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诡秘事件簿》 作者:漠然旅者 内容简介: 张璇衡高中时,他的妹妹在家中惨遭杀害。尸体上,被留下了一张卡片:上面只写有“埋葬者”三个大字、画着被锁链缠绕的棺材图案。 为了能给她报仇,张璇衡发誓要解决掉这桩悬案,查出凶手。复仇的欲望激励他考入刑侦专业,成为了一名侦探。 然而,太久以来,他都没能再追查到有关“埋葬者”的蛛丝马迹。这让他渐渐心灰意冷,觉得一切只是徒劳无功。最终,只想着要在毕业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事务所。 终于,他如愿以偿,在旧城区偏僻角落经营起了自己的事业。 然而,在此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便让他意外听到了“埋葬者”的名字,重新勾起了尘封已久的痛苦回忆…… 序章:事务所(大雨01) 潜影市,旧城区的一处小街角中。 那儿有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挂着块同样不起眼的牌子。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张璇衡侦探事务所。 和崭新的牌子相比,这座建筑本身可就显得破旧不堪了。 一股历史的沉淀感,在这种新旧反差下扑面而来。 正如这个事务所的名字,它属于一位叫“张璇衡”的侦探。 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他,抱着满腔热血,从上一任在这儿开事务所的侦探手中把它接管了下来,并在简单搬进些自己的办公用具后,将这个无论内外都透露出强烈贫穷气息的事务所改为了自己的名字。 听房东说,前任侦探之所以会离开这儿,就是因为生意冷清,收不抵支。事务所所在的旧城区本就生意冷清,可它地段又偏偏很差,藏在了这么安静的街区角。完全是雪上加霜。 但是张璇衡之所以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还是义无反顾租下事务所,是有重要原因的。 首先……这行只有开私人事务所才能获得对案件的自主调查权和完成口碑的积累。 新手侦探毫无名气,必须有个固定场所来接案会客才能逐渐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没这栋房子在,别人是不可能找他查案的——毕竟又不是什么早有盛名的角色,谁会私下联系你呢? 没事务所,又名不见经传,就算在网上和电线杆打再多小广告也没意义。 会招收外人的,又只有大事务所。 去那种地方,永远都不会打出自己的名气。破了多少案子,也只会让事务所的招牌变得更响亮。而且,到了那儿能办什么案子都是上司说了算,束手束脚的,完全不符合侦探这工作所需要的自由度。 其次就是……他手头不怎么富裕。租不起好位置的门店。 现在这间事务所虽然地段差点,但好歹租金会便宜出一大截啊?这里二层小楼每月的租金,拿去城区中心怕是连个厕所都租不上。 作为事务所的老板,也是唯一的员工——名为张璇衡的年轻男人正坐在二楼的办公桌前望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太阳西下,阳光已经越来越少。 这意味着天马上就要黑了,同时也意味着今天白天又是一个委托都没接到。 而他心知肚明……晚上也不会有任何好转的。 三个星期了。 张璇衡还是一个委托都没接到。 如果下周还是不能赚到钱,那下个月的房租、水电费可就难办了。尽管每天根本没有进账,可实打实的饭钱却是让腰包一天天瘪下来。 从最初开张那天的激情,到因为没有访客而逐渐冷却,再到今天这样愁眉苦脸,浑身失去干劲……张璇衡望着窗外,心里无奈万分:这可怎么办? 年轻人对自己从事行业的热爱和冲劲让他孤注一掷的盘下这家事务所,将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了上面。张璇衡盼着它如同一棵小树一般茁壮成长,最终结出果实。 可别说什么茁壮成长了,现在这树小树大有先天地势贫瘠、后天营养不良之势,一天天枯萎下去,马上还有一周就要死掉了。 张璇衡的家境并不宽裕,若是事务所不能盈利、扭转赤字,那么是不可能有经济支持他继续续租的。 那些吸血的小额贷款当然不能考虑。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已,他很可能最后连利息都还不起。但即便是想去银行贷款,现在的他也会被判定为没有经济偿还能力,不可能得到批准。 所以,一切都要看这接下来的一周了……若是还没有委托上门,那这回就彻底凉了。 他甚至会比上个侦探输得更惨。只坚持一个月就撑不住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其实,这样已经是房东特别照顾的结果了。 这种房子,最少起租时间都是一个季度。若不是当时看张璇衡手头实在窘迫而且自己的房子还位置不好,房东是不会同意先让他试租一个月的。 事到如今,张璇衡再怎么有梦想有激情,也不得不在这血淋淋的现实前承认这一点:新人侦探在如此偏僻的位置开的新事务所,真的没什么人感兴趣。尽管再不甘心,他也只得做好无钱续租后去别的事务所打工的思想准备了。 多攒些钱后,再重新来过——私人事务所是必须尽早开的,否则一辈子都干不出名堂。 在过去的三个星期里,张璇衡试了各种方式来向大家推广自己的事务所。 包括张贴广告、分发传单、分发名片……等等。都是些低成本的传统方式。 显然效果自然很差劲。而且很多人并不怎么想要他的名片。 之前兴致勃勃印出来的一大盒“张璇衡侦探事务所”的卡片,只发掉了寥寥十几张。 可能也跟他不怎么擅长推销、包装自己有关。人家一看他是个吞吞吐吐、没什么自信的菜鸟,自然懒得搭理。实际上,就算收了名片,也肯定是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随手一丢吧……大部分名片的命运都是在类似经历中结束的。 最令他尴尬的是,有一次刚把名片递给对方,人家看了一眼就开始吐槽:“小哥,不是我说你。这名片是怎么弄成这么丑的?” 没钱请名片设计师就是这样的啊!这东西可真的不是我上我也行的。 哎,干等也不会有人来的吧……还不如去吃点东西。 望着外面那宁静、鲜有车辆和行人通过的街道,张璇衡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为了省钱且害怕万一有人来事务所自己却不在,最近张璇衡都窝在办公室守着电话吃一些速食食品。 嗯,说得好听,其实主要就是泡面。 经济窘迫,连加个火腿肠都稍嫌奢饰。 而且那个正规、专业的侦探事务所要标配的座机,也从没人打来电话。甚至张璇衡一度怀疑它是不是坏掉了,还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座机号码尝试。 结果当然是线路畅通无阻……没有来电只是单纯的因为没人给事务所打电话罢了。 大写的惨字。电话的月租费都感觉白交了。 今晚吃什么呢?张璇衡一口干掉他自行调配的蜂蜜柠檬汁,开始疲倦的考虑晚餐。 当然,所谓的考虑,就是在开始纠结吃什么口味的泡面。事务所里存了好几箱,都是从批发店拉来的。 不行,我连续吃了三天泡面了……再吃就要吐了! 尽管已经挪步到了泡面箱前,但张璇衡最终还是没勇气再抽出一包。光是看着包装袋,一股厌倦与抗拒感便从胃里涌出,直击大脑中枢。 我去吃点盖浇饭换换口味吧……虽然这十块钱的东西比起泡面贵了不少,但怎么也能下得去口啊?摸了摸稀瘪的钱包,张璇衡只感觉一阵心疼。 就在他打定主意改善伙食,已经披上外套开始往楼下走的时候,办公桌上那从未响过的座机居然猛地发出了清脆的铃音。 第一章:第一件委托(大雨02) 那……那是?! 被那第一次有人打响的电话铃声穿过耳膜、直击心脏,张璇衡愣了足足两秒,才惊喜若狂的冲到电话前,不敢怠慢的立即拿起听筒。 生怕对方挂断电话的他来不及调整情绪,立即用难以抑制住激动和慌张、带着一丝颤抖的语气说出那早已在心底准备许久、终于派上用场的开场白:“您好,这里是张璇衡侦探事务所。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说太快了,差点咬到舌头!有惊无险的成功完成了开场介绍,张璇衡感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啊……那个……是张侦探吧?我在外面看到宣传单,所以想跟你咨询个案子。”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带着些许犹豫的年轻女声:“请问晚上有空吗?” 来了,来了!是委托!终于有案子接了! 没想到我贴的广告有用处! 此时的年轻侦探,恨不得立即下楼跑两圈以示庆祝。 等等!冷静……冷静……一定沉住气,不能表现得自己很业余、很菜鸟!不然好不容易有意合作的委托人可就要跟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对,我就是张侦探。晚上当然有空了。”抬头看了看那指向五点四十的钟,张璇衡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兴奋情绪,让自己的嗓音显得沉稳、老练:“实际上,现在我就有空。随时欢迎过来。” 他实在迫不及待要见委托人了!为此,他毫不介意今天的晚饭仍然用泡面解决。 “谢谢……但我晚上才有时间。”电话那一头的委托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中却又透露着某种莫名的恐慌:“我八点钟会过去见你。我们在什么地方见面?” “就在我的事务所吧!广告上写着地址呢。”张璇衡立即如此说道,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找不到路的话,你到那附近后打我的手机号,我去接你——号码在宣传单上也写着。” 干这行的,都会注明请优先拨打事务所的工作专用座机。这样更为正式,也方便事务所内人员调动和多线程接线、转线,甚至是记录通话录音。 只不过张璇衡的事务所养活他一个人都困难,根本没钱请员工,连个助理都没有。所以座机的作用就显然和他私人的手机很重合。 “嗯……好的。我应该能找得到位置。”电话那一头,那女孩说到这里,已经准备挂了:“那……我就在约定的时间准时过去找你了。” “啊,等下!请别挂断。”这一兴奋,缺乏经验的张璇衡险些忘记自己还有个必须问的问题:“你预约晚八点来事务所会面,但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 “啊,抱歉……我叫齐诗雨。齐国的齐,诗歌的诗,下雨的雨。”那女孩的语气一时间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还有其他要现在说的吗?” “没有了。”张璇衡匆匆在备忘录上写了“八点,齐诗雨。”来提醒自己,结束了通话:“那……齐小姐,晚些见。” 放下电话的一刹那,张璇衡便立即沉浸在了高度的兴奋与成绩感中。甚至开心到连去吃盖浇饭的时候都一直在想这件事。人坐在餐桌上,心可早已提前飞到八点钟的会客间了。 毕竟一直没人上门,张璇衡可快要对自己失去信心了。这下总算有了根救命稻草——有委托就意味着办妥后会有收入。而这笔收入如果可观,就代表着可能下个月就交得上房租,不必扫地走人了! 对于这位救星般的客户,张璇衡实在是不胜感激。当然,他也不敢去想对方是只来咨询咨询、并不打算真的委托案件的这种可能性。 那就太悲伤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张璇衡将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星期一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的大起大落”。 当然,终于有案子接,他兴奋归兴奋。对于第一个客户的到来,还是很紧张的。为了能让齐小姐对自己的事务所有个好印象,张璇衡尽快扒拉完碗里的饭就立即回去开始打扫卫生。 因为一直期待着客户上门,因此事务所内的保洁工作他自认还做得不错。回去后简单拖了拖地、擦了擦桌子、摆了下茶盘,再扔包垃圾——这一切做完后,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接下来,张璇衡便是又烧了壶新的开水,准备在齐诗雨到来时能随时准备为他沏茶和泡咖啡。给委托人提供饮品,能有效拉近双方的距离。甚至成为了大家普遍会做的套路。对方不喝也就算了,可若是真的要喝,那到时候如果没事先准备好开水,可是会相当尴尬。张璇衡一点儿也不想因此被人留下个“粗心大意”的印象。 侦探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被人家觉得你有这种特性后,还怎么敢找你委托案件。 至于为什么要现烧水而不是用二楼那自己的暖壶?这是因为他办公室中暖壶里的水是上午烧的,现在已经有所失温,无法做到像开水一样泡开新茶叶了。 待会儿她可能会委托我什么案子呢……此时的张璇衡看着还有好一阵子才到八点的钟表,简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坐在沙发上冲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外面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决定看看电视发散下精力。 晚上七点多的这个时间段,有一档全国最重要的节目正在放送。 自然就是《新闻联播》。 上面放送的都是些全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最值得关注的大事件,但对于侦探来说,它的吸引力完全比不上潜影市当地的新闻节目。 毕竟新闻联播上说的内容,范围太大了。当地电视台放送的新闻,才更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新发生的案件的报道。可是当然了,潜影市电视台现在放送的节目,也是新闻联播。两者的新闻时间自然会错开。 作为在这座城市开侦探事务所的张璇衡,是需要每天去了解这些新闻报道的。为此,他也同时订了三份本地报纸,来确保消息的全面性。 往往案件的真相就隐藏在这些报道中。 第二章:幻觉?(大雨03) 百无聊赖的看着新闻联播,张璇衡在最后的天气预报栏目才提起精神来。 潜影市被预报接下来的两天内皆有大雨,预计雨势将在5月7日至5月8日持续,并在5月9日开始减小。 不是吧,第一个委托就需要在雨天出门了?张璇衡顿时觉得倒霉透顶了,开始不自觉的将目光挪向自己那件防雨风衣:很旧了,但依然管用。 其实潜影市是个面积非常巨大的城市。它的管辖范围包括了整个潜影山区。天气预报说有雨,不一定全城就都能淋到。 偶尔就是会发生城东下雨,城西却只是阴天的状况。 或者……城外山区有雨,城内没有降水。 新闻联播很快便结束了。伴随着熟悉的背景音乐,两位主持人开始收拾演讲稿,起身离开。 而张璇衡则看着越来越接近约定时间的钟表,琢磨起事关重大的经济问题:待会儿可要进行报价的环节了。 因为每个委托的案情不同,报价都会进行微调,没有业界统一标准;所以必须自行把握好跟委托人的要价尺度。 我现在是新人,可不敢多要钱……张璇衡如今最怕的,就是这望眼欲穿才盼来的客户问问就走:报价低一点的话,可就更容易留住人了。 随着表盘上的指针离八点越来越近,张璇衡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每分每秒如今都显得无比煎熬。 终于,在还有五分钟便到八点时,门铃的声音柔和响起,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来了!终于来了! 这让张璇衡如同被弹簧弹起一般立即来了精神。匆匆最后整理了下易容,他精神抖擞的走向门口,为访客打开了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看上去比他紧张多了的年轻女性。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肩上挎着个似乎很时尚的皮包。 “请问……是张侦探吗?”那女孩望着张璇衡,有些忧虑的率先开口。 “对对,就是我——您是齐小姐吧?请进。”张璇衡表面上稳得不行,其实心里面慌得要命;“坐吧,要喝点什么吗?茶,或者咖啡?” “红茶绿茶黑茶都有。”觉得可能说得还不够详细,张璇衡立即补上这一句。 糟糕,我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话刚说完,张璇衡就开始后悔了。 侦探应该冷静才对啊!怎么能这么热情?这反而会让委托人紧张的吧! 生怕给对方留下坏印象的张璇衡开始将种种小问题都往大了想。 “啊……水就行了。”还好,齐小姐没太在意。 “要什么温度?”松了口气,张璇衡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来到饮水机旁边。随后,便按齐小姐的要求“常温就好”接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齐诗雨捧起水杯喝了一口,面容无法掩饰的透露出一丝焦虑。 “那,齐小姐今天来这儿是要谈什么呢?”已经准备好谈正事了,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尽量挺直腰板坐在了齐小姐对面,递给她自己的侦探证件,又指了指会客间(其实因为房子小,所以就是大厅)写字台上挂着的显眼许可证:“你看,我这里是正规场所,备了案的。不用担心会泄露你的信息。” 这算是例行公事。侦探需要主动向委托人出示证件。这种行为也有助于加强对方对事务所的信任。 但齐诗雨似乎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只是茫然的翻了翻证件,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就还回来了。可是看到张侦探主动出示的正规手续,她的紧张表情实在也是有所缓和。 但那股浓烈的不安仍然还在。 许多委托人都会有这种样子。张璇衡上大学的时候就学过,对此早有预料。 这种时候,先给她拿点水喝就更为重要了。饮品和提供证件一样,都可以有效降低客户的焦虑感,为接下来的谈话制造良好的铺垫。 “我……我来这儿……是想找你帮个忙。”捧着杯子,齐诗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重新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安:“我觉得,这件事只有你们侦探能帮我了……” “你说,我听着呢。”眼看着齐小姐的表情变得凝重,进入状态的张璇衡也严肃了起来,掏出那便携的笔记本和圆珠笔,认真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有可能有用的细节必须被当场记录下来。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用得着。 “我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那女孩稍微犹豫了一下,在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张侦探,你害怕下雨吗?” “啊?”没想到,齐诗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把张璇衡问了个措手不及:“嗯……不怕呀。很普通的自然现象。” “是呢……一般人都不会怕的,可我怕。尤其是下大雨的时候。感觉特别的阴森恐怖,根本不敢往外面看。”齐诗雨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番:“你看,我的名字都跟雨有关……结果我这个人反倒是怕雨。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了。” “这种恐惧感在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变化吧。”明白了齐诗雨在说的话其实和委托息息相关,张璇衡试探着如此问道:“所以你才来找我,而不是心理医生。” “的确如此。不过实际上,我这些年一直都有去看心理医生,并在雨季定期服用缓解精神压力的药物……”说到这里,齐小姐的语气已经压抑不住那种惊恐:“可是……可是到了今年,这些药似乎突然不管用了!我又开始在雨天出现那些幻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的街道盯着我的卧室,下班路上也一直有谁盯着我、跟踪我回家……就连晚上睡觉时,那阵雨声中也偶尔会传来恐怖的低语声!” 定了定神,齐小姐再次喝了一口水,才带着恐惧接着说了下去。 “为此,我又去医院复查……可医生却说药效应该很稳定,没道理失效。保险起见,他们让我略微加大剂量服用,可还是没用!只要一下雨,我就会产生那些幻觉……”齐诗雨的呼吸都开始有些紊乱,求助般的望着张璇衡:“但……但我越来越觉得……这些如果是幻觉,也未免太逼真了……万一那不是幻觉该怎么办?” 第三章:跟踪者(大雨04) “也就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张璇衡停下了手中记笔记的动作,开始试探着问向齐诗雨。 “我……我不知道……”齐小姐自己对此也完全不能确定:“我当然觉得还是幻觉……可这些幻觉太真实了点。如果真的是我病情加重了,那医生们应该能看出来才对啊?而且前两年只要按时吃药,下雨时情绪就都能镇定下来,也不会看到、听到那些可怕的东西……所以……” “我明白了,暂且排除掉你的心理疾病发生恶化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你没报警是吗?”皱了皱眉头,张璇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齐诗雨被不法分子盯上了:“既然排除掉你心理上的情况,那可能就是你因为某种原因被什么人盯上了。也就是真的有人跟踪你。” “嗯,我的确没报警……”齐诗雨的语气无比恐慌:“只是感觉被跟踪而已,警察们是不会在意的吧?而且他只在雨天出现,警察们看了我的病历一对照,肯定会觉得这就是我的臆想罢了……所以才会想到来找侦探问问的。” 的确如此。警察是正规执法机构,是没办法对于这种“感觉被跟踪”却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立案的。 沉默片刻,对此事越想越奇怪的张璇衡眼看着齐诗雨陷入茫然之中,决定接着问些他感觉非常重要的细节。 “接下来……齐小姐,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我知道的越多,越能帮得上你。” 不知道他会问什么的齐诗雨点点头,显得更加紧张了。 “你是自己住吗?”张璇衡在笔记上记录了第一个问题,等待着齐诗雨的回答。 “对,我是自己住。”齐诗雨如此说道,情绪上似乎因为问题的普通而松懈了许多。 “嗯……雨天在外,你感到被追踪时有没有回头查看?为了追踪,有没有做点别的事……比如换小路走尝试把那人甩掉?” 张侦探提出这种问题,其实是他还没怎么信任这位齐小姐。 他不能确定齐诗雨当时的神智究竟是否清醒,想看看她将如何回答。 “我有回头看。”被如此询问,齐诗雨细微的表情和略带颤抖的声音表达出了她的后怕感:“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哪儿……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就是有那种挥之不去的不自然感……绕路的话,就算是那种狭长的小巷我也走过了,但依然没能摆脱。每次一回头,他就好像藏在了什么地方。等我重新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那追我的东西就又出来了,继续跟我保持距离……” “等等啊齐小姐。”越听越不对劲,张璇衡略带诧异,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最后提到……追你的‘东西’,是吗?莫非你觉得那不是人?而且,你说他保持距离……意思是你意识得到他没尝试逼近,就只是在跟着而已?” 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齐诗雨当时是不是病情在发作。 “我……的确感觉那东西可能不是人。它只在我最害怕的雨天出没,而且就那么若即若离的跟着我,我根本看不到它的样子。”齐诗雨无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看得出一回忆这种事,她就感觉恐慌万分:“我根本不知道它要干吗……那东西从不会靠得太近。就好像如果我停下来,那跟在我后面的它就也会停下来一样!” “你没真正仔细的去看过他,对吧?”沉思着齐小姐这番话中隐藏的信息,张璇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便在人多的地方,害怕雨的你也是不敢往回走来确定是否真的有什么在跟着自己。在外面的时候,你唯一想做的便是尽快回家。因为外面下着雨,所以其实所有能和雨水接触的露天场所对你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 “对……”齐诗雨沉默的点点头,完全被说中了。 可是这样一来,张璇衡完全没觉得自己更了解齐诗雨一些了。 因为通过刚刚这一轮对话,他反而让自己朝着不得不往里挖的大坑又挥了一铲子。 这样的推论,只能让张璇衡更加难以看清齐诗雨所言究竟有多大程度是符合现实的。 要说有什么非人生物潜伏在雨中跟踪他,张璇衡是绝对不信的。 鉴于相信心理医生诊断她病情没有恶化是思索整个事件的前提,张璇衡只倾向于将事实导向一个结论。 那就是有人跟踪她。利用齐诗雨对雨的恐惧,可以阻止她鼓起勇气往回走查明跟踪者身份。可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个想法。 “你认识的人里,有多少人知道你有这种怕雨的心理疾病?”张璇衡暂且中断考虑关于跟踪过程中的问题,转而写下了第三个问题,开始用眼光装作不经意的观察起齐小姐的表情。 “……跟我熟悉过的人,基本都知道。”齐诗雨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些不安:“太多了,根本说不完。” “熟悉过的人吗……那这些人里,又有多少知道你公司和家里的地址呢?”张璇衡依旧若有若无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捏了捏手中的圆珠笔:“好好想下。” “哎?这……我不清楚。”齐诗雨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感觉这样的人也是有好多……” “看来锁定范围可比较困难了。”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张璇衡“啧”了一声,暂时沉思了片刻:“你看……如果真是谁能在每个雨天都跟踪你,那这事儿多半是熟人干的。这个人要具备以下特征才行:熟知你害怕大雨的心理疾病、了解你的日常作息和你上下班那两点一线范围内的地形。跟踪者不熟悉地形的话,可是很容易被小路甩掉的。” “的确……我也这么想过。”齐诗雨听到张璇衡这么说,赶忙表示赞同:“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清楚。而且如果真是熟人作案,那简直意义不明,完全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不仅仅是跟踪,他还在雨天做了在外面盯着你家、半夜发出低语声之类的事。”说到这里,张璇衡的语气顿了顿,继续困惑不解的问道:“这样,别的先不谈。不过……那低语声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恐雨症(大雨05) “就是……在深夜的时候,能依稀从窗外的雨声里听到有人低声说话。”齐诗雨又喝了一口水,显然在试图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慌:“一般来说,要十一二点左右。那个时间我刚刚睡下不久,因为能听到下雨的声音本就睡得不安慰,所以很容易就会被古怪的声音吵醒。” “那是种怎样的声音?”张璇衡捏着笔,迫切的需要更为详细的情报:“都说了什么?声音从什么位置传出?越详细越好——哦对,还有,你家住几楼?” “我家住一楼……那声音,听不清。”齐小姐无奈的摇摇头;“只有在下大雨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低语声。雨声那么大还关着窗户,本来就不大的低语声被掩盖得很厉害。但感觉上,似乎是从我卧室外面的草地传来的。因为实在不敢出去看,所以也不知道说的准不准确……” …… 从刚刚起,张璇衡便一直装作无意的观察着齐诗雨的神态和各种小动作。 在说刚刚这段话的时候,明显语气变得含糊、加倍迟疑起来,手指也不安的开始轻轻敲打纸杯。 齐诗雨,她有事瞒着我——暗自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张璇衡那一直写个不停的圆珠笔停顿了下来。 委托人肯定听到那低语声的内容了。不告诉我是另有隐情。 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这么不方便透露?也罢,有些事情不适合过早追问。 尽管看出了端倪,但张璇衡没有就此点出。 尽管这是他初次和真正的委托人会面,但张璇衡大学时的学习经验也告诉他,干这行一定要做到“不动声色,心里有数”。 “我们先排除这种声音是幻听或错把别人正常交谈、播放语音当成那种不明低语的可能性。你所住的房子,应该有晚上在家的邻居吧?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否听到这种声音?”张璇衡琢磨片刻,决定如此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 齐诗雨的回答,如同预料一般,是没有问过。此外,她还顺便提到同楼层的邻居一个上夜班,一个是住着岁数大了听力不好的老夫妻。所以一到晚上,在大雨掩盖下的微弱低语声就只有自己这个离声源近的人能听到了。 自然,齐小姐说的时候,顺序非常混乱,基本上想起来哪部分了就补充一下。以上这段描述皆为张璇衡整理她的话后做出的概括。 “好吧,换个话题——下雨的时候,你说感觉外面有人在看着你的卧室,对吧?所以你没真正发现过有可疑人士在那?”觉得这可能和她口中的“跟踪者”是同一人,张璇衡不抱什么希望、却又口吻平静的接着问道。 果不其然,齐诗雨默不作声的点头承认。 只不过,她还如此补充了一句:“我在家时如果碰上下雨,是一定会把所有窗户都拉上窗帘的。这样可以不看到雨景,就不会那么害怕。” “好了,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张璇衡翻开新的一页笔记,琢磨片刻,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请问,齐小姐你是因为什么才开始被恐雨症所困的?这种对寻常事物的恐惧一般都有个契机,也许这就和本次事件有关呢?” 人会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恐惧症。恐雨症便是其中之一。 张璇衡在就读刑侦专业的大学时,便学到过两个关于恐雨症的案例。它们的主角分别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和十几岁的小男孩。 那位大叔一下雨就害怕,真实原因是对雷电的恐惧——打雷劈闪通常都和下雨联系在一起,因此才会有恐雨症。 至于为何他会害怕下雨可能带来的闪电,根本原因是他曾经倾尽所有家当开了个加油站。而这片区域是雷雨高发区。害怕雷电劈中加油站让自己的家业毁于一旦,催生了这种恐雨症。 而那位小男孩的例子,就更为典型些。 他曾经在雨夜被人贩子追逐,在野外逃了一夜才获救。这种心理阴影让他每次遇到下雨便恐慌不已,总能唤起心底那最为恐惧的记忆。 和那位未曾真的遭到过与下雨相绑定的心理伤痕、只是单纯忧虑过头的大叔比,那位小男孩的恐雨症是典型的“事出有因”。也就是应激性心理障碍。 绝大多数人对寻常事物的恐惧,都是来源于此。 在张璇衡看来,这位齐诗雨小姐就是如此。 “诗雨”——如此有意境的名字,究竟为何从诗雨变成了恐雨呢? 不知她每次被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会不会都感到害怕。 她肯定跟自己的治疗师说了自己的恐雨症起源于何处,但他从齐小姐对那低语声有所隐瞒的态度来看,便做好了不会得到回答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齐诗雨对此真的做了隐瞒。 她稍有沉默,表示不想谈论这部分内容。 “那好,那我们就不谈。”谈到这个地步,张璇衡决定开始结束本阶段谈话,来回翻了一下那巴掌大的笔记本,再次以看似非常普通的友善眼神观察了一下齐小姐的神态:“接下来……谈谈你为什么来找我吧,齐小姐。你都需要我做些什么?” 接下来是谈生意的环节了。需要在确立此次委托的具体目标,在一番协商后签合同交定金。 “我……我想让你帮忙找出是谁在跟踪我。”齐诗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没什么底气:“找出那个人后,可能就会解决其他的问题了吧……所有怪事应该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我想也是。”虽然其实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张璇衡也的确是这个思路:“以这个作为切入口,可以有效突破现有局面。正好根据天气预报,7号8号这两天都有大雨。所以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进行调查了。” “那……我们具体怎么做?”对于如何具体实施行动,齐小姐其实没什么概念,期待着张璇衡这个专业人士拿出一套方案。 “你把住址、公司地址和上下班的作息安排写在这上面,我们明天电话联系。”张璇衡稍有考虑,便撕下一张笔记纸,将纸笔递给了她:“我去拿合同范本。” 第五章:侦探证(大雨06) 早已准备好的合同范本就堆在一旁的写字台抽屉中,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用到。张璇衡抽出抽屉,拿走了最上面的一张。 顺带着还吹了吹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只是在抽屉里放了三周而已,还不至于到积灰那么夸张的程度。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不忘拿上那两枚自己无比珍视的印章:一枚是张璇衡侦探事务所的官方印章,另一枚则是作为事务所侦探的张璇衡个人印章。 ……其实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伤感的,毕竟整个事务所只有一个雇员。 这雇员还是老板自己。 合同范本、印章、红泥……哦对,还有黑色中性笔。 签合同时,是必须用黑笔的。而且不能用容易走滑、局部色浅的圆珠笔。 钢笔又总是要吸水,怪麻烦的。而且一不小心掉地上的话,那多半儿就完蛋了。 只要不是那种头特别粗还便宜的钢笔,那么在这种冲击下,笔尖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歇菜…… 以前张璇衡上刑侦大学时上大课忘带笔了,就管一个关系很好、叫何朱琪的女生借了根钢笔。结果这一借不得了,那支进口的名贵钢笔就这么被张璇衡不小心摔在地上,当场摔裂了笔头。事后……光是赔她那根钢笔返厂换笔头的钱,就上了小一千。 这还是人家跟他关系好,跟他少要了的结果。贼恐怖。所以在那之后,吃一堑长一智的张璇衡就再也不敢管别人借钢笔了。 也不知道何朱琪她毕业后过得怎么样……张璇衡想着这些,有些走神。 但走神归走神,思路能拉回来就好。拿好这几样东西的张璇衡一手端着印章印泥,一手掐着范本和中性笔回到齐诗雨对面坐下,发现她虽然写好了作息时间,却在拿手机看着什么。 “要WIFI密码吗?”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张璇衡还是友好的问了一句——这也能有效解决齐小姐貌似在玩手机的情况。 “啊,不必了……我用流量查一下就行了。”齐小姐匆匆谢绝,无比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 这是在查什么……困惑的看了看她放在面前的纸笔,张璇衡一下子恍然大悟:既然只写了作息时间,那肯定是写住宅和公司地址时遇到困难了。 具体点来说,就多半儿是记不得具体地址了,必须查一查才行。 这个用来查的东西,自然不会是XX地图一类的导航软件,应该是能记录下这两个地方地址、方便抄写的软件才行。那么什么样的软件才符合能将两个地址都记录、联系起来的要求呢? 张璇衡一下子想到的便是各式网络购物平台。 作为天天去公司的上班族,工作日的白天在公司呆的时间肯定比在家里待得久。 这自然而然就延伸出一个“网购”快递怎么收的问题。快件当然都是在白天送达的,所以肯定有些预计在工作日送达的快递就会将收货地点设置为公司。有把握双休日送达的,就设置为家里。 这样,这种网购平台自然会记录下齐诗雨常用的收获地址——也就是家里和公司的地址。要在手机上找自己详细的地址,那么第一时间想到网购平台就可以说是非常自然了。 事实证明张璇衡没猜错。眼看着齐诗雨照着屏幕开始写下地址,他便有意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搞得那女孩颇为惊讶,立即以为张璇衡在刚刚居然偷偷看了自己的手机。 也不怪人家。 张璇衡可是悠闲的喝着水就这么突然来了一句的:“哎?齐小姐你看的是什么购物网站啊?” 任谁第一反应,怕是都要从脑海中的“等等,你怎么知道!”变成脱口而出的“你居然偷看我屏幕!” 当然,齐诗雨没这么说。可是也大概有点这意思。 “额,我没窥屏啊!”张璇衡顿觉冤枉得很:“我就是推理了一下,猜你在看购物网站……你想听推理过程的话,我说给你听怎么样。” “算了吧。”齐诗雨露出一副不知道究竟信了没有的表情,将写好的笔记纸递给了张璇衡,还在上面顺便写了她的电话号;“还有什么要写下来的吗……” “剩下的就是签合同交定金了——这个你先拿着。”将自己那被吐槽过丑到爆的名片给了她一张,张璇衡同时向她索要证件走个流程:“我的侦探证在这儿,你可以再确认下。当然,你的身份证也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这是必要程序。” 齐诗雨点点头,“哦”了一声,便从自己的钱包卡夹中抽出公民身份证,递给了张璇衡。同时,再次翻开那厚度堪比户口本、盖满了各式印章的侦探证,稀里糊涂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可和大多数外行人一样,这个外表写着三个大字“侦探证”的小本本,真正受人关注的焦点,就是刚翻开后的第一页。 那上面有着该侦探证持有者的姓名,并陈列着他的照片。 以及最为重要的公安印章、侦探协会印章。 这年头,侦探证可不好办。 为了办这些手续让自己的侦探身份合法化,他里里外外跑了潜影市的好多个部门,才终于将这些条条款款办齐。 这里盖一个章,那里盖一个章……从城东跑到城西,从城南跑到城北。 让他莫名想起当年照身份证以及三年到期后延期时排队的痛苦。 办这些手续,总让张璇衡想吐槽一句不怎么现实的话:你们就不能达成共识,把该用到的部门放到一块儿去吗?这样还省得到处跑路了。 可是,这侦探证难办也有它的道理。这东西本来就不好考,属于高门槛职业。批准证件的部门也没法做到像照身份证一样每个城区都有自己专门的地方。往往侦探证件的核准单位就是全城只有一个。这样当然需要在很多“唯一部门”之间来回跑了。 “好了,你的证件没问题。”用机器识别了一下发现并非伪造证件,张璇衡将身份证还给了齐诗雨,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侦探证:“我们来谈价钱吧。” 第六章:探案合同(大雨07) “那……这种委托要多少钱啊?”齐诗雨显得相当困惑:“我是第一次来侦探事务所,不清楚你们的业务……是不是还要定金什么的?” 这么巧啊,我这侦探事务所也是第一次来人——张璇衡很想无比幽默的用这句话回应来着,但只是想想而已,没傻到真的说出口,暴露自己是菜鸟的事实。 “是这样,我会综合评估,给你一个阶段的具体报价。然后,你交报价的百分之五十作为定金。如果委托不能达成,我会将定金的百分之五十退回——换算过来,也就是报价的百分之二十五。中途你单方面终止合约,则需要支付违约金,也就是定金不仅不退回,你还要全数支付违约金规定的数目。我单方面终止合约,则是跟你一样,偿还对方定金的同时也承担规定的违约金。基本规则了解了吗?” “嗯,了解了。”齐诗雨看着张璇衡递来的合同范本,显得茫然至极。 “我们这是签个初步合约。调查暂时只持续到发现跟踪你的人是谁为止。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约定没包括把整件事情弄清。我只会提供协助到这一步,后续的进一步续约都有待商定。这样可以吗?”拿着中性笔,张璇衡如此提醒着何朱琪——这得到了对方的肯定,所以张侦探就接着往下说去。 “由于本次委托展开来看可能要分进程调查,因此这种单纯跟踪或许无法解决案件,届时需要进一步合作。如果将我们商定的雨天跟踪定性为初步调查,那么收费会适当折扣低。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本次跟踪的收费是两千元,我按照规矩先收你一千元定金,对吧?”张璇衡拿起笔,特地停顿了一下,给齐诗雨跟上自己思路的时间。 “哦……嗯。”齐诗雨听得稀里糊涂的,只是含糊其辞的答应着。 “嗯,那我接着往下说——如果我抓到跟踪者后,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那么你再付我一千元就行了。后续接着合作的话,就给你打折,只接着付我五百就好。因此……”在那份合同范本上“唰唰”写下了收费标准,张璇衡将其调转过来,再次展示给齐小姐看:“喏,就这样。有什么疑问吗?” 这是份甲方合同。也就是说,是站在齐诗雨这个委托人的视角上写的雇佣契约。 上面详细写了本次跟踪委托以及后续增进合作后如何打折的收费标准。 说我们后面继续合作的话给你便宜五百块,绝对比我们后续不进一步合作的话要多给我五百块钱听起来诱人。很简单的损失厌恶心理学。 趁着齐诗雨仔细看着合同的时候,张璇衡赶紧回到自己那办公桌前,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范本:他刚刚一时忘记合同是要分甲乙两份的了,所以刚刚只拿了一张。 还好写着合同时就注意到了,能在委托人看合同的时候就把问题解决掉。 “没有异议吧?”很快写完了自己那份乙方合同,张璇衡见齐诗雨似乎已经看明白了,便打开印泥盒,将两枚印章一字排开:“那就在这两份合同上都签个字吧。甲方合同的日期也写上——就写今天。2018年5月6日。签完后把笔递我。” “嗯,签完了。”齐诗雨点点头,把黑笔递了回来。然后便是张璇衡分别在两份合同上签了自己那笔画超多的名字,填补了乙方合同的日期——接着,分别在两个合同上沾着印泥盖了自己的事务所印章和个人印章,基本手续就此齐全了。 “来,留着这个。”把那张生效的甲方合同递给齐诗雨,因签完第一份委托契约而心里激动万分的张璇衡深吸一口气,依旧无比镇定的转而拿起就放在茶几上的收据本,准备给齐诗雨开收据单:“交一下费吧,齐小姐。定金是一千元。” 沙沙的在收据单签上自己的名字,张璇衡在金额那儿用大写数字写上了“壹仟元整”,并在这过程中再次抬头发问:“现金吗?还是微信、支付宝?” “我现金付吧。”齐诗雨翻了翻钱包,一张张往外拿红色钞票。在清点好十张后,递给了张璇衡。 迅速判断了一下这并非假币后,张璇衡心底高兴到都要喊出来一般的收起钞票,将收据单撕下交给了齐诗雨,并告知她第二天自己就会按自己的方式与之协调行动。于是,张璇衡很快送走了齐小姐,目睹其消失在已经要靠路灯照亮的夜幕之中。 总算有了一千元收入! 眼看着人生的第一桶金是如何进入自己口袋,张璇衡此时正处于无边的成就与幸福感中,简直想立即庆祝一番。 可是毕竟只签了个合同而已,连案件都没真正开始调查,所以他很快变冷静了下来,开始盘算自己这周还需要凑够多少钱才行。 首先……是房租。 因为地段偏僻,这个两层、约为两百平的侦探事务所每个月租金仅要五千元。 算上水电费、煤气费等等生活缴费,每个月的成本能控制在六千元以内。 张璇衡平时就住在这里,所以好歹是没有额外的住宅租金。不算吃饭这类每日的零碎费用,必须保证每个月至少赚到这个数字才能保证自己的地盘正常工作。 完成追踪委托后,就能总共进账两千元、如果能顺利展开后续合作,肯定能至少再赚到三千元来交房租…… 张璇衡只是在做保守估计,同时也不敢去想这全套委托若是不能在一周内解决,或者委托人拒绝续约,该怎么办。 比如那个追踪的任务,就必须在明后两天内完成。不然谁知道下次下大雨又会在什么时间? 能多挤出来一天时间都好,所以最好的就是明天能直接完成跟踪的任务,方便续约进一步来钱。 所谓的续约就给初步调查打折,往往就具有诱惑力,促使委托人更倾向于在你这边继续签合同直到把案子查完。这带来的收益,是远远大于那五百块的。 第七章:无人接听(大雨08) 因为打算明天紧随委托人的作息时间做密切调查,张璇衡决定早点睡下,为明天的初次工作养精蓄锐。 因此,他存放好文件,便带着期待和干劲在九点半便洗洗睡觉了。这一觉的睡眠质量相当好,头刚挨到枕头,再有意识时便已经是清晨六点一刻。 外面天气很糟糕,已经在下着不知下了多久的大雨了。而且降雨量势头强劲,完全配得上“倾盆大雨”这个词。开着窗户透了透气,张璇衡匆匆吃了包泡面,并调配好他为止狂热、经常用来在推理时辅助稳定情绪和思路的蜂蜜柠檬汁灌入水壶,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七点半的时候,齐诗雨便会从家离开,前往公司。按照昨晚提及过的约定,如果早上下雨,那么张璇衡就直接去她家附近等待,并试图找出谁在跟踪她。若早上没有下雨,那么就晚上五点半在她的公司下等待。那时候肯定下雨了,跟踪者一定会出现。 当然,现在已经在下着雨了,我肯定要现在去……看了看时间,张璇衡觉得可以早点过去,先熟悉下附近地形。 自然,外面可是下着大雨呢,跟踪者或许也已经到她家附近了。所以为了避免被跟踪者发现,张璇衡一定得隐秘靠近、不引起对方怀疑才行。 所带的伞具在那时候也不能再用。当然,这套防雨风衣的作用在那时候可就能体现出来了——穿着它,足以风雨无阻。 马上我就要用到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想起自己考侦探证时这门科目可是满分,张璇衡试图让自己有自信起来。 可毕竟这次是实战了,怎么也略带紧张。 齐诗雨家离这儿不远。骑摩托过去最多十分钟。很快,张璇衡便骑着机车,照着小纸条上的地址赶到了现场。 在路上,能明显感觉雨势又大了一点。雨点浇在身上,带来了一丝寒意。 这种天气,非常适合跟踪……雨点击打地面、房檐的响动足以掩盖大部分的脚步声。 而且雨水还能冲刷掉脚印,简直完美。 嗯,就是这儿了……对比着街区牌和楼栋号,他摘下头盔,将其锁在摩托上,看了看表:七点十二分,还有充裕的时间。 因为停泊的位置非常适合,所以张璇衡锁了车,拔走车钥匙便着手开始调查四周——这是个很普通的居民区,平平无奇。道边非常自然的开着小卖店、药店、餐馆等各式建筑,都陆续开了张。 这样一眼看去,是暂时看不到有谁跟张璇衡一样,站在外面无所事事的。 所有不得不出门的人,都带着雨具匆匆行走,想要尽快减少在外逗留的时间。 这种程度的降雨量,再持续个几小时,大概街面就会因一些低洼的地势积起水了,直到水流深度和地势持平,再大滩大滩的形成“小河”,往街边的排水系统流淌,完成一次地下水循环。 我现在站的位置,太容易被发现了。这也可能会导致跟踪者不露面,导致我成为被跟踪的那个人……如此盘算着,张璇衡装作不经意的走向一家水果店,并从它侧面的小路穿入居民区,在始终和齐诗雨居所保持视线通畅的情况下绕了个圈,将自己藏在了一颗道边的大树后。 这个位置视野虽然没有大道上好,但也能涵盖房子的大部分区域了……张璇衡拉了拉兜帽,确保雨水滴不到自己的脸颊:尤其是,可以在这个位置监视到楼房的入口。 齐小姐只要一出门,一定能被我看见。 树叶在一定程度上挡住了大雨的倾泻。张璇衡也因此少淋了点雨,可身子仍然冷冷的,丝毫没能暖和起来。 最近的气温,降得可有点厉害。 人们总说狂风暴雨。 这个雨,可很有发展成暴雨的趋势。不过狂风倒是没那个出现的迹象。 没有风只有雨,再冷也冷不到哪去。 嗯……这已经半点了啊。过了会儿后,张璇衡看着指针落在七点半的手表,又对照了一下齐小姐给他的作息时间表:按照预定时间,她很快就要出来了。 ………… 一直盯着那出口看,张璇衡眼睛都要看酸了。 已经过去足足十分钟了,齐诗雨还是没有出来。倒是陆陆续续有另外几个人从中走出、走入。 嗯,可能是她睡过头了,或者临时肚子痛之类的。再等等就了。 张侦探无比自然的如此判断着,耐心的继续等待。 于是又过了十分钟。 齐诗雨还是没出来。 不会是我看错门牌号了吧?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张璇衡掏出随身的单筒望远镜,无比谨慎细致的检查了一下楼栋号,发现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这种居民楼,也只会有一个出口的。她不从这儿走,还能从哪走呢? ……跳窗?这儿的窗户没有防护栏,是可行的。但她又不是傻了,怎么会这么干。所以不能算。 耐心,耐心……把望远镜赛回腰间,张璇衡虽然开始有点困惑和不安了,但仍然选择继续等待。 再等十分钟吧,凑到八点。如果十分钟后她还不来,我再给她打电话问问看是不是她提前去公司了没跟自己说,或者压根儿就请了假。 如果真是这种原因,张璇衡可就有点火了。毕竟她临时变更行动,应该通知自己这个受雇侦探一声。否则这委托还做不做了。 于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真的又过了十分钟都没来。 哇,居然晚出来三十分钟!肯定要迟到了吧?张璇衡皱了皱眉,只得拿出手机,在一大串名字的通讯录中找到了“齐诗雨”这三个字,拨打了之前存好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顺利的就打出去了。 不顺利的在于,根本没人接。几十秒的响铃后,通话被自动切断了。 没听到我打的电话吧……或者是暂时不方便拿手机?琢磨了一下,张璇衡稍等片刻,又打了一遍。 这次和上次一样,也是根本没人接。 怎么回事?从刚刚就隐约缭绕在心头的不安,让张璇衡无法再安然等待下去:他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八章:遗落的手机(大雨09) 齐诗雨的手机是不是不在她身边……比如昨天回家的时候丢了之类的? 张璇衡试着往好的方向想,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不安预感。 为此,他必须去做点什么,想个办法来确认猜测才行。 最方便的,当然就是去敲门了。 没办法了,只能过去问问看了……在真的动身之前,张璇衡猛然想起齐诗雨并没有告诉 她自己住在这栋楼的几号。 也就是不知道她在一楼的哪间屋子。 总共有三间……不想跟个白痴一样挨个敲门,张璇衡回忆了一下昨晚和齐小姐的对话,试图从记忆里提炼出能帮助他判断家门的信息。 有了!短暂的脑细胞运作下,张璇衡想起了这样两个细节:齐诗雨提到过,她家的卧室外有片草地。低语声也正是从中传出。 此外,她还说过会在雨天把窗帘都拉上。这样可以不用经常看到外面的雨景。所以自己该找的窗户自然是要同时符合“下面有草地”和“拉着窗帘”这两点的。 想到这里,张璇衡立即动身,走入了那片大雨。围着这栋房子绕了一圈后,很快找到了唯一一扇符合要求的窗户:它冲着自己停摩托车的街道。 在脑子中构建了一下这种居民楼的门窗朝向分部,张璇衡心里有了数,毫不浪费时间的径直冲向楼门洞,按响了左侧门铃。 每层楼,三家住户。只有左面的住户才能在那个位置有这样一扇窗户。 门铃没有坏,声音清晰着呢——但这么清楚的门铃,就是没人应声啊? 仔细倾听着门内的声响,张璇衡也完全听不到有人在朝门口走的脚步声。 齐诗雨多半儿是没在家。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所以说她真的提前去公司了?尽管开始考虑要不要大费周折的去公司直接找她,张璇衡还是越想越不安,难以说服自己就此离开。 他总觉得……齐诗雨还在里面。 只不过现在没法出声,也没法自由活动。作为侦探的他往这个方向一想,就难免会想到最糟糕的可能性。 我该怎样验证她在不在家? 那么,掏出腰间水壶喝了口里面的蜂蜜柠檬汁后,张璇衡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这次柠檬饮料调得太匆忙,柠檬汁放多了,喝着有点酸。 紧接着,便想到了利用手机。 首先,排除掉齐诗雨给我的电话号写错了的这种极端可能性。而且,我也不可能往手机录入的时候有错。 如果她手机能正常响铃的话,我就可以靠给她打电话来判断她在不在家。 手机肯定会被她随身携带的——尤其是在齐诗雨前一晚找了我这个侦探的情况下。 基本上手机在哪,她就会在哪。因为还存在手机铃声音量过小、静音、振动而听不到手机响的可能性。 听不到手机响不能证明她不在家。 可是如果手机响了,那么就一定能证明她在家。 拧上盖子,将那谁看都觉得装着酒、其实装着蜂蜜柠檬汁并因此备受吐槽的金属腰壶挂回腰带,张璇衡拿起手机重新拨打了齐诗雨的电话号码。 尽管外面的雨声在干扰着耳朵补充信息,但张璇衡还是隐约听到屋中传来声音。 尽管能肯定的确有东西在里面响,但是太远了,听不清。他必须得真正加以确认才行。 有了!张璇衡没有挂断电话,就这么攥着手机匆匆往外冲:去她卧室外面听!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因为到了外面去,虽然雨声显得更大了,却因为缩短了物理距离让他在那片草地上清晰听到了屋内的手机响声。 看来我没想错……齐诗雨多半就在里面! 意识到自己的预想真的得到验证,张璇衡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这次没让系统自动帮他切断通话。 她在里面到底是什么状态? 也不知该说是职业病还是怎么着,张璇衡没法把情况往单纯的情况去想:比如齐小姐晕倒了,被束缚住了,出门恰好忘带手机了……等等。 这阵大雨浇打在他身上,每个雨点都让他的心脏被揪到一般狂跳。 “齐诗雨?你在吗?我是张璇衡啊!”回到她的家门前,张璇衡焦急的用力敲着那防盗门,就好像能把它砸烂一般:他没指望会有人回应,但还是不得不说服自己先这么做。 期间,偶尔有上下楼的居民,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总有种被当成精神病的感觉…… “喂,你到底在干吗!”张璇衡不断的如此敲门、大喊,终于还是引起了点回应——不过,这回应来自于中间那扇门的住户。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把门半开,忍无可忍的朝张璇衡叫道:“够了吧?!我刚下夜班,这会儿正困着呢!你闹这么大动静,我还怎么睡觉?” “啊,抱歉,我是……”面对这位夜班人士的职责,确实有错在先的张璇衡无话可说。同时,还一下子想起了齐诗雨跟他提到过的另一个细节:她这层楼的另外两户邻居,一户是天天上夜班的,另一户是一对耳朵不好的老夫妻。 “你是什么?”因为张璇衡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那男人摆出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直接替他把话说完了:“行了,也不用说了。我懂。这是你女朋友闹别扭了不给你开门了,对吧?听你喊的那点儿词就知道。告诉你吧,这么喊门肯定没啥办法,而且多扰民啊?她肯定在气头上吧!你先等她一个人冷静冷静,然后再认个错不就得了?” “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莫名其妙被这位貌似属于情场老手的大哥传授了一番人生经验,张璇衡要说没愣住那都是假的:“你误会了,这不是我女朋友,我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你搞这么一出是干吗?”那人显然困得要命,正一个劲的揉着头皮。 “额,要说关系……倒也不是没有……我说!没关系,是指的没有那种关系,你懂吧?我找她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张璇衡赶忙接着解释一番:“而且我刚刚说的话难道听上去很像在跟情人说吗?!” “你说呢?”那人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第九章:报警(大雨10) “啊?真的很像?” 张璇衡是没有那个自觉来意识到的,但无论如何,还是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可能提供目击证词。 “对了,请问你叫什么?”张侦探立即抽出一张名片,连着侦探证一起递给了那男人:“这是我的名片。” “哈?你是个侦探?”那男人困惑的看了看侦探证和名片,在将证件归还的同时好像更搞不明白了:“这名片怎么这么丑?” “这……毕竟设计不成熟。”在心底暗暗呐喊着“你们能别吐槽我的名片了吗”,张璇衡眼看着对方把自己的名片背手一扔,心痛至极:你当我瞎啊,看不见它被扔进垃圾袋里了?那玩意儿有丑到看都不想看第二眼的吗? “我叫宋洋。”那夜班职工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是表情开始透露出不信任感:“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我的委托人。就是住这儿的齐小姐。”张璇衡焦虑的又看了那扇门一眼:“过了约好的时间足足半小时,她还是没出现。打她手机,只能听到手机在家里响,却没人接。所以我怕她……先不说这个,宋大哥你是刚下夜班,对吧?” “你怎么知道?”宋洋话刚出,便觉得不对劲,自己想了想:“哦对,我刚刚自己说过。” “回家的时候,你有看到齐小姐走出家门吗?”虽然觉得这么凑巧被看见的可能性不大,但张璇衡还是抱着希望这么一问。 “没见到。”宋洋一口否定,但立马又显得不是那么确定了:“进门的时候,我的确没在楼道看到她。可走在外面的时候看没看到那女孩就真不清楚了。我回家时累得很,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这样啊。”如同预料一般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到,但张璇衡还是不死心:“那,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可疑人物?就最近?” “有啊。”宋洋这次倒是不假思索,一下子燃起了张璇衡的希望;“谁?” “你呗。”对方白了他一眼;“我就看你最可疑。” “我——”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张璇衡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承认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不,我说除了我之外。比如常在雨天出现、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某人?” “哈?没有,没有。你问这问题就莫名其妙的,哪来什么可疑人物。”回答得倒是干脆,宋洋打了个哈欠,满脸写着困倦的样子:“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睡觉去了。” “啊,好吧……打扰了。”眼看着宋洋关上屋门,张璇衡再次看了看齐诗雨的家门,稍有犹豫,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报警:齐诗雨多半儿在里面出事了……我必须找警察来看看才放心。 于是,他很快按下了“110”,连接了公安部的接线员,说明自己拨打报警电话的情况、提供了自己的身份和报警地址。对方很快便通知他已经调动附近的警员前往查看,让他不要离开报案区域。 虽然不是第一次拨打报警电话,但还真的是第一次因为这种理由报警…… 想起了自己上一次报警时的血腥场景,张璇衡的心里一紧。 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走近门洞,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让雨水带来的湿润、清新感灌入肺中。其中还带着一丝泥水和青草的芬芳。 眼看着雨滴纷纷砸落在地面,他的神情开始有些恍惚。 他尽量不去想齐诗雨现在可能是什么状态。因为只要一往这个方向去想,张璇衡的背后就开始发凉。 他想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没有证据。他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可一切的一切,再加上直觉,都让张璇衡心脏狂跳。 为什么?昨天接的只是个跟踪任务而已啊! 怎么今天我刚过来就出事了? 警察的出警速度,寻梦之迹。 报案没到五分钟,便有一辆警车停在道边,引发了许多行人的关注。两位穿着雨衣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四处看了看楼牌号,便径直朝着张璇衡这里走来。 “啊,警官你们来了!”在警察足够接近时,张璇衡主动迎上前去,匆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我刚刚报的案。” “你是张璇衡,对吗?”其中一位警察看了看张璇衡,先是按规矩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接着要求他也出示证件:“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我们看下。” 通常被警察这样要求后,会拿出的都是身份证。偶尔可能有拿驾照的。 但是,对于张璇衡这种职业,一开始就拿出侦探证这种同样有效、还能表明自己是刑侦相关职业的证件是再好不过的。 “原来还是个侦探啊。”仔细检查了侦探证,那位民警将其归还,点头表示证件没问题:“你报警说怀疑有人在家中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带我们去看看。” “警官,快进来!就是这儿了。”匆匆带着两位警员,张璇衡指着那扇门,同时跟他们说了自己是如何判断齐诗雨可能在屋中遭遇不测的。在两位警察敲门无果后,让张璇衡再次拨打她的号码来现场演示。果不其然,门后又一次传出微弱铃音,电话本身则无人接听。 “我打了好几次了,都没人接。”张璇衡忧虑至极的面向警察:“虽然只是直觉,但委托人多半儿是在里面出事了。” 亲眼见证过这一切后,警察们稍有思考,便有其中一位走到楼门洞边拿出对讲机向局里报告,而另一位则继续向张璇衡询问着种种细节——可惜警察们想了解的问题,张璇衡也基本不清楚。 那位警察的无线电报告很快便结束了。接下来,他要求张璇衡协助他们调查,去附近的分局里做个笔录——报案者当然都要走这个程序。接下来的事,便是他跟着两位警察回派出所很快走完了程序,并被告知接下来可以回家了,与委托人取得联系后会再通知他。 “那就拜托你们了。”带着强烈的不安与警察们告别,张璇衡心情复杂的走出警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肯定出事了。 第十章:侦探与柠檬汁(大雨11) 骑着摩托回事务所后,张璇衡脱下大衣烘干,被压抑的雨声搞得心神不宁。 他能猜到警察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因为怀疑齐诗雨有在家中晕倒等危险,那么肯定是批准相关文件,安排开锁公司开门。甚至可能在自己刚刚录笔录的时候就已经在同时进行这步工作了。 若是她没在家里,那么接下来首先就是调档案,得知她的工作地点并调查齐诗雨今天有没有去公司。 如果没在公司,就会调查齐小姐的社会关系,联系她的父母、好友等人,询问他们知不知道齐诗雨的下落。 如果这一步也没有收获且无法证明齐诗雨有性命危险,就只能暂时先等了。 待张璇衡报警的24小时后仍未取得齐诗雨的联系,就会正式立案调查。 此时,警方将开始调监控看她有没有出居民楼。如果出了家门,那么在往哪里走——那附近的监控密集度当然是没覆盖到楼门洞前的,可是那栋楼附近的几处街道都肯定在监控范围内。 就这么焦急万分的等在家中,张璇衡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看看书消磨下时间。 二楼的办公室里,专门有一个书架在最上层放着一大排刑侦、刑技方面的专业书籍(虽然上的是刑侦专业,不过其实不是去的警校,所以该专业其实被小圈子内称为综合刑侦,也能学到很多刑技方面的知识)。而这座书架剩余的部分,则和另一座的所有空间都用来放置推理小说和推理漫画。 这是他多年的收集。也是在搬家过程中最沉的行李。 就张璇衡本人来说,他最喜欢的推理小说家是著有《金田一耕助》系列作品的横沟正史。而推理漫画则是天树征丸的《金田一少年事件簿》——虽然设定上后者是前者的孙子,但这两者间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必须注意的是,有些推理作品诞生的年代太早,很多手法在今天这个高科技刑侦手段层出不穷的时代已经不可复制,完全能被查监控、提取检验DNA、情报网络清查涉案人社会关系、网络IP锁定等一系列那个年代想都不敢想的追凶手段破解。 这就意味着一旦某起案件的凶手能规避掉这些高科技刑侦手段,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那么这位罪犯绝对是极其狡诈、智慧绝非常人。 再或者,就是这其中包含了什么精心设计的核心诡计,误导了所有人的思路。 当然,在城区以外、没有那么多摄像头覆盖的地方,少了监控天网的辅助,往往更容易滋生复杂的案情。在高科技刑侦手段如此发达的今天,所带来的便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弊端:人们过度依赖这些高科技破案手法。 这恰恰导致很多时候,一旦案件被一种难以想象的手法包装起来后,这个诡计掩盖下的案件真相,就很难被查破了。 临时起意的案件,侦破难度往往大于预谋案件。 可一旦有了这层成功包装,预谋案件的侦破难度就会迅速飙升。 侦探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成为那个拆掉包装的角色。 当科技的手段失效的时候,大脑内的逻辑齿轮却从未生锈。 张璇衡是亲眼看到刑侦学的科技水平是如何一天天突飞猛进,直至今天这般地步的。 那时候,社会上一直有一种声音,就是“我们不需要侦探了”。 很多人认为,侦探这个在过去负责协助警方提供逻辑支持的角色,已经可以被科技取代了。 可事实证明,侦探的作用只是被时代的进步所降低了。 真正的实践中,仍有许多案情无比复杂、甚至连凶手都找不到的案件需要侦探的帮助。 阅读推理小说的时候,总是张璇衡最为专注的休闲时间。 这甚至会让他很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尽管这些小说他都读过了,不过有些佳作真的是常看常新。 或许第一次看某本推理小说,其享受的核心乐趣在于靠书中给出的线索推测事实真相、犯案动机、作案手法和核心诡计。 那么重新看这本书时,就会变得开始留意细节和证据链的顺序构造,从而获取到不一样的体验:知道结果后重看整个过程,代入感就会从参与者转变成开了上帝视角的观察者。 然而,即便是平日里能让他无比专注的这件事,在今天也无法让张璇衡镇静下来了。 每次刚看个几行,他就要想到齐诗雨现在可能是个什么处境。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好一会儿,张璇衡终于还是忧心忡忡的放下了书本——根本看不下去了。 雨势可真大啊……挂念着那生死不明的齐诗雨,他呆呆的望着窗外,眼见一颗颗强有力的雨珠打在窗上、又顺着玻璃流下:这样的雨,肯定称不上有诗意的。 能叫“诗雨”的,想必都是些让诗人们大有灵感的毛毛细雨才行。柔和而不粗暴。 她爸妈莫非是在某个很有诗意的小雨天生下了她,所以才这样起名的? 坐在转椅上的张璇衡旋过身子,盯着雨景,开始胡思乱想。 既然书读不下去了,那么还不如再做点正事。 张璇衡拿起水杯,如同上瘾一般喝了一口里面的蜂蜜柠檬汁,开始打开浏览器,搜索跟恐雨症相关的词条。 得出的结果不算多,只有491条相关讯息。 如此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不是个被经常使用的词汇。恐X症里,也很少会填进一个“雨”字。 要说填进个“水”,倒是不奇怪。 恐雨症除了大学学到的两个案例,还有什么其他的例子吗?张璇衡想要对这种恐惧症多了解些,便顺手拿过那个装满了柠檬汁的小水壶,把已经喝掉一半的杯子重新填满:那个曾经被他摔坏名贵钢笔的女生何朱琪,就吐槽过他一天到晚都在喝柠檬汁。 “你就喝不腻吗?”何朱琪那时的语气,大约是三分好奇,六分困惑,剩下一分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服气:“我天天看着你喝,大晚上没蜂蜜了都能爬起来翻墙出校去买。” “这玩意儿做法多了去了,还可以和酸橙混着喝。”张璇衡对于这样的质疑,向来是带着些自豪的:“你们这些不懂柠檬汁妙处的人,自然不会理解。” 第十一章:有恐雨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大雨12) 其实最近因为经济拮据,张璇衡喝的柠檬汁已经非常少了。 又加蜂蜜又挤柠檬的,价格当然不会比那些一般般的茶叶便宜。 对柠檬汁品质无比敏感的张璇衡,对茶叶的质量要求倒是不高。或者说,也尝不太出来。只依稀知道,好茶的叶片饱满、完整。而且味道通常稍淡,最多喝上三遍茶就没味道了。 似乎有些人认为头茶不能喝。这样就只剩下两遍。 恐雨症相关的案例,在张璇衡一页页翻看搜索引擎的网页时,更加显得稀少。 因为搜索这个词汇后出现的例子不是张璇衡曾经学到过的那两个经典案例,就是在解释恐雨症是什么的。 是什么,张璇衡清楚得很。 不清楚的就是为什么会得——可关于这个问题,齐诗雨不愿意跟自己说。 至少要看看别人是为什么得恐雨症的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启发。 张璇衡不断浏览着帖子,终于在往后翻了几页后,发现了让他眼前一亮的帖子:《有恐雨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个叫做白狐的社区中,似乎“XX是种怎样的体验”这种形式的标题非常受欢迎。 赶快点进去一探究竟,,张璇衡的双眼自动筛选掉了那些根本不是好好答题的评论,开始逐个查看那些亲身说法的回答者们如何回复:但定眼一看,这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我听说”、“我见过”、“我有个朋友”一类可信度一般般、并不是切身体验的答案。 这种特别个人化的心理活动,在他人口出说出来,可信度都不会太高。 当然,心理医生除外。他们虽然也不是患者本人,但若是接触了这样的患者,肯定有发言权。 可能是这样的恐惧症太过稀有,看了这帖子里的一大堆回复,包括最高赞答案,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恐雨症患者出现。 足以证明其案例的极度稀缺。 这让张璇衡想起了曾经在上课时听到讲师说恐雨症的例子时以这样一句话收尾:“那么,简单举例就到这里,这些案例只是沧海一粟。今后你们走上工作岗位,就有机会接触到有着各式各样恐惧症的人,恐雨症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想想看……前半句话完全就是随便说说吧! 在张璇衡看来,让他再举个例子,八成是举不出来的。他也只知道那么多。 不过后半句倒是真没说错…… 张璇衡毕业后第一次的工作对象,就和恐雨症息息相关。 不过后半句完全就是万金油模板而已,怎么说都不会错的。张璇衡可以随便换掉其中的“恐惧症”和“恐雨症”这两个可更换零件,也不会让听到的人产生违和感:比如把前者换成“发型”,把后者换成“杀马特爆炸头”。 看了几个高赞答案,张璇衡总觉得他们说得未免太夸张了些,即便真的有原型那也怕是加了不少的艺术加工。再不,就是那种抖机灵的骗赞回复。一连往下翻了十几个答案,他才看到一个有价值点儿的:那是个医生答的题。 他介绍自己曾在监狱任职,担任狱中的心理咨询师。其中便为一位犯人做过心理咨询。当然,由于保密条例的原因一点也没谈该名囚犯的姓名和因何入狱等信息,但还是不妨碍说说那犯人如何向她倾述自己对雨天的恐惧。 从这位女性心理医生对囚犯的人称代词用了“她”来看,那位犯人自然也是位女性了。 而这位女囚会来做心理咨询,就是因为每逢下雨,她都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恐慌。那位烦人从不敢像别的囚犯一样,去防风的门廊下看看雨,呼吸下新鲜空气。甚至连能窥视到外面的门窗都不敢直视和靠近。 如此异常的举动自然是被狱警注意到了,一开始放着没管,觉得或许只是刚入狱没多久,不适应这个环境,太紧张了。直到又一次下了一整天的暴雨中,她观察到那女囚从早到晚都持续表现出恐慌,终于决定这太不对劲了,便找她谈心。 那女囚话本就相当少,更是不愿意跟狱警袒露心扉,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提到她自己很害怕下雨而已。让其他的囚犯帮忙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问到她们是否问过这位女囚为何害怕下雨的问题时,囚犯们给出的反应全是一样的:问过,可她就是不愿意谈。 对囚友们都不愿意开口,那让她愿意和狱警说话自然就更困难了。 因为觉得她一来不愿意开口也没办法,二来觉得自己确实没那个能力开导人,这名狱警便找到狱中专门解决全监狱上下心理问题的心理医生说明情况——这就是回答者与这位女囚相接触的开场契机。 一般来说,心理医生配得上被称作是全监狱里最容易听到犯人倾述苦闷的角色了。当然,作为那里唯一一位心理咨询师,经常在监狱这个封闭环境工作的狱警官兵们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也是全来说给她听。 不过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开导囚犯、帮他们应对各种心理问题。常有这么一句话就说得非常生动:监狱的心理咨询师,就是接受并清理掉囚犯心理垃圾的人。 一开始,那位女囚是很抗拒去看心理咨询师的。但是在狱警们的再三劝告下,还是来找了她。在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对于这种比较沉默的患者,心理医生都会采取多用提问的形式,来诱导他们逐步做出回应,激发他们的对话欲望。 即便一开始只能让患者说出比较简短的回复,都可以算作谈话在朝有利的方向进行。咨询者的心防,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卸下来的。 也许是怕读者看的时候误解,该回复的答者在这里还特意补充说明了一下:在监狱做心理咨询师最大的难点,便在于比外界额外增添了身份建立的问题。 这意思是,作为狱方聘请的心理医师,你代表着政府在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也就是成为了管教机构的一员。 这种不平等或者说对等的关系,造成角色冲突。直接影响了原本医患平等的咨询关系的建立。 第十二章:交互抑制法(大雨13) 正是因为处在监狱这种特殊环境下,她才需要和每一位囚犯都度过一阵子磨合期。 这是为了让囚犯放下对管教机构人员的天然警惕,让他们确信这位咨询师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而不是告密者和居高临下的训话者。 接近外界的资讯关系,依赖于这种信任而建立。自然,没有金钱和平等身份的这种“信任契约”也变得相当脆弱。 比起那些因为出了心理问题被狱警近乎逼着来找她辅导的囚犯,那些自愿前来的囚犯明显要配合得多。 因为事先了解了情况,这位心理医生先从一些不相干的小事问起,逐渐让那囚犯放松下来。直到她愿意谈话后,才绕着核心问题从比较边缘化的角度开始询问:例如问她看不到雨水会不会害怕、看到即将下雨的天空会不会害怕、看到天气预报说即将下雨,会不会提前就开始陷入恐惧等等。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便是问她害不害怕莲蓬头喷出的水。在得到否定后,咨询师心里大致有数了,排除掉了水滴本身的心理压迫力。也就是说,她所恐惧的“雨”,必须要是在室外真正降下的雨。这并非是某种意向的化身,而是非常直接的指向某段不堪回首、造成应激性心理障碍的回忆。 这样的谈话每天都进行一小段时间,因为这位咨询师怕谈多了会失去开导效果。在连续为其做了几天的资讯后,虽然因那名囚犯坚决不肯松口而未能清楚恐雨症的来历,但咨询师还是靠对她内心的窥视最终确定了治疗方案:系统脱敏。 也就是交互抑制法。简单来讲就是有意识的诱导患者陷入她因恐惧症而展现出的焦虑、恐慌,并逐步让其接受、适应这种感觉,最终消除恐惧。 考虑到患者并未对雷电和狂风表现出特别恐惧,那么为其列出的具体治疗方案,就是先将雨天分为以下几个等级。 1:外面天色阴暗,乌云密布。这种即将要下雨的等级称为A级。 2:小雨。这作为B级。 3:中雨。C级。 4:大雨:D级。 暴雨不是很常见,所以就没分级了。 此外,尽管她并不惧怕莲蓬头的淋浴,但仍然可以用心理暗示代替雨水进行锻炼。 真正实施下来,系统脱敏的治疗可以分成同步进行的两部分来看。 第一部分,也就是实景——从A级开始练习。在不妨碍监狱劳教工作的前提下,由狱警或跟她关系较好的犯人陪在窗前,观看乌云的流动和变化。即便患者表现出多大的恐惧、全身发软,也不能回去休息。如果她站不稳,可以让她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着窗外,做深呼吸和肌肉放松(让全身的肌肉松弛、收紧的稳定心神运动)来稳定情绪。 在患者能够渐渐适应A级、不会对乌云密布的天空感到太多惶恐后,陆续加大难度。让她在陪同下能够敢于站在门廊下直面B级的小雨而不是下意识的想逃走。这个阶段能做到后,便做一些伸手接住雨水、主动走入雨中的动作,让她习惯这种毛毛细雨。 C级和D级,都重复B级的训练方法。只不过还要同时培养她听到雨水打在窗户、地面和伞面上时的声音不会再引起慌张。 第二部分,则是模拟。 关键就是要让她被莲蓬头的淋浴冲洗下,让她闭上眼睛,在其耳边反复强调:“下雨了,下雨了”。为的就是要让她在想象中将自己置身于雨海。当她不至于被自己恐惧的根源压垮时,第一部分的练习也已经同步进行到D阶段了。 其实这个效果是有点出乎答题者的意料的。 她的设想中,心理暗示的想象治疗,理应在B阶段就基本适应才对。可她却花了好久才适应那种想象中的恐惧。既然雨在她心里不是意象化的符号,那么这样的治疗结果只可能是治标不治本。 她不愿意和咨询师说出自己对雨的恐惧源头,自然也没有真正理想的切入口,无法做出针对性反感。所以,只得靠这种泛用性的训练方式帮助她来压制、习惯恐惧,适应雨天。 这只是麻木,并非真正的克服,也没有窥视到患者的恐惧之源。 那段应激性心理障碍仍然如一根毒刺般深深的扎根于她的心里,始终没有完全拔掉。 作为心理医生的答题者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了。但再怎么担心,也是后话了。看着那名患者终于渐渐不再表现出对雨的恐慌,这位心理咨询师还是感到了无比的欣慰:这是她第一次治疗恐雨症患者,验证了交互抑制法的效果。 大体来说,就是这样了。 其实严格来说,作为一个以《有恐雨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为题的回答,是跑题了的,这大概就是它得到的“赞”不算特别多的原因。但其中提到的很多问题,都让张璇衡看得非常专注,也深感其价值性。 这位心理医生采用的方式,是交互抑制法。 通俗来讲,就是麻木治疗。 作比喻的话,很简单:如果某人极度害怕恐怖片,想要克服这种情绪,那就逼着他经常收看恐怖电影。 从粗制滥造、颇有一丝洗钱之嫌的垃圾鬼片开始收看,再逐渐增加恐怖程度,提升他对这类影视作品的接受能力。心理素质逐渐练上去后,也就不会再这么害怕了。 这么做,对于像是害怕恐怖片这种很自然、没什么诱因的行为,当然是较为恰当的。 可正如那位心理医生所担心的问题一般,恐雨症几乎不会无缘无故得上。 这个回答里的女囚治好了恐雨症啊……又拿过杯子喝了口柠檬汁,张璇衡边翻着这个答案的评论边如此想道:回答者没提到有用什么药物,或许真的就是没用? 之所以会想起这个问题,是因为张璇衡记得,齐诗雨接受了药物治疗。在过去的数年中,在雨季按时服药也的确压制住了她的恐慌。 可是看到这个案例后,张璇衡不禁对齐小姐的主治医师产生了些许怀疑:他的治疗真的有效果吗? 第十三章:现场(大雨14) 就这样在脑海中不断想着与之相关问题,张璇衡继续朝下翻阅别人的回答。然而,其余的回复就都没有多少干货了。 关掉白狐社区的一刹那,张璇衡刚想再查查看还有没有类似的网页,他的手机便传来了优美、动人的旋律:久石让演奏的《天空之城》。 是公安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张璇衡赶忙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不是熟人,直接接好了。 果不其然,真的是公安局的通知。 他们简单扼要的说明了情况:公安已经进行了破门,在屋内发现齐诗雨已死。 尸体现在还没搬走,鉴于张璇衡的职业特殊且和死者有雇佣关系,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在结束调查前进入现场,但需要向现场警官出示证件并留下备案。 挂断电话后,张璇衡一阵发呆。 那从早上起就一直不详的预感,果然验证了。 这也正是在发呆之余,他丝毫不感到惊讶的原因。 尽管和她并没有太多接触,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这么死在家里,实在也让他难以接受。 冷静……我必须冷静…… 张璇衡一口干掉了杯中剩下的柠檬汁,几乎是泄愤般的将杯底一把拍到桌上。 一想到昨天她的到来给了自己多大的希望,这位年轻的侦探就胸口发闷。抓起自己的手机,张璇衡匆匆冲了出去,心里只盼着快点抵达犯罪现场。 他头一次把摩托骑得这么快。焦虑之间,甚至还想起了一句他这个摩托爱好者并不赞同的俗语:想要死得快,就骑一脚踹。 这在超速边缘试探的高速行驶,让张璇衡仅花了上午的七成时间便抵达了齐诗雨家。 已经能看到,道边停了三辆警车。匆匆冲向楼门洞后,那案发现场的门口更是已经被封锁线拦住。两位警察警戒着入口,不让闲杂人等入内、驱逐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至于那帮拿着摄像机想要抢占一手消息的记者,早就被守在楼栋外的警察给拦住了。 毕竟办案总不能影响那些要上下楼的居民,所以这栋案发地点位处居民楼的建筑,犯罪现场警戒范围相当有限。所以张璇衡刚刚进入楼栋往楼梯方向走时,警察们是没在意他的。 这些人都是刑警……眼看着他们的臂章样式,张璇衡暗自在心里有些紧张:我一过去,肯定就要拦我了。 作为直辖市,潜影市的公安部是省厅级。因此刑侦总队会被单独划分出来,成立一个法人部门:刑侦局。 案发地点在旧城区,那么必然是刑侦局旧城区支队派出的人。 果不其然,张璇衡刚朝门口一走,刑警就拦住了他,告知这里已经隔离现场了,请离开。 于是,张璇衡便匆匆说明来意,并出示了侦探证件。两位警察面露难色,让他在此稍等,很快便叫来了他们的队长,让他处理这个情况。 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显然已经听说了张璇衡的情况,检查了他的证件后,便在张璇衡“请问如何称呼?”的询问中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让其进入:这位警官叫做余政兴,是潜影市刑侦局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的组长,来负责这个案子。 “刚干侦探没多久吧,小伙子?”这位看起来很随和的余组长如此介绍完自己,询问起张璇衡:“看你够年轻的啊。” “啊……嗯。我才干这行一个月左右。”看着来回检查、取证的刑警们,张璇衡戴上手套,因为焦急开始有些走神:“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死者了?” “请吧。”注意到这年轻侦探的紧张,余政兴点点头,带他走入卧室内,语气带着丝遗憾:“我听说,死者是你的委托人,对吧?而且早上也是你报的案……” 接下来,他还说了什么,张璇衡已经完全注意不到了。 因为看到尸体的一刹那,张璇衡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即便在学校接触了那么多尸体、看了那么多案例,也比不上真正以侦探这个身份抵达死亡现场后来得触目惊心。 尤其是,这个人昨天晚上还和自己签了合同挥手告别。 而今天早上,自己居然还来找她准备工作…… 只穿着内衣的齐诗雨超右歪着头倚坐在床边,双眼微闭。 警方为保护现场,记录下尸体当时的状态,会绕着尸体用粉笔画上线。这种粉笔轮廓,被称为粉笔轮廓或尸体轮廓线——尸体倒下的方位、状态,将可能和破案有所关联。 而齐诗雨由于死亡姿势是靠着床边,较为特殊。轮廓线绕着她的身子,只画到了腰的位置。上半身悬空,无法画出轮廓。 她的嘴边流淌着鲜血,胸口露着显眼的血洞。地板上大滩的血迹,更是彰显着出血量的可怕。 他不晕血,也见惯了尸体。 只是看着那第一位光顾自己事务所的委托人如今惨死家中,心里像堵了块东西一样。 刚来第一单生意就这样——张璇衡心底翻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把她害死了一般。 “这人跟你很熟吗?”注意到张璇衡的不对劲,余政兴同情的凑了上来,搭话道。 “不……只是昨天见过一面。”微微闭上眼睛,张璇衡掏出水壶,灌了口柠檬汁让脑子清醒清醒:“我没事。大概只是……” 他的话如同噎住一般,稍微顿了顿,愣是在后来才说出后半句话:“只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尸体,有点不太适应。” 但他不是真的第一次目击凶案现场,而那个现场远比眼前这幅场景血腥。努力不让自己联想到那桩恐怖的惨案,张璇衡盯着齐诗雨,有些发呆。 “第一次到死亡现场的新人难免都这样,习惯习惯就好了。”余政兴拍了拍张璇衡的肩膀,加以鼓励:“好了,你也看到现场了……如果不打算协助破案的话,我给你做个记录,你就可以回去了。这里马上要彻底封锁了。” 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基本就是:我们这边取证基本结束了,很快就会有人把尸体搬走。 “……麻烦再等下吧。”张璇衡当然坚定的要求留下:“我……要看看尸体。” 第十四章:尸检:死亡时间推定(大雨15) “那就动作快点吧。就当积累经验了。只要不乱动现场,我给你报告一声就行了。”余政兴点点头,眼看着这个年轻人掏出水壶喝了口不明液体,才靠近被害者。 他很自然的就以为那是酒,觉得张璇衡年纪不大酒瘾倒是蛮重。 回忆着学到过的知识,刚刚吞下一口柠檬汁镇定心神的张璇衡尽量不让鞋子踩在血泊上,先对这起事件下了一个定义:谋杀。动机暂且不明。 原因是无可置疑的。齐诗雨若是自杀,身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凶器。 决定开始验尸的张璇衡,撩了撩风衣下摆,蹲下来以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上扒开了死者的其中一只眼睛。 虹膜已较为浑浊,但瞳孔尚可透视。推测死亡时间在12至23小时前。 现在的时间,是5月7日11点20。 也就是说,如果只靠虹膜判断,那么粗略估算齐诗雨死于昨天中午12点20至晚上23点20这段时间。 鉴于昨天晚上八点钟自己还和齐诗雨见过面,再算上谈话结束后她回家去的时间,要进行进一步排除,把死亡时间大致缩减为21点20至23点20。 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在至12至14小时前。 这只是相当保守的估计。范围应当还能继续缩减才是。 快速在脑内思索了一番这个时间区间,他开始用手指探测尸僵。 而且只探测了三个部分:手、足和脚趾。 这是由于在法医学中,死者死亡时间从10——12这个区间向12——24这个区间完成逐渐演变的过渡后,原本不会僵硬的手、脚和只有微弱僵硬的脚趾,都会变得非常僵硬。 这也是死者尸僵现象最严重的一段时间。 张璇衡根据虹膜和生前会面时间,将范围已经缩小到了12至14小时前,所以一旦通过尸僵中作为分水岭的“12”小时做出准确判断,就能将死亡时间压缩到非常小的回旋范畴内。 小心仔细的试探着齐诗雨的这三个部位,张璇衡做出了判断。 死者的手脚仅有轻微尸僵,脚趾尸僵程度中等。 可以判断为现在就是在12小时这个尸僵转变的关键点上。 那么齐诗雨的死亡时间短,就可以更加仔细的被判断为12小时前:也就是23点20前。 只说前,不说后,是因为尸僵反应已经在向下一个阶段演变、却未演变完全了。 根据尸僵的演变状态,可以适当往前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粗略演化一下,就算成23点。 齐小姐昨天跟我提到过,她每晚十一二点左右刚睡下。 这个时间配合她只穿着内衣、床上铺好了被褥的状态,可以说是刚刚好:完全能认为她是准备睡觉,然后才被凶手刺死。 虽然尸斑也被张璇衡顺带着检查了一番,但因为已经得出了比较靠谱的死亡时间判断,靠尸斑得到的时间范围就显得不那么好用了:你很难分辨死亡12小时的尸体和死亡14小时的尸体有什么区别。 因为在死亡11到15小时的时间区间内,尸斑的变化没有显著区别。 “我判断死者在昨晚23点左右的时间内遇害。”张璇衡开口宣布了他的看法,准备接着调查那显而易见的刀伤。 “我们的验尸报告还没出来,不知道具体时间。不过法医初步调查的看法跟你说的有所重合——昨晚22点到24点这段。”余政兴对张璇衡的眼神多了丝惊异,却也没太当真;“你也太有自信了点,怎么把时间范围定到这么窄的?” “这个……你感兴趣的话我待会儿跟你解释。”思路正需要清净,张璇衡紧张的观察着那块血洞,伸出手来轻微拨动了一下伤口,窥视着胸口内部:锐器伤,切口很小。没有二次伤痕。血液喷溅的同时,部分胸腔积血。依照现场血迹和受伤部位判断,出血量极大,可以初步判定为致命伤。 ……但,真的是这样? 没忘了秉持怀疑精神,张璇衡微抬身子检查了下齐诗雨的头部,寻找着有无可能导致死亡的重击伤痕:结论是没有。她的头颅毫无外力击打作用的痕迹。 这也代表着她没被击晕过。 所以可以定论了。就是这一刀夺走了她的性命。 尽管血腥味浓烈,但张璇衡还是注意到死者的头发上,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也许是齐诗雨在洗完澡后准备睡觉,然后遭到了杀害? 接着,张璇衡将目光移向了她的双手。 这可怜的女孩,双手掌心沾满了鲜血——没有锐器割伤的痕迹,这至少代表她没有尝试去夺刀或攥住刺入胸口的刀刃。 “余组长,她的手臂一开始就是这个姿态吗?”为了确定接下来的推理不被外因干扰,张璇衡特意问了余政兴一下。 “没错。拍照取证过。法医在挪动手臂后也摆回了原样。”余刑警给出肯定答复,随即接着观察张璇衡的一举一动。 虽然动作还是有点生涩,但这个年轻人对法医学的专业知识的确掌握得很扎实——做了刑警二十年,余政兴很容易看出刑侦人员的尸检水平。 尤其是侦探,其中不乏法医水平半吊子、只会逻辑推理的新人。 如今张璇衡这么在意这两只手臂的姿态,正是因为他结合双掌的鲜血,推测出了案发现场发生过的一些事。 死者的头颅,是微微向右偏、朝下垂的。 右侧,正好是卧室门及走廊所在的位置。 双掌的鲜血和胸口的刀伤,很可能代表她曾经竭力用双手去堵住伤口,想阻止失血——她没能成功。 而在失血过多而死时,她原本堵在胸口的两只手便垂了下来。正因为此时她在歪头往右看,双臂的受力向右侧倾斜,才会在死后的那一刻形成右臂的手垂入双腿之间、左臂耷拉在左腿旁的姿态。 她的身子没有倾斜,这乍看古怪,实则非常自然。 胸腔的剧痛加上大量失血造成的迅速衰弱,让她根本不敢转动上半身的躯干。 她的头一直朝右侧卧室口看,肯定是在看着凶手离开。 这女孩失血实在太多了,也许直至死去都没能目睹杀死她的人踏出卧室吧。 第十五章:可疑的血迹(大雨16) 接下来,便是血迹……嗯? 之前还没太仔细看,但是结合了刚刚的推理后仔细看下去,张璇衡突然发觉这血迹有点古怪。 怪就怪在,血迹的喷洒轨迹在离尸体周遭的地方仿佛被遮断了一般。 是因为用手堵伤口造成的?张璇衡第一时间就往这个方向想。 不,不对……这个血痕的形状…… 望着血迹皱皱眉头,他转而再次将目光投射向伤口。 典型的刺创。 体表创口小,刺入组织深,造成严重破坏。但无刺出口。刺入口正三角形,由于摩擦作用,刺入口附近出现轻度的皮下出血带,而刺入口本身没有组织磨损,可以判断刀刃刺入体内后没有搅动。 按照齐诗雨现在只穿着内衣的状态,凶手拔出刀刃后,一定会因为流血瞬间朝四周初次迸溅些血滴。可中距离的血滴,仿佛被拦住一番寥寥无几。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血迹…… 盯着地面上那摊形状诡异的血液,张璇衡竭力思索着原因。 直到她再次把眼神聚焦在齐诗雨的肚子上,才在脑海中闪现出一种可能性。 “余组长,死者被发现时身上就没有衣服吗?”张璇衡扭过头,问向余政兴。 “没错,被发现时就没有。”余刑警很确定的如此说道。 “那就怪了……”张璇衡若有所思的站起身,喝了口柠檬汁:“死者死的时候应该是穿着衣服的……而且是比较宽松的那种,才能在这个距离遮断血液飞溅。” “没搜查到带血的衣物。”余政兴看着走向衣柜的张璇衡,也对血液起了关注:“法医也提过血迹不自然,但认为是被贴身的凶手切断了飞溅轨迹。” “这……我觉得不太对劲。”毕竟还是经验不足,张璇衡听到法医做出的意见和自己的判断不一致,他心里开始没底:“血迹是很复杂的,可能因为各种变量改变运行形迹。像这么古怪的形状,解释为她穿着衣服会比较好……” 打开其中一架衣柜,他专注精神看了看里面挂着的衣物,进行了细致的翻找,一无所获。 而在打开第二个柜子的时候,张璇衡用眼神扫了一遍,立即心里有底了:“你看,余组长。这里面挂着好几条睡裙。” 各种款式、色泽、带着蕾丝边的睡裙正挂在其中,无比醒目。 其中一个挂衣架是空的。 “这几乎可以证明,死者居家时是很喜欢穿睡裙的——至少睡觉时应该会穿。”张璇衡指了指那个唯独空缺的挂衣架,又指了指齐诗雨的尸体:“昨晚齐诗雨在事务所跟我提到过,她晚上十一二点钟会睡觉。这和我推导出的死亡时间正吻合。因为刚刚我在她的头发旁闻到了洗发水的味道,所以或许昨晚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裙就准备睡觉,然后遇害……这样,睡裙形成了衣物和身体间较为封闭的空间,飞溅的血迹就会被挡住,转而滴落在……” “那为什么不是洗完澡后直接遇害?”旁边的一位刑警不同意这个观点:“再说,现场根本没找到另一件睡裙。” “这……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的了。”张璇衡自然而然的将思路导向这个方向:“衣物上肯定隐藏了什么重要信息。所以行凶者才不得不脱下死者的睡裙,将其带走——额,等等。” “不对……”张璇衡原本很自然的在继续着推论,却在说道刚刚那段“脱下死者的睡裙”时,觉得大脑一阵混乱。 感觉我好像搞错了什么非常关键的因素……盯着那具尸体,他突然开始心里发毛。 不对……这种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种诡异的感觉翻腾在心底,张璇衡眉头紧锁,下意识的伸手去拿腰壶,拧盖喝了一口柠檬汁。 “你说哪里不对?”余政兴满脸困惑。 “让我好好想想。”张璇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混乱——那转瞬即逝的直觉,开始让他心慌不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死死盯着齐诗雨上身仅存的文胸,张璇衡越发觉得违和感在不断膨胀。终于,他发现自己是如何在一开始便掉入逻辑陷阱了。 心底的那种寒意,也终于明白来自何处——被蒙蔽的直觉没有错。 “我说哪里不对吗……”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跟刑警们说道:“大家想想看。一个在家习惯穿睡裙的女孩,洗完澡准备睡觉时会穿上什么?一般就是内裤吧?可死者的上身,却也穿着胸罩。怎么会有人在睡觉时也要戴文胸的?所以我判断,她死时穿着睡裙,上身并未穿戴文胸。那是她死后有人脱掉了睡裙,又给她戴上的。”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干吗非得给她事后穿上胸罩?”余政兴越听越糊涂:“一点道理都没有。而且你无法证明她昨晚洗过澡。” “睡觉前洗没洗过澡……那个问题我待会儿会想办法证明的。至于当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把睡裙也给拿走,我觉得是因为那人的血沾到了上面。你们想想,被害人胸口的伤深到那种程度,下手的人一定用了很大力气握持凶器。鉴于初步判断凶器是单刃短利器,那么凶手使用的就有可能是类似水果刀的无托刀具,”一边整理着思路,,张璇衡一边分析道:“这样就有可能擦伤凶手自己的手指,在受害者睡裙沾上血迹。” “如果当时睡裙沾上凶手的血液,那么会把睡裙拿走的原因就很清楚了。这也可以。鉴于正穿在受害人身上的睡裙能就近起到阻止凶手血液滴落的作用,地上的这些血液中就可能不含有谋杀者的血细胞。”张璇衡分析到这里,又拿出柠檬汁,灌了一大口镇定思路,准备说最关键的部分了。 “之所以我没说凶手可能是在她睡裙上留下指纹才拿走衣物,是因为还存在给她穿上胸罩时的动作。我们按照最难侦破的角度来思考——假设凶手有所预谋,就会事先想好办法让自己不在这些动作上留下指纹。那么凶手拿走睡裙后又给她穿上内衣的原因,就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第十六章:浴室的证明(大雨17)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余政兴听张璇衡这么一说,心领神会:“的确如此。许多人杀害自己的亲朋好友——尤其是女性后,都会因为愧疚做出特定的心理补偿行为。比如遮住死者的面容和私处。”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为她戴上文胸,的确有可能说得通。”余组长话锋一转:“的确,现场也暴露出其他熟人作案的踪迹。门窗均未发现被暴力入侵过的痕迹。虽然对于门锁是否被撬开发生技术性入侵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和被害者应该很熟悉。很可能是死者开门让那人进来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从现场不存在打斗痕迹来看,她被刺中时一定非常意外,没想到对方会动手。”看着她的尸体,张璇衡沉默片刻,没有说出下面的内容:他判断这是熟人作案,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之前那位跟踪她的人,就被张璇衡判断为是个非常了解她作息、居住地周遭环境的熟人。尤其洞悉她恐雨症的症状。 仅凭现场的肉眼勘查,能得出的结论终究有限。 在接下来,张璇衡为了证明她昨晚是洗过澡后遇害的,去了浴室。如果能证明这一点,那么一段目前看来有可能成真的推论就成型了。此外有件搞不懂的,便是凶手究竟在她洗澡前进门,还是在洗完澡后才进入室内。 这两者的性质又会变得非常不一样。 究竟该怎么判断她昨晚洗没洗过澡? 张璇衡来到卧室,仔细的观察了四周。 这是个没有干湿分离的浴室,洗浴设施是安装得无比低矮、似乎只能举起来用的花洒淋浴器。 会把它安这么矮,大概是因为不想让花洒从高处洒下来,跟下雨一样吧……张璇衡一下子想起了在白狐社区中看到的那个案例,瞬间将眼前的一切联想到了齐诗雨的恐雨症上。 由于昨天还没过去太久,张璇衡有办法检验这间浴室有没有人在晚上洗浴过。 那就是从洗发水这类沐浴用品入手。 嗯,就是这个味道……张璇衡拿起一大瓶洗发水,开盖后闻了闻那完全一致的香味,加以确定。 随后,他便开始观察瓶盖内沾染的液体。 如果昨天齐诗雨洗澡时不小心把水弄到了瓶盖里,那么在瓶盖里会有积水来不及蒸发和进入有气压阻碍的洗发水瓶内混合。判断积水和洗发水的混合、粘稠程度,便可以一定程度上推断出这瓶洗发水是在多久以前进了水。不过这个判断范围相当粗糙,无法精细判断。 很遗憾,这瓶中没有积水。 没关系,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看…… 放回那瓶洗发水,张璇衡接下来将目光投射的,便是那面以进门开始计算、在沐浴间左侧的镜子。 它就在沐浴喷头的右侧。 因为可以判断齐诗雨平时洗澡都是手持花洒的,这种情况水容易往两边溅。而且为了不淋湿镜子,不会把喷头朝向右边。 也就是说,在沐浴间左侧区域是被喷头覆盖的重灾区。但这不意味着右侧就不会被水淋到——不刻意向正右方倾斜,却难免会朝下右方挪动。 而这个部分,放置着一座相当新的洗衣机。 可以看到,卫生间里有着一把海绵地拖。显然是用来在洗完澡后拖干地面的。 而被洗衣机挡住的部位,将会很难彻底拖净,往往要剩下一部分,等其自然蒸发。 这里,现在就有些积水。 用张璇衡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筒照去,能看到上面略微浮着洗发水的泡沫。 如果隔了超过24小时的话,泡沫的漂浮状态是无法维持在现在这种半扩散样式的。 这刚好能证明,齐诗雨昨晚在这里洗过澡——虽然昨天是周日她不上班,但还是能基本确定她没在白天洗那次澡。在这个并不热的天气中,一个人在家中洗澡基本就是要么在早上,要么在夜晚。鉴于如果她早上洗澡,那么时间将超出24小时。如果算作在夜晚洗,那么就正好合适。 将自己的推断说给余政兴听后,警官表示相当佩服,并惊讶于张璇衡居然知道这么冷门的知识。 这一发现,让张璇衡的推论可信度大幅上升。 接下来,虽然张璇衡还想在现场再发现什么,但是已经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线索了。 而且此时要把尸体带出凶案现场的人员已经就位,张璇衡是时候撤离了。 他很想再后续参与这个案子,可这意味着接下来必须要有委托人,才能合法得到警方后续的痕检调查——只要有正规的雇佣合同和公安或下属刑侦局的批准,这些机密资料就可以通过内部的封闭网络被发到张璇衡手中。 余政兴显然对这个小伙子的能力很看好,但在张璇衡问他有没有可能和公安局签这个协助破案契约时,他很遗憾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大可能。 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棘手、古怪甚至是诡异到貌似不可能被人类实施的犯罪,通常这种刑事凶杀案都是不会请侦探作为协助者的。 这样继续合法参与跟进后续调查的唯一方案,就是找到个和此案有重大联系的被害者家属作为委托人。合情合理。 如果想和被害者家属联系看看有没有达成协议的可能,可以去刑侦局或公安局说明情况,让他们帮张璇衡联系受害者家属——这是通常做法。 当然,余政兴作为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的组长,也是有这个权力帮他联系齐诗雨家人的。而余刑警出于对张璇衡的赞许和认可,愿意帮他这个忙。 这着实帮上了张璇衡大忙。因为不必走正规程序,就意味着能节省很多时间用于调查。 而和齐诗雨的父母见面后,因得知女儿死讯正悲伤至极的家属很快就同意雇佣张璇衡来调查此案:他们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求侦探一定要揪出凶手。 由于尚不明确案情复杂度,合同采取保守收费,只预付定金两千元开始调查。 张璇衡实际上只拿走了一千元。 和齐诗雨的委托意外中断了。他应该还回那笔钱。 所以那一千元已经收了的定金就权当是抵消了。 第十七章:秘钥:恐怖的猜测(大雨18) 事到如今,张璇衡最在乎的已经不是委托金了。 齐诗雨是怎么死的,他必须查明白——这也算是为自己那还没开始就折腰的初次委托做个了断,从此画上句号翻向新的一页。 将和家属签订的委托书送到就近的刑侦局支队备案、盖章,张璇衡成为了该起凶杀案的正式参与调查者。 作为警方的协助侦探,他也自然得到了已经出来的调查数据,发到了他和公安沟通的内部专用加密邮箱中。同时,办事处的接待人员还给了他一块设立了张璇衡指定六位密码的秘钥,让他在访问邮箱前先插在电脑上安装安全证书注册设备,否则是无法观看邮件的。每24小时就会强制解绑,这样就需要再进行一次秘钥验证。 因此这个U盘造型、有着公安标记的秘钥是至关重要的“解锁器”。此秘钥,潜影市的公安局通用。只要张璇衡不丢了它,那么以后再接案子,就不需要再领取新的秘钥了。 得到了这“宝库的钥匙”,张璇衡迫不及待的骑着摩托回到事务所,脱了淋湿的大衣便冲上楼插入电脑,开始观看刑侦局发过来的邮件。此时,已是晚上。 一开始,他专挑那些让他最在意的如下几个结果看。 尸检结果显示,齐诗雨的死亡时间被最终确定为2018年5月6日23点左右。和张璇衡的判断一模一样。 死因,也是胸口那处致命性刺创。无二次创伤。凶器同样被判断为单刃小刀,暂未找到凶器本体。 门锁的痕检显示,的确只留下了今天警方开锁的痕迹。所以判断本事件既无暴力入侵,也无技术性入侵。 地上残留的血迹,没检测出齐诗雨之外的血液。房间内残留的头发,也化验不出他人的DNA——凶手早已对此做好了准备。 当然,指纹也是同样的。房间内没查到他人新留下的指纹。 然后,便是一些调监控后的总结报告:死者生前最后一次被摄像头目击,是在5月6日21点12分。当时她朝着家门方向而去。这一下,就再没出现。 死者所住的楼房,监控面积是无法覆盖到楼门洞的。这导致无法清楚知道都有谁在那段行凶事件进入居民楼,又有什么人有嫌疑对其进行杀害。 因为张璇衡的提示,他们特别留意了那些周遭监控摄像头中疑似带着睡裙的人物。可凶手当然没傻到把它暴露出来,自然这么找是不会有收获的。 此外,警方询问了同楼层的另外两家住户,问他们可不可能注意到任何有用的细节——比如昨天晚上是否有人敲齐诗雨的家门,在23点左右有没有传来争执、惨叫等声音。 但是那位已经和张璇衡交谈过的宋洋大哥表示当时他在上夜班,根本不在家,而另外一对老夫妇的证词则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能不能信。 他们耳朵都很背,无论警官问什么,都没法确定有没有听到过。都是些模模糊糊的回答,时不时的两个人还要互相确认一下当时的情况,可谁都说不准。 当时他们都睡觉了,本就不好的听力加上已经糊涂了的记忆力最后再加上半梦半醒时迷迷糊糊的状态,就算问出什么证词来大概也是无法相信的。 同楼层挨个儿往上问,都没有什么收获。 其中有些证词,引起了张璇衡的注意:个别人会提到当时外面下着大雨,声音有干扰。 下雨?! 张璇衡愣了一下,立即开始回忆昨晚自己是几点睡的。 大概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也就是21:30前后。 他绝对没记错:自己睡的那时候,还没下雨。 大概是我睡着后不久,就开始降雨了?印象里自己很快就进入了梦想,然后一觉醒来外面就大雨瓢泼——张璇衡也不觉得这哪里奇怪。 只是一想到昨晚齐诗雨死时外面就在下着雨,他有种隐隐的心里发毛。 她有恐雨症,而且最近总是在雨天被各种怪事纠缠,早已感觉自己被盯上。 她正是因为觉得这不是药物失效、而是真实发生了这些怪事,才来找张璇衡求助的。 晚上11点,齐诗雨死亡。 而她正好提到过,自己会在那个时间段睡觉。每次只要外面在下雨,她就能在卧室外的草丛中听到让她不安的低语声……想想都够瘆人的。 问题就在于,这低语声是否和齐诗雨的死亡有联系? 如果正好是制造低语声的那人混进了齐诗雨家……张璇衡的脊背发凉:而且还多半儿是齐诗雨非常信任的某人。也许齐诗雨正在因那低语声而恐惧不安,那人的出现正好给了她一个心理慰藉,开开心心的为凶手开了门……然后在卧室中毫无防备的被一刀刺死。 但照这个思路想下来,岂不是……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压压惊,感到心中的寒意越发强烈了:一种恐慌正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直到汗毛都被刺激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可能性。 齐诗雨的死,太过突然了。 突然到可以说不可能是巧合的程度。 她昨晚八点来了我的事务所拜访,在九点多钟回家。 然后,十一点便在那让她恐惧的大雨中死在了某个让她无比信赖的人手中。 想想看就能发现,这一切都能串联起来。 本来齐诗雨和张璇衡都签订了委托,第二天就要开始帮她调查出在雨天跟踪她的人了。 接着,她便惨死家中。 是不是可以认为,凶手不想让张璇衡有机会追踪TA,所以决定……“提前”下手了? 也许凶手真的本来就打算在某个大雨天夺走她的性命,只是在那之前要好好利用她的心理弱点对其进行恐吓,达成病态的报复快感。 凶手在怕我调查出TA的身份,而一旦身份败露,就肯定有什么决不能被外人得知的秘密被挖掘而出……那人为了守护这秘密,当然要立即动手。 也许当晚的突发大雨,正是一个绝佳掩护。这时机只不过是被TA利用、更方便的杀死了齐诗雨而已。 而想到这些,意味着什么? 只要细细一品味,就不难发现张璇衡此时为何因这恐怖的想法而战栗不已。 凶手是怎么知道她来我这儿签约、又谈了什么、甚至连第二天就开始行动都知道的? 只可能是凶手那时候就在跟踪她了。 而且,和齐诗雨谈话时,那家伙就在事务所外偷听。 第十八章:降雨分布(大雨19) 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迟迟没有散去。 一想到那时自己和齐诗雨就已经被凶手盯住,张璇衡便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去细想了——回忆起当晚的会面,他的心里就无可控制的发毛。 我得喝点蜂蜜柠檬水再压压惊…… 张璇衡控制不住的朝外看去,就好像那儿还有凶手在死盯着自己一般。 不安感驱使他拉上了窗帘再接着看报告。这样才能稍有安心。 同样也是在张璇衡此前的建议下,他们在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时,从同时符合所有对其跟踪条件的熟人中筛选出了一部分怀疑对象。 初步判断有十四人。目前还没有什么进一步证据来让他们摆脱嫌疑。警方正在陆续和他们碰面,搜集不在场证据。 这下糟了……人数这么多,是要调查到什么时候?耳中传来雨水的声音,张璇衡有一种预感:这个案子和雨天的联系,也许比他想象中要强烈。 不断翻查着那些最让他感兴趣的文件,张璇衡拿着杯子,聚精会神的集中在每一个细节上。 终于,他决定从头开始完完整整的看遍所有文件,再进行整体分析。 然而,刚刚点开死者信息后往下翻了没多久,张璇衡那正在喝水的杯子便猛然停在了空中。 齐诗雨,有服刑记录。 她在2014年曾经因为过失致人死亡罪入狱,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服刑地点就在潜影市第二监狱。但由于期间表现良好,总共减刑了九个月,最终实际出狱时间是2016年4月。 齐诗雨……坐过牢?!而且就在本市? 张璇衡下意识的便将此事和曾在白狐社区看到的那则案例相联系起来。 那位心理咨询师便在狱中治疗过一位身患恐雨症的女囚。 恐雨症这种心理疾病可是极为罕见的,那人多半儿就是她没错! 一想到这里,张璇衡便匆匆查找网页的历史记录,翻出了那个帖子。 答题人回答该问题的时间是在2017年,也就是去年。 仅从时间上来看,她完全有可能就是那个患者! 如同握住了什么案件突破口一般,张璇衡匆匆在笔记上记录了这一发现,随后私信了那位心理咨询师,想跟那人详细聊聊此事来取得进一步突破。 但是从那位答题者的答题记录来看,ta似乎很少登陆白狐,只是偶尔回答个问题罢了。离他最近一次回复帖子,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 希望他能尽快看到然后回复我吧……抱着“任何有希望的事都要去尝试”的想法,张璇衡决定待会儿和警方也沟通下这个问题,让他们直接调取齐诗雨在监狱的心理咨询记录,来一窥究竟。 也许这不能作为直接线索,但有个切入口总是好事。 接下来,张璇衡就再也没看到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了。包括对死者手机的通话记录、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等等调查后也都未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死者生前最后一个电话,甚至都是打给张璇衡侦探事务所的。 他给刑侦局发了封邮件,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提示他们新的调查方向。接着,便抬头看了看时间,决定去楼下收看潜影市新闻联播来理理头绪:播完中央新闻联播后,只要没有特殊延期,就会在晚间7:35分放送本地新闻。 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张璇衡每晚必看这节目来对市内情况有所掌握。 他有预感,今晚的节目会提到这起谋杀案…… 顺手泡了碗面,张璇衡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一楼,感到这一天无与伦比的疲惫。 脑子中乱糟糟的,他一直在想那些嫌疑人的事。 必须想办法排除掉大部分嫌疑人才行……有没有什么细节能运用? 草草解决掉了早就吃吐的泡面做晚餐,张璇衡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就等着提到这桩案件。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主持人提到了旧城区发生一桩惨案。 不过细节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一笔带过。 嗯,果然上电视了……顺便还看到了另外几桩谋杀案,张璇衡叹了口气:每天都有人惨死在这座城市。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头一次看着电视中的谋杀案和自己息息相关,怎么也是没什么真实感。 接下来需要注意的新闻,就没有太多了。都是些今年开年以来猪肉价格持续走低、让养殖户们蒙受巨大损失之类的话题。茶余饭后看着休闲下还不错。真正值得张璇衡注意的,是新闻接近尾声时的一则报道。 记者提到,今天的雨势很大,有部分街区的下水系统出了问题,导致街面积水泛滥,难以通行。工人们正在紧急抢修。 这看起来还没什么,可关键在于,记者说由于潜影市部分地区从昨夜就开始降雨,导致雨水积了一整夜。所以这些区域今日一早就显得积水严重…… 后续主持人说的,就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话了。 张璇衡此时听在耳中,若有所思。 昨晚的雨……是局部降下的? 大脑飞速运转,他喝了口柠檬汁,尝试将这则信息和案件联系起来。 刚刚警方的文件中提到过,被怀疑的对象有十四人…… 降雨区域,也许是筛查的有力要素。 想到这里,张璇衡迫不及待的回到楼上,再次和刑侦局联络说明了自己的猜测,想让他们查出昨晚潜影市的降雨分布情况。在片刻后,一份气象局的电子地图被发了过来,上面标注着从昨夜到清晨的降雨时间。 齐诗雨所在的街区,被包括在最早的那片降雨区域里。5月6日晚十点就开始下大雨了,就在张璇衡睡下半小时后。 张璇衡的事务所也被包括于此,大致上是整个旧城区西部都在这个提前降雨的范围中。 从上午十点开始,全城才除了大部分沿海区域都在降雨。这差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我推导出过,凶手昨晚一直在跟踪齐诗雨,甚至跟到了事务所来……张璇衡调出那些怀疑对象的名单,分别对比着他们的住址,又看了看降雨分布图,心生一计。 他拿起电话,按下了刑侦局的电话号码,匆匆起身准备出发。 第十九章:嫌疑人(大雨20) 张璇衡和刑侦局讲明了自己的想法,并在接下来获准为所有怀疑对象打电话询问。这些对话,将被局里全程录音。 这位侦探所询问的问题,和警方所问过的完全不同。 除去那些绕弯子的话不说,对这十四个人问的核心问题其实就是一个:装作不经意的套出话来,让他们说出昨晚和今早分别有没有看到下大雨。同时边看气象图边记笔记。 挨个儿问下来,结束通话的张璇衡心里差不多有了底。 根据资料显示,这十四个人昨晚都声称自己没去找过齐诗雨。他们中除了一人当晚是和女朋友去了小旅馆在外过夜,一人在外面网吧包宿外,其他人都或早或晚的回了家。刑侦局的数据显示,已经对他们的证词进行过调查:的确,两人的身份证皆在他们汇报的场所中有昨晚的使用记录。 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声称自己当晚所度过的区域就都被张璇衡在地图上标记了出来。依照昨晚降雨区的具体分布,他还画了几条弧线把雨区隔开:西城区和东城区简单划分,弧线中间有一小段距离是切换雨区和非提前降雨区的共存带。旧城区南部有块区域比较例外,那里的共存带很大。 按照刚刚的通话结果,张璇衡挨个儿和他们在地图上的过夜位置做比照。 其中,有几个不太记得晚上下没下雨了,但都能清楚记得早上下雨,嫌疑不大。真正可疑的只有一个人:他的证词和事实严重不符。 资料显示,该名怀疑对象名叫吴红山。28岁男性,是齐诗雨的前男友。在齐诗雨因过失杀人入狱后与其断绝联系,但在她出狱后不久又重新对其展开追求,想要回到她身边。 曾经被他残忍抛弃过的齐诗雨拒绝了他,在那以后吴红山却仍然死缠烂打,直到二人最终发生激烈口角,才再也没有联系。 种种迹象都表示,此人具有杀人动机。因爱生恨的情杀,是非常说得通、也较为普遍的。当晚或许他正是以“我想跟你道歉”、“想和你再谈谈”等原因为借口,骗开了曾经爱过他的女孩的家门,才发生了这场血案。 张璇衡判定此人极度可疑的关键,就在于他说自己昨晚看到下雨了,早上起来时没看到。 吴红山被登记的住址,在旧城区东南侧,非常接近那片较大的降雨共存带。 根本不在提前降雨的雨区内。 那么他明明说了自己一整夜都在家……为什么还信誓旦旦的保证昨晚看到下雨了? 除此之外,若是说早上也看到下雨,那么或许还有点让他狡辩的余地。 偏偏在于,他还要说自己在今天早晨没看到下雨。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他要是真的在家,就会说晚上和早上都没下雨——充其量是因为睡得早等原因无法确定昨晚降雨情况。 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回答,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昨晚去了位于旧城区西北部的齐诗雨家行凶……而那时候是11点左右,正好在雨区范围内! 如同之前所推测的,从齐诗雨家消失的,有至少两样东西:睡裙和凶器。 吴红山行凶后一定是急于处理掉这两样东西,并且为此跑出好远才觉得安全。说不定他径直向南逃到海崖边(那是座临海的山,因为周遭地势都太高不被算作海岸边),将证据扔进了海里才觉得保险——在潜影市,许多嫌疑人都这么销毁过证据,从而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他难免不会抱着侥幸心理进行模仿。 既然根据经验推测出他可能会去那座高耸的海崖销毁证物,那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一定跑了很远? 因为想想看吴红山为什么会说今早他没看见雨吧——他如果是就近处理了两件证物,那么返回家中所花费的时间肯定不会太多。这样,就会出现如下的问题。 分析问题前先进行假设推定:首先,无论凶手是从家直接去了齐诗雨家,还是一路持续跟踪碰巧赶上下雨,吴红山都不会感觉有哪里不自然。 因为凶手如果在前往齐诗雨家的路上碰到下雨,有两种可能性。 A:他进入雨区前,齐诗雨家附近就已经开始下雨。这样凶手事实上是从没下雨的区域走入了下雨的区域。 B:他进入雨区后,齐诗雨家附近才开始下雨。这样凶手只是事先处于提前降雨区内,感觉上只是很自然的下起雨了。 无论A情况还是B情况,这两者对于凶手来说,其实是感觉不到区别的。 在他的感觉上,都是走着走着就下雨了。生活常识告诉我们,雨区和非雨区的边界,会有些细雨在,并且越靠近雨区,这种额外降雨便越大。走入雨区的这个过程,只能被凶手感觉是雨越下越大。 事实上,也是如此的。昨晚的雨水在气象报告和电视中对行人的采访里都提到,是很快就演变成大雨的。 那么仔细分析完吴红山前往齐诗雨家行凶时的情况,关键点就来了。 地图上能看到,齐诗雨家在旧城区所处的位置并非处于潜影山区那样的极端边界。如果吴红山逃离犯罪现场后没跑得很远,是不可能处理证物后回家过程中没注意到地表干湿程度的区别的。 如果从旧城区西部的雨区跨越到旧城区东部,那么会在犯罪时如此仔细的凶手是不可能没注意到自己家这片地根本没下过雨的迹象的,从而不会混淆局部降雨和停雨的区别。这样,一旦犯人没跑出很远去处理证物,那么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吴红山就会告诉张璇衡,他昨晚没发现外面下雨。 吴红山会以为雨在后半夜停了,一定是他在处理凶器和回家过程中产生了雨逐渐在停的错觉,才会意识不到这是局部降雨。 这一切又导向他在那海崖毁灭证据的可能性:毕竟根据气象图和地图的对照,能看出海崖的位置非常特殊,正好在雨区和非雨区交加的最南边。 第二十章:心理咨询记录(大雨21) 私家车,是极易成为监控的怀疑对象的。同时,也不利于跟踪受害者。而带着有血腥味的犯罪证据,即便再怎么着急处理,凶手也不可能敢坐出租车——共享单车这种会在公安留下使用记录的证据,他应该也不会用。 所以张璇衡倾向于判断吴红山没有临时找到交通工具,直接一路躲着人,从雨区跑了好远进入那片似雨非雨的夹交地区毁灭证据,那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朝东前进返回家中——降雨的水汽是从西边来的,下了山崖回到城区后往东部去,本身就会让雨势越来越小。 这段路,一定花了好久。大概要走上三个小时那么远。因为上山的道路较为曲折。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关键思路了。 确保他回去时没能察觉这是局部降雨的原因,要从气象图上才能找出来。 如同前面提到过的一般——齐诗雨家在旧城区西北部,处于提前降雨区。而吴红山家,却在旧城区东南部。要朝着齐诗雨家去,必须从纵轴上往北移动。如此一来不可能会直接走入南边那有山崖在的共存区。回去的时候则同样还是朝北移动:销毁了证物的他为了回家,要往北走。共存区北边不远就是他家。 由于那次提前降雨的雨势,都是在和非雨区交加的共存区造成西边大东边小的弱降雨,所以吴红山处理完证物后本身就在往东部的共存区边缘走,自然直到回家为止都是越走雨越小、地越干。 正因为他在黑暗的外面走了那么久,逐渐经历过“开始下雨了”到“雨越下越大了”,再到“雨势变小变稳了”,“雨停了”才会没察觉这是局部降雨的。这就是犯人一定跑了很远处理凶器,且会去那片山崖处理的原因——只有那儿的共存区范围,才能制造感官干扰。否则从东城区到西城区的那么点距离,哪够扰乱凶手的? 围绕着这简单的问题,一连串推理形成了完整的链条,直接导向吴红山。张璇衡正是要利用心理盲点和气象局的精准资料,让凶手不知不觉间便暴露出他的谎言。 基本就是他干的没跑了!张璇衡咬了咬牙,迅速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刑侦局的各位。在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能亲自给齐诗雨讨个公道了。 “调监控,锁定这个吴红山!把他一天的行踪都整理出来——我要看看他昨晚到底干吗去了。”余政兴作为负责本次刑事案件的组长,听得眉头紧锁,立即下令追查吴红山的行踪。 监控的调查,需要时间。可张璇衡不能就在这里干坐着浪费时间:他要在出结果前留在这里,亲眼见证这一切。 于是,他开始迫不及待的询问齐诗雨在监狱服刑期间的心理咨询记录有没有调出来,被得知还在和第二监狱方面沟通。不过在这里被招待了茶水等待半小时后,结果就出来了。 上面写了齐诗雨分别在哪天、因为什么原因去见了心理咨询师——自然,理由清一色的都是恐雨症。 初次咨询记录在2015年6月。期间陆陆续续有定期咨询记录——最后一次咨询则是在2015年10月。 而齐诗雨入狱时间,是在2014年5月。她在当年1月被羁押,直到领取判决入狱为止过了四个月,以同等天数抵算刑期。外加上减刑扣掉的九个月,在2016年4月出狱。 也就是说,齐诗雨入狱第二年进行了心理咨询啊……回忆着白狐社区上那位心理咨询师的回复,张璇衡看着这份案例,觉得似乎没什么太有价值的资料了。 毕竟里面又没写齐诗雨得恐雨症的原因。 当时那个心理医生的回复中就写道,她觉得自己用交互抑制法是没法彻底治好患者的恐雨症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齐诗雨还是有恐雨症,要靠药物抑制……而凶手就利用这一点,置她于恐慌之中! 嗯?这里还写了一句啊…… 张璇衡把资料翻过新的一页,引起了他的关注。 上面提到,齐诗雨长期以来都在雨季服用特定的药物来稳定恐雨症的症状,对此有药物依赖性。不能确定交互抑制法的主力治疗效果能否彻底取代药物。从长远来看,只有真正了解她恐雨症的源头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句话的意思是,齐诗雨其实在里面用药物辅助治疗。但只靠药物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之前听她亲口说过,即便药物有效,她也会对雨天产生恐惧——比如下雨时不敢在外面逗留、在家必须拉上窗帘来让自己看不到雨景等等。 心理咨询师想达到的效果,是让她能彻底在雨天正常生活。所以才尝试了交互抑制法。 哎……张璇衡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禁去想齐诗雨被这位心理咨询师治疗之前,该有多害怕雨。 从那心理咨询师在网站发的回复来看,治疗已经算相当有效果了。虽然不排除她有夸大事实的可能,不过还是可以想象到当初齐诗雨在下雨天是什么情况:连能看见外面的窗户都不敢靠近,死也不愿意走入雨中。 现在好歹还能去把能看见雨景的窗户关上,该在雨天上班的时候也可以照常上班——就好像虽然怕黑但还是能鼓起勇气上厕所的小孩一样。 ……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现在”啊? 一想到齐诗雨已经死了,刚刚还在分析她病情的张璇衡便感到一阵心酸和痛苦。 昨天,我还在好奇她的恐雨症因为什么得上的。 今天上午,我却在对她的尸体做尸检。 好在,我找到嫌疑最大的人了……只要找到真凶和完善闭合的证据链,就可以将他批捕审判。待凶手定罪的那一天,就算是彻底为她报仇了! 我作为协助侦探,只能帮到找出真凶和证据链的这一步了……后面是司法机关的事了。 吴红山……齐诗雨就是你杀害的,对吗?! 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张璇衡突然接到了余政兴的提示:“快来,张侦探!看看这些监控录像……他的行动轨迹跟你预测得一样,的确一路在往那悬崖走!” 第二十一章:监控(大雨22) 监控室内播放的录像中,可以看到一名背着个包裹的瘦小男子在匆匆行走。 他就是吴红山……自动把他的相貌和之前档案里那名男子的照片联系在一起,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 刑侦局的天网监控系统自动调取着所有拍摄到此人的录像,在电子地图上画出了他的行动轨迹。一名女警正聚精会神的不断把地图手动校对、修正。 地图显示,吴红山当晚的确抵达过齐诗雨家附近,且在四周有一阵子没被拍到。接下来,如同张璇衡的推测一般,一路去了旧城区南部那片降雨共存区。重新消失在监控中好一阵子后,最终在那片区域返回住所——摄像头最后一次拍摄到他出现在家附近,之后便显示他没再出过门。 吴红山背上的包,不见了。显然是在那山崖处理掉了。 这种行踪鬼鬼祟祟的,一切都符合张璇衡的推测。 刑警们都因为这一发现兴奋不已,余政兴更是当即表示这小子绝对逃不了了。 “对了,能不能调一下张璇衡侦探事务所在昨天20点的监控?”张璇衡想起自己推理过凶手应当在昨天跟踪齐诗雨到了事务所外偷听,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狂跳的请监控人员调出录像:“我推断凶手在那个时候就跟踪死者到我门前了……那儿应该有个球型摄像头来着。” “给他调出来。”余政兴点点头,做出批准。于是那位女警迅速调试一番,很快找出了那个时间段的摄像头。 没人在事务所外偷听。连续快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到事务所门口去过。 “…………”张璇衡盯着监控画面,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怎么会没人在?如果没人偷听,这就只能被解释为巧合…… 不,怎么可能?!简单解释为巧合就是在欺骗自己!张璇衡迅速掐断了自己那险些放弃思考的念头,暗自在心底告诉自己:齐诗雨死的时间实在是太“正好”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麻烦再把监控往前调一下。调到19点50分。”想着想着,张璇衡突然想到了齐诗雨当天根本不是八点钟来的。他只顾着想到昨天和齐诗雨约好了晚八点在事务所碰面,一时间忘记了她其实是提前五分钟来的。为了有些提前量留作余地,他把这个额度也多说了五分钟。 于是,监控时间很快在技术员的调整下,换成了指定时间。 一阵快进后,在19点43分,齐诗雨出现在了监控视野上,对照了一下事务所的招牌和手上的传单,才就此按响门铃被迎进室内。 在那之后,任凭把眼睛都要瞪出来,也仍然没人靠近监控范围。 这怎么回事…… 张璇衡不甘心的盯着监控画面,不由得愣住。 “看来没有人在偷听。放弃吧。”余政兴看出了张璇衡的顾虑,但是因为没找出什么“监听者”的存在,所以继续看下去也没意义:“如果你想要参加待会儿的审讯,就先出监控室去候客厅等等吧。我们要去把吴红山带过来刑事拘留。” “……”点点头,张璇衡再次盯着监控录像看了会儿,内心的疑点不断翻涌。 余政兴带着刑警们很快便出动抓人了。留下张璇衡自己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琢磨这件事。 如果当时没人在我门外偷听的话…… 基本上就会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被安了窃听器。这个窃听器可能是在齐诗雨身上——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许会安在我事务所内。 第二种,就是齐诗雨昨晚将自己找了侦探的事,告知某人。 第二种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第一种可能性毫无靠得住脚的理由支持推测。 而第二种,则在如今被锁定为熟人作案的犯罪事件中显得颇为值得信服。 齐诗雨昨晚都和谁会面了吗……张璇衡端着接待员给他送来的热茶,边喝边沉思:我看过文件了。齐诗雨昨晚手机无短信使用记录,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我。QQ、微信等即时聊天软件也都没什么使用记录。 她会去跟谁说这件事呢? 想着想着,张璇衡感到一阵头痛。 思路就此中断。 他在报告中没看到过有用的消息。 重新回到了监控室,张璇衡重新找到那儿的技术人员,询问可不可以把齐诗雨昨晚从事务所出来后被监控捕捉过的所有影像调出来,让他看看。 技术员显然是有点为难的,需要另行请示上级。于是她联系了组长余政兴,得知可以批准之后,便为其调出了他想看的录像。 齐诗雨,在去了张璇衡的事务所后径直步行回家了。 根据摄像头的捕捉顺序、轨迹,能判断出她有没有中途停留,进入过餐厅之类的地方。 事实上,还真的有这种情况。 如果张璇衡没对此起疑,恐怕就算看了眼前这段录像,也不会感觉哪里奇怪。 他所注意到,齐诗雨在中途曾经进入一家水果超市,出来时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显然是购买了水果。 “停。”张璇衡皱了皱眉,觉得问题就出在这儿了:“麻烦你把她从进店开始的这段录像保存一下,接着让捕捉过的监控录像往后放。” 那女刑警点点头,继续开始了摄像头的自动排序播放。同时,不断修正着电子地图,串联出齐诗雨回家的轨迹。 直到齐诗雨回家,就再也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了。 一直都走在路上,没什么稀奇的。 “这就是她回家路上的推测轨迹吗?”拧开腰壶的盖子,张璇衡盯着那电子地图,如此询问起技术员。 “没错。有弧形区域覆盖的,都是监控可视区域。”刑警扩大了一下地图,让它显示在张璇衡眼前的大屏幕上,并接着给这位侦探解释道:“没在有效监控范围内的区域,我们是没法掌握被监控者具体行动路线的。系统会只能推断、判断出大方向上的行动轨迹以供参考。真正的路线必须靠其他因素重新推定。” 第二十二章:监控录像:水果超市(大雨23) 电子地图上,齐诗雨从张璇衡侦探事务所到她家的行动路线一目了然。中间不时存在靠天网系统推断出的轨迹。 智能推断的根据是这样的:比如小明走出A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前,在朝着西边走。而距离西边最近的摄像头B捕捉到你从东边走来,那么两断摄像头间的监控盲点就这样被串联起来了。 自然,如果小明出现在B摄像头中的方位非常古怪,或者间隔时间过久,那么这段智能排序的路线就会提醒你这段路的时间有问题。 那位女刑警就是针对天网监控系统和其生成的电子地图的专业技术人员。 捕捉到齐诗雨进水果超市购物的那摄像头,被用特殊的颜色和纹理标记了出来。 它的位置,也显现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个监控较为密集的街道,大致在张璇衡侦探事务所到齐诗雨家一半的路程上。 我的推理中,齐诗雨多半儿是和谁交流过,将自己找了个侦探,明天就要开始调查的事告诉TA……张璇衡盯着那张地图,暗自思忖:自然,那一定要是个她很信得过的人,才会将这种事开口说出去的。 她在那家水果店里看到了什么熟人么……还是说,甚至那人就是水果店里的员工? 有预感这水果店就是关键,张璇衡开始在技术人员的协助下来回放大地图的局部区域,寻找任何可能在时间上有起疑余地的监控空白区域。 但是没有——那女刑警告诉张璇衡,齐诗雨的行动轨迹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份电子地图大致可信。 那么会不会是她在监控盲区内碰到个熟人,与之交流…… 越是盯着那水果店看,越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在请女警将之前所标记的录像片段重新调出来后,张璇衡目不转睛的重新观看了一遍,希望能看出点破绽来。 就是这么个齐诗雨从进入水果店到拿着一袋子水果出来的过程,张璇衡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灌着柠檬水,反复看了三遍。 那位刑警倒是真有耐心,只要张璇衡还想再看一遍,就给他重头播放。 尽管看上去真的没问题,但这个录像片段就是让这位仿佛柠檬水成瘾的侦探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他知道哪里不对,但是一下子还说不上来。 也许一般人管这叫侦探的直觉。 可张璇衡很清楚,这种直觉并非是毫无根据的。能产生直觉,一定是自己的感官和思维冲击,发现了什么处在思维盲区中的违和点。 他正是因为推理出齐诗雨生前和某人说过她去找了侦探的这件事,才会来看她回家路上的监控录像。这没错。 也正是如此,他才觉得这间水果超市最为可疑。 可这不代表看了这段录像后,还是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比一开始都确信齐诗雨进了这儿后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对这段录像的违和感,源自录像本身,而不是因为其他的推论…… 可录像本身的问题到底在哪? 我的感觉难道错了吗……不,这绝不可能。 录像本身的问题……录像本身的问题…… 反复从头到尾观看视频之后,他心中的那种微妙感变得越发强烈,只缺个突破点爆发。 焦虑纠缠着张璇衡的全身,让他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自责感。 “请再放一遍吧,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老是这么麻烦那刑警妹子,干瞪眼半天也没发现哪有问题的张璇衡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了:“真是麻烦你了啊……” “没关系。觉得不对劲就接着看,不要浪费了灵感。”那位刑警笑着如此说道,让张璇衡的心里一下子暖呼呼的:“这次看视频,不如快进吧?这样更有效率。” 嗯……? 等等啊…… 原本都有些泄气了的张璇衡一听到“快进”二字,心中那股呼之欲出的烦闷终于爆发可出来——他明白自己察觉到的违和感来自何处了。 时间。 问题就出在这视频的时间上。 这段视频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点?短到即使不需要快进,也能在这会儿看了三遍? “麻、麻烦你看一下这段录像的时长!”被这不经意的提醒理清了思绪,张璇衡慌忙如此叫道:此举让他差点激动到咬着舌头。 被他突然叫出声的行为吓了一跳,那名刑警立即按了几个按钮,调出了视频的总时长:只有两分二十八秒。 按照张璇衡的要求去掉她进店、走出监控范围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分二十七秒。也就是她待在水果超市里的时间。 从齐诗雨第一只脚进店再到拎着那蓝色塑料袋迈出来为止,只花了这么点时间。 那种样式的水果超市,张璇衡很清楚在里面购物是怎么个流程——先进门,然后看看自己要买什么水果(或之前就在心里想好了,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再看看水果新不新鲜,价格如何。 挑挑拣拣一番总算选好了心仪的水果,再去称重,打着计算器算价,包装……然后收银阶段。有储值卡的刷卡享受个会员价,没有的付现金。支付宝和微信自然也在选择范围内。 这还不算和售货员询问、沟通的时间以及可能的排队时间。 如果她进去正常的买水果,不可能没到一分半就解决这些问题! 这就是我之前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了……喘了口气,找出关键问题所在的张璇衡可算发现了突破口,证明自己的怀疑绝非没有道理。 因为看到那刑警妹子因此变得一脸困惑,麻烦了人家那么多次的张璇衡便立即和她解释了自己的发现,让她恍然大悟。 既然齐诗雨只在水果超市里待了这么点儿时间,自然是不太对劲了。 她不是去买水果的——张璇衡很快便对此下了进一步推断。 齐诗雨,不是因为买水果而碰巧遇到了某人。 她在那儿遇到那个人,是必然。 既然齐诗雨不是去买水果的,她最有可能去干吗呢? 重新冷静下来的张璇衡,将目光投射向了那个蓝色塑料袋。 第二十三章:蓝色塑料袋(大雨24) 这个蓝色塑料袋里,装的大概不是水果。 之前我看她进了水果超市,出来时手里就拿着个袋子,于是下意识将其联想为是买了水果出来。 可为什么一定要觉得,进水果超市和买水果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麻烦放大下这个袋子。”张璇衡如此请求道——很快,屏幕上的蓝色塑料袋便被一个黄色方框圈住,进而在刑警妹子的操作下被放大了数倍。 “啧……这塑料袋根本不透明啊,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能从物体形变的角度上看,感觉虽然貌似鼓鼓囊囊的,却没装太多东西。”张璇衡没有看到预期的结果,有点感到棘手:“不能确定里面就真的不是水果,就没办法接着往下推理。” 按照张璇衡的推论,齐诗雨进那水果超市是因为事先和某人约好了要去取东西的。 所以才能解释她为何这么快就出了超市,又在出门时带走了个塑料袋。 究竟是谁和齐诗雨在超市中碰了面……她带走的塑料袋中又装着什么? 张璇衡为了接下来能有完善的逻辑链来思考后续问题,必须先解决这一问题:让自己找到证据证明这塑料袋里装的不是水果。 在看塑料袋外表无法加以分辨的情况下,只能靠点其他的方案从侧面证实猜想了。 例如……死死盯在那没有什么特殊标志的蓝色塑料袋上,张璇衡心里有了底:我想到了个好办法。 靠这袋子的颜色入手。 “麻烦你调一下这个摄像头在昨天傍晚的监控吗?从19点开始一直到21点的。之前的录像也不要关掉,在那里先停着。”张璇衡再次求助于那位刑警小姐:“每次有客人从店里拎着袋子出来,就暂停一下,放大袋子。” 点点头,那位技术员打开了新的监控页面,在片刻操作后,锁定该摄像头开始了那段时间的录像回放——以快进放送,每有一位客人从店内拎着塑料袋走出,便会按停,并为其放大手中的塑料袋。这时候,张璇衡就仔细看看那人拎着的袋子,再接着让刑警小姐往下放录像。 来来回回观察过六七个顾客后,张璇衡宣布不用再看了。 他已经确定齐诗雨手里的蓝色塑料袋不可能装着店内的水果。 因为所有顾客买的水果,都是被白色半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塑料袋上方还印着他们店铺的名字:汇龙24小时水果超市。 齐诗雨手里拎的东西就是店内某人给她的,没错。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怀疑——给她东西的人要么是凶手,要么是凶手的同伙。 可那东西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齐诗雨又是为何跟他们约好在那里将之取走呢? 一般人是不会莫名其妙选择在水果超市这种地方碰面的。又不买水果,只是站进去然后等人,无论如何也太尴尬了。那可是道边的水果超市,又不是大商场这种随便进去等也不会有人说你的地方。 所以给她袋子的人多半儿是超市的员工……只有这样想才比较自然。 思路到这里,张璇衡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二分。 余政兴带着刑警出去抓人了,不知何时才能带回吴红山。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还可以做点什么:比如去目前正在怀疑中的那家水果超市调查。 既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那么他现在前去拜访,也不会因为关店吃个闭门羹。 当然,临走之前,他特意先让刑警妹子帮他看了看监控,确定下超市真的没有因为特殊原因关店。同时,还嘱托会客间旁守候的刑警,让他们跟余组长打个招呼,告诉他张璇衡都去干什么了,一会儿还要回来参加审讯等等。 交代完这一切,他来到停车棚推出自己的机车,戴着头盔便直朝那家店铺疾驰而去。夜晚的旧城区街道,在大雨的笼罩下安静得很。只偶尔才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路过——然后被同样路过的车辆溅一身水。 似乎张璇衡的摩托也溅了某人一身水,搞得那家伙破口大骂。对此,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说声对不起了:已经尽量选择水少的地方开了,可有积水,我也没办法啊。 那家水果超市离张璇衡家并不远,却离刑侦局的旧城区支队稍微有那么点距离。不过,在张璇衡压着法定城区最高时速的边界不断试探的情况下,冲到目的地的过程并不漫长。没过多久,张璇衡的眼前就出现了那闪耀着柔和光芒的大招牌:汇龙24小时水果超市。 张璇衡其实是开了事务所才搬来旧城区住的,所以还不太清楚这附近有什么24小时营业的水果超市。现在算是找到其中之一了。 他自从住到旧城区,手头的钱就一直吃紧。柠檬汁的消费量因此严重受到影响,更别提什么半夜出去买柠檬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张璇衡以前真的会半夜出门,就为了买柠檬、蜂蜜这些调制蜂蜜柠檬汁所必不可少的原料。现在要是不缺钱花,也照样会这么做。不过有可能的话,他都是在冰箱里屯上一大堆柠檬以防没得喝。 作为柠檬汁狂热者,张璇衡曾被大学好友何朱琪打开冰箱看到冷藏区整齐码放着两大排柠檬和三罐子蜂蜜后吐槽说:“居然存了这么多……你这家伙脑子里最浪漫的事大概就是和女朋友一起喝柠檬汁吧?” 而张璇衡当时义正言辞的对她反驳,说:最浪漫的事,明明应该是我为女朋友递上精心调制的冰镇柠檬汁,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下,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你看,你不懂吧? 何朱琪的确不懂,而且露出的表情明显是“没必要懂”的意思。 毕竟说了半天还是在说柠檬汁。 活生生的柠檬汁上瘾案例。只可能担心维C过剩,不可能担心维C缺乏——虽然他每天喝那么多柠檬汁,摄入的维C量也非常安全就是了。 当然,张璇衡很清楚自己看见水果超市就开始意淫这儿的柠檬品质如何是不对的。 所以他将摩托停在道边,摘了头盔便往右跳下车——鞋一脚踩在了水坑里,到底还是湿了。 第二十四章:塑料袋中装着什么?(大雨25) 我没想着柠檬就好了,这一走神把鞋给弄潮了……懊悔不已的甩了甩湿鞋,张璇衡无奈至极,只得怪自己太蠢。 本来那么帅的下摩托动作,现在掉价掉得啥都没了。 把摩托往前推了点远离被月亮反射出光芒的水坑,张璇衡将头盔锁在上面,拔掉车钥匙便匆匆朝水果超市走,准备尽快问完话好回去刑侦局。 刑警们效率很高的,作为重大嫌疑人的吴红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捉回去。总之接下来的审讯工作,自己能参与得越早越好。 水果超市内灯火通明,尽管已经逼近十点,却仍有不少游客在里面购物。 能看到靠近入口的冰柜中,陈列着许多冷场水果:如果没看错的话,有好几摞子的烤榴莲。 这东西弄熟后我记得是一股炖屎味啊?! 想起了曾被何朱琪骗着去拿榴莲放微波炉加热的恐怖经历,张璇衡心情复杂起来:连续两天,他被臭得没敢在家住。 超市里的果香味浓郁无比,许多水果都散发着诱人的色泽,勾引着人们的眼球——尤其是那一大堆鲜亮黄嫩的柠檬。在观察了各个售货员身旁的塑料袋后,张璇衡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理正确:不存在什么蓝色塑料袋。 “请问,你们的老板在吗?”决定直接找负责人谈谈,张璇衡找到其中一位售货员如此询问道。 听他上来就指明要找老板,那售货员显然是无比困惑的,不过还是指了指一间写着“闲人免进”的屋子。在谢过这位大姐之后,张璇衡很快便敲响了屋门,进入正放着电视的办公室。 “你是?”那坐在椅子上、约有五十多岁的阿姨看向来者,显得一脸警惕。 于是,张璇衡匆匆介绍了自己的来意,出示了侦探证件和警方的授权书:这并非秘密调查,而且需要调用他们的监控,必须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和来意。 “这证件真的假的?”被张璇衡一下拿出的这么多东西唬住了,老板半信半疑的翻着看了几页,用看骗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额……是真的,但你要不信的话,打110查一下就行。”张璇衡也猜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质疑,便耐心的提供解决方案。 其实按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对方就会放下戒备配合调查了。 可这位老板却真的拿起手机打了110,和那边核实了张璇衡的身份。显然,电话那头的人查询完备案后告诉他这个侦探的确没问题,所以老板的神情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只是核实一下,没别的意思。”那老板归还了证件,总算放心了:“你说想看看昨晚店里的监控,对吧?没问题,想看什么时间的,到时候你自己调。” “啊,再麻烦给我看下人事记录,好吗?我需要知道昨晚九点左右都谁在这里值班。”张璇衡赶忙提出进一步要求,转而赶忙操作起电脑。 和刑侦局用的天网系统不同,在这超市里要看个监控,可容易多了。只用鼠标键盘就可以操作。 张璇衡很快就找到当时齐诗雨进店后的视频: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齐小姐从一位店员手中接过了那蓝色塑料袋,说了几句话,便朝店外走去。 “这人是谁?”张璇衡指了指那位店员,镇定的问向老板。 “啊……她是这位。从上面数第三行的那个。”老板拿来了昨晚的夜班职工表,在第三行上清楚的写着她的名字:王新兰。 “这人现在在店里吗?我有些话得问她。”张璇衡再次看了眼屏幕,站起身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帮凶! “在店。我带她过来,你稍等。”老板立即走出办公室,在门关上的一瞬间,隐约听到她在喊王新兰的名字。 很快,王新兰便跟着老板回来,显得慌张至极。 “是、是警察吗?找我有什么事?”那售货员紧张无比的问道。 “我是侦探,不是警察。不过正在依法协助警方办案,请你配合——来,看看监控录像吧。”指了指屏幕,张璇衡快速做完自我介绍,便直接将话锋戳向正题:“这屏幕上的是你,对吧?” “是我啊。”困惑的凑过来看了看电脑,王新兰承认了这一点。 “那你认识这个人,对吗?”尽量使用诱导性问句,张璇衡观察了一下王新兰的表情,想要看出哪里不自然。 “认识啊。叫齐诗雨,就住这儿不远。”王新兰还是没懂张璇衡什么意思:“她下了班就经常来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水果好买,时间长了,我也就跟她混熟了。” “也就是说你和她相处不深?”刚想接着顺藤摸瓜的问下去,张璇衡就被迫咽下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台词,改成这样的问题:“就是卖水果的时候认识的?” “对,就这点程度……我也只在店里见过她”王新兰疑虑万分的看看屏幕,又看看侦探:“她这怎么了?出事了?” 齐诗雨遇害的事虽然在新闻上播出了,不过隐去了名字和容貌。此外,那只是今早的事,又闹得不算大。大部分人应该都是不会知道的。 “……嗯,出事了。但是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谈——关于你给她的塑料袋,是怎么回事?”张璇衡只得将话题导向下一个方向:“里面装着什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那塑料袋根本不透亮,又打着结。我总不能拆开来看吧?那太不礼貌了。”听到齐诗雨出事了,王新兰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安。在那之余,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但仍然没想出什么太有用的东西来:“我只记得那袋子特别轻,里面装得东西松松软软的……” “那袋子是别人给你的?”听她话里有这么个意思,张璇衡越发觉得这事儿变得混乱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提到,那塑料袋装的东西松松软软的…… 也就是说,这袋子里装的东西难道是衣服一类的? 那件失踪的睡裙!张璇衡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所有的待解决疑点,一下子想到了这件缺失的证物。 第二十五章:共犯(大雨26) 可是,就算是那件睡裙…… 凶手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代交到齐诗雨手中? 那人绝对是自己把裙子给她很不方便,才会在了解齐诗雨是这家店常客的情况下,把东西交给店员代为交付的。 …… 越想越奇怪,张璇衡只得接着往下问问题:他想要王新兰和他尽可能详细的说说,给她这个塑料袋的人都说了什么,那人大概是几点来的,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以及,王新兰都和齐诗雨说了什么。 她模模糊糊的想了想,提到给她袋子的人是个女人,大概昨天晚上接近七点到的店里。那时候王新兰刚上工没多久。 那人只是交代了一下她是齐诗雨的朋友,这袋子约好了要晚上给她,但是不方便送上门,就寄放在这里等她来取,让王新兰帮忙保管。自然,和齐诗雨经常见面的王新兰也没有推辞,就这么收下了。和那给她袋子的女人,就只有这么点交集。 当被张璇衡问到那人相貌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时,王新兰遗憾的表示只能记得那是个年轻女人,单马尾。本地人口音。除此之外便没法形容了。 除此之外,她还被问到那女人从哪个门进入超市——超市分别有南门、西门和东门三扇门。西门和南门皆通往大道,唯独东门连接小巷。 她印象里,那女人是待在东门外招呼她的。 没办法,这部分情报可以靠查监控得知……张璇衡暗自记下这些内容,接着要王新兰说说看齐诗雨拿走塑料袋时都和她谈了什么。 可没想到,王新兰回忆一番后,只是说齐诗雨跟她表达感谢,又客套几句后就直接走了。 “她没提过自己去找了侦探,也没说过去了事务所?”张璇衡对此难以置信,观察着王新兰的表情如此问道。 “没提过啊?”王新兰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反倒是显得着急起来:“齐诗雨到底怎么了?” “……昨晚11点,被人在家杀害。”短暂而语气沉重的告诉了她们,张璇衡开始沉默的调整监控时间,寻找着王新兰证词里提到过的那名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王新兰先是一愣,随后显得无比痛心,一个劲儿的缠着张璇衡,想再问问这谋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当然不能泄露具体案情,所以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再说。只是告诉她们,给齐诗雨包裹的这个人很重要。希望她们能尽量多提供点线索——多小的小事也好。 于是,在那两人去询问店员们有没有什么印象时,张璇衡就自己在这儿研究监控。根据之前王新兰提到的大致时间点,张璇衡结合员工工作表找出了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可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录像只显示了王新兰被什么人叫走,没显示叫走她的人是谁。 那寄存塑料袋的人特意绕开了店里的摄像头! 这下棘手了,她待在监控死角,我根本看不到那家伙…… 来回换遍了店里的所有监控都没看到那人,张璇衡顿觉一阵无奈:这样下去,这边的线索就算是断了。 指望他们被问出什么有价值的证词,怕是也不太现实。 拿着笔记记录下那女人来送包裹的时间,张璇衡决定回刑侦局再查查公安的监控有没有把她拍下来。不过他自觉希望不大:那人如此留神的躲避着室内监控,在室外当然也有了准备。 想到这里,他又稍微待在这儿不抱希望的看了会儿监控,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问了老板有没有得到什么新情报,对方只是遗憾的摇摇头。 “当时谁也没注意她呀?”有一位负责收银的员工这么跟张璇衡抱怨道:“现在让我们去回忆这种事,哪有人会有什么印象……” 没办法,看来真的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他无奈之下,只得出门重新骑上摩托,火速返回刑侦局,希望尽快核实自己的线索。 事实证明,张璇衡的速度是非常够格的。 他冲回刑侦局的时候,余政兴刚刚下车,正在指挥刑警们把吴红山压到三号审讯室。 他扭头看到张璇衡正将摩托停到停车棚里,朝其点了点头,又指向大厅,冲他叫了句什么。虽然因为雨太大没听太清,但好歹听出了个“3”的他心领神会,直接进了大厅,去三号审讯室外等候。 “回来的正好,张璇衡。”片刻之后,已经摘下雨衣的余政兴眼看着吴红山被拷在审讯室里,满脸严肃:“我听说你去调查汇龙水果超市了啊……结果怎么样?” “不是很理想……我得马上去查查监控。”张璇衡压低声音,靠近了余政兴身边才接着把话说完:“现在严重怀疑他有个女同伙……待会儿你们审讯的时候记得套点话出来。” “我们会留意的。”余政兴眼看着张璇衡再次动身离开,通过单面镜观察着受到巨大惊吓的吴红山,走入了审讯室:他决定亲自审讯这名嫌疑人。 而张璇衡那边回到天网监控室,赶忙请那位女刑警再帮他调一下监控录像,开始按照他事先记录的时间范围搜查起超市旁边的监控。 目前为止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样几点:那人是年轻女性、单马尾、来的时候一定带着那蓝色塑料袋或能将其装在里面的容器。 那水果超市有三个入口在……两个大门口不远都有监控覆盖,而侧面有个小入口,连接小巷。这样一来,想要隐藏身份的话,小门的入口简直是绝佳之选。 这种情况,完全让张璇衡傻了眼。 他记得很清楚,王新兰说那女人是在小门进来的。 那儿作为小路,监控覆盖自然很稀疏。如此一来,想找出可疑角色哪那么容易? “时间范围、角色基本特征都记录下来了。虽然信息量少了点,但还是有进行排查的可能的。”此时,那位女刑警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鼓励他道:“不如你先回去观看审讯吧,我来帮你找嫌疑人。” 第二十六章:审讯(大雨27) “啊,那太感谢了……”被这位技术员妹子轻声提出的话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张璇衡匆匆道了谢,便回到了审讯室旁的监控室。 余政兴的审讯经验无比丰富,吴红山的心理素质显然扛不住一轮轮配合着录像播放的心理攻势。在张璇衡抵达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从他拼命试图隐瞒自己情绪的表情和掩饰不安的各种小动作就能看出,没抓错人。在一旁观看的刑警们都兴奋的低声议论起来,说着些很内行的判断:一般这种神情下的嫌疑人,就是马上要招了。 果然,他沉默片刻,痛哭流涕的招了供:齐诗雨的确是他杀的。 犯人招供的那一刻,大家是皆大欢喜的。因为接下来就可以按照犯人供认的犯罪事实去找齐起诉所需的证物了。 可比较令人惊愕的是,他虽然承认了自己杀人的行为,却否认自己有个同伙。 他坚持声称案件是他一个人犯下的。怎么问都是一个回答。 迫切希望和他核实一些自己的猜测,张璇衡请求进入审讯室发问。余政兴点头同意,让其作为陪同共同审讯。 张璇衡依次提出了自己在整个案件中的疑惑,希望能得到凶手的解答。可越是提问,越觉得情况非常不对劲。 虽然人是他杀的,没错。可很多地方都对不上。 按照吴红山的供述,他杀人是因为一时冲动。 自从曾是他恋人的齐诗雨出狱,他便想和其修复关系、重归于好。然而齐诗雨因其当年被他抛弃的事情深受伤害,拒绝与吴红山重拾恋人关系。吴红山长期纠缠未果,终于二者在前段时间爆发了激烈争执,此后没有再联系。 上次和齐诗雨吵架后,吴红山一直很后悔。所以,他终于在5月6日——也就是昨晚,决定去找齐诗雨登门道歉。 “当时我想跟她好好道歉,请求原谅……而登门致歉是最有诚意的。我的愧疚感太强了,根本等不到第二天。”吴红山红着眼睛,啜泣着供述道。 “都那么晚了,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她?”张璇衡盯着他的表情,观察着他是否有尝试说谎:“你也知道的吧……一个大男人不打招呼就深夜上门,你这样会让女孩子很没安全感。” “我要是打电话跟她说的话,齐诗雨肯定不会让我来的……所以我才会直接过去……”吴红山懊恼的垂下头,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扒住脸,已经有泪花在眼中闪现。 正是在这段路途中,他开始发现下雨的。 到了齐诗雨家后,吴红山敲开了她的家门。此时齐诗雨刚洗完澡,穿了睡裙正准备睡觉。看到来者是吴红山,她无比愤怒,就要将他推出门外。尽管在吴红山恳求听他把话说完的情况下齐诗雨终于还是让他进了屋子,但两人聊着聊着又再度爆发激烈争执。 终于,吴红山不堪辱骂,一气之下便抄起水果刀,刺中了齐诗雨的胸口。眼看着自己这一刀酿成大祸,吴红山脑子一片空白,直接吓傻了,当场第一个反应就是跑。直到跑到门口,他才想起来自己就这么逃走的话,肯定会被抓住的——必须处理证据才行。 由于出血量的巨大,这时候,齐诗雨已经捂着胸口瘫坐在地失血而死。因此吴红山便开始回忆自己进了屋后摸过什么有限的东西,开始挨个儿擦拭。之后,带走了凶器,逃出屋子…… “你等等。”张璇衡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漏洞太多:“少来这套,还是不肯交代真相是吧?这分明就是谋杀,你当我们傻吗?!好,既然你这么想把事情往冲动杀人上靠,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说你和齐诗雨发生激烈争执,对吧?是不是闹得动静特别大?” “对啊!她骂我骂得太难听了,我自尊心受不了才——” “少扯淡!”余政兴也听不下去了,完全明白张璇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们可是询问了这层楼的所有住户,没有一个听到齐诗雨家传来过大动静的!” “那、那是因为外面下着大雨……”吴红山明显慌了,赶忙试图以天气制造的噪音上靠:“而且我听她说过,同层的邻居们不是上夜班就是耳朵背,听不见很正常。” “呦,你对这些邻居是什么情况倒是很清楚啊……即便外面雨声再大,也是外部音量。事发地点的居民楼并无特殊内部隔音设计,以固体传声的效率,你以为真有声音了,二楼会听不见?”张璇衡直接不耐烦的一席话打回任何反驳余地:“你根本没和齐诗雨发生争吵,她是很安静的被你杀死的——再有,你说过你是随手拿起旁边的刀子杀了她,事后才想到要处理指纹吧?听你的意思,当时应该是没戴手套对吧。” “对……我、我没戴啊。”吴红山仍然显得慌乱万分,但似乎知道张璇衡他们应该没有这方面证据,能稍微比刚刚镇定一些——只是一点点而已。 “嗯……既然当时没戴手套,那么有没有穿雨衣呢?”张璇衡话锋一转,直接跳跃到这个问题上。 “雨衣?没有啊!”吴红山楞了一下,突然又反应了过来,赶忙改口;“啊不!穿了,穿了!因为下雨嘛,所以我出门时——” “自己刚撒的慌,这会儿就忘了?”哼了一声,张璇衡冷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你说你出门后走到一半才下雨的……那你怎么会带雨衣出去?” “我……有说过吗?”支支吾吾的,吴红山仍然还想狡辩。 “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放录音。你在这儿说的每句话都有记录。”余政兴示意刑警播放那段录音,很快便响起了当时吴红山的供词——这让他面色变得难看至极,毫无狡辩余地。 “你看?你为什么要带雨衣出去?这事儿变得很有趣对吧。可这么有趣的事,你就是不愿意说答案。”保持着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镇定表情,张璇衡边回忆着犯罪心理学和审讯学的教学内容,边迅速制定着接下来的谈话策略:“不如让我来猜猜看吧?从录像来看,你半路碰上下雨了,才从那个不知为什么会带的背包中拿出了雨衣穿上。可既然你是碰巧遇到下雨才在路上穿它的话,你原本是打算什么时候穿呢……” “……在杀死齐诗雨前,为了确保自己日常穿戴的衣服不被溅上血,才会穿上的……对吧?” 吴红山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第二十七章:丢失的证词(大雨28) “呵,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啊……正因为雨衣溅上血了,后面的录像中你才身上一点血迹没有、淋着大雨去处理证物,对吧?那么既然准备了雨衣,刀子也应该是你自己准备的咯?可能我眼拙了点,但这怎么看都不像冲动杀人的样子呀……”张璇衡眼看着吴红山心虚至极的样子,又补上这么一句:“话都说到这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不如你顺便跟我讲讲背去的那包裹里面都放着什么吧?” “没……没什么……”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承认。 “哦?既然你说没什么,为什么还特意跑到山崖上把它扔海里?”张璇衡皱起眉头,压低了声调:“我不知道你带去的东西具体有什么,但猜猜你扔了它时里面装的东西还是没有难度的……沾血的雨衣、凶器和睡裙都在里面吧?” “没、没有……”吴红山坐立不安,仍然尝试狡辩。 “还装!”余政兴脸色一变,起身猛砸桌子大喝一声,连张璇衡都吓了一跳:“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误导警方的认罪态度,只会罪加一等!还不老实把犯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这话听在嫌疑人耳边,基本相当于在提醒他,死刑和无期只有一线之隔。 他如今的认罪态度几乎彻底走入了死刑那边。到时候将得到的,许是一针致死药剂。这是他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最后机会了。 余政兴发起怒来,不是一般的可怕。 作为侦探的张璇衡此时都觉得他的警徽透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我说!我说!我全都招!”明白自己彻底没有说谎的机会了,吴红山再次痛哭流涕了起来:“警官你、你们想听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杀齐诗雨?”看到余政兴重新皱着眉头坐下示意自己提问,张璇衡捏着圆珠笔,翻开了新的一页笔记纸。 “……”吴红山沉默了片刻,似乎内心仍然在挣扎。 “还不肯说?张璇衡已经做好了记录准备,正盯着他,想看看吴红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你和齐诗雨最后一次吵架,是在几个月前了对吧……那次吵架时你们都说了什么?” “她……她说再也不想看到我……”吴红山垂着头,语气中已经只剩下了痛苦:“那天……我们真的吵得很厉害……她说再也不想看到我,想让我滚出她的生活……那之后,我越想越愤怒,就起了杀意,终于在昨晚去动了手……” “……”张璇衡盯着吴红山的表情,察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的有些慌乱和刻意的掩饰。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认定吴红山还是隐瞒着什么,张璇衡再次追问道。 “对,就是这样……”尽管吴红山看起来很悔恨,可张璇衡眼中,这半真半假的表现完全是在演戏。 他肯定有悔恨。 可悔恨的或许就是自己还没把犯罪实施得更完美,居然被抓到了。 他杀死齐诗雨,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张璇衡绞尽脑汁,却依然无法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找到突破口:我没证据,只能暂且认同他的话了…… “所以,你承认这是蓄意谋杀。”张璇衡边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嫌疑人,边记着笔记,继续发问:“你做了很周全的准备啊……带去现场的那包裹里,都装着什么?” “……手套,塑料雨衣,密封袋,抹布。就这些了。”吴红山垂头丧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么,再描述一下你是如何杀死齐诗雨并且如何逃走的状况。”觉得吴红山终于讲了点实话,张璇衡将口供记录下来,决定看他这次要怎么说。 “直接一次性说详细点,省得我们还得跟你挤牙膏。”余政兴补充了一句,一脸威严的样子让张璇衡偷偷瞥去目光时都胆寒。 “我当时……在楼道里事先戴好了手套,以想和她好好谈谈为由骗开门,在卧室杀了——”他紧张的喘了口气,才低下头接着往下说:“——杀了齐诗雨。然后,就把刀子、沾血的手套和雨衣都放进了事先带来的密封袋,准备去处理掉凶器……为了防止有人起疑,我一路尽量绕着监控器和路人步行到了海崖,把包裹扔进大海毁灭证据,最后回家睡觉……没了,真的!就这么多了……” “你是不是还忘说了什么东西。”张璇衡听他一副“豆子都从竹筒倒完了”的意思,适时提醒道:“那件睡裙呢?” “什、什么睡裙?”吴红山好像真的被这问题搞糊涂了。 “你说呢?”余政兴眼看着嫌疑人又在插科打诨,厉声说道:“就是齐诗雨生前穿的那件!你为什么要把它脱下来带走?” “你们在说什么?”被余政兴这么一吓,吴红山似乎更是糊涂了:“我……我没动她的裙子啊!” “不是你把她的睡裙脱下来塞进包里要处理证据的?”张璇衡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朝他发问:“脱掉衣服后觉得让她光着身子心里有愧,所以给她又戴上了胸罩……” “不,我没有!我是闲的啊,干吗搞这些?”吴红山竭力否认:“我根本没理由把她衣服脱下来好不好?!你们搞错什么了吧!人是我杀的,我都承认了。你们怎么还把我说得跟偷女孩衣服的变态一样!” “这家伙,还是嘴硬!”余政兴沉重的喘了口气,手一挥,让刑警们给他放出尸体照片——眼看着审讯室的大屏幕上出现了齐诗雨的尸身,吴红山先是一发呆,随后整个人像呆住了一样。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余政兴指了指大屏幕,警告吴红山:“我说过了,狡辩是没有意义的。这就是我们发现尸体时的状态。既然你杀死齐诗雨时她身上穿着裙子,那为什么我们发现她时,身上只有内衣?而且上身的文胸还是后被人穿上的!” “我……我也不知道……”吴红山惊愕的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怎么可能!我逃走的时候她还穿着睡裙的!” 第二十八章:另有其人(大雨29) “你说什么?!”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张璇衡的心中一阵发寒,却依然维持着表情的镇定:“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认账吗?” “不,我是……那个……哎,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吴红山看着那张尸体照片,急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我杀人都招了,还在乎跟你们瞒这点儿事吗?这真不是我干的啊!我走的时候,她身上绝对是穿着裙子的,我能保证!” “……你走的时候,关门了吗?知不知道谁可能来拿走裙子?”余政兴的神情也被困惑占据,朝着吴红山如此提问。 “关了啊!我敢不关吗?尸体被马上发现的话,我不就完蛋了!”吴红山满脸苦涩:“我实在不知道会有谁再进去拿裙子……” 被他这么一回答,张璇衡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怎么会这样? 吴红山说,裙子不是她拿走的……?为什么? 那会是谁后来进了屋子,又特意取走裙子……那睡裙究竟哪里重要,重要到不惜进入杀人现场,只为了将它夺走?! 其实,这个人是谁,张璇衡心里大概有数:那个将蓝色塑料袋托付给店员、始终游离于监控外的神秘女人。 这人被张璇衡定义为吴红山的同伙——而这种怀疑此时开始在两个极端间动荡不安。 如果说她是同伙,那么吴红山为何不知道睡裙被拿走这件事,甚至根本不知道那睡裙的意义? 如果说她不是同伙,那么……她的行踪也太诡异了吧? 她到底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无论如何,睡裙一定是个关键! 现在,假设吴红山说的是实话。再结合刑侦局的调查记录,能知道门窗都没有暴力突破和撬锁痕迹。那么在凶手走后拿走睡裙的那人,只可能靠两种方式得逞…… 第一:此人手里有钥匙,直接开门就能进来。 第二:那人事先就躲在屋内。 “你不交代下自己的犯罪同伙吗,吴红山?”决定继续围绕“同伙”这个问题问出更多情报,张璇衡调整了一下心态,继而开口。 “我都说了我没同伙。”吴红山懊恼的垂头抱怨着:“你们问多少遍也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过去杀齐诗雨?”张璇衡可不会随便信任他,仍然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距离和她吵完那一架,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吧……这几个月里,你怎么就没想起来杀她?” “就是因为过去那么久了才实在忍不下去了啊!”吴红山泄气的叫嚷着:“而且昨天的心情很不好,所以……” “那我来换个话题。”张璇衡掏出柠檬水,灌了一口后非常严肃的说道:“今年来,齐诗雨每到雨天,都能感觉有人在跟踪、被人在监视房屋,甚至夜里还能听见窗外有低语声……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什——没有!我没干过这些事!”吴红山极力否定这些事,手铐都因为激动而硌得抽了个冷子:“你们到底问的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都往我身上推?” “那就怪了。我之所以会和这个案子有交集,就是因为齐诗雨发现有人在雨天故弄玄虚,让她陷入恐慌。”张璇衡直视着嫌疑人的脸,想要再从那些细微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 “反正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知道。”吴红山显得无比沮丧,根本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 感觉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张璇衡看他的样子仍然不像在说谎,觉得说谎技术并不高明的吴红山大概真的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角色。 “你知道齐诗雨有恐雨症,对吧?”沉思片刻,张璇衡决定换个角度来问问题,尽可能挖出些新的情报。 “知道啊。”似乎被问了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总算碰上个正常点的提问,吴红山带着一丝慌乱的赶忙回答:“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道她为什么得的吗?”张璇衡觉得,作为她曾经关系很好的前男友,吴红山应该对此有所了解。 “……知道。”果不其然,吴红山坦白自己了解这个问题:“可这好像和案子没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是我们负责判断。问你什么只管答。”余政兴抢在张璇衡开口之前以公安机关的威严直接给他下了通牒,让吴红山再无拒绝余地。 “我说,我说……”支支吾吾的,吴红山将目光不自觉的移向那摄像头,仿佛被噎住了一般。 “你什么意思?”余政兴瞄了摄像头一眼,哼笑了一声:“怎么,怕被摄像头拍到?别想了,所有审讯过程都要被录像录音的。” “不,我只是……我怕我接下来说的东西会泄露出去。”吴红山的表情带着一丝真切无比的恐慌:“你们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吧?齐诗雨特意嘱咐过我别告诉任何人……” 听到这杀人凶手居然在因她亲手杀死的女孩曾经给出的忠告而害怕,张璇衡心底泛起的满是厌恶。 “你放心。这儿是公安,很安全。”余政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要说什么就尽管说。” “她……她其实也跟我没说得太明白过。不过我还是大概听她说过是怎么回事儿来着。”吴红山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着:“两位警官……能给点水喝吗?喉咙干。” “我是侦探。”张璇衡赶忙表示自己不是刑警,同时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给他拿去。”稍微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这家伙哪来那么多毛病的余政兴冲着监控喊了一嗓子,示意属下们给他拿杯水喝。很快,一个纸杯便被一名刑警端到了吴红山面前,被戴着手铐的他匆匆端起来一饮而尽。 “再给他续一杯。”眼看着那纸杯重新被拿去饮水机装满水放回桌上,余政兴瞥了一眼拿出腰壶准备喝柠檬汁的张璇衡,发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齐诗雨的恐雨症,是从小就得了的。”吴红山摸了摸嘴唇,表情又显露出了那种隐约的不安:“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们个我一直没搞懂的问题……‘埋葬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璇衡的水壶,因颤抖的手停在了嘴边。 第二十九章:埋葬者(大雨30) “什么埋葬者?没听说过——张璇衡,你怎么了?”余政兴注意到张璇衡的异样,奇怪的望向他。 “……没什么。”张璇衡照常往嘴里灌了口柠檬汁,心脏狂跳不止的勉强咽下:“你说的这个‘埋葬者’,和齐诗雨的恐雨症有什么关系?”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不定还能立个功。”余政兴也非常配合的接过话茬,这一下就激起了吴红山的积极性,赶忙表示会把齐诗雨告诉他的一切都说出来的。 “她说……她小时候有天在外面玩,结果下了大雨,就急着回家。”吴红山支支吾吾的说着,好像这回忆相当恐怖一般:“她穿小道回家,碰巧看到有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把一个鼓囊囊的黑袋子扔进垃圾箱,然后又开车走掉。大概是有点好奇心过剩,她就凑过去看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然后……” 吴红山咽了咽口水,才接着说完:“她不愿意说得太详细,不过还是提到那具尸体的死相极其惨烈,让她当时就吓得瘫倒在地……据她所说,袋子里还掉出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个她也记不太清的图案,还写着‘埋葬者’三个字。” “在那之后,齐诗雨便患上了严重的恐雨症……也不知道她是靠什么途径知道了‘埋葬者’这三个字的含义,总之是告诉我千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不可以随便说出这个名字。”吴红山深吸了一口气,却仍然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也被吓了一跳,所以从没跟人说过这事儿……她怎么得上恐雨症的,大概只有她自己、父母和我清楚。肯定也是没和医生说的。” “埋葬者……?”余政兴听着这三个字,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上去像个地下组织的样子。我在这儿干二十年刑警了,即便在严打涉黑案件的那些年,也没听过这黑帮啊——你到底怎么了,张璇衡?” “…………”张璇衡捂着自己的脑门,咬着牙。 他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显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 盯着吴红山,他没回答余政兴的提问。 他知道这个话题接着问下去,可能也没用了。吴红山就只知道这么多。 包括案件本身的审讯,都必须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做突破口才行。 “余组长,陪我来一下。”艰难的撂下这句话,张璇衡拿起纸笔,头也不回的走出审讯室。 明白侦探有事要和他谈,余政兴缓缓的站起身,在走出门后沉默的指定了一位刑警,让他进去接着审讯。 “你到底怎么了,张璇衡?”陪张璇衡一路走到了较为僻静的楼梯拐角,余政兴困惑不堪的打量着他:“没事儿吧你,怎么冒这么多汗。” “……抱歉,我实在冷静不下来。”哆嗦着掏出水壶,张璇衡拧开盖子的手都在颤抖。直到灌了一大口柠檬水,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刚刚说的埋葬者……你莫非有头绪?”余政兴看着张璇衡这个样子,实在难以置信:“我感觉你一直挺冷静的啊,怎么刚提到这话题,就这么慌?” “余组长……我不瞒你说。”试图让浑噩的脑袋清醒些,张璇衡揉了揉头皮,声音都有些发颤:“其实当年我会想考刑侦专业当侦探,就和这个埋葬者有关……”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他们的线索。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逐渐放弃搜寻、最终淡忘下来……于是我最初想找出真相的目标,变成了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侦探事务所。接的第一个案子,没想到就听到了埋葬者的名字!”张璇衡越说越语无伦次,激动得无以言表:“终于……我终于有机会……” “好了好了,别这么激动。”余政兴被张璇衡这么一说,更是糊涂了:“你冷静点,好吧?我大致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和这个叫埋葬者的——组织,有过交集?” 余政兴并不能确定这埋葬者究竟是个违法组织还是某个人的代号,但迟疑之下想起齐诗雨当年见到的是明显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抛尸,还是取了前者的定义。 “……我妹妹,就是死在他们手里。”张璇衡一提起这个话题,心里就不住的发紧:“我高中时候的事儿了……一回家,发现我妹妹被……” 如同嗓子被噎住一般,接下来的话,张璇衡根本说不出口。可终于,还是对这位他较为信任的刑警大叔吐露了心声——对方是刑侦局的骨干成员,说给他听没问题的。 当年,张璇衡那只有十四岁的妹妹,被剖开了肚子,砍断了一条大腿——她剩下的另一条腿被绳子捆住脚踝倒吊在灯上,双手在背后被绑着,惨死在她的卧室中。 放学回家的张璇衡一下子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而循着这股腥味颤抖着推开妹妹房间的一刹那,他看到的场景成为了直至今日也无法消退的梦魇。 被开膛破肚的妹妹就那么被倒挂在卧室中央,如同刚刚被屠宰的牲畜一般淌着鲜血。腹中的内脏更是流得遍地都是…… 妹妹被捆住的双手中,被塞了一张塑料卡片。至今仍然被他锁在一个小盒子中保存着。 上面画着一副被锁链缠绕的棺材作为徽记,旁边则是三个大字:埋葬者。 他至今不知道妹妹究竟惹上什么事了,居然会被如此凄惨的虐杀致死。而且她被砍断的一整条大腿直接下落不明,至今仍未寻获。 对14岁的小女孩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这让“埋葬者”在张璇衡心里既留下了深深的仇恨,又带有着一丝恐惧。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妹妹那个案子,我有印象。”余政兴直接听呆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当时这事儿怕引起恐慌,被做了保密处理。我那时候还是个普通刑警,又没参与调查,所以不知道还有埋葬者这回事儿……可能是个机密吧。听上去,这个犯罪组织不仅心狠手辣,还会在杀人后再留下一张卡片表明身份啊……”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妹妹怎么惹到他们了,至于落到这么惨的死法。但大概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吧?”张璇衡一提起这事儿,眼眶都开始有点发红:“但……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她才是个14岁的孩子啊?” 第三十章:线索断链(大雨31) “大概当时他们在拷问吧……想从你妹妹口中问出什么。”无比同情的望着张璇衡,余政兴明白了这个年轻人重新燃起了想向杀死她妹妹的凶手复仇、找出真相的希望——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痛苦:“就像你说的,她应该是无意中目击了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东西,才会遭到灭口……否则不太可能有人雇他们杀这种小孩子。” “或许吧……可是为什么特意从现场砍掉一条腿带走?”张璇衡的声音仍然微微发颤,终于决定不能再继续说这个了:“算了,我们还是谈回案件本身吧……那个吴红山,还有事瞒着我们。” “你指有人在雨天吓唬齐诗雨的事?”余政兴因为听到张璇衡妹妹的惨案而同样心神不宁起来。 “不,那事儿……看起来跟他确实没什么关系。”张璇衡又灌了口柠檬汁,定了定神:“我说的,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昨天杀人的事。吴红山会在昨晚动手,绝对不是偶然。包括杀人动机,也绝不是因为争吵而埋下的单纯怨恨。” “我也有这种感觉”余政兴在这件事上,和张璇衡有着同样的直觉:“他不愿意说出真实原因,肯定是因为一旦事情暴露,会让他的量刑更加不利。” “嗯,余组长。你想想啊,之前根据资料,齐诗雨入狱这两年多,原本跟她感情这么好的吴红山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就算要分手,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明明就是他辜负了齐诗雨,那这女孩出狱后不愿意和他再联系,也很正常——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再续前缘就因此起杀意,可太古怪了。”张璇衡用笔敲着笔记本,脑内的血管还因为刚刚听到了埋葬者的消息而激动得发胀:“依我来看,他杀死齐诗雨是为了隐瞒什么……” “我会安排调查吴红山近些天来的通话和网络通信记录。”余政兴心领神会:“这起案件的真相尚不明确。你还可能想到什么别的切入口吗?”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出那件睡裙是谁拿走的……那件衣物肯定有什么没法忽视的线索,才让那人非要回到现场把它带走。”张璇衡叹了口气,沉思片刻:“如果那裙子是别人拿走的,就不得不换个角度思考下了……我之前的思路被误导了。” “怎么说?”余政兴等待着张璇衡接着说完,发现他又喝了口不明饮料,终于忍不住问起来:“你这么容易渴吗?动不动就看你喝上一口。里面放的是什么?” “蜂蜜柠檬汁……就是不喝总觉得不太舒服。”张璇衡被这一口柠檬汁再次镇定了情绪,接着往下说道:“我们之前的假设中,觉得凶手可能是不小心在睡裙上沾到了自己的血液才要把裙子拿走的。而顺势想下来,将觉得为其穿上内衣,只是凶手的一种特定心理补偿行为。这没错吧?” “可是。”张璇衡话锋一转:“既然偷走睡裙的某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来的,那么为她穿上内衣,就只是想让我们觉得齐诗雨死时就是穿着这个,从而无法察觉睡裙的失踪——至少一段时间内无法发现,达成拖延时间的目的。” “我们发现得够早,所以或许还有办法补救……睡裙本身可能是找不到了,但能围绕这一点和其他可能发现的线索做关联……”张璇衡匆匆和余政兴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带他前往天网监控室:“现在,我很怀疑齐诗雨失踪的那件睡裙,就是当晚她从汇龙24小时水果超市里拿到的那件。这儿的警员正在排查嫌疑人,或许现在就能出结果了……” “啊,你来啦。”看到张璇衡进入监控室,那位女刑警仍在集中精力进行排查:“在那个时间段里,那超市附近的摄像头中总共捕捉到许多符合单马尾、年轻女性、带着包裹等容器的人……如下,初步判断有这么几个。” 她列出了七人。并不算过于庞大的数量让张璇衡皱起了眉头。 “很难认定你找的人就在其中。因为那儿有小路。她既然知道在店里有意识的躲摄像头,那么在外面也可能几乎一直游离在视野盲区中,是毫无踪影的。”那名技术员对监控结果并不客观:“也许可以再追查下被筛选出的这几人……但我是觉得意义不大了。” “线索又断了。”虽然也算在意料之中,但张璇衡还是无比扫兴,只得往别的方向想:“在这儿稍等一下,让我想想还能在什么地方用得上监控……” 看看笔记好了,说不定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记录? 姑且拉过凳子坐在一边,张璇衡从头开始翻阅自己用草书速记的笔记,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信息。 那个在雨天吓唬齐诗雨的人,究竟是否存在? 重新看着和齐诗雨在第一天夜晚进行的谈话记录,已经无法靠既有证据继续推理的张璇衡不由得将注意力转移向了这一点。 齐诗雨说过,她去看了医生,医生判断她的病情没问题,所以张璇衡才相信她,觉得的确有人在跟踪她的…… 但万一医生因为什么原因下了错误诊断呢? 如今,张璇衡总算知道了齐诗雨因何而得上恐雨症……那么小的孩子受到如此巨大的刺激,自然会造成创伤性应激障碍,将这段可怕的往事和雨天联系起来。 恐雨症无法根治,恐怕也是必然的了……她根本就不敢跟医生说自己是为什么得上恐雨症的。 所以,齐诗雨只受到过两种治疗:一种是从小便每年坚持的药物治疗,靠药效来平定情绪。 第二种,则是在监狱中服刑时受到的交互抑制法治疗。 心理问题是很复杂的,医生只能靠谈话和心理测试来达成效果……但齐诗雨是今年才发现有人在雨天监视她的。两年前,她已经接受过交互抑制法的治疗,所以如今就算拜托了药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正常生活。 也就是说,若齐诗雨告诉主治医师她按时服药,且因为交互抑制法多少起到了作用,医生的诊断结果就只能说她病情没恶化了! 顺着思路想下来的话……那么齐诗雨的药,可能被人换掉了。 第三十一章:恐雨症的诱导(大雨32) 觉得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张璇衡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余政兴,想看看齐诗雨的医疗记录。很快,余政兴在对讲机里说了什么,一份档案就被传到了天网监控室的电脑上:上面写着齐诗雨去就医时的医疗档案。包括了她有开什么药,主治医师是怎么判断的她的病情。 能清楚看到,其中一页里,写了病人坚持声称自己感到种种不安情绪,但鉴于以往多年的药物治疗都有效果且未在心理测试中检测出病情恶化,决定让她加大剂量服药以作观察。 嗯……没有开药记录啊……操作着鼠标,张璇衡来回翻了好多页,都没看到齐诗雨有在医院拿药。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有了点底气:仅从操作难度上来讲,如果是别人替她买药,那么就很容易将其换成假药。 当时,我询问齐诗雨有没有尝试用小路将那今年每逢雨天便出现的跟踪者甩掉……张璇衡一边翻着笔记,一边让自己以最冷静的情绪回忆那时候的情况:她说,有在回家的路上走入一条很长的小巷,中间没有岔路。她就曾经尝试走入其中,并不时回头。可依然没有看到什么跟踪者。 其实当时听她说到这里,张璇衡就已经有些起疑了。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的精神非常稳定,是有人真的在跟踪她——这要建立在她服的药确实有效的基础上。 如今这个说法必须存疑,所以张璇衡也对她描述的这段经历起了疑。 她描述的那段路究竟在哪? 很长的小巷,且没有岔路……而且还是在回家的路途上? “你想出什么了?”发现张璇衡似乎有所发现,余政兴无比期待的发出询问。 “警官小姐,能将这两个区域标注在地图上吗?”将笔记上齐诗雨家和她的公司的地址展现给那位刑警看,张璇衡决定用电子地图找出那条小巷的位置。 那女警点点头,快速瞄了两眼笔记,便开始麻利的操作起那看上去复杂无比的操作台,没过二十秒钟便锁定了两个地点。接着,又在张璇衡的要求下圈起了两点之间的区域。 在张璇衡的提醒下,还在其中加上了那齐诗雨常常光顾的水果超市,以作为参考标志物。 其实张璇衡原本想说让他自己找的。 后来一想,这套系统这么复杂,自己一个外行,是要研究多久才能弄明白怎么用。还不如交给专门的技术人员处置呢。 嗯……这就是她回家时可能经过的地方啊……张璇衡看着那片地图,开始仔细找那些代表小巷的细线:要足够长,中途没有岔路……它会在哪? 一眼看过去,是很容易看花的。于是余政兴当即提出将这片搜索区域分为五块,从东边的公司开始找起,挨个放大被分割的区域。 于是随着那位女刑警不断的缩放地图,张璇衡终于在艰难的寻找中,找到了一条符合要求的小巷。 相当狭长,没有岔路……完美契合齐诗雨的描述。 确定了就是这里,张璇衡让刑警锁定了这片区域,将今年开春以来所有下雨天的记录都调出来,再从中去掉那些没在下午降水的日期,以减少工作量。 这种前提下,再根据齐诗雨给他写过的作息时间表顺推下来,推断出她到那儿的大致时间,然后在这个区间内搜索数据库,提炼出齐诗雨总共在此被拍到过几次:非常令人兴奋的是,只有一次。 在那一次,齐诗雨慌慌张张的朝小巷内走着,每过一段时间便匆忙回头。也许是很害怕吧,每次回过头去都只是仓促的瞄了一眼,马上继续前进。 无论是小巷内部还是两个出口的摄像头,都没看到有人在疑似跟踪她。 “没发现她所描述过的追踪者……”张璇衡沉思了一下,觉得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齐诗雨还提过,她能感觉到有人监视她家,还说会在雨夜听到卧室窗外传来听不清楚内容的低语声……那儿的监控覆盖面积是不足以将她卧室窗外那片草地都笼罩下去的,所以连后者都无法靠监控来亲眼证实。 既然几乎可以认为那跟踪者不存在,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把齐诗雨稳定精神用的药,给换成假的了? 这个人一定和她足够亲密,亲密到能接近她的药物甚至可以帮她买药。同时,也非常痛恨她,希望让她不知不觉深陷恐雨症发作的痛苦中度日,为其营造出一个虚假的跟踪者,让齐诗雨终日不得安心。 也许那人不清楚齐诗雨没了药效会产生怎样的幻觉,可这的的确确在奏效。 ………… 但是,等等啊…… 想着想着,张璇衡觉得自己的逻辑被卡住一般,思考过程充满了不自然感。 这个想报复她的人,不可能只寄希望于不知效果如何的幻觉吧?就算药被换成了假的,只要没发生点什么诱因,那么假药的安慰剂效应都还在,已经连续服药数年、还接受过交互抑制法治疗的齐诗雨,将可能甚至不会出现幻觉。 那嫌疑人一定是精心策划了这场骗局才对…… 那用什么方式,能让齐诗雨的恐雨症朝着他策划的角度自然发酵? 看着屏幕上被筛选出的今年降雨日期,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让自己沉静下来。 最近两个月,雨下得够频繁的。 如果说……齐诗雨会产生那么固定的幻觉,是被人刻意诱导的话…… 张璇衡盯着降雨时刻表,又看了看医疗记录。 今年,齐诗雨第一次因为产生幻觉去看自己的主治医师,是在3月30日。 医疗记录上写道,患者在3月27、29日皆产生了如下幻觉——接着便是一大串记载。就是齐诗雨说过的那几种。而这两天,在屏幕上都显示下过大雨。 仅仅一次的心理诱导,是不会有效的。 但是两次都在雨天进行诱导,就大不相同。这之后便可以交给齐诗雨恐雨症带来的幻觉来替TA“跟踪”。 也就是说……找出齐诗雨在3月27、29这两天出行时被拍到的录像,就能看出到底是谁在跟踪她,用什么办法装神弄鬼! 第三十二章:阴暗的复仇计划(大雨33) 听到张璇衡说跟踪者很可能就在3月27、29两天出现,刑警妹子在张璇衡依照齐诗雨上下班作息时间推定的时间范围内,很快找出了所有有她出现的监控录像。 为了节省时间,张璇衡脑子迅速飞转,直接指定要看她27日下班回家时的录像:甚至具体到哪些摄像头他都想好了,就要公司门口和汇龙水果超市附近的几个摄像头。 录像中,能清晰地看到齐诗雨从公司大门走出,打着一把伞。 她走出大门没多远,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便跟了上去。兜帽拉得很低,摄像头根本识别不了面部。 “按照齐诗雨的行动轨迹,快进播放。”皱了皱眉,张璇衡眼看着这女人路过监控密集区后就此消失,意识到她有意识的在躲着摄像头。 她的身影,很少会被监控捕捉到。偶有拍到,也几乎都是个侧身、衣角之类。 像齐诗雨公司所在的那种监控全面覆盖的广场,才能将她的身影整个收入。 总体来说,根据各处摄像头零零散散的录像,还是能明显判断出那位跟踪者一路追着齐诗雨回了家。 中途,察觉到不对劲的齐诗雨多次环视四周,试图找出什么可疑角色,但都一无所获。大约在路过水果超市不久,她连步伐都放快了很多,摆明是慌了神,只想快点回家。 大致快进了一下29号的录像,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位跟踪者似乎更熟练了,很少能在监控里看到她出现,不过从一些躲不过去的密集监控区中还是能够看出,她始终和齐诗雨保持距离,给她一种若即若离的心理压迫感。 被跟踪时,人们是时常会有感觉的。而这位跟踪者,就是在保证不暴露的前提下刻意制造这种感觉——比如刻意制造混杂在雨声中的脚步声,让齐诗雨察觉到有人跟踪的事实。 这跟踪者,就是在利用雨水声作掩护,配合齐诗雨的恐雨症,将自己一切装神弄鬼的行为搞得分外让人恐怖。 接下来,张璇衡请刑警妹子将27日的录像调整至11点,想看看在齐诗雨睡觉的这个时间段,所听到的低语声究竟是什么——至于她怎样监视屋子,就不必调查了。她肯定会躲开摄像头的。而且,也可能跟踪者什么都没做,只是齐诗雨被跟踪回家后因为害怕而产生的不安心理让她错以为有人监视着自己家罢了。 录像以数倍快进播放,终于答案得到了揭晓——那位穿着雨衣的跟踪者靠近了齐诗雨的窗子,在即将消失于摄像头范围的时候,伸向兜里掏起什么东西。 摄像头只录下了那东西被掏出衣兜的一半尺寸,但在技术员对录像进行了局部放大后,张璇衡一眼就看出了那东西的真面目:小型录音机。 尽管录像范围没能覆盖齐诗雨卧室外那片草地的全部范围,没法看到她放置录音机的过程,但依然能猜到是那个录音机在播放事先录制的音频文件,混杂着雨声制造了模模糊糊的“低语”。 录音机定是被放置在了草地上,所以齐诗雨才会在昨晚跟张璇衡提到那低语声是从窗外的草地上传来的——真是货真价实的“草地上”。因为录音机就躺在里面。 齐诗雨本就在雨天会害怕,更何况还是在深夜、一人独居、即将入睡精神疲倦这些要素都齐全的情况下。想想就知道,不管那录音机里放的是什么,都肯定在含糊不清的同时,让她恐惧至极吧…… 但我曾经推理过,齐诗雨跟我说那低语声的内容她根本听不清……张璇衡沉思片刻,仍然不觉得自己的推理有错:这录音机播放的录音,绝对不是随便录制、拿点没意义的胡话就来凑数的。 它一定是被精心设计过,录的都是些齐诗雨听了会害怕、而且不敢告诉别人的台词…… 这也就意味着,那位跟踪她的女人,会施行这种报复性行为的原因,绝对和录音机中录制的音频有重大关联。 在张璇衡看来,这很可能与埋葬者有关。 齐诗雨会得恐雨症,就是因为年幼时于一个大雨天目睹了埋葬者抛弃的尸体,心灵受到了强烈冲击。据吴红山的供词,她似乎进行过后续调查或听到了什么风声,从而对埋葬者闭口不谈——其实当年警方就肯定告诫过她千万不可提及这个组织,以免惹祸上身。这才会造成没几个人知道她得上恐雨症的经历。 不愿开口说出真相,可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事件一去回忆就感到恐惧。她这么守口如瓶,主要原因就是害怕埋葬者也杀她灭口,让自己也成为当年黑袋子里那具死相惨烈的尸首。 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她成长。恐惧的毒素,已然深入骨髓。 吴红山觉得,除去警方以外,齐诗雨只将当年目击的真相告诉了她父母和吴红山。 可是……有没有可能,那位跟踪者也以其他途径知道了此事?然后,再以这扎根于齐诗雨内心的恐惧作为武器,让她误以为埋葬者准备杀她灭口了之类的。 鉴于将那极度怀疑装有睡裙的蓝色塑料袋寄存于水果超市的多半儿也是她,张璇衡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店员王新兰提到过,寄存袋子那人说她和齐诗雨约好了要把这袋子给她——这个“约好了”,就足以证明跟踪者和齐诗雨平日里是有交集的。而且恐怕还是好朋友。 ……表面上的那种。 这种表面朋友的背后,隐藏着恐怖的复仇计划。甚至可以认为,那位跟踪者就是为了展开这个计划而接近她的。 恐怕齐诗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交的这个平日里有说有笑的好姐妹,是在暗地策划着如何让她被恐惧怀绕、不能安心度日的吧。 推理出这种无比阴暗的可能性,张璇衡感觉心底都有些发凉。 而且似乎他已经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沉思好久了,直到余政兴拍着他的肩膀问他“想完没有”时,才反应过来。 第三十三章:当年的案件(大雨34) “啊,我……没什么,就是想点事。”回过神来,张璇衡赶忙兴奋的将自己的推断说给了余政兴二人听。 余组长始终以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倾听,最终沉重的“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是另一件案子了……目前除了她可能拿走了齐诗雨的睡裙,除此之外那人的行动都和凶杀案本身没有必然联系。”余政兴陷入了复杂的思绪,片刻后重新问向张璇衡:“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我觉得很有关联……可还没想到关联在哪。”张璇衡支支吾吾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你看,你不觉得那女人的行为疑点太重了?为什么她会知道吴红山当晚去杀死了齐诗雨,又特意去回收那件睡裙呢?这样吧,我们下一步就用监控录像再验证下猜测,看看她有没有在第三个雨天开始继续跟踪——如果没有,那这个人就相当可疑了。至少能说明,她是知道凶手今晚要实施行动的。” “的确。”余政兴也发现了这整件事的怪异感;“如果能知道那女人的动机,或许会好办得多。” “我们目前好像没什么办法知道她是谁……必须换个新的思路。”监控室明亮的灯光下,张璇衡想得脑袋都生疼:只要还能找出调查方向,就有可能突破思维困境:“再等会儿,让我想想。” 思路堵塞之余,他拿出手机,准备看看在白狐社区的私信是否有回复。 如同预料之中,毫无反应。或许等那人终于上线看到回复,这案子都要过去好几个月了。 算了,反正我也看到心理咨询记录、了解到齐诗雨为什么会得恐雨症了……张璇衡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不再惦记这件事:还是再看一遍笔记吧……一定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张璇衡的习惯是,将许多可能有用的细节都用那大概只有他自己认识的潦草笔迹记录在笔记本上。 他坚信这能为他在关键时刻提供灵感,不遗漏重大细节。 动机……张璇衡边翻着笔记,边沉思起来:如果能知道那跟踪者的动机就好了。 到目前为止,有哪部分信息可以用作推断动机? 翻着翻着,张璇衡翻到了齐诗雨曾经服刑的记录。就在这一页将被他不当回事的翻过去时,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那一页中,他记下了齐诗雨曾经入狱服刑。 根据推理,那女人很可能是出于复仇心理才这么做…… 那么此事会不会和齐诗雨当年入狱有关? 齐诗雨,曾在上大学时过失致人死亡。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的亲朋好友想要为此报复她,所以才……? 觉得自己很可能找对了调查方向,他盯着笔记纸,陷入沉思。 “想到什么了?”余政兴见到张璇衡又摆出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明白他想出关键问题了。 “我得看看齐诗雨当年过失杀人案的卷宗。”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水,提出要求:“那个跟踪她的人,也许和当年那位死者关系很好。如今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复仇。” 张璇衡的推测,在吴红山听来分外可信。卷宗很快便在余政兴的安排下被传了过来,直接就能在监控室内的电脑观看。 齐诗雨,在2014年1月16日和一名叫做刘小元的男子在潜影山区一栋桥梁上发生争执,失手将其推下山崖。随后,她报警自首。警察们发现尸首后,将其刑事拘留。 接下来,便是一系列取证、诉讼……整个过程进行得不算顺利。 争执点就在这个“过失致人死亡”上。 卷宗中记录,整个案件是只有一名目击者的。 此人就是跟她一起去爬山远足的吴红山——齐诗雨当时的男朋友。 死者的家属们不能认可这种一边倒的说辞,觉得吴红山作为凶手的男友,一定会帮她伪造证词。他们认为,刘小元是被故意推下山崖的,而不是什么“因大雨造成桥面湿滑,被齐诗雨推了一下后意外失去平衡,没能稳住身子反而朝后摔去,坠下桥梁。” 这后来,则是一系列取证。因为通过社会关系调查,发现齐诗雨二人确实未曾与刘小元有过接触,再结合现场痕迹分析,实在没证据说她就是故意要杀死刘小元的,最终在种种综合判断下,判处齐诗雨三年有期徒刑。 ……读到这里,张璇衡放下了卷宗。 整个事件中,有两个线索非常值得注意。 其一,是唯一的证人:吴红山。 他目击了整个过程。也出面做了证词。 其二,是案发当天,在下大雨。 这两样线索,是否能说明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呢……? 张璇衡决定整理一下思路,拿出笔记本,询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当前案件,最核心的疑点在哪? 他边思考,边在笔记上写出了以下几点。 一:吴红山杀死齐诗雨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二:为何他偏偏选择在昨夜杀死齐诗雨?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吗? 三:他是不是从谁那儿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策划了这起谋杀? 四:如果有这么个人,那么TA以何种理由引起了吴红山的杀意? 五:这个人如果就是那位跟踪者,那么那失踪的睡裙又意味着什么? 六:这位跟踪者,又是为何对齐诗雨仇恨至此? 我现在来做演绎推理——张璇衡转了转笔,冷静的思考着目前案件中几大核心问题:当年那案件,绝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那秘密,就是吴红山要隐瞒杀人动机的原因。 那么,吴红山在害怕什么? 既然吴红山有更深一层的杀人动机,那么不妨再和三件事联想起来:跟踪者对齐诗雨因某种原因有着仇恨、齐诗雨入狱期间吴红山没来探望过她、齐诗雨出狱后吴红山重新接近她试图重归于好。 三件如今显得怪异无比的事情,显然都和当年刘小元的死亡有联系。 那么……吴红山当年说的,真的是实话吗? 第三十四章:把柄(大雨35) 思索着这些,张璇衡边灌了口柠檬汁,边盯着笔记,设想道:当时的情况下,因为没有别的目击者在场,所以说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今疑点重重,就说明这卷宗里记载的事情,与真相有误。 都可能哪里出现问题? 张璇衡眼看着那卷宗,微微皱起眉头。 两个可能。 第一种可能性,这根本不是过失杀人,而是故意杀人。 第二种可能性,凶手并非齐诗雨。是吴红山下的手,然后让齐诗雨顶罪。 ……抑或,两者都是。 不存在两人合力将刘小元推下桥的可能性,是因为经过现场调查桥面印记与尸首,得出了死者生前受力痕迹只有一处的结论。 卷宗上写到,齐诗雨二人和死者刘小元起争执,是因为刘小元在过桥时对齐诗雨出言撩拨。最后齐诗雨忍无可忍,想把他推到一边,却因为刘小元脚下打滑,摔下山崖。 此事的真假存疑。毕竟没其他目击者,想怎么说都行。他们大可随便将责任往刘小元身上推来尽力减少罪责,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按照现在的思路,已经无法解开这个局了。 张璇衡盯着笔记,用笔头悬在纸上,决定必须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问题:即假设卷宗中记录的全都不是事实。如此一来,能制造出更多符合现状的“秘密”。 将卷宗记载的事件记录颠倒,就会变成吴红山杀死了刘小元。而且那一推的目的,就是要致其于死地:也就是说,故意杀人。 本案的性质将一下子变得恶劣。过失致死和故意杀人的惩罚力度可是差距甚远。 那么接下来,人杀完了,吴红山肯定怂了。 他知道这事儿迟早败露,到时候落在头上的罪名一定是个故意杀人。还不如赶快将其包装为过失杀人,落个轻罪处置。 如果我们再假设齐诗雨因为某种原因为他顶罪呢? 那么……可能有这两种原因。 1:为了爱情为男朋友顶罪。 2:被胁迫去顶罪。 第一条太扯淡了,所以不算在推理范围内。而且要真是为了爱的话,在吴红山三年没来看她的情况下,怕是早就深感遭到背叛,上诉说出事实了。 那么就是第二条的情况了——齐诗雨有把柄在他手里。遭到威胁后,不得不为吴红山顶上“过失”杀人的罪名。 齐诗雨在他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要什么程度的把柄,才会让这个女孩宁愿为他顶罪,也不愿那把柄泄露? 不可能是齐诗雨看到过埋葬者尸体的那件事……张璇衡怎么想也不觉得这种级别的事会让她甘愿做这么大牺牲:即便是恐惧,也是有限度的。一定是什么更加切合实际的理由。 这会是什么理由? 张璇衡将这个疑点暂且搁置,因为不知道把柄的具体内容,不会过于影响接下来的推理。 如果齐诗雨是替他顶罪入狱,那么吴红山没再去看她也可以理解了。 这原因可以解释为,害怕会面过程中齐诗雨走嘴,走漏了那天的杀人真相。要知道,两个人在会面室的谈话可是全称录音录像的。 而且既然他都能让女朋友为他顶罪了,说明两个人的感情早就破裂殆尽,哪还有什么可聊的。即便聊上天,也只会尴尬无比——不用说,齐诗雨肯定是对其抱有恨意。因为情绪激动而直接说走嘴都是有可能的。 同理。接下来齐诗雨出狱后,会对吴红山不理不睬也很正常。 可问题在于,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出狱后吴红山为何还要继续纠缠她?根据警方的资料,吴红山是想和她重归于好,齐诗雨则从头到尾都坚持拒绝——这好像只是从别人的描述中得来的啊。 从旁人角度上来看,曾经是恋人的他们肯定在谈的是感情方面的事。 可如果不是呢? 觉得这种假设遇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张璇衡那沉思中的表情越发严肃了。 或者说……不止是? 也许齐诗雨和吴红山曾经真的有过真挚的感情? 资料里记载着他们曾经是对儿关系很好的情侣来着。此言应该不假。 结合推理来看,一切刚好和吴红山的证词结合,造成半真半假的局面。这才是最难让人分辨谎言的状况。 这件事不如这样看……张璇衡保留了前面的推理,以新的角度来看段齐诗雨出狱后二人的关系:既然他们曾经有过爱情,那吴红山为了自保胁迫齐诗雨为其顶罪后,说不定心里也有过后悔和愧疚,受到良心的谴责。 可在齐诗雨坐牢的这几年里,他又无论出于害怕走漏风声还是没脸面对她,都造成不敢去探望的结果。吴红山只能等齐诗雨出狱后才重新找到她,试图和她道歉,并弥补这一切——而齐诗雨自然是对他失望透顶、心灰意冷,已经根本无法再接受这个如此伤害过她的男人。所以自始至终都拒绝修复关系,态度冷淡。 这么想的话,一切都会很合理……张璇衡又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推理过程,发现了之前推理中的某个条件变得非常关键:这起案件究竟是故意杀人还是真正的过失杀人,其实重要至极。 在如今构建的推理中,吴红山的杀人动机,是寄托在一点上的:齐诗雨知道什么决不能被说出的秘密。他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才不得不杀齐诗雨灭口。 过失杀人不足以让他冒这个险。吴红山一定要是故意杀死刘小元且胁迫齐诗雨抵罪,才能最大限度构成杀死齐诗雨的充分动机。 而且齐诗雨肯定知道什么证据,能证明吴红山对刘小元是有杀人动机的。这是警方未掌握的证据,所以当年才会判断刘小元和吴红山没有过接触的。 一旦齐诗雨向警方告密,那么公安方面是一定会重新调查此案的。靠着齐诗雨的证据,也许吴红山会被再次抓起来判刑——故意杀人罪的量刑标准极重,他很可能会因此判死刑。 齐诗雨出狱后越是不愿意和他再续旧缘,吴红山就越是慌张,觉得她可能会说出真相。直到一次异常激烈的争吵后,他或许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终日担心齐诗雨会将其告发。 这种持续发酵的恐慌,就像一颗炸弹。终于,在昨天被引爆了。 引爆它的人,就是那个追踪者。 第三十五章:致命诱导(大雨36) 按照这个思路推理,就很容易明白了。 之前的一大疑点,便是为何吴红山非要选在昨天这个时间点去杀死齐诗雨。 如今,可以顺势推导下来,认为是有人刻意诱导——基本就是那位跟踪者,没跑了。 她知道当年齐诗雨是替吴红山顶罪的,很清楚吴红山在怕这个秘密会暴露。 那人先是让齐诗雨陷入被她一手创造的幻觉,然后又在昨天利用吴红山的恐惧让他杀掉齐诗雨。 至于做法,则基本上就是在昨天告诉吴红山,齐诗雨准备明天去找警察说出真相之类的——也可能,她用的说法没那么直白。只是作为齐诗雨的闺蜜装作无意间和他提起此事,透露出一些只有相关人士才能听懂的风声就好。 例如……“你听齐诗雨说了吗?她明天好像要去跟警察报案啊……可能是因为什么啊?”之类的。想达成这种若有若无的效果,能用的说法实在太多了。 光是听到齐诗雨要去跟警察说点什么,也许吴红山心里那根绷了太久、名为不安的弦就已经要断裂了吧……所以才一定要在今晚就杀掉齐诗雨,防止她第二天去泄密。 会借刀杀人,怕是她不仅想让自己脱离怀疑,也想要同时除掉吴红山——警方对凶杀案的重视程度是相当高的,无论凶手的手段多高超,也稍有不慎就会被抓获:此外,吴红山可不是什么手段高明至极的凶手。他没那个高智商犯罪的脑子。 这跟踪者的目的,差点就达成了。她想要的,就是除掉齐诗雨和吴红山后,自己还能逍遥法外,不暴露身份。 这正是因为她利用了吴红山的心虚。 明白吴红山害怕曝光的是什么后,就很容易想到他落网后绝不会供认出为何选择在5月6日晚行凶。因为那无异于将自己当年是故意杀人还让女朋友顶罪的事实暴露给警方。如果说一桩杀人案还有可能因为某些因素让他被判无期徒刑,那么再加上当年的案子,吴红山将必死无疑。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是绝不会主动供认任何可能跟那个秘密沾边的消息的。这就保证他与那跟踪者的对话绝不会被提及。 跟踪者知道齐诗雨今晚就会被杀掉,还特意将那睡裙给她寄放在水果超市……这是为什么? 这显然也是有目的的。 张璇衡边喝着壶中已经所剩不多的柠檬汁,边想着之前一度让张璇衡的思路被带歪的这一疑点:这位跟踪者既然没在当天跟踪齐诗雨,也没和她用电话、社交软件等功能联系的话……究竟是如何诱导吴红山的? 他拒绝相信这是巧合——如此关键的手法,不可能是巧合。 在张璇衡看来,想理解这一步,就必须明白跟踪者在害怕什么。 他的推理和最开始一样不变:一开始,他认定凶手是不想让齐诗雨雇佣的侦探抓到自己,才在侦探开始行动的头一天晚上抢先杀死了她。 而现在,只不过某些关键角色发挥的作用变了而已:在这里,害怕诡计被戳穿的是追踪者。她不想让侦探察觉根本没有人在雨天跟踪齐诗雨,进而发觉齐诗雨产生了被有意引导出的幻觉。如果侦探就此追查下去,就有可能发现事情的原貌。到时候,她将暴露身份,从而无法实现复仇。 所以,可以很自然的明白这样一件事:追踪者作为齐诗雨相当亲近的好朋友,得知她会在5月6日请侦探,并在第二天就开始调查此事:天气预报中提到过了,5月7、8日都会下大雨。而齐诗雨的幻觉就是在雨天才会出现的。 她为了不让事情败露,自然会在当天就以“齐诗雨说她第二天要去找警察”等较为委婉的暗示,诱导吴红山当晚就下手灭口的。 这位跟踪者相当聪明。 因为警方调查过近期所有人和齐诗雨的通话聊天记录,都没有一个可疑的。她从齐诗雨这儿得到的关键信息,显然都是靠当面交谈。 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关键问题。 她为什么明知齐诗雨当晚会被灭口,还不嫌费力的一边躲着摄像头防止被记录身影引起怀疑、一边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睡裙给她送过去? 在张璇衡看来,已经不难理解这位跟踪者的想法了。 其实,就是为了防止齐诗雨起疑。 之前的推理中已经确定过了,她表面上和齐诗雨关系一定非常好,这样才有机会把她的药调包——而最有可能实现的便是一开始就替其购买药物,最大限度防止起疑。此外,她还能从齐诗雨那儿听说要去找侦探的事,甚至还持有齐诗雨的家门钥匙。 比起这个跟踪者事先藏在屋内的不合理推测,张璇衡更愿意认为她是有了钥匙,才能做到不暴力入侵和撬锁,就能进入屋内回收睡裙的。 这个家门钥匙,他推断是跟踪者趁其不备偷偷拿去复制的。因为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至于会得到钥匙。即便不拿钥匙本体去复制,也有的是其他办法:比如将钥匙正反两面印在面团、橡皮泥等材料上留下印记,或是将专门的软模块塞入锁眼让它自动形变成钥匙的轮廓……等等。 只要拿着这些去找那些无人监管、没有备案的地下配锁店,那么不愁没人给你造出钥匙。 这位跟踪者,肯定是早就和齐诗雨约定过要把那件睡裙给她了。而且一开始约好的,是将它送到齐诗雨家。这才会造成她和水果超市员工王新兰说“有事,不方便送到她家了”。 可是归根结底,为什么突然变成寄存在超市了? 不难看出,继续推理下去,就也能发现齐诗雨是在昨天才告诉那跟踪者,她打算在当晚就去找个侦探。 而很不凑巧,原本跟踪者和她约好的,就是要在5月6日将睡裙给她。在齐诗雨提到决定找侦探调查此事之后,若是跟踪者又突然说今天不能给她这件裙子了,岂不是会招致不必要的怀疑? 所以,她才跟齐诗雨用了些借口。大概也是今天晚上有些忙,不方便到你家来之类的话,这才约定好了将裙子寄放到水果超市的吧。 她不去齐诗雨家,就是为了避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齐诗雨家附近的监控中——同时也为了避免在那里被齐诗雨留太久,阻碍吴红山行凶。 第三十六章:案中案(大雨37) 那么,如今只剩下几个问题了。 这位跟踪者,为何要去冒险回收睡裙? 这跟踪者的身份是什么?她对齐诗雨二人的报复心理,和当年刘小元的那桩案子有何联系? 她如何知道齐诗雨是替吴红山顶罪的秘密的? 几乎可以认为,这位跟踪者是想为刘小元报仇的。 如果着手从刘小元的人际关系查起,应该能有所收获。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两点。 这位跟踪者,知道两个关键情报。 一是齐诗雨为吴红山顶罪。 二是齐诗雨会得恐雨症的真正原因。 她是从何得知的? 张璇衡的思路再度陷入困境,他开始审视自己的整个推理。 如果自己的演绎推理中有任何说不通的地方,那么就一定代表着前面的思路有误。做出过的假设看似通顺,实则与事实不符。 刘小元死亡当天,潜影山区下着大雨。 而齐诗雨的恐雨症,在本次案件中则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尽管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有关,但张璇衡隐约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刘小元的死会被认为是齐诗雨过失杀人,和当天大雨造成的桥面湿滑脱不了干系。 不行,这个思路继续不下去……张璇衡小口品着柠檬汁,大脑的细胞在急速阵亡:换个角度……一定要换个角度来看。 有没有可能,是齐诗雨与那跟踪者关系很好,将这两件事告诉了她? 有些事情一直自己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因此将它们说给自己信任的人听,会好受很多。 不,这不太可能。 只要齐诗雨脑子没毛病,那么就算把她得恐雨症的原因告诉那跟踪者……也绝不会透露她替吴红山抵罪这件事的。 那么,原因会是什么? 张璇衡继续陷入沉思,首先在脑海浮现的是第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当年这案子,并非只有一个目击证人。 这位跟踪者,或者其他什么别的人在那儿,目击了这一切。而且,吴红山当时用来威胁齐诗雨让她顶罪的把柄,就是她恐雨症的起因。 这样,两个线索都齐了。 …… 光是想想,张璇衡都觉得这个思路太蠢了。 漏洞多到谁信谁智障的地步。 当年齐诗雨看到的尸体的确很恐怖,可怎么会有这么大威慑力,迫使她不得不听从吴红山呢?即便惧怕埋葬者,那她也至少看到具尸体罢了,又没看到行凶过程,根本不是说出去一定会被灭口的等级。 而且,若是真有其它的目击者,那么追踪者无论就是目击者本人还是只听说了这段目击经历,都明明可以去找公安通报啊?干吗这样藏着掖着? 种种不合理背后,肯定是另有渊源…… 张璇衡不得不咬了咬牙,重新审视整个思路。 如果……分开来看呢? 将她获取信息的方式不局限于原本的猜测范围,进而扩充到对齐诗雨恐雨症起因有所知晓的另外三个知情者身上:齐诗雨父母和吴红山。 跟踪者有可能从他们任何一人口中问出齐诗雨得恐雨症的真相。这难度并不大。 而知道齐诗雨是为人顶罪……又是为什么?这件事,本就只有当事人了解吧?吴红山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所以要知道内情,肯定是从齐诗雨那儿得知。 可一般来说,作为闺蜜,有可能连这种事也被告诉吗? 之前我推断过,齐诗雨知道吴红山和刘小元有过交集,构成故意杀人的动机……张璇衡沉思着,不断转动着笔身:那么,她手头有没有可能还有别的实物证据?而就是那证据,被跟踪者看到了呢? 不断考虑着这些问题,张璇衡觉得仍然这思路有哪里违和感巨大。终于,他灌了口柠檬汁后,灵光乍现:对啊!我为什么非要觉得,是跟踪者知道了齐诗雨替吴红山顶罪? 她根本没必要切切实实的“知道”。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跟踪者也许从没在齐诗雨与吴红山中的任何一人那儿得到当年刘小元之死的真相。 驱使她复仇的,完全可以是另一件情报:吴红山和刘小元的关系。 刘小元这个案子,当年就争议很大。死者家属不认为这是过失杀人,认为刘小元就是被齐诗雨刻意杀死的——自然,吴红山也有嫌疑。 只要跟踪者知道吴红山有动机杀死刘小元,那么无论最终去坐牢的是这对情侣中哪一位,她都可以在复仇心理的驱使下,同时报复这两人:反正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你们合伙杀的,那我就利用你们之间的不信任感,诱导吴红山杀死齐诗雨,再让他面临杀人罪名,同时除掉两人。 她知道吴红山有杀死刘小元的动机,而刘小元真的死了,现场只有吴红山和她的女朋友。 接下来。去坐牢的居然是齐诗雨——这个在她眼里杀人动机怕是都不及吴红山十分之一的人。 跟踪者对于这一切,肯定觉得不自然,起疑后猜到了齐诗雨是为其顶罪的可能性。或者,她就是同伙。 刘小元肯定是被吴红山刻意杀死的!可他为什么没坐牢,只是让女朋友替她判了三年了事?——多半儿就是这样的想法,让跟踪者起了复仇之意。 一切都依赖于她对刘小元与吴红山关系的掌握,这样一来只需要得知齐诗雨因何得上恐雨症就行了,不需要再从某人那里打听到当年杀人案的真相。 想到这里,张璇衡开始关注一个新的问题了。 卷宗中,可没提到有人说出过吴红山和刘小元曾有过接触啊? 如果这位跟踪者知道这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又灌了一口柠檬汁提神,他手里的腰壶已经轻飘飘的。 张璇衡,开始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饮料见了底。马上就要没有蜂蜜柠檬汁喝了。 除此之外,他也发现了仅次于这个严重问题的另一个问题:追踪者,有不能说出吴红山和刘小元在那起案件前见过面的理由。 而且这理由能解释齐诗雨为何会被威胁去顶罪,以及让跟踪者要同时报复两人的行为动机更充分。 甚至……也许齐诗雨窗外的低语声,述说的内容也并非是齐诗雨看到尸体后的心理阴影。 这是案中案。 第三十七章:直击软肋(大雨38) 这个重大发现,让张璇衡兴奋得心脏狂跳起来。 我的推理一定没问题……按照这个思路下来,就终于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了! 找到调查方向了……齐诗雨、吴红山当年和刘小元一定有过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交集,而且这一切都被跟踪者所知! 无论是后来刘小元告诉了她,还是她偷偷目击到了这些,都是可能的……总之,齐诗雨和吴红山一定没见过她。否则,她怎可能故作自然的接近齐诗雨,与其混熟后一步步酝酿复仇计划呢? 可是当年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究竟如何证明? 至少,要推断出刘小元的死并非巧合才是。 重新看了一下自己在笔记上写的推理过程(字迹潦草、结构混乱到除了他谁也看不懂),张璇衡开始将案发当天的大雨作为关键。 在一开始,他就觉得那场雨不简单——本案受害者齐诗雨,就有着恐雨症。 当天,大雨已经下了很久。 可齐诗雨却和吴红山在深山中远足。而且在案发地点的吊桥位置与二人当时的口供来看,那时候他们分明是在继续前进,而非折返下山。 齐诗雨分明有恐雨症,且在当时未曾接受过交互抑制法治疗——那么就算有男朋友陪着,也不应该会在下大雨的天气去爬山吧? 而且从案发时大雨早就下了很久来看,不会是在路上意外下雨的。他们去那儿之前就已经下雨了。 要真的说他们去的比雨下的早,那也行——可二人并未在返回的路途中啊?这又足以证明,他们是有意识的前往那儿的。 齐诗雨可是提过的,她即使在情绪最稳定的时候,也会在雨天尽快回家,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呆。那么既然她都对雨天害怕成那样了,案发当天为何还要跟男朋友去远足? 她有不得不去的原因……即便下着雨,也必须要跟吴红山去那儿。 而到那儿去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和某人见面——这个“某人”,想必就是死者刘小元了。 他们选在深山中见面,一定是要谈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或者干脆就是吴红山为了杀死他,才把刘小元叫出来的? 想到这一步,张璇衡觉得终于是时候猜测跟踪者的身份了。 当年吴红山他们三人究竟发生过什么,目前没有证据,也无法推理。 所以,可以从其他角度来分析。 于是,张璇衡匆匆和余政兴说了自己这会儿作出的推理,并让他帮忙找出刘小元人际关系的档案——这自然很快就被调下来了。 他想从中找到嫌疑人:目标应当是一位年轻女子。 最终,得出六个与之有血缘关系或交往密切的可疑对象。 嫌疑人太多了……必须从中进行筛选才行。 没有可靠的思路突破口,推理是不会有进展的。 而我手头,正好有这个突破口! 终于用上了啊……张璇衡看着笔记上一直标记着有“待解决”含义注释的那条线索,极其冷静的灌下口为数不多的柠檬汁:那件睡裙为何从犯罪现场消失,终于可以做解释了。 那睡裙,是跟踪者约好了要给齐诗雨的。 那么,齐诗雨为何会朝她要这件东西呢? 如果从这个角度还不足以想出问题何在,那么想想看跟踪者为何要冒险将其拿走、又为齐诗雨穿上内衣,诱导人们误以为她就是穿着这个死的吧。 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争取时间处理掉睡裙。 结合她非拿走睡裙不可的事实,就能明白齐诗雨为何要朝她要这件东西了。 齐诗雨,是定购了这件睡裙。而这睡裙上,有着什么独特标记指向睡裙的出处。 不知追踪者是事后才想起这样东西会导致警方开始对其进行关注,还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在吴红山行凶后再将其回收——总之,当晚吴红山进入齐诗雨家中时,她应该就在附近游离于监控外进行监视。选择的位置,或许就是张璇衡在今早躲雨用的那棵大树。那儿不会暴露于摄像头视野中,还能完美覆盖整个楼门洞的区域。 等到行凶结束、吴红山匆匆逃走后,那跟踪者就进入屋中,拿走睡裙……也许此举也是要为了亲眼确认她是否死亡,考虑要不要补上一刀? 张璇衡一个个推翻掉不合理的猜想,并从头至尾的联系着案件的所有线索,终于在层层叠加的推理中,导出了能让自己信服的脉络。 绝大部分核心谜题,如今已都被解开。 现在只差一件事:找出追踪者的真实身份,将其抓获! 那么,这就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用目光扫了一眼那六个人,张璇衡的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 “余组长,麻烦你调一下她们的档案,看看她们现在的居住地、都在做什么工作。”张璇衡指了指电脑屏幕,信心十足的说道:“应该有其中一人,在从事服装行业。” “稍等。”余政兴看到张璇衡那信心十足的样子,明白案件有眉目了。因此立即为他安排了档案调取:很快,这六个人的资料便被发到了张璇衡目前在操作的电脑,上面写的都是指定内容。 呵,果不其然啊……眼看着这些档案,张璇衡的嘴角终于露出微笑,一口干掉了腰壶中所剩不多的所有柠檬汁。 追踪者的真面目,就是这个人! 张璇衡那锐利的目光,直指一位26岁的女孩。 她是刘小元的表妹,叫作杨天芸。 资料上清晰记载着,她住在旧城区北部,经营着一家服装店。 告知余政兴自己的推断后,张璇衡缓缓站起身来,决定立即去做另一件事。 刚刚的推理过程,已经让他明白该如何击溃吴红山的心理防线。 张璇衡对此有着十足的把握:吴红山拼命隐瞒的真相,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正是毫无防备的时候! 径直冲入审讯室,张璇衡还没等被讯问的吴红山反应过来,当即便是一句话。 “你以为杀了刘小元的事能瞒得住我?!” 吴红山的表情,瞬间如同被冻结般呆住。 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的剧烈颤抖。 第三十八章:凶手的供述(大雨39) 如同张璇衡的预料,吴红山那毫无准备的心理防线就此彻底被压垮了。 张璇衡正是利用了换位思考,来一举将凶手可能做出的狡辩扼杀在摇篮中——将自己想象成吴红山,那么我最怕听到的是什么? 当然就是审讯者以无比确凿的语气,直接戳穿自己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极力试图隐藏的杀人案了。 而且,明明之前审讯中从未提过这件事,原以为瞒得很好。突然,那个侦探在离开一阵子后冲回审讯室,张口就是这么一句,一般人都要崩溃的。 因为给人的感觉是,张璇衡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找到了证据,于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切只是张璇衡推理出来的,所以直接被将了一军! 在他内心受到强烈动摇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谁都能看得出,吴红山这下彻底放弃希望了,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 惊讶的,不止有吴红山本人。 还有那位正在审讯的刑警,以及监控室内观看审讯过程的所有人员。 没人知道张璇衡为什么突然冲过来张口就是这句话,而嫌疑人居然瞬间蔫成了行尸走肉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吴红山再也没力气狡辩什么了。在他如今那受到重创的心里,即便继续不配合审讯,自己做过的事也迟早暴露。 吴红山,一五一十的招了。他为张璇衡解答了他想知道的一切问题——该问哪些问题能精准营造出“你干过什么,我大概都知道了,只是找你确认一下细节”的感觉,张璇衡心里是相当有数的。 根据推理结果,张璇衡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到位。审讯过程因此变得相当顺利。很快,吴红山便供认出了大量证词,让一旁的警官都目瞪口呆起来,没想到此案还和三年前一场杀人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同张璇衡的推理一般,据吴红山说,他会在昨天去杀人,正是因为听杨天芸提到齐诗雨要在第二天去找警察报案。当时他一下子就慌了神,觉得齐诗雨终于还是要告密了。他不想因此受牢狱之苦,所以决定当晚就杀死齐诗雨灭口。 吴红山的恐惧已经让他没法再冷静思考了,甚至他下刀刺死齐诗雨前,都没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告发自己——但当时那个被恐惧支配、心中只剩杀意的吴红山,怕是齐诗雨如何解释他也听不进去了吧。 他根本没发现杨天芸这是在诱导他杀人,甚至不知道杨天芸的身份。在他看来,杨天芸只是个齐诗雨出狱不久后结交的好朋友,两个闺蜜间走得很近罢了。 接下来杀人、毁灭证据的过程,也和张璇衡的推理一样,跟之前供述的证词相符。 而吴红山、齐诗雨和刘小元三人,当年的确发生过不能外传的秘密。 当时,也是在潜影山区。 吴红山和齐诗雨本在那天去山里玩,但是到了一处小树林中,竟意外发现有人在这里上吊自杀。 虽然一开始二人很害怕,但很快吴红山便决定去搜刮下死者身上的财物,据为己有——反正他也不需要了,而且这里没人在看着。 当然,他错了。刘小元正好在此路过,发现这一幕后心生一计:他偷拍了许多照片,然后出现在二人面前,以拍立得的那叠照片作为勒索,说不将这些搜刮的东西让给他,那么就要用照片和“目击证词”作为证据状告他们杀人。 没办法,吴红山只得将这些数额不小的财物给了刘小元,并以此交换了照片。然而,这还没完——刘小元不准备交出储存卡。他要吴红山二人在下个星期筹到十万元现金来这附近的一座桥上碰面交换储存卡,否则还是要告他们杀人罪。 当时,吴红山还没起杀机,只能窝着火眼看他离开。 而这敲诈勒索的刘小元显然美滋滋的回家后,将此事告知了跟他关系很好的表妹杨天芸——或者说,是被他表妹发现了。 那之后的事情,就和张璇衡的推论一致了。愤怒的吴红山决定将刘小元杀死以绝后患,所以在当天的桥上先是抢过了刘小元的储存卡,又将其一把推下了桥——杀完人解了气,他才傻了眼。为了脱离牢狱之灾,他选择了胁迫齐诗雨让她顶罪。 然而,用来强迫她顶罪的那软肋,可实在是张璇衡没想到的东西。 根据吴红山的描述,当时交换到的那叠照片中,有其中一张是齐诗雨正在放下尸体的场景。因为拍摄角度是在斜后方,所以她的手抓着吊索,简直像是在把那昏迷中的男人吊在上面一般。 就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家里有那张照片在,吴红山开始威胁齐诗雨,让她顶上这个容易被判断为“过失杀人”的罪名,否则自己就去做刘小元曾经威胁要做的事:用那张照片再加上自己的口供,让齐诗雨面临故意杀人的起诉。 可以想象,当时齐诗雨的心情是多么绝望——自己的男朋友,居然在这种时候拉她出来当替罪羊。 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杨天芸的想法了。她表哥刘小元干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不能声张出去,让已经死去的哥哥名声受损。此外,她又没有有力证据,不能保证说了就一定会把吴红山捉拿归案。 所以,她才会决定用更靠谱的办法: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自己展开报仇。 按照吴红山所说,齐诗雨因此含冤入狱后,他确确实实良心有愧,又不敢去看她,生怕事情败露。在此期间,他毁掉了那张储存卡和所有的照片,只等着出狱后想办法补偿齐诗雨,为其道歉、赎罪。 可是,他做出这种事,齐诗雨早就伤透了心,又怎可能原谅他?道歉是毫无任何意义的,只会增添齐诗雨心里的伤痕罢了。 心如死灰的她想必在狱中不止一次的对这个渣男失望透顶,后悔当年怎么会爱上了他。所以出狱后,不揭发吴红山的所作所为,便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面对吴红山一次次的示好与道歉,齐诗雨大概只会觉得他虚伪至极吧? 可她的冷淡、厌恶和憎恨,在吴红山看来,俨然是齐诗雨要告发他的信号。这些常年累积的不安如同堆积的火药,终于在昨天被杨天芸的一番话点燃了…… 第三十九章:牺牲品(大雨40) 张璇衡头一次用如此充满厌恶与鄙视的眼神看着一个人。 吴红山这个人渣,光是让他看上一秒都想吐。 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中,只有一个真正的受害者——齐诗雨。 她什么都没做错。 这女孩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无缘无故受了三年牢狱之灾,背上了杀人犯的骂名,却依然决定为这位不值得守护的人渣保守秘密:一切只因为她曾经爱过这个人。 可就是她深爱过的这个人,在昨天夺走了她的性命……这是齐诗雨做梦也没想到的吧? 捂着胸口那止不住的鲜血,齐诗雨该有多绝望的瘫坐于地,目睹吴红山逃之夭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究竟会在想什么……是憎恨,还是后悔为什么当初爱上了这样一个人? 板着脸站起身来,张璇衡头也不回的离开审讯室,只剩下在里面哭泣不止的吴红山。 他的眼泪,究竟有几分悔恨,又有几分是为了自己? 没过多久,杨天芸便被余政兴带人深夜突袭,于家中抓获。 尽管一开始她拒不承认,但在张璇衡根据推理结果和吴红山的供认事实,不到半小时便让其放弃抵抗,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拿走睡裙的原因,正是验证了张璇衡的推测:那上面有着她服装店的独特标记。为了避免怀疑,才会特意将其带走。 对齐诗雨二人的仇恨,也的确来自于想为刘小元复仇的心理。她接近齐诗雨得知其有恐雨症后,便开始策划复仇计划。 一切实施过程都和张璇衡的推论吻合,一些之前无法确定的部分如今也得到了具体答案:比如她是怎么得到齐诗雨家钥匙的。 答案就在张璇衡猜测的多种选项之一。杨天芸将塑形泥插入锁眼,依靠拔出锁扣、完成塑形的模具去地下锁店打造了钥匙。 用来吓唬齐诗雨的低语声,是一段刻意被调得非常扭曲、疑似刘小元的声音,控诉她是帮凶,让齐思雨误以为他要来索命。 拿走的睡裙,则是被剪碎后冲入了下水道。现在想找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还有,齐诗雨的药物,的确被她更换掉了。 但是之所以有机会换掉药物,却不是齐诗雨单纯信任她而已:原因居然是,杨天芸也有恐雨症。 当时,她也正是因为同有恐雨症,让齐诗雨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才能和她如此迅速的打成一片的。 当一个患有同样心理疾病的闺蜜告诉她“我正好要去买药,就帮你带一份吧”的时候,齐诗雨怕是连一点疑惑都不会起的。 “你既然也有恐雨症,居然还在雨天跟踪她?”张璇衡难以置信的如此问道。 “我的恐雨症其实基本都好了,只是跟齐诗雨那儿说得比较严重。而且我也从来不吃药控制的。”杨天芸似乎不是很愿意谈这个话题。 “……从来不吃药控制?”瞬间想到了自己在看齐诗雨服刑期间心理咨询记录时产生的疑惑,张璇衡皱起眉头:难道白狐社区上那个心理医生的答案……描述的患者并不是齐诗雨,而是杨天芸?难怪他没提到自己的患者有吃药! 凭借这种猜测,张璇衡虽然没查过她有没有服刑记录,还是单刀直入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以前在监狱的治疗效果似乎不错啊?” “你这不是知道么。”杨天芸仍然一副不愿意交谈的消极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靠着共同患有恐雨症且进过监狱的经历,想接近齐诗雨实在是太简单了,不是吗?”张璇衡觉得问到这里,似乎该进入关键了:因此,接下来他开始询问杨天芸是如何找到了齐诗雨展开复仇计划的。得到的答案,居然是稍有沉默后,蹦出的四个字:“我买来的”。 “买来的?从哪?”张璇衡自然是开始追问。 可杨天芸一言不发,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突然露出的这丝微笑,在安静的审讯室内显得诡谲万分。张璇衡的心底,更是惊起了一缕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维持住表面上的沉着,张璇衡盯着杨天芸,立即发问道。 “我在笑你们居然还在意情报是哪来的。”杨天芸收起那丝笑容,用那也不知是疲倦还是藐视的眼神盯向张璇衡:“贩卖情报的网站太多了……齐诗雨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当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她的资料。” “那么你去的网站叫什么?”张璇衡不想陪她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继续逼问她道:“网址也可以。” “我根本不知道。”杨天芸的表情中,似乎带有着隐约的嘲笑:“你以为呢?这种暗网,不会给用户留下追踪它的手段。” “…………”张璇衡哑口无言,因为这确实把他问住了。 可他依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因而继续依照他对多层代理的暗网那有限的了解追问起来:“那谁给你介绍的这个网站?” 杨天芸默不作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她自己找的。 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辨别,也没法有效追问。张璇衡只得暂且作罢。 他转而问起另一个让他大惑不解的问题:既然齐诗雨是在大雨中目睹了埋葬者抛尸而得上恐雨症,那么杨天芸又是因为什么得上的? 她对于张璇衡的提问,如同没听见一般。 和当年在监狱中一样,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症结。 最终,一切询问都是不了了之。她丝毫没展现出愿意谈这问题的意愿。由于这跟案件本身无关,张璇衡也没法再追问下去。 当告知杨天芸这整个案件的经过、告诉她齐诗雨是无辜的之后,张璇衡抱有一丝希望的问她,你做这一切后不后悔。 “……”杨天芸只是沉默。 摇了摇头,张璇衡心情复杂的站起身,准备离开审讯室。 在他即将踏出屋门的一刹那,杨天芸终于开了口,让他的心里痛如刀割。 “即便如此,为了让吴红山被抓起来,我也必须用她当牺牲品。” 没有道歉,没有悔意。 只剩下那近乎冷漠的偏执与盲目的仇恨。 第四十章:葬礼(提线木偶01) 齐诗雨一案,已经结束了。 刑侦局开始根据凶手供认的事实,整理证据,准备等检察院来签署逮捕令——接下来的事,就都跟张璇衡无关了。 能不能让两名嫌疑人得到应有的惩治,就要看公安和司法机关的努力了。 张璇衡在死者父母那儿收回了剩余的费用,光是看着他们哭着感谢他找出凶手的样子,就心酸不已。 连同之前收到的部分定金,这次的案子总共赚到了一万元。这下,房费、生活费总算是有保障了。 在一天内侦破了这起内情复杂的案件,张璇衡一下子打响了名号:至少,在短暂的一天内是这样。 因为他在案件侦破的几天后,与一天之内接连从报纸和新闻上都看到了这起案件的报道。其中便重点强调了潜影市新人侦探张璇衡首次破案便取得辉煌战绩,一天之内破除迷案。 那放送新闻的一天之中,他产生了疑似要火的错觉。 当然,错觉就是错觉——案件本身的关注度就不高,人们睡上一觉就忘了还有张璇衡这么个人了。 破除案件,并没给他带来慕名而来的客人——这里指的,是要正经委托案件的客人。 因为看了报道而来为数不多的三位顾客,其中两个只是问问就走,而另一个,居然是想让张璇衡帮她调查小三。 了解到这只是普通的婚外恋之后,张璇衡只得硬着头皮拒绝。毕竟接这种委托是无证侦探才会做的事。侦探协会要是发现哪个正规经营的事务所接这样明令禁止的委托,肯定要找他们麻烦的。 张璇衡不想被找麻烦,更不想做这种不务正业的事。 一万元,转眼就会花光。 因为月中交出去了7500元的房租(原本是月中交费,但是为了方便计算,就一下交一个半月的钱,这样每月月末交费就可以了)……如果没有案子接,那么自己日常花销一番,下个月的房租又要成难题。 如果有人和我合租分担房租就好了……这房子还有一间卧室空着呢…… 对于再次没生意上门的状况,张璇衡着实犯了愁。 一愁,就容易瞎想——即便只是想想几天前的案子,他都为之难过。 齐诗雨的死,让张璇衡心酸不已。 从小活在恐雨症的折磨下,又被曾经深爱的男友逼去抵罪。 生命中最后的两个月,每逢雨天便被她无比信任的闺蜜制造的幻觉所惊吓,最终死于前男友的刀下……然而她甚至根本没想过要告发他。 或许是因为对齐诗雨凄惨的命运无比同情,又或许是她作为第一个委托人对张璇衡的意义重大……无论如何,对她的感情无比复杂的张璇衡去参加了那女孩的葬礼,目送其下葬。 那天,是个晴天。 没有她害怕的雨。 希望她在另一边的世界,不会再害怕下雨了……那天的葬礼中,张璇衡沉默的望着封好的墓碑,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了。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他,在那一刻,希望真的有来世。 希望齐诗雨的来生,能不用再这么痛苦、坎坷。 如果真的有来世就好了——可残酷的现实就是,这年轻的女孩死了。 她再也没机会看到这世间的一切了。 没错,凶手的确被抓到了,能为她复仇了。 可死了,就是死了。 她回不来了。 眼前的葬礼,也是如此。她看不到了。 我们在哀悼她,她的父母哭得瘫倒在地,让人心碎…… 这一切都是个仪式。葬礼永远是为生者准备的。 我们总需要这样一个隆重的仪式,来告诉自己,那人的确死了,该放下这段经历,进入新的生活了。 作为外人的张璇衡,在参加齐诗雨的葬礼时,才深切的明白这一点——眼前的一切,都不自觉的与妹妹葬礼上的场景重合。 葬礼的气氛,是沉重、悲伤的。 目睹生者和死者之间的诀别,总能勾起些灵魂深处的相似情感。 我就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报考刑侦专业成为侦探的……张璇衡眼睛发酸的同时,意识到齐诗雨的死也让他联想到了妹妹的逝去:已经好几年了……我甚至都要放弃追寻埋葬者的消息了。可偏偏就在几天前,又让我听到了他们的名字。 我根本没走出去……那段阴影,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 张璇衡清楚的明白,妹妹的葬礼作为“仪式”,让自己接受了妹妹的逝去。 可那种仇恨与痛苦,却始终深深扎根于自己的心底,从未消失。 时间的洗礼只是让它不再那么痛了……可我从未忘记。 张璇衡一直都清楚得很,他是在假装无所谓。 实际上,每次看到十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张璇衡总会控制不住的想起当年妹妹惨死时,也是这个年纪。 看到十八九岁、和他妹妹长得比较像的女生,他则会动不动就下意识的想到:如果她没死,现在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我没能当个好哥哥——几年了,张璇衡每次回想起这件事,便痛苦万分的自责起来。 与自责相伴的,则是那疯狂的仇恨。 他对埋葬者恨之入骨,恨到不止一次的幻想为妹妹亲手报仇的场景:他要把当年残忍杀害妹妹的凶手抓到,把他们杀死那可怜小女孩的方法,用回到他们身上。 每次涌出这样的幻想,他都不由得心中一寒,很快告诫自己,就算真的抓到了凶手,也要冷静。 否则,自己也会堕落得和他们一样。 我是侦探,不是杀人狂魔。 我的复仇,就是找出真凶,将他们绳之以法——可真的见到凶手后,我能忍得住吗? 张璇衡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惊恐的发现,心中沉睡的疯狂复仇欲望,在阻止他做出肯定答复。 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在这一直潜藏心底的憎恨驱使下,理智的丧失,往往就在那一刹那。 没错,即便给妹妹报了仇,她也不会再醒来了。 那天的张璇衡在葬礼结束时,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湿润的眼窝终于还是没流下泪水。 但我依然要找到真相。这就是对死者和为她的死受到伤害的生者们最好的慰藉。 找到真相——这不就是侦探的意义吗? 我救不了你,齐诗雨…… 但我能救那些活着的人——那些爱你的人。 他们在得知你死去的一刹那,就得病了。 那是得不到真相,便会持续痛苦下去的疾病。 时间只会麻醉它,让痛苦减轻。 而真相,是唯一的解药。 这次,我治好了他们…… 却也许永远治不好我自己。 第四十一章:何朱琪(提线木偶02) 哎……我都在这儿瞎想什么? 发觉自己又在回忆那天葬礼上的事,张璇衡摇了摇头,喝了口柠檬汁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是那天重新听到埋葬者的名字,让张璇衡尘封已久的那些情感都开始激烈涌动起来了吧? 就好像终于有机会为妹妹报仇了一样。 可事实上,他也明白的:这根本没影响到调查结果。他还是对这个神秘组织一无所知。几年里,他离真相没有迈进过哪怕一步的距离。 再怎么努力,也完全是在原地踏步。 不行……不行!我这几天的情绪也太悲观了吧? 觉得自从第一个案子结束以来自己一直沉浸于过去的感伤,张璇衡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太不像话了。 他很清楚自己心底的痛苦,也明白自己是没法彻底放下这件事的——但这不意味着就应该阴沉、压抑的度日。 无法将心情调节过来的话,那么对自己将是一种主动性的折磨。 挥之不去的悲伤,并不和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相冲突。学会让它们共存就是了。 蜂蜜和柠檬汁一个甜一个酸,不也能配合得很好吗? 刚这么思考完,下一秒,张璇衡就觉得这个比喻蠢到爆了。 因为他之所以喝蜂蜜柠檬汁,就是因为酸酸甜甜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可妹妹会被埋葬者杀掉的事,又不是他想要的。 我懂了,我就是在家闷的,一个委托都没有,闲出病了!不如去转换下心情吧?看了看窗外,张璇衡觉得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非常适合出去散心。 然而,楼下却传来了门铃声。 有客人!张璇衡喜出望外,原本还在纠结该去哪儿散心的想法立马被扑灭掉了:甚至他都要开始觉得,就算待在办公室再无聊,也不能走了。毕竟万一前脚出门,后脚就来客人怎么办?岂不是会错失一桩生意? 匆匆冲下来,张璇衡一边猜测着这可能是什么样的客人,一边匆匆打开了门。 然而,来者的身份,却让他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傻了眼。 “何朱琪?!”张璇衡震惊无比的看着那身穿短袖白衬衫、黑色纱短裙的长发女生,下意识的大叫出了她的名字:“是你吗?” “你猜?”那在大学期间和张璇衡一直关系非常好的女生狡黠一笑。 “是吧。”为了配合她的表演,张璇衡试探性的说道。 “我说,张璇衡……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吧,你至于这样吗?”显然对于张璇衡的反应相当扫兴,她叹了口气:“搞得像忘了我长什么样似的。” “啊,不……我的意思是……”张璇衡仍然傻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而且来之前怎么都不说一声,我没什么心理准备……” “笨啊你,事务所都写上你的名字了,我能找到有什么奇怪的吗?”何朱琪越发显得无奈了:“而且我来之前就跟你说了,你没看微信啊?” “啊?额……我看看啊……”慌忙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发现何朱琪的确说过今天要来,张璇衡觉得自己此时看起来肯定像个傻子。 “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进门?”在门外说了半天了,何朱琪终于忍不住问道。 于是慌得不行的张璇衡赶忙将她迎进门,并为其倒了杯水,赶忙问她毕业后过得如何、今天来这儿是要干吗。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张璇衡犯了难。 原来,何朱琪毕业后的这一个月去了家大事务所工作,但因为受不了那儿等级森严的制度和流水线一般无聊又特别浪费时间的文件整理工作,觉得放不开手脚,便辞了职。 “他们甚至根本都不让我去破案,就让我成天收拾全事务所的破档案、再不就是端茶倒水扫地。我是侦探,又不是打杂的!”何朱琪一股脑的抱怨完,以这些话做了收尾:“来,张璇衡,你感受一下。” “嗯,听明白了。”张璇衡是挺同情她这种遭遇的:“那你辞完职后呢?” “然后就来你这儿了啊?”何朱琪倒是不客气,喝完杯子里的水后,直接又来了一句:“有茶吗?” “哦,有。”张璇衡习惯性的站起身,准备去拿茶叶:“你要红茶还是绿茶?” “绿茶吧。”何朱琪伸了个懒腰,疲倦的往沙发上一靠:“哎……最终累得真够呛。我跟你说,那事务所的老板可不是人了!” “我懂,我懂。”虽然其实并不是很懂,但张璇衡还是以无比同情且貌似心领神会的语气应和着,给放好茶叶的小茶壶填满了开水:“那你来我这儿是要叙叙旧、吃个晚饭吗?多待一会儿吧,反正我这儿也没什么人来。” “哎?我来这儿就不想走了啊。”何朱琪用无比坚定又不失奇怪的语气突然这么说道:“我还以为你懂了呢……我想在你这儿干啊!” “别闹。”因为经常被何朱琪耍,张璇衡不为所动:“我这破地段你也看得出来,一周能来两三个人都算好的。跟我混,你也不怕喝西北风?” “不,我认真的。”何朱琪轻描淡写的那么一说,表示自己真没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了?” “……你把刚才那句话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张璇衡放下水壶,开始用一种“你到底耍过我多少次自己心里还没点B数吗”的眼神盯向何朱琪。 而这女孩立马就自行尴尬起来了,大概是说的那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我真的是想在你这事务所干啊……”何朱琪貌似一下子委屈了起来:“比起那种大型事务所,还是这种私人的小事务所最能发挥侦探的作用了。又自由,又能全部参与核心案件。而且大学那四年里,我们关系最好了不是吗?所以我肯定优先找你啊!实话说,那时候要不是我父母非要我去什么大地方发展,我直接就来跟你合伙了!” “额……好吧,我信了。”何朱琪既然都这么说了,想起她以前就说过日后要两人一起并肩破案的张璇衡明白了她的热情和深厚友谊,深受感动:“可你刚刚说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家在城市另一头呢,太远了。在这附近租房子又麻烦,又是笔额外投入。反正我天天都要来上班的,所以就想着还不如住你这儿。”何朱琪倒是一脸轻松:“你这事务所看着大概有二百平吧……肯定还有房间给我吧?” 第四十二章:入住(提线木偶03) “喂,等等!你在说什么啊?”张璇衡一时间彻底懵了:“你在这儿住……” “哦,你说房租的问题吧?我会付的啊?我说租房子有额外投入指的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在这儿住很方便呀!遇到什么案件我们也可以一起研究和随时出动,多方便。”何朱琪没意识到张璇衡在纠结什么,以为他是在说租住金的问题。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你是女孩子,住我这儿是不是有点……”张璇衡支支吾吾的,觉得此事不妥:“对了,跟你父母商量了吗?” “哦,告诉他们了啊?挺支持的。你的人品他们都知道。我又不会随便跟不靠谱的陌生男人合租,跟你住一块儿有什么不放心的。”何朱琪很奇怪的望向张璇衡:“干吗,不欢迎我啊?还是我看错人了?” “不是不欢迎,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信得过我啊。”觉得何朱琪这么信任自己,张璇衡实在不好意思起来,甚至因为自己之前居然把这么纯洁的友谊一时间往歪处想了而自责:“好吧,只要你愿意就没问题了。楼上的确还胜一间屋子,收拾收拾就可以住。” “那太好啦!我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何朱琪嘿嘿一笑,将自己背着的大包塞给张璇衡,转而走向门外:“外面还有个旅行箱没拿进来呐!你先把我的包拿上去吧。” 原来你直接把行李都运过来了吗?!怎么一副都没考虑过我要是拒绝该怎么办的感觉! 张璇衡无奈的将那旅行包背上楼,将其放入自己卧室同排的空房间:何朱琪今后就要在这儿住了。 这家两百平左右的侦探事务所,只有一楼是用来见客的。面积七十平左右。 二楼则是一百三十平左右的生活用层,有独立门锁(但一般不上锁)。进入这层的时候要在玄关换成拖鞋。这一层包括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浴室、一个洗衣间、一个卫生间、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被张璇衡当作办公室用)。 不过……厨房这东西,张璇衡除了用它烧开水,还从来没用过。 因为他根本不会做饭。 何朱琪的入住,让冷清的事务所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帮着她整理房间、收拾个人物品,一下子忙乎到了晚上。 她带来的东西真是超乎想象的多。甚至在空间有限的旅行箱里愣是塞进了一只超大的泰迪熊——张璇衡根本没想象出这玩意儿怎么能塞得进去。 租金和之后接委托的分成问题,很痛快的就谈好了。何朱琪在这儿住,算个合伙人。因为是比较信得过的熟人,所以不需要一一制定详细、复杂的规章制度:大体上,每月五千元房租,她出一半,也就是两千五百元。水电费等生活缴费同样负担一半。委托获得的收入,同样五五分成。 所以说,明面上的东西,就都一人一半。吃饭什么的日常费用,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有个人负担房费,实在是张璇衡求之不得的事。能不用自己孤孤单单的住着,就更是让他开心了——而且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好的朋友,何朱琪。 这两人太熟,彼此没那么多讲究和顾虑。 一直收拾到了晚上,张璇衡也饿得够呛了。 他觉得,为了庆祝何朱琪的到来,应该两个人好好吃一顿。 不过何朱琪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她开玩笑的说自己又不是外人,没必要搞这些形式。而且现在生意这么不景气,还是省点钱比较好。 “那我们吃泡面?”张璇衡觉得就让刚来的女生陪他吃这个,有点过意不去。 “我之前就想问了。”何朱琪一听他说泡面,一脸郁闷的盯向那好几箱子方便面吐槽道:“你这屯这么多泡面是干吗……难道你天天就吃这个?” “我……”他尴尬至极的说不出什么来。 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又想省钱又不会(懒得)做饭,所以不是吃泡面就是去外面随便吃点便宜盖浇饭一类的东西。 “哇,我服了你了。没有学校食堂你就天天这么糊弄自己?”看出来张璇衡大概是什么意思了,何朱琪显得更为郁闷了,还带着一丝埋怨:“算了,我给你做点饭去吧……在这儿等着。以后少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哦。”隐约感觉何朱琪这番话怎么这么像老妈的台词,张璇衡有点委屈的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刚亮起来还没有一分钟,何朱琪便“嗷”的一下从厨房传出了惨叫声,吓了张璇衡一大跳:“喂!你不至于吧?!厨房里没肉没菜就得了,怎么连点米面都没有啊?而且冰箱里堆的全是柠檬和蜂蜜!” “其实也没屯多少,因为最近经济紧张。没有素材是因为……额,我不是忘了跟你说嘛,我来这儿后自己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所以……”张璇衡眼看着何朱琪一脸无奈的走出厨房直冲玄关,他的尴尬都写在了脸上:“你要去哪?” “去买菜啊,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以后过不过日子啦?”何朱琪穿好鞋,白了他一眼:“你也得来!不然让我一个人扛米面袋子吗?” 于是接下来的情况,便是何朱琪硬带着张璇衡去了附近的超市,进行一番大肆采购。 基础的主食,也就是米面,一样一袋。 然后是鸡蛋、土豆等放得住的东西。(买土豆的时候,张璇衡还和何朱琪就这个东西算不算主食进行了一番争论,最终达成共识:在中国不算。) 再来,是各种各样的蔬菜……这些都是何朱琪在挑,每样都没有拿多,怕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 鉴于张璇衡事务所里不仅米面,连盐、油、醋、酱油等等都一概没有,所以调料的钱是省不下了,必须买齐。 锅碗瓢盆等等,要么家里没有,要么因为何朱琪来住了不够用,自然也得买。 毛巾、洗发水、牙刷一类东西好歹是不必买了……因为何朱琪自己有带。 在扛着两袋子米面回家的路上,何朱琪终于满意的感慨说:“这样才有点家的感觉嘛。是不是?” 而张璇衡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只说了两个字。 “好沉……” 第四十三章:合租的考虑事宜(提线木偶04) “不就是扛了两袋100斤的麻袋嘛,至于这样吗你?”何朱琪刻意的和张璇衡保持了点距离,避免被面袋子上的面粉蹭到衣裙。 之前在帮张璇衡把面袋子抗到背上时搭了把手,导致有点扬起的面粉沾到了她的黑丝过膝袜上。还好,丝袜本来每天就都要洗。可要是弄脏了衣服,就平添麻烦了。 ……毕竟面粉本就不用她扛,能不弄脏就不弄脏。 “你还好意思说!你来扛一袋试试?”瞪了她一眼,张璇衡被压得步履蹒跚,气呼呼的抱怨道:“一共二百斤呐!就你那小身板,扛上就得被压趴下!” “你跟我比算什么出息。”何朱琪不以为然,但随后也承认有点失算:“其实应该买五十斤的来着……但谁让一百斤的打特价呢?” “……”张璇衡尽量不出声交流,因为只要每出一口气,他都有种要使不上力的感觉。 “哎?其实你力气相当可以嘛。”走了一阵子后,拎着其他东西、也有些累了的何朱琪重新开始朝张璇衡搭话:“看你体格也不算特别壮哦……居然扛得动两百斤麻袋呢。” “……还行吧。”张璇衡累得都要死了,但还是勉强从牙缝间挤出这么一句。 终于,他将那两大袋子米面扛回了厨房。并且直接累趴在地,大口喘气。 “哎呀~辛苦啦!”看张璇衡累成这样,何朱琪笑嘻嘻的帮他脱掉上衣,建议他先去洗个澡:“这身上脏的……快去洗个澡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张璇衡拖着已经软得难以操纵的两条腿,勉强挪进浴室,冲了个澡。期间,何朱琪还敲了敲浴室门,让他把脱下来的脏衣服开个门缝拿出来,好帮他放进洗衣机——她放了个盆在哪儿,只需要塞出去就行。 只是开个门缝而已,门又不是透明的,两人不会看到彼此造成尴尬——何朱琪站在门缝的相反方向。 被何朱琪一感动,张璇衡差点把内裤也扔进去。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抽回了手,否则就太尴尬了。 “刚刚那什么东西?”何朱琪只看到某种衣物在门缝前晃了一下就缩回去了,有些奇怪:“拿过来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那个我自己洗!”张璇衡匆忙关上门,表示拒绝。 看了看盆里放着的衣服,何朱琪一下子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端走了洗衣盆,走入洗衣间。 待张璇衡冲完澡准备出来时,他一下子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间屋子不是他自己住了! 往常洗完澡,他直接出浴室,回卧室换衣服就好了。 可现在,有何朱琪在家里……而且浴室离洗衣间和厨房都很近,只穿条内裤让她看到影响太不好了! 一会儿肯定要跟她说说这件事,防止以后尴尬……张璇衡一只手抵着浴室的门,一边沉思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跟她约好以后洗澡的时候都准备好换洗衣物再进浴室吧……可以在这儿放个架子,专门用来放衣物。这样从浴室出去的时候,穿的衣服就不会让双方尴尬了。 而且,浴室门还和卫生间一样,有一点不妥……张璇衡将目光移到那推拉门上,暗自提醒自己别忘了处理这件事:两扇门都没有门锁。 我知道何朱琪信任我的人品,可这种不能锁门的浴室,她用起来也不能安心吧?明天我就要给它安个锁上去。 再想想看啊,还有哪些地方现在不怎么方便的……张璇衡陷入沉思,拼命在脑海搜刮着。 对了,书房! 那被张璇衡作为办公室的书房,可以说是作为住宅使用的事务所二楼中最大的一间屋了。 何朱琪既然以后在这儿生活、工作了,那么也需要个办公的地方。那间书房正好容得下第二个人,还不会显得挤。 可是书桌只有一套。 我得再买套桌椅摆到我对面去……虽然对于又要增加预算感到沮丧,但张璇衡觉得这种一次性投入是少不了的。 其他还需要的东西,暂时是想不起来了。 “何朱琪!我现在只穿着内裤,要出浴室了,你回避一下!”匆匆喊了这么一嗓子后,张璇衡听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便匆匆冲出浴室,跑回房间换好了衣服。 然后,便是来到厨房,想看看能不能帮她干点什么。 “啊,我一个人就行。”穿着围裙,何朱琪正忙着搅拌盆里的鸡蛋,根本没工夫抬头看他:“我把你袜子泡盆里了,衣服裤子放洗衣机了,你去洗完就行。” “哦……哦。”突然有个人在这里做饭,张璇衡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只能感动的去洗衣机把衣服洗净、甩干——这期间也拿来了浴室中换下的内裤。在他做这一切的过程中,也不由得开始纠结从今以后衣服该晾在哪。 事务所二楼的阳台,是封闭式的。那儿也是厨房所在的区域。往日里张璇衡都在那里晒衣服,可有了何朱琪入住,这就会显得有点尴尬。 两个人的内衣总不能在一起晾吧? 带着这个难题,张璇衡直到被何朱琪招呼去帮忙端菜,都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你?”注意到张璇衡一脸苦闷,何朱琪有些奇怪:“跟我住一块儿就这么不开心啊?” “我是在纠结以后怎么晾衣服。我们怎么说也是异性,内衣晾一起不合适吧。”张璇衡倾述了自己的烦恼,觉得这么棘手的问题实在太有挑战性了:“总不能洗完就直接烘干啊?” “你傻么,内衣晾自己屋里,别的衣服晾阳台不就得了?”何朱琪还以为他在愁什么呢,“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你这德性还当侦探呢,这么点小事就能被难住。” 这一番话,让张璇衡哑口无言,继而懊悔起自己怎么就提了那么蠢的问题。 “来吧,尝尝我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终于,两人把饭菜都端到了餐桌上;何朱琪解下围裙,信心十足的将一桌子菜展示给张璇衡看,满脸得意和期待。 第四十四章:与何朱琪的感情(提线木偶05) 好久没人给我做饭吃了……看着那桌子菜,张璇衡不自觉的有点感动。 这桌子菜虽然只是家常便饭,可在他看来,就是最难得的佳肴了。 ……至少在老吃她做的饭迟到习以为常之前应该都是如此。 一共做了四个菜。 炒鸡蛋、炒芸豆、青椒肉丝和辣椒土豆片。 光是吃上一口,他就因这熟悉的味道而怀念至极:虽然才毕业一个多月,但怎么感觉像是一年前的事了。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实在没少尝过何朱琪的手艺。 何朱琪和张璇衡在大学时,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 不过不是推理社。刑侦大学的推理社人气太强,成员实在太多了点。 他们所在的,是个名字貌似非常正经的小社团:推理作品研讨社。 “你们这个社团每天都讨论什么推理作品啊?”动不动就有人会这么问。 “好像除了推理作品,其他的什么都讨论……”张璇衡一般会沉思片刻,这么告诉他们。 其实,这个社团也不是没有正经活动的。 每天,有限的那么几个社员凑到一起后,就会敲定今天的话题,并开始探讨指定的推理作品——比如研究他们的犯案动机、核心诡计、手法现实度和容错率。 听起来挺不错,可实际上往往研究一阵子后,话题就会开始往奇怪的方向跑偏了。 最终就会变成“除了推理作品什么都会聊”……每天都这样收场,最后变成自由活动。 实际上,张璇衡会进这个社团,就是因为何朱琪想把他拉进来。 刚入学那时候的张璇衡,整个人都沉浸在想为妹妹报仇的痛苦中。而进入全国最好的潜影市刑侦大学,意味着他终于可以真正学到成为侦探所需的一切知识了。所以,那时候性格阴沉、沉默寡言的张璇衡饥渴无比的拼命学习刑侦技术,在成为成绩瞩目的尖子生的同时,也让大家都远离了他。 那时的张璇衡痴迷学习的程度,就像住在那校内的24小时图书馆一般。而性格阴暗、少言寡语的他浑身都散发着被复仇情绪蒙蔽的可怕气场,让人看了就莫名害怕,不敢接近。 唯独也常去图书馆的何朱琪是个例外。 她通过连续数周的观察,觉得张璇衡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完全在如同自残一般埋头苦学。为之担心的她开始小心翼翼的不断尝试接近张璇衡,试图搭上话。 一开始是不怎么顺利的。心理严重封闭的张璇衡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可是何朱琪来找他说话的次数多了,慢慢的他也不再排斥,接受了她的存在。 真正让他们关系大幅拉近的,是这样一件事。 如此拼命的努力再加上长期不规律不健康、能糊弄则糊弄的饮食,早已埋下病根的张璇衡终归在某天,犯了急性肠胃炎。 当时是一个国庆长假的深夜,在图书馆三楼看书的只有张璇衡。所以他直接疼晕了过去,也根本没人会发现。 而何朱琪当天正好打算给张璇衡送点她老家寄来的点心吃,到那儿恰好发现他昏倒在地,慌忙将其背起,拼了命的带出校外送往医院,这才没耽误治疗。 张璇衡从病床上醒来时,发现何朱琪正坐在一边,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来换点滴的护士告诉了他整个过程——对张璇衡来说,这已经不是言语能形容的感动了。 也是自那时起,张璇衡便对何朱琪打开了心扉,在与她的相处中,内心也渐渐散去了阴郁,变得开朗乐观起来。 甚至,连妹妹被埋葬者所杀、自己如此努力就是为了成为最优秀的侦探来为她报仇等等事情,也都在何朱琪关切的询问下告诉了她。 何朱琪作为大学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从此完全理解了张璇衡,并守口如瓶,真的没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张璇衡心底那对于复仇的强烈渴望,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连张璇衡的父母都不知道,儿子的心底有着如此阴暗、近乎疯狂的一面。 这种阴暗到扭曲人格的复仇欲望,在同情他遭遇的何朱琪的热心帮助下,逐渐被压抑到了张璇衡都几乎无法察觉的程度。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或许张璇衡的人格就将继续如此扭曲下去,并彻底成为复仇欲望的俘虏,为此不择手段、失去一切底线。 张璇衡住院的那些天,一直是何朱琪在陪他。 出了院后,何朱琪也坚决不让他继续那种“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吃什么都无所谓,随便糊弄几口就行,反正有柠檬汁就够了”的生活,并亲自为他做饭,或陪他去学校食堂。在她长期的坚持下,张璇衡终于回到了从前的规律饮食,也不再被胃病所困。 张璇衡就是在那个活动室,吃了好多何朱琪做的饭菜:一般来说,她都是在那儿做给他吃的。至少在学校里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进社团活动室才能吃到……是因为学校里只有各个社团活动室是允许动火做饭的。 一般来说,何朱琪只做他们两个人的份。 其他社团成员偶尔也会蹭个饭,但一般是不会带他们的。 这搞得他们羡慕嫉妒恨,纷纷表示“你俩结婚算了,少在这虐狗”。 每当这种时候,张璇衡和何朱琪都会立即开始澄清关系。大概来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们别瞎说啊!” 不过,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他们都对对方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更愿意将这种好感归结为与爱情不同的感情。 毕竟张璇衡和何朱琪之间,彼此的信任和友谊都太深厚了。其中还包含着并肩学习、训练的“战友情”。 比如,他们复习功课、研究深奥课题,就经常是一起在图书馆面对面探讨的。 不过……说是探讨,实际上基本就是成绩拔尖的张璇衡在教他。 再比如,格斗训练。两个人就经常作为对方的陪练。 力量差了一大截的何朱琪,却往往能击败张璇衡。 她非常擅长绊摔和关节技,经常能把张璇衡牢牢锁死,任凭多大力气也无法挣脱。 第四十五章:悬镜木偶剧团(提线木偶06) “你还没说呢,味道怎么样?”何朱琪无比期待的望着张璇衡,就等着他作出评价。 “啊,还行。”张璇衡回过神来,故意开始逗她:“帮我把柠檬汁拿来呗?” “喂,什么叫还行?”何朱琪给他递来那壶柠檬汁,显得很不满意:“又敷衍我。” “还行就是挺好的意思啊!”张璇衡接过柠檬汁,恍惚间又仿佛回到了夜晚的社团活动室:飘着饭香,吃着何朱琪精心制作的菜肴。 强烈的幸福感从口中咽下,他望着何朱琪的身影,感到了近日里少有的平静。 只有在这个能彼此间无话不谈、可以理解他心事的女生身边时,才能让他内心真正平静下来。 和她之间相处,远没有那么多顾虑和讲究,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鸡蛋咸了。”吃了口炒鸡蛋,张璇衡头都没抬就是这么一句。 “喔,大概盐没化匀吧。”何朱琪饶有兴趣的按着遥控器:“只有那么一两块会这样。很正常的呀~” “哦。”张璇衡习惯性的哦了一下,抬头看着何朱琪,越发觉得心里发堵了:“其实……” “接着说,我听着呢。”何朱琪终于选好了节目,一边兴致勃勃的扭头看着综艺节目,一边问道。 “那……我说了啊。”觉得今晚必须把这事儿跟何朱琪说出来,张璇衡终于得以倾述自己这几天来的苦闷,不至于就这么一直闷在心里难受。 听张璇衡讲到“埋葬者”这三个字时,何朱琪也显得有了小小的紧张。但在听到这只是破案中听到的过去的事时,显然那一丝紧张便化为了安心:何朱琪其实是希望他找不到埋葬者的,因为她怕张璇衡失去理智,会做傻事。 把自己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后,张璇衡总算是心里彻底舒坦下来了。经过何朱琪一番开朗的安慰,他更是觉得自己前些天心情那么糟简直跟智障一样。 “哎呀……你看,这多大点事啊?居然为了这个愁上一个礼拜,傻不傻呀你!”何朱琪笑嘻嘻的给张璇衡又夹了一块鸡蛋:“再有这种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发QQ微信什么的聊聊天不就得啦——啊对,以后我不就是就住这儿了嘛!以后再心烦了可以直接跟我当面说呀?连家都不用出的,多好!” “……这块也好咸。”默默的在心底感动了一番,张璇衡吃下何朱琪给他夹的鸡蛋,当即吐槽了一句。 “有么?”何朱琪给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倒了杯柠檬汁,如同在试探未知液体一般谨慎无比的喝了一小口:“虽然味道是不错,但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喝呀……” “就是爱喝,倒也说不清为什么……你多喝点吧,挺好。美容养颜的。”张璇衡觉得一般的言语已经不足以形容自己对蜂蜜柠檬汁的热爱,便开始以它的美容功效向何朱琪又一次展开推销。 “一天一杯就够了。老喝多腻啊。”倒是承认它有这些功效,何朱琪捧着杯子,开始得意起来:“不过我皮肤这么好,就算不喝也不差什么。” 虽然想说点什么来噎她一下,可张璇衡还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总不能看着何朱琪的白皙皮肤还睁眼说瞎话。 “对啦~你听说了没?”已经放下了饭碗,差不多吃饱了的何朱琪开始兴致勃勃的跟张璇衡提到这件事:“有个知名的木偶剧团要来潜影市演出啦!晚间新闻上应该就有放送的……我猜的哈!” 潜影市的晚间新闻,是紧随新闻联播后播出的。大概在晚上七点半开始。不过因为陪何朱琪去买菜,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新闻早就放完了。 “木偶剧团?”张璇衡倒是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草草应了句声:“哪种木偶啊……提线的?” “对对,就是那种!等身大小的”匆匆摆弄了下手机,何朱琪兴奋无比的把屏幕展示给他看:“你看?就是这家!” 悬镜木偶剧团——手机图片上的几个大字映入张璇衡眼帘,勾起了他的一丝回忆。 好像真的非常出名来着,这中西方木偶剧皆深有造诣的剧团在木偶戏上的成就享誉世界。 他们在去年更是进行了一次全球巡演,抵达了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所到之处场场座无虚席,当时着实轰动万分,引来了媒体们的重磅关注。 那么,是什么让悬镜木偶剧团如此备受追捧呢?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提线木偶表演,否则是不会迎来万众期待的。 他们最大的卖点,在于两点。 第一点是,与传统悬丝戏不同,他们所用的提线木偶并非局限于最多也就半人高度的中小型木偶,而是会在舞台剧中主要使用等身木偶——这意味着,他们操控的木偶都是一人高的。操控难度自然由于体型的变大而数倍增加。 木偶的等身高度,决定了操控者必须躲在舞台高空那幕布遮掩、离地十二米的操纵间内控制木偶。而需要同时用双手操控的悬丝,多达三十余根。 高空控线+等身木偶,简直对操控者的技艺要求高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在如此高的距离下,稍微一点手抖都可能直接打乱人偶的姿势,丝毫没有容错率。因而,能在悬镜木偶剧团表演的控偶师,个个儿都是悬丝戏的精英。 在张璇衡印象里,所谓悬镜木偶剧团的“悬镜”,也是有说道的。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瞎起的名字。 操作间距离舞台很高,为了能更直观的垂直观察到木偶状态,操作间顶部都会在控偶师脚踩的部分放置一块平行于舞台、可以伸缩的单向黑镜——控偶师始终踩在边缘透过黑镜观察下方,在需要将木偶往里往外移动时,便踩动放置于黑镜上多个位置的开关,无声的伸缩黑镜,改变离舞台边缘的间距。 悬挂在十二米高空的单向镜——这,成为了悬镜木偶团的名称由来,也是一大特色。 而有别于普通木偶戏、真正让他们站在同行顶点的,则是第二个卖点。 ——“提线木偶舞”。 第四十六章:提线木偶舞(提线木偶07) 所谓“提线木偶舞”,是一种看上去极其诡异、又从中带着独特美感的舞蹈。只有悬镜木偶剧团能表演它。其他剧团尝试的模仿,从未成功。 它的表演模式是这样的:让舞者(只会选择身姿轻柔娇小的女性)身上和木偶一样悬着丝线,随音乐节拍起舞。而控偶师则要通过单向悬镜的观察、音乐节拍的预判来与其舞姿百分百同步的牵动丝线。 舞者自始至终没有表情变化,动作也将会刻意模仿木偶的动作,营造出僵硬、机械感。看上去和活生生的提线木偶毫无区别。她所做的一切动作都伴随着丝线的牵引,就好像真的是因为丝线牵动才移动关节一般。 活人居然做出木偶一般的动作——这种舞蹈所散发出的诡异气质,让许多人刚开始观看时会觉得不适。但是在欣赏一会儿后,就会为其独特的美感和宁静的气质所折服。 张璇衡只在电视上有幸看到过一段表演。当时因为没注意看,他甚至没察觉那悬挂丝线的是个人类,而不是木偶。 控偶师和舞者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足以让人忍不住去怀疑舞台上的女孩究竟有没有生命。 你很难说,在提线木偶舞中,到底是舞者在带动丝线,还是丝线在操控舞者。 但至少在沉浸于表演中的观众们看来,那一刻,舞台上的就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具木偶。那种沉浸感与视觉冲击力足以让人们如着魔般被吸引住眼球。 这是怎么办到的?所有人都在惊讶于提线木偶舞呈现的惊人美感以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极高操作难度:舞者的平衡感和模仿木偶到以假乱真的能力、控偶师牵动丝线的力度、幅度和能完美同步的配合能力……想要实现这样一场舞蹈,必须掌握这些在别人看来难于登天的技巧。 即便在唯一能实现演出的悬镜木偶剧团内部,能够彼此配合、同台表演的搭档也是寥寥无几。 这需要太长时间的磨合、努力,以及……过人的天赋。 “我记得上次你就想找我去看木偶剧来着。”想起去年何朱琪跟他兴奋的提过这事儿却因为学业太紧张没去成,张璇衡大概明白她要说什么了:“悬镜剧团快来了,你想去看表演是吧?” “对呀对呀,你很懂嘛!”收着盘子,何朱琪兴高采烈的点点头,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机会难得,想看就去呗?不过这种知名剧团的表演,门票肯定很贵吧……”其实原本还不是很想去,但一想到何朱琪这么想看,张璇衡就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得积极点:“他们什么时候来潜影市?” “嗯哼~没几天了!”听说张璇衡也打算去,何朱琪额外的兴高采烈起来:“你也好期待的吧?是不是等不及要去看了?我也是呢!” “嗯嗯嗯,是挺期待的。”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太敷衍了,张璇衡立即起身帮她收拾碗筷:“碗我来刷吧,你休息下,去洗个澡什么的——啊,以后别忘了把换洗衣服带进去啊?不然你出来的时候……懂的吧?” “不是很懂。”好像还真没听明白,何朱琪陷入困惑:“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我们住一块了,要彼此多注意点!”张璇衡把盘子放进水槽,边忙着往里挤洗洁精边匆匆说道:“类似这些事以后都需要小心些,毕竟不是自己住……哦对,我明天要给卫生间和浴室都安个锁,这样我们进去之后就可以锁门了。还有,你缺套办公桌椅放书房。我也是明天去趟家私城,给你弄过来——喂,你有在听吗?” “啊,嗯……不就那么点事儿嘛,听到啦。”何朱琪似乎都没太注意张璇衡说了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句,随后便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机说道:“5月22日的现在就可以订票了呀~前后排的价格差得很大呢。” “最前排的什么价格?”虽然明知自己买不起,但张璇衡还是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 “1500一张。”何朱琪的语调突然引诱性的上扬了一下:“买两张吗?” “行啊,买吧。”张璇衡才不吃她这一套,也满嘴跑起火车来:“才1500而已,不算事儿。吃两个月泡面就能攒下来了。” “哎呀,有道理呢!我还是看看后排的票吧~”那女孩笑嘻嘻的又看了看手机,报出了一个相当低的票价:“350元哦?” “怎么差这么多……这是最后一排的?”张璇衡被这一下子降了四倍多的票价搞得心动起来,觉得这价格作为欣赏大师表演的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嗯嗯,演出地点是在单层剧场嘛,最后三排都是这个价。”何朱琪好奇的望着手机,又拿手指比划了几下屏幕;“跟电影院不一样,没法在线选座的。不知道我们到时候能坐在第几排呢……啊,这写着联系电话!应该是靠这个选座的吧?” “要现在就订吗?22号晚上七点的。”何朱琪期待的眼神瞬间投射过来,让张璇衡根本无力拒绝。 “订两张吧,尽量要前排的。一定要连座。”虽然觉得最好三排能看到的效果其实也差不太多了,但他还是怀抱希望的期待着能有选择余地。 “前排的连座没有了哦?只有最后一排的了。”何朱琪先是朝张璇衡点了点头,随后在与客服的沟通中得知了这个悲惨的消息,提醒了张璇衡一下:“他说最后一排的票也没几张啦!要订的话就赶快。” “那……就订呗。”张璇衡匆匆刷着锅,觉得能和何朱琪连座的重要性可比往前坐个两排要强多了:“这一场能演几个小时?” “总共三小时。每一个半小时有二十分钟中场休息。”何朱琪敲定了订票,看了看手机上的说明才做出解答:“唔……剧场的位置,在东城区那儿啊。那天我们可得提前出门才行。” 第四十七章:同居?(提线木偶08) 就在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张璇衡决定早点睡觉,第二天好去置办门锁、桌椅等用品。于是他洗漱完毕便和准备脱衣洗澡的何朱琪道了晚安,径直朝卧室走去。 可走到一半,书房门那连接了楼下门铃的提示器居然柔和地响了起来,让他吃了一惊:都快十点了,怎么还有人上门? 尽管难得有生意来,但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所以,张璇衡决定去书房用对讲机跟访客对话,看看他是来干吗的。如果只是些咨询之类的小事,就让他明天再来好了。 “你好?我是这家事务所的侦探张璇衡。”匆匆冲入书房,他拿起对讲机问向来者:“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们已经关门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请明天再来吧。” 他在对讲机中说的话,可以很自然的从大门外传出。 “小子,是我啊!快开门,有事告诉你。”很快,对讲机中传来了有点熟悉的声音。可张璇衡困惑无比的思忖片刻,居然没想出这是谁。 “你是哪位?”决定不浪费脑细胞了,张璇衡选择放弃思考,直接疑惑的发问。 “我是余政兴啊!”似乎因为张璇衡居然没听出他是谁而有点尴尬了,余政兴无可奈何的叫道:“这就听不出来了?” “额……啊,是余组长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来——稍等!”张璇衡愣了一下,拔腿便朝玄关冲去,准备下去迎接。 “是谁呀?”何朱琪的声音从浴室传出,带着一丝好奇:“来客人啦?需要我迎接吗?” “是个前些天案子里认识的刑警。”觉得让对方继续等下去不好,张璇衡打开门,草草扔下一句话就走掉了:“应该是不会上来的。你继续洗,问题不大。” 浴室中的女孩无比慵懒的“哦”了一下,然后就没动静了。 貌似是继续洗澡留在上面等他了——但这大错特错。 按照张璇衡对她的了解,何朱琪一会儿肯定是要下来凑热闹的。 “余组长!这么晚了是要来说什么啊?”把客厅的灯打开,张璇衡开门迎接余政兴入内,颇为新奇的问道。 “因为有个好事你可能想知道——这不下班正好路过嘛,就没在微信上告诉你。”余政兴笑呵呵的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张璇衡递来的那杯水:“你听说了没?过些天我们市要来个木偶剧团。挺有名的,好像叫……” “悬镜。”张璇衡适时提示了他一句。 “对!就这个名字。”余组长放下水杯,露出一副“你果然知道,那就好办了”的表情:“我在他们要来表演的那个剧院中有个哥们。他今天告诉我,悬镜剧团的人明天就要来提前考察场地啦!想要签名合影的话,就要趁明天人少的时候过去,更容易和演员们近距离接触……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机会难得,你有兴趣去吗?” 明天……五月十六日吗? 一想到何朱琪肯定对此求之不得,张璇衡便心动了起来,当即表示这必须要去啊! “他们明天几点去那儿?”张璇衡急忙追问起余政兴,希望心里有点数,安排行程。 毕竟剧院在东城区,坐地铁去也要一个多小时。 “大概中午就回来,具体时间不知道……你早点去就是了。”余政兴看张璇衡表现得这么兴奋,突然神神秘秘了起来:“我告诉你啊,这只是其中一个好消息。还有更刺激的呢。过几天,在正式演出前会——” 余政兴的话突然被开门声中断。 他看到一位穿着背心热裤的女孩兴冲冲的跑下台阶,一屁股坐到了张璇衡身边。 “你们继续聊啊?谈到哪了?”何朱琪好奇的看看余政兴,又看看张璇衡。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飘散着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味。 “她是……”余政兴有点搞糊涂了:“原来你不是自己住啊。” “啊,我介绍下……”虽然早料到何朱琪肯定会来凑热闹,但张璇衡还是因她的突然登场而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何朱琪,我最好的朋友和搭档。她今天开始也在事务所工作和生活了——何朱琪,这位是余政兴,是刑侦局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的组长。” “哎?是刑警呢!”何朱琪看向余政兴的眼光变得更加好奇了:“是有案子要我们协助吗?” “不是,只是来找他说点话。”余政兴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二人,颇为惊异:“这……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福气的啊,小子!”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发现余政兴已经自动想歪了,张璇衡立即要他说清楚到底怎么想的:“别脑补些莫名其妙的情节啊。没有的事。” “何朱琪她这样子和身上的味道,肯定是刚洗完澡下来吧?你不是也住在二楼吗?刚刚又提到她以后也在这生活,所以感觉……”余政兴说着说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咳,难道是我想错了?你们不是同居的恋人?” “不是啊!就是合租。和她关系很好倒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住一块儿。”张璇衡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后怕是要无数次向人解释她为什么住在这儿了:“何朱琪住在这儿是因为家离得太远,不方便每天过来。而且我们侦探事务所的工作性质导致经常需要共同研究问题,住在一起早晚都能见面非常方便……是不是,何朱琪?” “对呀对呀。”何朱琪微微走了下神,似乎因余政兴说的话沉浸在了某种幻想中,如今张璇衡提到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我怎么觉得这位也开始瞎想了……张璇衡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但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为了让何朱琪能跟上话题进度,张璇衡把之前和余政兴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她。听说能拿到大师们的签名和合影,她高兴得当场便欢呼出声,连连朝余政兴道谢。 “好了好了,我得接着往下说了。”余政兴咳嗽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过几天,悬镜木偶剧团会在正式演出前展开一场封闭试演。他们将首次演出一场提线木偶舞的特殊形式——悬丝影舞。” 第四十八章:悬丝影舞(提线木偶09) 自然,余政兴话音一落,张璇衡便陷入了困惑中。 “悬丝影舞”是个什么东西? 据余政兴的解释,这种舞蹈形式是提线木偶舞——也就是悬丝舞的变种。在普通悬丝舞的基础上,于一片黑暗中用白色幕布挡在舞者前方加以光照,就能让舞者的影子显现于其上。 舞台上只能显示出舞者和丝线的影子时,将会把这种舞蹈的诡异气息发挥到极致。人们将无从分辨舞台上的是木偶,还是活生生的人类。 几日后的试演,就是要演这个悬丝影舞。 “只有得到邀请门票的人才能进去。这东西可是买不到的。”余政兴带着一脸神秘的看着二位:“不过,看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可以让我朋友帮你们带一张,咱们一起去看……” “真的吗?”何朱琪难耐激动,双眼都仿佛在放光一般:“太好啦!大叔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余政兴咳嗽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有个条件。” “哎~?还有条件的啊!”何朱琪立马就扫兴了下来,显得失落很多:“感觉会很困难的样子。” “不不,不困难的!”余政兴赶忙解释道:“不是什么难事。” “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们。”张璇衡倒是料到会这样了,所以也没觉得奇怪:“什么条件啊?” “我这不是正要说呢吗!”余政兴匆匆表示他们想太多了:“其实没别的,就是想让你们看完悬丝影舞的试演后别急着走,去找我朋友那儿拿个单子写些感想、建议之类的。尽量多写点,这样能帮剧院和偶团搞好关系……” 原来就这么点事——张璇衡二人赶忙答应了下来,并约好让大叔提前给他朋友打好招呼。送走余政兴后,张璇衡问了何朱琪喜欢什么款式的桌椅后,便很快道了晚安回到房间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便扔下了还没睡醒的何朱琪,赶快出门办事。 为了不耽误下午去剧院的时间,必须在中午前把门锁和办公桌椅的问题全部解决。 如果要问为什么非赶在时间这么紧的明天处理问题……那是因为张璇衡非常不习惯拖延时间。该做的事,他总想立刻去做。能尽快解决的事,休想叫这人留到第二天。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他总算是安置好了何朱琪的桌椅、为浴室和卫生间各安装了一份门锁。 弄完这一切后,何朱琪早已做好了丰盛的饭菜,并为他调了蜂蜜柠檬汁——不如张璇衡亲手调制的比例那么完美,但也足够让他满足了。 “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耶。”在挑鱼刺的时候,何朱琪带着丝责怪的跟张璇衡说道:“所以我觉得你肯定又没吃早饭。再这样下去又得胃病怎么办?” “我人不在和没吃早饭有关系吗?”张璇衡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路,差点被鱼刺扎到。 “虽然没关系但是肯定猜不错——喂,吃鱼的时候你小心点呀!”觉得这太危险了,何朱琪一下子急起来:“卡到嗓子眼了怎么办?” “没、没事。”张璇衡赶忙灌了口柠檬汁:“一般来说扎不着……”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就被花鲢鱼的刺卡嗓子了。”何朱琪悻悻的嘟囔着,开始用筷子不断戳起鱼身:“看上去都像要卡死了一样,怪吓人的。” 那次啊……张璇衡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回了:的确,当时那根大刺卡在喉咙后难受得要命,感觉都要窒息一般。 还好何朱琪赶紧拿着手电一照,用镊子瞬间拔了出来。不然跑大老远去医院可有够受的了,弄不好还得发炎。 “不许不吃早饭。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何朱琪对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不规律饮食感觉很不开心:“我不看着你,你迟早又犯胃病。到时候再晕在家里,看你怎么办。” “我又不至于……”虽然想要争辩,但张璇衡还是把那话咽回了肚子里:“再说,你不是已经在这儿了?” “唔……那倒是”何朱琪担忧的表情虽未散去,但显然已经更多的变成了无奈:“·我真没跟你开玩笑,一定注意点。你的肠胃在大一时本就落下病根了,现在随时可能再发生胃病……无论急性慢性,都不是小问题。到时候多遭罪?” “好了好了,会注意的。”知道何朱琪这都是关心他,张璇衡立即开始后悔之前承认没吃早饭的事了:“不是时间紧嘛,所以就没吃……” “也不能因为我没睡醒你就不吃饭了呀!”何朱琪觉得这都是借口,只得歪着头想了想:“这样好了,我们回家后买点饼干、八宝粥一类的东西。遇上时间紧的时候,就吃这些垫垫肚子。” 其实,在我办公室里是有饼干的。就那种比巴掌都大的巨型早餐饼……张璇衡闷声吃着饭,没敢开口:说出来后怕是又要被吐槽一番了。 午饭很快就被解决掉了,张璇衡看了看表,决定现在就出发。 所以,接下来便是在事务所外挂上“有事外出,请电话联系(下面留着张璇衡和新加上的何朱琪的手机号)”的牌子后,前往最近的地铁站。 从旧城区到东城区,总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这过程中,何朱琪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抱着包倚在张璇衡身边。 而张璇衡因为起得很早,一时间也犯了迷糊。 不行,我不能睡……困得直点头,张璇衡揉了揉脑门,觉得连自己也睡过去的话,再醒的时候不一定会丢点什么:而且还多半儿会坐过站。 因此,为了排解无聊,张璇衡拿出手机,决定再查看下悬镜木偶剧团的介绍、报道。 得过的奖项还真是吓死人啊……连续看了几篇文章,张璇衡越发觉得这个剧团不简单了:而且只是近十年新兴的偶团,就这么有实力。 作为创始人的团长,似乎因为年纪大了不再表演了啊……继续翻阅着资料,张璇衡发觉这果然是个高度精英化的偶团:每一位控偶师和舞者都在他们的行业声名远扬。可出了那个小圈子,就只有剧团的名号会无比响亮了。 第四十九章:丝雨花露大剧院(提线木偶10) 其实,舞蹈界怎么也能比提线木偶界的圈子大点吧?但哪个都没到能让不关注它们的平常人也耳濡目染的程度。 张璇衡想到这个,便开始思索一个问题:我们侦探圈比起这两个圈子,要如何? 似乎很难界定。毕竟没法跟艺术工作作比较。它们面对的是大众。 在确保不碰到何朱琪的情况下,张璇衡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向腰带,打算掏出腰壶喝点柠檬汁清醒清醒。 一口灌下去,浑噩的头脑果然是清醒了很多。 每次他疲惫困倦的时候,一口蜂蜜柠檬汁总是能有效提神。 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安慰剂效应罢了。 蜂蜜柠檬汁并不真正具备茶水和咖啡这些咖啡因饮料的提神能力。它充其量只是清爽罢了。 张璇衡喝了觉得精神,是因为他爱喝。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爱喝,完全是上瘾了。 无比漫长的行驶过程,终于接近了尽头。 他们要下的站点近在咫尺,广播已经开始在提示即将到站。因此张璇衡匆匆拍醒何朱琪,带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她一起下了车。 这一站的名字,就叫做“丝雨花露大剧院”。 顾名思义。出地铁站后不远,便是这座剧院了。悬镜木偶剧团要来演出的地点,就在这里。 张璇衡二人要做的,便是到了剧院后打电话给余政兴那位在此工作的朋友:宋国浒。 丝雨花露大剧院,气派的坐落在一个大广场上。 离开地下入口后,第一眼便可以看到这座令人瞩目的淡白色曲线建筑。过条马路,便能走到那有许多人放风筝、玩滑板的广场。 “何朱琪,你以前来过这儿看演出吗?”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附近,但张璇衡看着那栋剧院,还是颇为动心的:“这里……似乎是东城区最好的剧院了吧?” “唔……这儿没来过。但我去过跟它一样豪华的剧院。”等着人行横道的红灯消退时,何朱琪一扫刚刚的困意,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其实东城区这儿有两家档次最高的剧院哦~一家就是我们面前这个丝雨花露大剧院,另一个就是再坐两站后就能到的紫罗兰大剧院!我去过的就是后者呢……那家剧院的外观都和紫罗兰一样,是淡紫色的!” “淡紫色……蛮显眼的嘛?”张璇衡一边看着天上飞的十几个风筝,一边想起了那座剧院,自觉有点印象:“这两家剧院离得可不算远,肯定竞争激烈。你是去那儿看什么的?” “哎?看什么来着?”何朱琪努力的想了想,却支支吾吾起来:“还是我小学时候跟爸妈去看的呢……有点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个话剧。” 是话剧啊?张璇衡抬头盯着一条比较大的风筝龙,觉得颈椎都得到了舒缓:一提到话剧,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曾与妹妹一起看的那场演出。 算了,不能老是想起她。我还得继续往前看才是……注意到人行横道已经变成了绿灯,张璇衡跟着兴冲冲过道的何朱琪,心情舒畅的踏入广场。 “这儿好多人放风筝呀!”何朱琪边走边开心的望着自由翱翔的风筝,露出了一股羡慕之情。 “毕竟是个大广场啊。”张璇衡偷瞄了一下何朱琪的表情,觉得她好像很想放风筝的样子:“不就是放个风筝嘛,你喜欢的话有空我们就去放。咱们家——我是说,事务所附近,也有个公园广场。” “哎?不就是咱们家吗?干吗特意纠正一下,又没说错。”何朱琪困惑而充满活力的如此询问完,立刻又露出了之前那种羡慕的表情:“我羡慕的不是放风筝啊!我羡慕的是风筝们能在天上飞……” “其实你也可以。”张璇衡早就习惯并被传染了何朱琪的思维跳跃性,干脆帮着她开脑洞了:“有机会的时候去玩滑翔翼,然后把自己脑补成风筝就好。” “有道理呢!可我有点恐高,这怎么办啊?”似乎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张璇衡的提议,何朱琪精神万分的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接着无比期待的盯向张璇衡,仿佛在等着他拿出让人信服的解决方案一般。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还能怎么办……你恐高还想跟风筝一样飞,不是作死么。”张璇衡一边灌了口柠檬汁,一边拒绝继续思考,以免自己的智商被降低:“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要变成风筝,我就把线放到最长然后拿剪子‘咔嚓’一下剪断,直接让你放飞自我,顺风翱翔。” “你不就是嫌线放长了不好收嘛!”虽然刚刚张璇衡把话题歪得很莫名其妙,但何朱琪不仅没觉得这个思路有问题,还一下子接受设定变得郁闷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知道那些在天上断了线的风筝最后都怎么样了。” “掉下来了呗。还能怎么样。”觉得何朱琪这问题问得和“人最后会怎么样”一般没水平,张璇衡脱口而出的刹那,又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啊。当然也不一定。如果被雷劈了,那直接就烧没了——喂,你注意点啊!” 一个骑着滑板车的小孩从他与何朱琪之间冲过,差点就撞到二人。 熊孩子一声道歉都没有,反而是开心的笑着直接跑掉了。 “怎么这么没教养……”何朱琪眼看着那辆滑板车驶向广场尽头,不开心的嘟囔起来:“感觉他完全就是故意冲过来的。” “这臭小子,一会儿要是再让我遇上,我非得把他车给卸了!”张璇衡原本还挺好的心情如今一落千丈,气呼呼的放了句狠话。 “别吧。那小孩跟爸妈一闹,你还得陪他车钱。”何朱琪很自然的接过话茬,一下子将话题变得现实了起来——这让张璇衡无言以对,甚至连火气都没了。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别说这么露骨吗?”他沉默了几秒,沮丧的抱怨着:“说句气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因为我怕一配合,你就真这么干了呀?”何朱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瞬间惊喜起来,指了指张璇衡的背后:“你快看!天上!” “什么?”赶忙回头朝天望去,张璇衡恍然大悟。 那是架黑色的武警直升机。 第五十章:直升机上的狙击手(提线木偶11) 随着直升机引擎与螺旋桨的声音越发接近,何朱琪赶忙朝张璇衡借起望远镜。 匆匆掏出那单筒望远镜递给她,张璇衡干瞪眼望着直升机,突然好奇她在看什么:“有必要用望远镜吗?” “当然有了!”何朱琪闭着一只眼睛,兴奋万分的用单眼观察着武警直升机:“舱门是打开的,应该在演习,正好路过……等飞机转弯的时候,我应该就能看到里面蹲没蹲狙击手——啊,有了有了!” 说话间,直升机真的转弯了,何朱琪激动的大叫了起来:“那个……没看错的话,是刘永行啊!” 远方的直升机上,能清晰看到有位武警蹲伏在舱门前,手持一把狙击枪。 “刘永行是谁?”被搞糊涂了,张璇衡很是奇怪的看了看何朱琪:“是那个狙击手?你认识?” “哎?怎么说呢……”何朱琪津津有味的转动脑袋,让视线始终锁定在直升机上:“比较类似于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这种感觉的关系?” “那不就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张璇衡万般无奈的如此叫道,算是明白这怎么回事了:大概何朱琪又是在电视或网上看到了这个狙击手的新闻吧。 在何朱琪的介绍下,张璇衡得知了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刘永行印象深刻——原因在于,他是潜影市武警狙击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电视上武警制作的纪录片中,专门有一集在介绍狙击手。其中占据片段最多的,便是这位狙神刘永行。 其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在高速飞行的直升机上进行狙击。 “那……那可真够厉害的……”张璇衡听到这一点,不得不看着直升机肃然起敬:“本来是要去剧院看大佬的,没想到天上又飞过去一个……” “是吧?而且刘永行不仅狙击打得好,人长得也超帅的!”何朱琪嘿嘿笑着,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已经朝另一个方向驶离的直升机。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句话让人很不爽呢?! “行了行了,别看了。看会儿得了吧?”咳嗽了一下,张璇衡一下子抢回望远镜,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再帅还能有我帅吗?” “哎?又不是一个类型的帅,不冲突呀?”何朱琪因为突然被夺走望远镜吓了一跳,转而努力的想了想:“怎么说呢……穿着警服,手里拿着那么大的狙击枪,还用着那么帅气的蹲姿……看上去想不帅都难吧!” “好吧。”承认这样确实挺帅的,张璇衡无可奈何的也没什么话说——他自己也用望远镜看向了直升机想窥探下那狙击手到底有多帅,可惜直升机现在这个飞行角度,已经看不到刘永行了。 “我说,那不会是去执行任务的吧?”觉得这可能不是在演习,张璇衡困惑的放下望远镜,目送直升机离去:“大概是要狙击手远程拦截车辆,或者击毙罪犯之类的。” “那有没有可能在巡逻?”何朱琪话一出口,便立即不好意思的嘟囔起来:“啊不,当我没说……” 直升机出动一次的费用那么高,怎么可能用它巡逻——所以何朱琪嘴比脑子快,说完就反应过来了。 “对啦,张璇衡!你知道吗?其实,丝雨花露大剧院和紫罗兰大剧院的竞争没那么激烈哦?”随着越发靠近剧院,何朱琪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开始兴致勃勃的为张璇衡介绍起来:“前者更倾向于本土戏剧,而后者更倾向于西洋戏剧。不过这只是略有倾向啦,都不是绝对的!” “原来定位是有区别的、没正面对着干来尽量回避竞争吗……”听她这么说,张璇衡倒是有点意外:“不过的确,紫罗兰大剧院听上去感觉更像是演西方戏剧的地方。” 谈着谈着,二人抵达了剧院门口。 按照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应该给余政兴的朋友宋国浒打电话了。他会到大厅这儿来接他们,否则闲杂人等是无法进入悬镜剧团的演出厅的。 在播响那通电话后,张璇衡二人很快就被告知在此稍作等候。不一会儿,一位和余政兴差不多年纪(四十来岁)的大叔便出现在过道,招呼起两人。 “你们二位就是张璇衡与何朱琪吧?老余都跟我说啦!”宋国浒笑呵呵的邀请他们跟自己来:“快来吧,偶团很快就要到了。” “啊,好。谢谢……”无比好奇的朝四周望着这色泽淡雅、以大理石装潢的大厅,张璇衡带有一丝紧张的跟了上去,觉得压力十足。 毕竟马上要见到大师们了,不知道都是些怎样性格的人…… 会不会很严肃很冷淡? 会不会不愿意搭理我们? 会不会觉得我们在这儿太碍眼? 越想越没底气,张璇衡开始觉得签名什么的大概是要不到了——当然,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可何朱琪要是被拒绝的话,大概是会很沮丧的。 “就是这儿了。在这里等着吧。”宋国浒带他们进了一个单层大厅,请他们在这儿待着:“我要在外面等悬镜的人,接他们进来。他们一开始就会来大厅,到时候只是要个签名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哦对,如果情况有变,我会来通知你们。” “情况有变……?”张璇衡一听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不会是不来了吧。” “那倒不至于。”宋国浒非常有底气的保证道:“肯定会来人检查设备、安装道具的。只是以防万一才跟你们这么说。” 话音刚落,宋国浒便看了看手表,说了句“那我出去了”便匆匆离开,只剩下张璇衡二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发呆。 “感觉……这大厅大是大,却没有大得很夸张呀。”满脸紧张和激动的何朱琪继续呆了一会儿,突然由衷发出这种感慨:“之前买票的时候没想到呢……这个厅为什么只有一层呢?这种级别的表演,肯定有好多观众都想来看呐……弄那种二层甚至是三层的剧厅岂不是更好吗?” 第五十一章:黄牛与小丑(提线木偶12)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被何朱琪的话语提醒,张璇衡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不选择占地面积更大或双层的演出厅原因,大概是因为想确保离舞台较远的观众也能有较好的观看体验吧?” “喔……有道理呢。”何朱琪看看舞台,又看看观众席,赞许的点点头:“这又不是演唱会。隔远了就看不清舞台上的表演了。” “可……那为什么我们买的后排票便宜了四倍?这种剧厅的大小,第一排和最后一排虽有差距,但不至于差出这么悬殊的价格吧?”亲身来到场地后,张璇衡想起何朱琪订的票价,表示不能理解:“演唱会的内外场价格都没差这么多啊?” “哎呀,那怎么能比呢?演唱会主要都是听歌,而且都有大屏幕投影歌手外表的呀!”何朱琪倒是不觉得奇怪:“这种悬丝戏又没有大屏幕投影,应该跟相声、皮影戏这类比。坐在前排更方便仔细欣赏木偶戏和舞蹈,所以比倒数三排的价格贵个四倍也是比较合理的呀?一离远了,说不定连木偶线都看不清了呢!” “是、是吗?”没亲身经历过这种演出,张璇衡迟疑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底气反对:“好吧……但最后一排肯定还能凑合看的。” “没钱是这样的呀!当然只能凑合了。”何朱琪笑嘻嘻的一句话,立刻让张璇衡感到扎心的痛苦:“有钱的老爷们都是直接买第一排的票呢!没票了甚至可能找黄牛去买哦~我猜咱们看的首映场,就有好多前排票已经被黄牛们包下了!” “啧,恶心的黄牛么……”想起了某次跟何朱琪在外地想坐火车回家时发现票已经卖光、不得不求助黄牛高价买票的经历,张璇衡顿时显得有些不屑:“就这帮票贩子,事先玩命儿屯票就等着高价卖出去大赚一笔,可真到了表演快开始的某个时间段,看不把他们急死!” “是呢~!有次我们本没想去看马戏的,就是因为有个黄牛急匆匆的过来搭话,我们才去看了表演的!”何朱琪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始学起那票贩子当时说的话来:“嘿,那边那位帅哥!要票吗?就那边马戏团的!原价100一张,现在白菜价,50就给你两张!很合算吧?带女朋友去看马戏,多浪漫啊!” “啊对,是有这事。”听何朱琪这么一说,张璇衡扬起嘴角,差点笑出声:“我想想啊……当初我怎么说来着?好像我一开始还拒绝了,说看耍猴有什么浪漫的。当然最后还是买了,看到了狮子跳火圈什么的,挺值的。” 因为总有人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所以只要误会的对方不是熟人或者当时准备在旅馆住宿,就不做解释了。这样省得浪费口舌。 这么一想,突然感觉我们大学时去哪玩都是在一块儿啊……张璇衡想着想着,在温馨和感动之余也有了一丝失落:毕竟我除了她,根本没什么朋友。除了室友还算能和睦相处,谁也不愿意理我。 再没何朱琪陪我,大概去哪都形单影只的了吧…… “嗯嗯嗯,那马戏是挺有意思的!”何朱琪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津津乐道的回忆着:“有个能骑着独轮车走钢丝的,看着特惊险,生怕他掉下来……哦对,还有那个抛球的小丑!特别搞笑的~” “搞笑什么的……还好吧。其实我一直觉得小丑这东西——额,有点吓人。”张璇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倒也不至于是小丑恐惧症那种程度,只是觉得看着他们的样子有点不舒服。麦当劳的吉祥物不就是这样吗?所以以前看到M记门口有那个坐着小丑的椅子时,我就不想进店了。” “哦哦,我记得的!你跟我说过这个。不过现在麦当劳叔叔好像都看不太到了呢……”何朱琪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的:“好像就是因为他不受欢迎了才被抛弃的……也许跟许多文学作品有关吧,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孩子们开始害怕它了。” “毕竟那都不是普通的小丑,那可是蓝蓝路教主。”吐槽了一下麦当劳叔叔这个变得越发恐怖的形象,张璇衡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立刻严肃的告诉何朱琪:“等等,何朱琪……你记不记得以前麦当劳有很多吉祥物的?就是除了小丑之外有一大堆海盗啊、大鸟啊什么的?” “哎?有点印象……”何朱琪听他这么一说,朦朦胧胧的回忆了一番:“记得那时候点儿童套餐,就会送玩具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开着汉堡车的汉堡神偷。拧完发条就可以自己往前走,可好玩儿了。” “是吧?但好像他们比小丑消失得都早。”张璇衡越是回忆带着妹妹鼓起勇气一起去吃麦当劳的过去,越感到怀念:“现在麦当劳里的儿童套餐,送的全是小黄人了……甚至还有专门的小黄人套餐卖。” 大二那年,何朱琪没少拉着张璇衡去麦当劳吃套餐……就为了送的小黄人玩具。因为看不到麦当劳叔叔了,如今他也不怎么抗拒进店用餐。 “喔,那年送的小黄人我可是集齐了一套呢!”何朱琪无比自豪的开始炫耀道:“哎呀~真是美好的回忆呀!” 其实张璇衡告诉过她,这东西淘宝上十几块钱就一个,可以直接买。但何朱琪不干,一定要拉着他去吃套餐才行。 而且,比较迷的是……那年里,何朱琪对小黄人的热爱仅仅只是一般。所以一定要把它们攒齐的意义不明。大概是没弄全一套就心里别扭吧? 如果说有什么玩具是张璇衡认识她以来从始至终一直被何朱琪爱不释手的…… 那大概就是一只毛绒团子了吧:那是白色、有两只兽耳的椭圆形毛绒玩具。 何朱琪在家的时候,经常就把它搂在身边。睡觉的时候也会抱在怀里。 好想变成这只团子啊——曾经,就有个暗恋何朱琪的男生如此羡慕的说道。 第五十二章:道具师(提线木偶13) 何朱琪的这只毛绒团子,被她宝贝得不得了。 曾经张璇衡一度以为它是有名字的——给自己感情如此深厚的娃娃起名,可是很正常的。 但是,并没有。 不知道是觉得这名字很可爱还是怎么着,何朱琪从来只管它叫团子。 顺便还加上了一些设定,比如这个团子是母的,所以要叫“她”。 还有,说这团子在另外一个位面是个叫卡奈特的人类狩魔猎人养的奇幻生物,被他起名叫毛团。 叫毛团的这白毛团子,还和个叫米妮亚的粉红色豆沙馅没毛团子关系很好。 而米妮亚是个叫露西娜的艾亚族女孩养的团子…… 总之相当莫名其妙。 张璇衡听她兴致勃勃的说完这些设定,一个都没听懂。 因此,不得不去问何朱琪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脑洞,能把设定编这么全。 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她有一天搂着团子睡觉做梦,梦到了这些内容……因为觉得很精彩,就拿过来用了。 妈的智障——张璇衡当时听她说完这些,第一时间反应就是这四个字:她也是够可以的,做个梦都能记住这么多细节,连人名都不忘。我要是梦见点什么,觉一醒就忘得差不多了。 “反正继续等下去也是干坐着,多无聊!”何朱琪等着等着,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所以充满干劲的一下起身,决定做点更有意思的事:“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干点别的吗?” “嗯,有道理。”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眼看着何朱琪开始踏上舞台,奇怪的问道:“你干吗?别告诉我你要表演个节目。” “不是啊?”何朱琪站在舞台上,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美妙的幻想中:“就是感受一下站在这里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要是那么多人盯着我看,我得尴尬死。”张璇衡无可奈何的回应道:“以前在学校公开亮相的时候,我就老是怯场。” 张璇衡作为尖子生,是经常要在学校礼堂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的,或者,就是领奖状奖杯一类的东西。 “都上了那么多次台了,还紧张啊?”何朱琪笑嘻嘻的看着张璇衡:“真好呢!我一次都没上过台……” “我一看台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盯着我的人头,能不眼晕吗?”他想想都感觉头疼:“我还是更喜欢在台下看别人……” 话音刚落,在大厅外便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偶团的人来了,张璇衡赶忙让何朱琪下台来等着——果不其然,宋国浒带着十好几个人进了大厅。 被大师们的气息震了一脸,张璇衡还没反应过来,何朱琪便兴奋的冲了出去,想要跟大师们搭话了。可对话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大师们一个都没来。 “额、这是怎么回事?”打量着这群人,张璇衡直接愣住了:“那你们是……” “啊,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宋国浒此时也显得有点尴尬了,赶忙凑到一个三十多岁、温文尔雅的男人身旁介绍道:“这位是偶团的道具师雷志锋……他今天来,是带着工人们搭建场地的。” “偶团的其他人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所以今天就不过来了。我来这儿装设些必要的道具。”雷志锋随和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礼貌的询问起来:“请问二位也是剧院的工作人员吗?” “不,我们就是想来看看大师们,要个签名……”何朱琪一听说表演者们都不来了,一刹那沮丧不已。但眼看着好歹雷志锋到了场,所以想想也不算太亏:“对了,雷志锋!你不是道具师吗?也好厉害的!能给我签个名不?” “我吗?别了吧。”一听说这女孩管他要签名,雷志锋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表示这不合适:“我就一个道具师,平时都不露面的,要了签名也没意义啊。” “就算不露面又怎样啊?很厉害就是很厉害嘛!”何朱琪积极的继续鼓励着他,无比热情的将纸笔塞到了他手里,简直让人难以拒绝:“来吧~签一个嘛!” “好吧好吧……我签。”似乎因为被人要了签名而既困扰又受宠若惊,雷志锋微笑着用左手拿起签字笔,在本子上认真仔细的用楷书签下了三个大字,转而轻松的递还给了何朱琪:“给。” 雷志锋居然是左撇子啊……张璇衡注意着他签字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这样想道。 “哇,太棒了!雷大哥你字写得真棒呀~”何朱琪如获至宝的捧回笔记,惊喜的表达感谢:“好多人一签名后都看不出是什么字了呢……” 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的吧,又不是医生写的开药单……张璇衡想要吐槽这个问题,但还是忍住了:楷书又不是花体艺术字,这还认不出是什么字,不就废了吗!不是写的人手残,就是看的人眼残。 接下来,何朱琪还一定要拉着雷志锋再合影一张。因此张璇衡三人在宋国浒的帮助下照了张相。在那之后,道具师便匆匆告别,忙着去考察后台了。这种专业任务,张璇衡他们自然是没法跟着去看的,只得动身离开了。。 考察的过程,是需要宋国浒这个接待员帮助参与、解答疑问的。所以他只得挺不好意思的抓紧时间将何朱琪二人送出剧厅,表示“实在没想到会这样”。 临走前,宋国浒想起了还有东西忘了给他们,便翻翻裤兜掏出了两张邀请函,递给两人。他表示可以在5月19日晚八点来这儿参加悬丝影舞的试演。若是提前一点来,还可以让他们进后台见见偶团的大师。 赶忙收下这珍贵的邀请函并向其致谢后,宋国浒一路小跑,很快便消失在了幕后。此时,张璇衡才定眼看了看那试演门票,顿时感到有股巨大的心理落差。 那可是悬镜剧团新节目的首次试演啊——档次一听就高得不得了。 可邀请函,居然只是张朴素——不,透露着一股贫穷气息的手写纸。 只是简单写了“悬镜木偶剧团”、“悬丝影舞试演门票”,再加上几个签名而已! 第五十三章:招牌台词(提线木偶14) “我靠,这邀请券也太挫了吧!”直接看傻了,张璇衡目瞪口呆:“就干脆是拿了张破纸瞎写一通的啊?” 因为心里受到了震撼,他觉得需要喝口柠檬汁压压惊才行。 “我觉得还行吧。”何朱琪捏了捏那张邀请函,倒是感觉没什么:“你看这纸的质量还挺好的,讲究得很。” ……再怎么讲究也就是个白纸。 16号到19号的这段等待时间,显得很难熬起来。 主要原因是根本没人上门委托破案。所以只能两个人在事务所整天无所事事的消磨时间。 比如一起看电视、打游戏、看小说什么的。 其中一天里,何朱琪就抱着团子坐在沙发上吐槽这里也太冷清了点。她原来在的那个侦探事务所,每天上门拜访的人都多到数不清。 “不至于到数不清的程度吧……”张璇衡听了还是不怎么相信——或者说不怎么愿意相信的:“这又不是律师事务所,哪有那么多案件能接的。需要特意去找侦探介入的案子,可基本都是够复杂的了。” “就是个比喻嘛!而且那是个规范经营的大事务所,里面雇佣着很多侦探呢~自然来找他们的人就多。”何朱琪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在那儿工作时的痛苦经历,有点闷闷不乐:“其实我觉得侦探事务所就不应该搞成那种形式……传统的侦探行业,都是以个体或小范围组合为单位的,就像我们一样。” “推理这种事,太看重个人思维了。所以其实更多的是一个侦探,带一个不是侦探的搭档。”张璇衡沉思片刻,表示这才是最传统的搭配:“如果用推理小说来举例的话,就比如福尔摩斯和华生、御手洗洁和石冈和己一类的搭配。这些助手都能与侦探形成互补。” “那我们是两个侦探,是不是需要考虑点另外的问题啊?”何朱琪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担心了起来,而且提出的问题相当尖锐:“一般揭露谜题的时候都需要由一个人揭开的吧?可我们两个都想到了该怎么办……” “额,为何就非得一个人解开谜底啊。”张璇衡被她的一套逻辑严重压制了智商:“一般来说,我们不是该交流看法吗?所以没什么意外的话,一个人发现了真相,另一个人不就也一起知道了。” “只是个设想而已啦!设想!”何朱琪浮想联翩起来:“还有啊,你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身处于推理漫画中,是不是需要点比较套路又非常好用的设定呢?比如遇到比较棘手的案子就跟金田一那样先大吼一声‘赌上爷爷的名义’,理清案件头绪后再大叫一声‘一切的迷题都解开了’!” 大概没客人上门实在是太闲了,张璇衡被何朱琪一番话瞬间调动起了情绪。 他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很是精辟、有建设性,值得好好讨论一番。 “很好——你可真是人才啊,何朱琪。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种事来着。”张璇衡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柠檬汁镇定一下,稍作酝酿:“咳,鉴于我们是两个人,所以有必要在解开谜题的时候一起说出某个帅气的台词,增加气场。” “最好还要有个招牌动作,这样看起来就更帅了。”揉捏着团子,何朱琪立即兴奋的插话过来:“比如跟成步堂龙一似的招牌一指!” “额,指认凶手的时候会伸出手指头很正常吧?而且成步堂那个动作必须得前面有个桌子才能用出来……最好还在指之前拍一下。”说着说着,张璇衡突然觉得话题跑偏了,立即把它拉了回来:“等会儿,我们怎么可能直接抄别人的动作——不,应该说为什么非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招牌动作啊?” “也不是非得有嘛,只是觉得这样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何朱琪又幻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大部分动作一做出来都只会很尴尬:“那就算啦~招牌台词呢?” “我想想……”绞尽脑汁的拼命思索,张璇衡尝试找到某个说起来又不中二又能很帅气的台词,但实在没什么思路:“感觉随便拿一句出来都违和感太强。不然这个也算了吧……” “别啊?你再好好想想!”何朱琪很不甘心:“一定有什么适合我们的!” “你让我想个喝柠檬汁之前的台词都要更简单点。”坚持放弃思考,张璇衡就此终结了这个话题——直到19号那天和余政兴一起进入地铁站的时候,才被何朱琪再度提起。 然后……被余政兴好好笑话了一顿。毕竟台词什么的太羞耻了。 “余组长,最近有什么特别棘手的案子吗?”坐车的过程中,张璇衡闲着也是闲着,便满怀期望的问向余政兴:“我这边生意不景气,根本没顾客啊……” “特别棘手的……哦,你意思是需要找侦探协助的吧?”见张璇衡这几乎是明示了的询问,余政兴摇摇头,表示这事帮不了你:“有,但是局长已经把案子分配给别的侦探了。所以肯定没戏。只要不是案情特殊复杂,警方都不会主动找侦探的。” “我想也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张璇衡越发苦闷起来:“其实如果有点人气了之后,就可以租个服务器弄个小网站了……然后在上面寻找委托。在那之前,得想办法提升知名度。” “可提升侦探事务所的知名度,就要靠侦破案件赢得口碑呢~”何朱琪郁闷的顺着话茬往下说,让话题变得越发充满了绝望气息:“然而没有口碑,就没有案件……” “嗯,这一行对于刚入门的新人来说,确实挺不好混的。尤其像你们这样自己开店的,再有实力,也可能熬不过新人期。”余政兴听着很是同情,可又没什么办法:“我怎么说好呢……你们店那位置还是太次了点。新人开的新事务所,侦探和事务所本身都没口碑,就只能靠宣传了。如果没有有力的宣传渠道,可就全看店的地段了。” 第五十四章:情报贩子(提线木偶15) “我倒是想租个地段好的事务所来着,可我没钱啊?”张璇衡无比窘迫的如此说着,表示实在无力负担高额房租:“能租到现在那所屋子都算我运气好呢……那一个月的房租,我拿到金街旺铺的地皮去怕是连个厕所都租不下来。” “哎,原来在那儿开事务所的侦探我还认识来着,就是因为赚不到钱走了……”余政兴苦涩的笑了笑,开始以同情的目光投射在张璇衡脸上。 “等等,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瞪谁谁倒闭吗?”突然被余政兴的眼神看得一慌,张璇衡觉得自己的事业运在滚滚朝下崩塌。 “少扯,我是真挺担心你能不能经营下去。”余政兴根本没打算跟他开玩笑,担忧得很:“小子,我见过很多年轻的菜鸟侦探,你是挺有潜力的那种。我挺希望你能开下去的,真的——但这段时间肯定是不好熬。” “侦探这行,绝对是看实力的。你有那个本事,迟早能站稳脚跟。可新人期的情况不是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更像是‘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然而发了光也得是能被人看见才算数。”余刑警一边说着这些残酷而现实的话,一边转而安慰起张璇衡:“哎,不过也没关系。机遇和实力,是缺一不可的。即便前者再稀缺,只要有后者,也足以为你创造和稳妥的把握机遇。好好发展,肯定没问题。” 我怎么觉得你刚刚那段话前后矛盾呢?! 张璇衡听了半天,总感觉余政兴最主要的意思还是说他这事务所地段太破了。在没有人慕名而来的情况下前景很不理想。 但他们哪有什么名气呢?张璇衡只在因为破了齐诗雨的案子时上了一天电视而短暂拥有了微弱的人气——那只在不到一周内为他带来了几个根本不是要正经委托案子的访客。 如同何朱琪说的一样……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而且不那么容易打破。 新人不好混,是这个圈子的常识。 因此当年还没毕业前,就有很多同学在忧心忡忡了,担心日后的事业能否顺利、应对真实案件时能否应付得了。还有另一大问题,则是选择开私人事务所还是加入大型事务所工作。 张璇衡因为成绩突出,曾得到了好几所大型侦探事务所的实习邀请。但他都一一拒绝了,决心要自己开私人事务所,从而不受拘束和牵制。 张璇衡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他觉得有梦想、有热忱的侦探就应该去尽量开自己的事务所,从而获得一切自主权。 因为参与案件调查这种事,如果侦探头上还有个事务所老板和组长等人管着,可是够烦心的。到时候随时都可以把你撤下来,不再让你参与此案。 他可不想被人这么管着,施展不开拳脚。 何朱琪大体上也跟他一个想法。只是当时父母强烈建议她先去大事务所干两年积累经验,才会没一开始就和张璇衡合伙经营的。 和余政兴交谈的话题,很快变成了齐诗雨一案如今处理的怎么样了。开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觉压低了音量,以防引起太多人注意。 据余组长所说,检察院的人还没来签逮捕令。但总体来说,证据链的闭合工作已经十分稳步的在进行中了。 张璇衡很清楚,想要走程序到潜影市中院开庭一审,最起码要三四个月以后。杀人案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判决下来的。若是判决了死刑,还需要上报最高法院核准。所以,案子真正的判决结果,不是短期内可以听到的了。 这个案子,有一个问题,让张璇衡心里很没底。 碰巧余政兴在这儿,他总算可以做出提问了:吴红山是谋杀罪,还身背两条人命,死刑立即执行是没跑了。可做出一系列复杂行动的杨天芸,罪行该怎么判呢? 侦探在大学时有学习过法学知识,可那不是张璇衡的专长。基本只是粗略有所了解罢了。 余政兴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一脸难色。 他也说不好这个罪会到什么程度,但在余组长来看,会倾向于达到教唆杀人的级别。 那可是比谋杀更重的罪名。 想起了杨天芸被问到是怎么得到跟齐诗雨有关的情报时展露出的诡异笑容,张璇衡仍然心里一寒。 他说不清为什么……可那丝微笑出奇的让他不适。 因此,他询问余政兴有没有找到杨天芸的情报来源。对此,余组长只得沉默的摇摇头——网警们调查了她家的电脑和网络运营商的访问数据,但由于她上的是层层加密、需要邀请才能进入的暗网。一点痕迹都没被留下来。 她在网络之外的情报获取途径也被进行了调查,但是毫无进展。 大概,今后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吧。 “我说真的,大叔。”张璇衡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获取情报来源的方式肯定没那么简单……案子中最大的疑点就在这里。如果没有人提供给她如此周密的情报,杨天芸是无从展开那一系列犯罪行动的。” “的确,但调查没有下手的地方,我们也没办法。”余政兴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事张璇衡跟我说过呢……如果有什么花钱就能买到个人信息的途径,那就太可怕了。这种情报贩子能让许多谋杀都变得更容易。”在一旁安静倾听到现在的何朱琪也展现出了不小的忧虑:“比如要是有人朝这种情报贩子买情报,就会知道张璇衡特别喜欢喝柠檬汁。这样就可以以柠檬汁为诱饵设下陷阱,让看到它就走不动路的张璇衡毒死或掉进陷坑……” “日,你当我傻啊!”被何朱琪突然以独特角度当成了智障,张璇衡忍不住没好气的回应道:“嗯对,那我照着这个思路也给你来一个——如果有人买了情报知道你特别喜欢那白毛团子,就可以往里塞个炸弹把你炸死什么的,是不是?” “还真是个思路呢!”没想到,何朱琪想了想,反而嘿嘿一笑;“一般来说能把我炸死的炸弹,也会顺便带上你哦?” 第五十五章:夜晚的广场(提线木偶16) “你就不吐槽下团子被塞炸弹这件事么……”被何朱琪那种两个人一起死光光的说法弄得无力反驳,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一脸放弃反抗的表情。 按照何朱琪和张璇衡每天在一起的时间长度来看,如果有炸弹爆炸,的确概率上是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亡。 其实这种话题本该严肃点的。 但一想到是被团子炸飞,就不仅没法严肃起来,甚至还莫名有些喜感。 “不是,我说真的。”虽然这个话就是他自己说的,但张璇衡还是忍不住想找个茬:“团子真被塞炸弹了应该一抱就能发现啊!重量都变了吧?” “不要在意细节嘛!”何朱琪倒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的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万一一拿起来就炸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好像突然能理解被害妄想症的人了呢……被她这么一说,张璇衡突然觉得思维得到了解放与升华,深切体会到什么东西都可能随时要你命的恐惧。 这次坐地铁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因为何朱琪没睡觉而且还有余政兴共同前往,总算不至于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度过了。时间也仿佛变得更快了一般。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丝雨花露大剧院站,下了车。走出地铁站的刹那,天上五彩斑斓的彩灯便吸引了张璇衡的眼球,让他不由得驻足观看。 那都是风筝上的彩灯——到了晚上,似乎放风筝的人比白天都多。 “你说,我要是也披着那么多彩灯在天上飞,会不会很好看?”何朱琪也看得颇为出神,跟张璇衡无比痴迷的问道。 “我觉得应该还行吧。”脑补了一下何朱琪在夜空中飘着的样子,张璇衡差点笑出声:“给我把狙击枪的话,我估计会忍不住给你射下来的。” 似乎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对话思路了,余政兴只得一脸苦笑的走在一旁。 夜间的广场,在路灯的照耀下仍旧活力无比。 对于这座夜生活无比丰富的城市来说,广场简直如同一个社会的小缩影一般,从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寂寞。 即便是半夜,这座变得宁静的大广场上依旧会有人驻足。 潜影市的“影”字,在现代大都市生活节奏的影响下,似乎有了另一番含义。 那就是灯光把黑夜照亮,由此产生了影子,又潜伏于黑暗之中。 丝雨花露大剧院的灯光,在黑夜的衬托中显得格外耀眼。 它那弧形的表面,开始以灯光模拟出细雨朦胧、花朵飘散的场景,颇为富有诗意,又与剧院的名字相称。 我没在晚上去过紫罗兰大剧院,不知道那儿的夜景是什么样……被眼前剧院的美妙外观所折服,张璇衡不由得更加期待今晚要上演的悬丝影舞了。 因为提前到了剧院,张璇衡三人直接递交了邀请函,进入剧厅找到宋国浒,从员工通道进了后台。 刚刚推门而入,便能看到好几位偶团的成员在一起焦急的交谈什么。见到有来者,他们立即停止了讨论,开始困惑的打量起几人,询问宋国浒这是怎么回事。 当被告知这是他的几个朋友,想来接触下仰慕已久的大师们时,当即便有一人不悦的表示正在准备表演,留外人在这儿只会浪费时间。 还好,在宋国浒“他们就看看,不会添乱”的保证下,最终这几人还是默许了张璇衡等人的存在,只是叫他们别乱动东西。 为了准备这次的试演,大家看起来都很忙,而且没什么时间和心情跟他们说话。在这种情况下,激动无比的何朱琪还是忍不住开始找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演员搭话要了签名。不过,合照倒是没要到——对方告诉他,偶团规定在后台不可拍照,以免泄露什么机密。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看脸来决定要不要去和那人搭话,终究是会失算的——何朱琪跟一位貌似脾气很好的大哥搭话后,直接被对方不耐烦的要求滚远点,吓得她赶忙灰溜溜的逃走,生怕大佬接下来会把她赶出去。 看着何朱琪这么锲而不舍的四处搜寻下一个好像能给她签名的人作为目标,呆在一边的张璇衡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干吗的。 余政兴也有同感——因为他本来就和张璇衡一样,只对表演感兴趣,对这些签名、合照之类的兴趣寥寥。他们会来后台就是因为何朱琪很想来看。 可是毕竟来了一次,不四处看看还是怪可惜的。况且只有她表现如此积极的话,会显得自己太没诚意了,有点不尊重偶团演员的感觉。 可是,说是四处看看……这后台也太大了点,貌似有好多个房间和走廊。真绕一圈下来,感觉好麻烦的样子。起码该有点有目的性的行动吧? 嗯……那是?目送准备四处逛逛的余政兴离开,张璇衡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从一个房间推门而出的男人,立即反应了过来:那不是三天前看到的道具师雷志锋吗? 总算看见个熟悉偶团情况、似乎能带他逛逛后台的角色,张璇衡欣喜万分,匆匆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一开始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张璇衡的对方见有人跟他打招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比奇怪的发问道:“啊,你好……请问你是?” ……啊? 直接被对方的态度弄得尴尬至极了,张璇衡脸上的笑容仿佛僵住了一般:我以为他记得我的。 “我是张璇衡,前几天我们在剧厅舞台前见过面的!”张璇衡匆忙表明身份:“对了,你还给我朋友何朱琪——就是一个女生,签过名的。” “哦哦哦,那位啊!”稍微想了一下,雷志锋便恍然大悟,一副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是没想起张璇衡的表情:“对,我的确给个女生签了名的,但我不记得她身边那男的是谁了……原来是你啊!抱歉,抱歉。” 哇,突然觉得火大! 张璇衡没想到自己存在感居然低成这样,一瞬间有些怀疑人生。 这家伙……我没管你要签名,难道还记仇了嘛! 第五十六章:演出开始(提线木偶17) 哎,算了……我又没怎么和他说话,又远没何朱琪那么热情,给他留下的印象少也很正常…… 张璇衡安慰着自己,但怎么也还是觉得悲伤。 向雷志锋说明了来意后,道具师非常爽快的表示请随便看,但是因为很忙所以没法带他参观。同时,也特意提到了不要在这里拍照,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会闹得很尴尬。 因为张璇衡提到剧团的人不到十个,比想象中少,所以道具师还做出了这样的解释——其实今天来的人只是剧团中准备表演悬丝影舞的一部分演员。剧团真正的表演者人数,大约是这里聚集的两倍。 对于这种规模的剧团来说,这点演员数量实在不算多……毕竟是个相当精英化的偶团。 因此,在雷志锋重新去忙了之后,张璇衡再次陷入了手足无措中。 根本不知道该干吗的他觉得在这里待着实在太尴尬了,尴尬到觉得还是干脆离开后台比较好。 因此,他找到去上了个厕所的余政兴,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在对方也有同感的情况下,二人和何朱琪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剧厅,找个前排位置坐了下来。 在观众们陆续开始到场的情况下,何朱琪也一脸满足的回到了大厅。刚一屁股坐在张璇衡身旁,她便开始兴奋无比的跟他们讲起自己的收获:大部分人都给了她签名,包括团长。 “啊?团长在吗?”想起在手机上看到过那老头子的模样,张璇衡无比茫然的表示刚刚根本没看到他:“我没印象……” “他是后来才从一间屋里出来的啦~特别和蔼可亲的一个老爷爷!”何朱琪满足万分的从包中掏出一打签名,如获至宝的展示给二人看:“而且字也写得很潇洒呢——你看,最上面这张就是他签的!” 紧致、纤细、却总体结构大开大合的优美花体——“鲁洪”两个大字,就这样呈现在上面。 “早知道见到团长再走好了。”顿觉遗憾,张璇衡对于这个老头还是很有好感的:“可现在回去又有点不太好……” “嗯,观众来了很多了。现在进后台的确影响不好。”余政兴似乎也有点遗憾,但还是表示算了吧:“也许演出结束后还有机会去看看。” “这些人,都是怎么得到邀请函的?”眼看着各个无比期待、兴奋的观众们低声交谈着陆续入场,张璇衡悄悄转头问向余政兴,有点困惑:“其实我以为只有很少人得到邀请来着……但现在整个厅都快被坐满了。” 三百人的剧厅,如今和下饺子一样快要被挤得满满当当。 “额,宋国浒是跟我这么说的啊……他说这是内部表演,只有少数人能来。”余政兴也没搞明白状况,但仔细想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对:“可能我理解错了吧。因为收到邀请函才能来,所以的确是少数人才有入场资格。可剧厅本身的座位大概是安排满了的。” “那不会都是用这么挫的手写邀请函吧?”一想起那草草制造而成的邀请函,张璇衡就忍不住想吐槽:它这么渣的造型,完全与这偶团的实力不相称啊! “嗯?你们的也是手写的?”听他这么说,余政兴一下子乐了起来:“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的是这样。” 说话间,原本陆续进场的人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四处都能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讨论着待会儿可能看到怎样精彩的演出。 马上就要八点开演了……张璇衡被这热烈的气氛调动着情绪,觉得更为期待演出了:在此过去的每一秒,都有如一分钟那么漫长。 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他掏出手机将其调成了飞行模式,以防待会儿关灯演出的时候来电话——不仅声音会影响别人,即便只是拿出来看一眼,屏幕的光亮也会引起他人的不快。 当然,其实调成静音就行的。比如余政兴这种动不动就加班、每天能正常下班都很稀奇的刑警,就必须保持通话顺畅。 “我觉得大叔你一会儿就会来电话通知去办案哎……”就在张璇衡的思路正抵达这部分的时候,何朱琪便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恰好也在想这件事,随口这么一说,立刻让余政兴的表情变得非常慌乱。 “应该……应该是不会吧……你可别咒我。”余政兴一想到可能又要赶回去连夜工作,整个人都要虚了,磕磕巴巴的哭诉起来:“这个月几乎天天都加班来着,成天就和杀人案打交道,连觉都睡不足……总之我今晚不想和尸体亲密接触了啊!就想在这儿好好看场戏,不至于有多难吧?” 他忙得要命,我们这成天闲得要死……张璇衡居然还有点羡慕余政兴:再忙,好歹是有正事做呀! 余组长话音落幕之余,剧厅内顶部的灯光就此关闭。 整个剧厅在刹那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原本还在交谈的人都立即安静了下来。 接着,舞台周围的小灯发出了光亮,原本闭拢的第一道帘幕也被拉开,露出了后面要用做投影的白幕。 白幕从顶棚垂下。为了让控偶师的身姿不被灯光投影破坏画面,还有另一道约为三米长、可收放的黑色幕布挡在白幕前,确保控偶师及其脚下悬挂于十二米高空的悬镜不暴露在白幕区域内。 很快,舞台周边的灯光也悄然熄灭。 片刻之后,新的光芒出现——那是在白幕前的一小排照射灯。 随着光芒而来的,还有身上缠绕着清晰可见的丝线、宛若无生命木偶般垂着头的女舞者之影。 在柔和的音乐轻轻响起之时,她的身体在须臾间仿佛得到了生命力,开始伴随旋律,以被丝线牵动肢体似的动作翩翩起舞。 黑白的画面上,那鬼魅气息强烈的冲击着张璇衡的感官:眼看着她那每一个完全模仿木偶、和丝线同步到如同真的是被线控的动作,巨大的违和感和恐怖气息开始在心底发酵,并逐渐转化为惊叹和着迷。 第五十七章:停电(提线木偶18) 沉浸在舞者那几乎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大角度回旋、身体失衡的踉跄步伐中,张璇衡想都不敢想这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有种……在舞台上表演的根本就是个人偶、一切都是控偶师在提线操控的感觉。 第一首舞曲,在悠然、缓和的旋律中终结。同步于节拍的停止,舞者顿时失去了生气,瘫坐于地垂着头颅,仿佛没有了控偶师操作,无法自己站起一般。 直到热烈的掌声响起,看呆了的张璇衡才想起跟着鼓掌,顺便满怀激动的喝了口柠檬汁,期待起下一场舞蹈的表演。 那条垂在白幕前的遮光黑幕,此时已经迅速放下。舞台周边的点点灯光重新亮起,防止观众们因过于黑暗而陷入不安。 直至黑布完全笼罩住白幕前为止,那位舞者都维持着如闲置人偶一般的姿态,纹丝不动。为了让观众们有最好的沉浸感,她需要让人们觉得她如同真正的木偶一般,没有线牵动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你说我学跳舞的话,什么时候也能跳这么好?”何朱琪被那舞者的舞姿深深吸引了,开始无比享受的问向张璇衡。 “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张璇衡没放过这个损她的机会,不失时机的调侃道。 “那要是学控偶呢?”何朱琪立即决定换个发展方向,毫无节制的继续幻想起来:“我什么时候能——” “你什么都想学。”他一边扔下这句话,一边开始不由自主的认真思索起来:好像学舞蹈怎么也是比学控偶现实点啊……悬镜那帮控偶大师都跟怪物一样。 在台上片刻的沉寂之后,那条黑幕布再次升起。随着音乐的响奏,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舞者重新展开了舞姿,重新将观众们拉入了那沉浸感十足的光影变换中。 相比温和宁静的第一首曲子,这首舞曲的节奏要更快一些。如此激情的伴舞曲进展至最高潮时,大家的情绪也抵达了顶点——可就在这时,大厅内唯一留存的白幕光芒毫无征兆的消逝,舞曲也被生生掐断,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与黑暗。 这怎么回事?!张璇衡被突然中断的表演拉回了现实,随即猛然意识到原因:停电了。 黑暗的剧厅中,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这引起了许多观众的恐慌和抱怨,开始大叫着要工作人员赶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了。能隐约听到宋国浒匆匆道着歉希望大家冷静下来不要离开座位,然后赶忙用对讲机联系工作人员,让他们派个电工去检查下电闸出没出什么问题。 哎,偏偏这时候停电?张璇衡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关心的望向旁边的何朱琪,思考着要不要问她有没有吓到。 ……不过看她那无比轻松的悠闲样,就知道肯定是没有。而且怕是连慌都没慌。每次去鬼屋的时候,就算张璇衡怂了,她也不会怂。 这场停电,造成了不小的骚动。而在这阵慌乱的喧哗中,张璇衡隐约听到舞台上传来了某种敲击声。 因为声音一下子就消散了,他也很快便将此事淡忘起来,只等着电力恢复。好在,这没让他等太久——白幕前的灯光在片刻后便重新亮起,照出了如木偶般瘫坐于地的舞者身姿。 观众们顿时一阵欢呼,准备继续观看悬丝影舞的表演。可还没等音乐重新奏起,舞台上空便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大叫。 怎么了?!那叫声让张璇衡心中猛然一惊,抬头望向控偶师所在的位置,却因为黑色幕帘的遮掩,看不见他的身影。 “那个……张璇衡,你看那舞者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奇怪?”何朱琪带着一丝困惑的看着舞者的身影,表示这太古怪了:“她的腰弯得也太低了点吧?” 的确……定眼一看,张璇衡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难道…… “快来人啊!”验证了张璇衡的猜想,悬镜上的控偶师用近乎崩溃的语气大叫着,一下子让全剧厅的气氛如同冻结一般:“她、她死了……” 恐惧,如同导火线到了尽头的炸药一番爆裂开来,扩散在整个大厅。 许多游客惨叫着逃出门去,不敢再往台上看一眼。 而余政兴的第一反应,则是慌忙起身表明警察身份,和宋国浒一同阻止大家因慌乱造成踩踏事故。可局面混乱至此,根本没什么效果。 匆匆与何朱琪冲上台去绕过白幕,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那位瘫坐在地的舞者,后脑已经被凿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混合着脑浆微微迸溅在四周,而凶器就扔在一边——一把尖头锤。 我刚刚听到的那敲击声……难道就是它砸在脑壳上的声音吗?! 张璇衡震惊的望着那具女舞者的尸体,顿时明白了刚刚的停电是有人刻意为之——凶手制造停电,趁着一片漆黑潜入舞台,拿着尖头锤将她一击毙命。 此时,一扫平时嬉皮笑脸、无忧无虑般的模样,在必要关头总能一下子严肃起来的何朱琪已经戴上了黑布手套,开始蹲伏在死者身前,先保险起见检查了她的瞳孔来确认死亡,然后开始查找有没有其他伤痕。 “仅有一处伤势,为后脑的致命伤。”何朱琪凑近尸体后脑,忍着鲜血与脑浆的气味,稍微皱了皱眉头,坚持作初步尸检:“伤口形状判断与现场遗落凶器吻合,应为尖头锤的尖头部位进行的攻击。从头骨碎裂状况和创口深度来看,凶手力量极其巨大。受害者应当是遭到重击瞬间失去意识并导致死亡。” “尖头……尖头……”张璇衡本着保护现场的原则没挪动锤子的位置,只是神情复杂的盯着锤尖的位置,被它那沾满掺血脑浆的样子弄得控制不住的恶心:“看这锤子的位置,应当是凶手杀完人,就地丢弃的吧……离尸首可够近的,连一步之遥都没有。” “这至少说明凶手一点犹豫都没有,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行凶后扔掉锤子了。既然他敢就地抛弃凶器,那上面就肯定搜不出指纹。”何朱琪扭过脖子精准的给出了她的想法,手里依旧扶着尸体的头颅。 第五十八章:尸检:挥击姿态(提线木偶19) “我比较在意的是……”听到了余政兴正在打报警电话,张璇衡咬了咬牙,盯着那锤子,就好像想把曾经持有它的人给找出来一般:“当时凶手趁停电行凶,砸中死者头颅发出的响动,我应该是听到了的。但他扔下锤子的声音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要说他是弯腰轻轻放下凶器才没发出声音的话,这可能吗?一点都没有必要吧!” “的确呢,当时行凶完毕的那人应该是要抓紧时间逃走的。否则灯亮了可就糟了。我也只听到一声,在坐得离舞台这么近的情况下,被观众们喧哗声挡住第二次声响的可能性不大。”何朱琪仔细观察着伤口,似乎表情越发沉重了:“张璇衡,这个伤口可不太对劲呐……我法医没你学得好,你来看看是不是有问题吧。” “有问题?”困惑的凑近那开了洞的脑袋,张璇衡也戴上了手套,并拿出小手电照射起恶心无比的伤口,细细观摩起来:果然,何朱琪说的是对的。这创口不太自然。 头骨的碎裂痕迹与大脑皮层的内部破损角度,表明尖头锤击中死者后脑时,并非正着持锤砸下,而是倒着、朝左侧倾斜的。 会出现这样的伤口,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怎样手持凶器发动攻击的了:倒着拎锤,从左下方抡动。 将自己的结论与何朱琪分享后,张璇衡得知她也是这样想的。 同时,何朱琪还提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犯人为何要采用如此怪异的抡锤姿势? “我们的尸检结果证明凶手这一击的力量极其之大。可也许,并不能说明凶手这个人的力气大。”张璇衡同情的站起身看了看死者,略有思索,得出了个比较靠得住脚的结论:“你想啊,当时凶手趁着黑暗行凶,要的就是隐秘性。他一定得追求一击毙命才行,否则死者若是有机会发出任何叫声,凶手的行踪都可能暴露,无法全身而退。” “嗯,人的头盖骨可是很硬的。”偷偷瞄了一眼那个血洞,何朱琪的表情再怎么冷静,也略微带有了一丝动摇:“力气不到位真的有可能露馅的。” “没错。因此为了最大程度确保一击毙命的效果,行凶者就要用出尽可能大的力量。他采用的方式便是双手持械,用全身力量加上惯性轮动凶器,造成相当强的冲击力。所以我们看到伤口的造型便是这种倒立、偏左的。”张璇衡摇摇头,觉得自己光是想想这场景都后脑发凉:“凶手不知是朝哪个方向逃的……但应该是跑不远。” “东城区刑侦局支队的人马上就到。最多还要十分钟。”余政兴满脸疲惫和痛苦的走上台来,懊丧的看着死者:“哎,怎么搞的……在舞台上居然都能出命案。原本还想着今天总算不用加班,可以看看演出休息下了,居然连这也泡汤了……” “大叔你就是这命了。”苦着脸盯向死者,张璇衡也觉得心情因为偶遇命案一落千丈。正好看到宋国浒恐惧万分的不敢靠近死人,张璇衡想起了刚刚停电的问题,赶忙问他那停电是怎么回事——可宋国浒也根本不了解状况,他只知道电工检查电闸箱后修好了故障,别的就没听说了。 与此同时,那承载着控偶师、有护栏围住四周的悬镜从12米高空开始缓缓下落。上面待着位吓得腿似乎都软了、穿着制服的控偶师。悬镜落到地面的刹那,他便哆嗦着想要迈步走上舞台地面,可一看到死者的尸体,这控偶师便害怕得连站都站不稳——张璇衡很怀疑自己若是没过去扶他,是不是这家伙就真的会吓到瘫倒在地了。 踩在那单面透视的“悬镜”上,张璇衡稳步将其扶下镜面,也对他着实产生了同情,并无比的理解那种惶恐与痛苦。 刚刚第一时间发现尸体并惊恐大喊的,就是他。 恢复供电后,他肯定是准备继续表演了,但往下一看,自己的搭档居然死在了舞台上,内心想必是非常崩溃的。 和张璇衡等外人不同,死者可是这控偶师的熟人,是团员中少有的能同台演出的搭档。 看到她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并肩表演,如今却化为尚有温热的尸体……想想都会觉得难以承受。 何况,作为第一目击者,他看到的场景必定十分惊悚。 控偶师目击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开启了顶棚的大灯,整个演出厅都明亮万分。 那时候全剧厅唯一的光源,便是舞台白幕前的丝丝微光。从漫长的黑暗中突然闪烁出一丝光明,本该是非常让人心安的事。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舞者的尸体。 而且只有处在白幕后、位于十二米高空的控偶师自己才能看到尸首,无人和他共同目击。但凡是没人陪同的命案第一目击者,都是很容易被尸体吓得无法控制情绪的。 就好像某种沉重的东西,单单压在了自己头上一般。 何朱琪二人共同安慰着控偶师,询问起他和死者的名字,以及都有没有在黑暗中感觉到什么较为可疑的东西——任何细节都好,只要能想起来的就行。 于是,他们终于在控偶师紧张、惊恐、又带着一点语无伦次的描述中,得知了二人的姓名:这位男性控偶师,叫做周淞。而那位受害的女舞者,叫做成秀妍。 据周淞说,他在陷入黑暗后,就一直在等待电力恢复——如此重要的新节目试映,他神情高度紧张,就怕来电后来不及做好准备耽误表演。 而他的搭档成秀妍,则大概是如同每段舞蹈开场和结束一样,坐在地上模仿木偶般一动不动——这是偶团事先规定好处理道具故障等紧急事态时的做法。如此一来能确保能重新进入表演时,观众们看着不会出戏。 所以,周淞虽然因为黑暗无法看到成秀妍的行动,却依然如此肯定她当时姿态如何。 此外,周淞就回忆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他也提到了那敲击声的存在,同样只有一声。 第五十九章:司法正义与私人正义(提线木偶20) “我就说我们听不错嘛。”何朱琪听周淞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果然就只有一声。” 余政兴此时也插了个嘴,表示他也听到了个怪动静,应当和三人说的都是同一个声音。 “嗯,看来是这样。”张璇衡听着周淞的证词,若有所思:为什么我觉得这单单一声的敲击太不自然了点? 可从现有证据上来看,又找不出问题…… 只是单单的觉得很怪罢了。 “这个就是悬镜呀……那天来的时候还没有呢!雷志锋他们可真有效率。”表情重新放松了下来,何朱琪的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可以靠边缘数个按钮来控制镜面收缩的悬镜那边,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吊着这巨大单向镜的滑轮装置:“这是用电的吗?” “啊,对……”周淞满脸愁苦的别过脸去,不敢再看那仍然拴着丝线的女孩一眼:“停了电的话,就只能悬在天上下不来了……有一次我们练习时就遇到这情况,把我和另一个同事困在上面待了足足仨小时。” “哎……?三个小时呀……”何朱琪似乎努力设想了一下,觉得还真是辛苦:“那么高,又不能跳下来,你们在上面要上厕所怎么办?” “还好,那次都憋得住,没遇到这个问题。”被何朱琪这么一转移话题,周淞紧张的情绪明显舒缓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再那么害怕和哆嗦了:“真要遇上半天一天的停电,可就糟了。大概都得考虑在上面住。” 周淞和成秀妍身上连接的丝线,才刚开始被他断开啊……在观察两人聊天的过程中,张璇衡注意到了这一点:周淞是一个个摘掉手指套着的线圈的,而没有直接脱掉所有控偶师都要穿戴以保护手指的手套。这样大概是为了防止丝线纠缠在一起吧。 似乎,为了避免被过于纤细、锋利的线划伤皮肤,悬丝舞的线都是特制的。它们更加柔和,并略粗于普通等身人偶的控偶线。如此一来,舞者方能不伤到寸步肌肤。 这样看着看着,张璇衡才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悬镜剧团的高空控偶师,是要一定程度上和牵丝的舞者保持垂直的。而周淞从上面下来时,悬镜明显是往后移了不少,保持了距离。 但是这个问题,显然算不上什么问题。 周淞的回答很简单——他哪敢在离成秀妍尸体那么近的地方走下来啊! 所以在空中就提前把悬镜往后缩了。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不然一下了悬镜,直接就在死者身后。按照周淞刚刚这个腿脚发软的程度,怕是要直接吓得昏过去。 说话间,偶团的人都得到了消息,慌忙从后台冲出。 他们看到尸体的瞬间,整个场面就有点失控了——不仅有两个人直接伤心得哭了出来,还有一个捂着胸口恶心的吐出了晚饭。 那上了年纪、心脏不好的老团长,则一见尸体,当即叫着成秀妍的名字,心理承受不住的往后一栽。两个靠得比较近的团员见状赶忙搀扶住他,往老头子嘴里塞了粒速效救心丸,便往后台拉去——不能让他再看这么刺激神经的场景了,不然他非得过去不可。 即便因为职业原因能够做到冷静面对尸体,但看到偶团这些人的痛苦表现,张璇衡与何朱琪的心里还是压抑万分,变得被悲伤情绪所感染。一想到今后见的尸体越多就会越麻木,张璇衡突然感到了一丝不时便会袭来的恐惧:如果我不止对尸体麻木,对受害者亲朋好友的痛苦也麻木了该怎么办? 一旦我们变得冷血,那么就只会成为连环杀手的另一个极端而已。 他们连续杀人,我们连续破案。除此之外,其他的没了。 总有人说干某某行业,决不能丢了初心。 被一桩桩病态的凶案和所谓“杀戮的艺术”所侵蚀内心,最终自己也化为凶手之一的侦探,从不稀缺。 可侦探这一行的初心,有些复杂。所以从来没业内人士说当侦探不能忘了初心。 侦探行业本身,就是灰色的。所谓的初心在这种灰色行业不好定义,没法做到像“医生的初心就是救人”一样张口就来。 侦探是有天职的,那就是找出真相。然而初心,真的没有什么较为统一的标志。 非要说的话,侦探们更倾向于将自己行业的初心比作一杆天秤。 天秤名为真相。这意味着只有找出了作为必要条件的真相,才能开始将其作为载体,往两边的托盘放东西。 而这两边的托盘,皆为“正义”。 不同的地方是……一个,名为“司法正义”。 而另一个,名为“私人正义”。 这杆天秤两边的砝码,要放多少全看侦探个人。 可无论哪一种过度倾斜,都将造成极端。 一切,都建立在侦探洞察真相后。 那么所谓司法正义,自然指的是以司法角度处理问题,将犯人交给执法部门依法处置。 彻底倾向司法正义的结果,便是不分案件具体情况,不考虑任何理由,一定将犯人绳之以法,维护司法尊严。 而私人正义,则看侦探个人认为什么是正义。 有些侦探的私人正义,就是司法正义。因此私人正义的托盘上,就不会有砝码存在。 而有些侦探,则有些不同的观点。他们在面对一些情况比较特殊的案件时,可能会视犯人的动机是否值得同情、被害人是否罪大恶极等综合因素来做自己的考量,从而站在犯人一边,放弃离开,不揭穿他的所作所为。 侦探该不该放走犯人——这个话题拿出去公开讨论,得到的结论当然是“不该”了。侦探们原则上是不能这么做的。 任何情况下,都不该公开宣扬放走犯人的想法。即便这么做过的侦探也会默不作声,将此事作为永远的秘密。 可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确的。 完全倾向于司法正义,没有任何问题。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完全倾向于私人正义,一旦侦探的道德感较为模糊,那么可能催生相当可怕的后果,甚至践踏了司法界的威严。 第六十章:秋海升警官(提线木偶21) 司法正义,也就是程序正义。 它是维系社会稳定、保护人身权益所不可或缺的至高存在。 私人正义,终究只是靠个人道德观所定义的东西,没有准绳。 而谁也无权决定另一个人的罪名——能决定他罪名的,只有法律。 然而许多情况下,对于那些犯下重罪、被抓获就多半死路一条的犯人来说,某位唯一知晓真相的侦探,就成为了这个宣判他命运的人。 许多侦探都面对过这种无比艰难的抉择——这种情况下,通常来说都是受害者都罪有应得、罪行罄竹难书,而犯人被逼无奈选择复仇,所做的一切合情合理。 那么作为侦探的你是放,还是不放? 只要不是对司法的信仰特别坚定,那么无论哪种选择,想必做决定时都纠结万分。 需要明确的是,侦探不是执法者,实际上并没有将犯人抓获归案的权力和义务。他们唯一的职责和义务便是找出真相。 只有执法人员,才是真正无论从情理哪方面来讲,都不应该放走罪犯。那样算是以职位之便以权谋私、亵渎公职、践踏公检法机关的尊严。 所以侦探们对外虽然都声称绝不放走凶手,但实际上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的有着一杆秤,用其衡量自己在特殊案件中的决定。 也许是没经历过那种让人特别纠结的案件,张璇衡与何朱琪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立场。 尽管希望永远不需要面临艰难抉择,终究是不切实际。 随着走廊内又一阵脚步声越发的接近,张璇衡明白那是刑警们来了。 余政兴匆匆上前迎接,表明了同行身份,还彼此寒暄了两句——就是从这一对话中,张璇衡了解到带头的刑警叫秋海升,是刑侦局东城区支队刑侦科七组组长。比如余政兴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秋海升可要年轻了不少,似乎也就三十岁上下。 似乎余政兴是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的组长吧……他暗自在心里思忖着:每个支队到底有几组啊? 在余政兴的介绍下,张璇衡二人也与秋海升等人打了招呼。而接下来,案子便被警察们着手调查,告诉何朱琪他们可以回去了——毕竟他们没有作案嫌疑。 同时,秋海升还宣布所有刚刚待在后台的成员,都暂时被作为嫌疑人,不能离开。这让偶团的员工们都惊愕万分,彼此恐惧的面面相觑,不明白状况。 秋海升警官作出了解释——他会如此判断,是因为痕检人员的报告。 电工带着负责痕检的警察去了出问题的电闸查看,确认了之前造成停电的原因——有人在能控制这个剧厅和后台电力的总电线上斜向划了一道长口子,在运行功率较大的情况下造成瞬间性电路烧毁,中断供电。 这剧厅的后台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案发当时,只有剧团的人在那儿。而且,也只有从有幕布遮掩的后台而不是大门悄悄靠近,才能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完成行凶和撤退。 要知道,这是局部停电。舞厅外的走廊可是没有停电的。从那走就算没被人撞见,也必定被监控看到。 如此一来,凶手就肯定是后台中的某一人。他丢弃凶器若无其事的重新混入偶团,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反正停电了,那么黑,谁一会儿不在简直太正常不过。 说到监控的话,凶手一定要制造停电肯定也考虑到它们的存在了吧……张璇衡看了看舞台周围方便录制节目而设置的摄像头,沉思起来:只要停电,自己的身影就无法被捕捉到,简直是死无对证。 接下来,秋海升决定把偶团的人都叫到后台去,一个个听取大家的不在场证明,以此缩小怀疑范围。而一位法医和痕检师则开始分别凑到尸体与凶器面前准备做检验。 “都让我们走了,快点吧。”余政兴目送秋海升离去,叹了口气:“这事儿算是大了……居然在表演过程中被杀……” “我们能不能留在这儿帮忙啊?”何朱琪纠结的看了看那具尸体,又看了看准备来请他们离开的刑警:“我们是侦探,能在这儿帮忙的!” “好了,走吧。你们是案件无关人员,不能继续待在现场。”那刑警态度坚决,对何朱琪的请求置之不理:“长官已经下令要你们离开,请配合。” “秋组长!请等一下!”张璇衡也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便开始朝着准备关上后台大门的秋海升大叫着,请他帮忙发个话:“让我们帮忙调查这案子,好吗?我们是有证件的侦探,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哦?你们想帮忙吗?”秋海升倒是还挺好说话,直接扭过头瞄着他们乐了起来:“行,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添乱子随你们来。不过我事先说好了啊,义务协助警方破案是没钱拿的,别到时候缠着我要账。” “不会的,不会的!那哪能啊?”惊喜的发现他同意了,张璇衡赶忙冲过那不再拦他的刑警身边,就想跟着往后台那敞开的大门里进——然后被秋组长直接拦住了。 “嗯?等等。”秋海升笑呵呵的堵在门口,看了看同样兴冲冲尾随而来的何朱琪,开始暗示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我看?” “呀,对!忘得一干二净呢。”比张璇衡反应得要快了许多,何朱琪灵机一动的率先掏出侦探证,在秋海升面前晃了一下:“这样就行了吧?” “你拿来,根本没看清。”秋海升只见到一本黑色的东西从眼前晃过,当即表示这糊弄鬼呢——在真的接过二人证件后,他同时翻开二人的侦探证,比对了一下相片和真人样貌,同时还检查起了防伪标记。 “好像没问题。”片刻之后,他得出结论,将证件还给了二人,表示可以进去了。 等等,什么叫好像没问题! 你别“好像”啊!万一我们是假的呢?这么重要的问题能不能严谨点! 虽然明白这是例行公事,但不知道对方到底看没看懂的张璇衡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秋海升这个用词。 第六十一章:偶团的不在场证明(提线木偶22) 当然,张璇衡也不会因为这个模模糊糊的用词就觉得秋海升不怎么靠谱的。毕竟人家能当上刑侦局的刑侦科组长,就肯定是有两把刷子。不至于连个证件真假都认不出来。 所以,便老老实实的与何朱琪一同进了后台。 “老哥,你也来看看吗?”能听到,秋海升在和纠结是否一同进入的余政兴打趣:“待会儿想进就进,不用再打招呼。证件都查过了。” “算了,我一块来吧。”大概仍然因为一个能远离重案的美好夜晚就此泡汤而沮丧万分,余政兴郁闷无比的苦着脸挪步而入,接受了悲惨的命运;“今晚在这儿弄完回家怕是又要到半夜……” 随着秋海升麾下刑警们的调查,确定了案发当时只有偶团的人待在后台。 算上当时在台上表演的两位成员,此次前来表演的悬镜木偶剧团人员名单如下。 男性(共五人) —————————— 鲁洪:团长 周淞:控偶师 钱志秋:控偶师 关旭阳:控偶师 雷志锋:道具师 —————————— 女性(共五人,其中一人遇害) —————————— 苏淑涵:控偶师 成秀妍:舞者(死者) 刘羽惠:舞者 孔晓璐:助理 章单微:造型师 —————————— 在问到知不知道有谁可能去电闸箱做了手脚后,大家都无比困惑,没人有什么头绪。 鉴于谁也没印象,那么接下来直接开始调查不在场证明。 按照笔记上记载的,名单顺序,这九个人的说法被张璇衡整理如下。 鲁洪:停电后一直和孔晓璐、刘羽惠待在一起,因有人为他证实,所以不在场证明成立。 周淞:停电时在舞台十二米高的悬镜上。因为停电了不可能下到舞台上,所以不在场证明成立。 钱志秋:停电时正在靠近舞台的等待室内独处,准备于下一场舞蹈时上场。在停电时有人听到他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因为他留在屋子里玩手机打发时间、没去找别人碰面,所以没人能证明他始终没进过舞台,因此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关旭阳:停电时正在朝厕所去,但因突发事故临时决定折返,与鲁洪、孔晓璐、刘羽惠、章单微四人碰了个面商讨对策。随后独自去查看电闸箱检查停电原因但没能成功,于是打电话联系剧院,让他们派人来检查。 打完电话后,他便前往厕所大号,一段间隔后重回后台大厅。根据检查他手机的通话记录和张璇衡几人听到那敲击声时是在停电中期来看,有作案可能。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雷志锋:停电时在连接大厅的仓库内整备人偶道具,片刻后前往大厅和团长几人会面,再度回到房间。中途再次出过门,穿过大厅前往走廊另一台的一间屋子拿工具,片刻后重回房间,直到听说成秀妍的死讯才被叫出来。 去拿工具的过程较为短暂,仅够来回往返和寻找时间。但因为会路过舞台入场区,所以如果实际上拿工具只是借口的话,是完全有时间犯罪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苏淑涵:停电一开始便和团长三人一起待在大厅,停电后决定去看看舞台状况。发现剧厅也陷入黑暗与抱怨声中,便为了不破坏待会儿重新开始表演的沉浸感,悄悄回了大厅告诉大家情况。她前往和折返的路途中,均有透过走廊玻璃看到钱志秋在玩手机。 同时,在回到大厅后,关旭阳刚好正前往电闸箱,所以彼此没有碰面。 在大厅待了一会儿,她便进了更衣室调整了一下服装,并在一段时间后重回大厅,正巧迎上来检修的工作人员。 由于进入更衣室的那段时间里没人证明她没去行凶,所以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刘羽惠:停电后一直和团长鲁洪、助理孔晓璐待在后台大厅,不在场证明成立。 孔晓璐:停电后一直和团长鲁洪、舞者刘羽惠待在后台大厅,不在场证明成立。 章单微:停电时正独自在化妆间里翻阅平板电脑上的设计软件,给舞者和人偶们研究适合用于悬丝影舞的新造型。停电后她吓了一跳,赶忙前往大厅,询问状况。 就在这时起,她在大厅稍作停留,先后目击了雷志锋、关旭阳和苏淑涵来到大厅的经过。但没等看到雷志锋去取道具的那次行动,便回到化妆间再次研究起设计方案。这期间能认为她没进入过舞台,是因为她的平板电脑留下了操作记录,证明她在独处的那些时间里的确在使用软件。不在场证明成立。 因此,张璇衡申请肃然的灌了口柠檬汁,飞速翻过另一篇笔记纸,飞速写下了一个阶段性总结。何朱琪则在旁边也匆匆用笔记写着什么,不时还用那支曾被张璇衡摔坏笔尖的名贵钢笔托着下巴发呆——张璇衡看了看自己完成的总结,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用钢笔速记,明明圆珠笔更方便。 不在场证明成立,初步排除嫌疑的人员(共五人) —————————— 鲁洪:团长 周淞:控偶师 刘羽惠:舞者 孔晓璐:助理 章单微:造型师 —————————— 不在场证明不成立,初步认定嫌疑的人员(共四人) —————————— 钱志秋:控偶师 关旭阳:控偶师 雷志锋:道具师 苏淑涵:控偶师 —————————— 秋海升等人听取完证词,也做出了类似的判断。这四人杀人嫌疑很大。 其中,在张璇衡看来,雷志锋、钱志秋和苏淑涵因为在停电之初有他人证明没待在电闸附近,所以没有制造停电的嫌疑。然而此案不排除双人共同犯罪的可能性。 根据钱志秋一直待在准备室的证词,似乎也能明白为什么只听到一次敲击声了。 扔下凶器造成的声响,可是很大的。万一惊动了钱志秋,就可以直接冲出来堵住凶手去路——前提是。钱志秋本人不是凶手。 这时候,秋海升警官正将这四位嫌疑较大的偶团成员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开始进行详细的询问。 片刻之余,法医的初步鉴定报告也出来了,尸检结果没有意外。 配合痕检人员的建议,他还提出了一点张璇衡二人没能看出的新发现,希望能对案件有所帮助:从死者头骨受损形状和颅内脑组织受创周边形变来看,在死者受到袭击的刹那,凶器在她的头颅内是有所停留的。在拔出时,凶器水平受力方向相反于颅内停止方向。 这番话的意思是,那尖头锤砸在死者脑后时,不是造成了个血洞,就立即脱离了成秀妍的头颅——而是因为力量很大,直接镶在里面了。 凶手以从左下往上的方向发动致命一击,为了拔出凶器,却偏偏特意偏转了横向角度,从右方用力拔出了锤子,造成了极其微弱而仍有残留的二次伤害。 第六十二章:钱志秋和关旭阳的嫌疑(提线木偶23) 高度专业的法医看穿了伤口上如此细微的异样,将这个发现报告给了秋海升组长等人,便就此离去,准备在仪器的帮助下做更精密的尸检。 但进一步的尸检结果,怕是也和这初步鉴定结论八九不离十了。 受力方向改变了吗……张璇衡沉思起来,回忆着尸体的样子:记得周淞说过,遇到道具失灵等突发问题时,舞者是要和结束一场舞蹈一般模仿木偶瘫坐于地的——那么根据我看到第一场舞蹈的姿态,应该是微低着头的。 在那种姿态下后脑受重击而死,她因为没有倚着东西,所以失去神经控制的身子将向前倾,形成几乎是趴在地上一般的大幅度弯腰——不会超右倒去的原因是,死者当时处于坐姿。两条大腿充分接触地面,和腰肢形成了稳定的整体支撑。 这也将导致她的头颅无论之前是朝哪受力,在向前一垂头的时候都不会形成歪头的姿态。 凶手非要费力从右侧移动凶器将其拔出的原因何在?张璇衡陷入思忖,并在片刻后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是为了躲避血迹和脑浆的迸溅吧。 鉴于当时锤子插在死者后脑的偏左角度,凶手往右用力拔出锤子的同时可以顺势侧过身子,正好能完美避免那些混合液向正后方的微微飞溅。如果在想要躲避液体的情况下采取相反方向朝左拔,会因为握锤子的姿势而别住胳膊,相当的别扭——所以正常人肯定会下意识往右边用力的。 凶手既然能预谋制造停电,那么肯定会知道该躲开行凶时喷出的那堆半凝固体。不然重新回到后台后被发现可就糟了,不是吗? 这种低级失误,那位行凶者肯定不会犯。 这四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究竟哪位才是真凶……张璇衡翻阅着笔记,暗自思索着他们的证词有没有哪点矛盾。 在警方调取监控室录像中断时间后,得到了停电的具体时间。 20:14——20:30分。共计16分钟。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几人,均无法记得自己做某件事时的具体时间。 因此,直接提升了案件本身的难度,让整个犯罪时间短的前后余地变得很大。 边听着警方那进展不大的问话,灌下一大口柠檬汁的张璇衡便一心二用,看着笔记分析起了四位嫌疑人的行踪。 与此同时,何朱琪则开始在后台四处走动,不时的观摩着四周,在本子上画起后台的平面图——她每走到一处角落,便画上该区域的房间和过道,再记载上方位编码。最终将这些零散部位拼在一起,即是一张完整的地图。 在还没搞清楚这里谁可能有杀害死者的动机前,我们一个个来单纯考虑他们的作案机会……张璇衡首先将目光投射到了钱志秋身上。 钱志秋——偶团的控偶师。 他从停电起,自始至终都待在离舞台最近的等待室中,玩着手机。 被问到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经过时,他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表示除了最开始苏淑涵来过一次,其他时间里就没什么印象了。 从距离来说,他可算是行凶最方便的人了。 走几步路就可以到舞台,行完凶回到自己位置的风险最小。杀人回屋,整个过程怕是两分钟都用不了。 可以注意到,从别人的证言中,找不到他一直没离开的证据。 只有苏淑涵在刚停电那会儿目击过他。可那时候行凶根本就没开始。 无法推翻钱志秋作案的可能。他的作案环境最友好、最宽松。 毕竟如果他不是没发现有人接近舞台,而是根本就没人再来靠近舞台的话……就等于已经将凶手锁死在他身上了。 但是,张璇衡反而不怎么怀疑他。 因为如果他就是凶手,那么做出的证词对自己也太不利了——说自己待在离杀人现场那么近的地方一直没走,明摆着是要遭到怀疑。 凶手肯定是要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刻意才对。 所以,张璇衡愿意相信他的证词。 在认为钱志秋没有说谎的前提下,就可以认为他确实没发现有谁从此经过。然而,想进入舞台而不被观众和后台大厅的人们发现的话,这里又是必经之路。所以凶手从此经过时一定是无比安静、有意压制脚步声的,为了保险起见可能还用了蹲姿。 当时很暗,钱志秋又在忙着玩手机,从技术上来说是完全可以做到无声通过的。 然后,再来看关旭阳——同样是一位控偶师。 他在停电时正朝厕所方向去,停电刹那进行了折返,来到大厅看看情况。这时候,大厅中除了一直留在此地的鲁洪、孔晓璐、刘羽惠三人外,还有从化妆室赶来的章单微在。 几人商量了下该怎么办,最终关旭阳去查看了供电箱,想看看是不是跳闸一类能自行修复的问题。但发现情况无法处理后,便选择了给剧院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修理。 不过,其实这个过程中,电工已经因为宋国浒的电话而在路上了。 原本他的不在场证明,到这里都还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就在结束通话之后那段空白时间。 他的通话记录显示,那通电话打于20:19,持续了41秒。 一分钟之内就解决了,所以结束通话时间还是20:19,还没凑足60秒到20:20。 也就是说,从20:20到20:30这十分钟时间里,他都是独处。没人能证明他去干了什么。 随着刑警的问话,能听到他解释自己去了卫生间大解,然后就会到电闸箱旁边等维修人员到场了。 对于他的这一说法,刘羽惠赶忙表示她能作证——因为电工来了后,刘羽惠跟他去看了电闸的情况,所以能记得关旭阳当时的确站在电闸箱边上。 但是关旭阳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电闸箱旁边、又等了多久的。 毕竟谁平常闲着没事关注自己上完厕所是几点啊。 在这种总体上极其模糊、可操作空间巨大的证词下,张璇衡持保守态度。 他对关旭阳的说法存疑,认为有犯罪可能。 第六十三章:雷志锋与苏淑涵的嫌疑(提线木偶24) 接下来……轮到雷志锋了。 悬镜剧团的总道具师。也是张璇衡与何朱琪见到的第一个偶团成员。 停电时,雷志锋是待在仓库里的。仓库门连接着客厅,所以只要他一出来,所有在客厅的人都会注意到。 之前我在后台的时候,就是看到他从仓库里走出来的吧……想起不久前的那次尴尬见面,张璇衡拧开腰壶盖子,无奈的灌下一口柠檬汁:当时还没发现那是个仓库门来着。 大概里面放的都是偶团的演出道具。 他第一次出门查看情况,是有被一直没离开大厅的团长三人和章单微目击的。 在查看了情况后,雷志锋回到房间。到这里,不在场证明都没问题。 可接下来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道具师二度出门,穿过大厅进入走廊,去另一边的某间屋子拿工具,并片刻后回到仓库。 这期间没人证明他的行踪。而且根据他的说法,那条走廊的位置已经很接近舞台准备室所在的小走廊了。 要说雷志锋利用这时间行凶,虽然仓促但也足足够用。 根据我前面的推论,凶手经过走廊时是很小心谨慎的,否则铁定被钱志秋发现。这样下来,会对行动速度造成很大影响。站在这个角度想,他有时间犯罪的可能性将会大大缩减。 张璇衡无法排除掉他的嫌疑,但认为凶手是他的可能较小。 最后,是苏淑涵。 偶团内的另一位控偶师。 停电最开始,后台大厅里是有四个人的。 也就是团长、刘羽惠和孔晓璐这三个没离开过大厅的人,以及苏淑涵。 停电后,她立即去查看舞台状况并悄声返回。钱志秋唯一一次被目击,就是被苏淑涵看到的。 在返回大厅的时候,章单微已经待在大厅中了。她误以为苏淑涵是刚刚来到大厅,但其实只是这位控偶师小姐从舞台返回而已。 此外,苏淑涵重返大厅时,和关旭阳正好是前后脚:他刚刚离开大厅前往供电箱。 重返大厅一会儿后,苏淑涵便在章单微后离开大厅前往更衣室换了套衣服,片刻后再度出现在大厅三人的视线中。 更衣室的位置和化妆间挨得很近,但都不像仓库一样,在大厅视线范围内。 “你有看到苏淑涵进入更衣间吗?”秋海升如此询问着章单微,试探着给出提示:“或者听到开门声等等?” “没看到……但似乎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章单微对自己的记忆也不是非常确信:“真记不太清了。关着门呢,房间隔音不至于差到什么声音我都印象深刻。” “那你们有谁记得苏淑涵究竟换没换衣服吗?”秋组长沉思片刻,这样问向众人。 这询问得到了肯定答复。的确有两人记得苏淑涵去更衣间前穿的不是现在这件衣服。 这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她特意真的去了更衣间换衣服——无论在行凶前后都有机会。 苏淑涵仍在怀疑对象中。 总结下来的话……张璇衡在笔记上圈起了钱志秋的名字:他的嫌疑,暂不做考虑。 其他仍在怀疑中的三人里,雷志锋因为时间太紧,行凶可能性较小。 就在张璇衡还沉浸在独自沉思中时,何朱琪带着绘制好的地图回来了。张璇衡心灵生活,带她来到了更为偏僻、却又不至于粗过警官问话的角落来谈话。 她匆匆把画了所有人大致所处位置、行动轨迹的平面图展示给张璇衡看,表明了她的推理:和张璇衡的思路不同,她觉得钱志秋的嫌疑仍然很大。毕竟犯人可能会利用警察们的心理盲点,采取“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很安全”的策略,故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可疑。 这的确是一种思路,不过张璇衡在没有什么新的证据补充下,还是更倾向于认为他没有说谎。 毕竟其他三人的行踪上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与此同时,她还表示基本可以排除关旭阳的嫌疑。 “为什么?”张璇衡喝着柠檬汁仔细研究起地图,以为是这上面有什么玄机:“是厕所的位置问题吗?” “不,是因为男厕所只有一个蹲位能用。另一个被锁起来了,挂个牌子写着‘修理中’。”何朱琪冷静沉稳的如此提出:“你想啊,当时关旭阳声称他给剧院打完电话,不就去大号了吗?假设这是谎话,风险就太高了。厕所这种地方,是每个男人都可能会去的。在只有一个蹲位的情况下,想大号的只能用那个位置,这样有没有人在里面,可是问句话、敲个门就会一下暴露的。” “就一个蹲坑位可以用么……那确实。”觉得何朱琪说的有道理,张璇衡沉思片刻,顿时觉得不太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不能用的?连上面挂着个牌子都知道……你进男厕所了?” “对啊。有问题吗?”何朱琪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调查嘛,不进去怎么知道里面什么样。” “不,没问题。我就是那么一问。”张璇衡虽然的确觉得这不是问题,但还是有点想吐槽:对这个话题装作没听见,会憋出内伤的。 “总之,我们再理一下情况。”张璇衡清了清嗓子,觉得是时候往更乐观一点的方向去想,缩小嫌疑人范围了:“虽然对钱志秋的嫌疑可能还存在点争议,但如果认为钱志秋和关旭阳都没有嫌疑,那就只剩下雷志锋和苏淑涵了。” 这两人中,又因为雷志锋的行凶时间较为短暂,难度变得很大。总体来说,苏淑涵要做到这点,是容易得多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张璇衡察觉自己越发怀疑苏淑涵了,认为这样有失偏颇:后台的地面可都是铺着地垫的,要在上面蹲伏着走路不发出声音,或许其实没有想象中难啊…… 有必要做个实验,看看雷志锋潜行到舞台而不惊动钱志秋到底有多难。 警方的问话似乎暂时不会有进展……张璇衡又看了看秋海升他们,决定委托余政兴帮他记着点有用的消息,随即跟何朱琪去开始做实验。 第六十四章:绝缘手套(提线木偶25) 根据雷志锋先前作出的证词,何朱琪已经在笔记的后台地图上画出了他的行动路线。 引发争议的路线,就是从大厅到道具室,又从道具室回到大厅的这段路。 他也许什么都没拿就回去了——刚刚刑警问他是取了什么东西回去时,他回答的是某种外行人根本听不懂的东西。总之是揣在兜里都能带走的小道具。 这就表明,若是他什么也没拿就回去,别人也看不出来。 按照地图,张璇衡抵达了那取道具的屋前,比对了一下抵达舞台的距离,用圆珠笔画出了一条线,作为理想行动轨迹。随后,让何朱琪在准备室玩着手机等待,看看在不往外查看的情况下,能否靠声音察觉张璇衡的到来——既然这里不能模拟当时的停电,就只能靠这样来限制视野了。 何朱琪点头同意,一路小跑的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拐角。看着手表大概经过两分钟、足以让何朱琪调整好姿势后,张璇衡记好时间,在秒针刚刚指向60的时候便开始半蹲身子,尽量快而轻的沿预定路线移动。 离何朱琪所在的准备室越来越近,张璇衡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最终,无比惊险的抵达了舞台,却未被她察觉。 这一轮时间,是一分十八秒。自然比正常走路慢了很多,但还算效率。 再算上杀人、撤退的时间,雷志锋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只不过速度一定得放快。 这么一说的话……雷志锋是不是干脆就去那屋里拿了凶器?张璇衡再次翻起何朱琪给他的笔记本,盯着上面画的地图,暗自思忖起来:那么,行动路线就必须做点更改了。 他将雷志锋抵达道具所在房屋的路途重新画了一根线,然后直接一路路过准备室,通往舞台。接着,再把线条的轨迹导向位于大厅的仓库。 我有必要去那屋子里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凶器在……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如此思量道:从刚刚开始,我都在将杀人和制造停电分开思考。 时间上考虑,能行凶的嫌疑人有很多。保守估计有:钱志秋、关旭阳、雷志锋、苏淑涵四人。 至于能制造停电的人……候选名额就很少了。只有关旭阳、章单微二人。 能制造停电又能行凶的,就唯独关旭阳一人能做到。可此人因为何朱琪对厕所的考察又显得嫌疑很小。 ……果然还是合伙行凶吗?那就只可能是关旭阳和章单微的组合了? 感觉思路不顺畅啊……章单微不是有那个设计软件的操作记录给她作证吗? 那莫非还是关旭阳的证词在哪出了问题,或者有什么条件被我误解了…… 陷入沉思之余,张璇衡丝毫没注意到何朱琪已经靠近。被拍了下肩膀的他吃了一惊,匆忙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对起笑嘻嘻的何朱琪。 “你被吓到了吧?”满脸狡黠的坏笑,何朱琪抬起雪白的大腿踏了踏地板,这才发出点踏步声:“果然呢,想不被发现的接近还算很轻松的。我都没看到你过来。” “我才没被吓到。”拒绝承认这一点,张璇衡将何朱琪的笔记归还,立即转移话题:“我得去看看雷志锋去的那间屋子还有没有锤子一类的东西在……” “没有的,我看过了。”没想到,预先想到这一点的何朱琪直接表示那儿已经被她调查过了,去也是浪费时间:“锤子、扳手等等类似的金属工具一样也没有。” “没有吗?”倒是也不怎么意外,张璇衡不得不继续整理思路,试图思考这个问题:“若是能得知凶器的来源就好了。它既然多半儿是从后台带出去的,那就有可能知道是哪缺失了一把尖头锤。” “警察们有可能问过这个问题了吧……”何朱琪觉得先回大厅一趟比较好:“去问问余政兴,看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结论是……什么都没有。 秋海升有问过他们对那尖头锤的来历有没有什么头绪,但根本没人记得那东西之前放在哪。 调查现在陷入瓶颈,没有有用的突破口。 对于死者社会关系的调查,也暂时没查出谁会有杀人动机。 由于调查实在没有头绪,只能把这四名嫌疑较大的成员先传唤拘留继续审讯,等死者社会关系的调查有新进展后再从动机上筛选嫌疑人。 就在四人即将在警察的护送下被带走时,一个痕检人员匆匆跑了过来,凑在秋海升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直接让秋海升皱了皱眉,并开始以一种更加怀疑的表情打量起这四人。 那种眼神,张璇衡看着都发毛。 那痕检警察跟他说什么了? “我们在男厕所下水道中发现绝缘手套被烧毁的残骸。”没等张璇衡接着往下猜,秋海升便公布了这一发现:“显然,在电线上动手脚的人心思很缜密,想把它焚毁后冲进厕所防止自己的指纹被从手套内部提取出来。但终究还是因为胶皮焚烧后产生的特殊黏性,有细微痕迹留在了管壁上没法去掉。” 原来还有这种事?张璇衡一愣:等等,那不就意味着…… “想必就是为了掩饰这些痕迹暂时拖延时间,他还在上面挂了个牌子让大家以为那个蹲位在维护中,好以后有时间回来彻底清扫掉它——你们谁有印象,那牌子是什么时候被挂上去的?”直接把张璇衡所设想的东西说了出来,秋海升开始环视所有的偶团成员,表示这将直接有利于筛选凶手范围:“只要知道了牌子挂上去的时候,就能大致推断出凶手是什么时候破坏掉电闸箱的。” 秋海升他干吗要说“什么时候”?张璇衡默默听着,突然又是一愣,赶忙请教秋海升:“秋组长,请等下——难道不是斜切开电线后直接停电吗?” “按照痕检人员的说法,这要看情况了。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切开,都在功率到了一定程度后就能自动烧毁。所以提前做手脚是可行的。”秋海升组长作出解释的同时,困惑的顿了顿语气:“你表情很僵硬啊,怎么了?” 第六十五章:制造停电的思维误区(提线木偶26) “啊,我只是在想……”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定定神,因为突然涌来、却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的巨大违和感而有些头晕,只得匆忙说句话搪塞一番:“凶手就是用瞬间提升功率的方式在他想要的时候达成停电的吧……几乎可以确定是他本人想要把握停电时机才会这么动手脚。因此很可能不存在什么共犯。” “的确呢!凶手应当在停电那一瞬间正在操作大功率电器。”何朱琪想了想,得出这样的结论:“靠这个来进一步筛选凶手范围吧?” 可惜,何朱琪这个思路,秋海升已经用过了。 他们都否认自己当时在操作什么大功率电器。而且也确实无法反驳证词。 至于那“维修中”的牌子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大家只说是下午,却没人能记得很清楚具体是几点。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今天没清洁工进过后台,不可能是扫厕所的人挂上的牌子。 下午啊……那就没错了。凶手若是太早在电线动了手脚,那就可能提前造成停电、无法顺利实施计划了。 只有在演出进行时,剧厅和后台区域的供电才会变得压力较大。手法才有可能实施。 借着黑暗选择舞台作为行凶地点,不得不说是看似冒险、实则最不容易被察觉的方式。他可以悄无声息的完成整个过程,而不必担心被后台的其他人发现。 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我为什么会觉得违和感这么强烈? 是我的思路出了什么问题吗……? 冷静!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张璇衡咽下一大口清爽的柠檬汁,仿佛想要借此清除思路的堵塞一般飞速思考起来:我产生异样感,是从听说停电是可以提前布置开始的…… 在那之后,靠厕所伪造维护的时间来看,可以确定制造停电是有提前布局的。 那么现在,我照着什么思路在想,才没法继续思考下去的? 我在想,在所有人都可以提前制造停电的情况下,谁会是凶手。 可在如今根本找不出新线索的情况下,这个思路是无法继续分析的。甚至,可能一开始就不该将目光局限在这个狭隘角度上。 看待案情时,一旦遇到这种无法继续进展的思路,就必须换个思考方式——无论原本的设想有多么合理,都不能再盯着不放。 这种各方面均留有思考余地的案件如同一个巨大模型般,只观测一面是无法看到它的全貌的。 我们可不可能是被凶手误导了,从而看着模型的一面,就深信不疑的不断研究,越走越偏? 张璇衡深吸一口气,开始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得出的结论是,无法排除这种可能——而目前需要着眼的关键,就在这个停电上。 不能再去想,“所有人都可以提前制造停电的情况下,谁会是凶手”。 而应该去想……“凶手为什么要提前制造停电”。他不选择直接把电线切断而是如此费劲周折设置出断电陷阱,可不会是闲着没事干。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有着什么不得不提前在电闸箱动手脚、否则无法完成谋杀计划的理由吗? 思来想去,真正合理的思路只有一个。 那就是,凶手知道自己行凶前肯定接近不了供电箱,所以才必须提前划开电线。 偶团这些人里,都谁是停电当时肯定接近不了供电箱、只有“远程断电”这唯一选择的? …… 不不不,这不可能吧?! 琢磨了一下,张璇衡觉得困惑万分。 因为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周淞。 然而周淞根本没法杀死成秀妍才对啊? 他当时可是作为控偶师,待在距离舞台上空十二米高的悬镜上。如果没有电的话,是万万下不去、回不来的。 他不是就提到过有次停了电,被困在上面吗? 悬镜由电力驱动,是毋庸置疑。这种谎话他没必要说,毕竟一下子就会被拆穿。 也应该是不存在其他能下到地面的方法的——真要是准备了什么能将人运下去的特殊道具,侦探和警察们一下子就会发现了,简直是找死。 所以……这个人不应该是周淞才对啊?他根本杀不了死者。 何朱琪二人与法医的鉴定结果都表明死者后脑的致命伤是被人从后面以左下倾斜、从下往上的姿势抡动尖头锤造成的。 张璇衡还由伤口的具体情况,判断出了凶手大致的握锤和拔锤的姿势。 那么,周淞在停电的情况下就没法操作悬镜回到舞台地面,也无从实施杀人。 但是,考虑到悬镜的情况……这东西或许的确能算个大功率用电器啊。 它有没有可能被用来瞬间提升功率,让裸露的电线烧毁制造停电? 针对这个问题,张璇衡准备询问一下剧团的总道具师雷志锋有什么专业意见。 然而,雷志锋却不见了踪影。 “哎?雷志锋人呢?”看了看大厅里少了好多的人群,张璇衡直接傻了:“不对,秋组长怎么也——” “你才发现呀!”何朱琪笑嘻嘻的凑到他眼前,表示那些人都走了好久了:“秋海升早就把那四名嫌疑人带走啦!” “啊?这……那你怎么没提醒我!”张璇衡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开始为自己一集中精力思考就容易发呆的毛病而懊恼。 “这不是看你想的很专注就没打扰你嘛!”何朱琪一脸开心,表示问题不大:“没事,余大叔他去替我们送别了。过会儿就回来。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给他打电话问的嘛……对了,我还把你的名片给了秋海升一张!” “啊,真的?”张璇衡双眼一亮,一下子把想问的事抛到脑后,急忙出声询问:“他什么评价?” “说太难看了,建议我们好好设计下版面,不然接到名片的人对我们第一印象就要坏透了。”何朱琪遗憾的摇摇头,但似乎毫不意外一般:“还是抓紧时间重新印一套吧。这次必须弄得不辣眼睛才行。” 第六十六章:新的嫌疑人(提线木偶27) “好吧,等回去我就找个名片设计师……哎,又是笔投入。”一提到这名片的造型太丑,张璇衡便陷入了苦恼:“说实话,我真没觉得太难看来着。” “我也觉得还好啦……”何朱琪勉勉强强安慰了他一下,但拙劣的演技暴露了她也觉得丑的真实想法:“缺钱我可以拿啊。” “不用。找个平常的设计师,也就是点小钱。”虽然对于这行怎么收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但张璇衡还是匆忙表示不必她破费:“对了,你现在和我一块儿干了,也得设计自己的名片才行——等等,我本来该问雷志锋点事来着!” 这句话的声音不小心大了点,所以引起了仍留在大厅焦虑商讨接下来怎么办的偶团成员的注意。其中,作为团长助理的孔晓璐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起张璇衡打算问雷志锋什么问题,或许他们会知道。 于是,张璇衡稍有迟疑,便决定先问问他们看能不能节省些时间——事实证明,他们只知道剧团的悬镜很耗电力,却不知道它能否瞬间造成巨大功率来实现停电机关。 所以最终还是等余政兴回来后,请他帮忙打电话给秋海升,让他询问雷志锋。这次,终于是得出了结论。 根据道具师的说法,悬镜想要在瞬间抬升功率,是可以实现的。只需要用力踩动悬镜的按钮,让它向前后挪动就行。那东西是压感按钮,踩得力气越大,持续移动的速度越快。当然为了防止牵拉舞者造成勒伤,他在悬镜电路里设置了保险系统,限制了最大移动速度的上限。这将导致踩动按钮的力气过大时,悬镜反而不会移动,只会在短暂的瞬间生成高功率,然后掐断电路。 谢过雷志锋的解释,张璇衡心里有了底。 他确定了站在悬镜上的周淞是完全能做到随时造成停电的。 而且,别人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因为悬镜离地那么高还有着黒帘遮挡,是没有监控能拍到他在停电前用力踩了按钮的。 “过来,何朱琪。我对案件有点新的想法。”决定跟搭档讨论一下自己的想法,张璇衡决定到个能避开其他人的地方。然而,还没等动腿,便发现余政兴在以某种十分复杂、犹豫的表情看着他们——似乎他也很想听听要说什么、却觉得自己没被邀请,是不是不该过去。 “啊,余组长也一起来吧。”感觉就留下余政兴一个人不太好,张璇衡也赶忙对他发出邀请,这让纠结万分的大叔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来。三人一路来到了无比清净的准备室旁,很快,张璇衡便赶忙开口,表面自己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两个人的反应,天差地别。 余政兴听了表示很惊奇,要张璇衡说说他的推论。 而何朱琪则无比兴奋的直接来了一句:“我知道!你说周淞吧。” “嗯,你看出来啦?那就好说了。”对自己那能对上脑回路的何朱琪赞许的点点头,张璇衡简单为余政兴解释了自己的判断,并立即得到了余组长的反对:“周淞只是有用悬镜造成停电的嫌疑而已。别人也可以用其他大功率电器做到啊?他不是杀不了人吗?” “额,杀人手法我的确还没想出来。”张璇衡掏出水壶灌了口柠檬汁,在承认这一点的同时做了些补充说明:“那种伤势,必须近身攻击才行。可周淞那么高的位置又下不来。想远程杀人只能把锤子扔下来……这样造成的伤势会完全不一样。” “高空坠物么……那样的话,锤子应该是直接砸在头顶的,不会插进脑后。”稍微思考了一下,何朱琪突发奇想,如此说道:“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凶手为何要在停电的后半段行凶呢?” “假设凶手是周淞,那么他其实一直都有时间行凶。刚开始没动手或许是怕有人来舞台看情况——就像苏淑涵一样。”张璇衡琢磨了一下,觉得行凶时机似乎的确值得重视:“停电总共持续了16分钟,凶手在最后几分钟才进行行凶,若是再慢了点就会暴露了。为了创造尽可能长的行凶时间却又不至于让电力一时无法恢复,才会选择斜切电线的方式……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谋杀前的准备工作让他不得不额外耗费时间呢?” “他还需要准备什么?”余政兴听糊涂了:“你们再怎么分析,周淞也应该是杀不了人啊。” “总之,这应该是既非坠物,也非近身的远程杀人手法……”张璇衡自言自语的思考着,不由得想起了观看表演时舞者身上被丝线投射出的影子。 对了……丝线啊! “可不可能是周淞用丝线拴着凶器,扔下去的?”灵感涌现,张璇衡不知道这种操作究竟是否可行,但姑且还是试探着提出:“就是说,在倒置的锤子上绑好长度适中的线,从悬镜往下扔。靠手指的感觉判断锤子即将把线拉到极限时,便用悬丝戏的指法立即朝左前方拉动,靠坠落的加速度将死者一击毙命。” “周淞可是控偶大师呢,悬镜剧团哪个控偶师都能远程精密操作木偶关节,办到这点事应该不难。”何朱琪对张璇衡的想法表示赞同,顺便还兴奋的提到这能够解决法医鉴定的伤口疑点:“如果是靠栓线牵引尖头锤的话,虽然靠的也是自由落体,却在最后关头从水平方向施加了力,镶入死者后脑形成倒立偏左的伤口。这样一来,想用丝线拔出锤子,就当然要向右拉了。不然很可能力量不够呢!” “嗯。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比如为何那凶器离尸首极度接近。至于我们只听到一次敲击声,应该就是因为周淞靠探出身子之类的方法延长了丝线的距离,把凶器平稳放到了地上,最后回收丝线……” “等等啊,小子。如果他真是这么干的,那怎么留下锤子只拿回线?”余政兴听了觉得虽有道理,却仍不能信服:“他又没法去把拴在锤炳上的绳扣解开!” 第六十七章:杀人手法的验证(提线木偶28) “又不一定要解开扣子。”对于余政兴的质疑,张璇衡觉得这方面的问题不大:“直接在锤子上系两个水平平行、不大不小的活环,就足够吊住锤身了。把它放到地面的时候,将锤头朝下偏移重心,往上一提便能抽回丝线。” 为了现场验证自己的构思,张璇衡四处探寻,想要找把锤子来试试。最终在偶团的帮助下,拿到了一把——除此之外,还特意要了栓演员身上的那种粗丝,而不是连在人偶上面的细线。因为在他看来,细线有很小的可能会在锤身留下细微刮痕,从而让痕检人员起疑。凶手应当会想到这一点。 另外从可操作性上来讲,细线和锤柄的接触面积也较小,不如粗线那么适合维持锤子的平衡性。 接下来,便是张璇衡匆匆打了自己设想中的两个略微粗于锤柄、彼此平行的绳环,套在了锤子上。至于另一端,则套在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上——虽然只是普通的锤子,不是作为凶器的尖头锤;但也足以对理论进行验证。 真的上手实验后,他沮丧的发现这行不通。但是嘴上还是要坚持声称自己的理论肯定没错、多试验几次就好了。 自己的锤子刚刚开始自由落体,就无法控制锤身的朝向了。这还只是站在平地上实验的结果而已。 理论上靠控制锤柄前部的食指和控制锤柄后部的中指有协调性的操作,就可以维持住锤身不过度倾斜的。但若是从起步时就行不通,那怎么模拟后续操作? 看到张璇衡在用线吊着锤子实验,那位疑似用了这手法杀人的周淞无动于衷,表面上平静得很,甚至还在问张璇衡这是在干吗。 实验你的杀人手法啊!我现在在干吗,你心里没点数吗?!锤子再一次摔落在地,张璇衡暗自在心里郁闷起来:其他三位控偶师都被当成嫌疑人带走了,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求助周淞,让他帮着验证下这线吊凶器的杀人手法可不可行吧? 好在,其实除了周淞外,这儿还有另一位也会控偶的人。 那就是因为年岁已高、如今不再出台表演的团长老爷子鲁洪。 团长这会儿眼看着张璇衡失败了好几次,终于慢悠悠的凑了过来,表示以张璇衡的手指灵活性和协调能力,是做不到的。这个实验让他来就好。 一下子想起这才是剧团里实力最强的控偶师,张璇衡赶忙对鲁洪道谢,并私下里跟他耳语了自己想做的实验流程,请他去舞台站到悬镜上升到高空中再做演示。 张璇衡没有明说自己在怀疑周淞,但团长已经从话里话外听出了他的意思,显得相当难以置信。最终,早已接受“凶手是偶团中的某人”的老爷子叹了口气,显然也想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便让大家跟他一起去舞台围观。 周淞依然显得无所谓一般跟了过来,完全没表现出害怕与紧张。看他这个样子,张璇衡暗自觉得有点不太妙了。 他会如此镇定,应当不是自己想的手法错了——正相反,这是被看穿了才会显得这么沉着,没什么情感波动。 能做到如此冷静,是因为他坚信我们找不到证据。 他待在悬镜上,干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别说是停电时了……就算是还有电的时候,监控也看不到周淞的身影。 很快,众人便聚集在了舞台。 在裁剪出恰到好处的长度后,团长将丝线绑在了锤子上,站上悬镜缓缓上升。很快,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帮我盯紧他。”偷偷对余政兴说出这句话,张璇衡瞄了眼周淞,示意了目标。 余政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将目光转移到了地面,却没在盯着周淞看:一直将目光聚焦在某人身上的话,那么马上就会引起那人的戒心了。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凶手会在停电时间的后半段行凶了……张璇衡暗自在心里揣摩着,觉得又解决了一个疑点:前提是,人真是周淞杀的。 原本,周淞手上是拴着线的。这些丝线连接着下方的舞者,他一旦挪动手指,就会引起成秀妍的注意。再说,直接将操作锤子的丝线连在手上,未免会因线的数量太多而影响控制。 所以在行凶前必须先一个个摘掉线圈才行。 不能直接摘掉手套的原因,就是那样的动作幅度过大,一定会惊起成秀妍注意的。 无论如何,周淞的另一只手就不能再摘掉手套了。否则触碰锤身会留下指纹。 在这种情形下,把事先做好的线圈套到锤身和手上就又要花额外的时间。毕竟这一过程中动作幅度受限。摘线圈和装备凶器的整个行为都是在黑暗中进行,又会进一步拖慢速度。 那么可以说,一停电后周淞就在着手准备了。在为期十六分钟的停电过程中,他大概花了十分钟来完成丝线的工作,可杀人用的时间,仅仅是一瞬。 在鲁洪抵达最高处时,何朱琪便提醒大家散开点,免得被误伤。 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后,鲁洪很快便垂直扔下了锤子,在出手一刹那快速、有节奏的抖动了两根丝线,让它保持了平衡——换成张璇衡上去弄的话,怕是这锤子就要展开精彩绝伦的自由落体了。 锤子被丝线牵引着,在即将落到丝线长度的尽头时,鲁洪猛地振线进行牵拉,让锤身朝左前方一扬,力度十足的抡起了一阵风声。在此之后,又向右牵拉模拟拔出凶器的过程并弯腰竖着放下锤子、滑动收回丝线,一场行凶过程的模拟便就此完成了。 显然,控偶大师们都是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的。团长老爷子已经亲身做出了验证。 这场实验,强烈引发了大家的不安。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周淞被怀疑了,而且完全有制造停电和行凶的方法。 原本站在周淞身旁的刘羽惠恐惧无比的退了开来,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瞪着他——这种谋杀方式,或许在她眼里更加富有冲击力。 因为她和死者成秀妍一样,也是个舞者。 第六十八章:丝线的藏匿之处(提线木偶29) 接下来的情况,和张璇衡预想的一样。 尽管偶团的人们都变得开始忌惮周淞,但他本人依然没慌乱,只是显得有些半真半假的恼火:“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是杀人犯吗?” “你别激动,又没说一定是你。”张璇衡匆匆表示自己只是有所怀疑罢了:“只是验证下离地12米有没有可能行凶罢了。” “嗯,然后呢?不还是在怀疑我吗?”周淞不依不饶,直截了当的拿出杀手锏,让张璇衡一时无话可说:“非要冤枉好人,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杀成秀妍啊?她可是我的同台搭档!还有,我杀人的证据呢?你们拿出来看看啊!” “额……都说了又没认准是你。冷静下呗?”灰溜溜的承认自己无法回答上述两个问题,张璇衡早就猜到对方会用这些反驳了:而且似乎周淞有充分信心,能让别人根本找不出动机和证据。这样就无从将他定罪。 从周淞说话的语气和精准到位的点出关键问题来看,凶手基本就是他没跑了。 他大概是反复在心里训练过该如何在被戳穿手法时反驳了。 妈的,终于还是得直面这问题了……我上哪找证据去?张璇衡一时间觉得场面无比尴尬,比想象中更甚:这种谋杀手段,一旦得手后就死无对证啊! 他甚至一瞬间都有点后悔请团长帮忙实验手法了。可转念一想,不去实验的话连逼凶手谈证据的资本都没有。 “你没证据还在这鬼扯。”周淞显得很不高兴,让张璇衡简直无言以对:“瞎想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就强行在这儿怀疑我?你这是污蔑!” “你搞什么?我们哪句话说过一定是你干的了?”眼看着张璇衡有点下不来台了,何朱琪当即出口,正面把周淞的理论原封不动打了回去:“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嫌疑啊?提升功率制造停电的设备你也有,杀人的方案你也有,你倒是推翻一个看看啊?你的不在场证明哪去了?!” “你——没证据就是没证据。”被何朱琪这一席话噎了一下,周淞稍显疲态,但仍然靠着“没证据就可以金身不破”的原则坚持自己的说法:“没证据就免谈!你们怎么不去调查那四个人?他们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吧!” “哎……”只听到,团长摇着头,从悬镜上塌下,拉掉了手指上的丝线:“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周淞干的……这小伙子平日里老实得很。” 平日里看似老实的人多了!张璇衡边在心底如此嘀咕着,边看着鲁洪手上的动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对啊,我找到那两根将近十二米长、还打着结的丝线不就得了?! 从周淞下了悬镜开始,他就和别人一样,一直处于大家的目光监视下,根本没机会处理掉绳子的! 只要找到拴着凶器的丝线,就可以证明他用了这个手法杀人——张璇衡因为找到了思路突破口,而刹那间变得有底气了起来。 他认为,那根丝线多半儿还留在周淞的身上! “我好像明白怎么弄到证据了。”张璇衡掏出腰壶,灌了一大口柠檬汁定定神,当即严肃的宣布:“周淞,你用来行凶的那两根细线还在身上!” “什么?”余政兴听了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当即亮出警官证,表明要对其进行搜身:“周淞,请你配合一下!” “哼……搜就搜。”一脸憋屈的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周淞倒是没有拒绝——或者说,想拒绝也没办法。对方可是警察。 嗯?不对啊……虽然因为看周淞那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而瞬间自信十足,但张璇衡越发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很慌张:看那样子我应该是说中了才对啊……但为什么搜他身也没有很怂呢?难道那东西并不藏在身上? 事实证明,张璇衡的担心应验了。 还真的没搜出来。 “这不可能啊?再搜一遍!”何朱琪也显得相当扫兴,急着催促余政兴再仔细找找:“可能就藏在那些比较隐秘的位置……比如鞋底、内裤、舌头底下之类的地方!” 何朱琪的思路永远是这么清奇……突然很想吐槽把两根12米长的线藏在后两个地方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水皱了皱眉,盯着周淞陷入沉思: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的确没放在身上吧。 可是,能在哪? 又想起刚刚周淞那难看的面色,他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那两根线,他没扔。 绝对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会不会在悬镜上? 张璇衡瞄了一眼悬镜,又看了看棚顶: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为此,他决定上去看看——向偶团成员了解了怎样操作悬镜上升后,张璇衡稳步踏上那有着护栏罩住四周的悬镜,拉动操作杆朝上抬升。 越是往上升,他便越是觉得这东西对恐高症人群来说简直是噩梦:透过脚下的单面镜可以清晰看到舞台上的一切,而底下的人往悬镜来看,只会看到一片漆黑。站在上面,就好像站在玻璃栈道上一般——或者说,像漂浮在空中一样。 这种脚下没有实地般的感觉,让张璇衡这个不怎么怕高的人都有点慌。此刻他真想让何朱琪上来感受下,看她还羡不羡慕风筝。 在上升到最顶部时,张璇衡开始强迫自己不往下看,只是环顾四周和顶棚,想找出任何与控偶丝线类似的东西。可很遗憾,就是没有。 不对,我的推理应当是没错的……站在悬镜上,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壮壮胆子,因一无所获而焦虑万分:周淞必定将吊着尖头锤的丝线留在了某处……而且就是在从悬镜下到舞台上之前动的手脚! 会在哪……会在哪…… 尽管站在透明玻璃上很慌,但张璇衡还是硬着头皮将目光朝下扫去,想要从控偶师的角度看看死者的位置。 可就是这么一眼,直接让张璇衡的心脏猛然缩紧。 ……我知道他把线藏哪了。 第六十九章:死亡之线(提线木偶30) 实在没想到,周淞居然敢用这么大胆的手法藏起丝线——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张璇衡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完全没想到凶手的心机居然重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如同行凶地点的选择一样,信奉“越显眼的地方越不容易招致怀疑”啊……我差点就没能看穿他的花招! 可是,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周淞…… 我待会儿就戳穿你最后的一手诡计,看你还怎样狡辩! 不动声色的乘坐悬镜落回舞台,张璇衡面对周淞对于找没找到证据的挑衅提问,直接要求余政兴带周淞陪他去监控室查舞台监控——当然,何朱琪自不必说,也肯定是一起来的。无论张璇衡去哪,只要她想就都可以一起行动。 至于其他在场人员,在此等候就好。监控室进不去那么多人的。 尽管很诧异张璇衡为什么突然想看监控了,但余政兴还是立即督促周淞动身。可以看出他很不情愿被这样牵着鼻子走,但在刑警的命令下,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很快,余政兴就在找到宋国浒后被带向了监控室。敲门叫醒里面正打盹值夜班的警卫后,亮出警官证的余政兴很快便得到了录像的查看权。张璇衡要求查看的,便是偶团所在的剧厅停电前和停电后的舞台录像。 因为停电的原因,那个剧厅的监控录像是有十六分钟断档的。所以锁定张璇衡要的录像范围非常轻松。 警卫很快调出了那些录像,并在张璇衡进一步要求下分别定格在了成秀妍生前和死去后的身体上。能看得出,那警卫看着死者的遗体,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满脸的不适和惶恐。 难为你了……很同情的看了看他,张璇衡开始仔细的对比两个定格画面,并再度要求放大成秀妍的脖颈区域,直至相当贴近后才喊了停。 果然!张璇衡松了口气——看着两个屏幕上的画面,他能彻底确信自己的推论了。 “你自己来看吧,周淞。”张璇衡指了指屏幕,自信十足的盯着那已经从刚才开始心虚不已的控偶师,语气顿时变得强硬起来:“你不是让我找证据吗?现在找到了——看仔细了,这就是那两根线!” “哎?什么?我看看我看看!”何朱琪听得激动起来,赶忙凑到显示器前细细对比了一番,恍然大悟:“啊!原来……原来藏到这里了?我说怎么找不到呢!” 左面的显示器上,是成秀妍死前。 她的脖子上,拴着五根丝线。 右面的显示器上,则是成秀妍死后的遗体。 这次她的脖子上……拴着七根丝线。 经过了诡计笼罩下的停电、谋杀,突然多出的两根丝线,正好对应上张璇衡推理中拴着尖头锤的“死亡之丝”! “你把凶器放到地上后,就是这样处理那两根可能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线的……”张璇衡再度指了指脖颈上丝线的单扣活绳结,决定一口气拆穿一切细节;“先收回线圈较小的细线,然后把它们扩大成较大的圆圈再度放下,套住死者的脖颈——由于这种结的特性,只需要再往活扣方向一拉,线圈自然会缩小,看上去和一开始就绑在尸体上一样。然后,你只需要在我们面前降下悬镜,若无其事的摘掉线圈就好了。” 周淞的嘴唇抖了抖,面色已经难看至极,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大概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同样惊讶的,还有余政兴。 不过他只是听蒙了而已。 “很大胆的心理诡计,周淞……我真的是差一点就没能注意到。”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咬着牙指向屏幕:“利用悬丝影舞是往舞者身上栓线的特点,巧妙的将丝线直接套在人身上来避人耳目。毕竟谁会想到凶手居然用尸体藏匿丝线,又有谁会面对惨死的死者,反而还将关注点放在无关紧要的线上?” “其实现在想想,制造断电居然也方便误导人们不往这个思路上想。”何朱琪难以置信的又看了看监控,补充了张璇衡的思路:“断电的时候,监控是看不了的,正常思路上没法对它抱有什么期待。自然警察们在这起案件中对监控的关注也会减少,更加不容易注意这放大屏幕后才容易看出的细节问题。” 这场阴谋的核心部分,从一开始就展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只是谁也没法注意到。 周淞进行了一次大胆的赌局。 事实上,也差点就让他赢了。 这次的经历,更加让张璇衡认识到相信自己推理的重要性。如果在舞台上面对周淞的质疑时有所动摇,那么就不会发现如此关键的思维误区。 一切的犯罪,都终将留下蛛丝马迹——无论那证据看上去有多遥不可及。 在感觉希望渺茫之余,或许再细心想想,就会发现它一直潜伏在身边,只不过因视角的狭隘而发现不了它的真面目而已。 证据确凿,周淞无法再抵赖! 张璇衡盯着他那垂头丧气的神情,就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 无论说点什么都好——比如承认自己的谋杀、抱怨自己的失误、怒骂这个侦探坏了好事,或是最理想的情况:倾述自己的犯罪动机。 什么都清楚了,就是不知道周淞为何要杀害成秀妍。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相反,那蔫了吧唧的模样顿时变得凶狠了起来,两种神情堪称无缝切换。 人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是会爆发出全部潜力的。 他知道自己决不能被抓获,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犯了狠劲儿的周淞便一拳打在余政兴侧脸上,将其踢开到一旁,摔门而出。 何朱琪比张璇衡要反应得快上一倍,直接就怒气冲冲的拔腿冲了出去。张璇衡也慌忙拧上腰壶盖子,无瑕关心被偷袭的余政兴感觉如何,也跟着冲出了监控室。 而那个警卫则干脆直接在一旁看傻了,直到余政兴大骂着凶手告诉他赶快报警,才忙不迭的拿起话筒,按下了紧急呼叫。 第七十章:广场上的缠斗(提线木偶31) 周淞沿着走廊一路狂奔,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很快,便跌跌撞撞的逃出了大厅——尽管何朱琪大吼着“拦住他”,但保安们也没能挡得住这个被求生欲和恐惧支配了心灵的杀人犯。 何朱琪自始至终也没跟他喊类似“站住”、“你跑不掉的”、“警察迟早会抓到你的”这些话。因为她知道说了也白说,只会浪费宝贵的肺活量、打乱呼吸节奏而已。 而且就现在周淞这个状态,谁跟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他不可能停下来。 他满脑子恐惧,除了逃跑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 尽管就在何朱琪身后马上追了出去,但张璇衡刚跑出丝雨花露大剧院,便被甩开了一大截距离,且因极限速度的冲刺而开始有些气喘吁吁。 短跑,他还是很有信心跑得过何朱琪的。 但何朱琪比他强在,能维持那个最高速度持续冲锋数倍远的距离。而他过了爆发期就跑不太动了。 片刻之余,周淞的体力消耗巨大,终于无法再坚持高速狂奔,变得气喘吁吁,大大减缓了速度。这导致一直紧随其后的何朱琪从后方飞速逼近,接着加速度飞脚将其踢翻在地,“咚”的一声滚出了两米多。 挣扎着起身,周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调节呼吸,面对谨慎逼近、一言不发的何朱琪,自知无法转身就逃——因此,他抡起拳头,怒气万分的一拳砸向了这个碍事的女侦探。 这一拳被早有准备的何朱琪侧身躲开,并顺势飞手掐住他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侧向牵引,一掌将其击退。跌跌撞撞的稳住脚步,对方被逼得犯了急,朝着何朱琪喘息着冲撞而来,接连又是两拳——在动作幅度较大的第三拳还没能挥出的瞬间,她便看准机会闪身躲到敌人侧面,旋身以手肘猛击了痛觉神经敏感的侧腰。 疼痛,一瞬间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这直接导致他下盘不稳,被何朱琪出脚绊摔,哀嚎着重重跌倒于地。谨慎的后撤步以防被抓住脚腕,从刚刚起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朱琪终于愤怒的捏紧拳头,朝他吼出:“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差不多得了吧?!” “给我……让开!”周淞捂着侧腰撑起身子,双眼瞪着何朱琪,显得恼羞成怒。就在以为他还是不死心的想再用拳头说话的时候,凶手居然朝着大衣内侧一探,掏出了把锋利的折刀。 这家伙身上还有刀的?!何朱琪眼看着敌人手持利刃,不得不变得更为谨慎起来——刀子可不是拳头,挨上一下就可能是致命伤。 尽管保险起见后撤了半步距离,但她依然没有在神情上表现出哪怕是一点的怯懦和慌乱。这反而让试图以刀子作为威胁的凶手变得愈加慌张,终于挺刀朝着何朱琪猛力刺来。 高度紧绷的神经,让她侧身避开刀尖的刹那便一记膝撞打在凶手的肚子上,同时又挥拳砸在敌人的脸颊,打得周淞眼前发昏。 面对敌人在疼痛下愤怒无比的接连挥刀,何朱琪只得步步后退,消耗他的体力。终于,在一次大破绽的劈砍刚刚抬手的刹那,何朱琪便意识到机会来了——她佯装要向侧方躲闪,骗对手临时改变了攻击轨迹。旋即顺势低腰突进,别住周淞持刀的手臂便是用力一掰,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骨节错位的痛苦让周淞凄惨的哀嚎起来,刀子也痛得无法继续握住,伴随清脆的声响落在了地面。即便如此,求生欲仍然让他竭尽全力的撞向劝他投降的何朱琪逼其后撤,挥起那没脱臼的手臂,拼死挣扎的打出最后一拳——何朱琪不会让他有再还手的机会了。 想要让这种状态的周淞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 低腰闪过这一拳瞬间旋身绕至周淞身后,何朱琪咬着牙探出左臂,以V字型圈住对方的下颚死死勒紧。而右臂则横在周淞的脑后,被左手自下而上紧握住右臂的关节。这种姿势下,再用右掌压着他的脑门朝前发力猛推,直接造成了周淞的颈动脉被三个方向同时施力,而且根本无法靠肉身挣脱。 这种被称为“裸绞”的秒杀关节技不到三秒便抹杀了周淞的意识,让他在大动脉的强烈压迫下陷入昏迷,失去了抵抗。 我的天,何朱琪的关节技还是这么恐怖…… 不开玩笑,就刚刚那下裸绞,再多用点力气或再持续个三四秒,就可以直接弄死他的! 由于两人的战斗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张璇衡气喘吁吁的赶到场时,何朱琪已经将昏厥的凶手轻放于地,解决了问题。 “抱歉,你俩跑太快了,我实在追不上……”张璇衡眼看自己没帮上忙,颇为愧疚的看了看周淞身旁那把刀,又将目光移回到何朱琪身上;“刚刚也太危险了,万一你被捅一下就——哎,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啊!”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嘛!而且你也尽力在赶过来了不是?要不是结束得这么快,就是我们一起把他撂倒了。”狡黠的露出一丝笑意,何朱琪拍了拍张璇衡的肩膀,开起玩笑来:“不然再遇到这种事,我先拖拖时间等你过来再干掉他?” “别啊,越拖你不就越危险——额,何朱琪……你膝盖肿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张璇衡有些心疼的低下头,提醒她道。 “哎?有吗?大概是刚刚那下膝撞弄的吧!”何朱琪一副没发现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腿那有点红肿的膝盖,笑嘻嘻的说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这不算他弄伤的。” 何朱琪穿的是热裤,两条大腿就这么裸露在外面,连丝袜的保护都没有。所以用膝盖猛力攻击,是肯定容易弄伤自己的。 能从她那稍微有点哆嗦的大腿看出,这伤很疼。 可她还是一脸无所谓般开开心心的,丝毫没有抱怨和呻吟。 可以听到,警车的声音从远方驶来,已经越来越近。 他们是来带走周淞的。 然而……在警车到来之前,另一样东西便在尖锐的空气撕裂声中抵达了。 那是一枚子弹。 正中周淞脑门的子弹。 第七十一章:面具杀手(提线木偶32) 那枚子弹,径直钻入周淞的额头,爆出了比成秀妍后脑那个洞要略小的血洞。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张璇衡被心底巨大的恐惧包围,慌忙按照回忆中子弹飞行的声音朝着它来袭的方向望去,并将何朱琪一把挡在身后。 这种口径的子弹,停止性能很好……我肯定能给她至少挡住一枪。 而且,这应当是手枪子弹。开枪的人肯定就在不远! 他下意识的在脑海里思索着这种想法,心脏狂跳的望向开枪者的大致方位。 那儿是广场灯光所不能及的区域。 仅能依稀看清,几十米外的那片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 他戴着面具,垂手拎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小手枪,面朝两位侦探,沉默着一言不发。 那人唯一所做的,便是将手枪收回大衣,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而在何朱琪打算冲上去的刹那,张璇衡心脏狂跳的再度拦住她,摇了摇头。 “太危险了……他手里有枪。”尽管很不甘心,但张璇衡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具杀手离开:“你上去会送命的。” “可——那是什么人啊?!”何朱琪沮丧万分的回头看了看周淞,恐惧从心中慢慢渗透而出:“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在灭口吗?早知道……” “靠,我们上哪能猜到这种事?鬼才知道会有人来灭口!没顺道把我们一块儿崩了都算我们运气好。”张璇衡越想越是后怕,牙齿都有点打寒颤:“这下可好,周淞杀死成秀妍的动机怕是永远也查不出来了。无论如何,刚刚那人会杀他肯定就是怕这动机泄露吧?!” 那家伙应该是够有职业道德的……说杀目标就只杀目标,没顺手杀了我们…… “会不会是买凶杀人,然后他被委托人灭口?”何朱琪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慌张,但仍然控制不住的在害怕:“那个,张璇衡……我们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摊没摊上大事不知道。 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要跟警察解释半天当时发生什么了。 深夜的广场,行人寥寥。 少数的几个,也因为这起枪击而被吓得逃窜一空。如今这里只剩下了张璇衡、何朱琪和后赶来的余政兴。 从警车下来的秋海升警官看着周淞的尸体,满脸阴郁。 接下来,便是向三人了解了他离开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并带他们回局里做了笔录。一番折腾,已经是后半夜的时间。 突然出现、暗杀周淞的面具杀人,并未被目击地点附近的监控所捕捉到。 要么是他换了身行头,要么是绕着监控逃离。一切都不得而知。 对周淞社会关系的调查,完全显示不出他有什么要杀成秀妍的理由。这样一来,就无从知道他的动机——以及他究竟是否因其而死。 发生在木偶剧团的杀人案,算是就此结案了。 凶手死于另一位神秘人的谋杀。 可这牵扯出了新的案子,且毫无破案进展。 一切,都是个迷。 面具杀手究竟为何知道周淞行凶败露逃出剧院,从而在那儿拦截? 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注定要被灭口? 直到坐着后半夜的地铁回家并在途中睡着,心情沉重的张璇衡都在思索这些问题。 他明知得不到答案,但如此巨大的突发事故着实让张璇衡心底发堵。 侦探的职责是找出真相。他做到了——本该是这样的。 整个案子唯一不清楚的就只是周淞的杀人动机而已。 原本把他带到刑侦局一问话,该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 但死人不会说话。 如今案情的真相沉入深潭,无法重见天日。 没错,他找到凶手了。 也知道杀人手法、拆穿不在场证明了。 甚至能用来定罪的证据也已经到手。 可是,这一切,唯独少了动机。 缺少了动机的“真相”,还能叫做真相吗? 残破不全的事实,就不能被称为事实。 只满足于找到凶手,不足以被称为破了案。 今晚发生在丝雨花露大剧院的事,已经铭刻在了张璇衡的心头。 这是他经历的第二起案件。 刚刚到第一个偶数,便出现了无法一窥案情全貌的案件。 这对于无比追求真相的张璇衡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最让他痛苦的,还不止于此。 真正的重点在于,他根本没信心能完全意义上的破掉这个案子。 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一切都无从查起。 这和他妹妹的案子不同。 那起案子虽然因为过去了好多年而更难侦破,但对妹妹的爱和对埋葬者的仇恨,可以驱使张璇衡究其一生的追查下去。 但是这案子,死的只是个陌生人。 今晚无论哪位死者,都是如此。 他会因为身处事发现场而有责任感的参与调查。 但是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没完没了的调查下去。 同样是现实意义上的徒劳无功,两者的性质却完全不同。 对挚爱之人的感情和对将她夺走之人的疯狂恨意,能超越时间,造就一个近乎偏执、性格扭曲的人。 ……只不过,那个老旧的人格早就被何朱琪扔到一边了。现在的张璇衡是在她的陪伴下重生过的。 地铁上,张璇衡睡着前还在和何朱琪讨论下次再遇到嫌疑人要逃走,该如何应对。 何朱琪提出的建议,则颇有一番道理:她认为应该带点远程武器,这样就不必被对手的逃跑方向牵制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问题在于选什么。 飞刀、飞镖这种东西太有杀伤力了,根本就不行。 手弩、麻醉枪都是管制武器。 麻醉手表什么的又太科幻了,而且根本没有剂量那么小、起效那么快的麻醉剂。 足球腰带之类的就更不行了。完全上升到了魔幻现实主义的级别。 最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太合适的武器来。于是谈着谈着,两人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却好歹是没睡着的余政兴出声提醒他们快到站时,张璇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倚在何朱琪身上。 而何朱琪则完全睡死了过去——这天晚上发生的事,的确太让人疲惫了。 第七十二章:蹭饭(血染的纸牌01) 自那晚把何朱琪背回家后,张璇衡二人便没再去看悬镜剧团的表演。 因为一想起那地方,他便感到无比郁闷。 好在,票倒是能退,不至于浪费。 团长他们还专程来了感谢信,向张璇衡与何朱琪致谢:毕竟知道凶手是谁了,演员们多少也能安心表演了。 “为什么没感谢我?”某天,来事务所臭不要脸混晚饭吃的余政兴如此吐槽道:“我也在场啊!多少有帮上忙吧?” “那当然了。要是最后你没被周淞又打脸又踢一边儿去的就更好了。”张璇衡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便津津有味的把余政兴好好的吐槽了一下。 “你能不提那事吗?”被他说得自觉丢人,接过何朱琪递来的晚饭,余政兴都有些泄气了:“太丢脸了那次!我告诉你,那绝不是我真实实力,只是遭到偷袭……” “好好好,不用说了,我懂。”奋力拧开一瓶老干妈,张璇衡坏笑着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柠檬汁的同时,继续吐槽着余政兴;“对了啊,余组长。你搜身的时候没发现他里怀有把刀吗?” “发现了,但是当时又没合法理由收走。”余政兴一想起这事就很是无奈:“看不出,那小子力气可真够大的。” “哎?还好吧。”何朱琪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夹了一大块猪排,表示周淞的力量也就是一般般:“逼急了,谁的爆发力都会变强的。” 谈起那天发生的事时,就不可避免的会把话题导向周淞的死——但毕竟得不到后续线索,这件事也只能留在心里,让它过去了。毕竟想破头也不会有结果。 张璇衡与秋海升作了约定,在此案的线索有所突破时,帮忙告诉他一声。 看在成秀妍遇害一案的关键手法是他们破掉的,而且周淞死时就在二人身旁,是为数不多的对面具杀手有所目击的角色,秋海升答应帮他这个忙。不过,条件是二人将要在那时帮忙破案,否则他将无法合法的透露案情细节。 其实,今天余政兴来事务所,只是顺路和他们聊聊天的。 若不是他女儿在老婆的陪伴下去上绘画课了,他是要回去陪家人吃晚饭的。可既然回家也暂时没人在,就干脆在这儿蹭饭了。 一听到余政兴的女儿在上美术课,何朱琪便来了兴趣。 因为她就是从小学了好多年素描的人,所以也很期待的询问余政兴,想看看他女儿是不是也在练这个。 结果得到的答复,是油画。 “哎?你女儿练的是油画么……”一下子失去了共同语言,何朱琪显得无比遗憾:“我没画过油画呢……” “孩子画得怎么样?”觉得何朱琪马上又要宣布她想学油画了,张璇衡立即灌了口柠檬汁,把话茬抢了过来,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表明关心。 “还行,主要是她也有兴趣。”不问还好,这一问,直接打开了余政兴的话匣子,让他放下筷子,掏出手机非要给他们看看那些画作:“你们懂这个吗?我是看不太出名当来。” 虽然张璇衡也不是很懂,但认真看了看后,觉得还颇为有模有样。 手机上面,余政兴展示出的都是些风景画。 其中有一幅格外惹眼、静滞的优美油画,上面展现的主题是田园风车。看着看着,他开始觉得这座白风车相当眼熟——似乎就是潜影市郊外一处风景格外宜人的原野。 询问了余政兴后,便得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是上次带女儿去写生时,选的那片美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她终于将其创造而出。 这绘画水平怎么能说是可以呢?!虽然别的看不太懂,但张璇衡盯着这幅风车画,便足以下结论了:余政兴的女儿,绝对是个人才。 能把它画得这么漂亮,再好好培养,日后定能成为出色的油画师。 “你女儿多大呀?”颇为赞许的欣赏了一番画作,何朱琪开始对画师的年龄无比好奇,抬头望了望余政兴,如此问道。 “你几岁啦?”余政兴想了想,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是问起何朱琪的年龄来。 “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何朱琪笑嘻嘻的对这样的询问表示抗议,但还是因为跟余政兴不算陌生而很爽快的说了出来:“22哦?正好比你小20岁。” “那……我女儿再有8年就赶上你大啦!”余组长笑呵呵的如此作出回复,居然又绕了个弯子,开始做起数学题。 “呀……才14岁吗?”何朱琪算了算,真是吓了一跳:“这么小就画出这么棒的画啦?真厉害呢!” 可她这句话,张璇衡怎么听怎么别扭。 年龄差距,明明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吧?今年这两人差八岁,明年就应该还是差八岁才对啊! 然而,这两人似乎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 转而开始热烈讨论起这幅画的写生经历。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儿,张璇衡突然想起了更多有关那地方的事。 他记得,离那儿不远,有个可以花钱进去体验采摘的果园。 花上十五到二十五元,就可以自由摘取一大筐水果——可能是杏、桃、苹果等各类果实。依进入的果园区域不同而价位不同。 实际上,比直接买这么一筐水果要贵多了。 可重在体验不是吗?亲手摘取水果的乐趣,可以说是非常充裕的。而且不会存在市场上常有的“不许选”的情况。 因为每人只能拿一个店家提供的筐,所以要尽可能多的往里放果子,能拿走多少拿走多少。 可是,人不能太贪心。 否则拿不动筐可就尴尬了。 按筐付钱、自由采摘的交易形式自然也催生了一条规矩,便是摘下来的果子除非有虫蛀、烂掉的情况,否则不得丢掉。 摘了就是摘了,不允许拿在手里才嫌品相不好,造成浪费。否则遇上挑剔的顾客,可就遭殃了。 以张璇衡有限的经历来说,一般在这种果园中看到的人,都是拖家带口、或带着朋友、恋人来的。从没看到什么单人出入的顾客。 有点像情人节期间的电影院? 第七十三章:心照不宣的感情(血染的纸牌02) 其实……刚刚的例子略有不妥。 主要问题在于,哪个单身狗会情人节去电影院找虐啊! 就算去也得带着火把和汽油吧? 实际上,张璇衡还真做过这种报复社会的事——当然,和FFF团无关。 他只是在情人节一下订了两个座位席正中央的座位。这个座位怎么选,那可就讲究了:必定是同排、彼此相隔一个位置的座才行。 这样可以直接破坏掉两队情侣的连座意向,简直不要太缺德。 然而,真的实际操作起来,就发现很难发挥良好效果了。 因为张璇衡根本无法拒绝其他情侣们的换座请求。 铁下心来拒绝一对,还有第二对。连着被问下来,迟早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投降。 ……好吧,其实是因为被人看出来想报复社会了,感觉有点丢脸。 经历了那次的失败后,张璇衡琢磨一番,觉得是自己的思路有点问题。 他应该买两张挨在一起的连座,这样才不容易被要求换座呀! 虽然报复社会的效果可能没有原本强了,但是胜在可疑性小。 至于情人节已经过去了什么的,根本不要紧。 因为我们国家什么节日都缺,也不会缺情人节的。每年不同外号的情人节有好几个。 甚至不那么严肃的话,可以认为随便一个节日都能是情人节。 光棍节这样的除外。 果然,调整思路后,张璇衡沾沾自喜的发觉这样做效果大增。 只要张璇衡提示来问话的情侣们该座位已经被买下了,他们便不会再纠缠。 在那一刻,装作满脸严肃的他,心里简直得意的要哼上一曲。 就连搭配劲爆动作片的爆米花,尝起来都更加香甜了——这可是通过艰苦奋斗得来的革命果实啊!意义自然非凡。 怎么样,位子被我占了吧?被一对对情侣包围着,张璇衡在那一刻感到自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邪恶成就感。 这成就感,似乎还带有着一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 ……以及那么一丝悲哀。 什么节,何朱琪都可以陪他一起过。 但唯独情人节是不行的。因为两人始终没捅破过想要交往的关系。所以,自然是没什么“情人”来陪他度过这种满大街都充满热恋情侣的一天了。 那场电影,具体看的什么,也许记不清了。 可张璇衡永远能清晰记得,他在等电影看完准备离场后,听到的一句话。 “那人真可怜,一看就是女朋友放他鸽子了,整场电影都没来。” 这句话直接粉碎了他本来挺不错的心情,傻愣在了原地。 人总有办傻事的时候。很正常。 但直到被人一句话点明才反应过来的傻事,则会迅速让你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为什么才上线。 进而开始察觉自己可能是个傻子。 张璇衡当时就是这种状态。 光是怀疑智商还不算,此前对自己如何丢人浑然不觉、甚至还有些得意的他已然进阶到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事他可没敢跟何朱琪说。 否则大概三天两头就要被她拿出来津津有味的讨论一番。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在张璇衡看来,此举大概造就了他一生中智商的最低谷。若是一时兴趣也就罢了,他那可是兴致勃勃的周密思索了好久,才拿出了这个貌似很好用的计划,还为之感动到充满期待来着。 如此耻辱的操作,势必要守口如瓶,带进棺材里。 ……或者将来有名气了,就出个自传,将其作为封面印刷和宣传时的一个噱头,也不是不可以。 宣传套路他都想好了,总之是以此为蓝本,怎么扯淡能更惹眼就怎么来。 比如…… 震惊!名侦探张璇衡竟披露大学过情人节时的羞耻往事!购买本书,赶快一窥究竟! 一股浓厚的商业气息,已经在脑海中就变得无比酸臭了。 总之这么夸张的噱头,肯定能吸引不少眼球。大家都想看看这位传奇侦探大学时的风流往事。 ……结果,只看到了这个丢人的操作。一点绯红色的文字都没有。 出版社和自己大概都会被读者骂死。 大家想看的都是八卦,而不是怎么花式丢人。 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事业稳定了,就会正式与何朱琪确立关系吧…… 张璇衡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因为双方的感情比较复杂、特殊,反而都没那么心痒难耐、急着发展男女关系。 两人心里清楚得很,这就是一层窗户纸,只等着其中一人将其戳破,打破最后一层隔阂。 可二者对对方的信任与默契,都到了相当强烈的程度。因此,都很有自觉的不去戳破它,就暂且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毕竟时机未到。有些话说得太早,就不能达成最完美的结果。 有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张璇衡还是何朱琪,都不会主动去过于接近别的异性,对他们表达出的好感和爱意也会委婉的加以拒绝。时间长了,校内的同学也都逐渐不再去打扰他们。因为就算尝试也没用。 而且,随着两人共同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再瞎的人也能看出来别想动摇他们的关系。 也鲜有人能够接受自己爱慕的对象总和另一个异性如影随形、成天黏在一块儿。那种无话不谈的样子,简直会让你怀疑他们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分身。 何朱琪二人,都心照不宣的默默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只有他们了解为什么会选择像现在这般维持关系。 一切都是由于两人对于要成为优秀侦探搭档的理想。 他们想要彼此搭档,破掉一个又一个谜团重重的案件——就像曾在大学期间无数次设想过的一样。 两人对侦探这一身份,保持着最为强烈的热爱。抛却对复仇的渴望后,张璇衡与何朱琪一样,仅仅是渴望着设身处地的出入犯案现场,前后找出真相而已。 这也是何朱琪无法忍耐待在大事务所只负责整理文件却没法参与案件的原因。 一旦二人确立关系,就会从感情深厚的挚友,变为恋人。 那么,就无法以纯粹作为侦探搭档的身份,看待对方。 他们还暂时不想舍弃这种仅差一步的关系——享受着为共同而长远的纯粹理想奋斗。 第七十四章:人格魅力(血染的纸牌03) 可以说,两人都是对另一方够有信心,才会不约而同的这样做。 比起以后还有一辈子的婚姻生活,刚刚步入业界的短暂时光便显得弥足珍贵。 两人并未真正正面沟通过这件事,不过靠着一些旁敲侧击的询问,也都了解、确认了对方的意愿。 只要默契够高,那么秉持着“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的原则,关系自然会变成这样。 自然,这种状态下,他们也是不会去问“你爱不爱我”之类很肤浅的话的。 平时的举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也正是如此,张璇衡有时候都忍不住会自行吐槽一下干嘛要情人节的时候去报复社会。 可能是因为何朱琪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明明有感情很好、不出意外这辈子就和她过了的女生却自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过这种到处充满恋爱气息的节日,还是心里够憋屈的。 他不知道何朱琪是怎么想的,但自觉大概也是有点这种心理的。 周围认识他们的人都很奇怪——这俩人怎么偏偏情人节会彼此避开? 更是有人怂恿张璇衡主动点表白,别到时候让何朱琪看上别人了。 对此,张璇衡一开始还是有点犹豫的。 后来听了就跟没听见一样。他有充足的自信,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还有人奇怪他俩为什么还不滚床单。 对于这个问题,张璇衡心里要说没期待过,是不可能的。他不仅期待过,而且还十分渴望——心痒痒那种。 可是再怎么心痒痒,他也把持得住。 先不提发展到那一步只是时间问题,张璇衡对何朱琪的感情足以让他的理智在任何时候压制住那种原始冲动,并让这种冲动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而变得越发平缓,每次出现都不会过于激烈,很容易就能被抑制住。 在张璇衡看来,如此才能体现出真正的男人和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两足雄性生物之间有何本质差距。 理智是必须能够控制生理本能的,否则只能证明并不是真的爱她。 他不是因为何朱琪的美貌身姿才爱上她,而是因为这幅躯体内的灵魂,那个她之所以是何朱琪而不是别人的人格。 张璇衡欣赏她的三观、她的品味、她的性格、她的言谈举止……等等一切。 甚至那些本该是缺点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会是缺点。而是对他来说堪称完美的人格魅力。 人是靠人格魅力相互吸引才能结合到一起的。能真正喜欢上一个女孩,是不可能取决于她长什么样子的。 如果让他用言语表达出喜欢何朱琪哪点,恐怕非常困难。 因为爱这种事,是说不清的。不是当事人,几乎无法理解。 反过来让他说何朱琪会喜欢他哪一点,也是完全无法表达。 每个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对于这种情形来说,难以适用。 或者说,自己列出的那些自以为很有道理的条目,也许在对方眼里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不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来看,是永远无法彻底体会的。可谁也没法真正的成为那个当事人。 “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张璇衡曾经在一起聊天中,鼓起勇气问向何朱琪。 “哎?什么样的人么……”当时正在吃薯片的女孩短暂的停止了咀嚼,歪头想了想,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嗯……怎么说好呢……像个不省心的弟弟一样?” “啊?我就这种形象吗?”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比他小一岁、重新开始吃起黄瓜味薯片还用另一只手揉捏着团子的“姐姐”说得有点道理,但张璇衡只听到这种评价,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你再好好想想,从别的角度考虑一下?” “比如呢?”何朱琪又想了一下,好像实在想不出来的样子,拿过张璇衡那杯柠檬汁开始“吨吨吨”的边喝边等他想出来。 “额,比如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璇衡也被她问住了,纠结了片刻,不知所措。 “喔,不要紧!我知道了!”放下干了的杯子,何朱琪突然来了灵感,立即表示她得知了张璇衡真正重要的一个特征:“爱喝柠檬汁啊!这可是在寻人启事上都能刊登的重要特征!” 然后……然后就没下文了。 虽然很想反驳这种东西怎么也能算寻人启事上要写的外貌特征,但他总觉得话题只会越来越奇怪。 何朱琪带偏话题的能力,是能和出租车抢道的实力有一拼的。 比如前两天陪何朱琪放风筝,聊着聊着,这女孩的脑洞就控制不住的裂开了。 她突发奇想,说如果把风筝放进龙卷风的凤眼,会怎么样。 对于张璇衡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不会怎么样——非要说的话,风筝线会被卷断。然后没了。凤眼重心虽平静,但你人总不可能也待在凤眼里吧?所以线肯定是要暴露在狂风席卷下的。 可何朱琪的思路完全不一样。她在想可不可能抓着卷线器被卷进龙卷风。 线结实的确有可能……张璇衡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没否认。不过,却也立即补充了一句:但要么是你被卷起去之间就因为风力太猛而脱手松开卷线器,要么是被卷起去然后死得很惨。 “那可不一定。”何朱琪听了就跟没听一样,仍旧沾沾自喜的继续发挥着想象力,当即表明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在凤眼里面放风筝给你看!” 如此丧心病狂又意义不明还透露着一丝喜感的宣言,大概也就何朱琪这样的脑洞妹子说得出来。 类似的话,她说过不少了。张璇衡也是见怪不怪,甚至还起着哄表示支持。 比如在龙卷风凤眼放风筝的这个想法,他当即就表示想的很好呀——与此同时还建议她不要那么没追求,要放就在最壮观的暴风眼里放。就是要能被卫星录像记下来,名垂千古的那种。 一战成名,简直是指日可待。 此时,张璇衡盯着那幅画已经发呆好一会儿了。 搞得余政兴以为他这么喜欢她女儿的画作,都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同时表示张璇衡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他家看看实物。 第七十五章:未来的幻想(血染的纸牌04) 眼看余政兴误会了他的意思,张璇衡又不好直说,只得将错就错的答应下来。 毕竟去大叔家串串门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余组长。这幅画有名字吗?”何朱琪此时好奇的询问着,饶有兴趣的望向手机屏幕:那以精美油画绘制而成的田园风车图,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位十四岁女孩之手。 “啊,名字吗?好像……”这问题把余政兴难住了,他支支吾吾的琢磨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图片文件名没写吗?” “没写呢!”何朱琪用手指探了探屏幕,看到图片名字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时间编号后,便遗憾无比的说着:“不会是根本没起名吧?这么好的画没名字太可惜了。” 嗯,说得对,就跟兵器一样……张璇衡思索片刻,想起自己初中时曾经给他的一把木剑起过某个特别羞耻的名字,并往上刻了字。因为太羞耻,甚至都不敢回忆。印象中,当时的小伙伴还纷纷对此表示羡慕。 后来,因为把它带出去玩时不小心遗失,这把绝世神兵便成为了过去式。 就因为把它丢了,张璇衡还哭了好一阵来着。 当时,根据他的猜测,那把剑应该是在小卖店买东西时顺手放在一边,但之后付完钱就忘了拿。或许别的小朋友一看,就顺手拿走了。 丢了这么好的“神兵”,简直血亏。 但总比他另一位小伙伴的遭遇要好。 那位哥们的木剑,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被对方的棍子打断,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代神器,居然就这么折了,简直是耻辱。 至少张璇衡还可以说他的神器只是丢了。 在江湖上留下遗憾,总比晚节不保要好。 “你女儿一般都会给画起名字吗?”何朱琪好奇的如此询问起来,似乎跃跃欲试,准备给这幅油画起个她喜欢的名字了:“画作总不可能就叫‘无题’这种名字吧?” “那倒不会。她比较满意的作品,我记得都会起名的。”余政兴咳嗽了一下。表示这不是问题:“这幅肯定也是起了个名字的。只是我记不得叫什么罢了。” “是不是就叫田园风车?”张璇衡觉得这种写生风景画,弄个直来直去的名字是比较普遍的情况:“或者原野上的白色风车之类的。” “是有提到风车,但绝对不是叫这个名字。”余政兴看着那风车,突然提到这样一件事:“你们知道吗?那片郊区原野上,还有个挺大的风车庄园来着。” “庄园……啊,记得。不过没靠近过。”想起了那坐落在优美原野、院内有着一栋风车的美丽欧式别墅,张璇衡顿时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真切差距:跟那栋豪华别墅一比,自己这原本就透露着一股贫穷气息的事务所似乎显得更为破败了。 那片原野基本就是别墅区了,到处都是私人庄园。和潜影山区别墅区的部分区域情况相同。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坐落于此的豪宅。一个比一个大,还都彼此有着不同的特色,来将彼此区别开。 这种区别可能体现在房屋造型、配色上面,也可能体现在院落内的植被、雕塑等等。 那风车庄园,自然就是坐拥私人风车塔而闻名。 至于那座塔的用处,也众说纷纭。 反正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了:它不是用来纯粹当装饰的。 可能是用来让主人在塔顶惬意的眺望原野? 想想都会觉得超浪漫。 无论怎么说,庄园主都一定是够有情调的。 曾经,张璇衡问过何朱琪,她是喜欢山区别墅、田园别墅、城区别墅还是海滨别墅? 得到的结论居然是都喜欢,实在不好选。 简直废话,别墅谁不喜欢啊! 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不能放在“别墅”上面,而应该重点关注环境。 对于张璇衡来说,他最喜欢的是后三者。 ……好吧,其实跟何朱琪的想法也没什么差距了。 无非是筛选掉了交通较为不便的山区别墅罢了。 “我们以后要是有钱买别墅了,从事务所回家会不会很不方便啊?”那天,在张璇衡问完上面的问题后,何朱琪便开始突发奇想,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不至于吧……可以开车啊?或者说,就把别墅当事务所接待客人。”张璇衡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有钱人的烦恼,所以艰难的思考后,支支吾吾的如此给出回答:“能买得起别墅,那我们肯定是事业有成了。不必在城区开事务所也能有客人。” 这种对话,都是放在了有钱买别墅,还在侦探业界颇有名气的前提上了。负责谁会专程到那么远的别墅来拜访他们。 所以只是幻想一下都会突然察觉无论多有钱,都会有不同的专属烦恼出现。 ……当然,这种烦恼显得相当美好就是了。 “好像不错呢!”一听说在家就能接委托,何朱琪便立即表现得兴奋十足:“到时候在家混吃等死就有人来下单,简直太棒了!” 其实我们现在这种没人下单的情况,更配得上“混吃等死”这个说法…… “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到那种程度……我觉得有点悬。”听她这么一说,张璇衡反倒觉得有些不安:“而且那时候,怕是来的案子都相当复杂了。会慕名而来的,都不会拜托什么小案子。” 知名侦探的收费较为高昂,正是因为和普通侦探比起来,面对的案子难度不在一个级别。 就如同一般难度的课题不会去找大师请教一般——无非是杀鸡焉用宰牛刀的道理。委托人自己也得考虑因为案件太普通、没有价值,而被婉拒的情况。 其实光从收费水平来看,大部分委托人心里就该都有数了。 普普通通的小案,是不至于拿高价找名气大的侦探的。 对于目前的张璇衡与何朱琪来说,就身处侦探阶级的最底层。 这一行的收入是永远不固定的,只会靠解决委托获取。 他们上次在偶团破的案,就属于典型的义务帮忙了。 第七十六章:狙击手刘永行(血染的纸牌05) 将一块炒鸡蛋夹进自己的碗里又倒了点老干妈,张璇衡立即想起了何朱琪刚刚来这儿住的第一天,做的那顿晚饭。 那次炒鸡蛋的盐就没化匀。凭他多年吃饭经验,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炒鸡蛋这类原料黏糊糊的炒菜,是最容易盐分不均的。 粉皮一类的食物都是如此。 好在,何朱琪这次还是非常给力的。 不咸不淡,简直完美。 何朱琪与余政兴就孩子是怎么学起画画、又是怎么在油画班里学习的问题展开着兴致勃勃的交流,而张璇衡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视上:正好在放潜影市晚间新闻。 上面播报了一则消息,讲的是潜影市武警精锐狙击手刘永行再次立下战功,在直升机上打爆犯罪分子所乘坐的汽车轮胎,逼其停车逃离。因为拒不接受抓捕且手持一把左轮手枪向前来拦截的武警部队开火,刘永行奉命再次开枪,将其一发击毙。 这准度可真够恐怖的……眼看着新闻中的录像片段,张璇衡不由得砸了咂舌:两回都是在颠簸的直升机上,对近千米远的目标单发命中。 他的搭档观测员也一定是个人才。 这么一想,几天前在丝雨花露大剧院外的广场上,也看到这架黑色武警直升机了啊……看着电视,张璇衡沉思起来:那天果然是在执行任务吗? 何朱琪此时也在激动无比的看着电视,再次惊叫着表示他实在太帅了。 张璇衡也不得不承认,那两发狙击打得的确够帅,这个是必须承认的。 不过,何朱琪说刘永行长得很帅,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因为…… “他明明蒙着面啊!怎么看出来长得帅的?”张璇衡盯着电视,无奈的表示完全看不到刘永行的脸;“武警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把脸挡上的吧。你在网上看过他摘掉面罩的样子?” “没看过——但是有气质嘛!”何朱琪嘿嘿笑着,以狡黠无比的眼神望向张璇衡:“怎么啦……还耿耿于怀呢?” “我没有。”哼了一下,张璇衡表示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而且我根本没必要和他比。” 反正何朱琪又不会喜欢上别人,说就说去呗…… 他尽量让自己这么想,但实在是没法做到丝毫不在意。 “刘永行啊……”余政兴扒拉了一口饭,也沉思着望向电视,加入了讨论:“这个小伙子,是真够厉害的。才三十岁上下,就已经成为最精锐的狙击手了。每次潜影市遇到难度高的狙击任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武警部队可是相当以他为豪的。这不吗?去年下半年全国的狙击手大赛,他还拿了个一等奖回来。能出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狙击手,部队可沾了个大光。” “我只想知道……他名字最后那字到底念HANG还是XING?”感觉这一会儿已经从电视、何朱琪和余政兴那儿把两种念法都听了个遍,张璇衡开始纠结这个问题:“电视里两个主持人的念法居然都不一样。” “多音字,念什么都行吧……我觉得应该念XING。”何朱琪抢过话茬,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永行永行嘛!永远都行。” “也可以是永不停止前行的意思。余政兴点点头,表示有道理,也开始这么念了。 “所以,就没人问过刘永行本人该怎么念吗?”张璇衡觉得这么瞎猜怎么也是不准,困惑的提道:“没法统一念法不觉得很尴尬么……”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余组长苦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放进自己碗里:“所以你看,起个好名字是多重要啊。就比如我吧!这名字一说出去,不用看我外表,都知道我不会是年轻人。” 毕竟是余政兴嘛……名字还是比较有时代感的。 不过他才42岁,也没大到哪去。 X爱国、X建军、X政兴、X爱民这类名字,如今是几乎不可能在年轻人中看到的。 因为这些名字是顺应当年那个时代而生的产物,有大量的父母将孩子按照这类思路进行起名。所以,只要碰巧还是个人数够多的大姓,那么重名率就会高得颇为恐怖。 余、何都不是什么大姓。 张就完全不一样。 不过,张璇衡这个名字,他父母在起的时候是很有自信不会重名的。 实际上,他也的确到现在都没听说还有谁叫这个名字的。 “璇衡”二字,采自“天璇”与“玉衡”。 二者合一,组出的这词泛指星象。 他对自己的名字还是非常满意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签名时笔画有点多。 而何朱琪的名字,单从字面上来说是没什么特殊含义的。 但是好听就够了。不一定非要扯点什么典故出来。 在和余政兴的聊天中,刑警大叔很关心的问起他们的生意有没有着落。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饭桌上便立马充满了悲伤、苦闷的气息。 不用说,自然是没人上门的。 虽然试图尽量以乐观的态度看待这个问题,但生意实在是太不景气了,根本没什么好转的迹象。 尽管何朱琪因为家境要好得多,表示张璇衡交不起房租的话,她可以拿钱垫上——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生意没有起色,那么只能是像已经无力救援的患者一样,住进ICU拖延死亡时间罢了。 其实,不能说没人光顾。 还是有的,只不过她不是什么客人罢了。 那是个老太太,她家猫丢了,想让侦探帮忙找猫。 找个人或许还行。找猫……根本做不到啊! 于是,在表明无能为力后,老太太摇着头离开了,说侦探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去找警察好了。 张璇衡光用想都能知道,当地片警接到这样的报警电话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说警局的接线员是真的很不容易,整天都要被一堆堆的假警和老太太这种找猫的要求所困扰。态度还不能不好,不然人家会投诉你。 光是向他们解释这件事为何警察不管,估计就要浪费好多口舌。 第七十七章:璇琪事务所(血染的纸牌06) 余政兴吃完了饭正准备告别,手机便红红火火的响了起来。 这顿时让他满脸愁苦,看着手机完全不想接。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警局打过来的。 明明都下班了,他又得赶回去出警。 其实经常就会发生这种事的。作为刑侦局需要冲在最前线的刑侦科组长,不加班的夜晚通常只出现在梦里。偶尔真的没加班,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奇迹。 这造就了余政兴手机从不敢离身、经常检查电量的习惯。而且,每次都会带上两个手机。 一个低续航、容易坏的智能机。 一个高续航、结实得要命的非智能机。 后者是主要用作和警局在无线电没上线的时候联系的。 前者是平时生活中用,也可以留作备用联系方式。 “哎……又出重案了吗……”低声抱怨起来,余政兴再怎么苦闷,也不得不按下了接听按钮,开口说出不知道讲了多少次的开场白:“喂?我是余政兴。” 接下来,便是对方跟他简单讲述案情,让他赶紧过去——嗯,这些都是张璇衡猜的。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放下手机,余政兴当即匆匆表示得走了。在一阵“不用送了”的推脱中,张璇衡二人送他出了事务所,目睹其上了老旧无比的摩托,消失在黑夜中。 排气管的轰鸣,跟快断气一般。 “何朱琪,我觉得余政兴这人迟早得累死……”张璇衡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表达他的由衷同情。 “说的是呢……”何朱琪跟着他的语气,同样感慨了一下——不过感慨的是对他们自己的同情:“张璇衡,我觉得我们俩人迟早得闲死。” “那我宁愿累死……”瞬间沮丧了起来,张璇衡扭头看着事务所的招牌,有些心酸:好不容易新换了个招牌,又印了终于不算丑的名片,但还是根本没人来啊! 原本的“张璇衡侦探事务所”,已经换成了“璇琪侦探事务所”。 毕竟他们两个人是合干的了,招牌只挂着一个人的名字不太合适。 所以就从张璇衡与何朱琪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组合成了“璇琪”。 目前该事务所解决过的委托事件如下。 改名前:解决了齐诗雨一案。 改名后:暂无记录。 ……够悲惨的。 悬镜剧团那件事又没法算作委托,所以正式的委托——也就是产生过收入的单子,仅有一例。 毕业才两个月,他们便感受到了充分的生活压力与高压的行业竞争。 同时还非常彻底的锻炼了耐性…… 做侦探要耐得住寂寞,说的就是这回事了。 没案子的时候,得学会消磨时间才是。 在张璇衡的印象里,最近这些天是怎样消磨时间的呢? 实际上细细想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 和何朱琪打游戏。 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么个流程:俩人到了饭点就吃饭,剩下的时间一起在客厅打SWITCH和PS4,等待客人光临。但是除了那个想让他们帮忙找猫的老太太,就不会再有人来了。 ……余政兴除外。 甚至,张璇衡都一度怀疑是不是楼外的门铃和二楼办公室的提示器坏了。 为此还特意亲自去做了实验。 但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想多了。 真的只是没人来而已。 就好像考试的时候成绩发下来,看着超低的分数会怀疑是不是老师批错了。 但那真的只是考的烂而已。 昨天,张璇衡便无法忍受这种成天打游戏混日子的生活了,跟何朱琪宣布生命在于运动、人应当拥抱自然,多接触外界才行。不能老是宅在家里,应该出去多走走。 何朱琪觉得很有道理,便陪他去公园散心了。 于是,在好好享受了户外的魅力后,他终于发现…… 还是宅在家里打游戏有意思。 因为一到外面去就根本不能安心,总是怕有客人会上门,错失一桩生意。 这大概是渴望委托人到来的新手们特有的焦虑吧。 当然,在这过程中真有人来发现事务所没人的话,也是会打电话询问的——会担心有顾客因为找不到他们而着急,完全是一厢情愿。 这段时间,张璇衡完全发觉了闲到无所事事是多么痛苦。 有何朱琪陪着还好,她不在的那阵子,真是度日如年,无聊至极。 ……而且,她在这儿的话,还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 那就是不用成天吃泡面了。除了早上一般只吃点饼干面包之外,午饭晚饭她都会做。 张璇衡通常在这时帮着洗菜、刷碗之类的。别的活一概帮不上忙,何朱琪也不让他帮。 偶尔缺点作料,倒是也会让他帮着去买。 这些天来,她的卧室已经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并又从家里拉来了一些家具和私人物品,摆设在里面。 同时,更换了各类床上用品。床单、枕头、被褥……等等。 原本酒红色的窗帘,也被她换成了天蓝色。 布置得如此精心,更加激励张璇衡觉得不能让璇琪事务所倒闭了。 不然这一堆东西都要拿走,想想都闹心。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接到案子呢?”看着被路灯照亮的街道,张璇衡产生了莫名的孤寂感,万般无奈的叹着气,转而问向何朱琪。 “我觉得今天是不可能了。”何朱琪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很是失落:“晚上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吧。” “上次齐诗雨就是晚上来的。”张璇衡觉得她说的不妥,举例提醒道。 “孤例不证。”何朱琪收起手机如此反驳着,表示不能信服:“大事务所也是晚上客人少。” “好吧……但我听到过一个说法:晚上委托人送来的案子,平均难度要高很多。”张璇衡不置可否,转而引用了不知从哪听来的这句话:“主要原因是,有些事,不方便白天说。” “可是晚上说也不见得就很隐秘嘛!”何朱琪也对这说法有所耳闻,显得更加不能信服了:“夜深人静的,反而显得更鬼鬼祟祟。窃听、跟踪之类的不是会更容易?” 窃听可能是这样,跟踪倒还真不一定。 利用好白天更热闹的环境,更容易让被跟踪者无法察觉。 第七十八章:关节技(血染的纸牌07) “对了,我们这几天都没练习战斗呢……”在回到事务所之前,何朱琪突发奇想,表示不应当忽略了格斗技巧的锻炼:“我们应该趁着天黑练练手。总是不练习的话,肌肉记忆就要退化了。到时候真遇上危险,你一手生就可能出事的哦?” “额,练练倒是挺好的……”何朱琪的话,让张璇衡一时有点尴尬,难以释怀:“但什么叫‘趁着天黑’练练手啊?天黑不黑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意思就是别拖到明天啦!你不是最讨厌拖拉了吗?”何朱琪开了门,笑嘻嘻的表示在一楼客厅练就比较好:“好啦!我们从什么地方练起呢?” “我感觉马上就要挨揍了……”有些小担心的嘟囔了这么一句,张璇衡觉得跟何朱琪肉搏根本没什么赢面。 不是放水。 是真的打不过。 他唯一占优势的只有力气,可格斗技和枪械一样,威力再大,打不中也一点用都没有。 因此,十分钟后…… 张璇衡第四次被打倒在地,后背生疼。 跟“推理”的完全一致,基本全程都在挨揍。 “停!不行,我不跟你玩了。”觉得再练下去第二天就要起不来床了,张璇衡揉着后背,痛苦不已的表示拒绝。 “哎?也不至于很痛吧……”眼看着张璇衡这么难受的样子,何朱琪便奇怪的凑过去,帮他揉了揉后背伤处:“是这里疼吗?” “哇,你知道还碰!”不碰还好,被何朱琪这么一碰,张璇衡痛得要命,但终究问题不大,所以只是抽了个冷子:“肯定没伤到筋骨就是了。” “那当然啦?”张璇衡这番话在何朱琪听来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颇为自豪起来:“我对你下手肯定有分寸的呀!” “我信,我信……”想起她那天是怎么轻松卸掉周淞胳膊又把他三秒裸绞弄晕的经过,张璇衡无话可说。 否则虽然不太可能……但大概何朱琪会掰掉他一只胳膊作为论据,来支撑下这个论点。 张璇衡的肉搏水平,跟何朱琪放在一起比较时会显得偏低。 可因为受过学校的训练,真动起手来会在一般人之上。 相比起知识的积累,张璇衡是不太看重搏击能力的。 学点防身就足足够用了。一般歹徒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何朱琪的看法大致相同。可她就是对格斗技术更感兴趣。 毕竟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嘛——多学点总没坏处。 出于力量的先天弱势,何朱琪的格斗技术钻研,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着重研究关节技。 综合格斗中各种对力量需求不大的实用关节技,被她学了个遍。 “你这么能打,以后家暴怎么办?”揉捏着后背,张璇衡半开玩笑的如此问向何朱琪,表示自己根本不够打的:“我感觉上来就会被你把胳膊腿全卸了。”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呢?”何朱琪听了这些,突然在片刻的发愣后露出一丝坏笑;“对付你哪用卸胳膊腿啊。” 我就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觉得话题开始变得可怕了起来,张璇衡自觉还是赶快闭嘴为好,否则马上讨论的问题就要变成怎么花式吊打自己了。 其实,不昧着良心说……这四年里,何朱琪一次都没和他动过手。 最多是小打小闹。 反倒是张璇衡真的看何朱琪出手揍过别人。 她是很少靠打架解决问题的。 而且脾气那么好,一般人惹怒不了她。 第一次看她对人动真格的,是在小巷子里遇到了抢劫犯。 对方拿着把很不专业的菜刀,刚从嘴里蹦出“抢劫”二字并努力挥舞了几下时,还是颇有气势的。 于是,何朱琪便笑嘻嘻的掏出钱包,说着“给你”主动递了过去。似乎这个大概是第一次抢劫的劫匪完全没想到何朱琪这么配合,便有点发懵的伸手来拿。 不拿还好,这一伸手便被何朱琪扭过胳膊夺走了刀子。其后,还没等张璇衡猛力抡出的拳头落在他脸上,那家伙便被她用双腿别倒扭住手臂,痛得哇哇直叫。 为了表示自己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张璇衡当时严肃思考了一下,终于朝着劫匪胸口又踩了一脚,以此证明自己在这次抢劫中发挥了可有可无、但有总比没有好的作用。 毕竟重在参与。 还有一次,便是张璇衡所没亲眼见证的了。 那一回是暑假期间。何朱琪晚上从书店回家,路上遇到了强奸犯。 可他刚打算去拉何朱琪,便被她反手一别,卸掉了那只右手腕。此后,还趁着对方痛不欲生的关头,把他按在墙上接连揍了六七拳,才将其扫腿撂倒,打电话报警。 那家伙才算是彻底把何朱琪惹火了。 如果他知道这妹子这么不好惹,可能会先开口说要抢劫试探试探,这样能被揍得轻点。 ……或者压根绕着走。 不过张璇衡可不希望出现这种事。 碰上何朱琪是他运气不好,可要是他运气好,就完蛋了——不是每个女孩都这么能打的。没碰上何朱琪而是其他女孩子的话,可能就要得手。 因此,在一切刚展露萌芽的关头便将其送进局子,何朱琪那天晚上也算是积了德了。 因为这一轮比试弄得后背生疼,何朱琪决定给他涂点能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 不过张璇衡感觉还不至于到一定要用药的程度,所以拒绝了。 但她可不干,一定要亲眼看看伤处才放心。因此,张璇衡只得无奈的脱下上衣,侧过身子给他展示发痛的部位。 据她仔细观察并再度坏笑着伸手触碰得出的结论是……有点肿,上一些会比较好。 可在那之前,何朱琪催张璇衡先去洗个澡,回来再给他涂。 因此,在一轮冲洗结束后,何朱琪便对着他还有些热气腾腾的身体,拧开红花油盖子,往伤处点了几滴,伸手轻轻抹匀、揉捏起来,方便吸收。 她那细嫩纤细的手指,沾上粘稠的红花油后,肌肤触感已不是那么明显。 可闻着红花油的刺激性气味,张璇衡还是因她手指的触碰,而有些心里发痒。 第七十九章:终于迎来客人(血染的纸牌08) 当然,心中的躁动,在片刻后便平息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对何朱琪有好感——而不只是因为被女生用手指摸了后背。 何朱琪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包含着特殊的感情和意义在里面。 但是,揉着揉着,张璇衡也终于察觉了为什么自己刚刚感觉这么强了。 真正原因在于…… “我说,何朱琪……你手指的动作太痒了。”被她指尖那转圈的轻轻滑动弄得瘙痒无比,察觉真相的张璇衡忍不住开了口。 动作那么轻,只会造成瘙痒感——就好比你后背痒痒了让人帮你挠,结果对方只用指甲尖在上面轻轻的划来划去一般。那反而会感觉更痒。 “哎?有吗?”何朱琪一副不自知的样子,看来是真没察觉到这个问题:“我不是怕把你弄疼嘛!” 这倒是个新的问题……张璇衡沉思片刻,觉得还是就这样算了。 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天一早起来,便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了。 就在他看着洗手间的镜子刮起胡子时,便听见书房的提示音响了起来——这意味着有人在按门铃。 某人一大早便来拜访,甚至事务所还没来得及开张。 看来终于有客人了! 只希望他不是要抓小三、找猫之类莫名其妙的委托就好了。 因为正在刮着胡子,所以内心一阵窃喜的张璇衡便让何朱琪先去见客人,他待会儿就来。 因此,只见何朱琪一路小跑着冲出了玄关,传来“咚咚”的下楼声。 匆匆打开门,她先是满脸开心,瞬间又变得一脸沮丧。 因为,眼前的人……是余政兴。 “大叔?怎么是你啊……”何朱琪扫兴万分的望着余政兴,在希望落空之下变得无精打采。 “这话说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啊……这么不欢迎我吗?”余政兴因为她的态度而瞬间尴尬至极。 “不是啦,只是以为来的是委托人。”何朱琪将大叔让进门,语气略带消沉:“张璇衡可高兴坏了来着,这要下来时发现还是没工作,大概又要被打击了……” “呦,你还别说!今天我就是带着委托来的。”坐在沙发上接过何朱琪倒来的水,余政兴颇为无奈、又带着一丝烦恼的露出苦笑,表示张璇衡的希望可没落空:“丫头,记得昨晚上突然把我叫走那电话吧?” “当然啦!”何朱琪对此印象深刻,坚定的点了点头:“怎么了……跟它有关吗?” “就是那电话里提到的案子啊!警方可犯了难了。”余政兴一提起这件事,便满脸愁容:“案情里有件怎么都搞不明白的怪事……所以局长批准找侦探帮忙。正好这案子是我负责的,所以这不就想起你们来了吗?” “哎呀!真的?”何朱琪听余大叔这么一说,立即开心的道起谢来:“那可太感谢了!” “行啦,先别急着谢我。”摇摇头,余政兴仍旧是一脸的苦笑,同时还提醒了一下她:“你们这事务所可是我亲自报上去的啊……别到时候破不了案子,打我的脸。那可就丢大人喽……” “怎么听起来像是相当难的案子呢……”被余政兴如此一说,何朱琪顿觉事态严重,马上满脸严肃了起来:“这样的话,不保证不给你丢脸哦?” 只有表情严肃罢了,说的内容与此完全不沾边。 “别啊?”余政兴还对何朱琪不算很了解,不知道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开玩笑,因此马上匆匆补充道:“不,我说真的。我这次推荐你们这些新手侦探去协助破案,可是顶着压力的。毕竟你们是这行的新人,没什么普遍认可。而我又和你们有私交。所以在别人质疑我以公徇私的情况下还推介你们,一旦案子搞砸了,我可就下不来台啦!到时候肯定有人说闲话,说不定还要被调查。”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呢……”何朱琪越听越觉得情况严重了,感到使命重大:“那如果案子破不掉的话,也会对我们的声誉有损害的呀……看样子真是要全力以赴,保证把它拿下才行。” “可不就是这样嘛?”余政兴一副没把握的样子,虚得很。但嘴上还是表明对两人充满信心的:“我可是信任你们的实力、又想拉你们一把,才找你们事务所的啊!真的、真的别搞砸了……” “越听越觉得案情不简单呢!”何朱琪在余政兴的言语刺激下,不但没有增进危机意识,反而又想逗逗他了:“感觉我们很可能破不掉的样子哦?” “这——别继续打击我了好不好?”被何朱琪越说越虚,没见识过她这种套路的余政兴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干到底正不正确,完全没底气了:“你再这样我都要后悔了……” 后悔,是可以有的。 反悔,是不行的。 已经报上去的东西,还想改,倒不是多费事。 主要是会让人觉得他一开始的提议太不靠谱。虽然余政兴没拍胸脯保证张璇衡他们一定能做到,但好歹也是说了很多好话才使得无法信任新人的局长将信将疑的批准请求的。 原本局长就在很自然的怀疑他们能有几把刷子,如果刚上报完就申请换侦探,那局长对余政兴和这两个新人的印象怕是就一落千丈。 “额……你们都说什么呢?”刮完胡子后从二楼刚刚走下来,张璇衡眼看着坐在何朱琪对面的那人是身穿警服的余政兴,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客人呢?不会就是大叔吧?” “没错,今天大叔他就是客人呢!”何朱琪话音未落,便发现张璇衡的“失望”二字已经可以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便以上扬的语调又开开心心的提示道:“他带来了刑侦局的协助调查委托哦?虽然和商业委托的钱不能比,但刑事委托是很有助于在警界提升我们口碑的!非常棒的机会吧?” “什么?”张璇衡听到这里一愣,没反应过来:“我没听错吧!?” 第八十章:刑事委托(血染的纸牌09) 余政兴来事务所可是好几回了。 目前为止,没有一次是带来委托的。所以这着实让张璇衡受到了不小的惊讶。 ……或者说,是惊吓。 大叔出现必定意味着没有正事的定律,居然在今天被打破了! 因此,张璇衡在楼梯上呆了一会儿,接下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窗外,探头看着外面的太阳。 这不对啊!今天的太阳为什么是从东边升起的? 按照玄学定律来说,今天日出之位,应当在昨晚日落之处啊? “你别告诉我你是在看太阳从没从西边升起来。”余政兴揉了揉额头,不知该叹气还是怎么办:“你们怎么都这反应,刚刚何朱琪也是满脸惊讶——喂!” 何朱琪也凑到张璇衡身边,和他肩并肩的朝外望着太阳,聚精会神的辨别着方向。 与此同时,还带着交流。 “那边是东吗?”张璇衡喝了口蜂蜜柠檬汁压压惊,如此指着太阳问向何朱琪。 “好像是吧。”何朱琪谨慎的思索着,表示自己方向感不是太好:“不对,可能是南边——” “你们玩够没……”这会儿,余政兴的声音已经虚弱到有气无力的地步,就好像早上没吃饭一般:“不就是前些天你们一问有没有委托能介绍下我就说帮不上忙吗?不至于今天震惊成这样吧!你们这样太伤人了,搞得我好像是什么坏人一样……”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立即矢口否决,张璇衡赶忙坐到余政兴对面,表示这话说得有失偏颇:“你看,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是坏人呢?你分明是我们的救星啊!” “嗯嗯嗯,说得没错呢!”何朱琪顺着往下应和着,坐在了张璇衡对面,满脸好奇:“能一口气吃半瓶老干妈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嘛!” 何朱琪的脑洞大过天。 她指的就是余政兴昨天晚上就着白饭一口气干掉半瓶老干妈的典故。 ……另外半瓶被张璇衡吃了。 一顿便干掉一整瓶辣椒酱,似乎瓶子上老干妈的笑容都变得更加灿烂了——不过貌似老干妈并没有笑来着。 当时何朱琪便声称,就这二位的吃法,根本不是在用老干妈配饭。 而是在用饭配着老干妈。就像食堂里的牛肉土豆一样,后者才是主角。 “你能别提那老干妈了嘛!而且这跟我是不是坏人有什么关系——不对,我不能再跟你们说废话了。”意识到再和这两人扯废话就彻底没法进入正题了,余政兴匆匆开始和二人说明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他抵达现场时,发现死者死于一家棋牌室中。 这是个非法聚众赌博的窝点,如今因发生凶杀案被警方介入调查,顺带着一窝端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并不重要。比较问题不是出在非法经营赌博场所的老板身上。 死者名为曹建新,是一位已婚中年男子。他死在一间无人使用、堆放着杂物的小屋内,后被一位赌客路过时发现而报警。 经法医鉴定,赌客发现他时,此人仅仅死亡半小时以内。死因是被改锥刺入腹部,流血过多而死。 目前依靠于死者的社会关系、凶杀发生的大致时间内不在场证明等原因,从数人中初步锁定嫌疑人有如下几位。其中一个共同特征便是,他们都是时常在这里和死者曹建新打桥牌的牌友。 男(共两人) —————————— 艾义理 丁广文(报警者,尸体第一发现者) —————————— 女(共两人) —————————— 钱以柔(死者曹建新的妻子。) 杨欣彤 —————————— 在目前共为四人的怀疑名单中,暂时找不到证据排除人员。 不过每次遇到有丈夫遭到杀害,妻子还恰好有作案机会的情况,那么他的妻子都很容易作为第一嫌疑人,遭至怀疑。 同样作为第一嫌疑人的,是丁广文。 但凡出现凶杀案,报警者和尸体第一发现者都也是最紧要的怀疑对象。 如果同时满足两个条件、都是一个人的话,那么嫌疑就大大增强了。 因为真的有很多案件,都是凶手自己拨打电话报警,伪装成目击者的。为的就是占据主动位置。而且,还有人会以为这样不容易被怀疑——其实恰恰相反,警方在只有某一人报警的情况下,最开始怀疑的就是他。 因此到了现场后,都会对此人进行盘问,来确认他是不是贼喊捉贼。 大部分情况下,凶手都会露出马脚的。心理素质够强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警方现在重点怀疑丁广文和钱以柔咯?”一听就知道现场没留下凶手的指纹或DNA,张璇衡边听边做笔记;“有没有更怀疑谁?最重点关注的那个?” “不好说。我个人来讲,是比较怀疑丁广文的。”余政兴摇摇头,表示这些都还不是重点:“案子的关键,出在这里。你们看。” 余政兴递来的,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面展现着倚在墙边的死者左手中,以扇形握有三张染血的扑克牌。 按照从左上到右下的重叠顺序,分别是方块Q、梅花A和倒立的梅花9。 第二张照片上,则是一本敞开的书籍。死者的右手压在上面,挡住了一部分内容。 第三张照片,则是尸体全貌。死者的腹部刺有一把改锥,左手因死亡而半松开的握着那三张扑克,右手压着那本书。身旁,洒落着一大堆扑克,其中部分被鲜血浸泡。 “纸牌……吗?”明白余政兴说的难题是什么了,张璇衡盯着三张照片,意识到这明显是死亡讯息,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凶手刻意伪造而成:“死者是个牌迷,对吧?会到棋牌室去,应该也是带了自己的扑克的。他在临死前,特意从随身带的纸牌中挑出了这么几张作为密码,让他们代替自己指明凶手……” “通常死者能够把死亡讯息明着摆出来而不是藏在某处躲避凶手,都是凶手行凶后因害怕逃走了的情况呢……”何朱琪细细观摩着照片,也如此补充提出。 第八十一章:死亡讯息(血染的纸牌10) “没错,过于明显的死亡讯息是会被凶手处理掉的。只要让他可能觉得你在试图暗示凶手,努力就白费了。”张璇衡点点头,表示赞许。 “警方也认为这三张牌就是关键。可是搞不懂它们代表什么。”余政兴用热忱、充满期待的眼神望向张璇衡:“你好好看看,有什么头绪吗?” “嗯……”张璇衡观摩着照片,放下笔记,沉思着灌了口柠檬汁:“得给我点时间来思考。而且我想知道,死者这本书是什么内容?他用手挡住的那部分又写着什么?” 曹建新的尸体可是用右手压着这本书的,还特意将其敞开。这说明它也应当是死亡讯息的一部分,必须和纸牌结合来看。 “那本书我们检查过了。是个写着桥牌各种技巧的小册子。在最开始几页,也介绍了下基本规则一类的东西。他用手挡住的部分,只是写着桥牌规则中的花色大小罢了。”余政兴清了清嗓子,表示这应该没什么用:“桥牌的花色大小,你们都懂的吧。” 得到的答案,是两个异口同声的“不懂”。 张璇衡和何朱琪根本就没玩过桥牌。 “好吧……那我说明一下。”余政兴明显是会的,但细细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关键部分:“算了,跟你们把规则整个说一遍也没什么意义。直接告诉你们被挡住的那部分内容是什么好了:之前也说过了,写着桥牌规则中的花色大小。从大到小的顺序是黑红方梅。” “喔……也就是黑桃、红心、方块、梅花的排列顺序。”张璇衡认真的将其记录在笔记上,思索了片刻:“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先待会儿再思考。我们把注意力放在纸牌上吧。” “死者的手压在书籍上,特意提示了花色。那么那三张纸牌的花色也肯定是另有深意的呢……”何朱琪想了想,觉得还是暂且分开看待吧:“也许先拆开,只注意牌本身的数字会比较好。” “死者的手应当是没被凶手动过。”张璇衡定眼更加仔细的看着照片,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的手指明显死死抓在了书面,那一页也都被血泡透了。总之,花色是不能被忽略的。” “当然,花色再怎么重要,能传达出的信息也只是辅助性质的。真正有用的,自然是牌号……”眼看着死者握着的三张牌,张璇衡将其抄在了笔记上,再次开始细琢磨起来:“Q、A和倒立的9吗……这三张牌组合起来,会是在传达什么?作为死亡讯息,应该用最简短的组合,简明扼要的传达出尽可能多的资讯才是……其中最有力的,当然就是凶手的姓名了。” “凶手的姓名?的确呢!”何朱琪瞧了瞧名单,还提示出了另一点:“你看,这里有三张牌,而四位嫌疑人都是最常见的三个字的名字。或许大概率上,这三张牌就分别指代了一个字,拼起来便是凶手的名字啦!” 听到这里,余政兴表示警察们也是这么想的。 可偏偏就是解不开暗号。 “也许……单单连起来看,是想不明白的。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张倒立的9上。”张璇衡拧开腰壶盖子,沉思着灌了口柠檬汁,表明自己的想法:“三张牌,唯独这张9是倒过来的。密码学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则,便是从独一特例入手,逐步解开加密规律。如果搞明白为什么非要把9倒过来,问题就或许能迎刃而解。” “9……倒过来不就是6么。”余政兴表示想不通;“这样有意义吗?“ “嗯,说得好……这样是没意义的。”张璇衡点点头,说出了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判断:“这是扑克牌。即便9倒过来变成6,牌面上的九个梅花也不会因此减少的。而且,一副牌里又不是没有6,对吧?他偏偏要拿张9出来还倒过去,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想传达的讯息,不靠将9倒过来,是无法表达出来的。”何朱琪觉得应该在这个思路下去思考:“跟倒9这个数字有关的讯息,可能是什么呢?” “可以从我们刚刚的推理做思维切入点。”张璇衡又灌了口柠檬汁,但是一开口差点呛到:“咳……咳!额,我没事——我是说,我们应该这样去想:倒9和6在什么情况下表达出的涵义完全不同,甚至绝对会让人误会?” “依照每张牌代表凶手一个名字的思路,倒立的9象征着一个汉字,或者至少是能让我们联想到这个字的提示。”何朱琪想着想着,又这样提出:“而且绝对跟外表上的造型是没有关系的。解密的关键应该就在倒立的9本身——也就是,将什么东西倒着数9位。” “没错。这就是死者一定要选择9来倒置的原因。选择其他牌都会导致数错顺序。选择6,就无法表现倒着数的提示了。”张璇衡点点头,将思路继续朝下延伸:“那么问题来了。既能靠倒数9位得出这个字的讯息,又能不让他靠正着放牌达成相同效果的密码载体,会是什么?扑克牌从1到10,再算上J、Q、K三张,一共可以表达13个数字。所以答案很明显了,就是——” “英文字母表!”何朱琪兴奋十足的做出抢答。 “喂!你不要抢答啊!”一下子被抢了台词,张璇衡顿时蔫了下来:“我差点就完整的说完了……” “原来如此……”余政兴听到这里,虽然大致上明白,但还是很糊涂的样子:“接着说!看来你们有思路了啊……凶手是谁?” “大叔你别这么着急好吗?我们要分析的啊!”匆忙表明这种事急不得,张璇衡再度拿出笔记,记下了刚刚的推论:“你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得出了初步结论。26个字母是解密载体。这三张扑克组成的密码也许都需要在这上面按一定的逻辑破解,但那只是也许。现在,一步步来。我们分析下这个倒立的9具体能指什么。” 第八十二章:倒立的9(血染的纸牌11) “想要明白这一点,我们必须先查出英文字母表中,从后往前数的第9位是什么——”张璇衡的语气稍有停顿,才接着往下说去:“那就是R。” 其实他是想给人一种“稍微卖了个关子才揭露答案”的感觉的。 但刚刚真的只是在从尾往头数而已。 “R,可以代表什么呢?”他边说边检查着笔记,心中有些兴奋的指了指钱以柔的名字:“你看,‘柔’这个字,用汉语拼音写出来就有个r在。所以R,就可以指代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原来如此……事实上,她也因为是死者的妻子而遭到了不少怀疑。”余政兴赞许的点点头,进而提出疑问:“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前两个字要怎样解释呢?” “前两个嘛……分别是‘钱’和‘以’。”张璇衡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分别写下二字,在心底慢慢思索了一番:“正好可以对上扑克牌。你看,‘钱’的拼音中,有q,是吧?就可以对上Q这张扑克牌。” “A,也代表一。正好是‘以’呢……”何朱琪将三个字的解释整合在一起,兴奋的表示果然对得上:“扑克牌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是方块Q、梅花A和倒立梅花9。分别对应下来,也就是‘钱’、‘以’、‘柔’三个字!” “啊,还真是这样!”对张璇衡二人得出的结论颇为钦佩,余政兴赞许的表示果然没看错人:“看来找你们真是没错!这下总算有明确调查方向了。或许这种加了密的死亡讯息暂时还无法作为物证,但积极调查下总会有结果的。” “可……这依然不能解释花色的问题。”虽然依靠这个倒立的9的确迅速找出了凶手的姓名,但张璇衡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会是这么简单吗?我感觉死者特意把书打开挡住那部分关于桥牌中花色大小的内容,是另有深意的。否则岂不是只留下扑克就够了?” “那本书隐含着什么能用来当证据的信息……但那个黑红方梅的花色排列,真的能说明什么吗?”何朱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期待的望向张璇衡:“张璇衡,你怎么看的?” “额……不好说。我暂时没什么思路。”尽管很努力的在思考了,但张璇衡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似乎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他不会平白无故选择这段信息的。那三张扑克的花色多半儿不是白挑。” “有意义的花色吗……”余政兴也显得有些困惑:“但死亡讯息本身的内容是不会变的吧?凶手应该就是钱以柔。否则牌面无法解释。” “……会是这样吗?”虽然刚刚与何朱琪一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但坚持认为花色有其重要含义的张璇衡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自己的思路:“下这个结论,可能太早了点……在没有完全搞明白花色与扑克牌面值的联系前,是不能武断钉死钱以柔的。如果就这样不考虑花色和书籍上的提示有何意义,那么或许我们现在的想法,就是被人有意操纵的。” “你是说……死亡讯息是凶手伪造的?”余政兴一听便表示难以相信:“但你们之前还说这个摆明了是死亡讯息的扑克不像是凶手伪造的啊?” “不,我没说过。我只说,凶手肯定是行凶完毕仓促逃离了,所以没来得及处理掉死亡讯息。”张璇衡摇摇头,指着尸体照片纠正了余政兴的说法:“你看,我的意思是……凶手是不可能完全伪造现场,嫁祸给另一个人的。如果说这种特意进行加密的方式是可能被凶手制造出来的,那么这些扑克牌上沾染的血迹,就能清晰表明确实是死者抓着它们用最后的力气挑了牌。” “那你什么意思呢?”余政兴完全被张璇衡的说法弄糊涂了:“感觉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 “他的意思是,这死亡讯息可能是被部分伪造的。”何朱琪轻车熟路的直接说出了张璇衡心中所想,笑嘻嘻的扭头望向他,询问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还是你了解我。”会心一笑,张璇衡随即表示自己确实是如此考虑的:“大叔,依你看来,如果凶手真的在现场动过手脚,最有可能动的是什么东西?” “在我看来的话……”余政兴支吾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应该就是那张9了吧……只有它是倒立的,非常不自然。” “答对了,就是这样。”张璇衡点点头,赞许的表示大家这下都能对上思路了:“刚刚作出的第一种推理,是无法跟花色联系起来的。它不包含一定要靠花色和它们的大小才能解开的谜底。也就是说,并未充分利用条件,得出了虚假的真相——所以我们姑且来看看第二种思路:死亡讯息是被掉包过的。” “在第二种思路中,按照我的推理,凶手并非直接从现场逃掉了。他在其中一样死亡讯息上动了手脚,最可能的就是倒立的9。那么为何凶手会单单调换它的正倒面呢?”张璇衡持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边思索边灌了口柠檬汁:“我们先来看看刚刚我们是靠什么推论出钱以柔是凶手的吧——就是从这个倒立的9作为突破点,倒着在英文字母表上查了九位,找出R这个字母,才联想到‘柔’这个字的。” “那么,如果这张梅花9,原本是正着的呢?”张璇衡沉思片刻,看似是在整理接下来的思路,实则只是完全不像个学霸一般从第一位开始查到第九:“这样,就能发现,这个字母变成了‘I’。” “I么……”何朱琪看着人员名单,又看了看笔记,有些茫然:“那么,顺序就会变成方块Q、梅花A和正立的梅花9了。如果这样排列,那么前两位该怎么解释呢?” “额……这是个问题。”承认自己的确还没想好这怎么解释,张璇衡也看了看人员名单,有些犯愁:思路暂时堵塞了。但考虑的方向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八十三章:魔术纸牌(血染的纸牌12) 凶手通过仅仅调换一张“9”的上下方向便能够达成误导死亡讯息,对他人进行混淆的效果。 只要搞明白这一点是如何办到的,那么所有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调换方向……这是怎么做到让我的思路陷入瓶颈的? 张璇衡越想越困惑,只能暂且喝口柠檬汁,试图让思路变得畅通些。 这样干想,是不行的。 必须从别的地方找点切入点才是。 如此思索着,张璇衡将眼神投射向了嫌疑人名单。 既然那很可能被误导了的死亡讯息能够推论出凶手是钱以柔,那么这张上下颠倒的扑克,绝对具有彻底扭转讯息内容的能力。 现在应该是时候配合花色做出推理了——可花色和那段关于花色顺序的文字都还无法联想到解密过程中。 “何朱琪,你看出凶手这步操作是怎么嫁祸给别人的了吗?”张璇衡苦思冥想之余,决定求助何朱琪,听听她什么意见。 “这步操作很厉害呢!我看不出来。”何朱琪笑嘻嘻的摇摇头,表示一点灵感都没有:“跟做数学题一样烦人,越想越头疼。” “那你还笑那么开心!”看到她那与目前处境完全不相称的笑脸,张璇衡突然觉得有些泄气:“我再好好想想……” “也许手里真的有副牌,会更容易想出来哦?”何朱琪似乎暂时放弃了思考,决定去楼上拿副纸牌下来实地验证一番:“你等等啊,我现在就去拿扑克。” 于是,几分钟后。 何朱琪不仅拿着一盒纸牌,手里还拎着支冰淇淋——最惹眼的是,她把那爱不释手的白毛团子也给拿下来了,就夹在腋下。 “我拿来啦!”她兴致勃勃的将纸牌拍在桌子上,搂着团子,舔起冰淇淋:“喏,来试试吧?” “其实我更想试试那冰淇淋……”看得有些眼馋,张璇衡一副非常想吃的样子,偷偷瞄着何朱琪。 “哎?可是我舔过了呢……这样有点不太好。”何朱琪听在耳朵里,还是在羞涩之余,显得略有为难的:“楼上冰箱里还有。想吃的话再拿一支嘛!” “我刚刚就是在疯狂暗示你帮我拿一支啊!”觉得这误会可大了,张璇衡连忙澄清:“你瞎想什么呢?” “嘿嘿……我不要!懒死你算了。”得意洋洋的咬了一小口冰淇淋,何朱琪顺势嘲讽了张璇衡一句:“我再这么惯你。你就懒癌晚期,离死不远了。” 此时,还没等张璇衡再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勤快得很,便能听见余政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停止疑似秀恩爱和老夫老妻迷之斗嘴般的行为,先办正事。 “对哦,说你呢!办正事啦!”何朱琪用团子拍了张璇衡一下,嬉皮笑脸的提醒他道:“把对应的纸牌都挑出来啊?” “挑就挑……”以略微有点不服的语气悻悻嘟囔着,张璇衡打开扑克盒,笨手笨脚的开始一张张挑选——于是余政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伸手表示交给他来吧。 不愧是会玩牌的人,手脚就是麻利。 他直接将五十四张牌在一手展开,定眼稍作端详便抽出了其中三张。正好就是出现在死者手中那几张扑克,花色、面额都不差。 “啧……大叔你这么熟练的吗?”张璇衡看在眼里,颇为佩服:“余组长你可能有当魔术师的潜质,不考虑发展下?” “发展什么呀,你把牌打输了也是这样。换成那帮赌徒,更是随便一眼就能解决。”余政兴听他这么一夸奖,不好意思起来:“就是一副牌全展开的话得把着点,别让它们掉了就行。” “你看?你还谦虚。”余政兴越是这么说,张璇衡越本着捧杀不犯法的精神予以鼓励,决定开始九分夸张一分真心的胡编乱造点台词:“大叔你这手法真适合玩扑克魔术!好好学学吧,简直大有前途。” “我……我回头考虑考虑。”尽管还有些将信将疑,但余政兴被张璇衡说得已经越发心动,动摇万分:“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指了指自己那充满坚定的脸庞,张璇衡说得连自己都要感动了:“你仔细看看,我这表情像是在骗你吗?” “信你个头呀,满嘴跑火车的!”发现余政兴都要被他带沟里去了,何朱琪不失时机的提醒了一下大叔:“大叔,你再发现他这样就要记得这家伙是在耍你呢!” 就你话多!被何朱琪这么突然一打假,张璇衡顿时觉得没了兴致——难得想要挑战下睁眼说瞎话的实力有没有退步、是否能有希望超越何朱琪来着。 “不,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觉得自己能往魔术方面发展一下了。”没想到,余政兴稍有沉默后,居然带着一丝自信开口如此说道:“张璇衡说的没错。回去后我就要钻研纸牌魔术。” ……哈? 张璇衡直接听得一愣,人都傻了。 不是吧!他真信了? 因此,张璇衡赶忙表示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别让余政兴当真。 但说了也是白说。余政兴是真的觉得他可以试试:或许张璇衡是随口乱说的,但对于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思路。 既然只是将其作为兴趣培养,那倒也没什么了。所以还算歪打正着。 张璇衡这也才知道,余政兴原本就对各种小魔术有兴趣,可因为手拙,怎么也练不好。诸多魔术中,至少纸牌对他来说还算容易驾驭些的。 这时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何朱琪饶有兴趣的拿过那三张扑克,模仿照片上的握法拿在了手中。 握持在掌中时,扑克的姿态,是从左面开始依次压着右面进行扇形呈现的。 分别是方块Q、梅花A和梅花9。皆为正立。 “怎么样,看着有什么灵感没?”何朱琪将手中的纸牌展现给张璇衡看,希望他能有所发现。 于是,仔细盯着她手中纸牌排列的张璇衡先是灌了口柠檬汁,而后陷入了新的思考中。 他眼看着这握法,一时间看不出端倪。 直到……何朱琪扫兴的将纸牌重新叠起,才让张璇衡的眉头一皱。 第八十四章:错误的排列(血染的纸牌13) “何朱琪,你能再把纸牌展开吗?”张璇衡发出如此请求,大概心里有数了:他只是需要再校验一番。 “哎?可以啊……怎么了?”重新将纸牌展开成为扇形,何朱琪奇怪的看了看张璇衡,根本看不出他那严肃至极的表情在想什么。 从上往下压着吗……盯着那纸牌展开的动作,张璇衡觉得还是哪里不对: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 对了!应该从在整副纸牌里挑那三张扑克时开始! “大叔,把纸牌给何朱琪一下。”拿起水壶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咬了咬牙,似乎找到了自己是怎样被排列顺序所误导的了:“何朱琪,你把那三张牌混进去,然后洗一下牌。再左手拿牌组,右手抽牌。我让你停你就停。这样OK吗?” “OK呀!”虽然不知道突然这样干是为什么,但何朱琪好奇的接回余政兴递来的扑克,还是明白张璇衡是看出点门路了:“你有思路了吧?” “算是吧。”含糊其辞的作出回应,张璇衡其实也不是太明白自己想的对不对:“你先做,我得看看才知道。” 于是,何朱琪便也很配合的不再询问,而是按他说的那样开始洗起牌来。随后,学着余政兴一般展开54张扑克,准备从中挑选出指定的牌——但是,就在这一步,出了个问题。 何朱琪这女生的手掌本来就纤细娇小,握持整副扑克较为困难。再加上一个没用力,直接把它们掉出去了一半。 “额……还是我来吧。”帮忙捡起扑克,张璇衡看出她模仿余政兴有点难度,决定自己来。 但是何朱琪不干——她不开心的表示下次一定可以。 于是,我们很快看到了结果。 她勉勉强强的做到了,并惊险万分的抽出了三张牌。 就在这时,张璇衡看准时机,喊了停。 照片上的死者,是用左手握住三张牌的。 而纸牌散落在一旁。应该是随手将剩余的纸牌丢在了一边所造成的。 因此,他需要何朱琪将剩下的纸牌放到茶几上,并观察这个动作。 是放,不是丢——因为这样不至于待会儿还得去找。 如今的何朱琪,是左手握持牌组,右手拿着三张牌的。 她所做的是先放下牌组,再将那三张牌挪到了左手。 事实上,死者曾经用哪只手握住整副扑克,都无关紧要。因为都能够随便将其扔到身体左边。而且,抽出扑克的都必定是另一只手。无论怎么做,能将那三张扑克送回左手就够了。 张璇衡之所以让何朱琪用左手拿牌组实验一遍,就是为了测试中途换手会不会造成卡牌顺序的变更。 事实上,果然不会。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在出问题的步骤,用哪只手操作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停!何朱琪,你是按什么顺序抽的牌?”张璇衡眼看着何朱琪刚打算整理卡牌顺序,立即喊停:“不要动——不要动牌。” “哎?按照Q、A、9啊?”何朱琪听张璇衡这么一说,颇为困惑:“怎么啦?” “你看看你手上的牌,顺序是不是反着的?”张璇衡指了指那三张摞在一起的牌,提示道:“最上面的可是9。” “还真的是啊……”余政兴这么一听,也赶忙凑过来观看:“这……” “的确!这和普通的抽牌不一样。因为是从塞满手的一整副牌里抽取,只有一只手能用来操作。所以在依次抽牌过程中,后抽到的牌,会让它盖住先抽到的……”何朱琪顿时领悟了过来,显得精神百倍:“哎?这不就意味着——” “没错,凶手就是在利用这个误导我们。”终于有机会从何朱琪嘴里抢过话茬了,张璇衡觉得浑身舒坦,立即接着说了下去:“在看到死者手里的牌是从左到右依次盖住另一张时,我们会很自然的认为,这死亡讯息是靠从左到右来读的。可实际上,模拟了死者抽卡的姿势就能发现,他最先拿的卡是在右边的——所以真正的解读顺序是从右往左的9、A、Q!” “如果死者没用那种姿势看牌该怎么办?”余政兴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惑不解的发出疑问。 “那是不可能的。死者当时应该是濒临死亡了,所以不可能像我一开始那样慢悠悠的一张张筛选。再说,他是个喜好桥牌的赌徒,下意识那样持牌才是最自然的。”张璇衡觉得这不是问题,很轻松的便回答了余政兴的疑问,同时接着缜密的说了下去:“现在,来说说看凶手是怎么靠颠倒那张9的上下顺序,就将嫌疑嫁祸给别人了。明白牌要反着看,应该就能很好的理解这点。” 将何朱琪手中的牌摆放在桌上,张璇衡先为大家梳理了一下脉络。 本案中,死者是曹建新。 嫌疑人共有四人。 分别是艾义理、丁广文、钱以柔和杨欣彤。 死者留下的真正死亡讯息,是正梅花9、正梅花A和正方块Q。 但在凶手的误导和心理误区下,此前大家以为的解读顺序,却是正方块Q、正梅花A和倒梅花9 凶手将9调换了上下顺序,原因在于动这么一手,就可以将嫌疑嫁祸给别人。 只动一张牌,便可以达成让我们怀疑钱以柔的效果…… “首先,我们还是从9入手——这个之前讨论过了,在英文字母表中可以看出,第九位是I。”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稍微沉思了一下,便胸有成熟的说道:“那么,A呢?从嫌疑人名单里能很自然的看出,可以代表一(YI)。而Q……额……” 思路进行到这儿,稍微有点堵塞。 倒不是一点思绪都没有,只是无法顺口成章。 “没关系,Q可以逆推。”觉得Q的意思费不着动脑子想,张璇衡进而宣布这都不重要:“其实只需要前两张牌便能搞清楚真凶了。I、YI——艾、义。完全符合艾义理的前两个字!” “那……为什么Q对应理,现在就很清楚了。”思路果然顺其自然的袭来,张璇衡自信十足的又灌了口柠檬汁:“Q在扑克中代表12。而英文字母表中第12的字母,正是L。” 第八十五章:黑红方梅(血染的纸牌14) L,也就是汉语频率中的l。 LI——理。 如此一来,三张牌都分别能和凶手的三个字所对应上了。 梅花9:I。对应艾。 梅花A:一。对应义。 方块Q:L。对应理。 9AQ:艾义理。 “我的天……”余政兴听张璇衡一顿分析,简直惊愕至极:“但……你不是说,扑克牌的花色也有其含义吗?而且你怎么证明一定是按你这个顺序来读才算正确呢?” “你看?这就是关键了。我的证据在哪?”张璇衡已经彻底看明白了此案的诡计,于是终于胸有成竹的指了指那些照片:“关键就在那本书里。来,大叔。再跟我们说一遍,被死者用手挡住的那部分内容是什么?” “就是说,桥牌中花色大小的顺序——黑红方梅。”余政兴疑惑无比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懂张璇衡的意思:“这又怎么了?” “不,这就是关键。”张璇衡摇摇头,表示谜底已然揭晓了:“你想啊,这则讯息已经被我们认为是辅助锁定真凶的了。作为谜题的一部分,它起的作用不是提示凶手的名字,而是加一层保险,防止我们把凶手搞混。它也可以起到充当证据的作用。” “保险……?”余政兴越听越糊涂了:“这到底是……” “联想一下——凶手的名字,是艾义理。”张璇衡抬起水壶,灌了一大口柠檬汁,清了清嗓子:“当你用三张纸牌暗示了这三个字后,只是暗示了它们的拼音中大致有什么元素,这才让我们靠着嫌疑人名单锁定了凶手。可是,在只能靠手上扑克所展现出的元素时,你要怎样尽量确保警方不会误会这三张牌的意思呢?现在想来,比较靠得住的办法,就是音调。” “正好四个花色,分别对应四个音调。有了音调的区分,就没那么容易弄混凶手了。”张璇衡如此解释着,惬意的表明了自己的推理:“死者特意遮住的那部分内容,不就是桥牌中扑克花色的顺序吗?依照黑红方梅的排位规则,可以分别指代一声到四声。” “对哦!这样的话……三张牌的花色分别是梅、梅、方。”何朱琪想了想,饶有趣味的在笔记上边写边如此说道:“也就是说,四声、四声和三声。刚好和艾义理的声调相符合嘛!” “同样,我们看看之前被误会了的顺序就能发现,钱以柔是不符合这个规律的。”张璇衡点点头,补充说了一句:“钱以柔,是二声、三声和二声,对应桥牌花色排序,就需要呈现红、方、红的排列。这种两边相同中间不一样的顺序,无论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来看,都不符合。至此,谜题就都解开了——如果再没新的线索出现,那么一切线索就都指向艾义理。好好调查下他吧。” 对于张璇衡的推论,余政兴听得颇为信服,立即表示感谢,打电话通知了局长。 他先是报告了结果和璇琪事务所是怎样做出的推测,然后被通知回局里亲自负责审讯。 “那,我先走了。”因谜题被攻破而颇为兴奋,余政兴表示结案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人:“果然,我没看错人!首案告捷,你们的信誉肯定会有不小的提升。这样慢慢累积下来,以后再有什么案子需要帮忙,局长也会从靠得住的侦探里挑选,从而更容易想到你们——哦对,这次协助破案的费用,等结案了批下来的时候会直接寄到你们家里。保证邮箱通畅啊!” 居然是用信封寄的吗……满以为会打到卡里,张璇衡转念一想,觉得似乎也很正常:这种刑事委托得到的金钱都算作独立审核后才能批准的奖励金。不直接打到卡里很正常。 于是,余政兴很快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跟每次接到电话让他走的时候都一样匆忙。只不过,这次他的背影里不再充满着苦闷和对未知案件的焦虑,而是无比的自信。 他很相信张璇衡二人做出的判断,并以此开始重点调查艾义理。 好消息传来的很快。当晚,艾义理就承受不住从不同角度切入话题的审讯,进行了招供。 跟警方耗下去,是没意义的。他们已经锁死了嫌疑人,还戳破了她在死亡讯息上动的那点小手脚。 和张璇衡的推理一样——人的确是他杀的。也确实颠倒了那张梅花9,试图以此诱导警方在识破死亡讯息的加密方式后,怀疑钱以柔。 至于杀人动机,也交代了。倒是相当简单。 死者曹建新,是他在这家棋牌室结实的牌友。二人经常在一起打桥牌。 在此前的某次赌局中,曹建新进行作弊被发现,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因此陷入了争执和肢体冲突。其中便有艾义理在,且与其同桌。 这四人会被怀疑,就是因为当时都处在那间棋牌室中,并参与了这场争斗。 艾义理会对他怀恨在心,是因为怀疑曹建新在从前就靠作弊在许多牌局中骗取了他的钱财,并讨要无果——死者只在当时归还了当天所赢取的数额。 除了作为他妻子、从来都和他避免在同一桌玩牌的钱以柔外,另外几位嫌疑人都曾经和他同桌打过好几次牌,并在那一天表达出了情绪不一的不满。 他们都是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对死者产生仇恨。 钱以柔可能有作案动机,则是单纯的考虑到她是死者的妻子,可能会因为平日生活中的感情问题引发谋杀。 谋杀当天,艾义理私下将死者约到了那间僻静的房屋,趁其不备,便将事先备好的改锥刺入了死者的腹部。 行凶完成的瞬间,他还是很害怕的,因此当时立即逃走了。但在片刻后,又有些想要确认自己成没成功,所以偷偷回到了犯罪现场。 就在此时,发现了死亡讯息,并想明白了它的意思,从而心生一计,决定嫁祸钱以柔。 这起案件,就此落下了帷幕。 可此案的动机,却着实让张璇衡唏嘘不已:也许对有些人来说,人命真的只是儿戏吧。 ……可这种人,在自己即将受到死刑判决时,还会这么想吗? 第八十六章:火锅和烧烤(回转寿司01) 为了庆祝上次的案子顺利侦破,成功在同事面前不仅没丢了脸、反而颇受赞扬的余政兴无比开心,请张璇衡二人吃了顿午饭——上次的案子可是个机遇。只要能给刑侦局的同事们留下好印象,日后能交给他们帮忙的案子将会越来越多。警界的名声,就是这么闯出来。 委托金嘛,暂时还没批下来。不过也快了。 余政兴根据经验,预计有五百元左右的奖励。钱的数目肯定是没多少的,但重在能收获名誉和信任。 其实明明是余政兴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光让大叔请客怪不好意思的。但在余组长“你们现在还没发展起来,钱能省就省”、“平时没少去你们家蹭饭”、“跟大叔怎么这么见外”、“客气什么”等话语的轮番轰炸下,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时,余政兴笑着问他们想吃点什么。他随意,就看二人的了。 于是,张璇衡与何朱琪便陷入了苦恼和纠结之中:到底吃什么好呢? 在想了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各自表示想好了。因此,余政兴便“哦?”了一声,要听听他们的想法,好立即动身。 张璇衡:“火锅!” 何朱琪:“烤肉!” 两人在同时喊出了两个字,但意见完全对不上。 于是,他们一言不合便立即吵了起来。吵架的中心思想就是,要说服对方同意自己的建议更吸引人。 但是吵着吵着,唯一改变的,就只有一件事罢了。 ……张璇衡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告诉他,中午不想吃火锅了,更想吃涮羊肉。 “等会儿?火锅和涮肉有区别吗?”张璇衡这番话,反而把余政兴弄蒙了:“我以为都是一个东西。” “那才不是呢!”张璇衡觉得余政兴这话说得太外行了,简直白活四十多岁:“可能有点像,但区别还是有的。一时间我也说不太明白。” “涮羊肉什么的,在家弄个锅,我们涮多好啊?”何朱琪嘟囔着,觉得这东西没必要去外面吃:“烤肉想在家里吃就费劲多了。在院子里烤的话,怎么也跟馆子里的不是一个感觉。” “你也说了重在体验。在家体验的涮羊肉能和在外面体验的一样吗?”张璇衡觉得何朱琪单单拿烤肉来说事不公平,不服气的表示她根本不了解涮羊肉的妙处:“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 “停!”余政兴听得头都要大了:“不是我说啊……你们多大了,还吵这种事?到底去吃什么?” “那还要说嘛,当然是涮羊肉了!”张璇衡立即表示涮羊肉才是正道。 “喂,怎么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烤肉比较好!”何朱琪赌上气来,完全不准备让步。 于是,刚刚有所平息的话题瞬间被再次挑起。 双方又回到了争论的原点,纷纷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才是更为正确的。 越听越头痛,余政兴只得想点别的办法,来同时满足他们的需求。 “去吃那种能自助烧烤和火锅的店算了,你们想吃的都有。”苦苦思索之余,他终于灵光一闪,拿出了这个解决方案,觉得这下总算能够解决问题了吧? 可是他欣喜万分做出的建议,却完全不被二人看好。 而且他们拒绝的理由都是一个:那种店里面的肉不适合用来涮菜。 具体的原因,那就多了去了,比如太薄、容易碎、肉质差、没嚼头、根本不香、没有辣锅等等。 张璇衡这个想去吃涮菜的家伙,说也就算了。 但何朱琪居然也不同意。 在余政兴试探着问她为何也不满意时,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去了那种店,什么都要吃一点。涮菜不好吃的话,吃起来也没意思。而且张璇衡要是吃的不开心,她也会感觉很扫兴的。 感觉重点是后一句。而且从何朱琪嘴里说出来分外的可信。 ……但是! 没错,但是——放在如今的情景里,总觉得并不能让人信服。 何朱琪可是在一个劲的要求去吃烧烤啊! 难道她成功后,吃不到涮菜的张璇衡就会开心了吗? 对于这样的疑问,余政兴实在是忍不住要去问问何朱琪到底怎么想的。 结果对方居然认真的回答他说……吃的不开心还不如不吃。 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那种认真的神态、不假思索的语气,就似乎在回答某种宇宙定理般那么自然。 那略带疑惑和困扰的眼神,甚至仿佛在说这样一句话般:这种常识性问题你也要问?真丢人! 好吧,真的好有道理……余政兴总是能被他们的发言惊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听她说出这样的理论,也并不觉得奇怪了:可我还是觉得有得吃比没有要好。 接下来看着他们争论的时候,余政兴大部分时间是在发呆的。 虽说看上去他好像什么都没在想的样子,但实际上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东西。 他在想,自己似乎对张璇衡、何朱琪这两人的脑洞适应性越来越强了。 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不过,适应了他们的脑洞,并不代表自己就也能开一样的脑洞了。 想要跟上这俩人的跳跃性思维,还是实在很有挑战性的。 其实余政兴接触的侦探这么多,也大致发现了一个规律。 能在这行上干出点成绩的新人,大部分都是脑洞巨大的。 脑子里动不动就在想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事。 或许正是如此,思维才能如此灵活吧。 好多案子,都不是一根筋思考能处理得掉的。 必须有能将许多看似不相干的证据联系在一起并加以论证的能力。 不过,其实用脑洞来形容,并不太合适。 这行业最要求的,是逻辑思维能力。 脑洞一大,难保在思考的时候不会掉坑里…… 总之针对侦探行业对推理能力的要求,有人调侃说,当侦探的心都脏。 虽然听上去不大好听,但想破掉错综复杂的案子找出真相,没点心机是做不到的。 此时,张璇衡与何朱琪吵着吵着,似乎突然彼此间都觉得没意思了。 他们终于决定两样都不吃了,开始研究点别的东西。 第八十七章:晕车(回转寿司02) 在叽叽喳喳的一阵讨论中,二人终于艰难的达成了共识。 “总算决定好吃什么了”可下松了口气,余政兴微笑着向他们打听道:“快说吧,我们好决定去哪啊?” “嗯啊!我们想去吃回转寿司呢!”何朱琪兴高采烈的宣布了他们是达成了怎样的共识,表情上却也带着些担忧和歉意:“但是比起火锅和烧烤来说,会有点贵呢……可以吗?” 弹指一瞬间,变成了平均价格高出许多的日料。 “啊……当然行了!”没想到成本一下子翻了倍,余政兴苦笑一番,表示他背着老婆藏了私房钱的钱包应该受得住:“就是……那个……太贵的碟子,咱们就少拿些吧……” 回转寿司,是按照碟子的颜色收费的。 颜色不同,从低到高的抬升空间也很大。 从最便宜的6元,到30元不等。 “你放心,大叔!我们没那么不要脸的啦~会有分寸的!”听余政兴同意了,何朱琪立即开心的表示怎么可能吃空他的钱包:“多挑便宜的吃就是啦!” 于是,敲定了目标的三人便即刻行动,开始查询起附近哪家回转寿司店评价较好。 最终,锁定了位于旧城区海滨步行街上的一家回转寿司店:名为海田寿司。 这家店,张璇衡有印象。 他曾经骑着那辆如今停在事务所外、可载人的摩托,让何朱琪坐在他腰后,一起从学校开到旧城区,专程吃过一次。 何朱琪还问他为什么这寿司店叫海田来着。 大概要营造沧海桑田的意境吧——张璇衡当时是这么随口打发她的。 乍一听,貌似还挺有道理。完全不像胡乱丢出来的解释。 “那为什么不能指的是在海里种田呢?”何朱琪一定要从字面再理解一下,若有所思的发问。 对于她说的这句话,其实张璇衡本来是想采取“你开心就好”的态度、不作回应的。 但转念一想,似乎她说得也没什么不对的。 海藻、海带、紫菜等等海生植物,可不都是在海边拴着绳网圈田人工养殖的嘛! 这种情况,明显就要称为海田了。 圈养海鱼、海参等等,应该也能算。 每次一刮台风、海啸等等,这些圈海田的养殖户就要一片哀嚎了。 辛苦圈的海田都白费功夫了,简直血亏。 所以,张璇衡承认何朱琪的思路应该才是对的。 寿司要大量运用到海产品,起这么个“海田”的名字,还是非常贴切、有意境的。便于联想。 那天就是在对“海田”一词的讨论声中,两个人欢快的走入店内,吃了一百八十元左右。 然后,不开心的发现根本没吃饱。 倒不是因为老板要赶他们走,而是觉得再这样吃下去太烧钱了。 当时吃着吃着,他们便决定暂且查一下一共吃了多少钱,好心理有点准备。将花花绿绿的碟子按各自价格做了个数学题后,便惊觉这么点碟子居然已经这么多钱了, 鉴于战况不妙,何朱琪虽觉遗憾,但还是果断提出干脆出门去,一人花十块钱再吃碗面算了。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何朱琪吃完半碗就吃不动了,张璇衡痛苦无比的一个人干掉了一碗半面。 ……还是大碗。 如果当时身上的柠檬汁没喝完,应该能吃得更轻松些。 当时二人反思了自己的失误,认为他们此次的行动如此失败,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没钱。 这是关键性的问题,是一切的原罪。 不过因为似乎不是什么技术性问题,无法靠技巧解决,所以不能留作讨论。 第二,是缺乏经验,没沉住气。 这意思在于,没能贯彻多拿便宜碟子的中心思想,被诱人的高价寿司引得偏离了路线。 因此,他们决定这次不能再犯那种错误,必须要禁得住诱惑。 而且这回花的还是大叔的钱,那就更加要节制些了,不然显得很没教养——俩人是这么想的。 但是! 就如同“理想很骨感,现实很饱满”这句话一样,他们计划得再好,也毕竟没真的实施起来,一切都还停留在理论阶段。 不过最起码,可能遇到的问题,他们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便宜的碟子,实在太少。 有了失败经验后的二人,决心再挑战一次。而且信心十足。 其实,张璇衡本来想这次带着何朱琪骑摩托杀回来的。 但这样一来,余政兴自己还是得开车,就显得相当尴尬。 所以还不如直接让这俩人坐车上。 “我迟早也要买一辆车……”张璇衡与何朱琪并排坐在余政兴那辆老旧汽车的后排,感慨道:“只有摩托,怎么也是不方便。” “弄台二手车,挺便宜的。八九万就能下来,品相还要比我这个好得多。”余政兴想了想,又问向张璇衡:“小子,驾照考了没?” “额……考了。大学时每次趁着放假就考一科,拿的C1票。”张璇衡一提起开车,还是有些神情复杂的;“其实我当时去学驾照,心情挺忐忑的,就怕拿了驾照也开不了车。因为我这人,从小就晕车。大了以后还能差点,小的时候那真是一坐车就吐。尤其那种油味大的老车,简直一晕一个准。” “嗯嗯,这个我知道!”从刚刚起就一直悠然望着窗外,何朱琪笑眯眯的做出了补充回答:“你小时候因为晕车,都不敢往远了走呢……什么肚脐贴姜片、吃晕车药都不管用的。” “也就开窗户通风能管点用。”张璇衡的语气满是无奈:“这个东西我觉得是遗传的,可我妈说她原本不晕车,生了我才晕车的。” “晕车啊……”余政兴听在耳里,稍微思考了一下:“其实吧,这个真不用担心。别看你坐车晕,开车的时候可不一定会晕——不,应该说多半是不会晕。” “我也听科二的教练这么说过,他说是注意力集中所以不会眩晕。”张璇衡对此表示承认,回忆起练车时的情况:“的确没有晕过。” 第八十八章:海田寿司店(回转寿司03) 万幸,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堵车+红灯的必杀组合。 一行人比较顺利的抵达了海田寿司店门口。 否则张璇衡可能就要现场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晕车了。 抬头看着寿司店的木纹招牌,何朱琪陷入了思考。 张璇衡大致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肯定又要开始对这家店的名字发表一番见解了。 然而,何朱琪却开始问起余政兴感觉这店名是什么意思来。 虽然有点差距,但张璇衡大体上还是没猜错的。 “海田……”余政兴犯了糊涂,直接脱口而出:“不就是个日本名字吗?很正常的吧……” 这么理解貌似也没错!听着余政兴的说法,将柠檬汁送到嘴边又突然停住的张璇衡对此无可反驳:难道真是我们想多了? 大概……老板的姓氏就叫海田之类的? 不过日本人真的有这个姓氏吗…… 沉思之下,张璇衡觉得还是有的。 大概。 因为中国的姓氏也有很多听上去特别奇怪的。 最简单的例子——姓“第一”这种姓的都有。 进入店内后,能一眼发觉这家回转寿司是多有名气。 里面的顾客多得是,放眼望去甚至难以找到空座。 糟糕了,我们可没提前订座啊……张璇衡顿时觉得进去吃饭的计划有可能没戏了,暗叫不妙:希望里面有座就好了…… 这种客流量大的店铺,只能打电话提前预定座位,但是没法查询还有没有位子空着。 因为人家没什么工夫一直去检查。而且现在跟你说有座,可能放下电话,位子就被占了。 幸好,这种担心终究只是担心。 在进店后,他们四处观望,很快便找到了角落里还有几桌空位:其中一张正好是四人座,能容得下他们三位。 赶快冲过去坐好了位置,热情的服务员便过来招待了。 她先确认了是共有几位客人后,说明了一下店内是怎样收费的:大体来说,跟前年张璇衡二人来这儿吃的时候是一样的规矩。 首先,只要在此落座并开始用餐,那么不管你接下来是吃了多少还是只看着同伴吃,自己没动——都要交茶位费。 价格是每人6元。 这笔钱的收费理由嘛……照字面意思理解就好。 占用位子的费用,加上茶水的费用。 不管是单人座、双人座还是四人座,每张座位旁,都会放有茶包的。 纸质包装的大麦茶、红茶或绿茶,自由随意选用(当然不能带走)。撕开包装将茶包放入茶杯后,拿着它挤压水龙头前黑色、厚重的胶质按钮,便能自动淌出大半杯量的开水。提前松开,便可以提前结束放水。 这种最多流出大半杯水的设计,大概是防止顾客一不小心松开晚了,烫到手——当然,非要在接近满杯的时候还去加水的这种二傻子不在保护范围内。 这家店提供的杯子,造型也是很讲究的。 是日本比较传统的陶瓷茶杯造型——黑色圆柱体,顶部开口处有着三圈凸起。 中国传统陶瓷茶杯,和日式茶杯比较明显的差异就在那几圈凸起的棱上。 是我的错觉吗?张璇衡拎着这茶杯,觉得印象里明明不是这样:我怎么感觉上次来的时候,杯子都是塑料的…… 算了,换成陶瓷不是更好嘛! 只不过,这次不小心打翻了,就多半儿得赔钱了…… 上次,何朱琪就在放包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让它华丽落地,滚出好几圈来。 幸好没被烫伤。 因为里面只放了个茶包,还没来得及加水。 介绍完茶位费,服务员又接着开始介绍他们是怎么算其他钱的。 主要就是两种收费的叠加:第一种,是顾客从传送带上拿下碟子。这些碟子将在结束用餐后有服务员进行统计,按照碟子颜色和数量收取费用。 具体都是什么价钱,服务员指了指桌子上的提示牌,表示那儿就有写。 情况如下。 《碟子颜色收费标准》 绿色:6元。 红色:10元。 蓝色:12元。 黄色:15元。 白色:18元。 黑色:22元。 银色:30元。 金色:50元。 价格大致没变,基本和张璇衡二人当年来吃的情况一样。 只是……多了个金碟。当年最贵的只是银碟而已。 越到高价位的碟子,价格攀升的幅度就越大。 其中,30元银碟和新出现的50元金碟,直接差了20元人民币。 而最便宜的6元绿碟,被金碟瞬间秒杀出46元的差价,整体约为八倍。 也就是说……吃一个金碟料理花的钱,可以买八碟绿色的,还剩两块能留着养老。 可以说是非常尊贵了! 至尊体验,极致奢华,说的就是这种土豪金的碟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是一样规格的塑料碟,只是换了个颜色就差了八倍钱呢? 张璇衡看到这个金碟的价位,不由得愣住了。 所以,他放眼望向传送单,想要一睹金碟料理的尊荣。但目光所及之处的金碟都还离得比较远,暂时看不清。 这种太昂贵的碟子,一般人是不敢拿来取用的。 八个价位的小碟,呈现中间胖、两头瘦的分布。 意思就是说,低价位的碟子和高价位的碟子一样少见。 前者是不想让你多拿,消磨你的耐心,让你忍不住拿更贵的碟子。 后者则是因为太贵了,愿意拿的人少,所以为了不供大于求,便减少出碟量。 二者在传送带上唯一的区别便是……人气。低价碟太抢手了,高价碟几乎没人理。坐得离传送单出碟口远,就很可能 这其中,两极的碟子又分别是最少的。 归纳下来,就是这种情况:6元绿碟和50元的金碟子非常稀少。不过在传送带上,能看到的情况是50元碟经常转了好几圈都没人拿。而6元碟总是很快被抢光,就像根本不存在绿碟一样。 分别是10元和12元的红蓝两色,和25元与30元的黑银两色,也是很少见。前者因为抢的人也很多,照样较为稀有。 最多的,便是中间价位的三色碟了:黄白黑。分别是15、18、22元。 它们大量出现,是绝对的中坚力量。 第八十九章:寿司碟(回转寿司04) 在传送带上,能看到的几乎就是这种情况。 数量占绝对优势的黄白黑三色碟,期间零星夹杂着其他颜色的碟子。最便宜的绿碟几乎看不到,最贵的金碟几乎没人拿。 其实,有了比银碟贵出20元的金碟,张璇衡有预感,这会让曾经最难卖掉的银碟显得不再那么贵得不可接受,从而进一步刺激消费。 除了在传送带上拿碟子,还可以单独点餐。这也就是服务员所说的第二种收费模式。 一次能点的料理数量是受到限制的,吃不完不能再点。而且6元碟子上那种低价寿司是不能单点的,显然是防止顾客直接点很多6元价位寿司一口气吃饱。 能单点的,最便宜也要10元档位。 这种单点的菜,有些是无法被传送带传送的(如日式拉面、生鱼片拼盘、鲜榨果汁等),因此会被记录下来,之后和查碟子时一起算账。更多的单点形式,则是通过传送带送碟子的:按照它们的价位放在对应颜色的小碟上面,再往上放个牌子,写着点单桌的号位。 这样,单点此碟的顾客就知道自己要的料理来了,可以在它滚动到面前时将其取走,也可以防止其他顾客误拿。 这样单点的碟子,就直接和其他碟子一样,正常算钱。 不过,张璇衡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点的碟子被别人拿走了,怎么办。 毕竟总有贱人存在。 虽然处理起来估计不会多麻烦,但大概局面会搞得很僵硬。 虽然叫做旋转寿司,但传送带上放置的一碟碟料理,不仅仅是寿司。 也会有南瓜蛋糕、被又红又黏的甜辣汤汁浸泡的小章鱼、小分量生鱼片、玉子烧、玉米沙拉、拌海藻、布丁、糯米团子、小份刺身等各式各样的精致食物。 它们不都是裸露在空气中的,有些会特意用塑料盒罩住。不方便直接放在盘子上的食物,比如玉米沙拉和那种小章鱼,便是盛在碗里,再放到碟子上。 所以,叫旋转寿司,其实并不算准确。寿司只是其中的主角罢了。更准确的叫法,应当是旋转日料。 日本料理中该有的精致食物,在这传送带上大部分都有了。 本该比较常见却在这儿看不到的……大抵就是饭团了。 大概是怕客人吃饭团直接吃饱了、不去拿昂贵的寿司了吧?这儿根本不卖饭团。 比较顶饱的拉面,在这里也是价格相当昂贵。 三人在表示了解了收费情况后,服务生便匆匆离开,去招待新的客人了。 目送他离开,仍旧震惊在土豪金碟子的尊贵中的张璇衡拿了两双黑木筷子,将其中一对顺手塞给了坐在自己身旁、挨着过道的何朱琪。接着,也是一下拿了两只杯子,但那只握着何朱琪杯子的手却定在空中,没有继续递给她——把茶包放进去加完水再给她多好?不然待会儿迟早要做。 “你要喝什么茶?”张璇衡先是不假思索的抽出一包大麦茶,撕开包装扔进了自己杯子。 “我想想啊……绿茶吧。”何朱琪稍微思索了一下,开始笑嘻嘻的面向张璇衡:“哎?你怎么也喝上茶了,不喝柠檬汁啦?” “开玩笑呢,茶位费我不能白掏啊!”张璇衡咳嗽了一下,表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主要是感受用这个出水口泡茶的氛围。” 把一个绿茶茶包撕开倒入何朱琪的杯子,张璇衡分别为两只杯子加了滚烫的开水,眼见余政兴选择了红茶的茶包——这三人,用的茶包正好是提供的那三种,都各不重样。 比起旋转小火锅,旋转寿司吃起来要方便多了,从传送带拿下来就能立即食用。鉴于茶要泡好入口还需要一会儿时间,从上面挑了一个红碟的张璇衡便暂且掏出柠檬汁,喝了一口压压惊。 接下来,便开始纠结了——是拿塑料手套还是拿筷子吃呢? 因为还有些不适合用手抓着吃的食物,所以筷子会比较万用。 但用塑料手套,似乎又显得更专业一些……可终归还是要搭配筷子的样子。 “哎哎?等等啊。”何朱琪看纠结万分、终于选择了筷子的张璇衡一副作势要吃的样子,连忙拦住她,非常认真的说道;“不去洗个手吗?” “我手又不脏……”因为现在不想顺道上厕所,张璇衡是有些不情愿的:“再说,又不是直接用手抓着吃的。” “方便洗手的话,还是洗一洗比较好。”何朱琪不依不饶,不开心的声称张璇衡这种想法太懒惰了:“连手都不洗,你拿什么说你喜欢寿司。” “我——”原本下意识的想吐槽洗手跟寿司有什么关系,但张璇衡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好好,我去洗就是。余组长你不来吗?” “那……我也来吧。”余政兴看着何朱琪留下的包,稍显犹豫,还是觉得等等再说吧:“你们先去,我看着包。” “好啊!对了,卫生间在哪来着?记不太得了……这家店虽然只有一层,但是可挺大呢!”何朱琪兴致勃勃的开始张望四周,顺带着做出了她的推理:“根据我的推理,卫生间肯定不是在我们身后的角落!” “废话,这还用你推理吗……”悻悻的如此嘟囔着,张璇衡瞥了一眼后背:“都坐角落里了,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能这么说嘛!推理的一大特点,就是要充分考虑所有可能性才行呀?”何朱琪不以为意,继续饶有趣味的思索着:“如果能不去找厕所,待在原地就推理出位置,不觉得很厉害吗?” 不仅不厉害,还感觉好蠢……张璇衡趁其不备,拿起筷子便是朝桌上的寿司一夹,塞进了嘴里:金枪鱼寿司,味道鲜得很。 如果拿的是寿司,那么通常都是每碟两个。所以,这10元价位的红碟,一口就是5块钱。 因为动作之迅猛,何朱琪根本没发现。 否则又要开始抱怨他没洗手了。 第九十章:洗手间(回转寿司05) 就在何朱琪扔在傻乎乎的尝试毫无意义的厕所方位推理时,张璇衡三人过道对面空闲的座位,热闹了起来。 有一男两女一同结伴前来,在带头的那位女子的提议下,从她开始由里往外,并排坐在了三个左右排列的单人座上——这种连着坐的单人座,也可以形成多人座的效果。而且因为并排的设计,实际上更方便各自取用寿司和饮品。唯一缺点便是放盘子地方较少,且无法面对面交谈。 算是有利有弊。 比较尴尬的是,带头的那位女子刚把手中的大皮包放在桌面没一会儿,便被满脸歉意的服务生告知这座位其实已经被预定了,拜托她换个座。因为坐在最右边的那位朋友身边还有座位,她便点头表示理解,起身让座。 于是,接下来服务生便开始为他们惯例性的说明收费标准,但因为三人都表示知道这些内容后,她便不再加以介绍,转而匆匆告辞离开——大概又是忙着接待别的来客了。 这服务员就是刚刚接待我们桌的那个女孩啊……张璇衡看她这么忙碌,颇为感慨:真是干什么都不容易。这家店客流量那么大,每桌还都要说一遍收费标准。怕是一天下来,嘴都要说成复读机了。 不会这家店就她一个接待员吧……? 不,应该不可能。我有印象看到了别人来着。 在那三人纷纷在自己的位子坐好后没多久。那位刚刚换了个位子的女孩便起身说要去厕所。于是,同行的另一位女孩便也站起身来,说要跟她一同前往。只留下一个男人在那儿看着位子,防止别人占座。 嗯?似曾相识的场景……张璇衡看着这个情况,觉得既视感十足:我们不也是留下个余大叔在这儿嘛! “我有思路了。”就在此时,何朱琪冷静的沉思片刻,宣布自己推理出了厕所的位置:“根据我的推理,只需要跟着她们,就能找到厕所了。” 又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张璇衡面无表情,决心什么都不说。 “你怎么能不吐槽呢?”在原地又一脸沉着的故作沉思了一会儿,何朱琪发现张璇衡根本没开口的意思,便奇怪的抱怨道。 但是因为对此无话可说,觉得丢人的张璇衡拒绝和她一起卖傻,闷声挪动了脚步,跟上那二人:他只想快点洗完手,然后好好享受寿司。 “哎?等等啊!”慌忙跟了上来,何朱琪一副完全忘了刚刚冷场时多尴尬般的模样,没心没肺的满脸开心,拉了拉张璇衡的衣袖,问了他一个非常具有技巧性的问题:“其实不用她们带路,我也大致猜得到卫生间在哪啦……你知道这种单层大型店铺都倾向于把厕所放在哪个位置吗?” “哪个位置?”张璇衡被她这个问题可彻底难住了;没想到这厕所的摆设方位还有讲究的? “只是个规律啦。从统计学上来说,是较为普遍可信的。”何朱琪见张璇衡好像很感兴趣,便一脸享受的边走边指了指来时的店门:“你看,如果把店门的方向设为后方的话,那么我们一进店正对着的位置,自然就是前方。一般来说,厕所都会在左侧偏前的位置。” “额……是吗?”张璇衡听得半信半疑,还真不太能信服:“我还真没留意过。” “是这样的呀!不按照这个规律的店铺是很少的。”何朱琪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说的绝对正确:“你看?这家店的厕所也在左前方。” “还真的是。”跟着那两名叽叽喳喳聊着天的女生到了厕所前,张璇衡对比了一下卫生间和大门的位置,开始有点相信她的理论了:“啧……本来还想着这家店如果不是,你可就打脸了来着。” “怎么会呢?都说了有特例啦!”何朱琪得意的哼了一声,宣布她这个理论是绝对在各种场合都有普遍性的:“为什么这么设计厕所,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就是个很常见的普遍思路。” “我倒是觉得,会这么设计是因为右撇子多。”因为这个问题还有待研究,所以张璇衡侧身站在一旁,突发奇想的接过了话茬,尝试做出自己的解释:“所以厕所在左边。” 正常人,可能会第一时间进行反驳,并表示“你这是什么逻辑”。 但何朱琪听了后,却似懂非懂,呈现出一种“哦,原来是这样!”的朦胧表情。 张璇衡的脑洞,开完了就是开完了。 他没表现出想要对这脑洞做出点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右撇子多,所以单层饭店的厕所就倾向于往左面设计啊。”何朱琪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无法理解的询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张璇衡自己也是胡扯的,但既然何朱琪问都问了,他也一定要把自己装的逼圆回来:“你想啊,这是心理暗示的应用啊!既然右撇子的人多,那如果你把厕所放在右边,不就是暗示大家吃屎吗?” “好有道理喔……”何朱琪这么一想,居然开始装作觉得这解释挺有道理的:“那左撇子一进店,不就真的成了……” “……好吧,找点别的解释。”扭头瞄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客们,张璇衡越发觉得寿司的诱惑无比强烈了:“如果往靠谱了想,我觉得是因为单层建筑的店门通常都不会对建筑本身的占地面积来说处于纵轴的正中间。所以,实际上总有一部分区域主要用来容纳食客,另一部分用来留给收银台、厨房、厕所、库房这些地方。” “因为总体区域的划分原因,收银台是要摆放在较为靠近店门的区域的。而餐厅的后门通常要连接库房和后厨,因此决定了他们要占用的区域通常在——好吧,我编不下去了。”胡扯了半天,张璇衡说了一大堆貌似很专业的东西,简直连他自己都快信了:所谓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第九十一章:解手时的靶心(回转寿司06) “哎?原来你都是编的啊……”何朱琪饶有兴趣的听了半天,得知这都是张璇衡胡扯的,陷入了巨大的失望:“我还以为是真在分析来着。” “真的,我说着说着,都感觉有一定真实性了。”承认自己就是在满嘴跑火车,张璇衡越想越觉得似乎自己说的东西歪打正着也说不定:“但或许我分析的角度没问题来着。你从哪听说的这理论,没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吗?” “唔……我想想。”何朱琪扫兴之余,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这个结论应该是没人用科学方法给出证实过呢……不过应当是很有道理的。或许不能靠心理学、建筑学等方式去考虑,而是应该从民俗的角度思考?” 这东西能跟民俗扯上什么关系?张璇衡觉得并不靠谱,可同时,又想起了个有趣的梗:民俗学者简直是游戏里最高危的职业之一了。 只要某角色是这个职业,还碰巧在研究某地诡异习俗、鬼怪传说等等……那么他\她多半儿就要领便当了。 然后,游戏便以此为线索,推动整个故事的前进。具体民俗学者为什么会死,就依照题材而定各不相同了。 如果游戏里真有鬼,那他基本就是被鬼杀的没跑了。为了衬托悬念和恐怖氛围,还经常会有不相信有鬼的一些路人角色出现指点一番,说这肯定是人扮成鬼杀的。接着,他们就花式便当,有力的告知玩家,无神论者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有些东西,不信不行。 反之,如果游戏设定里实际上没鬼…… 那么为了衬托悬念和恐怖氛围,就会有一帮人神神秘秘的故弄玄虚,说这肯定是鬼杀的人。接着,便怎么玄乎怎么来,怎么可怕怎么来。就在你几乎差点真的相信有鬼魂作祟时……便会真相大白,原来都是凶手伪造的。 这将会有力的告知玩家,有神论者在这里脑子都进水了。有些东西,信了就上套了。 张璇衡二人结束了这一话题,终于分别去上了卫生间。虽然一开始并不想上厕所的,但真的走进去后,他就很自然的开始觉得“来都来了,不如就来一泡吧”。 因此,多亏他产生了这种想法,张璇衡发现了这家海田回转寿司店的厕所,设计很是精良。 似乎是张璇衡他们上次来后,进行了翻修。如今这儿的厕所古香古色的,一股和式装修的气息。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不在于别的。 就在于那直立的小便池。 每只小便池里面,都落着一只苍蝇——定眼一看,便能察觉那是设计师在便池成型时便雕刻上去的。 雕刻得如此精细,乃至于不特意去观察,都发现不了那是假苍蝇。 这种设计,就是利用了男士经常喜欢在小便时冲着一个目标开火的心理,诱使他们不自觉的对准那只假苍蝇释放水流,从而尽最大可能的阻止尿液出溅。 不得不说,是非常高明的设计。 张璇衡还见过更刺激的。 就是在小便池底部画了靶子,诱使每个来解手的男人都跃跃欲试,想让自己尿在靶心正中。 也许这样说有些幼稚,但…… 看到自己能尿得正中红心,实在是超有成就感的啊! 在那一刻,仿佛自己成为了百发百中的神枪手,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世界主宰! ……好吧,也许有点夸张。 但真的是有类似的感觉。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这种设计师简直就是天才。 张璇衡期待每个公共场所的立便器都能有类似的设计,最好还能玩出点花样。这样到不同的店铺用餐,都能有不同的射击体验,实为一件妙事。 可惜至今见到的类似设计,都不多。大部分只是放了个五颜六色的香球作为替代的目标指引物罢了。 ……没错,那些香球的功能,不只是除臭。 它们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着“靶心”的角色。 其实有些男人不会理解为什么小便时总想着要击中某个目标——那是因为他们没在小便的过程中。 否则,就会发现这是一种不经大脑思考便会不自觉做出的生物本能,根本不需要主动意识到它的存在,就会很自觉的照做。 在拉开裤链解手的过程中,张璇衡开始陷入了沉思,尝试找出原因。 这是为什么呢——一边看着自己正对准假苍蝇发动袭击的现实,他一边思索着:想不通。 大概是因为男性调整射击角度太方便了,所以总想击中点什么,以此为乐?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想探寻一下这种行为的依据是写在哪条基因链里的。 或许就是先天带有的原始基因? 那么,必须想想男性为何会进化出这种基因了。 在他看来,这个锅,要追溯到远古时期,让原始人们背。 当时的原始人男性,大概每天打完猎的闲暇时间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就在一起研究能做点什么。 然后,他们便找到了这一简单轻松、富有趣味的活动。 那就是事先定好目标物,大家一起站在悬崖上,并排朝下面尿尿。 谁能尿得更准,就说明谁更有实力,将得到他人的敬佩,或赌赢点什么东西。 因此,为了尿得更准,他们就需要不断进行大量练习,将毕生的心血倾注于研究这门技艺。慢慢的发展中,这门比拼不再局限于从悬崖上往下尿,还可以是把靶子挂起来尿、插在标枪上尿等各种花式尿法。 这项活动,从游戏发展为了竞技。 自然,还有些人成为了一代宗师。为了简短称呼这样的人,可以叫他们“尿靶师”。 终于,随着日深月累的比拼,这种对解手时要对准某个目标的想法便作为经验,成为了先天的记忆。 可是,至今却再也没能出现一位尿靶师。尿靶的技术,终于失传…… 全人类男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这样陨落的啊……张璇衡越脑补越觉得悲哀,不由得抖了抖尿,提上裤腰时扼腕叹息。 究竟还有多少形式迥然的习俗,就这样遗落在历史长河中呢? 第九十二章:金碟料理(回转寿司07) 因为刚刚的想法实在把自己感动得够呛,张璇衡一时间显得情绪低落,开始思考当年那些在夕阳下朝着悬崖底小便的原始人,可曾想到他们的无心之举,造就了后代不可或缺的一段DNA? 那些潜心于修炼技艺的尿靶师们,又可曾想到会有今天这技艺失传、尿靶技术彻底衰败的时代? 哎,真是沧海桑田啊……洗了洗手,张璇衡感到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不止碾碎了多少东西,从而在心底唏嘘不已:每次时代的更迭,终究会带走许多旧事物,带来新的气象。 可想而知,尿靶技术,在炎黄时期,便大概是走向衰亡了吧。 因为人们找到比尿靶更有趣的许多事了。这也是必然的时代选择。 虽然这一切都是脑洞,但着实让张璇衡好好的体会了一回历史的厚重感。 但因为和异性讨论这个话题似乎太过羞耻了,所以看到何朱琪出来后,张璇衡虽然很想告诉她,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些话,不说为好。 不然肯定会被何朱琪误会为我是个变态。 张璇衡充分相信自己会想到刚刚那些事都是因为自己对人类历史的变化感触太深,并不想往自己可能是个“真正的变态”这方面去思考。 按他的说法就是,变态没有我这么满脸正经的。 可何朱琪通常会对这样的说辞表示……如果变态那么容易被看出来,那就不叫变态了。变态的脸上又没写字。 虽然是跟着那两位客人来的,可张璇衡二人却比她们先返回座位。 此时,余政兴面前还是只摆着张璇衡刚刚拿下的那碟回转寿司。他本人则无比专注的盯着传送带——从那眼神来看,似乎是看好了正缓缓袭来的一只绿碟。 有别于一般碟子只有两个的寿司,上面放着四只粗卷。便宜、量大。 可非常不凑巧。那碟寿司被另一位顾客抢先夺走,引来他的一阵叹息。 “我看算了,咱们根本拿不到绿碟。”余政兴听到张璇衡二人归来,扭头看去,满脸皆是苦闷:“这地方跟你事务所一个德行,地段不行。” 好比喻……根本无法反驳。 “我就知道会这样。”虽然其实根本没料到又是这种局面,但张璇衡还是摆出毫不意外的样子,表示他早有预感:“只能基本放弃绿碟了。拿稍高一些价位的也行。” “要不要来个金碟试试?”何朱琪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传送带,已经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着就豪华!行吗,大叔?” 五十元一个的金碟,想想都觉得压力巨大。 正好有一个金碟在朝这儿传送。可以一睹尊荣。 “试试吧。我也想知道这种价位的寿司什么味道。但别拿传送带上的。”余政兴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败在了好奇心下,指了指桌子上竖立在传送带旁的小型液晶点菜屏:“直接点,好好选选。” 我也挺好奇到底都有什么菜色……张璇衡一直对此相当好奇:原本银碟上的料理就够精致奢华的了,金碟价格还要高那么多,会是什么级别? “是呢……点菜加金碟,双份的体验,双倍的快乐。”何朱琪颇为开心的点点头,开始催促张璇衡快点调菜单:她坐的位置靠外,不是很方便。 “别急,我看看啊。”拿起隔热性极佳的茶杯想要尝试喝一口,但张璇衡还是退缩于滚烫的蒸汽,将其姑且放下,转而换成了柠檬汁:“先看看银碟的菜单变没。有没有可能只是把它们加价了。” “不至于吧,那也太黑了……”何朱琪被他这么一说,显得困惑不已:“什么变化都没有就直接从30到50,谁会接受啊。” “你还真别说。什么样的店没有啊?”张璇衡随口一说,便将这种涨价行为举了个例子出来:“我这么说吧,不一定非要这么露骨的涨价。还是可以把价格明目张胆的提升,却让人觉得差距不大的。比如原来是三十元两个高级寿司,现在是五十元两个高级寿司再加一个凑数的小点心。只要控制小点心的成本,让他在廉价基础上又惹眼又貌似昂贵,就可以作为效果良好的陪衬。” “有道理。某某套餐之类的东西不都是这么涨价的么。”余政兴听在耳里,深有感触:“或者幅度低点的提价,就可以这样——把原来三十元两个的银碟寿司,变成五十元三个的金碟寿司。平均价算下来,三个寿司共贵出了五块钱。” “喔……”何朱琪好像根本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被调出银碟菜单的触摸屏上,呆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张璇衡,你还记得上次来吃饭时银碟是什么菜谱吗?” “记不得。”灰溜溜的承认自己根本没印象了,张璇衡甚至根本认不出上次拿的唯一一个银碟料理是什么了,稍微有些下不来台:“其实仔细一想,在不在菜单里也不是很重要不是么……” “那你刚刚还说哎……我还以为你很有谱呢。”何朱琪顿时没了兴趣,扫兴至极的督促他快点翻到金碟的页面——这种五十元一碟的料理,一共有七种。 三种寿司,一种蛋糕,一种冰刺身、一种五颜六色的糕饼。 此外,还有一种不会放在传送带上的特殊食物:海田特制冰淇淋球。只能单点,显然是因为怕化了。 它肥胖的身躯整个儿装在考究的玻璃碗里,淡蓝的色泽搭配镶在其中的容器,看起来相当诱人。 因为没有提供选项,所以似乎不能自选味道。 介绍上只是写了它有着绝密配方,言语是不足以形容它的复杂滋味的。看起来,基本就在明示顾客:不亲口尝一尝,简直白来一趟。 这不由得让张璇衡脑海里蹦跶出一句话:没吃过海田特制冰淇淋球,你怎么证明自己吃过海田的旋转寿司! 虽然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但毫无疑问,张璇衡被它深深吸引住了。 还真的很想试试看。 第九十三章:肉松寿司(回转寿司08) “你们怎么看?”张璇衡盯着菜单,如此问向二人。 “还能怎么看?”何朱琪同样盯着菜单,兴奋的叫道;“吃这个冰淇淋吧!怎么样?” “我也这么觉得。”见何朱琪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张璇衡顿时随声附和着,兴趣十足的表了个态:“似乎这东西的逼格最高了,也是店里重点推荐的。只有它有介绍,别的都只有图和名字。” “那就点这个吧。”见他们都想尝尝这冰淇淋球,本来想点寿司的余政兴把话咽回了肚子,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于是,达成了共识的三人即刻由张璇衡下单。点击触摸屏上的“海田特制冰淇淋球”的图标后,便弹出了个小窗口,询问是否确认购买。再次触碰那上面的对号后,便立即弹出新的提示:“下单成功,请留意传送带上带有您座位号的标记金碟。长时间没有出现您点的碟子,请联系服务员核实。” “好了,我们看着点,别漏拿了。”见屏幕上出现了“继续下单”和“返回主界面”两个选项,张璇衡随手点了后者,便静静期待起那冰淇淋球到底能什么味道。 在点的金碟转到这儿之前,自然是不能耽误吃其它东西的。于是,他们开始不断从传送带上专门挑着低价盘,拿下让人眼花缭乱的一碟碟食物,品尝起来:基本都是些一口能干掉的东西。 这一会儿,张璇衡陆续吃了以下几样一口闷的东西。 粗卷寿司、红鱼子寿司、说不出是什么鱼的生鱼片寿司、沙拉玉米寿司、辣章鱼寿司、中华海藻寿司、奶酪小蛋糕。 如果让他对以上几样打个分的话……大概除了前者稍差,后面几种都要是满分。 因为味道实在是太棒了! 只不过,三个人一起吃回转寿司……就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那就是总会有人吃不到某碟的食物。 一般来说,一碟里装的寿司、蛋糕这类点心,都是两个。 这些食物可不方便把它们分开。因此三个人在吃的话,必然有一人吃不到,实在是太尴尬了。 解决方式……只能是再拿一碟。否则有个人没尝到的话,显得不是太好。可这样一来,又总感觉没用一定量的钱吃到尽可能多的花样。 刚把那满嘴香醇的奶酪蛋糕用一口热乎乎的大麦茶搭配着吃下去,张璇衡的肩膀便被何朱琪拍了拍——她一手拿着筷子“哒哒”的空夹,一边开心十足的要张璇衡帮他拿碟正在靠近的肉松寿司。 很难得,它居然还是个稀有的绿碟。 “我一直觉得肉松寿司是异端。”探出手拿起了那碟子,张璇衡端详着那两只寿司,做出了并不积极的评价:“肉松这东西,跟寿司简直完全不搭调啊……甚至还有那种去掉海苔皮、只剩下光秃秃的米饭的。” “那种做法的确是不怎么靠谱呢!吃起来很没感觉的。”脑补了一下那种寿司是什么样,何朱琪饶有趣味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肉松寿司:“好像那做法用在水果寿司和樱花寿司上的情况会比较多。不过肉松搭配寿司也没什么嘛……” “正统做法都是各式海鲜。搭配肉松肯定是不行的。”无论如何,张璇衡仍然觉得这种搭配太古怪了:“而且吃着干巴巴的,糊嗓子。” 他曾经在一家寿司店贪图每日特价的便宜,买了打折的肉松寿司。 可是在尝试后,感觉实在难以入口。没有海苔卷,更显得肉松干燥不已,很是呛人。 所以那盒寿司,最后都给何朱琪吃了。 “是有点干,但还好吧……”何朱琪将其塞入嘴里,努力的嚼了嚼,感觉还可以。于是,她喝了口茶,再度发表了自己的感受:“喝点茶,就不干了。尝尝吗?好像是牛肉肉松。” “算了。”张璇衡摇摇头,说什么也不感兴趣:“大叔吃了吧。我对肉松的东西其实感觉就差劲,比如面包,我就从不买肉松的。那东西我小时候吃成盒、能拌饭的品种时被呛到过气管,所以后来对它的印象就不怎么样。”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啊。”同样用着筷子夹起肉松寿司,余政兴在说完了这经典谚语的上半部分后,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肉松这种带绒的玩意儿确实挺容易呛到的。就像吃酥糕的时候,也是一个道理。” “嗯嗯,吃棉花的时候也容易这样。”何朱琪不失时机的接过话茬,不假思索的就跟了这么一句。 “你吃过棉花?”张璇衡差点被她这一句话弄得呛到,赶忙咳嗽着放下茶杯。 “哎呀……喝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呀?你看,差点就呛着了吧?”很是担心的叮嘱起张璇衡,何朱琪完全没意识到这就是她刚刚那句话害的。 “不,所以你真吃过棉花?”觉得话题似乎就要这么被混过去了,张璇衡立即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来,好让自己刚刚没白差点呛到。 “怎么,不信啊?我当然吃过啦,不然会这么说吗?”对于张璇衡的质疑,何朱琪满脸都写着无辜和困惑:“我要是没吃过,会这么说吗?” 你瞎掰的时候多了去了……忍住没吐槽,张璇衡耐心的等待着她解释下吃棉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小时候她拿过妈妈从毛绒玩具里拆出的棉花,好奇心作祟便尝了一口。 然后就被呛到了,可以说是挺危险的。 “我小时候被肉松呛到,你被棉花呛到……”张璇衡听得很是无语,不知作何评价,却又觉得不开口很闷得慌。 “哎呀……彼此彼此啦!”何朱琪倒是笑嘻嘻起来:“大家都是被呛着了,都一样嘛!” “不对,这怎么能一样呢?”她的话音未落,张璇衡便立即表示这完全是两码事:“你这个比我蠢多了!把棉花塞嘴里,你想什么呢?” “切……我那叫有创造力。”何朱琪扭过头去,不能服气:“大家都知道把肉松放嘴里,可有几个人能想到把棉花放嘴里呢?” 第九十四章:海田特制冰淇淋球(回转寿司09) “不不不,你那不叫创造力。纯粹是脑洞开太大了。”慌忙表示何朱琪这个从小就是脑洞少女、充分证明了开脑洞要从娃娃做起的女孩似乎误解了什么,张璇衡迅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我吃肉松呛着是正常操作,因为肉松本来就是用来吃的。可吃棉花呛着不就是没事找事,自己作的嘛!呛到也是活该啊?” “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嘛!”不知怎么,何朱琪居然一副“你在夸我”的飘飘然表情,并立即再度拍了拍张璇衡,让他帮忙拿另一个红碟:“啊,快!把那个玉子烧拿一下!” 这次,是余政兴帮着拿下了那快要脱离区域的碟子。上面放着两块厚厚实实的玉子烧——或者说,鸡蛋卷。 与此同时,他们点的金碟也在缓缓靠近。能看到有个写着他们桌号的塑料牌立在碟子上,说明此碟是被单点的身份。 金色的碟子上,放着一只透明的玻璃小碗。淡蓝色的冰淇淋球,就满满当当的坐落于其中。 “啊,过来了!”跃跃欲试的望着那碟子,张璇衡也不由得暗自激动了起来:“那就是我们的冰淇淋!” “真的呢!”何朱琪接过玉子烧,也开始跃跃欲试:“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冰淇淋比我想象中的大小要小呢……” “你以为能多大……寿司碟也就那么大点啊。”张璇衡眼看它越来越近,不由得开始将精神完全集中在了那碟子上面。终于,在近在咫尺时迫不及待的出手端起,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了桌面:不愧是高贵的金碟,光是看上去就相当惹眼,有着奢华的气息! 因为看到有人拿了金碟,顿时好多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至少张璇衡是这么觉得的。 不习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他,感觉很是不自在。 这金碟和桌面上其他的低价碟子,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摆在一块儿,就好像一堆白萝卜里突然出现了个人参。 解释鹤立鸡群这个成语的时候,这种场面绝对很有参考价值。 为了方便顾客食用,这冰淇淋球还附赠了一只塑料小勺。 可显然三个人是不能共用这一个勺的,而且桌子上又没有勺子存在,总不能用手套和筷子吃吧?这就有必要找服务生再要两只。 在点击屏幕呼叫了服务生后,她很快就到场了——仍然是那个女孩,来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你可真够忙的……总算看明白了她大概就复杂这片区域的顾客,张璇衡特意看了看她胸前的名牌,知道了这位服务员的名字:常新月。 常新月?挺好听的名字嘛,很适合女孩子。 即便是未见其人,那么光看着这名字,都足以感觉有意境了:新月之夜,一切都因那朦胧的月光显得如此富有诗意。配合上“常”这个姓氏,更是画龙点睛。 名字和姓氏的搭配,是务必要重视的。只把前者起得好,并没有什么意义。 否则起个“贾成功”一类的名字,就一生耻辱了。 但贾这个姓氏……起名就注定会有点尴尬便是。 向服务员说明了他们的需求后,常新月很快便应声离开,没过一会儿就拿来了两把塑料勺子。 在谢过她后,何朱琪看着那冰淇淋,突发奇想的感慨起来:“如果我们有钱点三份冰淇淋,是不是就不用让她拿勺子了?那冰淇淋才这么大点,还只有一个勺子,摆明了就是一人份的嘛!” “那我们要勺子岂不是显得很LOW……”张璇衡这么一想,只得虚弱的感慨道;“没办法。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其实可能是店里压根儿就没想过让人分着吃它。金碟面向的主要客户,应该是不在乎点一碟还是三碟的。” “这种主要客户不太可能存在吧。”余政兴拿过其中一个勺子,开始困惑的环视四周:“反正我现在没看到谁拿了金碟的……拿银碟的都少有。” “等等,这不就意味着我们像土豪一样。”张璇衡定眼一看,还真发现四周无一人取用了金碟:“怪不得刚刚那么多人看我。” 毕竟金碟性价比低,一般人不会拿的。五十元就那么两口东西,怎么说也太贵了。 “拿金碟大吃特吃的客人少,不代表没有嘛。”何朱琪心满意足的舀起一勺冰淇淋,探出身子点了下触摸屏,展现出金碟的菜单列表:“你们看啊,一共七种五十元价位的菜式。说不定就有人要一份份尝个遍呢。” “五七三百五……”当即下意识的做出乘法算了下总价,张璇衡自觉发虚:“算了吧。” “这还有九十八一瓶的清酒呢!”又努力的探过身子按了按菜单,何朱琪笑嘻嘻的望向张璇衡:“来点不?” “额,不喝。”赶忙表示拒绝何朱琪开的玩笑,并不喝酒的张璇衡看着清酒旁边的果味波子汽水要卖十五元一瓶,觉得饮品实在是高消费:“都是日本进口的饮料,我说怎么这么贵……” 看样子貌似还是玻璃瓶的,讲究。 “这种弹珠汽水喝着挺费事的。”余政兴盯着菜单,陷入回忆:“喝的时候先拧开瓶盖,然后要把瓶盖上的突起,把瓶口弹珠按下去,才能喝到。不过一仰脖喝,弹珠就容易落下来把瓶口堵住。这设计挺烦的,想正常喝汽水,只能幅度不高的倾斜瓶身。” “可以往里插个吸管。这样就简单多了。”张璇衡眼见着何朱琪一脸满足的将盛有冰淇淋的勺子放进嘴里,赶忙意识到还没尝尝冰淇淋:“啊对,还有冰淇淋呐!再不吃可就化了。” 来不及问何朱琪是什么感想,张璇衡决定立刻自己感受一下。因此便探出勺子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冰淇淋,充满虔诚感的吃了下去。 按照何朱琪二人舀的那一勺来看……整个冰淇淋球最多被舀十次。 也就是说,五十除以十,一口五块钱。 那么,它的味道究竟值不值这五块钱一口的价位呢? 第九十五章:预订座位(回转寿司10) 舌尖刚刚接触到这蓝色、又冰又软的冰淇淋,张璇衡便被它绝佳的美味所惊艳了。 果香和奶香纠缠在一起,让他分辨不出冰淇淋的原料组成。 不会过甜,也不会很腻。 一口下去,细细品味之余,便马上想来上第二口。 如果非要形容它那复杂味道的话…… 感觉就像是蓝莓、香草、牛奶、草莓再加上些无法辨别的味道一同组合而成。 这个蓝色,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果酱吗? 张璇衡对这特制的冰淇淋赞不绝口,觉得这东西卖五十元,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然而这么点分量,还是显得太贵了。 “怎么样啊,大叔?好吃得要命吧?”何朱琪也对冰淇淋的味道相当满意,兴致勃勃的又舀了一勺,开心不已的问向余政兴。 可余政兴吃了一口,却满脸都写着困惑和一言难尽。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可没觉得哪里特殊呢。”余政兴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们真不是被这价位唬住了吗?” 问题瞬间变得深奥,且有高度了起来。 因为这成了“皇帝到底穿没穿衣服”的哲学问答。 可张璇衡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问题:这个冰淇淋球绝非凡品,足以站在同品类冷饮的第一梯队。 不说是顶点,也差不太多。 所以,在张璇衡与何朱琪异口同声的表示它味道是真的好后,余政兴只得无奈的表示他舌头太笨,尝不出来。 “冰淇淋这玩意儿……只要味道不太差,我都尝不出水平高低。”余政兴又尝了一口,试图仔细尝出它有何非同一般之处,却还是苦涩的表示自己做不到:“算了,这东西我吃浪费了。还是你们来吧。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能形容这种状况的?” “暴殄天物。”何朱琪反应得倒挺快,立即帮他说出了这成语。 “对,就是这个。”余政兴顿时被逗乐了:“原来第二个字是念TIAN的?我好像一直念QIAN来着。” “怎么说得这么伤感呢……”张璇衡越听越觉得气氛悲伤了起来,简直吃得浑身不自在:“也算正常吧。你像我,就能熟练区分出什么柠檬是做柠檬汁的极品,什么是劣品。何朱琪就办不到。” “喂,你针对我干吗啊!”何朱琪一听他说柠檬汁,就不乐意的嘟囔起来:“有几个人跟你一样喝柠檬汁跟喝水一样,分得出来才是不正常呢……” “那我把例子换成茶和咖啡豆好了——也不对,那些都是行家才能分得清的。”张璇衡心想何朱琪的说法也对,便打算换个例子。可这例子刚说一半,自己就觉得逻辑有问题了:“算了,干脆换成白开水好了。有些人喝不同的白开水,就能喝出不同的滋味。但有些人就感觉不出来。这跟总体的味觉灵敏度不一样,就是对各种食物味道的接收能力不同。” “这个确实。一般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才容易尝得出好坏。”何朱琪津津有味的叼着勺子,联想着说道:“至少也要不讨厌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如何鉴别好茶。 比较能够达成共识的结论是,好茶的叶片都比较完整、个头大。泡出的茶水味道较淡。 在这种讨论中,冰淇淋很快便见了底。 大部分都被何朱琪吃了。张璇衡没好意思跟她抢:总共就那么几口。 在张璇衡从传送带拿下一碟烤鱼皮寿司时,注意到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服务员常新月的招待下,坐到了那三人身旁:这个位子,张璇衡有印象。似乎是有个女人一开始是往那儿坐的,但被服务员提醒此座已被预订,便换了个位子。 这位子,已经是那一排单人座中最靠里的了。 也难怪会被预定出去:随便把中央的座位订走,太容易导致客人误坐或找不到连座了。 大概是人员流动性过强……被预定的座位没有特意做出标记。 如果座位可以自选的话,在张璇衡看来,那个角落的座位是绝不愿意坐的。 原因就在于,离传送带出口太远。 这样就抢不到绿碟或第一时间拿到喜欢的菜! “哎……我们今天的位子可实在不怎么样。”张璇衡朝后倚着沙发,不得不抱怨道:“以后非要挑个人少的日子来,选个好座。” “就跟事务所地段一样呢!”正在摆弄金碟上那桌牌的何朱琪趁机接过话茬,说了个今天已经第二次提到的老梗。 “你能不提事务所吗……而且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他顿时变得很郁闷:“我租那儿是因为便宜,加上遇到合适的地段了!这儿的座位不同,茶位费还不是一样。” 其实何朱琪接下来本来想说座位的地段约好, “这地方,什么日子会人少啊?只会是多和特别多而已。”余政兴刚刚没吭声,这会儿可算看他们好像说完了,便丝毫不抱希望的随口评价了一句:“要说选个人少的时间段可能还行。类似下午两三点钟、早上刚开张之类的。” “这家店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不然可以考虑骑摩托半夜来。”估算了一下从事务所到这儿的距离,张璇衡觉得往返时间还算凑合,可以接受:“到了半夜,肯定没人和我们抢。” “会不会到了半夜就只剩下高价碟了,还是让我们拿不到绿碟啊。”往嘴里塞着寿司,何朱琪努力想了想,居然一下子提出了这个致命难题。 这可真是新思路。但真的是有可能的。 总之即便不是如此,也稍微一想就会觉得,半夜的食材多半儿不新鲜了,无法体会到寿司最有口感的状态…… 此时闲来无聊,张璇衡便开始扭头望向那新来的客人:一身商务精英般的打扮,西装毫无褶皱,皮鞋擦得锃亮。在他的左腕上,戴着块相当名贵的手表。张璇衡仔细观摩之余,粗略估算了一下它的价格,并将其转换为金碟的数量。 其实值的钱不多。 也就一百个金碟吧。 第九十六章:无法定罪的凶手(回转寿司11) 保守估计五万块……张璇衡沉思之余,顺便瞥了眼自己手上的表。 五十块钱从地摊上买的。 他还试图讲价,但是没讲下来。张璇衡实在不擅长这种事。 当时,卖表那人吹的可是天花乱坠。就差把这块石英表吹成原价上千的名表了。 再努把力,张璇衡就简直要信了——当然,只是信它能值六十块罢了。 适合男人又不会显得很土的装饰品,不多。手表自然就是一件。 所以很多有钱、又想炫耀财力的男人就会在这方面做文章。毕竟手机贵还能贵到哪去,那都是有限度的。 弄块豪表,算是比较低调有内涵的炫耀方式了。 并不会招致反感。 何况,也可能真的是喜欢表罢了。 就像玩钢笔的人一样。 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们收藏的某支钢笔是什么价位。 很多人都有这些独特的收藏爱好。 如果要说张璇衡有没有的话,他自认为是没有的。非要说真喜欢收藏点什么,恐怕也就是那一大堆推理小说、漫画和各种各样的主机游戏了吧。 但这只是普通的兴趣罢了。 其实看着那块机械手表,张璇衡是真有些动心的。 他也挺喜欢表的,所以才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块好表。 不过,动心归动心,他也没法去想以后赚了钱马上给自己来一块。 因为还得攒钱买房子买车等等……稍微想想就会感受到各种各样的现实压力。 他理想的房子是能作为事务所的。模式大概是现在这样,一楼接客,二楼生活,最好还有个小院。自然,别墅什么的是只能想想的,真正比较现实的思路,是在好地段买套房子。不仅交通方便,还能有效提升事务所的见光率。 等真买了房子的那天,大概何朱琪已经嫁过来了,也算是个婚房…… 等等,我在想什么?想着想着就开始走神,张璇衡直到被何朱琪推了一下,才顿时反应过来。 “给我拿下那个啦!”指了指一碟南瓜蛋糕,何朱琪有些好奇的望向张璇衡,出口询问道:“你刚刚想什么呢?一想东西就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发呆的时候被人偷袭了可怎么办呀?” “是个问题。”被她这么一说,张璇衡喝了口茶,在大麦的浓香缭绕中,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挺危险的,不过没办法,改不了了。你也清楚我这毛病。一专注思考就是容易这样的。” “那就没办法了呢……看来我可不能在危险的地方离你太远,否则凶手偷袭你灭口不要太容易。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笑嘻嘻的从张璇衡手里接过那盘蛋糕,何朱琪自告奋勇,信心十足的表示有自己在,他大可放心发呆:“所以在不知道安不安全的地方,我在身边的时候,你再放心发呆啦!不然就别想了,先找到我再说。这年头,当侦探可危险了呢!只要被凶手发现你知道的太多,就可能会伺机干掉你哦?” “额,也不至于……适合凶手再度下手的环境可没那么多。”何朱琪的话虽然让张璇衡心里一暖,但嘴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的:“而且不少案子的凶手是不愿意再杀人的,心理压力很大。” “一般来说复仇杀人、冲动杀人这类的杀人犯,是不愿意伤及无辜的。不过若很不凑巧,遇上了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凶手,可不能寄希望于他们的道德感了。那帮人才不会管这么多。”余政兴接过话茬,对张璇衡的话基本表示赞同,同时表情也带有了一丝苦闷:“话虽这么说。但侦探……被凶手杀死的消息也是时有发生的。每过一阵子,都能听到类似的消息。” “既然能确定侦探是被凶手杀的,那说明真凶也被发现了吧?”张璇衡听得相当专注,不免也有些紧张。 听到自己同行遇害,总是不好受的。 “有些时候确定是被凶手杀的,只是因为他在调查案件中不幸成为下一个死者罢了。是靠这个将行凶者关联起来的。”余政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偶尔会出现悬案的。有基本确认凶手身份却没有证据将其定罪的,还有连凶手是谁都毫无着落的。偶尔回想起来,那些侦探会死掉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才遭此横祸。” “破案的关键也随着他们的死石沉大海啊……”张璇衡听了这些,感到心情沉重不已:我妹妹的案子不也是这样吗?埋葬者杀了她,然后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不过那个案件中没有什么遇害的侦探,只有被吓傻了的高中男孩。 它没有导致一个侦探的逝去,而是造成了一个侦探的诞生。 “比起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知道了凶手身份却没有证据定罪才是最气的呀!”何朱琪听了大叔的话,也觉得很不舒服:“想想都感觉不爽。被害人的家属更是不知道会什么心情。” “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的滋味,当然要比不知道真凶难受了。起码后者不必看着真凶脱离高墙有滋有味的享受人生,还可以抱有希望,期盼终有一天能抓到凶手。”余政兴从传送带上拿下一碟螺片寿司,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前者的话……可能会毁掉更多人。我接手过一个案子,就是被害人的爸爸亲手杀了因没证据而无罪释放的凶手,给儿子报仇。杀完人后,他当场就崩溃了,打电话来自首时,连话都说不清。” “后来……那人怎么样了?”何朱琪无比关心的接着问下去,表情上已经满是悲伤。 “后来?按程序走呗……说实话,我们也真挺同情他。可杀人了,就是杀人了。”将寿司咽下肚,余政兴一回想那件事,便颇为无奈:“一审死刑。报到最高法院核准时,被打回来了,改判无期。大概就是因为考虑到这是对杀死他儿子、司法无法制裁的凶手复仇,动机值得谅解吧。在监狱好好表现的话,能减到十五年,仍有机会重回社会。算是好结果了。可是……他进去了,他老婆怎么办?先失去儿子,老公又去坐牢,这样的打击太沉重了……” 第九十七章:寿司店中的杀意(回转寿司12) “这种复仇,在结束后只有空虚,和对自己与家人的二次伤害。”余政兴最终皱着眉头做出了这样的总结,稍微顿了顿,便又接着说道:“可说再多,也都是马后炮吧。毕竟我们没体会过那种心情,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不,我能……张璇衡暗自在心底思忖着:如果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妹妹还逍遥法外,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会去报仇的人,一定都很清楚后果了。他们做好了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 看着店内的灯光和自己被照射出的影子,张璇衡偶尔会想到那个著名的哲学话题:影子是否会成为你人格的投射。 “总之,说回一开始的话题——如果你们遇到相当危险的犯人,一定等警察到了再行动。在警力支援下,凶手是很少敢做出太出格的事的。即便只是警察在附近驻守,也多多少少会收敛些。”大叔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二人,明摆着是不希望何朱琪和张璇衡在查案时被凶手杀害:“你们很年轻,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别为此送了命。我上一个听到被杀了的侦探,也是刚毕业,就你们这么大。” “他……是怎么死的?”何朱琪关切的开口询问,表情很是可惜。 “她啊,在办案的时候睡在旅馆里,半夜被凶手从窗户溜进房间,割了喉咙。”如此无奈的说完,余政兴直摇头:“根本没什么反应时间就没了命,太危险了。” “这死的可真够憋屈,都没法反抗的。”何朱琪听得很是紧张,转而问向张璇衡:“这种情况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明知危险的话,睡觉前把门窗都锁上不就得了。”张璇衡也听得背后发凉,但觉得这问题还算好办。 “然后就变成了密室杀人。”何朱琪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严肃无比的下了新的结论。 “额……不至于。密室都是造的。”张璇衡觉得这么说就显得情况太严重了:“安全措施做到位,应该除了暴力入侵,就是没人能进来。” “其实在那种危险情况下,你们最好是两个人睡在一间屋里,轮番休息。这样一直有一个人在警戒,就不会出事了。”余政兴补充说了个他觉得最靠谱的做法:“你们虽然是异性,不过关系这么好,也不会觉得难为情吧。” “还好啦……临时睡一间房凑活下也没什么。”笑嘻嘻的望着张璇衡,何朱琪就此宣布:“张璇衡可以打地铺。” “废话么……”虽然嘴上悻悻的这样说,但张璇衡默默在心底想起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时是怎样处理的。 他与何朱琪出门旅游时就遇到过单人房数量不够的情况。这时候,要分成三种情形去看。以下三种情形,皆有经历过。 第一种,只有一间单人房了。 没得说,自己老实打地铺。何朱琪睡床上。 第二种,只有一间双人房了,而且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床。 这种情况,是尽力避免租住的,但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住下。因为双人房的价钱要比单人房贵,可张璇衡还是得打地铺,所以显得不合算。 第三种,仍然是双人房,可里面是两张单人床。 这种情况是租不到两间单人房时最理想的。因为张璇衡和何朱琪各睡一张床就行了。总算不必打地铺睡得浑身难受了。 以上三种情况,张璇衡按喜好顺序来排列,就是三、一、二。 因为旅馆地面睡起来是真的难受。一宿下来腰酸背痛的。 其实,每次和前台说要租两间单人房时,对方都是显得有些惊讶的。 他们默认为要开个双人床的房间。 无意间瞥向那位戴着名表的男人,张璇衡看到他在往茶杯里加水。至于面前,已经叠着两个金碟、一个黑碟和一个银碟了。都是吃空的碟子。 看他泡上茶后操作触摸屏的架势,大约是准备把高价位的食物都尝一遍试试水。 这让他感叹大佬就是大佬,看好什么拿什么,根本不在乎钱的。同时也想起自己的茶也该加点水了,便将茶杯往黑胶按钮上用力一靠,重新将其几近填满。 差点水就溢出来……总算安下心来将其挪向自己,张璇衡忍不住去想会有多少人被这开水烫到过。 刚刚张璇衡无比专注的紧盯着水杯,随时准备松手关掉龙头:就怕倒多了水,会洒出来。 这种茶包泡出的茶水,喝上第三杯就几乎没味道了。 更何况还是大麦茶。 张璇衡一直觉得,大麦茶要用水煮,才能煮出味道。 光是泡,是不起作用的。充其量也就能泡出一半味道。 所以具体工序是用盆煮完之后,再倒进茶壶。稍微麻烦了一点,却能获得更香醇的气味。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或许在于,大麦茶并不是普通的茶吧。 它不是茶叶,只是把大麦烤的焦黄后制造而出的。 此时,在眼角的余光中,能看到那手戴豪表的男人从传送带上拿下一只放有桌号的金碟,正是张璇衡三人刚刚吃过的冰淇淋。 与此同时,服务员常新月也端着一盘生鱼片送到了他身边,嘴里说着“请慢用”,微笑着放下。 生鱼片……好想吃啊…… 张璇衡盯着那考究浅盘上面的生鱼片和保温的冰块,很是羡慕。 这一盘,肯定是价格不菲。 大叔请客,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点的。自己掏钱的话,又会肉疼。 何朱琪好像就不怎么喜欢生鱼片来着……不是因为嫌弃它是生肉,而是因为嫌弃腥。 其实真不怎么腥的。蘸了芥末之后,就更不腥了。 孔子他老人家都可好这口了。 对了,我看看这生鱼片多少钱一盘?重新将目光收回到自己这边来,张璇衡扭过头望向触摸屏,开始滚动菜单,从中寻找生鱼片的身影。为了防止大家误会,他还特意说明了自己只想看看价格。余政兴为此窘迫的笑了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含义。 嗯,找到了!他专心看着屏幕,察觉上面的生鱼刺身种类还颇为繁多。 不知道他吃的是哪一盘……根据品种不同,价位也在98到198之间浮动。 就在张璇衡一边暗自感慨一边将那人点的默认为两百块的那档时,突然听到了碟子被打翻的声音。 那位刚刚还在享用生鱼片和寿司的男人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想要起身却无力的瘫在桌上,震翻了堆积的空碟。 第九十八章:神经性毒素(回转寿司13) “喂!喂!你还好吗?”眼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突然瘫倒在桌上,那三位顾客中最靠近他的那位男生吓了一大跳,随即赶忙跳下座位,推起那已经一动不动的西装男子:“这……这怎么回事!” 周围的食客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无比紧张的望向这边,彼此不安的交谈着,在猜只是出什么事了。 张璇衡三人则是赶忙纷纷离开座位,凑过去看他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开始,张璇衡是没往糟糕的方向想的。他以为只是突发昏迷,往医院一送就好了。 直到何朱琪伸手探了探男人的脖颈侧面,朝张璇衡一声不吭摇了摇头,才让他胸口猛地一紧,慌忙凑过去亲自检验。 张璇衡的做法,是扒开此人的眼皮,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了下瞳孔。 “那人晕倒了吗?”此时,常新月满脸紧张的接近过来,显得不知所措:“这……哦对,我赶快打120——” “不用了。”语气沉重的打断了她的话,他关掉手电光,叹了口气:“瞳孔遇光反射消失,根本不收缩了。颈动脉也不再跳动。别说120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了。” “这……这不就意味着……”那三位同行的食客中,顿时有个女生便吓得面色满是恐惧:“他死了?!怎么会突然就……” 一听到有人死了,许多附近的食客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当即便有几人立刻叫嚷着要买单走人,根本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一位带着小孩的妈妈则连忙蒙住了孩子的眼睛,别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他们这样一叫嚷可好,许多原本离得比较远的顾客也听得见了。 现在,整个店里都知道这儿死人了。恐慌就像传染病般飞速蔓延。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开始失控。 结束了报警的余政兴,开始匆忙展示警官身份,四处奔波维持秩序,有效的压制了恐慌情绪的蔓延。这种时候,急需安心的大家最希望的就是有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在场。最好还是专门负责重刑案的刑警。 而这两样,余政兴正好都符合。 毕竟死者的死相并不凄惨,没见血。所以场面还是控制得住的。大家都在店员的引导下按桌号有秩序的结账。 总之,有人死在这儿了——那么不管是不是意外,今天的生意也没法做了。 有些因为好奇而过来看死者的人,都被余政兴轰走了。 按他的话说,就是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死者毫不尊重。这种人,有人打架他们要看,有人死了他们还是要看。真不知道这种好奇心就算满足了又能得到什么。 坐在死者身旁的那三位一同前来的顾客,此时显得颇为惶恐和不安。 他们也在常新月为其结账后,准备离开。可还没等这几人迈开一步,张璇衡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严肃的凝视着三位客人:“抱歉,你们还不能走。” “你这是干什么?”自然,他们立刻就又困惑又恼火的质问起来:“都死人了,我们不走,难道还继续留在这儿吗?” “就是因为死人了,你们才不能走。”张璇衡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死者,又看了看他们:“死者生前那阵抽搐和瘫软,你们都看到了吧……如此快速的死亡,再结合他的发作症状……他是死于见效较快的某种神经性毒素。” “下、下毒?”三人中的一位女孩听了张璇衡的话,不由得愣住了;“这……” “所以你怀疑我们?”另一位女孩觉得张璇衡这话显然就是在怀疑他们,显得相当不服气;“凭什么啊!就因为我们离他近?” 其实,准确来说,我是怀疑那个坐在死者身边的男生。没办法,他离得太近了……张璇衡心里想着这句话,嘴里却自然说的是另一句:“这没办法。你们都是周围的人,肯定要提供点证词的。就算我不拦着你们,警察一会儿到场了解情况后,还是会找到你们取证的。你们愿意那样就走呗,但这只会额外浪费时间罢了。” “这儿不就有个警察吗?”那男生的神情很是不安,指了指余政兴,抱怨道:“不能直接找他说吗?” “这案子正好让我遇上了,所以肯定是我负责。但——” 余政兴这句话,刚说没一半,便被那男生急切的打断了:“那还等什么啊!跟你说不就行了?搞得我们跟罪犯一样!” “你别急,听我说完——顺便劝你一句,打断警察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立刻威严的瞪了他一眼,余政兴眼看着那男生怂了下来,才接着说完那句只抛出一半的话来:“即便是我负责的案子,也要走程序,先报警派人过来。这样才能继续调查,合法取证。明白吗?” “哦……”灰溜溜的回应了一声,那男生蔫了吧唧的,仿佛被刚刚那一眼瞪虚脱了一般。 余政兴的眼神,的确可以在必要时候凶得吓人。 没犯罪的张璇衡看了都感觉心肝胆颤,就好像小学生上课偷看漫画被老师发现了一般。 此时,戴着黑布手套的何朱琪一言不发,对死者的遗体以及他桌上的餐具陷入沉思。 不算那些被打翻了的空碟子,桌上还残留着一碟还没怎么动过的生鱼片、满杯红茶、一碗快要见底的海田特制冰淇淋,以及两个分别被吃了一个寿司的碟子。 死者使用的餐具是塑料手套、筷子和勺子。能用的都被他用了个遍。 虽然说用过前者,不过他死时手上并没有戴着手套,而是被扯下来团成团丢在了一边。 “尽管毒素生效很快,但不会入口就立即致命。他生前吃过的东西太多了,不一定在哪个里面下了毒——这事的情况可不太像自杀,对吧?”看到张璇衡凑了过来,何朱琪低声和他分享了自己的看法:“通常情况下,毒物下在哪里面,鉴定一下就知道了。即便凶手只在其中一个寿司或生鱼片里下了毒被它吃下,也可以剖开胃部做尸检。可我担心的是……找不到下毒手段。” 第九十九章:警戒线(回转寿司14) “的确。毕竟他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中毒身亡。想要下毒却不被人看到,太困难了。”同样压低嗓音,张璇衡盯着那盘生鱼片,如今没了羡慕,只剩下对它是不是有毒的惧怕和对死者没能更多享用它的惋惜:“除非……毒是在后厨下的。或在服务员端生鱼片的过程中。” 本来好好吃着寿司却突然遇上谋杀案,张璇衡在事发瞬间是相当扫兴又沮丧的,却顾不上那么多,第一时间反应便是去检查尸体。然后……自身的情绪就在职业惯性的调动下,变成完全投入的分析起案情了。 虽然刚刚是想抱怨下为什么吃个饭都要遇上这种事,但何朱琪一开口分析,他就不好意思破坏气氛了。 “那样的确很方便。”点头同意这一点,何朱琪先是留意了一下有没有外人接近偷听,然后才指了指桌面上散落的几份号牌:“他点了好几份菜呢……其中大部分都是靠传送带运过来的,只有这盘生鱼刺身是服务员端来的。” “可……怎么说呢?”虽然刚刚顺理成章的分析出后厨下毒很方便,但掏出柠檬汁小口品尝的张璇衡总也觉得不对劲:“虽然我说准备这些菜色的厨师与那服务员可以很轻易做到下毒这一步,却不容易让自己脱罪。只要检测出是哪种被单点的食物被下了毒,那么厨师自然会被怀疑上。生鱼片的话,还要加上服务员。这样下毒,不是纯粹在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吗?” “嗯……如果凶手真是他们,应该也不会赌警方找不到证据证明他下了毒吧。毕竟那样受到的怀疑太大了,全身而退很不现实。”望着仍然在转动的传送带,何朱琪若有所思:“也不可能是传送带下毒呢。这样凶手就无法保证死者一定会拿到有毒的那碟菜。让别人吃了,就成误杀了。” “嗯,除非此案是无差别杀人——这种极端情况暂且排除,不能算在考虑范围内。”张璇衡立即毙掉了凶手可能只是想杀人玩玩、杀谁都行的情况,防止在无意义的讨论上浪费时间:“所以,有机会下毒的基本就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人了。他紧挨着死者的餐具,最方便动手脚。”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朱琪困惑的指了指墙角监控;“那不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嘛!直接就能知道他下毒的全过程。” “这……是个问题。除非凶手够蠢,没注意到那么明显的监控。”张璇衡倒还真希望监控拍下了那人下毒的经过;“我印象里,咱们这个那么靠里的位置,是没有别人来回走动的。只有常新月偶尔会经过。又因为这种神经毒素并未让死者过早的表现出不适且致死迅速,死者肯定是在死前不久才吃下了被下毒的菜——那这就决定了凶手想下毒,操作时间非常短。而且容错率必然很低。” 就在张璇衡分析之余,警察们到场了。 一如既往,有人死亡的案件,来的都是刑侦局的刑警,而不是普通公安局的警察。 之所以刑侦局和公安局分开,作为后者一个相对独立的部门,是因为这样方便管理。刑侦局要处理的全是重大刑事案件,比起原本附属于公安局的刑侦队,要更为专业和便于指挥。顺便,上头还会把两个局的财政分开计算,不必从公安局每年得到的资金里抽一部分专门给刑侦局,就可以让刑侦局自己领独立的拨款了。 刑警到场时,餐馆的顾客已经大多结账完毕并迅速离开。只有少部分给了钱后东西没吃完,正在加速消灭桌上食物的客人还在。很快,尸体周围和店门口便被拉上了警戒线、派刑警站岗,阻止任何无关人士再靠近死者或进入店内。 来的警察都是余政兴组内的人,其中一个还让张璇衡觉得很是面熟:似乎就是齐诗雨一案中,在家门口站岗的其中一位。张璇衡当时要往里走,便被他伸手拦住问话了。所以对那年轻警察的脸很有印象。 这次,那上回负责站岗的刑警,还是负责站岗。他背身就站在了警戒线前,腰板挺得溜直。 只不过,警戒的地方不一样了。 上回站家门口警戒,这次是在尸体周围。 ……不过貌似都差不太多。齐诗雨死在自己家里,现场面积不大,当然把住入口就行了。这次,他干的和那次一样,还是守住凶案现场最近的一道警戒线。 这回站寿司店门口的警察,应该叫外围警戒。他们换算成上回的刑警,大概就是…… 在居民楼外拦着记者,阻止他们进来问东问西、闯入现场的那些人? 虽然张璇衡不是太懂,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也许这些刑警是专门用来站岗保护现场的吧……但也许只是凑巧分配到一样的工作,又让张璇衡看到了而已。感觉上这样的工作,大部分都是让新人去做的比较多。 这次来的警察中,有其中一位被张璇衡格外留意。 那就是余政兴的副手:白毅杉。 他是个似乎很年轻的男人,担任刑侦局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副组长。是余政兴的得力搭档。 对这个人,张璇衡是没什么印象的。他也不敢确定上次齐诗雨一案中有没有见到他。 那个案子只经过了一天一夜便结束了,没机会见到也是很正常的。 副组长这种职务,是经常要在警力紧张时,带着组里另一半刑警去接手其他案子的。所以经常就需要和组长分头行动。这导致副组长需要的领导能力不比组长差。 偶尔就会出现副组长转正的情况。这种情况,要么是组长因某种原因不再担任这一职务,让他顺位顶替;要么是局里刑侦科开了新的分组,让他过去当组长。 通常情况都是前者。新组哪是那么随便开的,每个支队每年能招的人是限量的,人员空缺永远就那么点。偶尔遇到上面决定扩招,才会出现增加分组的情况。 第一百章:下毒的载体(回转寿司15) 感觉……潜影市刑侦局的人力流动,总体还是正流的。 警力相当充足,不会出现一些小城市警力不足的情况。 ……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的。 所谓警力充足,只是针对整个城市的状况。具体到某些支队,还是经常有警力不足的情况出现。 比如余政兴所在的旧城区支队,便是时常警力不足的具体体现。不过届时靠着让刑警加班和组内同步处理双案,也算勉强能解决问题。 旧城区支队经常警力不足的原因,大概是出在潜影山区上。 这个支队的刑侦科分组相当多,却因为经常把破案战线拉得太长、总要去山区处理案件,导致单个案子花在调查、抓捕上的时间,时常会很多。 如同张璇衡所想,余政兴他们翻找死者遗物得到身份证件得知他叫叶浩凡后,首先怀疑的,便是厨师下毒。 因此,便调查了死者的点菜数据,查出叶浩凡点的食物都是哪几位厨师做的。 又因为服务员和那三人的嫌疑无法除去,最终大致确定了如下几位嫌疑人。 男 —————————— 万清仪(厨师。死者生前吃的两份寿司就是他做的。) 宁玉珍(厨师。死者生前吃的冰淇淋和生鱼片是他做的。) 司马鸿儒(三位结伴而来的客人之一。坐在死者右手边) —————————— 女 —————————— 常新月(服务生,为死者端过生鱼片) 王瑞婕(三位结伴而来的客人之一。坐在死者右手边第二个位子。) 乐芷绫(三位结伴而来的客人之一。坐在死者右手边第三个位子。) —————————— 当然,光是问他们话,是不会有结果的。凶手怎么可能主动承认。 所以,在简单的问了几句无果后,余政兴让副官带手下看好他们继续取证、并让法医和痕检人员开始鉴定。在这个期间,自己则带着张璇衡二人前往监控室,查看死者生前都吃了什么。 张璇衡不太觉得凶手敢在监控器下明目张胆的下毒……所以对能拍到凶手身影不抱希望。 从死者落座开始,几人快进播放,一直看到他毒发身亡,也没见常新月之外的人再接近他身边。坐他旁边的司马鸿儒尽管数次看了看他桌上的食物,却没做出过伸手下毒的动作。 ……或者说,也许只是没做得过于明显。 他有一次拿了死者桌上的纸巾。除此之外,便没做过什么太惹眼的事了。 “这种动作是下不了毒的,他只用手和死者的纸巾盒有接触,没法就这么涂抹毒液在其他纸巾上。此外,司马鸿儒拿死者的纸巾之前,先探了探自己的纸巾盒。”张璇衡手里掐着柠檬汁,紧盯着监控录像发表了自己的评论:“只要不非钻牛角尖说他在演戏,那么怎么看都像是突然发现纸巾没有了才拿死者那盒的。” “而且若是朝纸巾下毒,就相当于暴露自己身份了呢。”何朱琪也是这么想的,补充说明道:“毕竟只有他接触过纸巾。” 光论向纸巾下毒能不能致命的问题,完全可以给出肯定答案。 致死剂量小的毒素,稍微滴上那么一点,就可以在地方拿它擦嘴时致命。而且只是很小一滴的话,将会有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如此微弱、甚至已经干涸的液体痕迹。 “看来监控能提供的帮助有限。”张璇衡将监控录像朝回倒退,重点关注他毒发身亡前那几分钟:看看他到底都吃了什么:“法医和痕检即便查出什么地方有毒素残留,那不知道毒素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就是徒劳无功。” “还有可能是,凶手把毒药藏在了正常来说无法想象到的地方,所以才得手的……因为大家都根本没意识到要去检查那儿。”何朱琪也紧盯着监控器,已经略有遗憾了:“既然神经毒素发作很快,那么从监控来看是必须预先下毒在食物上的。 “目前考虑上,这种猜想的可能性最大。”承认何朱琪说的有道理,但张璇衡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虽然厨房没有监控,但里面的厨师也有不少人在。想要瞒过别人的眼睛下毒,也不算很容易。此外,就像一开始想的那样,厨师在自己负责的菜里下毒,完全是在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这个道理,再蠢的凶手都懂。” 想脱罪,可比杀人要难多了。 密切关注着死者生前几分钟内吃过的东西,张璇衡察觉到自己与何朱琪的判断没错:果然就是那几样。 按时间顺序来说,分别是吃了两个金碟上的一块寿司、一整杯红茶、两片生鱼片、好几勺冰淇淋。最后,又吃了一片生鱼片,才出现不适,并迅速浑身麻痹、死亡。 嗯……看着这影像,喝下一大口柠檬汁的张璇衡注意到了第一次忙于关注凶手、没能察觉的小细节:死者是喝光茶之后,又给它填满水的啊。 怪不得桌上被我们看见的,是满杯的红茶。 刚刚见它是满的,就没太往这方面想。根据毒素发作症状需求的短期中毒来看,显然他吃下的这些东西之一便是有毒的。也包括那杯茶。 不过,茶有毒……不太可能吧。 张璇衡怎么想都觉得怀疑它有毒实在是不妥当。那茶可是茶包泡的,凶手想下毒的话,难道要往茶包里放毒药吗? 先不说这样会不会误毒到别人,又会不会被发现——仅从塞入毒物的操作难度来看,就有点问题。 茶包本身是线制的,可它们都是存在于独立包装的纸袋中的。这样一来,想下毒成功的前提就是不破坏纸袋。不然别人一眼就看出来问题了。 因此想要让泡出的茶有毒,要么将茶包整个调换,要么往里注射毒素。无论哪种都显得不那么可行,很容易就被发现。 此外,装茶包的盒子里有那么多茶包在,怎么能保证死者一定拿到有毒的那个?若是全下毒,这工作量就显得太惊人了些。 难道真的是厨师或服务生下了毒吗?张璇衡困惑的思索着,仍然觉得不对劲:若不是他们,毒是怎么下的? 第一百零一章:红茶(回转寿司16) 第三次重看录像,张璇衡决定从他落座起便开始关注。 然而,依然找不到任何能当做证据的东西在。对案件的分析进展止步不前,就此停留在了这样的矛盾局面:凶手是预先下毒、两位厨师和那位服务员最有机会下手,却从凶手普遍想要脱罪的心态来说,又最不可能是他们。 “实在没头绪的话,还是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吧。”余政兴看张璇衡的思路有些艰难,便安慰他道:“这样能轻松些。” “那现在的时间岂不是浪费了?”并非没想过余政兴的思路,但张璇衡拒绝就这么傻等下去:“就算化验结果出来了,那也只能知道他吃的什么东西有毒,还是不知道凶手怎么下毒。不解决这个问题,案情不会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那总归得先知道凶手怎么下的毒吧?”余政兴就知道张璇衡肯定不会安心等下去,便只得由着他来;“你要是能分析出毒被下在哪,就的确不需要鉴定结果了。可这做得到吗?” “应该可以。反而至少不会是塑料手套等餐具涂了毒。那样太明显了。”尽管暂时没有确切思路,但张璇衡仍然硬着头皮,灌了口柠檬汁含含糊糊的给出了回答:“我还需要再分析一下……但目前来说,比较可疑的是那杯茶。” “我也有同感呢。”听了张璇衡的话,何朱琪严肃的点点头,眼神略有忧虑:“说不出为什么,但是直觉让我更怀疑它。” “这是什么说法?”余政兴听得一头雾水:“那杯茶有什么特殊的吗……比起在后厨制作的单点菜,要在它里面下毒不是更困难?那儿可一直都有监控在看着啊!” “我怀疑它,正是因为它特殊。”张璇衡随手将腰壶放到了一边,重新翻了翻笔记,眉头微皱:“这杯茶,自始至终都有几个地方让我觉得不协调……或者说,比起其他的食物,显得颇为特殊。” “你说说看。”不是第一次听张璇衡分析东西了,余政兴点点头,将身子转向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但你可不要说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液体,其他的都是固体吧?” “额,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要提的第一点就是这个。”张璇衡尴尬的表示余政兴说得对:“不过,不能从这种表面上的角度去看。我们从它的产生方式来看。桌上其他可能有毒的食物,都是死者单点的。它们的特点在于,死者可以在菜品送到时立即开始享用。而那杯红茶则不然。它需要用开水冲泡茶包才能饮用。这个过程中,就给了死者自行操作的空间。” “你不会是说死者其实是自杀吧?”余政兴听到这里,便下意识的发出如此提问。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在说明那杯茶为何相比起其他事物更为特殊。”张璇衡匆忙如此解释着,表示自己根本还没讲完:“好了,继续说这第一点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凶手是可以利用死者自行冲泡茶饮的这一过程,实施毒杀的。与在其他食物下毒那较为单一的操作流程完全不同,死者是可以被误导,主动将毒药加入其中的,而不是只等着吃。至于毒药是怎么被加进去的,暂且还不得而知。” “从监控来看,死者生前没往食物上加过酱油等调味料。所以毒的确只可能下在食物里或餐具上,没有能利用死者达成关键步骤的办法。”何朱琪同意张璇衡的看法,还另行提出了对泡茶这一操作是可能如何造成下毒的归纳:“要么茶包有毒,要么开水有毒,要么杯子有毒。哪一种都有可能性。只是实施难度上不能相提并论罢了。” “但我们是没法知道究竟哪个被下了毒的。”张璇衡对此感到郁闷:“一泡茶,分子结构就四处扩散了。检测结果只能是都有毒。除非茶包里面装了固态毒药,痕检人员把它取走时还没化完……但哪有凶手会用溶解性这么次的毒药啊?不考虑这种极端情况,从化验结果来说,是没法期待得到结果的。” “你之前说那茶水有几个地方让你觉得不对劲。”余政兴想起了张璇衡还说过这话,便开口提示他道:“刚刚只说了第一个地方,还有呢?” “嗯,的确还有……但只是些小细节罢了。这个我感觉不对劲,是因为加深了我对第一点的印象,而且它和我对现场的印象不符,所以感觉不怎么协调”张璇衡略微琢磨了一下怎么表达这些话,并用它们和余政兴说明完毕后调了调监控,一直将其调到死者仰头饮茶的画面才定格:“余组长你看,死者现在在喝茶——” “这段我有印象。”毕竟已经目不转睛看了三遍了,余政兴对此还是一清二楚的:“他喝完这杯茶后,又加满了杯子。” “对。”点点头,张璇衡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当时第一时间看到死者桌上的食物都有动过,而唯独红茶是满的。所以刚开始就没怎么往红茶怀疑。这就是第二个我感觉不对劲的地方:红茶具有再填充性。他每喝下的一杯红茶,都是有毒的,充分保障了毒素的叠加和延时——当然,致死量低的强力毒药可以不考虑刚刚的问题。” 稍微停顿了一下,张璇衡便喝了口柠檬汁,又接着往下说去:“靠红茶下毒最大的好处在于,每个来这儿吃饭的客人都会被收取茶位费,所以一般人都会泡上杯可以不限量饮用的茶水,多少喝几口。” “说的是喔,就像张璇衡一样!”何朱琪不失时机的将话题引导向了张璇衡身上,兴致勃勃的提出:“他刚刚都没喝柠檬汁呢!” “总之。”装作没听见何朱琪说的话,张璇衡咳嗽了一下,借着往下说去:“我的意思就是,靠茶水下毒的好处,在于可以预先下毒,却能最大限度确保死者服下毒药。而其他食物就不一样了,你没法确保死者会点什么。能往它们里面下毒的,只有厨师和服务生。可他们这么做只会招揽嫌疑,不是吗?” 第一百零二章:上一位客人(回转寿司17) “这样下毒,确实成功率比较高。”何朱琪想了想,也觉得张璇衡说得有道理:“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比较合乎情理呢……有条件在其他下单定的食物里下毒的嫌疑人,反而会怕暴露自己,而不敢这么做。那么基本可以排除两位厨师的嫌疑了。他们是没什么机会离开后厨的。” “没错。也就是说,万清仪和宁玉珍嫌疑不大。”看了看笔记上嫌疑人的名单,张璇衡用笔将两人的名字旁边打了个斜线,以表示暂时不将他们列入怀疑范围:“那个服务生常新月的嫌疑……仍然在。” “毒是预先下的,凶手就不怕误杀别人吗?”余政兴提出了这个之前被反复考虑的问题,显得颇为困惑:“别的菜都是点的,可以确保毒药被死者吃下。可若是下毒在茶里,误杀的问题怎么解决?” “有能准确规避的方法的。”觉得这个问题不大,何朱琪沉思之余,脱口而出,给出了解答:“下毒下得太早,的确有误杀可能呢……可死者那个座位,是被他订过的。只要将下毒时间控制在上位客人离开后到死者抵达前这段区间就可以了。” “那么上一位客人岂不是嫌疑很大?”余政兴被她这么一说,想起来常新月的确提到过,死者那个位置是预先订好的:“现在就查查监控,看上个顾客什么时候来的……” “余组长,监控是要查的,可是只需要看看上位坐在那儿的客人什么时间离开的就好。”张璇衡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指明了为什么上位客人没有嫌疑:“那人是无法下毒的。这家回转寿司店又不是酒店,可以预先把一整天的酒席时间都安排好。这儿的人员流动性这么强,上位客人没走前,服务生是不会把它视为空座、将它安排给死者的。死者能订到这个座位,肯定说明上位客人已经离席。他不可能知道死者要来坐他的位置。” “对。这种店打电话预定时,是没法自主选座的呢……都是店家直接给留座的,然后告诉你一下座位号。而且离指定用餐时间两小时前打电话,甚至都不接受预定的。”何朱琪兴致勃勃的表示这思路肯定没问题:“对嘛!就该这样想!既然茶水有毒是最有可能的,那么赶快来看看那段时间里都有谁接近过座位吧!” “推理没错的话,他们就是最可能下毒的了。”张璇衡表示认同的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监控屏幕,把那个摄像头的录像往回调:“可以认为,凶手就是事先知道了死者被预留了这个位置,才计划利用它达成无误杀的下毒……啊!这么一说……” “怎么了?”何朱琪期待无比的望向张璇衡,认为他想出什么关键问题了:“你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嗯,只不过看监控也能看到就是了。”他操纵鼠标快进着监控,目光丝毫不离屏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了。那三个结伴来的客人刚开始是怎么落座的。” “啊,我有印象!但是完全记不得呢!”何朱琪兴高采烈的如此说着,听得张璇衡忍不住叫道:“那不就是没印象?!” “没办法嘛,忙着看寿司呢,哪有功夫关心他们。”被他这么一说,何朱琪满脸无辜:“只是记得谁坐到死者定的位置上,然后被服务员提醒后换了个座……” “那你这不是记得嘛!”感觉彻底被何朱琪耍了,张璇衡只感觉非常气,却又无话可说:“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这事儿啊……我也想起来了。”余政兴回忆了一下,明白了张璇衡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人是故意坐在死者位子上的,就是为了下毒?” “正是如此——我们从头分析。”暂时暂停了录像播放,张璇衡冷静的又斟酌了一番言语,灌了口柠檬汁清清嗓子,开始疏通这件事的条理:“前面的推理中,我们确定了这是预先下毒,而且毒药没下在那些死者专门点的食物里,就在那杯红茶中。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凶手需要事先知道死者所定的座位号。要做到这一点,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在店内有渠道得知讯息,要么他偷听到了这通电话。” “前者不太可能呢……”何朱琪觉得凶手应该不会这样获取讯息:“还是和厨师不可能下毒是同样的原因。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一旦警方化验结果出来后确实是茶水有毒,就自然会联想到提前下毒的可能性。那么有能力知道店内订座讯息的相关人士通通都会被调查,平添怀疑。” “没错,显然是后者。”张璇衡点点头,又含了口柠檬汁,缓缓咽下,享受着咽喉被逐渐滋润的感觉:“而且我有预感,社会关系方面的调查不会很顺利。否则若是被发现某人出现在寿司店里还和死者有过接触,那么警方将很容易怀疑他。这导致凶手的杀人动机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先于杀人手法找出来。” 我就不信那面具杀手这次也能出来把凶手毙了不成?一想到杀人动机未知,张璇衡便不自觉的回忆起周淞的案子,让他心底一阵烦闷: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那么巧?我这是第二次偶遇杀人案,中头彩的概率才可能再碰到他一回。 上次没被他那把消音手枪崩了,已经算运气好了——张璇衡毫不怀疑,那躲藏在阴影中的面具杀手能一枪崩掉他的脑袋。 当时他们根本没移动,完全就是活靶子。以对方那几十米外一枪精准命中周淞脑门的精准度,不大可能失手打歪。 “我们继续吧。”张璇衡叹了口气,决定继续说下去:“我们说到哪了来着……” “说到凶手得知了死者订的座位。”何朱琪立即提醒了他一下,同时跃跃欲试:“不然剩下的我来说好了。” “不行,我不说完憋得慌。”觉得推理说到一半就被别人抢了解说权非常别扭,张璇衡拒绝换人说明:“接下来,凶手便打算前来毒杀死者……而他,又叫上了两个人。” 第一百零三章:无辜者的掩护(回转寿司18) “你说他又叫上了两个人……”余政兴觉得不太对劲:“的确,他们是三人结伴来的。但这两个人的行为,看上去不怎么像帮凶啊。” “我没说他们是帮凶。虽然不排除的确是的可能性,但我更倾向于判断他们是被凶手叫来凑数的——或者说,打掩护。”张璇衡仍然因为刚刚想起了面具杀手而有些后怕,但此时已经借着口柠檬汁完全压下了惊:“你们想想,自己一个人来吃回转寿司,还特意先往死者定的位置坐了一下再被叫到别的座位,可要比和另两位友人结伴而行更容易遭致怀疑吧?” “这个确实呢。有朋友一起吃饭,感觉上更不容易被人想到是要进行毒杀。”何朱琪歪着头联想了一下,又提出了张璇衡刚要补充说明的一个细节:“而且,这种旋转寿司店的单人座,因为都一排排直线排列,所以要连座的客人都会尽量从边缘开始坐的。否则坐在中间会导致占用空间较大,可能会导致其他要连座的人坐不到一起去。” “额……还有个原因。”张璇衡憋了半天,总算等到何朱琪说完了:“坐在中间的话,更让人有种没隐私的感觉。两边的人都很容易看到、听到你们说什么。坐在边缘,则会感觉和朋友们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隐私空间,方便交流。” “就跟坐公交车时,大家都喜欢从长排座位的两头坐起一样呢!有空位的话,就尽量和身边的人隔开一个位置。都是差不多的道理的。”何朱琪说着说着,显得非常兴奋:“其实,如果凶手带着朋友来后,那儿没座位了怎么办?那岂不是没办法‘不小心’坐到死者的位子上了?” “这个问题不大。只要在死者来之前找借口坐过去就行了。那儿有位子更好,没有的话就装作坐在那儿歇一会儿、甚至是抱怨都行啊?”张璇衡觉得这属于有运气好、没运气也能弥补的问题:“此外,你们应该有印象——寿司店其他部分几乎都被人填满了,只有我们坐的那个角落人还非常少,只有我们三个,加死者他们四个。再结合死者之前被店里留了那个最里面的位置来看,我觉得那片地方都是大家有得选就尽量不去的。” “至于原因……我们那儿是传送带的尽头。离碟子出口太远了。坐在角落,根本没有店中心的环形传送带。”语气稍微顿了顿,张璇衡便带着一丝无奈,接着往下说明了:“抢手的便宜碟子,我们是几乎拿不到了。吃了那么多,似乎才拿到两个绿碟,对吧?全让前面的人拿走了。所以大家都尽量不往那种角落里坐。我们这是没有能三人连坐的位子了,没得选才来的。所以从概率上来说,凶手成功在这里找到空座的可能性太大了。” “但我们刚来的时候似乎没人注意到位子很差吧?”余政兴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了;“坐下来才发现,已经不好意思换位置了。总不能跟人家说这里抢不到便宜碟子,想换个位置吧……” “不,想换也没有啊!挨在一起的三个空座,哪有那么好找。”张璇衡带着丝沮丧的纠正了他的说法,并接着往下说明:“好了,现在凶手坐在死者的座位上了——他不能被监控、朋友和别的客人发现自己在下毒,又因为服务生常新月马上就要来了,可供操作的时间很短……那他要怎么办才能成功?” 此言一出,换来了满场沉默。 何朱琪和余政兴都看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实在太尴尬了,他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大家可能没听清,我重说一遍——那他要怎么做才能避人耳目,成功下毒?”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定了定神,重新提出这个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面面相觑,冷场得让人窒息。 “对啊,怎么办啊?”才想起来该说点什么打破这份尴尬,何朱琪好奇的提问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余政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得无比失望的看向张璇衡。 “我知道的话我还跟你们说这么多干吗!早就继续分析下去了好不好?”张璇衡揉了揉脑门,顿觉无比痛苦:“这到底怎么下的毒,又下在哪了……我只记得目前怀疑的凶手——乐芷绫还是王瑞婕来着?反正就那个女孩,她坐在死者位子上后,往上面放了个挺大的手提包。这东西是可以挡住手部动作,不让监控和外人发现的。可她把毒下在哪了,实在没什么头绪……” “还是继续看看监控吧。”何朱琪觉得干想不是办法,重启了刚刚被张璇衡暂停的监控,并数倍快进——在那重点怀疑的嫌疑人抵达前,有过另一位男客人坐在了这个桌子上。不过他没用任何东西挡住桌子,且刚刚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便被服务生叫到别的位置去了。 这人显然没什么嫌疑,根本下不了毒。所以便略过对他的分析,继续快进:直到那三位顾客出现在录像中。 嗯,重点嫌疑人叫乐芷绫……对比了一下笔记上记载的人员名单,张璇衡看着监控,确认了一下思路:这三人,一开始是乐芷绫坐在了死者叶浩凡的座位上。她的右边分别是司马鸿儒和王瑞婕。 在被服务生常新月提醒这位置已经被预定后,她便坐到了朋友们的最右边。 所以,从左到右的排序,就变了样。算上死者的话,排序如下。 死者来前:乐芷绫、司马鸿儒、王瑞婕。 死者来后:叶浩凡(死者)、司马鸿儒、王瑞婕、乐芷绫。 啧……张璇衡在脑海中思考着,不由得想到一个让人心生厌恶的可能性。 如果乐芷绫就是凶手,那她叫来两个朋友的目的,是不是不仅仅想让自己的行为举止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啊? 而是料想到了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准备将嫌疑转嫁到某个坐在死者身旁的朋友身上…… 第一百零四章:摄像头下的遮蔽(回转寿司19) 不,不太可能吧! 张璇衡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监控看着呢,她那朋友做不做疑似下毒的动作,一目了然。 而且,若她的朋友们是依次往右串一个位置,这种本来就没什么意义的小心思就显得更愚蠢了。因为她还是要坐在死者身边。 重点,在于她在大包的掩护下,是怎么下毒的。 躲过摄像头的弊端,自然是手部活动区域有限,不能做幅度大的动作。 而且下毒的道具需要提前拿出来藏在手里,否则包裹一旦放在了桌上,那么才想起来掏毒药,就会被监控和外人发现异常了。 乐芷绫没穿能藏道具的长袖,那么她应当有个拿出毒药的动作才是……张璇衡沉思着,觉得靠这个发现不太现实:可能进店前就藏在手里了吧。小瓶一类的东西,很容易就能被藏住的。 不过,拿毒药的动作就算发现不了,收回毒药的动作总该是能看到的……张璇衡眼看着乐芷绫坐在座位上,如预料一般,完全看不到她两只手都在干吗:没办法,只能仔细点看她起身后手里有没有攥着什么东西了。这样最直接。 将已被恢复成正常速度的录像调慢,张璇衡仔细观察着她离开座位时的动作,并告诉何朱琪放大录像焦距,对准她的手部。 果然,和张璇衡想的一样。尽管不太明显,可在监控画面的放大后,能见到乐芷绫的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 在换到那个座位后,她没过一会儿,便起身和另一位同行的女孩——也就是王瑞婕,去上厕所了。 嗯……我记得这个……张璇衡看着监控画面,清晰的做出回忆:我和何朱琪跟着他们到了厕所。 然后,我还在那儿体验了人类历史的兴盛与衰败。 想到这里,张璇衡快进了厕所前面那摄像头的录像,一直到监控器中重新出现了乐芷绫的身影。才重新将其调成慢动作,把镜头聚焦向她的手部。 这次,她出来时明显手部是放松展开的,和之前一直紧绷着攥住左手的样子完全不同。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进入其他摄像头视野中后也一直在持续,足以证明之前那种攥握是出于有意。 “看来下毒的就是她没错了。”觉得乐芷绫的嫌疑已经大到无可置疑,张璇衡信心十足的表示知晓了凶器的下落:“下毒道具被她藏在手里,扔进厕所冲掉了。” “这样不是没证据了?”余政兴听他这么一说,怎么想都很郁闷:“封存完好的毒药,是不会在被冲进下水道时留下痕迹的。” “何朱琪,你上厕所时应该和凶手她们都在一起。”的确觉得证据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张璇衡琢磨了一下,开口询问何朱琪的建议:“有注意到什么问题吗?” “没有呢……只注意到有人冲了好几次水。应该就是凶手在毁灭证据吧?”何朱琪想了想,如此说道。 “那看来是没戏了。”断了这个念头,张璇衡稍有懊恼,进而觉得从凶器方面入手有点不切实际:“凶手肯定把它冲下水道里了,不用想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解出她下毒的手法。” “这办得到吗?”余政兴迟疑了一下,又改口说道:“不对啊,我感觉你们已经办到了……不是看出她用手提包挡住摄像头下的毒吗?” “那不叫手法。谁都能看出她可以靠这个下毒不被发现。”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摇摇头,对余政兴的说法无法表示认可:“必须能确认她把毒下在哪才行……何朱琪,把录像倒回去,看看她在摄像头下面都能够到多少东西。” “好啦!”麻利的将视频画面回调,她仔细观察着画面,显得有些没头绪:“我们判断能往茶水下毒的部分有三个呢……茶包、茶杯和开水。前两者都可以被她碰到,不能确定是哪一个。而开水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对,她不可能往茶包下毒。”何朱琪话音刚落,张璇衡便端详着录像,当即表示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你也看到了,她手里不可能藏住一整盒带包装的茶包,所以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因此要往完整的茶包里下毒,只能用注射器——那东西的下毒效率可没高到将每个茶包都注射一遍,对吧?凶手知道死者坐哪个位子,可没法知道他想喝什么茶,又去拿哪一包。那么要下毒只能全下。” “这么说只可能往茶杯下毒了。”余政兴觉得自己看明白这个局势了,恍然大悟的提出了自己那觉得肯定不会错的看法:“这家店的茶杯都是摞在一起的!死者拿茶杯肯定拿最上面的那个,这样下毒万无一失。” “我不这么认为。”张璇衡苦涩的表示这种想法行不大通:“余组长你的思路没问题,正常是要这么想的。可不能忽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啊……她的动作幅度是不敢太大的。” “这是什么意思?”余政兴被他的说法弄得晕头转向:“也不至于很大吧。” “不,够大了。”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鉴定的倒转录像,指了指重新播放她坐在死者屏幕上时的动作:“你看啊,大叔——乐芷绫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移动手部。两条小臂都为了挡住手而环抱袋子,平放在桌面上。那些从上而下摞起来的杯子距离较远,是无法不改变环抱姿势就进行下毒操作的。而且,它的高度决定了乐芷绫必定要翘起小臂才能接触得到杯口——无论她用的是小瓶、注射器还是软管,都一样。” “行吧,的确是这样……”余政兴认同了他的说法,但同时也懊恼、焦虑起来:“那这是搞什么?不下在茶包里,也没下在杯子里,难道还真下在水里不成?我看凶手还是下在别的菜里了!不然你们的推理怎么都说不通了不是吗?” “……不。”张璇衡仔细盯着监控录像,带着丝不确定的语气回应道:“大概,那毒还真是下在水里的。” 第一百零五章:灯光下的证据(回转寿司20) “你说下在水里?”余政兴听他这么说,着实愣了片刻,才表示反对,认为这根本就是胡闹:“水都是从统一线路供应的,怎么下毒?要是从水源下毒,全店都得毒死。” “其实说是从水里下毒,实际上是死者自己完成这一步的。”张璇衡死死盯着监控器,边分析边直起腰身,离开了电脑桌:“正如我之前提到过的……泡茶这种事,和直接吃食物不同。死者是有自主操作的过程的。凶手利用这个过程来把别处的毒药靠死者的行为加到杯子里,由此才诞生了一杯毒茶。” “他的意思就是,凶手把毒下在水龙头内壁了。”和张璇衡保持在一个思维频道的何朱琪简单给大叔总结了一下:“水里有毒,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一给茶杯加水泡茶,那么水龙头内壁的毒药就自然而然的被开水冲下来了。可以让死者自己做完下毒的最后一步。” “就是这样。”点点头,张璇衡仍然边思考边做出进一步说明:“加水的龙头,就在座位正前方。很容易就可以不挪动手臂达成下毒的。至于毒药的形态,我想应该是透明软膏。纯液体或固体都没法黏在壁上不落下来。透明外表则可以让它顺着水冲下来时不被死者看穿。” “居然……是这样吗?”余政兴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看监控录像,又看了看二人:“那问题不就简单了,让痕检人员去水龙头里面采样,然后重点化验它和茶水……” “没那么容易。”拎着自己的腰壶,张璇衡仍然持续沉思着,觉得这可是不小的难题:“老生常谈了。下毒,必须要溶解性强的毒药才行。不然就会失去隐秘性。它要一遇到水——或者说,开水,就能从软膏形态直接分解、融入液体中。那作为神经毒素的透明软膏原本附着在内壁,被死者接水泡茶时,肯定都被冲到杯里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定定神,顺便一把堵住了刚要开口接着解析下去的何朱琪的嘴,继续作出说明:“好了,继续——如果说一杯还不够保险,那么死者可是喝完一杯后,又将它加满了。前后一共接了整整两杯水。这两杯开水的量足以将溶解性如此强烈的毒药全部从管壁冲散到杯中。就算去检测,不出意外也应该是查不出毒素分子的。现场只会留下一杯有毒的茶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下可好,说了半天还是没证据。”余政兴听到这里基本认同了他们的看法,但因为根本没提出有力的证据,他很是烦恼:“就算找出了最合理的结论,没有证据支持你们的推理,也没办法。如果就这么下去,估计是很难定罪了……” “证据……的确是个问题。”终于不得不直面案件中所剩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挑战,张璇衡自觉无法靠先想别的问题来逃避它了,感到巨大的压力:这案子,我们真的找得到证据吗? “有些案子中,死者的毒药来源是能被追查到的。可除非是有明确的交易记录,否则无法用作足以定罪的证据。”此时,一屁股坐在监控屏幕前,何朱琪也陷入苦苦思索,开口说出了这些话:“但由于绝大多数致命性强的毒药都属于严格管制品,能买到它的交易途径都不会留下什么记录的呢……尤其是无色毒药,更是被严加看管的。比如氰化物。若是无色的基础上还无味,那就更可怕了。” “氰化物的味道,只有一半左右的人闻得到。算是天生的。对有些人来说,它们就是无色无味。”余政兴说着说着,还苦笑着开起了玩笑:“不知道你们侦探培训的时候是不是都得测试能不能闻出那‘苦杏仁味’。闻不出来的不合格。” “这么蠢的测验不存在的。”张璇衡立即表示这纯属误解:“而且氰化物这种玩意儿,在毒杀案里算是最少见的了。一百例里面都不一定找得出一例。所有化学物里它属于管控最严格的那一批,一般人根本弄不到。费心思弄它,还不如用别的毒药,性价比更好。” “我怎么感觉这话从你一个侦探嘴里说出来这么危险呢……”余政兴听着觉得相当别扭,忍不住嘀咕了一下:“算了,不说这个……还是没有思路吗?” “我在想。”张璇衡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仍然苦苦冥思着:难道这案子真没有证据吗? 不,不对……肯定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张璇衡拒绝就这么放弃,于是逼自己集中精神,重新审视整个案件。 如果这个区域有其他角度的摄像头就好了,这样就能看到她下毒时的动作。 不过显然凶手是不会那么蠢的。真有其他摄像头在,她就不会这样下毒了。 就在张璇衡盯着屏幕苦苦思索、绞尽脑汁却不得其解之余,刚想再去拿放在一旁的柠檬汁,便突然一愣。 装着柠檬汁的腰壶,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了它的影子。 那瞬间,他便死死盯住腰壶呆了一会儿,进而察觉到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他早该注意到的。 证据,其实一直就在眼皮底下。 只是他完全没察觉到罢了。 自己根本不该看乐芷绫坐在死者位置上时做了什么。 而是应该看她的影子做了什么! 即便是阳光明媚的午间,店铺占地面积如此之大、有许多地方照不到阳光的海田寿司店也依然要开灯。 灯光,照射在乐芷绫的身上,朝旁边投射出了她的阴影。 将影子中双手的部位放大到极致、调慢录像播放,可以赫然看到它的形状略有古怪。 终于,随着视频进度的增加,尽管模糊,却依然能在她下毒时看到暴露出来的凶器影子:一根小到足以攥在手里藏匿的软管。 这,就是他们要的证据。 找不到凶器,也依然可以用来定罪的证据。 第一百零六章:银环蛇毒(回转寿司21) 在张璇衡提供的证据帮助下,警方迅速将乐芷绫作为重大嫌疑人带回警局审问,其他人则是做了个笔录,等到鉴定结果出来后便被释放。 化验结果显示,有毒的确实是那杯红茶。而从水龙头上也的确没检测出毒素成分。 至于毒素究竟是什么,还没能得出结果。鉴定科的人员暂时得出结论是一种生物毒素,成分复杂。还需要时间进行进一步检验。 不过,似乎不需要鉴定科来给出结论,就能知道答案了:凶手自己招了。 她用的是银环蛇毒膏。 这种银环蛇,是中国最毒的蛇。 提取出的毒液虽不及蛇毒干粉,但致死量仍然极低。 这确实和张璇衡他们的分析结果相同,是神经毒素。 当然,凶手招供,不意味着就可以不做鉴定了。例行程序还是要严谨执行的。该化验还是要化验,得出官方资料来。不过有了供词,接下来只需要有针对性的进行化验即可,能节省大量工作时间。 眼看着自己的手法被拆穿,乐芷绫一开始还是概不承认的。因为她似乎很自信警方们没有证据逮捕她。 直到张璇衡拿出了监控录像作为证据,她这种乐观的自信才猛然崩塌,变成了惊愕、恐惧和痛苦。 当然,也有后悔。不过后悔的,应该是居然没想到用一只手遮住另一只手,防止影子暴露毒药容器吧。 任谁被自己的影子出卖,恐怕都会很不甘心。 但对于张璇衡他们来说,可实在是松了口气:幸亏她的下毒计划百密一疏。 否则真的可能变成没有证据、只能将其无罪释放的结局。 “希望我们不会遇到没有证据的案件……”何朱琪忧心忡忡的望着审问室,如此和张璇衡说道。 “我也希望是这样。”张璇衡将目光从凶手身上挪回,显得一脸欣慰:“这个案子能破,都是多亏了我的柠檬汁啊……” 没错。他把目光挪回后,聚焦在了腰壶上。 都亏这腰壶的影子给了他灵感。 而这腰壶里装的是柠檬汁。 他就是为了喝柠檬汁才去拿腰壶的。 所以都是柠檬汁给了他灵感! 就是这样一个逻辑。 “那个啊……我突然很好奇。”何朱琪看他这副柠檬汁中毒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开口问道:“你要是哪天没蜂蜜柠檬汁喝了,还能破案吗?” “你这是什么话,没蜂蜜柠檬汁,我可以凑活下加糖啊!”张璇衡哼了一声,表示这都是小问题:“或者买超市里现成的也行。紧急关头,有比没有好。” “等等——为什么没有柠檬汁喝对你来说会是紧急关头啊?”何朱琪竭尽全力想去理解,但还是难以做到:“这是怎么定义的!” “比喻,比喻。”他又喝了一口柠檬汁,重新将视线严肃的凝聚在凶手身上:“大概意思就是,柠檬汁对我来说比吃饭都重要。喝习惯了,一思考案件就会想来点。到时候手头没有的话,可能还真的会影响思路。” “这完全就是上瘾。”觉得把柠檬汁换成酒也不会有什么违和,何朱琪显得有些不开心了:“烟酒毒都不碰,本来不该有什么不良嗜好了。你倒好,又弄了个柠檬汁。” 他也知道自己上了瘾,可根本无法抗拒柠檬汁的魅力。 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问题。 或者说,根本不想去在意。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余政兴的副手白毅杉正在审讯室内对乐芷绫审问。进展还算顺利。 她说出了自己的作案动机,以及是怎么想到要这样作案的。 死者叶浩凡,曾经经营着一家保健品公司。他们卖的保健药在前年出了安全问题,毒死了她的挚友。 那有问题的保健药,正是银环蛇毒制成的。 当年那批药品质量不合格,毒死了十几位客人。他们的家属纷纷报警想要讨个公道,警察们也自然是和药品监管局派来的专业人士立即展开协同调查——然而负责那批次药物的质检人员和总管见势不妙,都早已畏罪潜逃了。此案在近一年的持续调查未果后,只得暂时搁置。 至于叶浩凡,虽然作为老板,但被法院判断为并非主要责任人,对质量问题不知情。所以就没做刑事处罚,只是判处些赔偿金而已。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事对于叶浩凡的公司声誉有着毁灭性打击,因此他的公司很快便倒闭了。 没有人为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死负责,乐芷绫一直咽不下这口气。迟迟抓不到那两位潜逃人员,导致乐芷绫对叶浩凡这位最显眼的相关人士的仇恨越发强烈:她觉得判决不公平,应该让叶浩凡去坐牢才是! 甚至,她还觉得叶浩凡其实根本就是知情的,完全不是什么无辜者。还因此对司法机关失望透顶,认为他们不是瞎了眼,就是和叶浩凡串通一气。 她想要报仇,而机会果然来了。 乐芷绫在上个星期辞去了原本的工作,重新求职时无意中从人才市场上发现叶浩凡开了一家新公司。这次经营的是品牌手表的代理商工作。为了宣传公司,他最近每天上午都要来人才市场帮市场经理宣传一下,然后在中午回去。 尽管想过要去那儿工作来趁机接近叶浩凡进行谋杀,但乐芷绫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她选择的方式是在他们的摊位桌下安装了窃听器,每天估算着叶浩凡要再次出现在人才市场时便开始窃听。终于,找到了今天这个适合下毒的机会,这才叫上朋友,拿出为此准备已久的银环蛇毒,打算让他也体会下跟她朋友一样的死法。 显而易见,她得手了。 而且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 乐芷绫不觉得自己杀错了人。副队长面对她这样的情绪,只是沉默不语。 “你从哪弄到的银环蛇毒?”白毅杉最后问了她一下这个问题。 “就是他们当年产的那种保健品……我的朋友死后,从她家里拿的,一直保存到现在。”乐芷绫的表情已经完全被愤怒吞没:“现在他也被一样的东西毒死了……我只遗憾没能告诉那家伙,要他命的东西就是他们那所谓的保健品!他这是活该!” 张璇衡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女孩。 他的内心无法对此作出评价。 第一百零七章:做饭(诅咒假面01) 由于余政兴需要留下来继续负责这个案子,所以张璇衡与何朱琪是坐地铁回去的。 路上,张璇衡无聊之余,便问向何朱琪:“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怎么看?” “太糟糕了。”何朱琪显得非常不开心:“吃个回转寿司都能死人。和上次看表演时一样倒霉。” “大概是最近运气不好吧……”张璇衡也变得闷闷不乐:“真是闹心。” “最倒霉的应该是大叔吧!请我们吃饭结果又变成加班了。”何朱琪的表情,满是同情:“对啦,你算没算我们这顿吃了多少钱啊?” “高价碟,我们只拿了一个金碟。觉得也没有很多……但应该还是不少。”想起余政兴带走乐芷绫前结账时的苦闷表情,张璇衡觉得下次应该礼尚往来,请大叔吃一顿:“等余组长再有时间了,我们也请他吃一顿吧。” “嗯嗯,应该的。”何朱琪赞同的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对:“这个案子又够他忙上一阵了,我们过几天再问问他吧。” “到时候就去吃涮羊肉好了。”张璇衡顺势往下说去,直接抢占了话题:“可以买点羊肉片在家里……” “不!我要吃烧烤。”何朱琪马上反应了过来,寸步不让。 于是话题便回到了当天中午的节奏。 最终还是何朱琪妥协了,表示可以在家涮羊肉吃。 “你还好意思说要在家吃。”何朱琪觉得不吐不快,必须埋怨一番:“哪回都是我给你弄。连个菜都懒得准备,懒死你算了。” “我哪有!”张璇衡觉得她这是在诬陷自己,据理力争的反驳:“多少菜都是我放进锅里的,你心里还没数吗?” “张璇衡,你要是连我准备好的菜都懒得往锅里放,那你也离死不远了。”她瞬间郁闷起来:“懒癌是唯一一种晚期还能治好的癌症,我看你……” “这个症状,我最多也就是早期,而且仅限于饭点。”张璇衡不得不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有何朱琪在旁边时,自己的确会不自觉的变懒:“其实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半年前研究过自己做饭的。” “真的呀!”回想了一下自己搬来和张璇衡一起住时屋子里什么食材都没有的悲惨场景,何朱琪貌似惊讶的语气完全由敷衍堆砌而成:“研究的是不是柠檬汁泡面啊?” “那个一点都不好吃。”张璇衡摇摇头,表示何朱琪猜的完全不对:“其实是——” “哎?真的试过?”刚刚没反应过来,何朱琪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胡侃的东西居然说中了,因此受到惊吓:“傻么你!” “这只能说明我对柠檬汁的热爱,有什么傻的?”张璇衡哼了一声,表示何朱琪根本无法理解柠檬汁的妙处:“你小时候也试过拿唇膏画画吧?” “不,没试过。”何朱琪迅速做出回应:“但是拿眼眉笔画过。你是不是要说这都是一回事。” 因为混的太熟,张璇衡的套路已经完全被她熟悉了。 “难道不是吗?”略有尴尬的瞄了一眼地铁上的广告牌,张璇衡觉得话题似乎不怎么顺利,立即将其导回了原本的正轨:“我要说的是,上次我研究做饭,选了一道似乎比较适合新手做的菜……” “煮方便面?”何朱琪自然而然的及时跟上思路,好奇的问道。 张璇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僵硬,仿佛失去了人生理想。 “还加了蛋?”这位女生想了想,又接着如此开口说道。同时,还显得颇为吃惊、感动,眼神都充满了对身旁这个男人的鼓励:“没想到你那时候有过这么大的进步,居然都会煮方便面加蛋,而不是只会泡了……” “你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张璇衡觉得自己的实力受到了蔑视和侮辱,用在地铁上不至于打扰别人的尽可能大的音量叫道:“我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好吗?” “哎?居然是炒菜么……”何朱琪听他这么说,着实颇为意外,因此好奇的问道:“那成功了吗?” “虽然没成功,但也不至于失败。”不想承认此举和成功的母亲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唯一联系,张璇衡如同被煮熟的鸭子一般嘴硬,展现了卓越、防炮击的脸皮厚度:“这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可能没有后续,但……” “糊了?”尽管张璇衡扯了一大堆,但还是被透过现象看本质、无视所有废话的何朱琪一句话直击重点,彻底编不下去了:“是糊了吧?而且你就没再试过了。” “……嗯,是糊了。不过糊的颜色挺魔幻的,完全不是普通的焦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张璇衡满面羞耻,尽量让自己的实验品听起来还没那么糟:“有点抽象派自由街头绘画再加上行为艺术者演绎的感觉。” “虽然不是太懂,不过听起来好糟糕。”何朱琪完全不懂他刚刚最后那句话该怎样进行解析,总之是困惑的问道:“那你之后为什么没再去做了?” “因为觉得浪费粮食。”以无比真诚和遗憾的语气如此说完这句话,没过两秒钟,张璇衡就在旁边这女生那能看穿他心灵的灼热目光下,变得彻底虚了,从实招来:“好吧,我只是不想试了。这东西又难又无聊。” “可是西红柿炒蛋够简单的啦……应该很快就能学会的。我可以教你啊?”何朱琪觉得张璇衡纯粹还是因为懒得做饭而已,便想了想,决定以后做饭时都让张璇衡在一边看:“这样好啦!以后我在厨房时,你都来看着点。一直不会做饭怎么行呢?我要是不在的话,你难道就一直吃外面的东西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么。”想要逃避回答那个教他做饭的话题,张璇衡支支吾吾的小声嘟囔道。 “总会有不在的时候呀?”何朱琪听到了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歪头看了看他,举例说明:“不举出门的例子啦,就说如果我生病了起不来床,谁给你做饭?” “我可以叫外卖来家里。”张璇衡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立即做出回答。 第一百零八章:红糖姜水(诅咒假面02) 虽然张璇衡按照以前两人上学时何朱琪生病了该怎么一起吃饭的思路做了回答,但何朱琪显得对此颇为郁闷。 “我难道答得不好吗?”张璇衡看着她的表情,纳了闷了:“不应该啊。外卖不是挺不错嘛?我可以给你叫个全家桶,吃完病就好了。” “喂,你的情商虽然不高,但也不低吧!怎么在这种问题上就掉链子呢?”看他似乎还感觉良好,何朱琪越发变得郁闷了,如此埋怨道:“看到跟你关系很亲近、平时一直给你做饭、甚至还住在一起的女孩子生病卧床了,你居然想到的就是点外卖给她吃吗?亏你还是侦探呢,动点脑子好不好!” 糟了,我知道何朱琪想听我说给她亲手做饭吃……可我这不是对自己厨艺不自信,才选外卖的嘛! 张璇衡顿时后悔刚刚这个答案没有坚持以感性思考。再难吃的东西,倾注了感情后也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似乎也没必要很难吃。煮方便面好像也能算他自己做的饭。 如果这样不能算的话,就往里面再加根火腿肠。 用何朱琪喜欢的牌子和口味,讲究。 于是,这么快速反应了一下,张璇衡赶紧跟何朱琪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被她抱怨说不管怎么样,起码应该先表现出这种“今天轮到我照顾你了”之类的想法。顺便还紧接着吐槽,声称张璇衡这种思维方式再发展发展,有成为热水男的危险。 “这不可能!”一听她说热水男这三个字,张璇衡立刻就显得不乐意了:“你看我什么时候用‘多喝热水’来敷衍过你?怎么能拿我和热水男这种渣男相提并论。” “我又没说你就是热水男嘛……”何朱琪对于这个话题,看起来还是兴致勃勃的:“比如我痛经的时候,你一般都说少碰冷水。” “那不一样!而且这种情况少碰冷水本来就是正确的。”张璇衡顿时感觉受到了冤枉:“我又没只说这句话不做别的事。哪次我都给你熬红糖姜水、带暖水袋吧?” “哎呀……这我当然知道啦!”何朱琪的话说到这,表情变得幸福起来:“而且是你自己在网上查了怎么做的呢……当时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红糖姜水,是他与何朱琪展开密切交往后没多久便学会熬制的。 她的痛经非常严重,几乎次次都要痛得死去活来。 本来看她这样子,张璇衡是提出陪她找医生看看的,但何朱琪死活不愿意:听她说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去看过好几位不同的医生,可开的药都没什么效果。偶尔遇到有点用处的,吃几个月一停药,就该疼还是疼。所以没什么好办法。 红糖姜水的疗效,事实上也只是对疼痛稍有缓解罢了。想喝了就不痛,根本是不存在的。 因为自己是不会痛经的,所以张璇衡好奇的问过她痛经是什么感觉。 当时痛得只能卧床休息,何朱琪虚弱的做出了非常生动的比喻:就像有人拿刀在小腹里刮内壁的腐肉一样。 而且刀上还涂了辣椒水。 简直惨绝人寰。 “我和妹妹小时候一在外面淋雨,老妈就会熬姜汤。”想起了红糖姜水的味道,张璇衡进而回忆起了当年的记忆,颇为感慨:“一大锅,又辣又热。是很暖身子,可太难喝了……每次我都不想喝来着。” “嗯。然后你妈妈就会说,妹妹都喝了,你怎么不喝。”何朱琪知道这个故事,便带着丝温柔的望向张璇衡:“如果妹妹没喝的话,就跟你说当哥的要起带头作用喝。” “她喝得痛快多了,都是很快就下去了。”张璇衡无比怀念的苦笑了一番,看着地铁逐渐减速、直至停在站台为止:“其实,姜汤这东西的原料,不就是一堆香辛料嘛……生姜、大葱这些放在一块儿煮,能好喝就怪了。” 他们尽量不提到他妹妹,尤其不提她的名字,以免再揭开张璇衡的伤疤。 而何朱琪,尽管从不会主动提起,但张璇衡有提到时,也会温柔的陪他谈下去——直到他换了话题为止。 “加点糖不就得啦?”何朱琪喝惯了红糖姜水,觉得姜汤的味道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一点不够,就再多加。加到觉得能入口为止,反正也没什么问题。姜糖不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吗?” 有种潜影市本地产的球型姜糖,在邻近省份占领了很大的市场份额,并对西方进行了出口。然而,它在本地混的可不怎么样,完全卖不动。甚至不了解情况的人都会觉得这品牌马上就要倒闭了一般。 那种姜糖里面有着一粒粒的姜末,可以在含着的过程中清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糖分越发溶解,姜末的轮廓就越发清晰。这种舌尖上的微妙体验还是很奇妙的。 如果说味道难以分高下,那么它就有一个和其他姜糖完全不同、极其明显的地方。 它细分了产品类型,每种口味都按照姜末的大小做了分类,满足各类人群对姜末体积的喜好。 有些大块姜末的姜糖,吃起来的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就像是姜切成碎块后直接拿熬制的糖浆糊上去定型一般。 “姜糖……还行吧,味道不错。但我妈那时候做的姜汤根本都不加糖啊……”张璇衡回想起那个味道,仍然肝寒胆颤:“其实加点红糖,也不至于味道那么恐怖。不然就是在当中药汤子在喝。”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的话题逐渐偏离,重新谈起今天的下毒案带给他们什么感受。 就目前得知的情报来看,死者真是莫名其妙就被毒杀了。 当年没检测到产品质量有问题的两名主要责任人都已潜逃,而死者根本没逃,配合做了调查和庭审。最后也依照宣判结果对被毒死的那些消费者家属们做了赔偿。 而乐芷绫她,偏执的认为审判不公。她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非要一口咬定死者是知情人,应当去坐牢。长时间的积怨下来,导致了这起谋杀的发生。 张璇衡对此感到恼火和愤慨。 杀人本就不对,杀人的动机还如此荒谬,就更是令人生厌。 第一百零九章:鸡蛋、黄萝卜与黄圆葱(诅咒假面03)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两人回到事务所后,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自然又是一个没人上门委托的日子。 由于中午那顿饭被谋杀案中途打断,他们当时根本就没吃饱,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因此,何朱琪很快便决定准备晚饭——和在地铁上说的一样,要和张璇衡一起做。 “快来!我教你做番茄炒蛋。”何朱琪在厨房饶有兴趣的清洗着西红柿,顺便还叫张璇衡帮忙准备食材:“把鸡蛋盆拿来。” “鸡蛋盆?在哪呢……”完全不熟悉自家的厨房,他稀里糊涂的挪步而入,四处瞭望有些发懵:“我没看到啊。” “就在那个柜子里呀?”为他指了指碗柜,何朱琪忍不住吐槽起来:“你就不能自己找一下嘛!厨房就摆了这么点东西,随便看几眼就能发现了才对。” “我这一眼也看不到柜子里面。”随口回了一句,张璇衡轻轻打开柜门,仔细进行了一番探查:有两个金属盆和一个塑料盆在里面,全是空的。 因为正常来说没什么人会用太容易碰撞的金属盆装鸡蛋,所以张璇衡便仔细观察了一下塑料盆,试图确认它是否曾经装过鸡蛋:光是看似乎也没什么用,于是最终他还是闻了一下才得以确信。 嗯,一股淡淡的腥味……明显属于生鸡蛋皮的气息。 他不怎么想把这称为鸡屁股味。 再说得直白点……那就是鸡屎味。 他大学时有个室友,非常不愿意吃煮鸡蛋。 理由就是,“那东西尝起来一股鸡屎味。” 太真实了。从此这人在张璇衡心中的印象变成了“吃过鸡屎”的奇男子。 不接受任何反驳——否则没吃过鸡屎的他怎么知道鸡屎什么味道。 这番话让他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以至于以后吃煮鸡蛋时想不想起来那家伙都难。 “这个是鸡蛋盆吧?”将那塑料盆拿给何朱琪看,张璇衡表示里面已经空了:“怎么办?要不今天不吃鸡蛋了吧。” “哎……?鸡蛋没了吗?”仍然仔细搓揉着西红柿,何朱琪很奇怪的看了看空盆,非常意外:“原来都吃光了啊。还真没注意。反正鸡蛋迟早要买的,不如你现在出去买点吧?我先做别的菜。记得还去我们上回买鸡蛋的店里买呀?不然我怕你挑不明白好坏。” 对此,张璇衡表示反正自己也要出去买柠檬,所以就一并买完好了。 然而,一切都不会这么简单的。 说出去买鸡蛋和柠檬,不会真的只是买完它们就回来。肯定要再顺道带点别的食材。 比如……张璇衡刚到玄关准备出去,便被何朱琪提醒说顺便买二斤胡萝卜,还指明要黄的。 一直不是很懂黄萝卜和红萝卜到底什么区别,张璇衡稀里糊涂的便出了门。 大概只是因为黄颜色更讨她喜欢吧。 结果还没出院子,何朱琪便趴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朝他摆着手,又提醒他记得带些洋葱回来,同时也指明要黄皮的。 “为什么非要是黄皮?!”忍不住抬头朝她喊了一嗓子发问,张璇衡简直一头雾水。 “因为黄皮的圆葱没有紫皮的辣呀?性质温和许多。”用非常好奇的眼神望向张璇衡,何朱琪似乎在奇怪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会问:“这不是常识么!你怎么活到现在的呀。” “我不知道这个居然活了这么久,真是奇迹啊!”完全不觉得这东西能叫常识,张璇衡顿时有点气:“好吧,那黄的胡萝卜是不是也有什么说法啊?” “那肯定是有啊!”何朱琪的语气更加奇怪了,看向张璇衡的眼神莫名带上了一丝同情;“你看,不经常做饭,这些事都不知道吧……黄萝卜比红萝卜更甜的呀?” “额……”在她的回答下,确实完全不了解这些的张璇衡对此无话可说:“行,可以。还有什么要带的吗?别一会儿又打电话找我了。” “没啦!”何朱琪想了想,接着笑嘻嘻的又补充了一句:“别买那种裂了缝的鸡蛋……” “我又不是弱智!”感觉智商受到了藐视,张璇衡忍不住边抱怨边迅速逃离:“裂了缝我还买,傻吗?” 走着走着,张璇衡突然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一般。 何朱琪让他买的这些东西,都是有特殊意义的。 一开始,让他买鸡蛋时自己提到要去买柠檬。 那之后,特意指明要买黄萝卜和黄圆葱。 而柠檬也是黄色的。 这一定不是巧合! 走在大街旁,张璇衡突然停住了脚步,心中满是震撼。 都是黄色…… 难、难道说…… 何朱琪在暗示今晚我们要色情一点?! 觉得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张璇衡那一瞬间震撼至极。 但是下一个瞬间,便觉得自己想多了。 甚至还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是智障。 他要去的,就是上次跟何朱琪买米面的那所超市。离这儿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即可抵达。 不过,上次扛着那两袋都足足一百斤的粮食时,这段路走起来就分外让人痛苦了。 腿会像灌了铅一样完全挪不动。 主要是,没人在旁边看着也就得了。偏偏何朱琪还要在一旁干劲十足的盯着,并不时表示精神支持。 她说没说要买多少洋葱来着?路过一所高中时,张璇衡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涌出的放学学生,在怀念逝去的学生时代时,一下子想起这个重要问题了:胡萝卜说了要二斤,但洋葱…… …… 算了,反正她也没说,就看着买吧。 反正这东西不容易坏,买多买少还不是一样。 到了这所高中,就离那家超市不远了。但受到学生们放学时热闹场面的感染,张璇衡决定先做一件从前放学时每天都要做的事,再去超市。 那就是……买点校门口的小吃。 为了不影响吃晚饭,只买一点就好。所以煎饼果子一类的就算了。 通常来说,他比较中意的都是烤冷面、烤串一类食品。 各类油炸的食物,则兴致较低。 第一百一十章:双人失踪案(诅咒假面04) 炸串和烤串,一直都是串类食物中的两大门派。 ……嗯,直接忽视掉麻辣串这样的煮串就是了。那玩意儿在张璇衡眼里就是异端。 他喜欢的,就是烤串。原因很简单:炸串太油了。 而且有好多炸串,只要配料上有面粉,成品就会是一大坨面,加上一丁点肉。味道相当糟糕。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炸肉排。 简直省成本省到惨绝人寰:那哪叫炸肉排啊,完全就是炸面排——因为意外混进了一丁点肉而已。 可是呢,换成烤肉排,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哪个烤肉排会裹一大堆面粉和面包渣的。 炸串给他的印象分,就是这样被进一步降下去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它无比重要。 那就是炸串的钎子,也太油了点。 直接用手抓,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油乎乎的,又脏又难受,完全难以忍耐。所以到头来,只得用纸巾包裹住钎子来吃,一不留神还是要弄到手上。 校门口,小吃摊云集。各种各样的小吃车都停在这儿,皆有学生光顾。 从店主的忙碌程度,便可以看出各个小吃摊之间生意有着怎样的差距了:有些摊位,等着拿自己那份食物的学生们围了一大圈,甚至挤不过去点菜。而有的摊位,则顾客寥寥。 无论如何,终归是没什么闲着的小摊的。在这儿卖小吃,只赚不赔。唯一的区别便在于能赚多少。 那……我今天要吃点什么? 肯定不能吃制作时间长的、顶饿的、前面排队的太多的…… 其实可以去买完菜再来吃的,但那样总觉得就没气氛了。学生们都走光了自己才去买,那还有什么意思。 在喝着柠檬汁思考之余,他觉得背着何朱琪自己来吃小吃,心里莫名的有些刺激感。 就好像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并不秘密的秘密基地,然后独自一人偷偷来看一般。 再次仰起脖子无比透彻的环顾了一番四周,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有那种已经事先烤好的大串,可以尝尝看。 这种大串,在以前他就学的高中门口也是有的。 五元钱一串,有着大块羊肉。 而且,这店还不止一家——共有两家店,在卖这种肉串。 两家店分别打出“西疆大串”和“南苍原大串”的经典旗号,来招揽顾客。这两个省的羊肉大串,可以说是全国最为知名的了。 鉴于二者充满了激烈竞争,很快他们为了吸引顾客,都纷纷进行了战略性价格调整。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其实具体措施,就是把原本只能五元一串的肉串,变成了可以买两串送一串:十元钱三串。 这可以诱使人们更容易倾向于选择买十块钱的。 张璇衡如今面临的,便是这样一种定价。 但情形有所不同。 他上学时门口那两个摊,是偶见有人单只单只买的。 而这个摊位的羊肉串,居然只看到别人三只一组的买。价格也有所不同:三支十五元。 嗯?那不还是五块钱一根吗?张璇衡看着他这个定价,有点没懂这么做意义何在:这怎么形成吸引力? 可事实上,还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一问才知道,这儿的串更大一些,单买一支要七元。 而三支仅要十五,也打了不小的折扣:甚至单纯从数字来说,还比五元一只赚的要多了。 五元一支、十元三支的肉串,相当于买二送一。 七元一支、十五元三支的肉串,相当于买两支,可以加一元再换购一支。 小贩们都很有经济头脑……看着那三支大肉串,张璇衡不由得陷入犹豫中:吃完这么大的三根肉串,要占不少肚子吧……肯定会耽误吃晚饭的。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这都不是事。 吃完肉串还要去超市买菜,这一去一回的过程中就足以当做锻炼了。 因此,张璇衡稍有纠结,便掏钱买下了三支沉甸甸的肉串,站到人没那么多的地方迅速吃了起来:何朱琪还在家等,耽误时间太久的话不太好。 其实,他是很不喜欢吃肥肉的。看到肥肉都经常会把它们去掉。 可羊肉串是个例外。他不觉得这上面被烤得外焦里嫩的肥肉会很恶心。 入口即化,大概就很适合形容这种食物。 在将最后一根钎子也扔到附近的垃圾桶后,他擦了擦嘴,边喝柠檬汁边准备离开。 可两个男生在附近自以为很隐秘、其实在侦探耳朵里并不十分小声的交谈,一下子引起了张璇衡的注意,让他不由自主的驻足一旁,开始仔细倾听。 他们在谈论这两天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高一7班的两个女生,失踪了。 她们两人一向结伴放学回家,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也是如此。好多人都看到她们一同离开校门。 可那天晚上,她们谁也没能回到家。 当晚,两位女生的家长因为孩子迟迟没回来,第一时间便想到给对方的家长打电话询问。后来因为得知对方的孩子居然也没回来,就心急如焚的联系老师,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老师只知道她们正常离开了校门,所以听到出了这种事,自然也是慌得不行,因此只能建议他们报警。警方接到两家的报警电话后,便展开调查——结果除了在她们回家必定经过的河边发现其中一位少女左脚的鞋子和另一位女孩遗落的书包,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现在,比较可怕的说法,便是她们在那附近被杀了,尸体扔进河里冲进了入海口,所以没法找到。那两件东西是行凶中掉落的,成为了她们的遗物。 同样可怕,但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揣测,便是两位女生在那儿遭到了绑架。鞋子和书包是挣扎中掉落的。至今为止,绑匪未曾联系她们的家属提出要求,所以大概她们是被人贩子抓走的。 这是个双人失踪案,肯定出大事了……张璇衡听得心里发寒:案子发生在旧城区,应该也是归这儿的刑侦局管。回去后问问大叔知不知道这案件是什么情况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失踪案的侦破率(诅咒假面05) 如果那两名男生谈论的情况属实、没有在传播过程中添油加醋,那她们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即便没有被杀,那么三天时间,也足以让人贩子把她们卖到很远以外、或者无比隐秘的地方去了。 但……她们如果真死了,也不一定就死在河边。 可能是被抓走后,在别的地方杀死的。 要往多悲观的地方想都行,但实在乐观不起来。 警方既然没有线索,那么肯定事发地点是没有摄像头的。 还能有鞋子和书包被留下,其实都算幸运了。 每年,全国失踪的人实在太多。其中又绝大部分都是年轻女生。其原因,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能找回来的,实在太少。基本上二十四小时内这段黄金时间不能取得重大进展,失踪者就很难重见天日了。就连尸体都难以被发现。 作为破案率最低的失踪案,侦破难度远非能被定性的绑架案可比。 毕竟这种案子里的绑匪不会白白进行绑票,都会提出各种要求的。警方一直都有线索可以掌控。 每年发生的失踪案太多了。找不到尸体,又不能按杀人案来处理。 偌大的潜影市,每天都有许多人消失在阴暗的角落。甚至都不足以被报道出来。除非失踪者的身份比较引人注目或案子被舆论闹得很大,不然媒体只会关注杀人案或重大盗窃案等案件。 如同齐诗雨那种案情普通的杀人案,只会在媒体上简单提一下。而悬镜木偶剧团那种案子,则会被轰动性报道,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当然,对于面具杀手这个角色,警方为避免引起恐慌,对此严加保密,只提到未正面目击开枪者。而侦破该案件的张璇衡二人,也只能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不向外界提及侦探的真实身份了。 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高中的校门,张璇衡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放学回家而已,居然就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我妹妹那天,也只是从初中回家,然后就惨死在家里。 谁也想不到这种事,会何时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毫无征兆的厄运到来之时,又会不会得到一线生机。 我妹妹没有这个机会了。 但我希望其他人能有——即便身心受到再大的创伤,活下去就一切都有希望。 这不是什么愉快的购物。 他买完东西回家的过程中,一直都在心底想着这件事。 直到张璇衡回家跟何朱琪说了这些事后,才心里好受些。 “又是这种事啊……”何朱琪静静的听他说完,显得十分不安和无奈:“这样没线索的案件,一般都是破不掉的。让谁来也没办法的。” “我知道啊,就是觉得憋屈。”对于这种事,张璇衡怎么想都觉得郁闷:“其实换个角度想,她们就这么杳无音讯的失踪下去,反而还不如传出死讯。这样一直给家属找到她们的希望,反而是种折磨。” “女生失踪多年后还能被找回来的例子,没什么印象呢。”将鸡蛋装回塑料盆,何朱琪想起了曾经轰动一时的重大连环失踪案,变得忧心忡忡:“张璇衡,你还记得吗?以前潜影市各大初高中和大学都陆续出现大量女生失踪的案件,甚至有所学校失踪了四十多人。整个失踪事件只持续发展了三天不到就平息了。失踪的女孩子一个都没找回来。” “记得。闹得挺大的,但最终也没抓到嫌犯就是了。”张璇衡当然对此记忆犹新,灌了口柠檬汁,皱起眉头:“我们学校附近正是案发高峰区,但也只失踪了一个女孩……大概是犯人不怎么敢对刑侦学校下手吧。” “只”这个字,在那起大型失踪悬案中显得十分悲哀,却又无比准确。 为何一下子集中失踪这么多人,实在是让人费解之余,毛骨悚然。 显然这是被精心策划的犯罪,有某个组织在背后操作这一切。那段时间里,因为失踪女孩过多,走读学校都暂时停课,来确保学生安全。寄宿学校则不准女生们出校门,以免发生惨剧。 警察当时陷入空前的警惕与紧张,四处都可以看见警察与警车们在巡逻。 不过嫌犯已经停手,所以根本没有案情收获。 “我觉得你还是别问余大叔好啦……”明白张璇衡对这事很关心,但何朱琪觉得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这案子肯定没归他负责,他也只能了解个大概。而且刚有凶犯落网,他有的是工作要做。” “我也知道啊。”张璇衡将柠檬放进冷藏室叹了口气,承认这事的确没什么他们能帮忙的余地:“算了,还是做饭吧。你要的黄皮洋葱和黄萝卜都在这儿——要用来做什么?手抓饭吗?” 皮牙子(洋葱)和黄色胡萝卜,的确都是西疆手抓饭的必备食材。除此之外,还需要的便是羊肉——好像也有改用鸡肉的。 “只是要做洋葱炒胡萝卜啦!”匆忙剥掉洋葱皮,何朱琪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一般停下动作,转而开始像小狗一样凑近张璇衡身边嗅来嗅去。 “你、你干吗?”立即心虚了,张璇衡慌忙开口发问。 “你在外面偷吃羊肉串了吧!”结束了嗅探,何朱琪立即做出回应,惊得张璇衡无话可说。 “何朱琪你是狗么,鼻子这么灵!”努力闻了闻自己身上却根本没发现什么问题,张璇衡懊恼无比的叫道:“不对啊,我怎么没闻到?” 他自认为自己的嗅觉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人。 “就跟抽烟的人闻不到自己身上有烟味是一个道理。”对于自己猜测完全正确的情况,这女孩一脸得意:“好了,就是这样——你在学校门口吃的串,对吧?居然都没给我带点回来。” “给你带回来就凉了啊!”张璇衡觉得情况顿时非常尴尬,于是便赶忙开始解释:“肉串就是要刚烤好就热着吃……” “切……”何朱琪倒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如此决定道:“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吃好了!” “可我今天吃过了,明天不想去啊。”觉得皮一下会很开心,张璇衡反应得倒挺快,立即脱口而出。 第一百一十二章:白毅杉的邀请(诅咒假面06) 当然,何朱琪可不吃他这一套。 他说不想去后,这女孩满脸无所谓的淡定表情,声称那她自己去就好了。 这下,被反套路了的张璇衡反而是比较尴尬了。 不得不认怂,表示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接下来,便是何朱琪手把手教他做菜了。 入门级家常菜:番茄炒蛋。 就和考中餐厨师证时几乎都要考的一道菜“蛋炒饭”一样,是基础中的基础,也能以此看出一个人对于烹饪技艺的掌控程度。 新人要精,老手要以此为基础做得炉火纯青。 “你刚开始学做饭时有没有感觉很吃力?”忍不住问起何朱琪这一问题,张璇衡觉得她给自己一种“什么菜都会做”的感觉。 “也有啊?都是慢慢熟练的。”比较出乎他意料的是,何朱琪无比轻松的说出了这让人怀疑究竟可不可能发生的话:“哪有人刚上手就会做饭啊。你只是需要多熟悉下操作罢了。” 三十分钟后。 “呜……我觉得你没救了。”盯着他做砸的第三盘菜,何朱琪一把扯下张璇衡的围裙穿回到自己身上,满脸都写着心灰意冷:“还是算了吧,你真不适合干这个。”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张璇衡也相当泄气:“我这辈子和厨房的缘分基本就局限在烧水上了。” “回去等吧。”何朱琪无奈之下,只得让他去等饭做好了:“你破案一套一套的,怎么做饭都做不明白啊?” “这能是一码事吗?”觉得何朱琪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张璇衡嘟囔着争辩道:“侦探是侦探,做饭是做饭……” “野外求生的课你也学得挺好的啊?里面得有一半课程都在教你怎么做饭。”何朱琪对此完全不能理解:“都学哪去了?” “额,那讲的都是怎么寻找食物和怎么生火、用什么方式把它们弄熟……又没教怎么让它们变好吃。”张璇衡仰头灌了口柠檬汁,越发觉得尴尬了:“烤熟或者扔锅里煮而已,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可是西红柿炒鸡蛋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才对啊!”何朱琪不觉得这有多少区别:“都应该搞得懂才是。” “不,我觉得区别太大了……”无法对此表示苟同,张璇衡刚想举例说明为什么这不一样,放在客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因此,赶忙过去将其拿起查看号码的他,接下来便是一愣。 刑侦局旧城区支队的电话。 刑侦局吗……他们为什么找我? 生怕对方挂断,张璇衡来不及接着多想,便带着困惑点击了接听。 电话另一头,是某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可由于毕竟今天才听过此人讲话,这让他马上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余政兴的副手白毅杉。 他是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二组副组长。 因此,他立即询问对方是不是白副组长,反而让对方一愣,没想到自己被认出来了。 这两人从未交谈过,也未必余政兴给彼此介绍过,所以白毅杉是不认为张璇衡能听声音认出自己的。 实际上,他打这电话,是余政兴让的。 二组新分配到一个案情复杂的案子,余政兴脱不开身,需要白毅杉带队去处理。所以想问问璇琪事务所有没有兴趣参与这次的协助调查。 既然有案子能让他们不闲的难受,那么张璇衡当然是很有兴趣了,当即跟何朱琪对了个眼神默默达成共识,表示同意。顺便问了一下,是怎样类型的案件。 白毅杉给出的回答是盗窃案:窃贼是从一处珍宝展览的会场仓库偷走的涉案物品。 ……一件价值连城的玉雕。 目前暂时锁定了两位嫌疑人,却因为没有证据,无法将其逮捕。如今只能对它们进行监视,希望可以人赃并获。 警方想让张璇衡二人去会场看看,能不能再分析出额外的什么线索。 白毅杉说是这么说…… 但从他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一股深切的消极感。 倒也不能说是不信任他们——只不过,白副组长并不觉得请两个侦探来看看就能解决问题了。 若不是余政兴让他联系二人,那么白毅杉是不会找什么侦探的。 在问到他们什么时候过去的时候,对方表示尽量等当天晚间展览结束、闭馆以后再去比较方便行事,所以要晚一些。晚上十点钟在指定地点见面即可。 至于具体位置和案件详情,可以用他的秘钥在电脑上查看。马上会有案件资料通过公安与秘钥持有者专用的内部加密邮箱送达。 上次从齐诗雨一案里得到的秘钥,总算又能派上用场了……张璇衡与白毅杉道别,心情很是舒畅:能不断有案子让大脑不生锈,这种状态真是理想。 前些天在家里天天闲着,都要闲出病了! 待会儿得记得把我们的新名片给白毅杉一张……这次的名片,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会显得很丑。 尽管已经大致听出张璇衡接到的电话是什么内容了,但何朱琪还是无比兴奋的追问起详情来。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张璇衡便匆匆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秘钥,插入了电脑。 每次插上去或隔了二十四小时后再想访问秘钥邮箱,就需要重新输入六位密码。 所有六位密码,张璇衡都为了好记,设得和银行卡一样……所以偶尔就会产生一种“丢了密码就全完蛋了”的不安心理。 虽说白毅杉其实才刚挂断电话,但邮件已经发到了。 上面记载着失窃宝物的照片、案发当日的情况等诸多情报。 那是个白玉铸造而成的园林雕塑。 其精细程度,甚至连园林水塘内的波纹、院内树梢的叶片纹理都有所描绘。光是看一眼,都足以理解它何以被窃贼盯上,又何以被称得上价值连城。 它的长宽都接近半米,依照玉石的密度来说,重量也绝对不低。 不是什么能轻易藏在怀里弄走的东西。 想要把它偷走,绝非易事。 看来会是个很值得研究的案子……张璇衡沉思着,准备接着往下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珍宝展览(诅咒假面07) 但是,看来这需要暂时放到一边了。 何朱琪已经在喊他吃饭。所以他当即放下鼠标,灌了口柠檬汁起身前往餐厅。 菜色和预想的一样,分别是西红柿炒蛋、胡萝卜炒洋葱。 由此,他深刻感受到了何朱琪要他买黄胡萝卜和黄皮洋葱,都是很有道理的。 这道菜的味道,带着两种蔬菜各自的甜味,颇为美妙。 西红柿炒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了。还是那样。 何朱琪做菜,只要想不出来(懒得想)要做什么了,就炒鸡蛋。 和炒花生米一样是道常菜,经常可以拿出来凑数。 至于这个鸡蛋怎么炒,花样就太多了。可以是番茄炒蛋、葱花炒蛋、辣椒炒蛋……等等。 由于急着回去继续看资料,张璇衡在尽快解决晚饭,顺便看看电视。 只要到了潜影市本地新闻的时间,他一般都要看那档节目来了解全城资讯。 而如今是不到那个时间的,所以何朱琪调了半天遥控器,最终停在CCTV9,看看老少咸宜的纪录片。 播放的内容是荒野求生。贝爷正一脸硬派的给大家介绍手里那只大甲虫要怎么吃。 接下来,便是经典台词了。 去头去尾,剩下的都可以吃。 大概是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所以贝爷又皱了皱眉,补充说明甲壳还是要剖开的,可不能直接吃。 嗯,这集我看过……张璇衡扒拉着饭,无比专注的盯着屏幕思索道:他咬甲虫迸出汁液的样子还挺恶心的。 “哇,好恶心!”果不其然,看到那个镜头后,何朱琪受到了强烈冲击,抱怨道:“怎么吃完又评价说是鸡肉味啊……他吃什么都一个味道吗?” “恶心你还盯着看。”发现何朱琪完全在目不转睛的用心盯紧屏幕,张璇衡实在忍不住吐槽的欲望,就此脱口而出。 这顿饭,很快便结束了。张璇衡帮着收拾碗筷,就与何朱琪一同来到了办公室看资料。 因为何朱琪没有公安给的秘钥,内容又只可读不能拷贝,所以两人挤在一起,共同观看着同一台电脑上的信息。 只看这些资料,能得到的情报还是相当有限的。 又是种警方掌握证据不充分的案件,相当棘手。 去现场看看,效果才会更好。这些资料只是给他们熟悉案情用的。 十点钟啊……看不出什么更有用的资讯了,张璇衡看了看表,发现现在是七点半左右:按照电子地图来看,到展览会场需要花三刻钟左右的工夫。最好尽快出发,可以匀出些时间看展览。 因此,在一旁玩起那只白毛团子的何朱琪便匆匆去做了出门准备。而张璇衡自然也没有闲着:区别在于,她是在准备衣物。而这家伙在准备柠檬汁。 尽管已经把玻璃水壶里的柠檬汁全部灌入腰壶,但依旧未能将其灌满。不怎么满意的看着这种结果,张璇衡决定先调点柠檬汁再走也不迟。 ……然后,就在去拿蜂蜜的过程中,被何朱琪一把拦下了。 她觉得,张璇衡这些柠檬汁完全够喝了,没必要非把那壶中装满。现做这种饮料,也太浪费时间了。 尽管张璇衡认为自己很快就能把它做好,但何朱琪还是坚决不同意。 因此只能作罢,就此出门。 “嗯?我那件风衣哪去了?”记得自己刚刚还穿它出去买菜,张璇衡无比困惑的望着衣架,寻觅不到它的踪影:“没记错的话,进家门我就挂这儿了……” “啊……那个啊。有点脏了,所以我给洗了。”用手指拨弄着短裙裙摆,何朱琪不好意思的表明它现在没法穿了:“放洗衣机里了,你没注意到吗?” “是吃饭前?我当时在看资料,还真没发现。”张璇衡见那件他无比钟爱、认为帅气至极的风衣没得穿了,只得另寻衣物。 有时候,他还真是羡慕女生能有那么多衣服穿。 男性服饰,终归就只有那么几种套路,没什么太特别的变化。 “你可以穿女装嘛!”在下楼时听到了张璇衡吐露这种想法,何朱琪嘿嘿一笑,似乎开始在思考什么很糟糕的东西了:“我的衣服借你试试。” “我又没说要穿女装!”立即严肃拒绝,张璇衡表示这想都不要想:“而且你的尺寸太小了,我穿不下。” 这话一出,他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会给何朱琪一种“他还是想穿”的感觉,招致进一步误会。 正如他想象的一样,何朱琪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变得愈发浓烈了。 不知是故意逗他还是真有这个打算,这女孩强烈推荐张璇衡明天跟她上街,为其选一套适合他尺码的女装。 因为稍微一想象那场景都觉得会羞耻到原地爆炸,张璇衡秒速表示想都别想。可好不容易找了个这么有意思的话题,何朱琪完全没有结束它的意思,依然兴致勃勃的不断提出各种以挑选女装为核心的建议,搞得他越来越后悔,认为一开始就不该提这事。 骑摩托带着何朱琪一路朝会场方向行驶,张璇衡在她看着手机导航的提示下很顺利的不断缩短距离,比预定时间要更早的抵达目的地。可以看到,会场开设在了一家专门接待各类展览活动的展览中心,会馆外有着中央大喷泉和数座艺术雕塑的宽敞院落中灯火通明,有许多参观者陆续进入、走出。 这里目前在进行的展览,就只有珍宝展。可以从大条幅和广告牌中看到。 这展览似乎是不要门票就可以进去看的啊……看着人员流动那么频繁,对将要看到的展品无比期待的张璇衡缓缓驶入院内,寻找着可以停车的地方:能看见的机动车停车位,几乎都被占满了。这让他相当庆幸自己骑的东西只有两个轮子。 摩托车的停车位,是根本不缺的。直接找个地方停就可以。 接下来,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便兴奋不已的跟何朱琪径直走向展馆。 在白毅杉来之前,他们还有两小时来好好欣赏展品。 第一百一十四章:侦探的防身道具(诅咒假面08) 当然,张璇衡进展馆前,还特意去近距离欣赏了一下那颇为令人瞩目的大喷泉。 光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水雾的凉意。在这个温度适宜的夜晚,还是让人有点发寒的。 “我们之前没特意跑到过旧城区的展馆来呢!”何朱琪高高抬起头看着宏伟的展览馆,如同治好了多年的颈椎病一般感叹道“好像各地的展览馆,都有着不小的场面喔……” 与其说她在看这栋庞大的建筑…… 倒不如说,她是在仰望星空。 “那是自然的。否则怎么能叫展览馆——或者说,展览中心。”语气顿了顿,张璇衡特意换了个说法,瞬间抬升它的逼格:“里面展出的东西就肯定不是烂大街的,所以建筑本身也必然要气派点。” 博览中心整体的设计,透露着浓厚的科技风。 整体来说,是接近于缓坡度梯台加回形走廊的样貌。 迫不及待的小跑着冲入展览馆,何朱琪回身朝他兴奋的招着手,叫他动作快点。 展馆一进门便是大厅。能看见大批游客彼此或走动、或驻足的欣赏展品。每一样珍奇宝物都被防盗玻璃柜罩住,不仅无比坚固,而且一旦用力击打便会引发警报。 各种摄像头均匀散布在四周的天花板上,丝毫没有死角。站岗和来回巡逻的保安,光是一眼望去就有四五个。可以说,要在这些展厅中实施盗窃而不被发现,是绝不可能的。 被偷走的玉雕,之前是存放在仓库对吧……那儿的人眼监视肯定没有这里这么多,要偷走的确并非不可实现。 根据资料显示,存放它的防盗柜,是被暴力切割开的。自动报警的装置则被短路掉了,没能正常工作。 保安的安保装备,都是相当专业的啊……装作不经意的分别喵了下那些视野内的保安,张璇衡暗自思索着:都持有防暴棍和辣椒水。五人中来回巡逻的那两人身上还带着激光眩目器。 那是种类似手电的装备,可以在启动后发射出人眼最为敏感的532nm绿激光,从而使对方短暂性失明并陷入眩晕,达成无伤制服歹徒的效果。属于效率极强的制服性远程武器。 ……嗯,前提是歹徒得去看那道光才行。 不去看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 激光眩目器这种东西可贵的要命,而且受到管制。否则我也想弄一个留着防身……羡慕的看着那些保安,张璇衡摸了摸腰带上的两把强光手电,产生了一种落差感:我这个只是可以引发爆闪造成暂时性目眩而已。 作为侦探,经常会前往高危场所破案。那时候人身安全将随时受到威胁。这个职业的非正常死亡率,一直高居不下。许多时候正是因为手中的武器不足以对抗凶手,从而失去了唯一的机会,招致死亡。 对于开不开放给侦探使用更多如辣椒水、泰瑟枪、电击器、电棍等非致命管制武器的争论,一直都在进行中。每年都有人在大会上做出提案,却又因社会各界一直达不成共识而不了了之。 总之,如今的侦探们,能选择的武器少得可怜,基本都需要赤手空拳面对歹徒。如果有的选择,大家都是更愿意在面对危险分子时和有武器的警察一起行动,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总有些无可奈何的时候,就是没有支援的。 能像张璇衡一样会点格斗技还好,可一些体弱的侦探,就只能靠武器。 可方便携带、不受管制、不会被安检没收,还能多功能的武器选择太少了。 最终,比较受大部分侦探欢迎的,便是两种东西:万用刀和强光手电筒。 张璇衡都带着。一把万用刀,两把一大一小的强光手电。 小的那支强光手电,虽然也有前攻击头和爆闪功能,但因为比较小,所以其实很难用作自卫——它一般是用来验尸和作为备用照明。 而大的那支(中型尺寸)强光手电,前后端都有攻击头,爆闪和照明功能效果也更强。可以用它砸碎各种坚硬物体或进行格斗。 此外,两只手电都有紫光功能。可以用作勘测现场。 这些手电筒,都是从侦探协会订购的特制产品。除了比市面上的一般手电加强续航、扩展充电方式等方面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它们的质量。 坚固性极高,可以放心的用其做出各种剧烈冲击、招架动作,不必担心损坏。 这两只手电,就是他身上唯二携带的自卫物品了。 因为那只刀子根本不敢用。捅死人了可就糟糕了。 两人在大厅分别近距离观赏过所有展品后,继而跟随着一波集体行动的游客们前往了其他展厅。 那些人全部都是西方人的长相,应该是从国外专程来参观的游客。 有个中国导游在用娴熟的某种语言为他们对各种展品进行讲解。不是英文和俄语,根本听不懂。 可听上去,元音辅音基本五五开,大概是法语……? 专注的听着他们谈话,张璇衡不知不觉间便穿过以流光装饰的走廊,来到了新的展厅。 而这座展厅中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件物品,便让张璇衡的感官受到了强烈冲击,不由得愣在原地,颇为吃惊。 大厅中央,赫然摆着一枚以宝石铸造的地球模型。 每一寸大海,都是由蓝宝石雕刻而成。 甚至还特意掺杂了白晶体制造云彩般的纹理。 我的天……被这种晶莹剔透的美强烈震撼,张璇衡不知该做出点什么评价好:这玩意儿是怎么被做出来的? “我去上个厕所啦!”此时,将好奇的目光从水晶地球挪开后,何朱琪笑嘻嘻的朝张璇衡招了招手,在他“去吧去吧”的应和了一下后,匆匆离开。 一楼就有间女厕,她没花多少工夫便找到了。 可是出女厕的时候,何朱琪只是不经意的扭头看了走廊另一头一下,注意力便立即被某个人给吸引了。 那人跟悬镜木偶剧团的道具师雷志锋长得很像。 会是他吗?因为看到了认识的人,她惊喜的决定打个招呼:见那男人一转方向出了门,何朱琪赶忙小跑着追了过去,还喊起他的名字。 而对方丝毫没有理睬,径直走向了广场边缘,消失在车丛中。 他去哪儿了?正当何朱琪困惑的走入那片区域四处张望时,一个身影猛然出现在了这女孩的背后。 下一瞬间,她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一十五章:何朱琪的失踪(诅咒假面09) 奇怪了,何朱琪哪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回来,正拧开柠檬汁盖子的张璇衡有些诧异的驻步在大厅,看了看表。 都二十分钟了。 大概是拉肚子了? 不会是她找厕所找了很久吧…… 张璇衡尽管觉得奇怪,但也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 于是,又过了五分钟。 他终于慌了,开始沉不住气。 在不祥的预感驱使下,每过一秒都显得无比难熬。 她怎么还没回来?不至于迷路了吧? 不应该啊! 心中的焦躁与不安驱使他紧张的拿出手机,播下了通讯录中被圈入“特别关心”分组里唯一的一个号码:何朱琪的手机号。 关机。 被清楚的语音提示了这样两个字后,张璇衡的心里一寒,随后便心脏狂跳的赶忙再打了一遍电话,期望这次的结果能有所不同。 没有例外,还是关机。 她为什么会关机?! 每次出门前她都要检查电量、生怕不够用的啊!怎么会出这种情况? 匆忙之下,张璇衡冲出展厅,开始慌乱的寻找卫生间方向。在找到位置后,便要往里冲。 可是身子刚进去一半,张璇衡就感觉受到了别人强烈视线的关注。不得已,他只好退出来,在厕所外朝里喊着何朱琪的名字,希望她能给出回应。 可是没有声音。 眼看着在这条走廊来回巡逻的一位保安缓缓接近身边,张璇衡急忙又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询问对方有没有在二十多分钟前见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进出过女厕所:当然,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她的相貌、穿着。 “啊……好像有点印象。”保安细细回忆了一番,记得的确有看到这么个人:“我看她进去过,别的就不知道了。” “啊,谢谢……”赶忙做出道谢,张璇衡紧张的让大脑高速运转,试图分析出何朱琪的行动轨迹。 对她可能出事了的恐惧,让张璇衡不得不靠柠檬汁强行压制慌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冷静……冷静……要镇定下来,快点分析现状啊! 我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何朱琪的手机关机了。 第二,何朱琪真的进过厕所。 她的手机从不关机,也从不会空电带出门。 那么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推断出只可能是另一人关掉了手机。 也就是说……何朱琪现在遇到危险了! 通常来说,会刻意关闭被害人手机的情况,都是罪犯绑架了被害人,要将其运输和囚禁在某处,防止她靠手机呼救或被警方定位。 这种行为的目的,就是为了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可在结束运输过程、她被抓到囚禁地点后,绑架就瞬间可能朝其他案件发展。比如…… …… 张璇衡根本不敢接着往下想。 他完全做不到像推理其他失踪者的状态一样,去推测何朱琪已经遇害的可能性。 不,这不可能! 他咬着牙,心脏狂跳的频率越来越高,连握住柠檬汁的手都哆嗦起来。 既然何朱琪一开始真的进过厕所……那么只有两种状态。 仍然留在里面,和已经离开。 结合第一点推论来说,她若是还留在里面,那么没被人为关闭的手机应该是能打通的。自己并没听到铃声,所以排除她在里面发生晕倒等意外的可能性。 唯有离开厕所,才能符合手机被关机的推论:她被绑架了。 可以确定,发生最初的劫持事件时,一定是在展馆外。 毕竟这儿的监控、人流和保安实在是太密集了,不可能在展馆内犯罪。何朱琪可不是什么放在仓库的玉雕,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走的! 也就是说,何朱琪因为某种原因自己走出了展馆,然后在僻静的方位才被袭击抓走…… 那她会因为什么原因出展馆去?! 没有点缘由的话,她是不可能放着展览不看,莫名其妙离开建筑的啊!就算有事要离开,也应该会跟在那儿等着的我说一声才对…… 何朱琪出厕所后被谁叫了出去,或看到了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人,才追出去…… 前者的话,若不是熟人,是不会成功的。突然来个陌生人叫你一个女孩子离开展馆去僻静的地方谈话,实在是可疑过头了。何朱琪不可能上当。 也就是说,要么她被熟人叫了出去,要么是看到让她想交谈或跟踪的某人,才追了出去。 她会从什么地方出去? 张璇衡匆匆环视周围思考路线之余,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 不可能是熟人引诱她出去的,只可能是她主动跟着某人离开。 因为除了刑警,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今晚会来这儿。甚至刑警也不知道他们会提前两小时到。 绑架这种案子,熟人必定是有预谋的去做。不会出现偶然相遇后临时起意的情况。 紧张的思索着何朱琪可能在哪里遭到袭击,张璇衡又灌了口柠檬汁,就好像在给大脑上润滑油一般。 既然不会是熟人作案,那么应该就是去跟踪的——这种情况下,他不认为何朱琪会离开很远。 她肯定知道跟远了不安全。所以,应该是在某个她认为还比较安全的地方遭到了袭击。 何朱琪应该是不至于跟踪那人出展馆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张璇衡进一步肯定了这件事:绑架应当在院落内发生。 因为,想要把被绑架的何朱琪运走,必须拥有交通工具。展馆四周全是监控密集的大道,犯人没胆子在那儿动手。而到了附近方便行事的小路,可就跟出太远了。何朱琪不至于傻到继续跟踪,必然高度警惕,选择撤退。 事发范围锁定在院子内的话……就需要考虑下一个问题了。 何朱琪从被袭击到被装上车,不能距离太远。 否则挪动她的身子,就太显眼了。容易被人发现。 她就在车旁边被袭击,然后直接被塞了进去……这样想,就能猜到事发地点在先前停有车的地方! 而且,还不能是停车场。 因为停车场是被监控所覆盖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后备箱(诅咒假面10) 因为来参观展览的客人众多,院子内的停车位是不够用的。 许多人都将车辆停在停车位外。这也是展馆长期默许的行为。否则附近停车就真的太难了。 进一步的推理,让张璇衡得出了新的分析结论。 犯人绝对是把车和其他车辆停在一起的,不会是单独停放。 不然,他走向独自停放的那辆车时,何朱琪是肯定不会跟过去的。不仅意味着那容易暴露,更意味着他就是要开车离开了,再跟踪也追不上的。 而走向一大堆停在一起的车时,就会给跟踪者制造混乱。车辆作为掩体的效果,足以扰乱判断。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馆方调监控看看何朱琪行动轨迹到底是不是我推理的那样……张璇衡心急如焚的又打了个电话,仍然提示关机后咬了咬牙:但那需要警方才有资格啊?我就算现在报警,却拿不出她可能被拐卖的证据。按规定是不可能为此立即着手调查的…… 因为何朱琪满十八岁了。 公安对于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失踪报案,是可以立即以刑事案件立案受理的,没有需要等待的说法。 而何朱琪这种成年女性,有证据证明她可能被拐卖,才可以立即以拐卖妇女案立案调查。若是拿不出此类证据,只能等24小时后再受理。可如今每拖一秒,她的危险性越高一分。 潜影市,每年失踪那么多女孩,又有多少能找回来? 她们都被关在哪了?! 尽管完全不抱期待,但处于束手无策中的张璇衡实在没了办法,仍然打响了余政兴的手机号,寻求帮助。 大叔在半分钟的拖延后,接响了电话。听他说何朱琪可能被人抓走后,能明显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刑警当即愣住了。 这才刚分开半天就发生这种事,他实在是没想到。 尽管很担心,但余政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慰他说可能何朱琪就是有点事暂时离开、手机又恰好误触飞行模式了而已,让他再等等。如果白毅杉到场后依然没法取得联系,就去查一下展馆的监控录像。若是录像中能看出什么异样,就可以立即调查了。 即便只能看看展览馆的监控,也是非常来之不易的线索了。张璇衡赶忙对此表示感谢,匆匆在挂断电话后,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他只希望白毅杉能提前点来。 今天,已经没工夫处理那个案子了。 必须想办法快点找到何朱琪! —————————— 何朱琪意识模糊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却依然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她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正在被什么东西蒙住。嘴部也被封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稍微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蜷曲姿势的她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被蒙住双眼、封住嘴巴,背后的双手和蜷曲于身前的双脚都被绳子捆住,丝毫无法挪动四肢。即便只在如此封闭拥挤的环境有意识的待上一会儿,都会觉得痛苦至极。 更别说,从昏迷中苏醒后发现自己居然是这种状态,会有多惊恐和绝望。 我……这是在哪? 身体被如此程度的拘束着,何朱琪虽然无比恐惧,但仍然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慌乱情绪,默默的沉下心,分析起周边的环境。 从无比发闷的空气、引擎的轰鸣、身下不时传来的颤动以及空间的极度狭小来看…… 我是被关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但……但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种地方啊?! 我被捆成这样塞进后备箱,不是明显的被绑架了吗? 光是想一想自己接下来可能要被怎样对待,她便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打颤。 从被侵犯到被杀害,自己这个手脚都被捆住的样子是完全无法反抗的,只能任人宰割。 再度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还不想放弃的何朱琪越发感到绝望:空间实在太小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只要他把我从后备箱拿出来后不立马下杀手,我就还可能找点机会弄断绳索…… 但……他抓我干吗? 失去意识前,何朱琪最后记得的,便是某人从背后一把勒住她的肩膀,将充满乙醚味道的手帕封住了她的口鼻。 随后,便昏倒在他怀里,被绑好了像件待宰羔羊一样扔进后备箱…… 这不仅仅是个比喻。 他可能真的要杀我!甚至,可能在抵达目的地后,就要动手。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就完蛋了! 一点机会都不会有,只能等死。 而他若是要抓我去卖掉,或是关起来当玩具的话…… 我终归是要被囚禁在某处的,会有机会逃走。 …… 会的……吧? 想起了每年失踪那么多女生却鲜有寻回,她自己都不忍心去相信那渺小的希望。 不想认命,却不得不直视现实。 现实就是,自己落到绑匪手里了。 依照自己最终的命运,他接下来可能会额外成为杀人犯、人贩子、强奸犯……等等。 能逃出去或被救走的概率,微乎其微。 只要稍微想想自己可能会被用来干什么,极度无助的何朱琪便在绝望、沮丧、悲伤和恐惧之外,逐步叠加起越来越多的无奈和苦涩。 总是看到新闻里提到这种事,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被发现的女尸,还是从此人间蒸发。 ……抑或是被折磨许久后,才从某处被救出。 她哪种都不想当,可选择权却不在她手里。 没人会过问她的意见。落到他们手里后,就已经不会被当做人类对待了。 我被抓走有多久了? 何朱琪甚至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乙醚造成的昏迷,是不会持续时间太短的。 张璇衡应该已经发现我出事了,会去报警想办法救我。 ……他肯定会的。 但我没办法只指望他。 不仅仅是因为这种案子侦破率过低,更是因为……即使我被救出,也肯定花了好久。 那么长的监禁生活里,足够改变很多事。 那时候的我,还能不能走出这段阴影重新面对生活? 第一百一十七章:监禁(诅咒假面11) ……这不是什么有预谋的绑架。 他突然抓走我,肯定不是为了绑票。 我必须做好没有任何人能帮忙的准备,尝试自己逃走……即便逃跑不成功死在路上,也起码努力过,不会后悔了。 但当时那人……他到底是不是雷志锋? 我靠近后,又为何要袭击我,把我抓走? 尽管有后悔,但什么都晚了。 她完全没预料到会有危险。 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怎么样,何朱琪害怕得想哭。 每一次停车,都让她恐惧得呼吸加速,生怕后备箱打开后,就是自己的死期。 我要被运到哪去……? 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可能性,一个比一个可怕。 车子,又持续开了好长时间。 何朱琪尝试靠周围的声音听出车子在朝哪开,并恐惧的发现,他们在远离市区。 没有什么能值得当标记物的声音……她沮丧的又稍微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因为磕到了头而痛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 车子终于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某处。 与之前那些大概是等红灯的停车不同,何朱琪的心脏因进而传出的某个声音猛地一颤:后备箱被打开了。 她害怕得不敢活动身子,就这样继续装作昏迷。而且这样一来,可能会降低些绑匪的警惕。 事实,也的确如此。 后备箱被打开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不止一人在盯着自己端详。陆续的,还有几个人在朝这儿靠近。 他们彼此招呼了一下,进而都开始用目光欣赏她的身体。接着,其中一人很有兴趣和赞许般的开口说道:“呦,虽然半路上就听你说了,但没想到长这么正啊!这下赚大了,我看能卖个最高价——先卸下来吧,一会儿等人齐一齐,再仔细验货。” “你说这只咱们卖给谁?”另一人如此开口,似乎颇为期待:“拍卖吗?” “嗯……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这么漂亮不愁卖。”一开始说话的那男人继续用灼热的视线死死盯住何朱琪,语气无比得意和充满兴致:“其实我挺中意她的,咱们留着玩也行。看看以前那些女孩,哪个玩腻了就处理掉吧。正好把位置留给她。” “好啊!”一位还没开口过的男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等她醒了,我们就好好玩一晚上!” 哎……? 那我……岂不是…… 尽管猜到会有这种遭遇,但何朱琪真正听到的刹那,还是被剧烈的恐慌、厌恶和绝望所包围。 控制住想要无谓挣扎的下意识举动,何朱琪用恐惧说服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动。 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我已经醒了。 那自己马上就要遭殃。 继续装昏,才是明智之举。 果不其然,他们没有发现何朱琪的伪装。 她很配合、身子完全放松的被人从后备箱拉起、抗走。直至穿过好长一段路,才被缓缓放在一间屋中。临走时,那人还没忘了再检查下何朱琪手脚的绳子有没有绑好,才锁上门离开。 他们走了:女孩静静的倾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焦虑的开始想办法逃离。 必须逃走……否则一切就太迟了。 我相信张璇衡找得到我。可他来的再快,也没法避免我马上要被那群人做的事。 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纵然再害怕,但也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小幅度的轻声蠕动身体,试探周围环境。 被蒙住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 手脚都被捆住,也只能靠在地上蹭来勉强挪动身子。 很小的房间,没有床。 似乎是临时囚室。 然而,仅仅是靠感觉,是无法有效感觉出都有什么东西在的。 似乎没找到明显能割断绳索的东西,那么我必须把被捆在背后的手,移到前面来……何朱琪咬了咬牙:这样,就能给手指活动空间……也会方便爬行。 因此,她先是扭动身子、拼命把身子摸黑蹭到墙边,再依靠墙壁的支撑,将自己贴着墙面撑起,变成了坐姿。随后,拼命弓起身子,将背后的双臂向下伸展,被捆住的双脚则用尽全力扒住地面,微微抬起屁股:她打算靠此,将双臂从臀部位移,越过大腿挪到前方。 然而,才刚到短裙腰带的部位,她便不安的察觉这行不通。 无论再怎么曲折身体,也没法再将手臂往下移了。 原因在于,他们捆住何朱琪手腕的绳子,特意往小臂延伸了一大截。 就是要防止身体柔韧性强的女孩采用这种方法。 不,我还有办法……何朱琪重新艰难的放倒身子,将左肩膀凭感觉调好方便脱臼的角度对准地面:必须把两只肩膀都弄脱臼、加大骨节活动范围才行。撞击地面的噪音比撞墙要小很多,动作幅度也相对容易控制。 她知道,要靠反复撞击造成脱臼,远比一瞬间的脱臼要痛苦。 可她已经没什么办法了。这是唯一可行的做法。 忍着点……只要忍着点就好。 都到了这般地步,一点疼算不了什么! 简单的安慰了一下自己来最后下定决心,下一瞬间,她便小幅度而无比用力的把肩膀撞向了冰冷地面。 钻心的疼痛在刹那爆发,痛得她眼前发黒。然而,何朱琪回应疼痛的方式,只能是丝毫不敢耽搁时间、接二连三的继续用肩膀猛击地面。 她不敢停下。一旦停手,就需要更大的勇气来继续这种自残。 撞的次数越多,疼痛就越是升级。越接近脱臼,身体的稍微发力都会引发痛苦的浪潮:而这种反复创伤,终于在撞了四十多次后迎来高潮。 “嘎巴”一声,肩膀终于在最为剧烈、疼到心脏都一缩的疼痛冲击下脱落了骨节。 她很想叫出声,可即便嘴被封着,也不敢发出声音。 还得……再卸掉另一条胳膊才行…… 忍着剧痛翻过哆嗦不止的身子,何朱琪在胶带封住嘴巴的情况下艰难喘息着,带有一丝眩晕感的再次撞击起右肩膀。 由于另一只肩膀的痛楚,她更难以控制撞击声的同时有效发力。每撞击一次,已经脱臼的那支肩膀便会再次跟着受到颤动、造成二次创伤。这导致她痛到意识模糊的将第二只肩膀撞了上百次,才听到那宣告脱臼的清脆鸣响。 这一刹那,她短暂的昏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挣脱束缚(诅咒假面12) 尽管已经耷拉着两只稍有活动便会传来钻心剧痛的肩膀,恢复意识的她仍然需要靠肩部的用力才能扭动身体,从躺在地上恢复成靠墙坐姿。 重新弓起发虚至极的身子,她拼尽全力,终于将被脱臼加大了活动范围的肩膀从屁股下绕过,一路顺着大腿朝上,移到了前面。这过程中大幅度创伤着伤痛不已的双臂,让何朱琪几度再次陷入昏厥。 我……我成功了…… 低头好让手臂可以不必移动的就接触到脸颊,她虚弱的撕扯下胶布和蒙眼带,眼睛一酸,终于还是擎住了眼泪。 倒不是因为哭也没用。 而是因为还不到哭的时候。 看着同样黑暗无比的四周,她的双眼发挥起人眼的光感调节功能,逐渐适应了这种亮度。同时,何朱琪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要将脱臼的肩膀复位。 绑住双手的情况下,复位要比脱臼简单多了。 将肩膀抵在墙上按顺时针旋转用力,在恰当的时候一别,就能把肩膀别回原位。 分别让两只脱臼的关节回到了应有位置,何朱琪喘息着轻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仍然酸胀、疼痛不已,但可以自如移动了。 黑暗中,能隐约看到自己的双肩肿胀,遍布擦伤。甚至,都在或多或少的淌血。 地面上刚刚被她撞击的部位,也都沾上了点点血迹。 红肿和擦伤造成的燃烧般痛楚,比起筋骨错位的感觉,完全不值一提。 她所在的屋子,只有一扇被锁住的木门在。没有窗户。 而室内,什么都没有。 这看来是个专门临时放置抓来的女孩的屋子……否则至少会有床铺在的。 由于双手已经被挪到前边,所以她先试了试能不能用牙咬开绳索进而发现想多了之后,努力重新蜷缩起来,开始尝试解开脚腕的束缚。尽管被捆住的双手很不方便活动手指,但双脚的绳结仍然在一丝一毫的被缓缓松开。 然而,正当她要完成松绑时,人贩子的脚步声从远方响起,越发接近。 心里一沉,何朱琪无比紧张的看了看被丢在一旁的蒙眼布和封嘴带,自知若是现在有人开门,自己在尝试逃跑的事情就会立即暴露了,根本无法继续装昏:更别提,她还把手换到了前边,地上也滴着血。 好在,解绳子又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成功后真被发现了起码能走得了路。 想到这里,何朱琪手上艰难解绳的动作变得越发迅速了。 她明知双手仍然被捆住的自己就算跑得出这小屋也肯定会被抓到,但仍然不想坐以待毙。 何朱琪不想去考虑试图逃跑却被抓回来后会有多惨。正如她一开始想的一样——即便逃跑不成功死在路上,也不后悔了。 如果无论逃走还是乖乖留在这儿认命最后都要被凌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纵使那不明智的选择会让她遭受毒打、变成残疾乃至送命都不要紧。 不然她一辈子都要后悔当初为何没竭尽全力去反抗。 终于,何朱琪在那脚步声抵达前,解开了双脚上的软绳。 她扯下绳子的一刹那,突然陷入犹豫,进而心生一计。 何朱琪改主意了。 她原本想的是,人贩子一开门,她就趁其不备将其撞开夺路而走。 这样肯定会被他数量未知的同伙们发现。何朱琪将很快被制服——光是开门的这人贩子,都足以从后面逼近,将其按倒。 毕竟人被捆住双手时是跑不快的。还很容易失去平衡摔倒。 现在,她把计划改成打晕人贩子、不让他有机会做出警报。 前者,她觉得虽有难度却有可能成功。而后者,是在双手被拘束状态下无法完成的。 只要对方开门的一瞬间,自己无法让他失去发声能力,那么就完蛋了。 可有了这根原本拴住脚踝的绳子,何朱琪就能做到以上两点。 控制好力度,就能将人贩子勒晕,而不是绞杀。 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成功,她就可以进入潜行状态,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这栋建筑。 不成功,便万劫不复。 为了让对方开门后不至于立即反应过来、方便偷袭,何朱琪躲在了门被推开后会挡住的位置,双手吃力的握着软绳,神经高度紧张。 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她也屏住呼吸,死死的掐住绳子,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终于,在钥匙和锁孔的金属碰撞声中,门开了。 人贩子迈入室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为什么人不见了,便被何朱琪迅速套住脖子、掐死了呼救的可能性。尽管他拼命挣扎着抓向绳索想要推开何朱琪,但没过一会儿,便逐渐脱力,最终失去了意识。 好了,他昏迷了……赶忙重新关上屋门,她伸手探了探人贩的脉搏和鼻息,确认这人没死后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失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找这家伙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最好有把刀能让我把手上的绳子割断…… 很可惜,什么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唯一有用的,便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一把钥匙:显然是开何朱琪这房间的门的。 想到它可能还可以开其他房间的门,何朱琪固然失望,但还是将其握在了手里。 ……哎?不对啊! 眼看着那钥匙环和钥匙本身的锯齿,何朱琪又有了新的大胆想法。 这不就能弄断我手腕的绳子吗? 顾不上多考虑,害怕会有人来查看的何朱琪立即动手,将钥匙从铁环卸下,并用力扯开铁环,将其尽可能平整的伸展成一根铁丝。 接着,便将铁丝用手指夹住、深深塞入两手间以作固定。这可以避免本身并不锋利的钥匙齿在进行切割时因软绳发生形变而用得更加吃力。 由于钥匙太小、无法让她在被捆住双手的情况下握持着锯开,所以何朱琪想到的办法,是用牙齿横向吊住钥匙,再依靠来回小幅度摆头把绳子逐渐割断。有了铁丝在底部支撑,没过一会儿,她便割断了两端重复压在手上的绳子和绳结,挣脱了最后一道束缚。 第一百一十九章:窗外的逃脱路线(诅咒假面13) 接下来,我得想办法逃走……两只肩膀仍然有些钻心的痛,何朱琪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倾听着四周的环境,不敢随便推开屋门。 如果刚好有人路过看到我,就完了…… 必须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走得越远越好。就算在户外被发现,我势单力薄,也将很难逃走。 回忆了一下自己是怎么被从后备箱扛到这儿的,何朱琪认定自己现在是在三楼:扛着她的人有上过四端楼梯,所以折合下来,这儿应该处于地上三层。 不知道,这栋房子里还有多少和我一样的人在…… 何朱琪很想现在就帮她们逃走,但终究还是无能为力。就算能把她们放出来,也只会大大增加被发现的概率,无法隐秘行动。 可即便逃走后记住位置找警察来帮忙,这些人贩子也多半要逃走了。 关在这儿的女孩,要么被转移位置,要么被直接杀掉……她们终究还是没法得救的。 只希望我的逃离,不会导致第二种结果。 走廊里虽然昏暗,但还是有灯光的——轻轻将屋门推出一道缝隙迅速扫了眼走廊,何朱琪大致掌握了目光所及之处的环境。 有好多间关起的房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关人。 确认没有人贩子在附近,何朱琪蹲伏着身子静步前行,很快便抵达了唯一一座楼梯。 然而,她刚想探头看看二楼的情况,便慌忙缩了回来,匆匆往回静步后退,呼吸都略有紊乱:有人过来了。 她没看到人影,可三个人贩子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他们在交谈的都是“那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又自己干上了吧!”之类的话题。 他们肯定是上楼来带走我的,所以马上就要发现同伙已经被我勒晕了…… 糟了……怎么办? 这儿有没有别的出口?何朱琪尽可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快速蹲伏着远离楼梯,慌乱无比的瞥向四周:没有。唯一的出口就在那儿。 只能先躲起来吗?但……这样他们发现我不在房间后,马上就会展开搜查啊!躲在哪儿都免不了要被揪出来的! 袭击他们,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动手,肯定也还是被发现。 情急之下,何朱琪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窗户上。 这儿是三楼,有十米多高。 直接跳下去,不死也要摔个残疾,然后就再也别想逃了。 或许能扒在窗沿上爬下去……总之我不能继续留在三楼了! 被逼无奈之下,何朱琪决定铤而走险,一把打开最近一道窗户,翻身而出。 窗外的冷风瞬间冲击着身躯,让她用力握住窗边时肩膀一阵阵胀痛。 差点,她就没能再用得上力,险些摔下去。 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她还一只手撑着窗沿,用另一只握着钥匙的手艰难的关上了窗子,接着赶忙再次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着能让她当下一处抓握点的地形。 右手边的墙壁有条裂缝,或许可以从那儿下手……何朱琪把身子往右挪了挪,因为整个身子悬挂在空中而感到抑制不住的恐惧:她本身就有点恐高,从这种路线逃跑实在太考验她的神经。 不往下看,就没事了……她不断在心底如此提醒着自己,来保持镇定: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影响逃跑。 凑近之后,何朱琪才真正得以看清那条裂缝。 非常小,不足以用手指握住来当下一个攀爬点。 可正好手头有钥匙,能用坚固的钥匙把缝隙弄得松散些,扩大到足以用手扒住。因此,何朱琪忍着肩膀针扎般的阵痛,还是向右摆荡身子,惊险无比的握住裂缝,有了继续往下爬的机会:有条水管就在距离稍远的右下方,但是想要抓到,必须超右蹬墙跳下去,在空中抱住才行。没抓稳或角度不对的话,将会直接摔在地面。 此时,能听到人贩子们发现何朱琪逃走的惊叫。这更让她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以免逃不出院子。 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何朱琪深吸着冷风,设想了一下自己该做什么动作后,先是朝左手边踩墙拉远自己的腰肢,进而猛地放手蹬墙朝右一跃,尽可能的拉近了和水管的距离。在坠落途中,她看准那高速朝自己袭来的水管,急忙探出左手一把将其握住,进而被巨大的牵引力拽得肩膀阵阵剧痛,差点因此松手。 赶忙把右手也抱住水管一路滑到最底部,总算下到地面的何朱琪松了口气,这才因高度紧张的神经平复而察觉到自己的右腿有些不对劲:火辣辣的疼,还湿漉漉的。而且根本就不敢用力。 扭头看去,她才发现自己那条腿大概是刚刚坠落时被石制墙面划破了:大腿处的皮肤和袜子都留下了明显、远比肩膀擦伤严重的摩擦、刮碰痕迹,正顺着大腿往下淌血,浸湿、染红了黑色的长筒袜。 小幅度撞击和自由落体的摩擦,能造成的擦伤当然不是一个级别。 没时间包扎了,逃出去后再止血吧……痛得下身发抖,何朱琪有点担心的看了看伤势,发觉好几道伤口都有些深,其中一粒尖锐的碎石还深深刺入了大腿内:这种伤势,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只会一直失血到死。 何朱琪右腿的出血量,已经足以让她的短靴里都一阵湿滑了。 她感觉到自己踩着丝袜的右脚,又额外踩在了自己的鲜血上。 无奈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颤抖着将一只手探向大腿那镶有不算小的碎石的伤口,狠狠心将失血速度丝毫不减缓的条形血痕扒开,扩大宽度——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深入自己被撕开的血肉,强行控制着大腿想要逃离手指的下意识反应,将碎石从中拔出。 整个过程,她都被钻心剧痛折磨到双眼目眩,却仍然冒着冷汗,死命闭住嘴不作出任何呻吟,生怕被人贩子听见。 甩手将总算得以拔出、被鲜血浸染、上面还挂着几块肉末和皮肤碎块的碎石扔到一旁,何朱琪摇晃着走了两步,便虚弱的摔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章:失血(诅咒假面14) 我……绝不能倒在这儿…… 他们迟早会找到后院的,到时候我就彻底完了…… 何朱琪用染血的双手喘息着撑起身子,因为痛苦和更加剧烈的失血而面色惨白。短裙的裙摆都因为这一摔而被血泊浸泡,染得猩红。 想从后院离开,她必须爬树跳过有尖栅栏的围墙。 可腿伤成这样,她根本无法再爬上树。就算勉强爬的上去,又能否做到顺利起跳呢? 就算单脚勉强跳起,也只能摔下来,或戳死在尖头上。 我只能绕到前院离开……听到又有脚步声从前院逼近,何朱琪恐惧的看了看地面那大滩鲜血,没法期待来者因黑夜而注意不到:这个位置太显眼了。 她的腿一直在淌血。走到哪儿都会不时留下滴滴血迹。 被人以此追踪的话,根本没什么解决办法。 可是手头没有绷带的她,想要包扎又太浪费时间了。 如果不能迅速逃离这里,自己肯定会被捉住。 但我逃不快了……她耷拉着腿,连迈步都因痛楚而相当吃力。这让她绝望的意识到这伤势远比她一开始想象的严重:在地上爬,可能都比我走路要速度快些。 这种状态的她,去前院肯定要被发现。或者说,在路上就会因为走得太慢被前来后院的人贩子看到。 在后院躲避一下……吗? 何朱琪很快便放弃了这种念头:她可以躲在那几辆车或大树后。但血迹马上要被过来的人发现了。到时候,他就会召集同伴。那自己简直是在等死。 或许…… 回建筑里去躲躲? 何朱琪想到那人发现血迹后会呼唤同伴吸引注意力,不由得生出了这种大胆的想法。 离她滑下来的水管处不远,便有一扇门。 她当即脱下上衣捂住大腿的伤口不让血洒在地上暴露行动轨迹,一瘸一拐的拼尽全力,终于逃到面前想要伸手把门拉开,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糟了!听着那人已经离后院越来越近,何朱琪一时间大脑空白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手上的硬物提醒了她:这唯一一样东西,仍然能派上用场。 倒不是尝试用钥匙开门——一看就知道锁眼造型对不上。 而是用那重新掰成钥匙环挂在钥匙上的铁丝。 灵机一动的她尽最快速度哆嗦着重新掰直铁丝并将头部微微朝上弯曲出小钩,进而依照曾经在刑侦大学学到的开锁技术,开始将其插入锁眼,试探起内部结构。 尽管一开始因为紧张而几次都没捅对位置,但何朱琪终于还是在绝境之下逼迫自己静下心来,从而成功打开门锁,在人贩来之前躲入了屋中。 还好我把铁丝带出来了,开锁的手艺也一直没忘……暂时又逃过一劫,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数次面临遭捕与生死考验的何朱琪紧张的喘息着,踉跄拖着伤腿,扶着架子查看四周。 这是个黑漆漆的仓库。 除了这扇通往后院的门,还有扇门通往室内。能听到人贩子匆匆行动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都是在谈新抓来的女孩子居然逃走并勒晕他们一个人的这件事。 将它反锁后,何朱琪才得以安心的坐在一旁,享受片刻的喘息余地。 她需要好好思考下接下来怎么办,并处理下伤口。 此时,能听到有人贩子愤恨的表示何朱琪胆子太大,不仅逃跑还伤了他们的人。抓到后要把她挖了双眼、四肢都砍断再栓起来关笼子里,看谁还敢逃走。这番话,得到了好几人的赞许声。只有另一人进而抱怨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应该让他们找个僻静地方杀了她。 同时,后院也传来了发现血迹的报告。 起码……我知道自己被抓住后会怎么样了。 何朱琪虚弱的倚在墙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从决定逃走开始,自己就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被逮住后下场会这么惨。 看来我该找把武器,这样走投无路时还可以自杀。 不止是因为变成那种状态后肯定不想活了。 还因为……她不想让张璇衡找到自己时,看到朝夕相处的女孩子变成那副模样。 他记住我活着时候的样子就够了。 妹妹死得那么惨,已经让张璇衡留下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了。即便我被弄成那个样子还半死不活的有口气,让他看到后也会承受不住吧? 不能活着逃走,也至少要让尸体不太难看才行…… 将被血浸透的上衣从大腿拿下,何朱琪双眼发晕,打量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止血的道具。 绷带和止血药是不用指望了,一定没有。 但若是有干净的布条也好。 还有,就是方便防身与自杀的武器。 最好是刀子和锥子…… 扶着架子,何朱琪硬撑着起身,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 人体内的血是很有限的。这种程度的流失,维持不了太久。 如果再这样止不住血,就会引发休克。 然后不必谁来动手了,她自己就会在休克中迈向死亡。 在眩晕感冲击下,何朱琪艰难的走过一个个货架,寻找着有用的物品。 可终归是没找到布料来止血。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那团被血浸湿的上衣绑在了右腿,希望能尽量减少越发宝贵的血液的流逝。 能用作武器的东西,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 一把老旧的水果刀。 将其别在腰带上,她进而开始尝试找到手电筒——自己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远离城区的。没有照明,路会很难走。 但就跟预想的一样,没见到踪影。 原本她腰上有一支的,但和手套、刀具一起都被收走了。只剩下光溜溜的腰带还拴在身上。 好累呀……再歇一会儿吧……瘫坐在一旁,何朱琪的眼神越发无力,控制不住的想闭上眼睛,休息下。 可她刚闭上双眼没多久,便在意识的快速流逝中猛然意识到这样自己就再也醒不来了,从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再休息。 没人会救她,也没有药物能应急。 何朱琪的血,尽管已经在包扎下延缓流失,却根本止不住。 鲜血的流逝,一点一滴的带走着她的生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车底的生机(诅咒假面15) 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何朱琪闭上双眼,静静的探测着自己的伤情究竟如何。 她的体温变得很低,脉搏也明显比正常状态高了好多。 呼吸尽管还没太大的问题,但已经有点困难了。 腿上的伤,伤到了血管。 唯一庆幸的是没伤到动脉。否则大出血之下得不到治疗,现在自己已经死了。 但…… 现在,我也的确快死了。 绝望之下,她唯一想到避免死亡的办法,便是找点干净的泥土,糊在伤口上堵塞血管。 这样能最大程度减缓流血。 至于事后会不会感染等正常状况下才会考虑的事,现在已经全然无法顾及了。 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办……医生会把我治好的。 平时受伤时,要避开泥土这种肮脏物品。处理不及时的话,它们会造成伤口感染乃至发炎化脓,需要又麻烦又疼的额外清洗手段。 在何朱琪这种地步下,却要寻求它们来获得一线生机。 这院子里的泥土,肯定是不行的。 太干燥坚硬,没有黏性。 倾听着室外那些人贩子的交谈声,何朱琪的心脏狂跳。 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会开锁进来的……所以不大可能来检查这儿。 伤口刚刚也捂得很严实,不会滴下血迹才是。 果不其然,人贩子们恼怒的彼此交流着,在后院找不到何朱琪的身影后,纷纷涌向其他地方搜查。 听上去,后院暂时安全了。而前院则危机四伏。 这下好了……他们也看出我受的伤只能从前院出去……听着人贩子们的交谈,何朱琪疲倦之余,不得不撑起身子,立即作出决定:肯定不能再待在这儿。必须想想逃跑方式了…… 前院现在人这么多,她不觉得自己过去后能安然无恙的逃离。 目前,她有三种考虑的方案。 A:搞出点骚动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B:想办法在出门时不被起疑。 C:想办法让他们大幅减少有效视野。 A的话,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乱子。比如放火。她可以靠仓库里看到的打火机来搞点名堂。成功引起大火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容易误伤那些同样被监禁的女孩——这条方案不怎么可行。 B的话,要混在什么本就会出门的东西里面,达到丝毫不引起怀疑的效果。比如他们若是有车辆要离开此处,就可以在开走前躲在车厢或车底里。等他们停车了就逃走。 C的话,可以制造停电,让前院大门的照明设备失效。这样就方便溜过警卫身边。但问题在于,她不知道供电箱在哪。即便知道了,破坏停电时风险也会很大。 之所以何朱琪能确定B计划可行,正是因为人贩子若迟迟找不到人,肯定会怀疑何朱琪已经想办法逃走了,从而派人出门寻找。若是再找不到何朱琪,那他们很快就会准备转移了。 我要抓紧时机才行……回忆起后院那些车辆,吃力起身的何朱琪不得不思考起这一新的问题:如果他们的搜查车也是从前院开走,那我就必须到那儿去才行。 可是……会吗? 何朱琪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件事究竟有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一般来说,人贩子应该不会在前院就把抓来的女孩从后备箱卸下的。 那样太不隐秘,大门口有被外人监视到的可能性。而且万一出现意外,女孩要逃出门去也比从后院逃跑路程更短。 所以,我之前应该是在后院被“卸货”的。从隐秘角度来考虑,要开车出去追击也应该来后院。毕竟有受害者逃出门只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不可能有专门用来搜捕的车辆。 为了增强对自己想法的自信,听到后院声音已经基本安静下来的何朱琪瘸着一条腿,小心翼翼的扶着东西挪步到门前,开锁瞥了外面一眼。 尽管在被关进房间前她都被蒙着眼睛,但何朱琪依然大致记得,把自己绑过来的那辆车是哪一台。 被乙醚弄昏前,她身边那几台车,都在脑海里有点印象。 有了!就是那个……将目光停留在一辆灰车上,何朱琪回忆起在停车场时,它停在自己的身旁:因为离得很近,人贩子足以把她悄无声息的拖进去。 我不知道他们会开哪辆车……但我知道必须提前去那儿等着了。 趴在车底老实不动,就很难被发现的。他们已经搜查过一遍后院了,再来时只会忙着把车开走罢了。 想到这里,何朱琪再次环视四周发现没人在附近,便拖着伤腿,竭尽全力的快速挪动向比较靠近中间的一辆车,俯下身子爬了进去:这样,无论两边哪辆车会开走,从她的位置都方便悄悄爬过去躲在相应车辆下。 等待,由此变得越发煎熬。 她害怕自己的推理有误,进一步浪费逃脱时间。 可在不安的等待了一会儿后,何朱琪的猜想终于被证明没有落空。 好几个人贩子骂骂咧咧的交谈着,从屋中走出,径直前往停车处,显然就是要出门搜寻了。他们分别两人一组上了一辆车,唯独没人上何朱琪这一辆。 这让她赶忙无声爬向左手边的车子,在引擎发动前翻过身子朝上弓起,把双手抓住底盘靠车头一边的突起处、双脚朝上抵住底盘,将自己挂在了下面。 纵使肩膀和右腿都无比疼痛难忍、身子也很难使上力气,但何朱琪还是在求生欲的强烈刺激下拼命透支着体力,强忍着坚持保持这个对力量与耐力都要求极高的姿势。 四肢有三条都受伤的她,只能靠对活下去的渴望拼命把身子往底盘贴:不能松手!松手的话,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想要不用辅助挂带、仅靠四肢的牵引力挂在车底下,不仅非常困难,而且危险性也十足。 车子开动以后中途松开四肢,都会导致自己被车轮碾碎,变得血肉模糊。 挂在车底的她,痛苦的察觉自己右腿受的伤,似乎因为这种剧烈伸展的姿势而又有了裂开的苗头。绑在上面的衣料,已经彻底被血液浸透。 好在,车子已经驶出大门、正开始加速。 第一百二十二章:夺车(诅咒假面16) 若是长时间不停车,我迟早会掉下去被碾死…… 但这不可能。 人贩子会觉得我跑不了多远的——何况还受着伤。 他们只会在附近找,迟早会停车的。 一直开车,只会什么都看不清。 在停车的那一刻,我就赶快逃走! 就和预想的一样,在何朱琪浑身酸痛、终于即将撑不下去时,车子逐渐减速、最终停在了一旁。 两个人贩子下了车,开始彼此商议计划,进而打着手电,开始分头行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总算……没被碾死啊……艰难的爬出车底,疲倦至极的何朱琪心里一阵激动:我逃出来了! 接下来,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警惕观察四周:漆黑夜晚,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最起码能察觉出,自己在山里面,远离人烟。 看着视野中两团手电光芒的位置,何朱琪料到他们不会很快回来,便赶忙松开腿上包扎的衣物,向四周寻觅起松软、看起来干净点的泥土。找到目标后,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将其糊在了扔不断淌血的大腿。 尽管泥土接触到伤口的一刻又痛又痒,何朱琪却只是抽了个冷门,进而重新皱皱眉,扎起了“绷带”。 这样,能让伤势稳定些……将头瞥向了车子,原本想要徒步逃离的她突然犹豫了一下,打起了车辆的主意:只靠走的话,不知道多久才能逃出去。何况我一条腿基本是残的,完全走不快。 半路上万一体力不支昏倒,可能在昏迷中就会陷入失血性休克了。这样除非有人救我,否则自己是醒不过来的。 所以不如冒险把车子开走,这样才更有可能逃掉。 车没锁,但是车钥匙不在里面……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失血状况,口干舌燥的何朱琪一把拿起驾驶座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干掉了大半瓶,用剩下的小半瓶洗了洗手,随即将塑料瓶轻轻推进草丛,开始紧张的考虑行动计划。 我可以趁他们分开的时候一一动手将其击晕……可他们现在经常彼此询问状况,一旦发现对方失去联系、手电筒灯光角度变得不自然,就可能用每人都有的对讲机报告给其他人。 引发其余人贩子的关注后,再想开车下山会变得非常困难。保不准就会被半路拦下。 不能冒被他报告的风险……深知自己如今容不得一丝差错,何朱琪下定决心,要在这里伏击他们。 无论如何,不能给任何一人使用对讲机的机会。 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何朱琪终于下定决心,把身子藏在了刚刚藏匿塑料瓶的草丛,静候着两位人贩子的回归。没过一会儿,在这儿一无所获的二人便彼此大喊着进行沟通,分别行色匆忙的回到车旁,准备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看。 就在此时,何朱琪忍着伤腿的不适猛然冲出,一拳将面向她这方面、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其中一位人贩子打得捂起肚子哀嚎,又用双臂十字形架住另一位人贩惊慌之下砸出的拳头,进而旋身翻腕一别,配合没伤到的那条腿的横扫,将被疼痛打乱了平衡的对方绊倒在地, 此时,另一位人贩子已经松开了捂住肚子的手,骂骂咧咧的朝她扑来。尽管伤腿极大的拖累了她的行动,但何朱琪还是勉强朝旁边踉跄的躲闪,避开了这次攻击。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敌人却抓住了何朱琪的脚踝,将因伤而完全站不稳的她轻易拽倒在地。 摔得双眼发昏,何朱琪眼看着那人骑在自己身上正要挥拳打下,神经反射般的便用双臂护脸,硬抗了一记重击。顾不上肩膀那如同千根针在内部翻涌般的痛楚,她在对方再次挥下另一拳时猛然掐住坠下的手腕,进而砸出头槌,当即砸中了敌人的鼻梁。 人贩子凄惨的嚎叫着,被何朱琪趁机推开到了一旁。刚要起身,却被另一名人贩子踢在大腿伤处,进而痛苦的跪倒在地。 被再次剧烈撕扯的伤口,连泥土也挡不住鲜血的流散。混杂泥汤的鲜血从血肉形成的深谷喷洒而出,却因为衣物包扎的阻挡,只能迅速流淌而下。 想要重新起身的她,从背后被架住双臂,强迫着向后拖动、被拎了起来。当即,她的肚子便挨了对面那人贩子竭尽全力打出的狠狠一拳——何朱琪甚至能感觉到拳头砸在腹部形成的瞬间凹陷。 那内脏都被挤到一边去的剧痛让她浑身一寒,随之而来的便是控制不住的呕吐感。 眼看着何朱琪干呕着,那刚刚被她撞了鼻子的人贩子怒气十足的又扇了她一巴掌,进而抬手准备挥出下一拳。可就在这时,何朱琪忍着痛苦带来的脱力感,踢出左脚将对方踹翻,又拼命扭动身子,终于将背后的人贩子挣开。 此时,她回身一记肘击震开敌人的直拳,并迅速“嘎巴”一声卸掉了对方那只手腕的关节,进而做出肩撞,将人贩子打退到一旁——严重受伤的肩膀,在经过了这一击后,爆发出了如同再次脱臼般的激痛。 浑身的疲惫和痛楚,终究在求生欲的强烈驱动下,显得不值一提。 就在何朱琪准备把那因关节错位而痛不欲生的人贩子打晕时,她猛然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另一位敌人掏出手枪,已然解开了保险在上膛。顿时反应过来,她慌忙在枪声响起前的刹那就地翻滚,接连闪开了对方连开的两枪。 拖着条伤腿的何朱琪,无疑和活靶子没什么两样。 因此,大脑急速运转的她在生死关头掏出腰间的水果刀,再度拼尽全力的低腰踉跄快跑闪过四发子弹,转而一把勒过另一名人贩,将刀锋架在了那人脖子上,逼对方停火:“把枪放下!否则我一刀宰了他!” 人贩子仍然举着枪,显然是不信她有这个胆子。可眼见着何朱琪手上的刀锋微微用力、已经在他那不断求饶的同伙脖颈刻出一道血痕,终于还是慌了神,缓缓将枪口朝下——可与之相对的,却猛地掏出对讲机,将手指按向了开关。 第一百二十三章:山路(诅咒假面17) 让他开口汇报的话,就完了! 情急之下,何朱琪心里一寒:开口让他放下对讲机已经来不及了。必须立即把那东西打掉! 已经完全没时间思考,何朱琪抄起手中的水果刀,朝着对讲机便是一飞。 在剧烈的刀刃碰撞声中,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人贩子根本无法握持住受到强烈震荡的对讲机,一下子脱手而出。而他连按钮都还没来得及按下。 刹那间,唯一能反应过来事态的何朱琪用尽全身力气将挟持中的人贩子推开并一脚踹去,让持枪的敌人被就此撞倒。没有给他们丝毫反应时间,她随即拎起两人的上身,将他们的头顶都狠狠往车上一撞,终于让他们都一齐晕了过去。 剧烈的喘息着,拽下车钥匙和手电筒的她痛苦的拖动身子挪向驾驶座,这会儿才因战斗的平息想起来害怕。 她头一次被枪械袭击……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被连开了六枪。 只要刚刚任何一发打中自己,就会没命。 区别只是直接中弹身亡,还是被他们拖回去弄死。 ……或者被弄成他们想看到的那种样子,被救走后找机会自杀。 这里面……还有子弹……临上车前,疲倦至极的何朱琪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那把手枪,纠结于要不要把它带走。 但终于,对安全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完全抵抗不了如此强大的武器的诱惑,缓缓低下身子,将它捡在了手中。 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余弹量,何朱琪发现弹匣里还有八发子弹。 算上枪膛里那发已经上膛的弹药,就一共还有九发。 特意找了一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额外的枪支弹药却一无所获,许久没摸过真枪的何朱琪捧着这把手枪,不免有些手生。 但在靶场练习的基础还在,不至于不会用。 可是能打多准就不一定了。 无论如何,她肯定是不敢对人贩子开枪的。 不仅是因为她不想杀人,也因为无论以何种目的击中人贩,自己获救后还要面临数年的牢狱之灾。 而且只可能被判故意杀人或故意伤害,不可能判正当防卫——甚至防卫过当都不可能判下来。 关掉了这把已上膛的手枪的保险以防误击,何朱琪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座位边,进而抓紧时间关上车门,准备离开。 就和摸枪一样,手动档的车她也好久没摸过了。 不过真正上手后,她也很快便回忆起了操作方式,进而打火发动引擎,将其缓缓开动,沿着往下去的山路移动。 右腿稍一用力便会钻心的痛,即便只是用脚尖控制踏板也是如此。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何朱琪沮丧而焦虑的如此想着,攥紧了手中的方向盘:GPS导航在山区应该是失效的,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她看了眼面板,就知道自己其实想多了。 这种人贩子开的车,根本就不敢安装GPS。否则被警方定位了可就糟了。 原则上,只要顺着能让车辆通行的大路走,迟早逃得出去。不然人贩子是怎么开车进来的? 只要逃离山区进入郊区后,就能找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来处理伤口…… 感到因之前的撕裂而变得越发严重的伤口已经流血浸染了坐垫,何朱琪因失血和疲惫,不由自主的有点恍惚。 甚至因为这一时间的茫然感,而差点没来得及旋转方向盘掉进沟里。 好险……吓得立马连续打了好几圈轮才把车身摆正,何朱琪赶忙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分神了:这儿的路可不怎么安全。 强打精神的何朱琪,终究还是因虚弱而控制不住注意力的衰退。 此时的她,渴望能有罐咖啡来提提神。 但事实上,就是两口水都没有。 刚刚那瓶水,被她全用掉了。 如今的她有些后悔没留一点下来。因为她现在又渴得很难受。 如果我没把最后那点水用来洗手好了……她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懊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有些弄脏的小手,突然又不觉得后悔了:至少比我洗手前干净太多了,现在只是沾了点土罢了。 之前的手,满是血污,还抓了软泥、染上机油……不洗简直太遭罪了。 如果渴得嗓子都冒烟可以缓解自己持续衰弱的意识就好了。 可她仍然只是不得不靠想想其他事来提神。 只是想象能和张璇衡平安重聚,是不足以支撑当下的注意力的。 她需要眼下就能对大脑造成感官刺激的东西才行…… 看着远光灯在车前照亮的山路,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的何朱琪,突然明白自己应该想点什么了。 如果不是她之前还因为对险些遭到枪杀感到后怕,那早该注意到了。 这寂静而黑暗的山林中……永远仿佛隐藏着什么一般。 她指的不是正在抓她、不知会从哪冒出来的人贩子。 而是那些潜伏于黑暗中的“东西”。 没错,她要用来刺激自己、集中注意力的,便是各种潜影山区的恐怖传说。 潜影山区和以它命名的潜影市……都有着各种各样可怕而广为流传的传说。 而且,大部分传说,似乎都是空穴来风。 ……这个成语,上次何朱琪就用错意思了,还是张璇衡加以纠正,才知道这么多年来都没搞清楚它的真正含义。 她以为空穴来风是指一件事根本没有依据,完全是无中生有。可真实意思完全相反。 空穴来风,其来有自——指的是消息的流传并非没有原因。 她当时颇为惊讶,表示这下终于学到了。 但之后还是经常用错意思。 就如同“空穴来风”这个词一样,“潜影”这个词也时常被人们误解。甚至十个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个能理解它真实含义的。 光是看起来,潜影山区这个地方,就连名字都透露出一股不祥的含义。 潜藏着暗影——这似乎颇为凶险。 好多人都是以这个角度去理解的。从字面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妥。 可实际上,这么解读还真的是有失偏颇了:这个名字明明非常有寓意的。 ……尤其对于刑侦人员来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袭击者的身份(诅咒假面18) 潜影这个词,寓意着黑暗在被光明照亮后,只留下影子潜藏在其中。 这不是谁瞎说的,是从古至今代代流传下来的解释。甚至也有典籍和考古文物为证。 为此地起名的古人刻意点明影子的存在而不是直接表示光芒驱逐了黑暗,正是为了让世人铭记这一点——光能照到的地方,照样会滋生阴影。 而黑暗从没消失,它们只是躲起来了。 能看到的部分,化为阴影。 看不到的部分,还未被照亮。 既然黑暗无法消灭,最好的就是让它们被尽可能多的照亮。 ……然后化为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的阴影。 其实,这个名字在建国后,是有考虑过改掉的。 但因为相继提出的名字都不是很理想,最终还是保持了原名。 想着会不会突然从黑暗中钻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何朱琪得以提起神来,昏沉的意识变得清晰了许多。 ……但和她预料的不同,这种恐惧情绪带来的清醒只能维持一阵子而已。 最初的恐惧感一晃而过,很快她便适应了在黑暗山林开车的感觉:传说暂且不论真假,总之再可怕,自己也没碰上。 这让她转而开始思考些别的东西,来帮助涣散的意识再次振作起来:逃走后,该怎么做。 总之,必须逃入最先看到的那所医院才行……同时还要借医院电话报警。 张璇衡他们不知查到哪一步了,我可以帮忙给点线索。 可是……警察到场时,人贩子们应该都逃走了吧? 那些女孩多半救不出来了,甚至可能因为我的逃走被就地杀掉。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没能把她们救走,何朱琪也很是揪心。 可她自己能逃出来已经是竭尽全力,实在没办法帮她们了。 因为一直都在忙着想办法逃跑,根本没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抓我到这儿的人,究竟是不是雷志锋? 不应该的啊?回忆着对雷志锋的印象,何朱琪把着方向盘,困惑万分:那道具师看着人挺好的,还给了我签名……他怎么会是人贩子呢? 她知道,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可雷志锋作为世界顶尖的悬镜木偶剧团中的总道具师,毫无亲自拐卖少女的必要。 就算他本性其实很阴险,但他的身份让他没可能去做这种事。 即便再把情况说极端点,他出于爱好还是怎么着,真的会去这样做…… 那么也绝不可能对何朱琪下手的。 突然临时起意把认识他的何朱琪拐卖走——这种事可不像什么狡猾的人贩子做得出来的。 他们只会去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拐卖落单的女孩。 ……或者两人在一起的女孩。这种也差不多算落单。 那人是不是雷志锋,回去让警察一调查就能知道……麻晕我并开车运走的应该就是那个长相疑似雷志锋的人,否则他为何要把我引到车旁? 暗自认定调查结果绝不可能证明雷志锋参与了拐卖,何朱琪越发显得疑惑。 那他为什么要抓走我? 换个别人拐卖,不是风险小太多了?他在院子里做那种事,可是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啊! 唯一的可能性,应该就是我把他认成雷志锋、还追上去了,他才迫不得以将我拐卖走以免泄露什么秘密了……何朱琪细细想了想,突然觉得事情有点诡异起来:那他装成雷志锋的样子是要干吗?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装的? 但雷志锋不至于有个双胞胎兄弟在干拐卖人口这种事吧! 我不可能是单纯的认错人了……一时间怀疑自己只是看错人了,何朱琪即刻将这种念头驱逐出了脑海:不应该啊?我会被抓走,应该就是因为我叫着他名字追上去了。所以没认错才是。 我看到的那人,应该是刻意伪装成雷志锋的样子,在那儿做些什么。被我认出后,为了让我说不出这件事,从而下手实施绑架。 他不想让我看穿他在伪装成雷志锋……何朱琪越想越感到头痛:问题是为何非要伪装成雷志锋的样子?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如果只是要变装成别人的样子掩盖身份,根本没必要选择雷志锋啊! 随便化化妆,或者选普通人的脸型也好。 雷志锋这种角色,再怎么说也有曝光度,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不过……虽然他是悬镜剧团最重要的道具师,但他本人平时是没什么露脸机会的。 大家熟悉的只是在舞台表演的控偶师和舞者。 因为,他在偶团的重要人物中,外界存在感反而最低。 所以,雷志锋是不容易被人认出来的——但那只相对于其他的偶团大师而言。 照着这个思路想下来,那人选择这个身份伪装,莫非只是看中他在悬镜剧团的曝光率最低、最不容易被外人中途发现? 这样的话,必然有什么让他只能选择扮演偶团角色的理由。而且这个角色还不能是普通的道具维护师一类没分量的小角色,必须是较为核心的成员才行。 雷志锋在偶团内部分量又足、在外部又够低调……绝对是伪装的首选。 碰巧被我这个前两天和雷志锋在后台见过面的人认出来,对方肯定是没想到的。 那人贩子扮演雷志锋到展览馆去,想干什么不得而知。 但他想做的事,必须是靠假扮成偶团核心成员才能做到的。或者说,必须让对方以为他就是雷志锋本人才行——前者与后者的差别在于,前者只要是任何一个悬镜剧团的重要角色就可以,后者则对扮演哪个角色有所要求。 可以料想到的是,他应当准备与某人碰面,利用这个身份欺骗对方来换取情报、进行交易等等。 此事和我们本来该去调查的园林玉雕盗窃案有关吗?何朱琪思索之余心里一沉,感到相当不妙:等等啊,我好像哪里搞错了什么…… 我昏迷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根据之前只目击到疑似雷志锋的那人的情况,自然而然的觉得他就是人贩子。 可按照目前的推理来看,开车带我来这儿的人,和那伪装成雷志锋的人,不该是同一个。 第一百二十五章:消失的车灯(诅咒假面19) 那位伪装成雷志锋的人,应该是袭击了我。 然后另外一人,开车带我回到老巢囚禁。 这样,那人还可以继续进行预订任务。另一人带回何朱琪这个目击者,就可以让她人间蒸发:他们差点就成功了。何朱琪的逃亡过程,简直堪称地狱般残酷,且容不得一丝差错。 她之所以会产生在场人贩子有两人的想法,是因为回想起了仓库里听到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紧跟着他们说要砍断何朱琪四肢、挖了她双眼再把她拴在笼子里后,有另一位人贩子恼火的叫嚷出的:“一开始就应该让他们找个僻静地方杀了她。” “他们”这个词再结合“一开始”来看…… 赫然是指刚刚迷晕何朱琪的时候。 而且,印象里,自己刚被从后备箱拿出来前只听到有一人下车。 所以,开了后备箱后,她能感觉出从只被一人看着到被围观的显著不自在感。 不,也不能认定人贩子就只有两人……何朱琪越想越察觉到思维的漏洞:后排挤一挤的话,那车上最多能坐五个人。所以目前没回到据点的人贩子,将会是一到四人。 ……或者一个都没有。 因为伪装成雷志锋的那人,不一定是人贩子。他可能是个合作者而已。 用乙醚手帕这种人贩子专业道具的那人,应该是人贩子。可他不一定是将何朱琪引到车丛中的那个假雷志锋。 或许他只是充当诱饵,让同伙偷袭…… 这样成功率都会变得很高。 无论如何,我作为被抓的人,什么辅助信息都没有,是没法分析出太多了…… 或许回去后能让张璇衡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上就又能见到他了……抵抗着因失血而加剧的疲惫,她双眼眩晕不已,手里握持的方向盘也变得无比沉重:可对于终于能成功回家的欣慰,终究还是让何朱琪觉得一切痛苦,都显得不值一提。 这让她深深意识到,自己今后必须更加提高警惕性才行。 毕竟人是非常脆弱的。 随便一种偷袭手段得手,都能让这脆弱的生物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而一想想自己没能逃走的各种后果,她便控制不住的害怕到有些发抖。 何朱琪已经做好了永远回不到曾经生活的准备。 甚至有了动手自杀、让自己痛快点解脱的觉悟。 她想过自己的职业生涯会面临种种危险场面,却没料到会是这种形式。 甚至,到现在去回忆,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从那种束缚状态下挣脱,又成功逃出了他们的基地——甚至最后还抢了辆车。 而就是这辆车,让此时拐了个弯的她突然发现远处有什么光点在。 还没等她仔细点去看,那光芒便消失了。 从光束排列样式来看,似乎是……摩托车的灯光?无比期待的想起了张璇衡的摩托,何朱琪赶忙暗自提醒自己这不可能:张璇衡怎么可能自己来人贩子的老巢?他肯定要和警察一起行动、坐警车的。所以这摩托不该是他的。 而且,无论骑摩托车的人是谁……他都特意关闭了车灯。应该是也看到了我的灯光,怕我发现他的位置、想隐秘行驶吧? 这附近,应该很少人会来的。 来者不太可能是人贩子或客户,因为他们基本都需要放被买卖的女孩子的地方,所以只能开四轮车辆才是。我也没在院子里看到任何一辆摩托车。 那……骑车的人会是谁? 困惑的放慢了车速,何朱琪眼看着远方出现的另一道灯光,瞬间背后发凉,赶忙也学那摩托骑手一般,关闭了自己的车灯慢速摸黑行驶。 是人贩子的车——他们从另一个岔道驶过来了。从行驶方向来看,将要开到何朱琪的行进方向上来。 再不关掉车灯,他们开过来后很快就要发现了:幸好刚刚何朱琪没开在他们前面。 应该……没看到我吧? 她紧张到因失血而略有困难的呼吸仿佛更加吃力了,干脆暂时停下车,静静观察着他们的走向。 与何朱琪的判断一样,他们依照车头的倾斜方向转了个弯,进而再次消失在山体的遮蔽下。 这下,何朱琪总算敢于再次开动车辆了:不过仍然不敢开灯。 外面漆黑一片,只靠肉眼实在很难看清路面。 然而与隐秘性带来的好处相比,她宁愿选择花这个精力。 这儿的岔道太多了……何朱琪用肉眼竭尽全力的分辨着黑夜路况,察觉接下来的路有好几条分叉:刚刚的车子走了最左边那条,必须避开它。 为了尽可能和人贩子拉开距离,何朱琪当即作出决断,开上了最右边那条路。 一开始,还没什么。 但越开,她就感觉路面越窄——一开始只是以为四周太暗、自己眼睛花了,但持续开下去后,何朱琪才发现这并非什么错觉。 而是这条路真的很窄。窄到已经无法让车辆行驶了。再开只会脱离道路开进林子里。 继续下去,只会迷路。在这种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还危险的摸黑行驶,将让她离脱困越来越远。 没办法,何朱琪无奈之下调转车头,重新开上了右数第二条路:结果这条路在绕了一段后,和它左面那条路又汇在一起,成为了同一段路径。 嗯,这条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小心翼翼的逐渐前行,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的何朱琪不时疲倦的瞭望着四周,查看有没有人贩子的车灯在:周围只能看得见微弱月光下的黑暗山林。 这么点月光,只能说可见度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强了点。 尽管无灯光行驶很艰难,但相对应的,也非常适合隐秘行动……只要别开太快、别压在什么引发噪音的东西上就好。 看来我的确和他们分开了……继续慢速行驶了一阵子,何朱琪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人贩子的车灯,安心了下来。 可下一刹那,驶出山体、失去视线阻挡的她,心里便是一沉。 人贩子的车就开着灯,停在他们所处的大道上。 而按照自己车子的行动轨迹,马上要暴露在灯光照射范围内。 第一百二十六章:追车枪战(诅咒假面20) 完了!这下根本避不开! 周围的地形,根本不允许她进行躲闪。 无论怎么开,都会被人贩子发现:他们很可能就在车上,或至少没离开太远。 选择这个位置停车,大概是因为他们熟悉地形,知道这里是个比较关键的交通要道,何朱琪很可能经过吧? 人贩子们也许没想到何朱琪能抢走车,但这段时间里只要联系了原本开着它的那两位人贩子却没有回应,就肯定猜到他们出事了。 无论如何,何朱琪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态的。 她想试着不开灯慢速行驶,能不能不引起人贩子注意的通过:万一他们没在车上,且恰好都离得很远,耳朵还比较背呢? 做好随时加速的准备,何朱琪谨慎至极的开了过去,希望能真的不被注意。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在心底暗自紧张的嘀咕着这两句话,何朱琪产生了自己真的在隐形的错觉,接近了车灯。 “快看!是我们的车!”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正坐在车里的人贩子们还没等何朱琪暴露在灯光下,便立即察觉车辆的靠近,进而朝她大嚷起来:“哥们!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以为车里坐的是同伙!尽管因被发现而紧张不已,但何朱琪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趁人贩子没反应过来,马上加速逃走吧! 于是,她一脚油门踹了下去,飞快提档加速、开着大灯夺路而逃。人贩子们看着一溜烟逃走的车,纷纷傻了眼。 “他妈的什么情况?”坐在驾驶席那人纳了闷了:“不对劲吧,怎么不搭理我们。” “废话,快追!”副驾驶的人贩子愣了一下,总算是反应得快了点:“是个女的在开车!” 糟了,他们追上来了……何朱琪心脏猛跳的瞄着后视镜,眼看着人贩子已经驱车逼近,狠了狠心,再次加速。 然而,在这种复杂的山路地形上,想要甩开对此地熟悉很多的人贩子可并不容易。 好多她不敢高速通过的弯路,人贩子都轻松拐了过去,从而拉近了二者的距离。终于,她被人贩子的车追上,与其并排行驶起来。 对方恼火的叫嚷着,让她停车。在何朱琪丝毫不做理睬、只顾再加速逃离后,便开始用车身接连发起撞击,试图将她逼停。 尽管被撞得越发难以控制方向,何朱琪终于还是勉强稳住了阵脚,并在下一个分岔路口处先是佯装左拐,却在对方车辆试图冲到前面抢占道路的刹那猛地反向打轮,驶向了右边的道路。 后视镜中,人贩子的车正在迅速调转车头。但想重新加速追上何朱琪,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这下安全了……喘了口气,何朱琪因为摆脱了追击而顿感疲倦重新涌上心头:终于还是被发现了。但这附近的人贩子,应当都在那辆车上了吧? 只要我不往回走,就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这样的想法,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便破灭了。 一瞬间,人贩子的车辆便从一处隐秘小径冲了出来,依靠抄近道开在了何朱琪前方。他们略微放低车速来重新与何朱琪平行行驶,并再度警告起她。 “妈的,停车!听到没?”坐在副驾驶、大开车窗的那人气急败坏的朝她大吼着:“你逃不出去的!” “要我停车乖乖被你们带回去玩弄吗?!做梦!”何朱琪愤怒无比的当即表示想都别想:“给老娘滚开!否则我让你们自己滚到山沟里去!” “你他妈找死!”人贩子看她居然还敢说这种大话,一气之下更加暴躁的威胁到:“我最后说一遍,立马靠边给我停车!否则待会儿你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有本事就让我看看黄泉路长什么样啊?!”料到那人肯定已经准备好武器才说这种话了,何朱琪明白不彻底让对方丧失追击能力是没法顺利逃掉了,因此继续挑衅着,等待着敌人动手。 果不其然,那人贩子气愤不已的嚷嚷着“这可是你自找的!”而猛地拔出手枪,可何朱琪却在那瞬间一脚踢向刹车,依靠瞬间大幅减速躲过了呼啸而出的第一发子弹。 子弹径直穿过右方玻璃,打出了弹孔和裂纹,迸溅出大量的玻璃渣。 咬紧牙关,何朱琪单手把控方向盘,右手则抓起手枪解开保险,随后两只手交换了职能。 趁他们也减速来拉近距离的同时,她连续调整方向盘防止对方轻易击中自己。此举让人贩子开出的连续数发子弹都要么打偏到车外,要么撞在车身的钢铁框架或穿透挡风玻璃:从她肩旁呼啸而过的子弹,仿佛撕裂空气般爆发着气流,让她一时间差点慌了神、没能控制好方向盘。 为了逼迫对方减缓攻势,心脏狂跳不止的何朱琪举起武器朝探头开火的人贩子身旁连开两枪,进而再次调整着车身角度,刻意往左躲避,来让副驾驶的人贩子处于攻击盲区、打不中自己。 她要找机会打爆敌人的轮胎。 而由于驾驶席的攻击角度有限、轮胎的高度又很低不容易打中,何朱琪必须离得足够近才有攻击把握。 最好的角度,便是和人贩子的车辆平行行驶时。而且,她必须在右侧,否则根本打不到轮胎。 而那样,她很容易遭到枪击。攻击轮胎和攻击车内的敌人完全不同,前者需要探出身子瞄准地上的目标开枪,后者直接开枪就行了。 安全起见,何朱琪想要制造出其不意的袭击。 而眼看着对方降低车速想要拉近与何朱琪的距离时,她便攥紧手枪,知道机会来了。 在对方车辆与自己越来越近时,何朱琪瞬间提速朝右开去。在猛然掠过人贩子车身的同时,掏枪朝副驾驶位置的轮胎迅速开火,完全没给对方反应时间。 子弹击破了运转中的轮胎,让车辆刹那失去控制、一下子冲入了山沟中,发出剧烈声响的翻倒在一块岩石旁。 我说什么来着?何朱琪重新关上保险,将手枪甩手放在一边,满心愤恨:说好了要让你们自己滚到山沟里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横尸遍地的院落(诅咒假面21) 此后,便再没有人贩子来阻拦她了。 何朱琪得以安稳的一路将车朝外开去,但鲜血的流逝逐步夺走着她的意识,甚至连看东西都开始模糊。 她不得不靠狠狠揉捏受伤的肩膀带来不会撕裂伤口的疼痛感,才能控制着不陷入昏厥。 不知自己走没走错方向,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外面。 她只知道,自己身下的座位,已经鲜血淋漓。 她的伤口,就像个排水管。正一丝丝的放走本已为数不多的鲜血。 自己能撑的时间不久了…… —————————— “看来就是这儿了!”黑暗的山林中,张璇衡紧张无比的看着越发接近的建筑物,压低了声音。 他坐在警车的后一排,挨着副组长白毅杉。 而前面则是司机和余政兴。 依靠推理猜测出何朱琪可能被带到了哪去,张璇衡由此让警方批准了立案,并出动警力调查。余政兴的刑侦二组自告奋勇接下了任务。 人贩子从来都是集团作案,所以一定有许多同伙。最近许多少女的失踪案,或许都与他们有关。 所以为了将人口贩卖团伙一网打尽,武警部队前来参与了协同行动,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暴力冲突。最终,一同前往现场的车辆,是两辆满载十名武警的武警防暴车和三辆刑侦局的警车。 “够隐蔽的。”皱了皱眉头,余政兴盯着那座建筑,眼神充满忧虑:“也不知道我们来晚没有……” 这句话,正中张璇衡心痛处。 他默不作声的狠狠灌了口柠檬汁,根本不敢再多想何朱琪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余政兴回头看了看张璇衡的表情,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对他说什么都没意义。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能在里面见到何朱琪了。 “喂,前面的车怎么了?”看着开在前面的防爆车突然停在院子门口堵住入口,余政兴感觉相当古怪,转而拿起对讲机,问了问武警司机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对方回复了什么,余政兴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防爆车又往里开了一点、腾出点空间。随后,便近乎同时打开车门,让里面全副武装的武警们纷纷冲出车子,列队警惕。 “怎么回事?”心里一沉,发现事态似乎变得很严重的张璇衡慌忙问向余组长:“不、不会是人贩子都跑了吧……那也不该堵在入口啊?” “院内发现数具尸体,有枪械使用痕迹。”余政兴严肃的紧锁眉头,盯着院子的出口:“这儿不知发生过什么,可能里面仍然很危险。所以需要作为专业战斗人员的武警先确认现场安全。如果里面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再进去。” 话音未落,那些武警便在现场指挥官的指示下,手持枪械分头行动。只留下两个人守在出口。 ……嗯,大概还要算上不下车的司机。 别的暂且不谈,光从装备上,就能看出武警和刑警的战斗力差距了。 刑警只有手枪。没有头盔和防弹衣。 武警则不仅有手枪,还分别带着步枪、霰弹枪或防爆盾,全员穿戴着头盔和防弹衣。 而且,永远能拿出些战术道具来应对各种复杂状况。 比如现在这两架防爆车,就不仅仅是承担运输和掩体的功能。 它还能通过打开顶部的无人机停泊口来放出可以被武警远程遥控的飞行无人机,协助侦查与战斗。每辆防爆车,都有两架这样的无人机。 侦查方面,比较出彩的是具有热成像和坐标实时定位功能。 战斗方面,其实更多的是辅助效果。根据无人机的型号不同,可能会搭载有数量不等的微型爆破弹、烟雾弹、信号弹等各种导弹。目前来说,狙击手的观察员用它用的比较多。 这种东西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了。 而且非常脆弱易损,要尽量避免受到一切热武器的攻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武警对院子与建筑物的搜查,便结束了。 因此,两辆防爆车让出了位置,好让刑警的三辆车得以通过。在车子开入院内的一刹那,一直沉浸在不安中的张璇衡更是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好多尸体——甚至一瞬间,都不足以看出总共有几具。 在下车后,得以仔细观察现场的他,才终于数了个清楚:五具半尸体,瘫倒在院落中。 都是男性。 之所以说是五具半……是因为其中一具尸体,只有上半身还完好的留在原地。 下半身,已经化为了一大堆鲜血淋漓的碎肉。似乎是被爆炸物炸中下身而死。 这几名尸体周围,总共发现了四把枪械。一把自动步枪、一把锯管霰弹,另两把分别是左轮手枪和自动手枪。 除枪械外,也有在现场发现掉落的近战武器:一把匕首、一把斧头和一把砍刀。 这六个人的尸体,大部分身上都遭到枪击。可是致死伤,却不一定是子弹造成的:比如那个除了被炸到什么伤都没受的人,还有某个脖子几乎被砍断、只剩下一寸皮还连在身体上的家伙。 “这……到底怎么回事……”张璇衡头一次目击到这么多人的尸体,完全是彻底呆住了。血腥味和惨烈的死亡场面,更是让他不忍直视这场面。 然而,尸体再怎么惹人注目,他此时也并不关心。 张璇衡现在只关心何朱琪究竟有没有被找到? 转过头去,忍住反胃感的张璇衡赶忙询问起余政兴:“余组长,何朱琪她……” “武警只在里面找到一个生还者。”余政兴的表情,满是阴郁:“也是被拐卖的女孩,但不是何朱琪。” “那……那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张璇衡感到大脑“嗡”的一下,语气稍有些哆嗦、带着丝绝望的开口问道:“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还有……里面的尸体,不会有……” 他没敢说出“何朱琪”三个字。这要往她可能遇害的方向稍微一想,张璇衡便感到极其强烈、仿佛有寒冰在心中凝结般的恐惧。 第一百二十八章:假面袭击者(诅咒假面22) “我们去问问看就知道了。”余政兴瞥了那些尸体一下,摇摇头,朝着大楼前行。 他的表情,越发写满困惑。 大楼内,同样是一副惨状。 进入建筑没几步,便能看见脑门中央被子弹贯穿的尸首趴在墙边。 至少死得还算痛快。 而穿过走廊、抵达那唯一生还的女孩的门外时,遇见的下一具尸体,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的身上被捅了数刀之多,最后才被手枪轰了脑袋。 接下来他看到的场景,所带来的冲击力虽然完全不同,却也同样震撼。 那小屋的角落中,有个原本衣不蔽体,如今已经被一位武警脱下自己大衣遮住身子的女孩,正瑟瑟发抖的望着他们。她的脖颈上戴着钢制项圈,拴着半条链子:另外半条正锁在她身旁一面墙的墙根处,似乎因为什么原因被弄断了。 一直有位武警大哥在温柔的安慰她,告诉她现在这儿有警察在,已经没事了。可女孩仍然怯生生的望着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有个女武警被调了过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愿意开口回答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从睡梦中被外面嘈杂的战斗声吵醒的。 各种方向袭来的枪声、奔跑声、血肉迸溅声……以及人贩子们惊恐的叫喊声。 一开始,她听到这些声音,非常害怕的缩在角落。 而在有人开枪打坏房间的锁眼,走到她面前时,女孩更是彻底绝望的:她以为这下完了,自己也要死了。 可是,那戴着金属面具的来者非但没有杀她,还告诉她赶快逃走,去后院跟其他女孩会和集体行动。接着,又打量了她一下,便开枪打断那女孩项圈上的锁链,转身离开了。 然而她的脚筋被人贩子挑断了,已经双腿残疾,无法再走路。 尽管其他被释放出的女孩想来带她一起离开,但她不想让大家因为带着她而受拖累、影响逃跑速度,所以才拒绝了帮助,自己留在了这里。 在被问到那戴面具的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是来做什么、有多少同伙等问题时,女孩显得非常茫然。 她努力的想了想,才表示大家只看到他一个人在。 她们说,整栋建筑里到处都是人贩子的尸体……那袭击者似乎是独自杀光了所有的人贩子,可除此之外,只是像救她一样救出了每个被囚禁的女孩,就自己骑摩托离开、告诉她们尽快逃走免得还有人贩子的同伙回来。 在被接着问到那人还有没有再说些什么、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子后,女孩摇摇头,表示大家都觉得那人话很少,对于她们的感谢和“为什么要救我们”的询问,也什么都没说。 因为那人戴着面具,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表情、在想些什么。 至于他的嗓音,女孩提起时很是害怕。 她说那声音非常恐怖,无比的诡异、扭曲、阴沉和嘶哑。再配合那金属面具,让人根本看都不敢看他。 这种声音听起来可不像人类能发出的……那面具内置了变声器,不想被听出原本的声音吧? 张璇衡皱起眉头,觉得这个戴面具的家伙,越来越像上次丝雨花露大剧院外枪杀周淞那人。 为了进一步核实自己的想法,他转而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那人手里拿着什么武器、体型如何? 结果,女孩怯生生的表示,她因为害怕没敢仔细看他的身子。至于武器,只知道是把手枪。 为了验证它是不是面具杀手用的消音手枪,张璇衡再一次提出询问:这次问的,是对方开枪打坏锁孔和铁链时,枪械的声音有没有很大。 在女孩表示那声音非常轻微时,张璇衡便几乎笃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人就是面具杀手,没错了。 好多尸体都是脑门中央中弹,也似乎符合他的习惯。 周淞就是这么被杀的。 接下来,张璇衡询问何朱琪的下落时,女孩就答不出来了。她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今天被抓进来的几个女孩子里哪个是他要找的人。 何朱琪很可能已经跟她们逃走了——心里泛起一丝希望,张璇衡赶忙接着问她知不知道那些女孩要逃到哪里去。 但这一点,她就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了。只知道她们怕又有人回来,逃的很匆忙。而且决定趁着夜色掩护走偏僻的小路,多跑出一段距离。 “知道你右手边第二间房间发生了什么吗?”此时,一名一直在做证词记录的刑警突然朝女孩提出这个问题,让张璇衡摸不着头脑起来,转而小声问向白毅杉:“那屋子怎么了?” 对方似乎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说全建筑只有一具女性尸体,就在那儿。但因为没过去看,具体情况不晓得。 “我……有听到。但没听得很清楚。”她垂下头,语气无比沮丧:“他离开我的房间后,很快就去那儿了……似乎那人一开始也想救她走的,但她求他让自己解脱,所以……” “好了,我明白了。”那刑警不忍心听下去了,进而开始问起些新的问题:可从这女孩这儿,似乎已经得不到线索了。 到底什么情况?张璇衡完全没搞明白事态,赶忙跑去了他们所提到的那房间。 进入其中的刹那,他便心里猛地一颤,仿佛心中有根弦断掉了一般。 如波浪般翻涌的心痛,让他当即掉头走出房间,不忍再多看一眼。 屋子里,有个铁笼子。上面的锁已经被手枪打坏。 笼子里面放着狗用的食盆,里面装着点被血染红的清水和粥。食盆后,趴着个戴着眼罩、四肢全被切断、在笼子里拴着皮项圈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初中生的年纪。刑警们扭过头用单子罩住了她一丝不挂的身体,满脸同情、悲哀和愤恨,甚至拿着单子的手都在发抖。 女孩的脑门中央,是一个隐蔽的小血洞。 被刘海挡住,几乎无法看到。 与生前的屈辱相比,这一枪毫无痛苦。 ……开枪的面具杀手站在这儿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获救(诅咒假面23) 由于情况有变,警方的任务重心转变为了搜查附近山区、找出可能仍躲藏在这里的女孩们。 期间,张璇衡在一间屋里找到了何朱琪的包裹。里面除了钱包里的钱和手机被拿走,剩下的东西似乎一样不少。 人贩子抓了人后,都会先拿走她们身上的财物,作为额外收入。 这包裹,足以证明何朱琪的确被抓到这儿过。 而整栋建筑的死亡人数统计结果,也出来了:一共在此地发现人贩子尸体十四具,女孩尸体一具。 十四人中,有九人尸体上遭到明显是同一把消音手枪制造的枪击。且这九人中,有七人都在额头正中央留下了血洞。 面具杀手,只身完成了这场屠杀,并救走了那些被拐卖的少女。 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救她们? 尽管张璇衡实在是不敢相信,但从现场情况和那女孩的证词来看,就是这样的。 面具杀手只是做了两件事而已:杀光人贩子和放走被囚禁的女孩们。 如果真的只是出于这种目的……那么大致可以猜出面具杀手的心态了。 极度偏激的私刑主义者。 他觉得人贩子该死,于是就跳过一切法律程序,自己来杀了人贩子。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能成功。 整栋建筑,留下了大量惨烈的交火痕迹。 十四比一的人数差距,居然被后者变成了单方面屠杀。 而一想到这是那个面具杀手做到的,张璇衡便丝毫不觉得意外。 能数十米外用消音手枪一发精准命中躺在地上的周淞的额头中心……这种准度,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从这里数具尸体的情况看来,周淞那次,是面具杀手有意在瞄准那个部位,而不是打中就行了。 不知道那面具杀手,逃到哪去了。 也不知道他如何得知的此地。 接下来的搜索行动中,靠防爆车派出无人机后率先找到的不是那些女孩。 而是一辆翻倒在山沟中的车辆。 警察下去检查后,发现车子右前轮有枪击痕迹,车里昏迷着两个男人。 由于从他们身上搜出枪支和对讲机,二人都被认定是人贩子。之所以会摔在这里,可能就是被面具杀手打中轮胎引起车身失控而冲进来的。所以,他们都被警方送去就医,待苏醒后进行询问。 而那些女孩,也终于被发现了踪迹。 四处搜寻、用车载喇叭呼唤她们不必躲藏了的警察,成功引起了女孩们的注意。原本害怕这是人贩子诡计的她们,在看到闪耀着警灯的警车后,也终于放下心来,接受了保护。 正如人贩子盯上她们的原因一样,都很年轻漂亮。最小的,甚至只有十一岁。 大多数女孩,身上都戴着面具杀手没法靠手枪摘下的枷锁,上面连着半条链子。显然也是被手枪弹打断的。 她们人数众多,共有将近三十人。 其中有三个人都是今晚被抓来的。 可其中,仍然没有何朱琪。 幸好,一瞬间陷入绝望的张璇衡,从她们口中听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晚有个刚抓来的女孩,自己逃走了。那些人贩子们出去抓她未果,回来时都气得大骂。而且,似乎有辆车和一把手枪被她抢了,还有另外一辆车的人贩子下落不明。 至少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当时是怎么样了:躺在山沟里昏着呢。 这也算救了他们一命。依照面具杀手展现出的杀戮能力,不是他们多两个人就能解决掉的。 如果那面具杀手来的再晚些,已经没法等兄弟回来的人贩子们就要放弃这个据点逃走了。 也就是说……何朱琪逃走了?!张璇衡喜出望外,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她怎么办到的?! 那……那辆滚到沟里去的车,莫非也是她开枪打下去的?! 想起何朱琪在靶场练习时展现出的天赋,张璇衡的心情躁动不安,赶忙询问她们还知不知道更多细节。 关于何朱琪,她们是不知道太多的东西了。 对于救她们出来的面具杀手,她们也是一无所知。 他除了说让她们快点逃走之外,一个字都不愿多谈。 何朱琪既然有车,那么很可能已经逃出去了——张璇衡尽管因这种想法略微安心下来,但还是担忧得完全坐不住:中途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知该去哪找她的张璇衡,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警察们待在这儿等消息。 好在,没过多久,张璇衡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刑侦局旧城区支队的号码——他们带来了好消息。 警员告诉他,已经找到何朱琪了。 她是在一家医院门口被发现的——当时,她把车硬撑着开到了医院,却在下车后走不动路,因此试图爬进门去求救。但还是因为过量失血陷入休克,失去了意识。 保安及时发现,把昏倒在门外的女孩叫人抬了进去抢救。又因为发现她的车子满是弹痕、鲜血淋漓的座位上还有手枪,所以立刻报了警——警察到场后,便查出了她的身份。 在跟上级汇报后,警方得知这就是昨晚被人贩子抓走的女孩,所以便通知了负责此案的刑警单位,移交他们来进行后续调查。因此,才特意来通知张璇衡,他女朋友安全了。 虽然下意识的想说那还不是他女朋友,但张璇衡在巨大的惊喜中,只是连连道谢着放下了电话。此时的他,只想立刻前往那家医院,看望死里逃生的何朱琪。 一会儿不见的余政兴显然也接到了消息。他兴致冲冲的找到张璇衡,张口便要告诉他这个喜讯——见张璇衡已经知道了后,居然一脸的失落感。 就好像什么头条新闻被抢了一样。 在继续等了一会儿后,余政兴几人坐的那辆车没有直接回刑侦局,而是来到了医院,准备看望已经苏醒、正挂着血袋的何朱琪,并询问她这一路的逃亡经历。 然而,张璇衡可没法做到那么平静。 他见到何朱琪的刹那,便鼻子一酸,直接扑了上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尽管想要忍住不哭的,但何朱琪终于还是释放出忍了一整夜的眼泪,抽噎着哭了起来。 因为张璇衡这一抱…… 又把她腿上的伤口撕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探病(诅咒假面24) 一天后。 5月24日的清晨。 旧城区·璇琪事务所附近的环山医院。 情况稳定下来的何朱琪被转院到了这儿,继续进行治疗。 而张璇衡则早早起来,带着亲手做的饭来看望她。轻轻敲门确认她有没有醒后,何朱琪轻声让他进来,望着门口无比欣慰。 “来的这么早呢……”看着张璇衡将保温桶放在柜子上,她顿时因好奇心变得更加精神起来:“这是什么呀?” “早餐啊?我给你亲手做的八宝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张璇衡显得很不好意思:“看着菜谱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我尝了,应该味道不会太差。” “哎?张璇衡居然给我亲手做饭了呢!”何朱琪惊讶之余,颇为感动:“而且是粥,不是泡的方便面!” “这时候就别嘲讽我的厨艺了——要尝尝吗?”支支吾吾了一下,张璇衡赶忙将话题扶上正轨:“粥是原味的,但我带了白糖。” “当然要尝尝啦!不过白糖就不用了。”何朱琪无比期待的拍了拍床,笑嘻嘻的表示这种话题还用问么:“快!快!” “马上。”赶忙将保温桶打开,张璇衡刚准备把装在圆桶里的粥递给她,便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而开口问道:“你这样吃饭不方便。不如我喂你怎么样?” 她右腿和肩膀都受着伤,就算想自己吃也很困难:现在正是伤口愈合的关键阶段,缠着绷带不能乱动。 “喔喔……挺浪漫呢!”何朱琪想象了一下,好像也顿时来了兴趣,进而无比开心的整理了一下姿势,看着正在舀了一勺粥,轻轻吹气的张璇衡,露出微笑。 而张璇衡看着她的笑容,则越发显得无比愧疚。一边喂她,一边不知第几次道歉起来:“前天……我要是早点到,你就不至于受这种伤……” “哎呀……已经够早啦!”何朱琪津津有味的喝下又一勺粥,丝毫没有怪罪张璇衡,反而安慰起他:“不要再说这个了。你已经尽力了呀?既然什么都做到最好了,干吗要自责。被抓是我不小心,不怪你的。” 即便何朱琪这样说,张璇衡仍然觉得过意不去。 他认为自己若是能半路拦住人贩子,就不必让何朱琪独自受这么多苦来逃走。 见张璇衡还是不能释怀,何朱琪便再次安慰起他,理顺整个事件,让张璇衡得知这一切都不可避免:“我知道你心疼我啦……也相信你肯定会来救我的。但你看?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来得及阻止我被抓回去的。所以你们来得再快,我也肯定是被他们上过了呀?就是因为不想这样,所以我才自己逃走的……途中会受点伤,也没办法。” “我知道,但……”何朱琪的安慰,反而让张璇衡越发心疼和沮丧:“我这相当于什么忙都没帮上啊……” 那位在笼子内死去的女生,其惨状历历在目。 何朱琪差点也变成那个样子。 “但你帮上了那些女孩啊?没把警察带过去的话,她们自己在山里走多危险。”何朱琪不这么认为,反倒是无比赞许的表扬起他:“其实,真亏你找得到我被带哪去了呢!” “可惜还没抓住那同伙。”张璇衡一想起这事,就十分发愁:“人贩子们并未一网打尽。” “也可惜我的手机了。”何朱琪顿时也发愁起来:“还有钱包里的一百块钱。” “只有一百块吗?!”本来还想接着再说点别的,张璇衡这下被吓了一大跳:“那还行啊……至少证件都找回来了。” 手机不知哪去了,也没办法。至少电话卡可以挂失找回。 身份证侦探证银行卡之类的要是全丢了,就要命了。补办要花好久。 张璇衡前天之所以能找到何朱琪的位置,靠的就是观察监控后,发现了何朱琪上了哪辆车。 最开始他发现的是,何朱琪大概在跟踪谁:那个假扮成雷志锋的男人。 能确定他不是雷志锋,是因为当天雷志锋正在丝雨花露大剧院后台准备器械。有他的许多同事为其作证。 通过追查那人的行动轨迹,能发现何朱琪在追着他出门、离开摄像头范围没多久后,那人便再度出现在附近停车场的监控视野下,从小门步行离去。最终消失在大路的摄像头下,无迹可寻。 这种情况下,跟他走过去的何朱琪突然失踪,显然非常不对劲。但他又是独自离去、没乘坐交通工具的,所以张璇衡判断此人有个同伙。 看回原来的监控,则能发现一些端倪:那假雷志锋,曾经在一楼某个展厅内徘徊许久,并在中途和两个遮住脸的人碰面,进行一番持续数分钟的交谈后,分别匆匆离开:与其碰面那两人依次先走了一会儿后,他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大概是为了避免引起怀疑。 就是在这个期间,何朱琪从厕所出来,误以为他就是真正的雷志锋。 大约是出于害怕身份暴露,他特意在转角的时候按了几下手机,大概是在发信息提醒同伙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这一过程中,成功把何朱琪就此引向那没监控覆盖的非常规停车位。 张璇衡倾向于将此人判断为之前与冒牌雷志锋碰面的两人之一。他是开了车来的,而且应该就是运走何朱琪的人贩子。而冒牌雷志锋并非拐卖团伙的一员,却在与他们合作。 并非处在监视范围下、且停有大量汽车的地方,一共有两处。结合何朱琪从监控中消失的时间来监控这两处位置附近摄像头里新产生车辆流动,就可以找出她到底可能被带上了哪辆车:绑匪是不敢留她在这儿太久的,那样有被发现的危险。所以得手后一定会尽快离开。 被怀疑的车辆,共有五辆。 当时的张璇衡考虑了一下,便直接筛选掉了四辆,找出了正确的那辆车。 把这四辆车排列为A、B、C、D的话,它们被淘汰掉的理由可以一一列出,各不相同。 第一百三十一章:张璇衡的八宝粥(诅咒假面25) A:这是辆黄色的汽车。颜色和特征太过显眼,便于追踪和给人留下印象。不可能是事事讲求低调的人贩子干的。 B:低调的黑车。可后面坐着个蜘蛛侠玩偶,也太容易吸引眼球了。 C:低调的白车。然而司机的车技相当差劲,倒车都倒不明白,没开出门还熄火了。不可能是需要娴熟驾驶车辆快速实施绑架、逃跑的人贩子。否则也太丢人了。 D:也是黑车。司机开了没一会儿,就到路边买麻辣串吃了。忙着逃跑的人贩子可没闲心做这种事。 找出人贩子的车辆后,最终靠监控侦测到他消失于某处郊区,很可能进入山中避开有人居住的区域。又因为他们需要足够车辆通行的道路才能运送抓获的少女,所以能靠此锁定入口。 最终确定何朱琪在什么地方进山,靠的是区域排除法。 人贩子之所以从那个监控摄像头下被最后目击,是因为他将要从那儿进山。 将目击摄像头方圆十五公里内的摄像头分布都显示在电子地图上,进而查看走它们监视的道路,在尽头时都会通向哪里:比对之下,就能看出人贩子要回到老巢,一定要从那个路线进山。否则会过于绕路。 由此一来,只需要让警察一直往里开,就一定找得到人贩子的基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两个之前昏迷在山沟里的人贩子,如今已经醒了。 他们一开始还因为躺在医院里而困惑不已,但如今看到自己被警察抓起来,吓得胆都要破了。 包括他们的车是怎么翻的在内,警察审问了很多问题。 其中比较重要的几条,便是知不知道何朱琪被抓那天的详情、知不知道可能是谁袭击了他们的基地、认不认识假扮周淞那人。 可这两人知道的也并不是太多。 他们只知道,当时是有一个人贩子去和那个自称周淞的人见面谈生意。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参与会面。至于这个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其实严格来说的话,他们连那人假扮的对象叫周淞都不知道。这还是听警察说了才了解的。两位人贩子听说的,只是悬镜木偶剧团的一位内部高层人士。 当警方问他们在谈什么生意时,两名人贩子一无所知。 会知道这一切的头目、副手和去谈判、并因意外抓回何朱琪的那人,都已经被面具杀手干掉了。 不过根据他们的供述,八成就是人口拐卖。毕竟人贩子就是干这个的,很少做其他勾当。 大概是客户指明要剧团里哪个成员,想让他们去抓人。而为此伪造成周淞的那人,想要靠这个身份赢得信任入伙分一杯羹,才来谈话。 会面的第三个人,倒不大可能是客户,更有可能是负责为两边联系的中间人。他们的客户都是尽量不露面的。 人贩子的说法,警方并不能信服。 他们的解释无法说明为何会面要选择在展览馆这种众目睽睽下的地方。 而张璇衡也同样感到疑虑: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没法更换会面地点的原因? 无论如何,悬镜木偶剧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与这些案子的牵连,可能比预想的要深。 面具杀手与他们的交集,怕是不止枪杀周淞那么简单。 此案中,救回了张璇衡前天听到的、在几天前一起失踪的两名高中女生。 还好她们暂时没被卖掉,否则再想救回来就很难成功了。 然而,她们重回社会的过程,终究很艰难、沉重。 最大的阻碍不在于她们自己能否释怀。 而在于那些足以逼死人的流言蜚语。 异样的眼光、揭伤疤的安慰、自以为是的同情、讨论她悲惨经历的窃窃私语…… 这一切的参与者,都在津津乐道的进行血淋淋的集体谋杀。 而且浑然不觉,甚至自我感动,觉得“看啊,我多同情你,我的人品真高尚”。当事女孩受不了这种压力、拒绝他们虚假的安慰时,甚至还会责怪她不领情。 对于有过这样经历的她们,最好的做法便是将她和别人一样,一视同仁。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才能最有助于她们走出这段阴影。 ……而不是时有看到的获救后受不了舆论压力而自杀。 在何朱琪摇摇头表示已经吃不下粥后,话题的焦点转而变成了那面具杀手。 在这一交谈过程中,何朱琪想了想,表示她开车逃走时,有看到过转瞬即逝的摩托车灯从远处照射而来。那些女孩都说救了她们的人戴着面具、骑着摩托,所以当时她所目击的机车,应当就是面具杀手的。 “哦对,你前天和他们枪战的时候……”尽管本来在聊那面具杀手的,但张璇衡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把话题拐向了这方面,不由自主的开始兴奋起来:“直接把他们打沟里去了!干得漂亮!” “哎呀……谁让他们穷追不舍的。”一提起这个,何朱琪顿时得意的嘿嘿一笑:“我跟你说啊,当时情况超危险的!和我抢车一打二那时候比起来,算是各有千秋吧。这下我也是在实战用过枪的侦探了。” “你那车全是弹痕……最近的一发都擦在坐垫上了,差点击中你。”回忆着何朱琪跟她说过的情景,张璇衡光是想象都觉得惊心动魄:“主要是完全不公平啊。他们两个人,可以专门有人负责射击,不需要边开车边开枪。而且你还没法往他们身上打,不能随便开火……” “所以就要用脑子嘛!这样就能填补差距啦?”何朱琪想了想,认为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就要简单多了:“主要是当时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嘛……腰带的道具都被他们拿走了。不然就可以用手电爆闪,晃晕他们的眼睛再趁机打爆车胎,难度一下子就低很多。抢到的手电压根儿没这个功能呢……” “对了,粥怎么样?”张璇衡想起还没问她感受,立马无比期待的询问起来。 “太难吃了,还是给我买东西送来吧。”何朱琪撅了噘嘴,不假思索的吐槽了一番。 “难吃你还吃这么多。”看了下几乎空掉的保温桶,没有得到表扬的张璇衡顿时失落起来,抱怨道。 “因为是你做的嘛!”她露出一丝坏笑,进而轻轻抓住了张璇衡的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出院(隐匿靶心01) 又过了几天。 5月28日早上八点钟。 何朱琪恢复得很好,因此已经可以出院了。在陪她办理出院手续,并骑摩托带她回家的路上,张璇衡看着路边正拿着个风车跑来跑去、开心得嗷嗷直叫的小屁孩,顿时感慨起自己曾经居然也这么2过吗? 这么一感慨,就触景生情,忍不住要说点什么了。 而他说的居然是:“何朱琪你看,他们光着屁股。” “哦哦!是呢!”搂着他腰肢坐在后面的何朱琪先是兴致勃勃的如此应声,进而开始责怪起他:“喂,你怎么什么话都跟女孩子说得出口啊……这样很流氓的。” “我——哪有!”被她这话说得顿时尴尬起来,张璇衡赶忙辩解起来:“小孩……小孩的事,怎么能叫流氓呢?你小时候难道没光过屁股吗?” “哇,还说你不是流氓……”何朱琪越说反倒越兴奋了,转而嘿嘿笑起来:“也对哦,只是变态而已。” “那你居然敢跟变态住一起,也是很可以的。”觉得话题完全被何朱琪占了上风,张璇衡很不甘心,所以以此反击道:“你不怕变态做点什么吗?”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是变态咯?”没想到,何朱琪提问角度极其刁钻,一下子让张璇衡没话说了。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说话岂不是默认自己是变态了,这可不能忍。因此,他便进一步做出回应,表示变态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你看,正因为我什么都不做,所以怎么会是变态?” “什么都不做是不变态了,但是听起来好性无能的样子。”何朱琪用无比扫兴般的语气轻松说出这句话,让张璇衡心里一惊,差点撞在河边护栏上。 如果护栏长了腿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吓得逃走了。 “喂,你到底要我怎样啊!”重新正过车身,觉得自己这会儿不是变态就是性无能,张璇衡诉苦起来,觉得这人是没法当了:“承认我是正人君子有那么难吗?” “好啦好啦……开玩笑而已,又没说你不是。”何朱琪将身子靠在张璇衡后背上,无比开心的小声说道:“我爸妈都说你人很好哦?他们对你印象一直都不错呢……” 这几天,何朱琪那住在城市另一头的父母来看望过她好几次。 要说这对父母的性格嘛……属于特别逗的那种。尤其老爹,完全是老不正经。 他们女儿这么皮,大概就是完美遗传下来的。 在探病之余,他们途中也来璇琪事务所参观过。 其实因为现在自己是和他们女儿合租的,张璇衡在见到他们时,是无比紧张的。这种紧张感,更是在二老见到事务所时,到达了极点。 就差没把心脏跳出来了。 结果,他们对此倒还真没什么意见。 只是老爹参观了卧室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让刚想喝口柠檬汁的张璇衡一口喷在何朱琪老妈的脸上:“你们俩平时睡谁的床比较多啊。”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各睡各床的!”张璇衡赶忙解释了一下,呛得连连咳嗽。 “嗯?是吗?”听他这么说,老爹无比惊讶的打量了张璇衡一下:“不正常呀?” 所以……一定要上了你女儿才算正常吗?! 当然,上面那句话,张璇衡可不敢说出口。 倒不是怕别的。 而是怕她老爹直接给自己来一句:“对啊!” 不用怀疑,何朱琪他爹真的会这么回答。 为了不到时候尴尬得下不来台,他什么也没说,及时让话题刹车。 “我也感觉你父母人挺好的。不过你老爹有时候问的东西真是……”张璇衡纠结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艰难的说道:“挺羞耻的。” “他又问你什么啦?”何朱琪的好奇心顿时被勾引了起来,赶忙追问道。 “就是……比较委婉……好吧,其实一点都不委婉——问我们有没有一起睡。”张璇衡终于还是放弃学出原话,直接概述了中心思想。 “哎?又是问这个啊……问好多次了呢。”何朱琪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开始兴致勃勃的表示道:“我都不急,他急什么呀!这不都是迟早的么?” “啊……嗯。”含含糊糊的回应了一下,张璇衡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何朱琪从刚刚起就好像在疯狂暗示些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和她混熟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调调,张璇衡就也不去在意了。 “之前你还说希望能在儿童节之前出院呢。”张璇衡决定换个话题,转而决定提起这件事逗逗她:“所以你是要过儿童节吗?” 今天是28日,所以离六一提前了四天。 “偶尔过一过也没什么吗!”何朱琪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而显得非常开心:“难道你不想过吗?” “这么大了还过什么?”虽然其实张璇衡对此也有点兴趣,但仍然咳嗽了一下,觉得不妥:“难道还要活回去吗……” “哎?但是真挺有意思的呀?”何朱琪认真设想了一下,似乎越发有兴致了:“我们那天可以去游乐园玩。到时候肯定到处都是小孩。” “别。小孩那么多我看着眼晕。”停车等待红灯,张璇衡赶忙表示还是算了;“小孩一扎堆就太吵了,一个比一个能叫唤。” “正好回忆下童年嘛!多有气氛啊?”何朱琪微微松开张璇衡的身子,转而故意学起他一开始的话:“难道你小时候不叫唤吗?” “嗯,说对了。我小时候安静得很。”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呛何朱琪的机会,张璇衡说完这句话,还顿时感觉非常自豪:“我跟你说啊,推理小说这东西,我小学时就有看。” “福尔摩斯不算哦?那本书好多人小时候都看过青少版。”何朱琪先是排除了被收录进各种各样青少年文学名著宝库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然后才好奇的问道:“你都看什么呀?那么小就看,能看明白吗?” “怎么不能?我看得明白得很。”张璇衡越发得意了:“《冒险小虎队》,你知道吧?普通版和超级版我都看过全套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童年回忆(隐匿靶心02) “啊?就那套书啊!”何朱琪噗的一笑笑了出来:“冒险小虎队……那个不算数!完全就是给小孩看的冒险小说啊,怎么能算推理小说呢?” “这个……对于小孩来说,勉强也算啊。”张璇衡被她这么一笑,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你看,里面也稍微有点推理的成分。” “这书我也看过呢!那时候好流行的,全班都在看。”何朱琪将身子再次倚在了张璇衡的后背,顿时开始怀念起来:“我基本都是在书店看的。但是里面每一本书都没有解密卡。” 那是种塑料卡,将它放在书中不时会出现的加密区域,才可以看到解答内容。 没有解密卡的话,只能靠自己硬想,想出来了也不知道对不对。所以阅读体验是不完整的。 当时,《冒险小虎队》非常火。书店为了防止夹在书中的解密卡丢失,抑或是怕孩子们都只看不买,就取出每本开封的书中的解密卡,只有付钱买下才会得到。 “对,需要买书,柜台的人才给你。”张璇衡来了兴致,接着往下说去:“所以当时我就买了一本,然后偷偷把解密卡带进去,躲着店员用它看书……” “哎呀……你也是这么做的呢!”何朱琪见张璇衡这么说,顿时产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共鸣起来:“不过我那张卡后来被店员没收了,挺可惜的……” “其实不用那张卡也能看到加密区域的。”张璇衡沉浸在回忆中,兴致勃勃的接着表示卡片并非必需品;“把书换个角度,离近点看,能隐约看出字的。就是看着有点麻烦而已。” 只不过,这么看容易把眼睛看得很累。 而且有的书很难看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大约和不同批次书籍的质量也不同有关吧。 “我爸给过我偏振片哦?那个能和解密卡一个效果的。”何朱琪“嗯嗯”的表示赞同,进而继续说出她当时用的黑科技:“你知道偏振片吧?” 所谓偏振片,是光学物理学中的术语。指可以使天然光变成偏振光的光学元件。它同时也可以被叫做偏光板或偏光膜。 “知道啊——其实现在看那种书,还可以用手机拍照,然后PS一下就看得到字了。”张璇衡越说越兴奋,进而开始和她聊起小时候比较流行的儿童系列书籍。 两人是同龄人,张璇衡只比何朱琪大一岁,分别23和22。所以经历的童年时代,都是一样的。 《淘气包马小跳》、《冒险小虎队》、《鸡皮疙瘩》、《哈尔罗杰历险记》、《大宇神秘惊奇》……这些都曾经是称霸书店儿童区的畅销书。随便一家书店,都会把它们摆在儿童文学最显眼的位置。 节假日,更是会有一群群小孩,去书店沉迷于此。 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如今书店的畅销书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且再也没什么孩子驻足于此了。 毕竟如今的娱乐方式实在太多了。图书对所有人,尤其是孩子的吸引力在逐步下降。 为了庆祝何朱琪出院,张璇衡决定在今天吃涮羊肉——当然,也和余政兴说好了一起来。 在进家门前,张璇衡日常检查了一下信箱。 除了各种没意义的广告外,终于有了个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盖着公安印章的信封。 里面对于上次他们协助侦破三张扑克牌的死亡讯息一事进行了嘉奖和感谢,还附带五百块奖金——这才是重点。 嗯?这是什么?迫不及待的拿出毛爷爷给何朱琪看看新收入,张璇衡便马上注意到信封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 拿出来后,发现居然是根圆珠笔。 “我看看,我看看——哇,怎么除了毛爷爷,还有笔呀?”何朱琪仍然坐在摩托上,努力探过头去看了看,发出惊呼。 “纪念品吧……大概。”打开圆珠笔看到沾有油墨的笔尖,张璇衡瞬间收回了刚刚的话:“不对,肯定不是什么纪念品,就是不小心混进去的。因为它根本不是新的啊!” “混进去也正常嘛……而且据说总是要写档案的警察非常费笔呢!写着写着,就经常会丢笔的。”何朱琪想了想,决定一会儿记得问问大叔是不是有这种事。 “算了,白得支笔也不错。又不值钱,就没必要送回去了。”将圆珠笔插回信封,张璇衡打开屋门,进而准备将何朱琪抱下来。 “我自己可以走的。”她自己小心翼翼的翻身下车,表示没必要张璇衡帮忙了。 “不行,你要尽可能少走路,才能更好的恢复伤势。”将摩托锁上,张璇衡摇摇头,坚持要帮忙:“还是我背你上去吧。走楼梯需要的腿部活动太剧烈了。” “好吧……”何朱琪有点不好意思,但终于还是妥协了。因为走路都尚且很疼,别提爬台阶了。 于是,张璇衡背着她,很轻松就上到了二楼。 她不好意思的表示感谢,却被张璇衡说她比上次那二百斤的麻袋(分别是一百斤的米袋子和面袋子)轻多了,一点都不累。 “你是说我胖到要和两个袋子比吗?”何朱琪一听,立马就想歪了。因而有些郁闷的表示;“我明明还没有一个袋子沉呢好不好?” “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就是随口一说啊?”张璇衡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早上被误会好几次了,变得比她还郁闷:“那我这么比喻好了……大一时候我晕倒在图书馆,你背我去医院时,我可比你沉多了吧?那你都坚持下来了,所以我背你不是应该的嘛。” “……仔细一想,还真是过去很久了呢。那回的确把我累够呛。”何朱琪听张璇衡提起这件事,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温馨的感慨起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过了过儿童节的年纪……” “你给我等一下。”立即觉得哪里不对,张璇衡赶忙打断她的感慨,表示这绝对不对劲:“难道你上大学的时候就能过儿童节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摔手柄(隐匿靶心03) “只是不小心把两句话连在一起啦……别多想。”何朱琪以非常遗憾般的语气看了看准备去采购火锅食材的张璇衡,进而提起上次那个协助调查的事:“对了,失踪的那个……哦,园林白玉雕塑——有什么新消息吗?” “还没有。”张璇衡叹了口气,表示这案子暂时是不会有进展的:“暂时没我们什么事了。毕竟现场看不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其实,张璇衡因为要照顾何朱琪,一开始都不想接这个案子了。 但因为案情不紧急,就和做蜂蜜柠檬汁一样,与照顾何朱琪并不冲突。所以就仍然负责着协助调查。 警方这些天来锁定了个嫌疑人,可问题是没有证据,又怕打草惊蛇,因此只是暗中持续监控他的所有社交行为,希望能借此找出破绽。 刑警们判断赃物被他藏在某处了。他不可能一直藏下去,必然要找机会销赃的。 到时候,就可以人赃并获。 因此,他发布的一切社交信息都不能轻视。否则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交易,可就糟了。 至于多久能有新进展,不得而知。 可以肯定的是,案情一有新动向,是肯定会通知他们的。 “哎……都快六一节了,结果最近这五百块钱就是咱们所有的进账呢。”何朱琪看着张璇衡将信封拿去办公室,有些苦闷的嘟囔起来:“什么时候能来个委托人呢……张璇衡,这两天真的没人来过吗?” “只来了一个客人。但是问了问就走了。”张璇衡提起此事,显得颇为无奈:“是件谋杀案。对方还比较犹豫要不要找侦探。到现在都没反应,就大概是不能指望了吧。” 三个来咨询的人当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真正委托的。 所以,事务所真正的客户,到目前为止其实还是只有齐诗雨。 生意相当惨淡。 “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坐在家里,就有源源不断的案子送上门,让我们挑选?”何朱琪对此畅想了一番,露出一阵期待的表情。 “不用想了,梦里才有。”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为职业前途担忧不已的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重新调整起心态,决定吃完火锅再发愁也不迟:“我去买点菜啊,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嗯,那是肯定的嘛!”一把抱过那只白色的兽耳毛绒团子,何朱琪抓起手柄打开PS4,决定玩玩游戏好好休息一下:“去吧去吧!记得多买点丸子哦?” “你怎么这么喜欢圆乎乎的东西……”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团子,张璇衡眼看她打开了《黑暗之魂重置版》,不由得顺口提了一句;“你别把手柄摔坏了。380一只呢。” “弱者才会摔手柄。”倚在沙发上望着电视,何朱琪嘿嘿一笑,表示这都是不存在的问题:“我这么厉害,你觉得可能吗?” “你还敢说……就你摔手柄摔得多。”张璇衡听得很气,觉得这也太不要脸了。 “我摔它们是因为被吓到了嘛……”何朱琪的笑容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仍然坚持表示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菜了。 何朱琪有个毛病。 喜欢玩恐怖游戏,却又容易被吓到。一吓到,就容易摔手柄。 不止是摔,甚至都可以说是扔出去的。 仅最近几天,就在玩恶灵附身2时摔了一回,逃生2又摔了一回。 在主机模式的SWITCH上玩层层恐惧的时候,还差点把插在手柄座上的joy-con也给摔了。 那对joy-con更贵,470一对。而且绝对没PS4手柄皮实,实在太危险了。 因此,要尽量避免让她使用SWITCH玩恐怖游戏,尤其是掌机模式——直接摔机器的后果,想想都心寒。 这几年下来,也亏得PS4的手柄够结实,否则怕是报废无数个了。 比如从前玩寂静岭PT时,简直是惨状连连。 他甚至都能隐约听到手柄摔在地上的哀嚎。 这真的很灵异。 “我感觉你胆子挺大的啊,怎么玩恐怖游戏这么怂?”张璇衡忍不住问过她一次这个问题:“怂也就得了,偏偏还玩的上瘾。” “这你就不懂了嘛!游戏里是真的有鬼怪一类的东西呀?而且氛围渲染得多棒。”何朱琪觉得这问题问的很没有意义,甚至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如果不觉得恐怖游戏恐怖的话,当然不会喜欢玩了。” 其实,张璇衡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就像喜欢看恐怖片的人,不少胆子都不算太大一样。 毕竟这样才能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而不是看什么都无感。 人这种生物是很神秘的。 他们总是趋向于做各种“作死”的行为。 没过多久,张璇衡便去经常光顾的超市,买齐了火锅所需的各种食材。 羊肉片、各种丸子、豆皮、等待切成片的藕、金针菇…… 看着购物篮,张璇衡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何朱琪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结果她只是匆匆提醒了两样关键东西,便挂掉电话继续打游戏:从背景音效来看,似乎正在用箭射爆飞龙桥火龙的尾巴,好拿飞龙剑。 其实张璇衡想提醒她站在桥上勾引飞龙下来后,擦雷脂用单手剑几刀就能断尾,但电话已经挂了,就没办法了。 何朱琪提醒她的东西,至关重要,可张璇衡还真没想起来拿。 那就是火锅底料和蘸料——后者不必说。前者的话,除非只吃涮羊肉,否则没人受得了清汤锅的。 清汤锅在张璇衡看来就是异端,必须予以消灭和制裁。 可是异端人士偶尔就会出现的,又不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所以只好在家里准备个鸳鸯锅了。 后来,他发现鸳鸯锅这种东西,很合适一边下不容易熟的东西,另一边下很容易熟的菜,所以干脆就都用鸳鸯锅了。 ……不过按照何朱琪他们的口味,两边都只会是辣的。 选择蘸料,自然也不是随便拿的。 用海鲜味的,同样是异端。 必须要香辣或者麻辣味才行。 就像柠檬汁不能喝热的一样,都是原则问题。 第一百三十五章:街机厅(隐匿靶心04) 时值正午。 余政兴已经抵达了家中,正在帮张璇衡把鸳鸯锅放到电磁炉上。 眼看着他们准备的热火朝天,何朱琪本来也心痒难耐想来帮忙的,但最终还是在张璇衡二人的阻拦下,继续打游戏了。 现在她换了个游戏玩。 从《黑魂1重置版》变成了《掠食》。 这游戏也是带有些恐怖元素的,不过基本都来源于音乐。 本质上还是个生存解密类射击游戏。 很了解这游戏的张璇衡时刻关注着她有没有摔手柄的迹象,并因为暂时看不出来而松了口气,去端放在盘里的丸子。 ……结果,下一个瞬间,代表有怪物出现的BGM便紧促的演奏起来。而“梆”的一声,也在同时从客厅沙发前传出:扭头看去,赫然是何朱琪在匆忙捡起手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进行操作。 主要操作的就是从上个检查点继续游戏的内容。 刚刚她会被吓到,大概是因为拟态怪变成了普通的家具,然后在她一靠近时突然出现吧。 但这种“JUMP SCARE”其实并不多。 更多的是,你还完全没发现哪里有怪,音乐就提前开始诡异起来了。 能让你持续绷紧神经,紧张半天。 ……然后最终也没发现有什么敌人出现。 不禁让人怀疑,究竟是真的有怪物藏在附近、你只是没发现,还是根本就没有怪物在,完全只是用BGM在吓人。 怪物的拟态性质,实在让人难以判断。或许你眼前的一只茶杯就是它们变的。 所以说啊,关掉BGM,就一点都不会可怕了。 把BGM换成《今天是个好日子》、西游记主题曲《云宫迅音》一类的歌曲,就更是会极其喜感。 只不过,可能会少了预警作用,也没有游戏声效反馈带来的沉浸感与乐趣了。 “大叔你爱玩游戏吗?”发现摆好锅子的余政兴颇有兴趣的盯着电视看了好一会儿,张璇衡不由得无比好奇,进而开口问道:“不算手游。” “现在还真不怎么玩。毕竟太忙了,偶尔有休息时间,也感觉没什么精力。”又端过最后一盆菜,余政兴感慨了一番:“不过我啊,上学时候可没少玩来着……但那时候主机太贵了,很少有人家买得起。连小霸王这种山寨便宜货,都还没产出来呢。所以那时候一帮人玩的都是街机。当年管的也松,所以遍地都是街机房,小一点的只有几台机器,动不动还有按键失灵……你们这个年纪,应该不太能体会到了吧。” “当然能啊?小时候我也没少去街机厅。”1995年出生的张璇衡并不觉得街机厅这种东西和他童年无缘,相反还占据了重要地位:“常去的那家开在一个购物广场顶层。直到我上初中前,生意都还十分火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衰落、乃至倒闭了。大概就是因为去玩的人越来越少,交不起高昂租金了吧。” “哦,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家。以前是潜影市最大的街机厅了。甚至他家还开了个室内溜冰场,相当阔气。”余政兴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印象了:“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放各种机台。购物广场寸土寸金,一旦街机厅客流量变少,倒闭也是在所难免。” “其实,后来那家街机厅又开在了别的购物中心里面。还是顶层,可占地面积变得很小,机台也大部分都变成了打鱼机、推币机一类没意思的东西,普通的街机数量不到从前十分之一,生意也很冷清。”将冰镇柠檬汁倒入自己杯中,张璇衡对此感到伤感的同时,也唏嘘不已:“但溜冰场还是缩水了一下大小,给保留下来了。只是我去的时候,从没看过谁在那儿玩就是了。” “我们一起去过呢!”在一旁专注于打游戏的何朱琪突然接过话茬,兴奋的得出如下结论:“所以溜冰场才是本体。” “反正啊……没意思了。仅存的十几台普通机台,大部分都是拳皇97。除此之外的清版游戏,也只是那么几种。合金弹头、彩京、雷电、三国战纪……没了。”开始往火锅里下底料,张璇衡怎么想怎么无奈:“大型街机也没剩太多了。音游什么的我没关注过,玩的比较多的光枪游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比原本少了多少。连最受欢迎的腐尸之屋都没有了,想重温下童年回忆都不行。” “哎呀……说到街机厅,我突然想起来了——上次张璇衡在那台跳舞机上尬舞的视频我还留下来了呢!”本来气氛都变得十分怀旧、伤感了,何朱琪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满脸都是坏笑:“要看吗,大叔?” 与在跳舞机上能如鱼得水的何朱琪不同,张璇衡实在不擅长跳舞。 尤其在跟着跳舞机大屏幕的肢体提示手忙脚乱做着各种慢了不知几拍的动作时,更是如此。还好当时人少,否则围观群众必然是用看猴般的眼神看着他,还要搭配上一阵嘲笑声。 无论如何,这太羞耻了。简直是公开处刑。若不是何朱琪非要拉着他上去来一段独舞,他是绝不会花钱、上台、丢人一气呵成的。 就算白给他三个币都不要。 “怀旧呢,你严肃点!”觉得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不想被揭穿黑历史的张璇衡慌忙表示这使不得:“那段视频你还留着干吗?我不是让你删了嘛!” “你说让我删我就删呀!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嘿嘿嘿的开心笑着,何朱琪开始寻找起自己的手机:“就在手机里呢。我看看——呀!” 见他这样子,张璇衡顿时一愣,进而仿佛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一般大笑起来,得意的宣称何朱琪的阴谋这下可泡汤了:她手机丢了。 但,毕竟人生总是大起大落,命运从来反复无常。 他嘲讽何朱琪的话还没落地,何朱琪便立即宣布,她将该视频备份到了网盘上,他们可以去电脑上看。 于是,刚刚冲到人生高峰的张璇衡,就这么被狠狠打了脸,拍回谷底。 偶尔觉得事情能逆转,恐怕真的是错觉。 第一百三十六章:警察的笔(隐匿靶心05) 好在,何朱琪看张璇衡已经蔫到半死不活了,便同情的表示既然他这么不想看,那还是不看了吧。 觉得她突然转变态度一定有鬼,张璇衡立即推理了一番,进而认定她在搞鬼:其实何朱琪根本没备份视频,只是在这样占我便宜、耍人而已! 所以,他马上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然后就凉了。 何朱琪看他不信,就真的拿出平板,打开网盘播放了那段视频。 被打脸打到已经没脸见人的张璇衡,捂着脑门差点哭出声。 事实证明,不要在这种事上瞎推理,更不要推理完还特意作死的说出声。 否则只能钻到地缝里才能消除这种巨大的尴尬了。 “其实……我觉得跳得还行。”为了安慰一下张璇衡,余政兴昧着良心说了句谎话:“就是挺别致的。” “别,你这还不如不安慰我呢。”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悲哀了,张璇衡想起录像里的分数,自觉羞耻至极。 那是个初级关卡。五百分合格。 他只得了九十分。 九十分…… 如果说小学某个学科拿到九十分,那可以是非常棒棒了。 如果是高考满分一百五十的大科,那就很不理想。刚刚及格。 而跳舞机的话…… 哇,真的可怕。 对比下何朱琪的成绩,差不多就能知道什么情况了:何朱琪那关的分数具体多少他记不住了,不过有印象是破了两千分的。 大概是同步率、连击率什么的非常高吧。他也不清楚。 跳舞这项活动,张璇衡自始至终就没搞明白过。 以前何朱琪教他跳交际舞的时候,就经常踩痛她的脚。最终这种教学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张璇衡太蠢了,丝毫没有舞蹈细胞。这么学下去,他心疼何朱琪那双脚,就不愿意再练了。 关于张璇衡练不好跳舞的原因,何朱琪认为是由于肢体协调能力差导致的。她觉得多练练,肯定还是能行。有没有天赋,只影响学的快慢和能达到什么样的造诣,跟是否可以入门关联不大。 这又不是提线木偶,一般人都做不到。 尴尬的话题,终究还是很快过去了。 现在他们要讨论的,是之前就很想问余政兴的问题:警察是不是经常会丢笔? 对于这个问题,余政兴非常痛快的给出了肯定答复。 不止警察,医生和老师的笔其实也都会经常丢。 按照余组长的说法,他们的办公室基本是这样的:手机钱包一类财物,放桌上一星期都不会有人碰。甚至看你电话没电了还帮你充个电。但是,笔放桌子上,仅需一炷香的工夫,保准没影。 嗯,当然。如果是钱包里没钱,就没救了。肯定不会给你充点钱的。 其实,说一炷香(一刻钟)都是多的。 几十秒就够了。 丢笔这种事,其实也是有复杂的递进关系的。 有些人,从不买笔,手头的笔也是越用越多。 有的人,买一堆笔,却几乎要丢一半。 其实,每个月单位都会发笔的。基本是每人两支。如果不丢的话,基本够用。 但是……这个会经常丢。 尤其值班室,更是长期处于缺笔状态。因此刑侦局不得不专门每月购置一盒笔给值班室用。 情况经常是这样的:警察们要出警,这需要一支笔才能在登记本上写明情况。 一旦发现几个人都没带笔,第一反应就是“来来来,去值班室拿一支。” 于是,苦逼的值班室就这么一支支笔的少了下去……被拿走的笔几乎都是一去不复返的。 因为出警回来,大家都很忙很累,不是落在警车里就是出警现场或某个神秘角落了…… 询问室里的笔,也是这样。 审讯完后,这支笔大概率忘在桌子上。 然后就被其他人拿走。 接着,被拿走笔的人要用笔时发现又没有笔了! 于是要么一拍脑袋去“借用”别人的,要么又去找苦逼的值班室…… 由此形成了强大的恶性循环。 这导致余政兴不得不随身携带几支有着特殊造型、一眼就能看出属于他的笔,方便在被借走后还能认出来。 即便这样,还是没少丢。 简直如同诅咒一般。 警界中,能跟这个诅咒同样有名的,大概就是“不能说最近很太平”了吧。 因为只要有人这么说了,很快就会来重大刑事案件……比如凶杀案之类的。 和因果律一般。非常的准。 老人都知道千万不能说这话,可新警察往往不懂这个规矩,百无忌惮的。几乎个个新来的,都说过这么一句,然后被老警察一顿骂。 即便事先告诉他这是忌讳了,年轻人还是大概率记不住。 所以,现在哪个不懂事的还说这话,大家就要在下次出警后让他请吃饭。 搓一顿知道肉疼了,就长记性了。 其实,这种事还是很容易用概率学来解释的。 毕竟长时间不出重案,那么接下来短期内会出现重案的可能性,自然是不断上升的。 比如,就算抱怨最近案子太多,也不会反过来就变得风平浪静了。 这次吃火锅,余政兴带来了三斤螃蟹。 虽然是为了不空手来而买的,但一想到厨房还有螃蟹,张璇衡就不由得产生了些独特的想法。 比如把螃蟹也放里面涮。 但是这个想法刚说出口,立即被何朱琪否决了。 涮螃蟹不伦不类的,还不如煮着吃好。 饭桌上的话题,在接下来很快便扭转向了那些人贩子身上。 根据余政兴的说法,那两个人贩子像挤牙膏一般,只招供了有限的三十几起绑架案;也就是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孩的案子。他们坚持声称自己是近期新入伙,大概是想因此尽量降低量刑。 因为他们不做额外招供,所以没法靠新提供的线索对过去被卖掉的女孩一一追查。可因为这一行都不会再留客户的联系方式,怕是就算有招供,也很难再找到其他被卖掉的少女了。 即便他们愿意招出以前拐卖的人口,那么有些比较敏感的客户,他们还是不敢说出来的,以免惹上麻烦。令人头疼的就在于,就算他们不说,也没什么好办法去追问:毕竟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拐卖过多少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射箭真TM开心啊!(隐匿靶心06) “大叔你怎么不吃肉啊。”发现涮的羊肉基本都被自己和何朱琪吃了,张璇衡又往里倒了一大堆肉片,困惑的就此问向余政兴:“别不好意思啊?” “不是……我也有吃啊。”余政兴正忙着往碗里捞撒尿牛丸:“主要你们下的这些丸子根本就不吃啊,所以我就多吃点省得浪费。” “额,丸子多放一阵也煮不烂。肉不赶紧吃可就不劲道了。”张璇衡赶忙表示大家不要搞错了重点:“从开锅就可以扔一堆丸子进去,然后想的话,完全可以最后吃……” “或者拿去下顿做麻辣烫用。”何朱琪看了看桌子上的青菜,产生了新的思路。 “中午涮菜,晚上麻辣烫……不吃点主食总觉得一天这饭都没吃一样。”认为这种全是菜的东西提供碳水化合物效果低下,张璇衡紧盯着锅子,刚夹了一片藕,便发现自己碗里的调料又没了。于是,重新撕开一包蘸酱,挤到专门盛放调料的碗里。 这种蘸酱,以前只有大包装的。 但后来因为发现会有吃不完一包、剩下半包只得放在冰箱里,不易存储的尴尬问题,便又推出了内含许多独立小包装的版本,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张璇衡买的,还是经典款。 因为小包装的那种,辣味卖光了,只剩海鲜味了。这个他可受不了,所以宁可选择老版的大包装。 眼看着张璇衡这会儿从调料碗里舀过好几勺蘸料,何朱琪忍不住表示这酱一大半都被他吃了。而且羊肉也是。 “我哪有!”张璇衡拒不承认,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是你们吃的调料太少了。” 他很难相信,为什么何朱琪可以吃半天都不下多少调料。 自己明明一会儿就要干掉一勺的量。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盐重。因为平时遇到太咸或太甜的东西时,他都是很没兴趣的。 而且吃了就嗓子痛。 其实,吃涮菜时比较讲究的吃法,是把蘸酱往食物上抹,而不是正常的去蘸。 因为一旦去蘸,就容易让菜上吸附的水分落到碗里,稀释蘸料。 可是谁平时吃个火锅还那么多考虑啊! 又不是在东来顺吃涮羊肉,事事需要讲究。谁都是直接去蘸的。 看着挤了一半的第二袋调料,张璇衡觉得这次的料是不会剩的。 否则,他晚上就要拌面条吃了。 对,没错——对付这类吃不完的蘸酱,张璇衡从来都不是把它们存进冰箱冷藏的,而是选择把它们拌面吃。 味道非常棒,只是要注意不能把酱放多。否则会很闲。 而且吃完后,一般还会记得喝壶绿茶。 不去去火的话,拿这种料拌面可是很容易导致火大的。 正当张璇衡又伸筷子准备夹一坨连在一起的金针菇时,余政兴的电话响了。 是工作用的那只按键手机——所以很显然,又有任务了。 “哎……”看了看张璇衡按下静音的电视,余政兴一脸苦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吃个饭都不让了。这是又有什么事?” 当然,这问题只是自言自语的表示抱怨罢了。没指望谁来回答。 就算问老天为什么自己加班这么多,恐怕苍天也要思考一番。 然后表示人各有命之类的…… 不过老天应该才没这么多闲工夫理我们。 它忙得很。光是思考今天我要在什么地方弄什么天气就够研究一阵子了。 因为何朱琪二人都很自觉的安静下来,所以余政兴便干脆在餐桌上直接接了电话。然后,便是一阵疑似与下属的交谈。看得出,他因为电话里的信息有些困惑,还不时看向张璇衡两眼,才接着谈下去。 跟我有关的事……? 不会是想要回那支笔吧!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然后又赶忙告诉自己肯定不是这么蠢的问题。 特意为了要支笔而打电话,也太小题大做了。 就按照警察们丢笔的频率来看,写文件那人就算丢了笔,也八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甚至可能都不会往不小心掉进信封的这个思路去想。 既然是其他会跟我有关的事……那难道是……窃贼那边有新动作了? 张璇衡想到这里,觉得这个思路非常正确。 警察有什么发现了! 于是,在余政兴撂下电话后,张璇衡便迫不期待的开口询问案情是否有进展。 余组长则是一乐,问道:“猜出来啦?” “哎哎哎?怎么回事?”将一只口蘑咽下肚,何朱琪捧着果汁,这兴致马上就提起来了:“抓到人啦?” “那没有。只是有新线索。”余政兴遗憾的表明怎么可能直接就把人抓起来了:“你看,我提过警方在监视他所有社交信息的记录吧?这包括通话、短信、微信、微博、QQ……等等等等。能通过IP地址追溯的有效社交媒体,全部被监视了。这些天来,他都没什么太特别的动作,只有半小时前,他突然贴了自己在某个常出入的射箭俱乐部的自拍照,发表在微博上……你们看?” 余政兴拿起智能机,摆弄了一下后,打开了邮箱中从组员那儿接收到的微博消息截图:上面是嫌疑人站在箭靶前的两张自拍照。微博文字内容,则是“射箭真TM开心啊!” 嗯,看出来了。 这两张自拍上,那人都笑得超开心的。 就好像自己家的老母猪一窝下了八个崽一样。 “没想到这嫌疑人还挺皮的。”看着那段文字,张璇衡感到莫名喜感,甚至想开微博给他点个赞。 顺便转发加评论,把刚刚自己想的老母猪那段加上,从此成为优秀段子手,致力于做侦探界中最会抖机灵的机智男性。 “是个射箭爱好者呢!”何朱琪好奇的凑了过来观看,因伤腿而有些行动吃力:“可是箭射的真不怎么样,环数好低……” “是啊?这就是问题关键了。明明都经常去玩了,却把这两箭射得稀烂还好意思说射箭真TM开心,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在用箭靶做密码。”张璇衡看着那张照片,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行啊?我看看这图里到底藏着什么,能让他笑得这么灿烂。” 第一百三十八章:箭靶密文(隐匿靶心07) “嫌疑人这些天来发的少数几则微博中,只有这个是配了图的。”余政兴看张璇衡似乎很有自信,变得也无比期待了起来;“你可以在手机上看,也能在秘钥邮箱里面看。他们应该是给你发过去图了。刚刚给我打电话,有个原因就是提醒我通知你。因为你正好就在旁边,所以还真是方便多啦。” “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线索了——哦,就在这看吧,不耽误吃饭。手机借我用会儿哈。”觉得没必要特意去开电脑,张璇衡饶有趣味的观察着那张图:“还以为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才沉不住气呢。怕不是想快点把玉雕脱手然后好安心过个儿童节。” 两张自拍上,嫌疑人的神态没什么区别,都只是开心的笑容而已。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背后的靶心。 第一张图,箭靶在七点钟方向的二环上插着一支箭。 第二张图,箭靶在两点钟方向的四环上插着一支箭。 箭靶总共有十环,十环为中心,一环环朝外扩散。越是外圈,环数越低。 “这会是什么密码呢?”何朱琪在余政兴的帮助下将座位挪到了张璇衡身边,将头探过来,显得无比好奇:“只看这两张照片,虽然可疑却好像没法解读呢。” “所谓密码,是必须给出足够进行推导的信息的。否则他这微博不是白发了。而按照他想将货脱手的心态,秘闻内容应当是交易地点……或者说藏货地点。”张璇衡端详着图片,细细思索了一番,进而又指向那段文字:“不能只看箭靶,有必要结合这段话来理解。” 微博中唯一一段文字,就是“射箭真TM开心啊!”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加密文啊……”余政兴将电磁炉的火候减小了一点,无比关注的盯向手机:“而那两支箭在箭靶上的不同位置,就是解密提示。” “没错。两张图必须结合来看,才能得到正确的解密思路。至于这句话嘛……只看汉字是没意义的。”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张璇衡从腰带上掏出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按出了圆珠笔的笔头:“你们看啊,这句话我们取汉语拼音首字母把它横向排列在纸上,就会变成这样……” 奋笔疾书之后,他将原文和首字母排列后的内容一上一下展示给大家看。 射箭真TM开心啊! SJZTMKXA! “感叹号是标点符号,应该没什么特殊含义。”考虑了一下,张璇衡做出结论:“所以有效字符是八位。推导过程应该离不开这八位字母。” “这能是怎么加密的呢……”何朱琪望着箭靶,困惑了一番:“箭在箭靶上的方向,会不会也有用呢?” “嗯。或许是不能脱离环数来思考的。但还是要单纯以环数来先推导一番,看能不能有什么结论。”张璇衡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匆匆写下图片信息,进而端起柠檬汁咂了一口:“好了,图片暂时可以不用看了——图一,七点钟两环;图二,两点钟四环。就这样。” 写完这些,张璇衡便将手机还给余政兴,表示接下来用纸笔就可以了。 “咱们先看环数。”用笔轻轻敲着本子,张璇衡琢磨了片刻,才缓缓开口:“2,和4……先从最简单的考虑。我们选出第二或第四个字母,看看会变成什么。” SJZTMKXA——第二和第四个字母,是J和T。 “JT——似乎不足以代表某个地点。但是这还不好说。毕竟方向还没用上。”张璇衡的语气稍微顿了顿,进而提出了如何在这个思路下最简单的利用方向:“既然,它们分别是七点钟和两点钟,那么以水平分割线来看,就一个在下,一个在上。如果我们把在下面的密码视为倒着读取,而在上的正序来看,那么……” “那就是X和T了呢!”望了望那串字母,何朱琪心领神会的接着说了下去:“好像还是看不出什么意思。” “嗯……的确。只是这两个字符,不足以表达出多准确的内容。”陷入沉思,张璇衡进而提出:“若是我们不按图片顺序,而是按顺时针的顺序排列,则会调转位置,变成T和X。” “喔……TX呢!”何朱琪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即表示知道嫌疑人的意图了:“那不就是腾讯吗?” “去,别闹。”咳嗽了一下,张璇衡反问道:“难道你要说嫌疑人将赃物藏在企鹅总部吗?” “因为那是外省,所以有点困难呢!”何朱琪赞许的点着头,这语气仿佛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 “不。重点是太扯淡了……”张璇衡叹了口气,觉得谈话角度实在歪的太多了:“这种密码,不是只靠那么简单的逻辑就能解开的。它必然是经过了某种特定规则的加密,才能将重要信息藏在这八个缩写字母中……所以现在开始,必须用密码学的分析法来处理密文。” “首先,我们要大致确定他是用了什么类型的加密手段,才能接着往下考虑。”张璇衡转了转笔,稍微扭了下嘎嘣作响的脖子,进而死死盯住笔记本:“密文,是单段的。在单段密文上同时用上两段同样用箭靶体现、可以认为是统一体系的解密信息,似乎不太妥当。因此,有必要将此文本,分为两段一一对应。” 快速在笔记上书写下被分割的新密文,张璇衡陷入了进一步的思考过程:这会是用什么规则制造的? 两段密文,如今分别是SJZT和MKXA。 原文中因为去掉了没意义的感叹号,所以剩下的汉字,正好是可以两两分割、四个字母一组的偶数。 “这两段字母,极有可能是代换密码。而箭靶的内容,可能会作为秘钥使用。它表明了如何将每个字母正确替换为其他字符。”张璇衡细细思索后,如此表明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我觉得这只是嫌疑人加密讯息的其中一个步骤。那么想从密文反推出明文,就不是单单解开代换加密就够了的。无论如何,我们从这里一步步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凯撒密码与栅栏密码(隐匿靶心08) “嗯……开始之前,还需要再确立一件事。”张璇衡正准备往下想,但突然觉得如果是代换密码,那么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疏漏:“中文的代换密码通常有两种方式。可以使用拼音缩写,也可以用完整拼音。我一开始想到的只是前者,所以按这个思路不够严谨。此外,两张图造成的文字分组,也有可能是按密文字符来对半分的。因此最终我们可能造成的分组是……” 匆匆看了一下原文“射箭真TM开心啊!”,张璇衡补充着写下了密文字符全部的可能形态。 —————————— A:《按汉字个数或缩写个数分组,每个字以拼音缩写呈现》 1:SJZT(四位) 2:MKXA(四位) 共八位密码。 —————————— B:《按汉字个数分组,每个字以完整拼音呈现》 1:SHEJIANZHENT(十二位) 2:MKAIXINA(八位) 共二十位密码。 —————————— C:《按完整拼音的数量分组》 1:SHEJIANZHE(十位) 2:NTMKAIXINA(十位) 共二十位密码。 —————————— 如上,便是密码可能拥有的形态。 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分别以箭靶这一解密秘钥来一一对应,测试它们哪个才是正确的。 尽管同样不清楚方向和环数究竟哪个才是解密第一步需要用到的信息,但考虑到点钟方向是推导而出、并没有明确写在箭靶上的数字,所以张璇衡初步做出判断,先使用环数,按照凯撒密码的规律推导。 可在他准备动笔的时候,笔尖却突然停住了。 凯撒密码的实际操作性,导致张璇衡对自己的判断稍有迟疑。 所谓凯撒密码,是指将字符按照一定的规律分别向前或向后移动一定的位数。从而得到新的排列。 重新审视了纸张,张璇衡想起自己最开始对加密过程的推导中,有考虑过将点钟方向按照水平分割线——也就是三点钟和九点钟连成的直线,对半分成上下两部分。 然后,上部分是从左往右数密文,下部分是从右往左。 那点钟方向,是否就在起这种作用? 不过,这次不再是单纯从密文上数了。它的效果应当是确定密文的每个字符,在字母表上往前还是往后数。 如果没有特别说明,那么默认的顺序,是往后数的。 倒序,才是往前数。 那么按照正常思路来想,就该是分割线上面的往后,下面的往前。 所以,每种形态下的密码,都将演变成这样状态:1组往后数2位。 然而,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怎么说得通。 张璇衡陷入了新的犹豫中:他认为如果这样解释,就无法对密文构成二次加密。 毕竟无论如何,根据点钟方向进行判断,都是自行猜测的成分更多一些。似乎并不那么实际。 因此,调转思路的他终于还是认为,先用环数照着默认顺序往后数,更实际些。 而点钟方向,是另一套加密法则的秘钥。 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后,何朱琪进而提出新的思路。 那就是……点钟方向可能不是什么秘钥,而是单纯的在发挥原本作用:方向指示。 靠环数进行解密得到两处地点,再随着给出的两个点钟方向,在相应的地点坐标进行对应点钟的转向,由此来找到加密内容所指的地点。 这个思路的确有道理。如果张璇衡靠环数解密得不出两处地点,或干脆没法得到什么能读的通的答案,那么就可以说明还需要进行第二重解密了。 事不宜迟,张璇衡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柠檬汁并再次将其续满,进而立即对三套密文进行了解密。 依照凯撒密码的规则,需要将每套密文第一部分的字母向后移动两位,而第二部分则是四位。若是遇到字母表抵达尽头,则重新回到最开始的“A”进行计算。 因此,三组密码解密后的变化如下。 —————————— A:《按汉字个数或缩写个数分组,每个字以拼音缩写呈现》 1:SJZT→ULBV 2:MKXA→QOBE —————————— B:《按汉字个数分组,每个字以完整拼音呈现》 1:SHEJIANZHENT→UJGLKCPBJGPV 2:MKAIXINA→QOEMBMRE —————————— C:《按完整拼音的数量分组》 1:SHEJIANZHE→UJGLKCPBJG 2:NTMKAIXINA→RXQOEMBMRE —————————— 一眼看过去,似乎不能从这些好像没什么规律的字符中得到什么有用资讯。 “嗯,应该还需要第二道密码,没错了。”观察着这三组密码的解密成果,皱皱眉,张璇衡感觉事情果然没这么容易:“如果按照点钟方向再进行解密,难不成还用凯撒密码吗……不应该吧?再加密的话,应该是选择其他加密方式……或许可以试试栅栏密码。” 所谓的栅栏密码,是将明文分成字数相等的N个组,然后再分别依次取每个组的第一个字,把它们连在一起,依次类推变成一句话。 “喔喔……对呢!”何朱琪对于张璇衡的想法很有信心,进而表示她也来帮忙推导好了。 不过张璇衡觉得还是让一个人来弄、都写在同一个本子上不容易混乱,于是表示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何朱琪可以帮着检查看有没有出错。 一旁的余政兴,此时如同电灯泡一般完全插不上嘴,只好先把电磁炉关掉了:这俩人根本没吃饭的打算啊。 根据点钟方向,可以认为每套密文的第一部分要七个字一组,或分成七组。 而第二部分则要分为两个字一组,或两组。 但是实施起来后,张璇衡便马上发现了一个让人碰壁的问题。 那就是……无论哪套密文,都无法将7整除:三套密文的各组位数,分别是4+4、12+8和10+10。 这也就意味着,他搞错了秘钥的适用对象:点钟方向才是给凯撒密码用的,而栅栏密码要用环数才对! 而且,即便两个加密过程都没搞错,也有百分之五十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先要用栅栏密码逆推,然后才能用凯撒密码。所以正好搞反。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新推导凯撒密码的加密过程。 最终,ABC三套密文将1组字母往后移七位、2组往后移两位得到的结果如下。 —————————— A:《按汉字个数或缩写个数分组,每个字以拼音缩写呈现》 1:SJZT→ZQGA 2:MKXA→OMZC —————————— B:《按汉字个数分组,每个字以完整拼音呈现》 1:SHEJIANZHENT→ZOLQPHUGOLUA 2:MKAIXINA→OMCKZKPC —————————— C:《按完整拼音的数量分组》 1:SHEJIANZHE→UJGLKCPBJG 2:NTMKAIXINA→PVOMCKZKPC —————————— 第一百四十章:消失的靶心(隐匿靶心09) 接下来,便是要用栅栏密码进行第二重解密了。 环数分别是二环和四环——这可以解释为分别以两个字和四个字一组,或分成两组与四组。 无论怎么分,都可以将之前三套密文淘汰掉其中两套了。 原因如下。 三套密文中,两组密码的字符个数分别为4+4、12+8和10+10 密文A,第二组只有4个字母,除以4后只能分一组,所以不满足作为栅栏密码的条件。 密文B,无论12还是8,都可以分别整除2与4后不得1,所以合格。 密文C,第二组有10个字符,无法整除4,所以不成立。 因此,最终只需要分别用两种解密思路列出栅栏密码的结果,就可以了。 张璇衡非常希望自己没搞错两个密码的顺序,能一下出结论:这样就可以不把两种密码解密步骤换过来再试一遍了。 —————————— 《将点钟方向理解为每组字数后的结论》 原本的密文,也就是密文B,如下。 1:ZOLQPHUGOLUA(12个字符) 2:OMCKZKPC(8个字符) 分别将它们除以2和4,以此得到组数。进行更加细致的分组后,得出下面的排布。 1:ZO,LQ,PH,UG,OL,UA(6小组,每组2字) 2:OMCK,ZKPC(2小组,每组4字) 把每组密码中每一小组的第一个字符挑出来,连在一起。后面的依次类推,所以最终得出下面的密文。 1:ZLPUOU,OQHGLA 2:OZ,MK,CP,KC 连在一起后,则是ZLPUOUOQHGLAOZMKCPKC —————————— 《将点钟方向理解为组数后的结论》 原本的密文如下。 1:ZOLQPHUGOLUA(12个字符) 2:OMCKZKPC(8个字符) 分别将它们除以2和4,以此得到每组字数。进行更加细致的分组后,得出下面的排布。 1:ZOLQPH,UGOLUA(2小组,每组6字) 2:OM,CK,ZK,PC(4小组,每组2字) 把每组密码中每一小组的第一个字符挑出来,连在一起。后面的依次类推,所以最终得出下面的密文。 1:ZU,OG,LO,QL,PU,HA 2:OCZP,MKKC 连在一起后,则是ZUOGLOQLPUHAOCZPMKKC —————————— 这两组密码,看上去似乎都仍然需要进一步解密才行……尽管怀疑自己是否需要将凯撒密码和栅栏密码换个顺序,但张璇衡看着两段密文,不得不怀疑这解密仍未结束。 总感觉非常不对劲啊…… 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地方? 他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望着字符串时萌生而出的。 事到如今,自己的解密过程,实际上都没增减原本的拼音。 只靠一句原本用在箭馆就非常自然的“射箭真TM开心啊!”真的可以用其包含的拼音,便制造出密文吗? 一般来说,密文都会是些彻底杂乱的字符,或是一些精心设计语气和词汇、容易显得不搭调、比较特别、引人注目的句子。 所以,他那两张图里,肯定还有什么线索! 因此,张璇衡赶忙从余政兴那儿要回了图片,开始仔细盯着那两张图,试图找出什么新线索。 在仔细观察图中唯一有明显区别的箭靶后,张璇衡终于察觉到了之前被自己所忽略掉的线索。 两张图片上的箭靶,作为十环的靶心……是全部被拍照者仿佛很随意般伸手挡住的。其他任何环数,都没有、也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这是三重加密。 嫌疑人正是用它,做了最后的秘钥! 张璇衡因自己的发现而激动不已,当即看向刚刚自己得出的两段密文,开始思索要如何靠“看不见10环”这个线索,来解开谜题。 刻意遮挡起十环,使其陷入隐匿……就意味着我要靠它来删掉密文中某些没用的字母。 十环——这个词,同样也意味着靶心。 如果说用汉语拼音还可能因为到底用前者还是后者而起争议,那么参照密文都是英文字母的情况,直接用靶心的英文名来处理就好了。 毕竟十环这个词,在英文里不是一个单词能表示的。看上去没有靶心这么靠谱。 靶心的英文名……叫作Bullseye。 应该尝试把它英文中出现的字母,都在密码中删掉。 所以,最终两组密码,变成了这样。 ZLPUOUOQHGLAOZMKCPKC→ZPOOQHGAOZMKCPKC ZUOGLOQLPUHAOCZPMKKC→ZOGOQPHAOCZPMKKC 结果,仍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去掉第10和11个字母如何?”何朱琪看着密码,想了想,提出如何建议:“因为每段密码都总共有20位数嘛……它们中间的两个数,也可以作为密文中的‘靶心’呀?” 觉得她说的可以一试,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让大脑清醒一下,进而立即着手排列起密文来。 进行如此解密后,得到的效果如下。 ZLPUOUOQHGLAOZMKCPKC→ZLPUOUOQHAOZMKCPKC ZUOGLOQLPUHAOCZPMKKC→ZUOGLOQLPAOCZPMKKC “不行……”张璇衡带着丝焦躁的看着密文,表示思路不对:“就算拿掉靶心那两个字母,也……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望着密码,愣住了。 “你怎么啦?”何朱琪奇怪的问向他,顿时兴奋了起来:“是不是有思路了?” “的确——关键还是在靶心上!”张璇衡恍然大悟,因终于取得关键进展而激动起来:“嫌疑人不是把靶心遮住了吗?其实不是要在密文中去掉它的意思——而是靶心就是密文本身啊!” 两个被拿掉的靶心,分别是“GL”和“UH”。 前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者。 UH——under house——在房子下面! 立即将自己的发现和推导过程公布给他们——或者说,已经彻底在一旁听糊涂了的余政兴,张璇衡进一步表示赃物应当就藏在射箭俱乐部内,而不是嫌疑人那被严密监视的居所的地下。否则遭到搜查就太危险了。那园林玉雕的体积,可不是容易在家里藏住的东西。 他靠微博发出加密通告,准备在俱乐部地下进行交易——而且这种早有预谋的重大盗窃,怕是买家早就找好了,只是因遭到监视,不敢随便交货。因此,才等候时机,用这种三重加密的密文,来传达重要信息。 其解密方式,大概买家事先就有所知晓。鉴于俱乐部老板肯定是共犯,警方必须立即行动,才不会为时过晚! 好在,余政兴匆匆召集警员前往俱乐部,终于阻止了交易的完成。 他们从地下通道拦截了正准备把赃物装车的盗窃团伙,将所有涉案成员一网打尽——根本没想到警察会来的窃贼,直到被带上警车还是一脸懵逼。 第一百四十一章:儿童节的计划(死亡游乐园01) 几天后。 5月31日晚七点十四分,新闻联播。 因为窃贼们盗取的园林玉雕是无比珍贵的珍宝,案发地点还是个影响力很大的宝物展览——所以此事非常轰动,甚至得到了上全国新闻联播的资格。 新闻中,还提到了破除此案、帮助警方及时逮捕犯罪分子的璇琪事务所,以及张璇衡与何朱琪二人:当然,对于主要负责解密的张璇衡着重多提了一句。 嗯,意简言赅的一句称赞与表彰。除此之外没了。 但这可是新闻联播啊!能挤出一句话的时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这已经足够让他非常满足了,甚至激动的差点把柠檬汁洒在沙发上。 就像那个窃贼说的“射箭真TM开心啊!”一样…… 上新闻联播也真TM开心啊! “哇啊!恭喜呢!”何朱琪也因此激动得不得了,主要是在为张璇衡而兴奋:“这下你变成名人了!” “那倒不至于——可真没想到能被央视新闻点名表扬啊!”张璇衡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仍然兴奋至极:“别的不说,至少我们事务所这下能有点知名度了吧?新闻联播既然能播,那潜影市本地电视台肯定会花更多时长来播报的,说不定还会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我们!这下就一定有客人上门了!” “而且,下下个月的房租也不用愁了呢!”何朱琪想到这个,就更开心了:“好像失主想要感谢我们来着……这样就不会只是公安给点奖励金而已啦!” “因为失窃的雕塑价值连城啊……”张璇衡紧盯着电视,陷入种种美好的畅想:“这下或许半年的房租都有的付。” “也不要只想着房租嘛!有点别的追求好不好呀?”何朱琪顿时来了兴趣,进而提出她的追求具体是什么:“比如明天去游乐园玩……” “哈?我不干。”张璇衡匆匆看了看手机,发现明天正好是儿童节:“你非要那天去干吗?再等一天又不会怎么样。非得儿童节时候跟那帮小孩一起抢位置吗……六月二号我再陪你去怎么样?人会少很多。” “那就没气氛啦!要的就是和小孩一起玩的感觉呀?”何朱琪坚决要求必须明天去:“只有六一的时候,游乐场才是最有氛围的!” “好好好——明天去。”觉得再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张璇衡表示妥协,同时为了明天坐车可能会被挤死而头疼:“去哪个游乐园玩,你想好没?” “当然是去旧城区这边的游乐园啦!还没去过呢。”她对此早有打算,因此显得迫不及待、双眼放光:“你用导航查一下?叫彩虹游乐园!” “啊……那个啊。那不用查了。”大概知道在什么位置,张璇衡记得坐地铁就能直达:“他们那儿的过山车道都造成了弯弯曲曲的彩虹样,看着特别显眼。” “对对——所以才叫彩虹游乐园嘛!”何朱琪对此颇为期待,立即表示她最想坐的就是那个:“去彩虹游乐园,当然就要坐彩虹过山车!” “嗯,再顺便吃点彩虹糖,看两集彩虹小马。”顺口把这个话题接着吐槽了下去,张璇衡进而回忆道:“好像彩虹主题的还不止是过山车……摩天轮和激流勇进也是那么涂装的。” “哎?是吗?真的吗?”何朱琪好像越来越有兴趣了,完全变得一副猴急样:“那我们明天真要早点去呢!否则排队时间长了,一天可能没法把想玩的玩个遍。” “你等下。”张璇衡听她这么说,顿时慌了:“你还想在那儿玩一整天啊?腿受得了吗?你这个伤还是需要静养……” “我的伤口已经在愈合阶段啦!”昨夜就拆掉了绷带,何朱琪信心十足,表示自己肯定没问题的:“只要不奔跑,就没关系的。不用坐轮椅哦?” “不,你就算想坐,我们家也没有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贱,张璇衡张口就来这么一句,顿时让场面变得非常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到死的气氛,他慌忙表示何朱琪该上药了,进而将那罐能防止伤口留疤的药膏随手拿到她面前,询问要在房间里抹,还是在客厅解决。 因为她还想看电视,所以便决定就地解决了。进而扶着沙发起身,用手沾着绿油油的药膏,探到右大腿后方涂抹起来。 因为这两天看她往腿上抹药膏比较吃力,张璇衡曾提出帮她抹。 可何朱琪却笑嘻嘻的和他说“想摸的话就直说嘛”,搞得他不好意思再提出帮忙了。 否则自己又要被当成变态——他可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思想龌龊。 不过,毕竟女生的腿这种地方,不该随便让别的男人碰倒是没什么不对。毕竟他还不是何朱琪确立关系的男朋友。 在往肩膀也抹完带有芦荟清香味道的药膏后,何朱琪慵懒的撑着沙发,翻过身来变成趴姿,继续扭头看着新闻联播播报的内容:接下来上面说的东西就都很无聊了,直到潜影市新闻播出前,全没什么意思。 所以,何朱琪转而拿了手机,开始刷着微博消磨时光。刷着刷着,便貌似看到了非常让人感兴趣的内容,显得越发激动起来。 “看什么呢?”因为新闻联播太无聊,张璇衡也心不在焉起来,进而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何朱琪身上,发现手机上是微博界面:“嗯?微博又有人撕逼了?” “不是啦——啊,也不能说不是。”何朱琪先是矢口否决,进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感觉也没算说错:“微博这地方,不是天天都有人撕逼干架么。只是规模不一样罢了。我在看的是麦当劳肯德基他们儿童节推出的套餐啦!明天我们去吃哪个呢?” “还是汉堡王吧。”觉得还是汉堡王更对自己胃口,张璇衡当即表示要吃西式快餐,还是吃这个好了:“他们的薯条和汉堡简直完爆另两家。” “薯条倒是,可汉堡也没有这么大差距吧……”何朱琪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当即接着说道:“而且同样都是卖汉堡的,叫汉堡王是不是有点钦定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儿童节套餐(死亡游乐园02) “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当心影响不好。”立即做出无比严肃的表情,张璇衡进而表示这个名字起得当之无愧:“不过汉堡就是完爆其他快餐店,不接受任何反驳。” “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汉堡王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什么,对此也并不是很懂的何朱琪进而好奇的问道:“但我们一起去汉堡王的次数很少呀?” “额……这是因为他们店太少了。”和何朱琪一起去K记和M记远多于去汉堡王光顾的张璇衡倒是没法否认这个问题:“你看肯德基麦当劳遍地都是吧?汉堡王就少很多。大概他们的店,也只比赛百味多些而已。” “赛百味是什么来着?”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何朱琪还是努力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家卖三明治的连锁快餐店:“哦对,也是个全球范围里很有影响力的牌子呢!可是在中国这儿真是没存在感喔……” “水土不服,没办法。”凑过去看了看何朱琪手机上的内容,发现她正在仔细研究各家快餐店微博上推出的儿童节套餐……以及附赠的小礼物。 “这些套餐,成年人能点吗?”张璇衡看着上面各式充满童趣的套餐搭配,觉得好像都是平时儿童套餐的节日升级版:“额,吃不吃得饱不说……这会不会显得很幼稚。” “不会啦!你看,这有大龄儿童版的。”津津有味的将手机网页往下滚动,何朱琪表示这都不是问题:“谁说儿童节只能小孩过啦?有童心就没问题啦!总有人说自己是宝宝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倒也没错……”可发现何朱琪的目光完全就是聚焦在各种附赠玩具上,张璇衡顿时沉不住气了,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等等,你真的不是为了玩具才要去吃的吗?!” “才不是!”并不准备承认,何朱琪仍然以无比明显的眼神仔细观摩着图上的赠品,却矢口否决:“这只是顺带的。不过,既然要吃,当然选个更可爱的玩具比较好啊?” 那你还说不是! “那你别研究了,直接去看看汉堡王送什么。”张璇衡听她这么说,果断怂恿起来:“游乐园嘛,附近多半儿一条龙,什么快餐店都有了。我们直接去吃汉堡王的儿童套餐。” “哎?你就这么想吃呀……”何朱琪觉得他这会儿完全只想吃汉堡王,所以想了想,兴奋的如此提出解决方案:“你可以去汉堡王买份套餐,然后端到隔壁店里吃嘛!” “你真不觉得我会被店员打死吗?!”顿时否决了这个危险的提议,张璇衡匆忙表示这么不要脸的馊主意可完全使不得:“又不是进去上个厕所而已,这么干肯定会被撵出去吧!” “而且拿着汉堡王进金拱门吃饭还可能会被蓝蓝路大人砍死呢!”趴在沙发上让药膏充分吸收,何朱琪兴奋的接着这样说道,顿时让话题重新拐到了游乐园上:“对啦,你有没有发现呢?游乐园一到儿童节就会提价的!” “额……啊?”还真没发现这种问题,张璇衡有些惊愕的声称没有发现过这种事情:“不,我只知道游乐园在淡季时会打折。偶尔我们去的时候,那些游乐设施的管理人都会招呼我们过去。很便宜的价格就能玩上好几次。” “就是说嘛!如果说旺季时是正常价格,那么遇到儿童节之类的节假日就会涨价的。”何朱琪想了想,又补充说明道:“当然啦……他们是不会说得这么明显的。按照游乐场的说法,节假日和旺季周末时是正常价格,然后旺季的工作日有折扣。至于淡季嘛……就大幅度打折啦!” “其实就是把涨价换个说法,让听起来更容易接受而已。”听她这么说,张璇衡觉得似乎好多娱乐场所都这么个手法,不由得吐槽起来:“这样,高峰期来的顾客不觉得自己吃亏,低峰期来还会觉得占了便宜。大家都开心。” ……嗯,主要开心的是商家和享受折扣的顾客。 但不让高峰期来的顾客感觉吃亏了就好。 人们都是有损失厌恶的。 不一定要让他得到什么,可千万不要让他觉得损失了什么。 很多时候,这都是换个说法便能解决的问题。 “这么说,我们明天……哦不,明天起的三天里,去玩可是都会很贵啊。一个儿童节,连一个双休日。”听到这种情况,张璇衡不由得无奈起来:“简直像是知道有人要宰你,可还是主动过去让他们宰一样。我们又不是一定要带小孩去玩,不如再过几天吧?没案子的空闲时候,咱们想去还不是随时就能去。” 其实,这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后悔。 因为没案子才是常态。 有案子的情况,实在不多。 即便璇琪事务所上了新闻,也不会一下子就得到很多顾客的。 “但那就没意义了嘛!而且不热闹了。”然而,何朱琪态度坚决,一定要明天去:“说好了要去啊?不能反悔的!” “总感觉你这话像小孩跟爸爸说的一样……”张璇衡无可奈何,自然终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样吧,我们先计划一下——因为那儿还不算很近,所以我们早上吃点饭就赶快去,在八点开门后趁着人少就多玩点项目。然后中午看你想上哪家餐厅吃,吃完我们就回家——” “不行。”何朱琪一听就觉得不够带劲:“只玩一上午怎么可能玩够呢?小孩就应该玩上一整天嘛!” “那你别把自己跟小孩比好不好?”张璇衡有些无语:“玩一上午了,下午还继续……不会累吗?” “小孩都是很精神的!”何朱琪立即予以回复,而且似乎带有某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怎么可能随便就玩累呢?” “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吗?”见她代入角色代入得够厉害,张璇衡实在忍不住想逗她一下:“那……小朋友,你今年几岁啦?” “哼,大哥哥你一看就是变态恋童癖,好恶心!我才不要跟你说话!”然而,何朱琪嬉皮笑脸的上来就是这么一句,直接让张璇衡捂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睡过头(死亡游乐园03) 接下来的潜影市新闻联播,的确对园林玉雕失窃案的成功侦破进行了报道。 其中,介绍璇琪事务所与张璇衡二人的篇幅,自然也从新闻联播的几句话变成了约为一分钟的报道。而且,记者声称将在今日和璇琪事务所进行接触进行跟进采访。 这实在让张璇衡受宠若惊,觉得搞不好明天在游乐园时就会接到潜影市电视台和报社记者们预约采访的电话了。 因此,这一夜他是抱着巨大的期待感入睡的。 可在梦中,张璇衡却没有过得很好受。 他梦见了自己的妹妹:张雯鑫。 梦见曾经与她一同在游乐场玩耍的时光。 梦中,张璇衡是不自觉的。 他意识不到妹妹已经死去,无法察觉身处梦境。 看着她兴奋无比的在游乐园中奔跑,欢快的坐在旋转木马上朝他招手,张璇衡只能感觉到身心的宁静与幸福。 ……可虚假的往日泡影,终究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梦醒的无比突然,以至于睁开眼睛的张璇衡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被从与妹妹的重逢中瞬间剥离,回到现实世界的他翻了个身,静静望着枕边,有些许失落。 与妹妹重逢、哪怕是重新回到她死亡现场的梦,都做过太多了。 一开始,每次梦醒,他都忍不住眼泪。 可时间长了,他便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适应、接受了这一切。这样的梦,除了再度带来伤感与心痛,只能提醒他不要忘了找出埋葬者、为妹妹报仇的心愿。 可这心愿,如今丝毫没有能实现的迹象。 习惯是很可怕的。 时间能带走的东西超乎想象。 ……能发酵的东西,也是如此。 还太早……看了看床边的手机,张璇衡迷迷糊糊的发现现在才四点半,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六点半起来就可以。 于是,被疲倦感笼罩全身的他昏沉的重新进入梦境,直到再次睁开双眼、自然醒来为止。 嗯,睡得真精神——张璇衡躺在床上慵懒的抻了个懒腰,进而浑身舒爽的伸手探向手机:现在几点了? 被唤醒的屏幕上,赫然写着8:17。 都八点多了?! 张璇衡被吓得一激灵,连忙从床上爬起,一把扯开窗帘。 黑暗的室内,马上被明媚的光芒涌入,甚至都有些刺眼。 糟了!比预计的晚起了将近两小时! 这下游乐园里肯定全是人了,干什么都要排好长的队! 计划彻底被打乱,张璇衡懊恼着自己为何没设闹钟,匆匆冲出卧室,直接来到何朱琪关闭的房门前,急切的进行一连串敲打,提醒她快点起来。 不用说,何朱琪肯定也没设闹钟——否则她早就把张璇衡叫起来了! 因此,接下来的局面就非常混乱了。 被叫起来的何朱琪听说现在已经要八点半了,立马慌乱起来,并责怪张璇衡怎么没设闹钟叫她。 可是张璇衡被折磨一说肯定不服啊!他也马上表示自己不能背这个锅,因为何朱琪也没设闹钟,不能光指望张璇衡叫她。 因为两人都发现这事自己有一半的问题,所以在甩锅无果后,便反而冷静下来,不着急了。 反正都晚了,急也没用。既然赶不上开门时间了,那么无论几点去还不是要排队。 因此,他们就开始按部就班、但尽量加速的做起床后该做的事。 上厕所,洗漱,穿衣服,整理随身物品,调蜂蜜柠檬汁…… ……好吧,最后一项只有张璇衡每早必做。 而且,他还有个习惯。就是要在早上先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清凉的柠檬汁。 主要倒不是为了美容养颜和排毒,而是他认为这样可以让头脑清醒,以最佳状态开始新的一天。 其实就和有些人要每早必喝咖啡与茶,不然就觉得不精神是一样的道理。 但蜂蜜柠檬汁里可没有咖啡因,所以只有清爽口味能在事实上起作用。 其他方面感觉上的作用,都是因为爱喝而导致的。 在张璇衡调柠檬汁这段时间里,何朱琪还要再往愈合阶段的伤口上抹药膏来防止留疤。 能看出,愈合的相当完美。 这样每天抹上好几次,很快就会看不出这里受过伤了。皮肤将和原本一样白皙柔顺。 为了达成最好的愈合效果,还要注意控制饮食。 所以最近,她会有很多东西不能吃。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做的都和正常早上出门前要做的事一样,唯一不同的在于,没有在家吃早餐。 按照张璇衡的理论,他们先拿点饼干在路上垫垫肚子,到了游乐园再直接吃儿童节套餐好了。 毕竟到地方后,将会很接近中午了。那么这顿饭可以兼顾早餐和中餐,变成上午饭。 有些一天吃两顿饭的人,就是这么处理的。 上午一顿,下午一顿。 晚上饿了就吃些水果零食来填肚子。 然后,尴尬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想带的饼干,家里根本没有。 最后一盒饼干已经在前两天吃光了。 因为总是忙着去医院看何朱琪,也完全没想起来买。 按照张璇衡的想法,饼干、面包、能量棒这些干粮,都是应该多在家里备着点的。 万一有急事要出去办案来不及吃饭,就可以靠它们填肚子。 但是想法归想法。 真正实施起来的效果,他能够想到:平时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当零食吃了。 嗯,肯定是这样。 不吃东西就去坐车,肯定还是不行的。 想坐地铁到游乐园,算上走路、等车,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先到地铁站附近买了包子充饥,这才坐上车。而如同预料一般……车厢内到处都是小孩。 成群结队的,都被家长带着。 也正因此,以往安静的地铁,今天显得喧哗了许多。 其实大部分小孩是有在公共场所保持安静的意识的,可终究免不了有些熊孩子没什么素质,大吵大叫的。 而这种吵闹,还如同传染病一般,会让其他本来小声说话的孩子也不由得受其感染,同样变得吵闹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熊孩子(死亡游乐园04) 这些熊孩子看起来倒是闹得开心了,可好多人都因此烦躁不已。 其中也包括听的头疼的张璇衡。 最气人的,还是他们的家长。 就没几个知道管管孩子的,对他们的大笑大闹根本就是视若无睹。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劝他们小点声。 有些小孩很听劝,可有些就跟没听到一样,还是那么没礼貌。家长也只是象征性说两句,根本不管。 ……甚至还有说都不说的。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为他没家教,但大人还不去管自己的孩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活这么大了,这点事都不懂吗? 对于这种家长和他们那毫不意外的没素质的孩子,张璇衡忍无可忍,又不想爆发正面冲突。 因此,他另辟蹊径,开始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故意提高声音来让尽可能多的乘客听见,向电话另一头根本不存在的通话者表示要大点声——自己这里有好多一点教养都没有的小孩在大叫大嚷的,听不清他说话。 这过程中,还特意点明真不知道这些小孩的家长都怎么教育的,这么没素质。爹妈肯定也是人渣。 这通“电话”,效果拔群。 一下子,好多熊孩子都或自觉、或在父母羞惭的阻止下安静起来。然而,却有一个小孩的妈妈一下子翻了脸,气冲冲的质问张璇衡凭什么骂她是人渣。 可“挂断电话”的张璇衡摆出满脸惊讶的神情,表示他没刻意针对谁,只是在很普通的鄙视不管好孩子、破案公共秩序的父母罢了,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你不是这样的父母,那干吗会觉得受到辱骂呢?不过就是对号入座、承认自己没素质罢了。 这番话,让对方哑口无言,只得恼怒的瞪着张璇衡以图泄愤。然而,张璇衡丝毫不怕她,直接用无比锐利、毫不心虚的眼神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本就理亏的对方闭上了嘴,悻悻的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不敢再往这边看。 许多游客,都因此对张璇衡投来了赞许、肯定的目光,反而让他开始不习惯了,微微感觉脸颊发烫。 “怼人很厉害呢!”眼看着那女人带着自己的小孩在下一站逃也似的下车,何朱琪无比开心的拍了拍张璇衡的手臂,嘿嘿一笑:“对付熊孩子和他们家长,还是你厉害……而且刚刚的眼神好凶恶!” “额……”张璇衡听她的话,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被表扬说眼神凶恶,有点高兴不起来……” “教我吧!”突然间,好像完全没听他说话的何朱琪兴致勃勃的提出。 “啊?教你什么……”有点摸不着头脑,张璇衡困惑至极:“教你怼人还是对付熊孩子……” “教我凶恶的眼神啊?”何朱琪迫不及待的如此要求。 “哈?眼神这玩意儿怎么教?”听到如此奇怪的要求,他愣了一下,马上拒绝:“不行,真教不了。而且你长得就不凶恶,眼神再可怕能可怕到哪去?” ……嗯?好像不对。 我这岂不是在说自己长的凶恶?! 虽然觉得这是在损伤自己的名誉,但张璇衡还是憋着没声辩。 因为会有一种越抹越黑的嫌疑。 尽管之前的熊孩子们安静下来,但整个情况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好转。 因为哪一站,都有新的熊孩子和熊家长一起上车。该吵还是吵。 如果每站都要说一次,实在有点玩不起。 “哎……所以我说就不能儿童节出来!”终于到站后,张璇衡走出列车,看着地铁站里挤的一堆又一堆小孩,很是心累;“全是小孩,真难受。” “这句话你都说好几次啦!”何朱琪迫不及待的准备去吃儿童节套餐了,对此信心十足:“相信我,吃上节日套餐后,就不会觉得难受啦!” 然而,这完全就是骗人。 快餐店里更是吵闹! 到处都是小孩。从四五岁到十四五岁的都有。各个年龄层分布广泛,但主要集中在小学。快餐店内平时只有几个小孩会分享的儿童游乐区,如今挤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个小男孩因为从塑料滑梯上摔了下来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看到没人理他,很快就不哭了。 大概是家长没在附近吧。 “你为什么最后还是选的KFC?”看着开始用手机自助点餐的何朱琪,张璇衡实在是很想去就开在旁边的汉堡王吃个三层皇堡:“是因为有送什么你看好的玩具吗?” “不是啦……”何朱琪仍然含含糊糊的否决,但看起来也并不否认:“主要是这里更有感觉嘛!因为只有这儿有儿童游乐区,对吧?以前标配游乐区的麦当劳,这些年都渐渐看不到这种区域了。” “哈啊……是吗……”看了看儿童区,张璇衡只能感觉被吵得更头大了:“平时觉得还好,今天这种日子只感觉烦的不行。待会儿咱们上楼吃吧,能安静点。” “好的呀!”笑嘻嘻的表示没问题,何朱琪进而提出了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可是这家店好像没2楼呢。” 还真是这样! 所以,四处张望了解了处境的张璇衡,就显得非常泄气了。 又不方便带走吃,只能继续在这里将就一下了。甚至想找个小孩少的区域坐着,都显得不太可能。 因为到处都是小孩!简直不下五十人。 而且全在吃儿童节套餐……能证明这一点的,便是桌上都有摆着的哆啦A梦玩具。显然它们是购买节日套餐的赠品。 “我在纠结买哪个呢……”看着手机上呈现出的两种六一套餐,何朱琪陷入纠结,显得非常苦恼:“是六一家庭套餐呢?还是六一亲子套餐呢?都一个价格,都送一样的玩具…… “哪个都行,你看着点吧。”张璇衡听得莫名其妙:“但我怎么听不出区别呢……亲子和家庭不是一般都放在一起说的吗?” “虽然套上六一的前缀后感觉上都差不多,但里面搭配的部分内容肯定是不一样的呀?”何朱琪仍旧无比苦恼,迟迟无法决定点什么:“感觉哪个都有优点,很难决定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做选择还是全都要?(死亡游乐园05) “选择困难症又犯啦?”咽下柠檬汁叹了口气,张璇衡在这儿实在不想多待,进而想了个主意:“这样吧,别犹豫了。你看看两份套餐里不重叠的菜都有什么,然后点其中一份。把另一份里和它不重复的菜再单点。怎么样?” “不行。”没想到,张璇衡自认为完美的解决方案居然被何朱琪一口否决掉了:“那就没意思了。” “啊?这主意难道不好吗?这么点就什么都吃得到了啊……”张璇衡被她这么说,顿时头大起来:“那你想怎么样!难道点两份吗?” “那也没意思呀?”何朱琪对此丝毫不在意,似乎一点都不想考虑这种办法:“全都吃的话,就没意义了。” “为什么!”根本搞不懂她的意思,张璇衡越发糊涂了:“能全吃不是最好的吗?” “你看,你不懂吧?”何朱琪摇摇头,用仿佛语重心长般的语气,朝他解释起来:“这样就没有做选择的乐趣了。有所遗憾才能留下最美好的记忆呀?” “我倒没看出来你这选择做得有什么乐趣,只看出你纠结得很。”对何朱琪的说法完全不能同意,张璇衡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否决:“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又不是什么不吃浑身难受的东西,全都要的话,就没意思啦!人怎么能那么贪心呢?”何朱琪觉得张璇衡不能理解这个问题,是因为没从合适的角度切身体会。于是,她进而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以作比喻;“你看,比方说现在有两个牌子的牛奶摆在你面前。你想买一箱奶带回家,就会纠结于选哪个牌子吧?” “我会直接买我喜欢喝的牌子。”张璇衡不觉得这个问题哪里艰难,所以何朱琪的例子反而发挥了负作用:“如果都是我不熟悉的牌子,那就先一样少买几袋尝尝不就得了。” “哎?好像是呢。”何朱琪居然被他一下就说服了,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例子举的是不是太差:“我怎么跟你解释这种感觉呢……对了,比方说现在同时有好几个女人喜欢你,你是不是也要好好纠结下该选谁做女朋友呀?” “等等——吃个套餐而已,怎么可能跟选女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是一个级别?”张璇衡直接被她这个例子吓到了:“谁女朋友会是KFC套餐啊!” “好啦!快回答!”何朱琪催促着他,不依不饶的样子。 “那当然是——”刚想顺口回答说一定得好好选选啊,张璇衡强烈的求生欲便让他咽下了到嘴边呼之欲出的后半句话,惊险的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张璇衡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看着何朱琪热切的表情,他心中一惊,知道了这是个陷阱。 她提的问题……是道送命题! 稍有不慎,就会被打死——这真是太危险了! “那当然是不用选啊!”从时间静止中恢复过来,张璇衡紧急改口,仿佛非常自然般回答道:“再多女孩喜欢我,我还是只选你。” “哎?是吗?”何朱琪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马上就因为听到了这种回答而非常开心。不过,顺带着还是要再嬉笑着再回上一句的:“那也是因为没别人喜欢你,你才这么说哒!谁知道到时候你又怎么样了呢?” 何朱琪这第一句话绝非白说的。 大学期间他见过好多人对她有意思、并展开追求的了,但都被何朱琪拒绝了。 所以,她是经历过有人追求的考验的。有资格说自己不会变心。 而张璇衡就没了,根本没人真正意义上的追过他。他也在大学时没对别的女生有意思过。所以张璇衡能不能经受过考验,还是未知数。 倒不是何朱琪对此多担心。 而是她会想到这个问题也很正常。 真正能让她安心的做法,就是确立关系,从合租变成同居。只是住在一起,还不能让何朱琪彻底得到安全感。 可他们又想先在侦探界站稳脚跟,所以不适合太急。这层最后的距离,是二人刻意保持的。 窗户纸就在那儿,一戳就破。可是没人会去捅。 ……或许都谈不上是窗户纸。 根本就没有纸在那儿,两个人可以互相看到彼此,并拉住对方的手。 可是谁也没翻过去罢了。 “额……我不觉得我会那么受欢迎。就算真超乎我意料,也肯定不会怎么样。”认真起来,很清楚自己刚刚那句话根本不违心的张璇衡,觉得自己实在没可能喜欢上别人:“你还不了解我嘛,我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 “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喜欢别的男人!”何朱琪顺理成章的往下分析了起来,得出这个让人震惊的结论:“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他控制着想在公共场合直接喊出来的冲动,尽可能压低嗓音却又不失宣泄般的抱怨道:“你看我像gay吗?” “现在肯定不是啦!”何朱琪嘿嘿坏笑着:“不过以后可能会把‘看见女人就烦’、‘男人就应该干男人’、‘喜欢女人的都是娘炮’一类话挂在嘴上也说不定……”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我性取向很正常。”张璇衡尴尬的再度宣布这就是无稽之谈,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些话当然也不可能说。而且那些完全就是调侃用的吧?谁会把它们当真啊!” “放心啦,我知道你性取向很正常。”挂起每次出现就肯定没好事的坏坏笑容,何朱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无比戏谑的拍了拍高出她一头的张璇衡的肩膀:“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秘密上了,张璇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于是,在疑惑的听何朱琪用非常神秘的语气小声凑在自己耳边说的一句话后,张璇衡立即大惊失色,羞耻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句话是…… “我早就发现你电脑里偷偷藏的小电影喽!” 第一百四十六章:抛硬币大师(死亡游乐园06)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满脸发烫,张璇衡简直不好意思再迎上何朱琪的目光,但还是不得不沮丧的硬撑着发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似乎张璇衡的反应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何朱琪非常开心的表示自己还得想想:“是什么时候呢……反正是很久啦!具体想不起来哪一天了。” “有那么久吗?!”彻底傻了眼,张璇衡有点支支吾吾起来:“那你……” “没什么啦,看你紧张的那样。”没想到,何朱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转而安慰起张璇衡:“生理需求嘛,很正常。看一看无所谓的。总比出去嫖娼强啊,是不是?” “这……多谢理解。”原本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张璇衡总算松了口气,对何朱琪能这么想而感到感激:“很少有女孩能想这么开的。” “你这句话怎么好像很有经验一样呢!”何朱琪故意又开始进行瞎想了:“是不是有亲身经历过呀?” “我没有!别再涮我了好吗?”他慌忙表示何朱琪不要再继续开玩笑了:“都是听来的经验,好吧?还有……你是怎么发现它们的?我应该藏的很好啊!” “当时我去你家找你玩嘛……”津津有味的回忆了一下,何朱琪嘿嘿笑着,开始充满兴致的说道:“于是,就发现啦!F盘未加密文件夹的小角落里面……!” 好像省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步骤,直接进入结局了! “好了!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后悔于当时没把新下的小电影拖进加密文件夹,张璇衡又变得羞耻起来,实在不想接着往下谈论此事:“你决定好点什么了吗?” “没想好。”很配合的跟他转移了话题,何朱琪重新看着手机继续犹豫道;“呜……这还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她总是在莫名其妙目的地方出现选择困难症。 “那干脆别选了。”实在懒得再这么等下去,张璇衡对附近的儿童游乐区吵杂程度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们去吃汉堡王吧。” “不要。这里送的玩具更好玩。”何朱琪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一口否决。 终于承认真正目的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为了玩具来的吗?”感到无比心累,张璇衡有气无力的接着提道:“那好吧,你听我的——就按我说的那样点其中一个,然后看看另一个套餐里什么东西是这里没有的,也点一份……” “可是就算那么点,我们也吃不了吧。”何朱琪终于一针见血的提出了这个重大问题:“连套餐里的汉堡都不一样的。” “也是。就算拿回去,晚上也不会再想吃一顿肯德基了。”放弃思考,张璇衡决定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抛硬币。 拿出一元钢镚,想要快点逃离这帮熊孩子游乐区的张璇衡向何朱琪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正面就买家庭套餐,背面就买亲子套餐。 把选择变成概率事件,让老天帮你解决——这样就不必自己犹豫半天啦! “可以呢……可要是立在中间怎么办?”何朱琪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但仍然顺带着问了这么一句。 “不存在的。”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要是碰上也太神奇,张璇衡当即表示他抛硬币从没遇见过这么奇葩的状况:“怎么可能这么巧,扔进地缝里?而且我跟你说,就我这扔硬币的技术,随手就能给接住!” 话不多说,张璇衡立刻开始证明起自己的说法。那枚一元硬币“叮”的一声被手指弹向空中,随后看准它下落的轨迹,伸手去接。 然而,非常丢人的事发生了。 这一个失误,硬币就没接住,带着清脆的声响摔在了地上,滚出好几米远。还没等反应过来,它便被飞速而过的小孩一下捡起,开心的大吼着“我捡了一块钱!”出门跑掉了。 “喂!小子你给我回来!那是我的钱!”完全没想到这种操作的张璇衡气个半死,朝小孩嚷嚷着,希望他能自己送回来。 可那熊孩子根本不听,甚至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本来想追出去的,但转念一想,为了一块钱跑那么远好像有些不值当。 所以,尽管很气,但终于还是放弃了。 “我靠!”郁闷至极,张璇衡越来越后悔今天答应跟何朱琪出来玩了:“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啊!” “你不是说你肯定接得住吗?”何朱琪也有点郁闷,但还是没忘记吐槽他一下。 “偶尔失手也很正常……”嘟囔着如此抱怨起来,张璇衡懊恼不已:“这可怎么办?再扔一次吧。” 于是,他便开始伸手往兜里探去,希望能摸到另一枚硬币。 但非常不巧,刚刚被抢走那枚,就是身上最后的钢镚了。于是只好问何朱琪身上带没带硬币。 “五毛的行吗?”翻了翻腰带上的钱包,何朱琪只找得出一枚黄澄澄的硬币,抬头发问。 “当然行啊!是硬币就行。”张璇衡匆匆表示五毛钱也可以凑活着用,进而伸出手索要;“快给我吧。” “我扔不就行了嘛!”何朱琪将五毛钱掐在指尖,奇怪的宣布自己来扔也是一样的:“干吗还非要让你扔呀?费不费事。” “这不一样!”张璇衡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坚持要求自己来扔:“刚刚只是失误,不算数。这次我一定要发挥我真正的实力,洗刷屈辱!” 自然,在他如此坚持要求再扔次硬币的情况下,何朱琪只得顺着他来了。还好,这次他抛出五角钱后,没像上次一样丢人。 成功接住硬币的他,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这次也失败,那就没脸见人了。 这可不是小问题,而是接下来还能不能在江湖—— ……不,好像太夸张了。应该说能不能在抛硬币圈混的大问题!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得意的露出笑容,张璇衡顿时感到无比膨胀,就好像膨胀到了三百斤一样:“我很厉害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家庭套餐和全家桶(死亡游乐园07) “哦哦!好厉害呢!”鼓起掌来,何朱琪笑嘻嘻的配合着张璇衡那拙劣的表演:“快看看是什么结果吧?” “好了——正面家庭套餐,反面亲子套餐,说好了不许反悔啊?”张璇衡用故作神秘的语气如此说明着,仿佛其中藏着什么能拯救世界般的东西,进而缓缓张开手指,让硬币一毫米一毫米的暴露在二人视线下。 ……嗯,其实旁边还有个过来凑热闹的小孩,在踮着脚尖试图看明白两人在干吗。 不过因为太烦人了所以被他无视掉了。 硬币,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是正面! “好了,家庭套餐。下单吧。”把硬币塞回何朱琪手里,张璇衡为终于解决了这么棘手的问题而颇为兴奋:“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真的要点家庭套餐时,就越来越觉得亲子套餐好有诱惑力呢……”仍然有些念念不舍的点下菜,做出抉择的何朱琪似乎相当苦闷:“或许抛硬币应该采取三局两胜的模式。” “那还不是一样。”张璇衡眼看着她付款成功,手拿柠檬汁如释重负般的喝了一大口:“到时候选出哪个你都不满意。然后又要重新扔……啊,我待会儿微信把钱转给你一半啊。” “一会儿在游乐园玩的时候你多拿几次钱就好啦!”觉得这样太麻烦了,不喜欢和他算太清的何朱琪悠然表示拒绝,同时兴冲冲的来到自助取餐区,向服务员出示了购物凭证。 事实证明,如果刚刚没纠结那么半天,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拿到套餐、吃了差不多一半了。 付款成功没一会儿,那份儿童节家庭套餐内含的食物便被一一摆在盘子上。最终,还摆上了附赠的玩具:是个哆啦A梦。 坐在好像是海盗船的船只上面,可以上电池让它活动起来。 这就是何朱琪看好的限量玩具啊……张璇衡拿起玩具把玩了一下,觉得做工还算不错。 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孩也是被玩具吸引来的? 感觉小孩子来吃KFC,真的是有好多都是受到了玩具的吸引。 印象里,某个把小玩具和零食放在一个包装里卖的零食品牌,以前在电视上打广告时就是以此作为营销手段,说出了无比经典、注定要载入广告史册的台词:“XXX,好吃又好玩!” 零食和玩具,都是小孩们喜欢的。 加在一起,会产生化学反应,生动形象的表达出何为“1+1>2”。 两份快乐加在一起,就是双份的快乐。而因为得到了双份的快乐,又会额外变得快乐,从而快乐无边…… 这种组合,肯定容易受到小孩们的追捧。这是毋庸置疑的。 同样毋庸置疑的……便是它们的价格了。 一个字,“贵”。 不是土豪小孩,都会因为它们的标价而有些露怯的。 那种价格实在是太高了。鉴于玩具的质量通常也很一般,不值什么钱……这种捆绑策略下的零食,就显得性价比极低。 ……可就是让人有购买欲望罢了! 可以说,这种情况就是明知有坑,但小孩们还是争先恐后往里跳。 “我说,这套餐里的东西没想象中多啊……”端着餐盘设法找了个小孩稍微少点的区域落座,张璇衡看着开始沉迷于把玩玩具的何朱琪,忍不住又想问她这个问题:“你还说不是为了玩具来的!” “哎呀……这都不重要嘛!”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何朱琪开心的笑着,显得理直气壮:“只为了玩具的话,活动一结束就去淘宝买不就好啦?” “那能是一回事吗……这会儿你怎么不说体验不同了?”尽管想再继续说点什么,但张璇衡很快便发现自己还是趁早闭嘴比较好:“得了,别说那个了——快吃饭吧,饿死我了。” “哦对,你刚刚是不是说套餐的东西没想象中多来着?”放下蓝胖子玩具,何朱琪开始非常细致的遍扫整个餐盘,觉得也不是很少了:“还好啊?肯定够吃的。” “我意思是,这些东西只够两个人吃啊。其中一个还得是小孩。”张璇衡予以否定,认为何朱琪没搞清楚他的意思:“只有一份的薯条、鸡块这些咱们不说……你看,汉堡、可乐都只有两份。如果是父母带孩子点这个套餐,不就显得很尴尬。” “大概是因为直接卖三人份的话,尴尬的就是我们这样只有两人的顾客吧。”何朱琪这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觉得应当是这样的:“这样,点一份套餐,不够的话还可以给另一个人单买。” “那为什么没有三人套餐呢?”拿起一杯可乐吸了一口,张璇衡对这个说法不怎么能接受:“都叫家庭套餐了,有三个人要吃很正常吧?这样的话,就应该分双人家庭套餐和三人家庭套餐。” “那前者不就变成单亲家庭套餐了吗……”对此进行了一番联想,何朱琪的脑洞瞬间又堵不住了;“感觉太古怪了。” “为什么非得联想成单亲家庭啊?!我只是说有一个家长带孩子来而已。”完全没想到还可以朝这个角度考虑,张璇衡彻底无话可说:“行吧。但你看全家桶,那个就有各种大小可以选啊?” “可是正常大小的全家桶也不够全家吃呀。”何朱琪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觉得张璇衡的例子不应该这么举:“而且貌似那个应该算鸡的全家来着……” “鸡的全家……那一桶里的量不是更缩水了吗?”粗略考虑了一下鸡的全家是种什么概念,张璇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在何朱琪面前还是太差劲了:“鸡这一家怎么也得有两只大的一只小的吧?全家桶那么点鸡块,也就一只鸡都不到的量。” “因为是养殖场出来的鸡,所以全家只有它一个的呀!”何朱琪无比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进而这样跟张璇衡说道:“死它一个就是死全家。所以全家桶指的是一只鸡,没问题。” 对此,张璇衡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还觉得好有道理。 第一百四十八章:迷之套餐(死亡游乐园08)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享用了这份所谓的“单亲家庭套餐”。这时候,张璇衡才看明白里面的内容。 两个鸡腿汉堡、两杯中可乐、一份中薯条、一份鸡块(五块)、一对鸡翅和一杯果汁。 乍看起来东西不少。 但吃起来后就会发现…… 根本不够两个成年人吃啊! 何况这俩人早饭只吃了个包子垫垫肚子而已。 此外,套餐的搭配也非常诡异。 如果说这个套餐是给两个人吃的…… 那多出一杯果汁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儿和那两杯可乐放在一起,实在让人忍不住往“它是给孩子准备的”这方面去想! 两杯可乐一杯果汁。正好对应父母和孩子嘛! 但是,不对!——汉堡可只有两个啊! 如果两个汉堡是给父母吃的,那孩子该吃什么? 还有,鸡翅也是这样。 就是一对,只够两个人吃。 所以,明摆着它又不是给三个人准备的。 这下,情况实在显得十分诡异。 套餐的量,感觉是硬生生从中砍掉了一个人的分量,只剩下属于他的饮料而已。 否则真没办法解释那突兀的果汁。 哪有人会又喝可乐又喝果汁啊! 这两样只可能喝一杯的。 “你吃饱了吗?”干掉整个套餐后,张璇衡看着正在喝桌子上剩下的唯一一杯果汁的何朱琪,觉得自己还是饿得很。 “没有呢!”比他能吃多了的何朱琪苦笑着,表示她还差得远:“这儿的汉堡实在也小了点。我们一会儿再去吃点别的凑凑数吧?” “嗯,换换口味吧……我比较想再去汉堡王吃个汉堡。”考虑了一下,张璇衡对此还是有所顾虑,最终选择了放弃:“额,还是算了吧。怎么吃不也还是汉堡吗……要不干脆省点钱去吃煎饼果子好了。” “有吗?”兴致勃勃的表示同意,何朱琪想了想,如此问道:“我没看到有卖它的啊。” “好像有吧……我也没太注意。”只是觉得煎饼果子遍地都是所以随口那么一说的张璇衡还真的没多少把握:“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五分钟后。 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游乐园门口就有个推车小摊,卖着煎饼果子、手抓饼、烤冷面三巨头。 似乎经常有小贩把这几样结合起来卖,制造出一条龙的感觉。 比较厉害一点的小车,可能还顺便卖炸串。 真的要买的时候,张璇衡又突然改了主意。 他现在觉得烤冷面才最适合现在的局面,所以点了四面两蛋一肠的豪华组合,决定和何朱琪一起吃。 其实这个还不算豪华。 主要问题出在蛋的数量上。肠没必要加很多,那就是个点缀,味道并不特别。 当然,也不是说多加蛋就好吃了。这是有个量的。 一个面配一个蛋,逼格最高。 蛋液能充分包裹在冷面皮上,让每一片烤冷面都能有充分的鸡蛋丰富口味层次。 然而,每两个面配一个蛋其实也够了。 一个鸡蛋足以同时照顾两份冷面的味道。当然,会薄一些就是了。 半份烤冷面下肚,张璇衡终于感觉吃得差不多了。 于是,便与何朱琪步入游乐园售票区,准备买票进场——在这途中,她还突然停了下来,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张璇衡奇怪的望着她:“丢什么东西了?” “我看看蓝胖子有没有带过来啦。”显然是在包里找到套餐附赠的玩具了,何朱琪显得安心下来,进而兴奋的重新追上他:“快去排队吧!” “幸好你有带着。”看着游乐园内和队伍中的一堆堆小孩,张璇衡不由得拿出装柠檬汁的腰壶,疲倦的说道:“那玩意儿你要是忘在桌子上,就不可能再拿回来了。你前脚刚走,后脚就会有小孩把它据为己有。就算你上个厕所都会这样,信不?” “毕竟是玩具嘛……还是挺可能的。但总感觉你这样一说,像是他们在刻意偷窃呢。”何朱琪觉得张璇衡说的没错,但对于这种事算什么性质,有些存疑:“这更像是拿走失物吧。好像还不至于性质太恶劣。” “前者可以不算偷窃。至于在人上厕所拿人东西,鬼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张璇衡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分不清的:“他可以是明知你会回来还刻意偷窃,但在被发现后狡辩说自己以为对方走了、不要玩具了,才拿走的。这么说谎,谁能拆穿他?甚至,可能连尝试拆穿都不会去做——因为他是小孩嘛,特别容易得到原谅。” “犯再多错,一句‘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他较什么劲’就能糊弄过去了,失主去追究,大家反而还觉得失主这个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的。”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润润喉咙,才接着这样说了下去,显得有点无可奈何:“总之啊,无论是拿走还是偷走,你回去后想要回来,就基本是不可能的。能干出这种事的孩子,家长素质通常也不会很高。他们很可能纵容孩子把它留下,甚至教他们向失主说谎来瞒过去。” “还真有可能呢……家庭的素质教育是非常关键的。”想起了今早当面捡走张璇衡掉落的硬币的那小孩,何朱琪进而又联想到十几天前丝雨花露大剧院广场上的遭遇。 他们在那儿遇到了一个小孩,骑着滑板车就往两人中间穿,差点把他们撞到。 这之后,那熊孩子直接一溜烟逃走。非但没道歉,反而还大笑着,仿佛非常得意一般。 “素质这东西,因人而异。但其实只要正常教育,就都不该发展到熊孩子那种程度的人渣——对了,你感没感觉现在没教养的孩子变多了?”随着队伍往前走,张璇衡回过头来,有点烦心的如此问向何朱琪。 可何朱琪对这个问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觉得这样随意评价某一代人太以偏概全了。 无论如何,她起码是知道张璇衡刚刚为什么一口气抱怨了一大堆有关熊孩子的问题了。 毕竟今天这个属于儿童的节日里,他本来就是反对出门的,怕就是怕有熊孩子辣眼睛。 ……结果这一上午,还真没少碰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套环(死亡游乐园09) 在买票时,张璇衡注意到今天和明后天的周末是有儿童节特殊优惠的。 不是指携带身高标准线以下儿童进入乐园,可以免去儿童票价——那个是平日就有的优惠。 仅限六一这几天的活动,是只要提供学生证证明孩子还是小学生,就可以免票。带孩子来的父母也可以半价。 乍一看,彩虹游乐园非常厚道。 实际上,这是欲擒故纵——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么点门票钱算什么?进了园区,全让你补回来! 儿童节,可是有着一年之中最贵的游乐设施票价啊! ……甚至可能比一般的高峰期价格都贵。 不过很少有游乐园会这么丧心病狂、吃相难看得如此明显。 大家都是要保持优雅的。或者说,尽量看起来优雅。 每一对买票的顾客,都可以看出得到了优惠。 只有张璇衡二人买的是全价票,一时间显得无比尴尬。 这种时候用鹤立鸡群这个成语好像不怎么合适。 因为看着实在太不合群了。 他们能享受的节假日折扣,大概也就是情人节那天了。中西方的都可以算。 虽然不是情人,但是也差不多。伪装一下就可以买到便宜票了。可两人情人节时都不一起行动,免得发生点什么不算误会的误会。 终于买好票进到游乐园,张璇衡以为自己的心情能好些了,却还是同样的头疼。 这绝对是他最近同时见到小孩数量最多的一次。 放眼望去,除了小商小贩和游乐场工作人员,就是小孩。 ……以及带小孩的长辈。 简直要吵死人不偿命。 路边摆的摊位,多种多样。 卖零食饮料的自不用说——比较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会在游乐园看到的特色摊位。 它们几乎是每个游乐园的标配。包括但不仅限于套环、打气枪、捞金鱼、扔沙包、扔飞镖等等。 与并没什么兴趣的张璇衡不同,何朱琪看到这些摊,就兴奋得走不动路了。 于是马上去买了个冰淇淋甜筒,并去问了玩套圈的价格。 其实,张璇衡本来是想阻止她的。 因为玩这种套圈,根本就是在给人送钱。 规则是这样的:十元钱,可以扔三次圈。套中几米外地上放置的某样东西(各种玩具)便可以将其带走作为奖品。 可是老板给的圈都又小又飘,是很难套中放的那么分散的奖品的。就算能扔中,那么奖品本身的造型也很可能导致圆环无法顺利的穿过它到达底部,而只是挂在上面。 这种情况,是不要指望老板能承认你这一环有效的。所谓的“套中就是你的”,其实是一种混淆概念的文字游戏。 可既然何朱琪这么想玩,张璇衡也没拦着她。因为老板表示一次性给二十元可以在六次机会的基础上额外附赠两次,张璇衡便掏出两张十元纸币,让她多扔几次玩个够。 于是接下来……老板倒霉了。 美滋滋的收下钱,打算看着她和其他小孩一样两手空空离开的老板,看着她连扔三次不中,是不觉得哪里意外的。 这是正常操作,大家都这样扑街的。 可何朱琪靠这三环的手感作为经验,琢磨了一下,便在出手前刻意调整了掷环动作,导致第四环一下套中了皮卡丘玩偶。 可以看到,老板顿时有点不淡定了。 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毕竟谁知道她是不是歪打正着? 事实证明……这还真不是! 完全就是实力:剩下的四次掷环,她只空了一次,剩下三环全部套中了奖品:两个毛绒玩具和一包纸巾。 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虽然不是很懂老板往地毯上放纸巾作为这种游戏的奖品是什么意思……但张璇衡已经实打实的看呆了。 同样看呆了的还有老板。 大概是错觉吧——可貌似真的能听到他的心在流血的声音。 毋庸置疑,这下亏大了。 “哎?我没想套那包纸来着!”何朱琪翻过场地自行拿走了那包纸巾并将得到的娃娃装袋,显得不怎么满意:“我想套那只大龙猫来着!” 的确有只龙猫在那纸巾后面。 可肚子这么大,圆环铁定穿不过去。不知只是个吸引人来挑战的摆设,还是正好卡在肚子上就算合格。 “行了,这已经非常牛逼了。”张璇衡回过神来,立即激动的称赞道:“我怎么没发现你玩这个这么厉害来着?” “因为以前都没怎么玩过嘛……”何朱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表示这是一时起兴:“这个比气枪什么的简单多啦!那气枪歪得很,没法只靠瞄准。” “不不不,套环才是难度最高的啊!”张璇衡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因为亲子玩过,差点就要被误导了:“你这个是真的牛逼!拿出去吹一年都行。” “哎?真的吗——哦对了,老板换包纸。”觉得从地上拿的那包纸有点脏,她将纸巾放在了摊位的桌子上,开心的如此跟老板说道。 摊主显然还因为刚刚的情况而停留在震惊中,呆了一下才理解她在说什么。因而赶忙给她换了包纸,并求她不要再来玩了。 “为什么?我还没拿到龙猫呢!”何朱琪下一句本来就想说还想继续玩的,被摊主如此拒绝后,显得非常不开心。 “姐你行行好吧,再玩下去,我这摊就黄啦!”一脸委屈的如此抱怨着,小贩无奈之下,又从桌中摸出一包纸巾,塞给何朱琪:“来,再给你一包!” “这是干吗?”看他一副“我再给你包纸,你赶紧走吧”的样子,何朱琪又好气又好笑:“一包纸就想打发啦!有你这样的吗……” “这——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摊主看她不想走,着急起来,甚至误以为是纸给少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两包纸,跟你男朋友走吧!两包!满不满意?” 这句话听在耳里实在是太喜感,何朱琪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只剩下没搞懂她为什么会笑的小贩傻站在原地陷入懵逼。 第一百五十章:彩虹桥(死亡游乐园10) 最终,她还是拿了那两包纸走了。 在接下来,还分别玩了好几个摊位的游戏。只有掷沙包同样取得了良好的成绩:这个张璇衡倒是不意外,以前每次看她玩都很厉害。 “我发现你对扔东西的掌控力是真的强。”眼看着她也被扔沙包的摊主半求半撵的赶走,张璇衡感慨着如此跟何朱琪说道。 “也没有太厉害吧!”何朱琪倒没觉得自己哪里厉害,歪头想了想:“就是有点顺手罢了。” “不,是真的挺厉害……”张璇衡坚持表示佩服:“上次你拿刀飞掉对讲机的时候,不就表现出来了?” “啊哈!”提起那件事,何朱琪的确显得兴奋不已:“还真的是好险。我也没自信能打掉来着。” 这个时候,张璇衡已经帮她拎了一大袋子玩具了。 稍微有点费事,但又没办法和逛商场一样寄存。 其实如果是最后临走时才来玩这些东西,会更好。那样不必一边拿着这东西一边逛游乐园。 “好了,这种小摊该玩的也都玩个遍了。”因为拿到这么多做工不怎么样但起码比什么都没有好的毛绒玩具,张璇衡感觉这钱花的不亏,进而灌了口柠檬汁,表示该去玩玩正式项目了:“想先玩什么?” “来彩虹游乐园,当然是必玩彩虹桥啦!”何朱琪嘿嘿一笑,表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第一个就去玩它吧!” 所谓彩虹桥,就是彩虹乐园的超长过山车。 这云霄飞车被涂成了彩虹的样子,进而被称为彩虹过山车。 似乎彩虹桥是官方命名? 这个张璇衡倒是不知道。 的确,它是彩虹游乐园最大的特色了。来这儿玩的人若是没试试这招牌彩虹桥,那么就跟没来玩过是一样的。 既然何朱琪上来就指明要去玩它,那么张璇衡当然乐意奉陪。不过……只要一个问题。 “你的恐高症没问题吗?”觉得何朱琪的恐高症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毕竟还是个问题,张璇衡有些迟疑的如此问道。 “我们又不是没一起坐过。”何朱琪信心十足,认为这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以前都没事的,这次当然也不会有事啊?” 也不能说没事。 毕竟她在高的地方还是相当害怕的。下来的时候会腿软。 但事后,就显得非常激动了。 有点像害怕恐怖游戏却又特别喜欢玩的感觉。 大概因为这些都是游乐设施吧。 她觉得可怕,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去玩玩看。 简直跟抖M一样。 非常古怪的恐高症,古怪到张璇衡都难以认定她到底是不是真正意义上害怕高处。 “总之这是两码事。”他盖上腰壶的盖子,指了指远处那正在呼啸穿行于天际的云霄飞车,解释了自己的意思:“以前咱们坐过过山车,没错。但这家游乐场的过山车可没那么简单啊……你看看那高度,还有经过最高点时候放慢的速度……真觉得没问题?” “哎呀……你害怕就直说嘛!”没想到,何朱琪听他这么一说,却语重心长般的又拍了拍张璇衡的肩膀,带着丝神秘的微笑使出激将法:“没关系,你不玩就是啦!” “开玩笑!我会害怕坐那玩意儿?”尽管知道何朱琪是在故意逗他,但张璇衡还是控制不住的自己上钩,立即表示这绝对不能忍:“我这是担心你!怎么理解成是我害怕的?” “那我们就快点去玩呀!”直接忽视掉了张璇衡刚刚提出的问题,何朱琪顿时又兴奋了起来,当场表示那还等什么:“快来快来!” 不过,想要立即玩上是不可能的。 没错——他们需要排队! 那还不是一般的队伍。 简直是人山人海,看不到头。 都是父母和他们带的小孩。 各种小孩。 男孩女孩加上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小孩。 嗯,不是开玩笑。真的有小孩看不出男女。这样的孩子,几乎都是假小子。 但很意外……并不怎么吵人。 张璇衡分析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因为过山车这种比较刺激的项目,是禁止太小的孩子参加的。 所以队伍中的小孩,几乎都是十岁以上的。 这样平均年龄大了些后,自然有助于提升整体素质。 当然,不吵人是相对而言的。 相对于肯德基里那些孩子不是很吵罢了。 队伍里会有这么多人,实际上并不出乎意料。 因为这彩虹过山车可是招牌项目啊!既然是招牌,来的人都想试试看从而堵在一起,就是非常自然的。 眼看人这么多,张璇衡等的有点没耐心了,觉得太浪费时间。于是,他向何朱琪提出先去玩别的项目,等过山车排队的人少了再来。 但何朱琪不同意这样做。她认为一旦从这个队伍中离开,就前功尽弃了。后来的人会立即向前移动补上他们的缺口,队伍本身不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这一整天,人都会很多。 彩虹桥这么热门的设施,到哪个时间都会有很多排队的。再说,即便去玩相比它来说没火热到这般地步的游乐设施,也不见得就会更省时间。 决定去玩什么的时间+路上的时间+到那儿后显然也会有的排队时间……有了这么多时间,或许彩虹过山车的排队,就能接近成功了。 所以还不如就这么排着能实际一点。 万一中途也有觉得队伍太长无法忍受而中途离开的人,就更便宜他们了。 在那些人后面等待的游客,将会瞬间缩短自己离下一批上车顾客的距离。 这就和银行叫号是一个道理。 有些时候去银行,会发现在等候大厅聚集了很多人。 叫到的号,号码已经是非常靠后。上面还显示着你前面还有XX人在。 但实际等起来,要不了等XX人那么长的时间的。 都会是XX人减X人。 偶尔,银行广播就会叫某某号顾客到某柜台办理业务,但这个顾客没有回应。所以,柜台就会按顺序叫下一个人来。 甚至还会出现一连叫了好几个人都不在的情况。每当遇到这种场面,张璇衡便是一片窃喜。 这都多亏了没耐心等下去的那些顾客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排队(死亡游乐园11) 只要不是限量供应,那么但凡是要排队很久的情况,都是坚持就是胜利。 无法坚持而选择离开的人,就能给他后面的人提供两种心态。 第一种,是:他都受不了走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走啊? 第二种,则是:他走了,我正好能提前啊! 哪种心态占了上风,那么后面的人就会陆续采取相应的判断。 无论如何,张璇衡现在觉得何朱琪说的有道理。 所以他开始放弃杂念安心排队。在玩手机之前还看了看手表,粗略估算了一下刚开始排队的时间,想看看这队伍他们一共排了多久。 总不至于排到晚上去吧!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开始陆续有游客受不了漫长的等待,带着孩子离开了。 这其中,也有因为要上厕所而离去的:通常来说,这种情况都是只有一个大人带着孩子。但觉得孩子还太小,不能让他自己行动。所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要上厕所,都只能一起去。 对于这种家长来说,除非队伍中还有另一位大人在,那么才可以让他继续排着队伍——可通常情况下,能坐过山车的孩子就都不至于太小了。 即便是小学生,也不至于自己待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一会儿还不让人放心。不到处乱跑,就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但家长就是不放心也没办法。 归根到底,排队过程中上厕所这种行为,简直是大忌。 尤其是单人排队。一出现这种憋不住的情况就完蛋了。 回来的时候,老实从最后开始排吧。想回到一开始的位置是不可能了。别人会觉得你插队的。 因此,排队前先上好厕所至关重要。接着,排队过程中能不喝水就不喝水。这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去小便的冲动。 不过,话是这么说。 张璇衡却不是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膀胱很铁,所以该喝柠檬汁还是喝。 而且因为今天出门要在游乐场待一天,他怕自己腰壶那点量不够喝,还特意背了个跨肩水壶,在里面装满了蜂蜜柠檬汁。 这可以保证他能放心畅饮。 但负责任的说,此举不仅是为了张璇衡自己,也为了何朱琪能玩得开心。 否则只带腰壶后很快就会不够喝了。到时候,大概张璇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了:玩够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这样自己就不能好好配合她玩下去了啊! 由于每天都在不停的用这腰壶随时随地喝柠檬汁,张璇衡因此对饮用量掌控得很强。 该用什么幅度举腰壶,该用多大的口喝,瞬间倾斜什么角度不会洒出来、这一口下去大概是百分之多少的库存——全都能在瞬间感觉出来。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是熟能生巧。 何朱琪就因为他成天抱着个破壶喝个没完没了而吐槽道;想毒死你太容易了,往那腰壶里下毒就行。一口下去马上死。 张璇衡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因为这的确有点无解。 他肯定会喝,而且喝的时候不会多考虑,很多时候都是把壶口往嘴里一歪,就灌下去了。 简直是个非常致命的习惯。毕竟开盖后不会特意去闻、去看。 真的下毒在这里面,简直是必死无疑。 但下毒在这里的难度,也是相当高的。 他随身带着,平时要么拿在手上,要么挂在腰上。 似乎一般人没机会往里加毒药。 这种游乐设施的排队,除了会有人中途退出造成队伍缩短外,都是一次性缩短大批人员,而不是陆续有排在第一的人离开的。 毕竟每次都是上一批坐过山车的人下来后,才让排队等候的游客们依次买票上车,直至人数填满过山车空位后才截止售票并进行新一轮发车的。 这就造成了被缩减的人数都是成片的。瞬间能排到前面好多位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酸爽。 算了下大致的人头,张璇衡觉得还有七八批就能轮到他们了。 这等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毕竟玩着手机消磨时间,不知不觉间就会没掉一批又一批的人了。 抬头看着那在彩虹轨道上呼啸疾驰的过山车,张璇衡不时便有些感慨起来。 他们把云霄飞车,真的做出了一种梦幻感。 不知坐在上面能不能体会出来。 不过在下面看的时候,是真的很明显。 彩虹般的轨道,彩虹般的车身——童话里的那种彩虹。 如同水彩笔在白纸上涂抹出的一般。 它属于张璇衡的童年,也属于许多小孩的童年——他的妹妹也在其中。 儿时,总会幻想彩虹的另一边是什么、彩虹离这儿有多远、怎么才能跑到彩虹上去…… 那时候的彩虹,对他来说可不只是天文现象这么简单。 它更带有着一层浓烈的奇幻色彩,无时无刻不牵引着他的好奇心。 就好像天的另一边,真的有什么童话世界一般。 为此,张璇衡和他的妹妹,做出过诸多幻想。 如果说脑洞是可以积攒的,那么他们从小就在彩虹上收获了不少经验值。 我很长时间没看到彩虹了啊……回忆着上次见到彩虹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张璇衡越发感慨起来:大概一年前? 那还是在郊区看到的。城区完全没机会见到。彩虹的这种处境,比星空还惨。 至少后者只是在城里晚上能看见的星星少了,而不是完全看不见。 不知彩虹在市区的近乎绝迹,是建筑物遮挡导致的,还是污染造成的…… 总之这么美、应当在下雨后时常能看见的东西居然难得才能见面,实属让人遗憾。 这在他眼里,是仅次于极光的天文美景了。 而看见彩虹的门槛,本应比极光低的。它又不要求身处极地,只是要个雨后晴天罢了。 想起了自己那生命被定格在14岁的妹妹,张璇衡看着四周和她死时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还是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但这种心酸,很快便结束了:何朱琪在身边时,他不会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瞎想太多。 她能让张璇衡安下心来,乐观的向前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上车(死亡游乐园12) 排队过程中,还出了个相当引人注目的插曲。 有个排在较前面的人,他的朋友们现在才来。 而他那些朋友们,就那么直接插队站在他旁边,一下子又提高了后面人的等待时间。 这让后面的游客怨声载道,可当事人却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 在他们看来,提前来了个人给他们占位置很正常,不能算插队。 可在排队时为他人占位置这种事本身就实打实的增加了后面人的序号。这毫无疑问就是插队。 他自己无论前后的位置都不是他的。只有他自己的位置才属于他。若是他让出自己的位置给朋友、自己去队末排着,倒是没什么。 这几个人实在太不要脸,所以在群众的指责下,他们终于是受不了压力,放着狠话离开队伍了。 不知道是要去队尾重排还是干脆不玩了,总之他们走的时候,都没忘了恶心人:他们那副样子,就好像是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被不讲理的人赶走了一般。 可谓脸皮比城墙都厚。 以前在大学图书馆的时候也能遇到这种问题。 有的人自己来,然后把他室友的位置全都给占了。 可谓是灵异事件了:座位明明是空的,他却说这里有人了。 漫长的排队过程,终于在手机电池过半后,迎来了尽头。 总算轮到自己这组上车,张璇衡可算松了口气。 站时间太长,实在累个半死。 抬头看看正好悬在天空中央的太阳,就能发现已经是晌午了。 买票上车前,他们都被要求留下身上的物品,以免在过山车运行过程中把它们甩出去。这个过程中,张璇衡拎着的一袋子毛绒玩具就非常引人注目了:好几个小孩好奇的朝这边看来,直勾勾的盯着它们。 因为今天被小孩给的糟糕回忆实在太大,张璇衡控制不住的往坏方向去想:他们是不是要去偷玩具? 显然不至于。但他还真的没法不往这方面去想。 有秩序的挨个儿买票上车,张璇衡二人坐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这着实让他有点紧张。 因为过山车这种东西,车头车尾是两个极端。 坐得越靠后,经过最高点时速度越快。加速带来的冲击力会相当刺激。 而坐最前面,视觉上的冲击力就会最强。前面看不到别人的感受是相当没有安全感的。 “哎呀……终于轮到我们了!”系上安全带,何朱琪兴奋十足的扭过头来,如此和身边的张璇衡叫道:“你看,也没排队很久嘛!这么一会儿就坐上了!” “嗯对。”悻悻的看了眼手表,张璇衡发现自己等了足足两小时,进而无奈的表示:“是没等太久。也就一个时辰吧。” 听他说一个时辰,何朱琪好像第一时间还是有点茫然的。 随后,才反应过来一个时辰等于两个钟头。 “有这么久吗?”还挺意外的,正在扎起头发免得待会儿披头散发的何朱琪显得很是惊讶:“我以为也就——” 话还没等说完,工作人员就开始嚷嚷着提醒各位放下保险杠、系好安全带了,硬生生把何朱琪那句话憋了回去。 不过张璇衡也没再去问她想说什么。反正大致也能猜得出来。 这辆车上也不止是带小孩的家长嘛……看了看自己前后的乘客们,张璇衡发觉还是有和他们一样的情侣的。 不,怎么能叫情侣呢?! 立即在心里纠正了自己不够准确的想法,张璇衡将这个词改为了男女,觉得好了很多。 不过无论怎么样,儿童节出来玩,总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过山车这种游乐设施,带小孩来玩的家庭成员若是奇数,就有点尴尬。 因为过山车每排座位只有两个。 类似父母带着小孩的这种情况,就无法并排坐下。只能一个家长陪着孩子,另一个家长找别的位置坐。 这样一来,自己占了一个位置的情况下,又会让别的需要并排坐的双人家庭没办法挨着他。 如果这过山车是每排四个座位,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了。 可那样的过山车,又稍显臃肿。 在发车前,工作人员又再度强调一定要同时系上安全带并拉下保险杠锁死。 这种双重保险,可以有效防止乘客出现意外。 万一保险杠出了问题,安全带也可以发挥作用,把乘客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能看到,有个貌似接近三百斤的大胖子坐在座位上,拉保险杠拉的很吃力。 这家伙肚子太大了,保险杠很难穿过他的身子完成闭合。 连安全带也只是勉强系上,看起来勒得非常难受。 看他这种情况,工作人员非常为难,只得劝他离开——当然,会退票的。 然而,那大胖子不干。他说自己儿子想玩这个,得陪他玩才行。同时,还问他们只系安全带,是不是也可以。 答案当然是不行的。作为最主要的保险措施,若是保险杠扣不下来,怎么可能发车呢?这太危险了!要知道,在大回旋的时候,人是倒立的。可全靠保险杠在托着肩膀啊。光是系安全带,有没有安全感不说——都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可能中途断掉。 无论如何,工作人员仍然是坚持请他离开,并表示他儿子自己也可以坐的,没什么危险。 因为他儿子也觉得自己玩彩虹桥不会有事,大胖子就只好下车等候了。 比较意外的是,别看老爹胖成这样,他儿子的体型可一点都不臃肿。 甚至还有点瘦小。 放在一起,简直要让人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但这样可以说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毕竟可以说明没把儿子也给坑了。 终于,在凑齐所有乘客后,过山车开始播放启动音乐了。 这个过程间,能听到音乐里还有人声提示不要在行驶过程中做的危险举动:比如中途解开安全带、把手臂往外面探等等。 可似乎就算中途解开安全带,保险杠也是打不开的吧……张璇衡暗自思忖着:那东西只有在发车前和停车后才能打开的。甚至车上有谁没扣好这东西,车都无法通电开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牵手(死亡游乐园13) 注意事项在说了一大堆后,终于车身开始缓缓挪动了。 即便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张璇衡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这一紧张,就想喝点柠檬汁镇定镇定。 可在往腰间习惯性的探去后,他才想起来腰壶已经被拿走寄存了,所以摸了个空。 能发现,所有人在发车后,都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紧张感。 有些人是看起来貌似很淡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毕竟这个项目是真的很刺激。 在张璇衡看来,游乐园能比它刺激的,也就是跳楼机和扑克机了。 那些他一次都没敢上去玩过。 这两个游乐设施,向来都是挑战者寥寥。 常常会出现围观的人一大堆、真正敢上去玩的没有几个的情况。 所谓跳楼机,就是让你有一种跳楼般的错觉。 这机器会让乘客攀升到很高的位置,然后猛地坠落而下。 心脏差点的能直接过去。偏偏好多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心脏有没有潜在隐患的。 所以对大部分人都不建议玩这个。 扑克机……那个也是相当恐怖的。 就是一个巨大杠杆,两头分别有个扑克造型的乘坐间。游客进入后,扑克机便以不同频率来回旋转、甩动两边的游客,时刻给人一种要当场去世的错觉。 这俩玩意儿实在吓人。每次有人乘坐它们,都会在启动后的刹那爆发出惊恐的叫声。 从开头叫到结尾。 一声不叫的,只可能有三种情况。 第一:胆子是真的很大,或者能忍。 第二:不会说话。 第三:已经晕过去了。 玩完它们后头昏眼花双腿站不稳地面,都是正常操作,没什么好丢人的。 比较丢人的,是那些从它们上面下来后尿裤子的情况。 这个是真的丢脸。 在飞车刚开始发动的时候,还能听到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 而在过山车开始越发加速之后,这些说笑声便逐渐消失了:大家都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前方和周围,准备随时迎来预料之中的冲击。 能看到,那对已经实锤为情侣的男女,在此时握起了彼此的手:女生把手悄悄的凑了过去,再由男生悄悄的握住。 这实在太浪漫了——张璇衡如此感慨着,扭头看了眼何朱琪,想知道她会不会也这样做。 然而,何朱琪却一脸兴奋的朝前望着,明显只是在期待过山车的加速,丝毫没这个意思。注意到张璇衡在看她的时候,何朱琪也只是开心的瞥了他一眼。 ……然后没了。 嗯,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张璇衡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是不是自己把手伸过去会更好。 但万一她没懂什么意思,是不是很尴尬! 这种时候,他只得如此感慨一番:果然不是什么操作都能学的。 没挑明关系大概就是这样,用不了各种暗示。 就好比,为什么许多去电影院的新情侣,都喜欢买爆米花? 因为抓爆米花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可以不经意间“意外”的凑在一起啊! 这种“意外”的身体接触,对于还没发展到很深那一步的情侣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的。 可以很有效的增进感情。 嗯,仅限一开始。 等两人已经连对方身上什么地方都看了个遍后,这种接触就显得不够档次了。 更神秘的地方都能摸个够了,只是摸个手还有什么稀奇的。一点都不怎么够格。 然而,正当张璇衡有点无奈和羡慕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突然传来触电般的柔软感觉。 滑顺、娇小、纤细、柔嫩至极的皮肤触感——是何朱琪的手! 她伸出左手,若无其事的牵住了张璇衡的手掌。 同时,还微微侧过脸来,对他露出了一丝有点坏坏的微笑。而那双斜过视线来、仿佛看穿张璇衡内心、同样带着笑意的眼睛,也似乎在说着这样一句话“你不就想这样嘛!” 慌忙反应过来,心脏咚咚直跳、不好意思也转头去看她的张璇衡也轻轻握住何朱琪的手,生怕力气用大,将这摸起来手感极佳的白嫩小手给捏坏。 何朱琪的皮肤可真好,滑溜溜软绵绵的——感动之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第二反应则是,她的手好小,手指好细——比我的小了一大圈。 第三反应,则是…… 她这么小的手,揍起人来却好疼! 而且看似柔弱无力,却能随随便便把人的关节卸掉……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比如现在这个握住她手的状态。 何朱琪想的话,只需一秒,就能把张璇衡右手腕给别断。 一般来说,何朱琪开始戴上手套时,只有三种情况。 第一,她要在犯罪现场搜集证据了。 第二,她要揍你了。 第三,天气比较冷。 ……基本都是前两者。否则她一开始就会戴着了。 其实,真的说揍人的话,何朱琪的力气是不怎么大的。 女性力量的天然弱势,导致受过格斗训练的她也远没有普通男性的力量。 但技巧是可以大幅度摸消这种弱势的。所以她才这么青睐关节技。 无论如何,牵着手的张璇衡,都在一瞬间的激动和紧张后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也不是第一次牵她手了,没那么意外。 然而,毕竟也不是总能摸到她的小手,所以张璇衡还是非常开心的。再怎么冷静,也不可能像左手摸右手一样毫无感觉。 只能说,是从一开始的激动感,转变为享受了。 这过山车坐的简直血赚啊! 排那么长时间的队,现在看来实在太值了! 这种幸福感,甚至掩盖了今天的所有不快,还让他直接忽视了过山车加速过程中的刺激感,转而回忆起第一次牵她手的感觉。 当时是在冬天的圣诞节。他们走在无比寒冷的步行街,到处都是逛街的恋人。 两人只是各自拿着杯热奶茶,边喝边很普通的并排行走。走着走着,何朱琪就突然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张璇衡那时候的脸,据说一瞬间发烫到发烧了一般。 除了他妹妹,他还是头一次牵女孩的手。 可想而知这个他喜欢的女孩做这种事,会让他多激动。 第一百五十四章:脱落的安全带(死亡游乐园14) 当天,何朱琪牵了他的手后,也是显得非常羞涩。 于是,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找了个借口:她说天气太冷了,想暖暖手。 何朱琪特意在买奶茶时以右手手套湿了为由将其摘掉,可能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当然,张璇衡又不是傻子。 虽然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借口,但情商要低成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拆穿啊? 马上反应过来的张璇衡,立即顺势而为,并表示戴着手套不方便给她取暖,也把左手的手套摘掉,才小心翼翼、生怕捏痛对方般的握住她的小手。 由此,两人都没了手套的阻挡,得以让他们的手直接握在对方的肌肤上,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然后被寒风冻个半死。 牵了一会儿,就会觉得还是手里那杯奶茶暖和。 浪漫什么的,有是有,但真的很冷啊! 那次牵手,实在是大幅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两人都可以对对方更进一步的放飞自我了。 曾经有一次,张璇衡去她家玩的时候,何朱琪老爹趁女儿不在,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张口就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张璇衡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场就磕磕巴巴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嘴亲了吗?”老爹又神神秘秘的提示道。 “没、没有……”张璇衡在这么皮的大叔面前压力巨大,只得支支吾吾的如此说道。 “那手总牵了吧?”何朱琪老爹露出一副“没想到”的表情,进而追问。 含含糊糊的在羞涩之余表示这个做过之后,他老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吓了张璇衡一跳。 但还好,他下句话并没有说“好啊你,居然敢牵我女儿手,活腻了吧!”之类非常恐怖、近乎于会导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而是话锋一转:“你知道我第一次牵你阿姨手后,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张璇衡看这大叔其实并没有问他想不想听、而是已经准备说下去的样子,不得不配合着应和了起来。 “当晚我就把她上了!厉害不?”大叔顿时露出无比得意、仿佛成功男士的微笑,顺便点了根烟:“年轻人多学着点。” 从那天起,就在疯狂暗示张璇衡上他女儿了。 看不懂这个操作。 张璇衡试着隐晦的问过何朱琪:你老爹是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 何朱琪则笑嘻嘻的如此回答道:是啊!但那些话他只会对你说。 再接下来……张璇衡就没好意思问了。 因为有一种被钦定的感觉,继续谈话实在有点羞耻。 由于牵着手,被转移注意力、心不在焉的张璇衡根本没察觉过山车已经抵达最高点。直到它开始朝下疯狂加速的刹那,才真正反应过来。 急速俯冲的恐惧感,刹那间让他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过山车上,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而何朱琪在尖叫之余,显得开始害怕了。 能感觉到,她开始更加用力的握住张璇衡的手,那只小手开始有点发颤。 在这种情况下,张璇衡很想闭上嘴不继续叫,好给她点安全感…… 可这么剧烈的失重感觉下,想不叫实在太困难了啊! 高速运转之下,过山车的风压让他有种抬不起头的错觉。 如此迅速的往下冲,更是会萌生出“如果轨道突然断了”该怎么办的想法。 这车一冲出去,就是必死无疑啊! 就算机器出问题离心力不够,倒挂在半空中也是很要命啊! 然而,除了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出事故,他已经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如此强烈的恐惧之下,脑子乱成一锅粥的张璇衡只能无法自控的本能大叫着——可叫着叫着,突然却叫不出声音了。 他突然听见自己身后的某排传来了什么奇怪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格外惊恐的叫喊。 那声音,与因过山车的恐怖而发出的尖叫,完全不同。 它带有着真正刻入骨髓的恐惧。听上去格外的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想要回头看看,但张璇衡被保险杠阻拦,完全做不到这个动作:除非他能把头往回扭一百八十度,否则是绝无可能看到的。 直到过山车终于渐渐停在终点,张璇衡心中那不安的困惑才终于得以解答。 因为在工作人员赶来帮助大家下车时,他们一下子便注意到出事了,并聚集到车尾,匆忙问着“你没事吧”一类话语。围观群众们也因此显得无比不安,纷纷议论起来。 慌忙松开何朱琪的手来解开安全带和保险杠,张璇衡跳下过山车朝车尾一望,顿时愣住了。 最后一排的座位中,并排坐着一男一女。 那个女人耷拉在座位前的横梁上,脑门留有明显的血肿。从横梁上沾染的细微鲜血来看,就是在那儿撞上的了。 而那男人,则已经完全陷入慌乱中。他恐惧的试图唤醒那女人,可对方丝毫没有反应。 被问到发生了什么时,那男人先是悲痛的表示妻子坐过山车时安全带断了撞在横梁上,进而又愤怒的指责游乐园的安全带质量有问题,害他老婆出这种事。 是这样啊……看着那女人腰间断掉的安全带,张璇衡回忆起那声仿佛格外恐慌的尖叫,无奈的明白了叫声是从谁口中传出。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因为保险杠的对上半身的阻拦,前面的人是看不到最后一排发生了什么的。 出这种事故,也实在太倒霉了——皱了皱眉,张璇衡将目光再次落向那断裂的安全带,觉得不太对劲:前提这真的是事故。 安全带理应非常结实才对啊?怎么无缘无故就断了…… 还有,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真的不是那男人故意选的位置? 事实上,在高速环形轨道上安全带突然断裂,单单只有保险杠是极有可能无法阻止乘客一头撞在横梁上的。因为过山车强大的动能,这一下非常危险,多半会没命。 已经看到有人准备打电话叫120来,但抢救应当是没意义了。 她下过山车前就理应丧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事故?(死亡游乐园15) 不过,何朱琪是仍然想试试看能不能抢救她的。 所以,她匆匆戴起手套上前,表示自己可以试着进行急救。或者至少,看看她还有没有生命迹象。 自然,正求之不得的工作人员们赶忙给她让出位置,似乎以为她是医生了。 可在有人问了一句并被何朱琪告知自己是侦探后,他们似乎立刻陷入了犹豫和迟疑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毕竟在这种需要抢救的时候,某个原本让大家以为是医学专业的人突然变成了侦探的话,肯定多多少少不怎么让人信得过。 然而事实证明,何朱琪的急救能力已经不重要了。 只需要懂法医就好。 摇摇头,放下死者眼睑的她得出了毫不让人意外的结论:没救了。 对光反射消失,瞳孔极度涣散。 颈动脉摸不到脉搏,探不出鼻息。 死透了。没有抢救必要了。救护车不必叫了,省的让他们白跑一趟。 直接联系警察就好了,他们会处理尸体。 何朱琪这番话,让工作人员们愁眉苦脸,照她说的去做了。 自然,围观的群众们,也是要疏散走的。今天彩虹过山车的项目,是没法继续开张了。 出了如此重大的事故,器材需要进行检修才行。相关责任人也要被问责。搞不好,整间游乐园都要暂时关闭停业整顿。 实在是摊上大事了——光是赔偿金和关闭、维修设施的损失就是无比巨大的损失。 这些损失还只是明面上的金钱损失罢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至关重要的名誉损失,可是更为致命的。 已经能听到四散而去的群众们陷入恐慌、愤怒和抱怨了。 许多人都在害怕:若是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不就完了? 根据何朱琪的初步尸检,能认定死者确实死于头部撞击。而去,她的头颅在横梁上甚至还不止经过了一次冲撞。光是能用肉眼大致看清的撞击印痕,便有四处之多。 但大致在第一次冲撞时,她便失去了意识。 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验尸,张璇衡拿着柠檬汁,没有吭声。 他在观察从验尸开始到现在,那死者丈夫的反应。 何朱琪一开始说或许她可以试着抢救时,这家伙可没表现出该有的情绪。 他听到这种话,应该能多多少少透露出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哪怕他知道妻子已经没救了,也该有这种表现才对啊? 但是,没有。一丝都没有。 他在刚听到这消息的瞬间,甚至略微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惶恐。 这家伙果然有鬼……他根本不希望老婆被救回来! 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故。 或者说,是并非意外的“事故”。 他故意制造了安全带的断裂,从而谋杀自己的妻子,并推责给游乐园。 首先可以肯定一点:安全带必然是在过山车运行途中突然断裂的。否则受害人不会无防备的死于撞击:她将会提前用手撑住横梁。 而且,若是有人安全带没系好,是无法发车的。电路会切断系统,直到所有安全带都在工作状态。 那么,这对年轻夫妻坐在彩虹过山车最后一排,就可以理解为丈夫为了方便杀害妻子才这么选择。 过山车开始行驶后,是离游客们很远、无法被看清上面乘客被车厢阻挡的下半身都做了什么具体动作的。 而过山车上面的乘客,又因为保险杠的阻拦,而无法回头看到后面状况的。这样一来,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只要不把手臂抬起来,那么干点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也就是说,留不下证词。 但问题在于凶器是什么……? 张璇衡忽视了工作人员请他离开的声音,灌着刚领回来的柠檬汁,沉思起来。 想割断安全带,必须有利器才行。 类似的东西,都应该在上车前交给工作人员保管了才对啊? 就连手机、零钱这些也都是要交出去的。可以放入专门的储物柜,不必害怕丢失。 一切都是为了人身和财物安全起见。 就算他藏了把利刃没交出去,那在行凶完毕后,也该处理掉凶器了吧? 还继续留在身上或车里,岂不是找死吗…… 几乎可以认定这人就是凶手了,别人没什么作案机会——张璇衡盯着他,觉得这次案件真正棘手的地方,肯定就在凶器上。 作案手法绝对很简单,就是把安全带割断而已。车尾作为过山车加速度最大的部位,这一招不说百分之百一击致死也差不多了。 也正因此,张璇衡不觉得哪个凶手会蠢到不在凶器做文章就干出割断安全带这种事。真要那么蠢的话,大概也只知道直接割了死者喉咙,而不是在过山车上割安全带了。 顺理成章的想下来……也许凶器都被他特意挑选过。 所谓特意挑选,不止是选择方便隐藏的利器,更要让利器的形状特殊。 否则只是用普通的刀刃割断安全带,刑警的技侦人员一眼就能看出切口平整、是利刃所为了。那还怎么伪装事故,把责任推给游乐园? 我好像大概知道杀人动机了……一想到他特意在过山车上这么绕弯子杀人,张璇衡回忆着那男人情绪激动的指责园方害死他老婆的样子,便眉头紧锁,灌下又一口柠檬汁:是为了骗取赔偿金吧? 死者一旦被判定为是事故死亡,那么这种重大责任事故,园方就必须给出巨额赔偿金才行。更别提他老婆生前是不是还有人身意外险之类的各种保险了。 这些都将是由他一手缔造、血淋淋的死人财。 八九不离十了……厌恶的盯着那假惺惺哭泣的男人,张璇衡这会儿才意识到工作人员一直在尝试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和其他顾客一起离开。 比较尴尬的是,员工们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是被死人吓傻了。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张璇衡思考的时候,就经常是一副发呆的样子,任周围发生什么都容易被他无视。 为了消除误会并继续留在案发现场,张璇衡下意识的想要出示证件来取得信任。 这才发现只拿回了腰壶,忘了拿侦探证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瘟神(死亡游乐园16) “原来你也是侦探啊!”看着他拿回来的侦探证,有个工作人员显得颇为惊讶。看看何朱琪,又看看他,归还证件的那员工进而如此问道:“你们一伙的?” “嗯,是一起的。”觉得“伙”这个字用在这里怎么有种贬义词的味道,张璇衡含糊的换了个说法,承认道:“对了,你们报警了是吧?” “对——出这种事,肯定得找110啊。”显得颇为泄气,那员工望着死去的女人和她那无比“悲痛”的老公,无比同情和困惑:“怎么会出这种事?我们今早才检查过设备啊!安全带牢固得很,不应该会坏……” “……”张璇衡听他这么说着,没吭声。 他不想过早表达自己的想法。至少在警察来之前不想。 “对了,你们跟警察怎么说的?”张璇衡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进而赶忙问道。 “啊——就是跟他们说……我们这游乐园的过山车出了事故,安全带断裂导致游客死亡。”话说到这儿,员工被他弄懵了,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了,谢谢。”张璇衡点点头,表示感谢。转而背过身去,走到没人在的地方,掏出手机拨通了余政兴的电话。 那员工说的是事故致死。 这样,来的只会是公安局的普通警察。 看过现场并怀疑是谋杀后,案件还是要转交给公安局下属的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刑侦局负责。 所以,还不如张璇衡直接找大叔说一声,帮他们跳过公安的移交步骤,直接让刑侦局出人来节省时间。 接通电话后,可以听出大叔那边很忙。他们组还在处理上次那个玉雕盗窃的案子,不知道这几天里写文件都丢了多少支笔了。 听张璇衡说明了情况后,余政兴先是沉默了一下,进而带着丝哭笑不得的语气,说出了让他心里一惊的吐槽:“小子,我怎么发现你们走哪哪死人呢?快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虽然很憋屈,但居然无力反驳! 然而张璇衡还是不承认人是他们克死的,倔强的表示这明明很正常。 侦探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啊!干这行就会莫名其妙遇到各种案件、走到哪都遇上杀人案的,我也很绝望啊! “不,这绝对不正常!”余政兴听得头都大了,匆忙表示自己马上会过去的同时,还苦笑的提醒了张璇衡一下:“我认识你一个月,你加上何朱琪就被卷进五起案件里了……我可以说人都是被你们克死的吗?”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璇衡觉得受到了天大的误会,据理力争:“难道我们不出门就不死人了吗?” 然而,余政兴还真的尴尬的表示:你们不出门,肯定能少死点人…… 完全被当成瘟神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张璇衡便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开始仔细回忆余政兴提到的五起案件到底都是什么。 第一次是齐诗雨一案。雇我调查跟踪案,却被吴红山谋杀。 第二次……悬镜木偶剧团的舞台谋杀案。舞者成秀妍被控偶师周淞杀害。而周淞又被面具杀手击毙。 第三次,是在海田回转寿司店用银环蛇毒膏制造的投毒案。 第四次,是何朱琪被人贩子抓走的拐卖案。张璇衡他们赶到时,基地的人贩子已经都被面具杀手杀死了。 第五次,就是这次游乐园的案子…… 严格来说,每次都有死人。 …… 嗯,肯定是偶然没错! 张璇衡如此思忖着,觉得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余政兴来得非常快。 不到二十分钟,便从旧城区支队的刑侦局驱车而来:不过对于片警来说,刑警的这种出警速度倒是并不算快。 平时报警后的紧急出警,是公安直接调遣案发地点附近的警察前往。非紧急出警,若是需要刑警到场就从管辖相应区域的刑侦局调人。 其实现在还是好多人都搞不懂刑侦局到底是干吗的。 毕竟大家对刑警的印象,都是隶属于公安局的一个部门,叫做刑侦队。 刑侦队为了获得额外拨款和更效率的破案从而独立出来变成刑侦局都有好些年了,大家还是没反应过来。 警察到场后,又一次引来了许多游客的围观。 好不容易被疏散的现场,开始重新拥堵起来。大概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才一次来了两辆车:其中一辆车上的四名警察,专门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又是你!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警察,张璇衡差点叫出声:就是他,在齐诗雨家门口和回转寿司店死者附近的警戒线前站岗。 看到他三次了,每次都是这家伙在保护现场! 难道真的是专门干这个的吗?! 张璇衡看着那无比眼熟的年轻警察下车,陷入了困惑之中。 虽然来的人当然都是余政兴手下同组的警员,眼熟很正常……但他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实在让张璇衡印象极其深刻。 而那警察准备开始保护现场、一站大半天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所以也扭头望了张璇衡一眼:这下,他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瞪大了眼睛。 他那震惊的眼神,显然是在表达这样一种想法:为什么又是这个侦探!我怎么老能看见他! “那个警察叫什么?”觉得跟这专门站岗的年轻警察很有缘分,张璇衡呆了片刻,进而凑到余政兴身边指了指那人问道。 “嗯?怎么了?”余政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开始拉警戒线的这位警察,颇为奇怪:“有什么事吗?” “我看到他好几回了。全是在现场内围警戒。”张璇衡很感兴趣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带自己的人来时,就他每次都出现。” “啊——对,挺有前途的小伙子,叫黄振哲。”听张璇衡这么说,余政兴望着那警察一乐:“刚毕业分配到这没多久,挺有干劲的,每次出警都抢着要来。所以我就多带着点他,让新人先站站岗,积累下经验。” 第一百五十七章:没有听到的呼唤(死亡游乐园17) 黄振哲吗……问清他名字都是哪个字,张璇衡将这个人的姓名记在笔记本上,以免以后忘记:总能看见,也算是有缘分了。等有机会再认识下吧。 侦探和某个组的警察相处时间长了,都会慢慢了解到出镜率高的每个组员的。 比如…… 那个开车的司机。 之前还没太注意,但张璇衡这次也算发现了:给余政兴在出警时开车的司机,哪次都是同一个话不多、相当瘦的刑警。 张璇衡也顺便问了他的名字:叫雷书航。 和那位因为刚来所以一直站岗的黄振哲不同,这位是专门负责开车和现场支援的刑警,有着明确分工。 白毅杉这次倒是没来。大概作为副组长,还留在刑侦局继续处理案子的文件吧。 到场的余政兴,开始了解这案件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死者的丈夫开始声泪俱下的再次说明了一下自己妻子的悲惨遭遇:他的戏特别多,简直要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地步了。 张璇衡非常确信,如果自己是不明所以的路人,那么听他如此感人的表演一番后,怕是当场就要相信了。 此人在刑警面前讲述的经历,和他之前所说并无什么区别。 大致就是说,过山车坐到一半,他突然就听到身旁传来“梆”的撞击声。赶忙扭头看过去后,便发现老婆的脑袋撞在前方横梁上,头部血肉模糊的低垂着,怎么叫她也没了反应。再往她腰间一看,才发现安全带居然断掉了。 这吓得他赶忙伸手想扶住老婆,防止她继续撞头。但因为保险杠的阻拦,他没法把手伸到那么远。 于是这期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又被过山车甩的撞了好几下头,直到车停下,才能把老婆从过山车上放下来:但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救了。何朱琪的抢救,直接变成了验尸。 对于他这番话,总体来说张璇衡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除了一点。 他在证词里,说自己怎么叫老婆,她都没反应——这个实在说不过去。 因为张璇衡可没听到这男人所谓的“叫”啊:那人只是在尖叫罢了。 演的还挺像的——或许真的杀了自己妻子后,他也有些恐惧,从而释放出来了罢了。 既然他说自己在尝试唤醒死者、希望她有所反应,那么就应该叫她的名字或叫老婆才对。 只是尖叫,是个什么意思呢?这能叫“怎么叫她也没了反应”吗? 他会选择叫出来,甚至都只是为了提供给别人一种“我老婆出了事故让我很惊慌”的感觉,免得事后有人问起他为什么看老婆死了都没反应会没法回答。 对于这个问题,张璇衡直接小声跟没在过山车上、不清楚状况的余政兴提了出来。 余组长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进而在也问了何朱琪来取证后,朝嫌疑人问出了这个问题,想看他怎么回答:“这两位侦探当时就坐在你前面两排的位置,他们只听到了你在尖叫,没听到你跟死者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结果,嫌疑人在瞬间的支支吾吾后,便马上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上面的风声太大了,所以他们只能听见我一开始的尖叫……后面我跟她说话的声音,会被风盖过去啊?” 啧,真是会扯……张璇衡拿着柠檬汁灌了一口,显得无比厌恶:哪那么容易就被风遮住?他也知道风大,真想让老婆听到肯定要大声说啊! 难不成他还是用蚊子大的动静悄悄跟死者说话的?傻子才信他会这么干! 尽管这证词听起来蠢透了,但张璇衡居然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他也没法证明是自己和何朱琪没听到,而不是他没说。 目前来说,最关键的是想办法证明他妻子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 他的谋杀嫌疑,目前只是个猜测,缺少证据支撑。 因此,张璇衡选择暂时沉默,不开口指出嫌疑人的辩解不靠谱。 否则,自己就会变成不靠谱的那个人。侦探需要的是证据。 谁主张谁举证——他证明不了对方在说谎,所以还不如暂时不指出。 不然,只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说对方根本没尝试唤醒他老婆→对方声称他这是血口喷人,明明就是没听见,凭什么说他没这么做→张璇衡的确没证据,被问得陷入尴尬。 上次在悬镜剧团的舞台上,张璇衡就曾被周淞那一句话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没证据支持,一切猜测最终都可以被一句话打回:证据呢? 事后能找到还好,找不到可就彻底沦为笑柄了。 这会显得很出洋相。 不过,有些时候反倒可以故意利用这一点,来看出嫌疑人的可疑性到底有多少,并判断自己的猜测方向对不对。 越是强调要侦探拿出证据的嫌疑人,往往嫌疑就越是大。 而他们的态度越镇定,通常也就说明对自己的手法越自信。证据肯定被藏的很深,甚至已经销毁。 正因如此,才可以熟练利用嫌疑人的这一心理特点,来辅助自己纠正调查方向。 所以偶尔可以故意做出一些明知没证据的发言,来看对方如何应对,由此找出线索。 当然,这仅限于非常特殊的情况。 一般来说,还是要谨慎发言、确保自己的推论可信的。 为了验证自己此前对凶器特殊形状的猜测正确与否,他有必要近距离看看安全带。于是,张璇衡便去接近了已经开始研究起安全带的技侦人员,开始在旁边默默观察起断口。 至于何朱琪,则是去找了正蹲在尸体前验尸的法医,交流些验尸情况。 这具尸体,张璇衡倒是没什么兴趣看。案件的关键点,不在这上面。 关键就在于凶器——能找到它,基本就万事大吉。 嫌疑人可是没戴手套的。 他的指纹极有可能残留在割断安全带的利器上。 这种案子,实在说不好戴手套还是不戴更安全一点。 戴手套,不留指纹。但是会引起怀疑:天气又不冷,你戴手套干吗?是不是为了方便行凶? 不戴手套,倒是不会引起怀疑了——可是会留下指纹。 第一百五十八章:凶器的抛投处(死亡游乐园18) 能看出,安全带上断裂的纤维截面如同预想一般,并非像刀刃切割一般那么整齐。 技侦人员认为,很难判断出这是否是人为制造的断裂:因为断口处有拉拽痕迹,可以认为是意外拽断的,也可以认为是凶器拉扯的。 由此一来,凶器应当并非是利器。 而是尖嘴液压钳这类高压力强拉拽性工具。 这样的凶器,会在哪? 张璇衡起身站立,将目光挪到了过山车的座位下方。 总之,肯定是不在这儿的。 也应当不会傻到放在身上——余政兴正在对嫌疑人进行搜身,想要找出他携没携带什么刻意的工具。 嫌疑人对此显得非常愤怒。他抱怨警察不长眼,居然怀疑自己。同时还恼火的叫嚷着,声称他有什么理由会杀害自己的老婆? 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肯定没藏在身上了……望着那嫌疑人的样子,张璇衡暗自思忖了一番,将目光转而放到了已经过来另一位警察进行搜身的死者身上:也不至于放到他老婆身上吧?那也是太明显了点。 事实证明,两人身上都没有。 任何疑似具有拖拽能力的工具,都没有发现。 那么也就是说……嫌疑人行凶后直接将凶器丢掉了? 抬起头来,张璇衡一只手遮着刺眼的阳光,盯着那彩虹轨道,考虑凶器被扔在上面的可能性。 在咂了口柠檬汁后,他重新低下头,停止了那转瞬即逝的想法:这不太现实。 考虑到过山车的高速行驶和轨道中间留有的空心位置,再加上行驶轨迹与角度的曲折……想把凶器朝后扔在轨道上,是很难成功的。 它更可能是摔在地上,变为致命的高空坠物。 不过,在行驶过程中进行抛投来藏匿凶器的思路,应当是没问题的。 但不应当是朝后扔——而应该是朝侧面扔。 朝后扔的动作幅度太大了,难保不会被地面的游客看见。 但是朝正确的侧面仍,就可以借助过山车在高空远离游客的优势,防止被看到:比如游客聚集的区域,是左手边,那么悄悄朝右边扔,就可以借着车厢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抛投行为:胳膊甚至都不需要扬起来,只要一甩手丢出凶器就好了。 会是直接随便丢在地上了吗? 张璇衡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也不大可能。 他随随便便往地上一扔,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大家捡到了? 想让凶器失踪,就务必要藏得隐秘些才是。最好都不让它有机会掉在地上。 比较靠谱的做法,就是将其扔到某间建筑物上。这样便可以省去坠落时间来达到最好的隐匿性。 比如…… 打量了周围的所有建筑一眼,张璇衡的思路被硬生生的切断。 因为过山车的跨幅太长了,他能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我真的没法确定他把凶器扔到哪去了吗? 沉思片刻,张璇衡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他听到后排传来脑袋撞横梁的声音时,过山车已经冲到了连环轨道的位置:从那里开始,从大依次变小的环形轨道成一条直线排列。 他要丢弃凶器,只可能在那些连环轨道到终点之间的部位进行。 同时,也要再排除那些高度过低的区域:主要就是钟点前的一段轨道。 这样一来……张璇衡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过山车的运行轨迹,大致圈出了比较可疑的那段位置:实在有点远啊。而且中午阳光刺眼,想看清楚实在太困难了。 有没有什么方便看到那附近全景、熟悉建筑分布的地方? 想到从高中俯瞰会让调查方便得多,张璇衡环视四周,终于将视线聚焦在了摩天轮上。 那是游乐园最高的建筑了。坐到上面去,能将园区的景色尽收眼底,完美符合自己此时的需求。 因此,张璇衡匆匆和余政兴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便喊上何朱琪要一起去看。听说要坐摩天轮,她因此还显得激动万分,顿时开心的脱口而出:“太好啦!我本来就想坐摩天轮了!” “但你注意,我们可不是去玩的啊!”赶忙将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张璇衡重新和她拉开距离,严肃的表示:“听懂没?别忘了帮我看。” “那当然啦!”觉得这都是小case,她自信十足的揉了揉拳头,柠出“嘎巴嘎巴”的清脆声音,宣布交给她就是了:“没问题,你等着瞧吧!” “你摩拳擦掌的是什么意思?”感觉她这动作完全就是要揍人的准备姿势,张璇衡完全没搞懂何朱琪到底是怎么理解的,因而不由得愣住了:“我让你也帮着看看什么建筑物合格,不是让你准备干架!” “就是活动下来提神嘛!”何朱琪“哼哼”的满脸写着靠谱,流露出貌似非常可靠的好奇神情,迫不及待的催促张璇衡快点动身:“快快快!我们快去坐啊!” 总感觉她就是为了玩摩天轮才急着去的,张璇衡终于还是不浪费时间、即刻动身前往摩天轮了。 然后……开始丧心病狂的排队。 “这儿的人怎么也这么多?!”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恐怖至极的长队,张璇衡吓傻了:“这不是又要排队两小时吗?!” “大概是彩虹过山车坐不了后,好多人都来玩这个了吧……”不开心的看着附近那些游乐项目上也并不短的队伍,何朱琪顿时改变了想法,笑嘻嘻的如此宣称道:“哎呀,好像不是这样呢!哪的队伍都不算短哦?” 看到大家都这么倒霉,何朱琪的心晴似乎顿时心情变好了——可张璇衡更感觉头痛了。 他实在等不起,必须在下一批能上摩天轮,尽快侦查地形才行……这可怎么办? 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余政兴,让他们派个警察过来向工作人员和游客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先上。 可他觉得这样对等候的游客们太不公平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半分钟后,他终于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因为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麻烦下大家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摩天轮(死亡游乐园19) 在警方的帮助下,他们取得了工作人员的许可,也在说明下得到了游客们的谅解。如此一来,张璇衡二人终于得以安心的提前坐上摩天轮。 随着二人乘坐的车厢缓缓上升,何朱琪越发兴高采烈,甚至开始趴在窗子上,露出仿佛看到米奇妙妙屋般的幸福表情,望着下空。 “喂,何朱琪!你不是恐高吗?!”掏出望远镜准备进行观测的张璇衡见状,实在忍不住吐槽一番:“能稍微表现得害怕点吗?你兴奋成这样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属性了吧?” “可是摩天轮这么有趣,根本就不可怕呀?”何朱琪那带有强烈好奇的视线仿佛被外面的风景牢牢吸引了一般,紧盯着下空的景色不放:“待在车厢里,安全得很嘛。又不是过山车。” “过山车不是也有车厢?”虽然觉得过山车完全不是只靠高海拔在吓人,但张璇衡还是不说这话就觉得难受:“怎么没看你玩过山车的时候不觉得吓人?” “过山车的车厢又不一样。”何朱琪津津有味的继续趴在窗前朝外窥视着:“这个是包起来的,那个露着半边身子呢!” 计算有误啊……张璇衡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有点失落的感慨:本来想在她说“我没有觉得过山车很可怕”一类的话后提起她死死握住我手的事来着。既然她没这么说,那我就不方便谈这事了啊! 刚刚牵着她的手时,本该在下车后延伸出无数种比较浪漫的可能性的,甚至光是想想都让张璇衡心里有些长草与羞涩。 男人对喜欢的女人的想象力总是无穷大的。 比如,他就可以在半秒钟内脑补出上百种不同的、神秘中带点刺激的展开。 但偏偏这些可能性都在下车的瞬间消失了。 坐一辆过山车的游客有人死了,牵着何朱琪手的张璇衡就只能做出一种操作了:撒手去看看情况。 比较尴尬的是,何朱琪也这么想的。 大概侦探是为数不多的,同行都更喜欢找同行结婚的职业了。 好多职业都会尽量避免找同职业、甚至是同专业领域的人恋爱的。就像飞行员很少会找空姐一样。 “你带望远镜了吗?”见摩天轮已经升的足够高了,张璇衡将注意力拉回到了正事上,抬起单筒望远镜,不再找何朱琪扯皮了:“不要看那边的窗户了,来看右手边——不,我是说我的右手!” “喔喔……”何朱琪停止继续趴在那窗户上的姿势,进而嘿嘿笑着,调转了观察方向:“我说嘛……刚刚就奇怪,为什么我方向没错你还说是右手呢!但这种情况下,直接说右手通常指的就是对方的右手吧?怎么能是你的右边呢?”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瞥了何朱琪一眼,确认她也拿出同款单筒望眼镜后,张璇衡刚想把镜筒放到眼前,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的望远镜怎么也是这个牌子?”张璇衡愣了一下,记得印象里何朱琪用的是其他款式才对:“什么时候换的?” “哎……?换了一个月啦!你不是一直推荐这个牌子么……我就网购了一只。”何朱琪对于张璇衡这么诧异,还是有点迷糊的:“也是啦,没遇到过要用望远镜的情况呢。所以你没发现。” “……哦。”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些天里头一次看她用望远镜,张璇衡不由得考虑起这个问题:这下战术手电和望远镜都和她一个款式了,一不小心就会拿混。 不过拿混了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张璇衡灌了口柠檬后刚想开始观察,就突然听到何朱琪说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呛到气管:“你说,我们两只单筒望远镜合在一起,会不会变成双筒的呢?” “不可能!”张璇衡下意识的当即表示这个操作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你要怎么变双筒?黏在一起吗?” “比如弄个辅助卡槽,然后把它们插在一起呀?”何朱琪浮想翩翩,其脑洞之大,让张璇衡一时间无话可说。 但真正让他无话可说的,是心底猛然感到的一惊。 何朱琪……是不是又在暗示什么! 同款单筒望远镜+把它们插在一起+变成双筒…… 不对,是我想多了!很快便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张璇衡意识到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不利于保持和女生的相处:至于自己刚刚的想法,就更不能表达出来了。否则何朱琪说我是个变态就会有实锤了! 这简直开玩笑嘛,我这么正直的男人本就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让她得到“实锤”呢?! 不过,他实在没法确定到底是自己想歪了还是何朱琪在故意诱导他往歪处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前者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自己心污。 后者就是何朱琪在疯狂暗示! ……嗯,也要加上张璇衡心污才能确保暗示被听懂。 不过,他实在没底气听出何朱琪是不是在暗示点什么比较需要用心体会的东西。 既然没把握确定,那还是不要声张比较好。 这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若只是自己单方面误解,那场面就会非常尴尬了。 何朱琪这么说,甚至也只是在下套而已! 这不是个送命题,因为但凡空着不答就能合格的题目,本身就不能算什么题目了。 是我错觉吗?何朱琪最近暗示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迅速在脑海仔细想了一下,张璇衡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的确是错觉。 她这个说话方式一直就带着那么点色气的,也只有刚认识她没多久的时候没展现出来。 若是随便就觉得她在暗示,那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其实,何朱琪提出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呢? 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地面园区,张璇衡不得不靠思考这个问题来冷静一下。 原则上来说,是不可行的。 因为每个款式的望远镜,目镜设计都不一样。 单筒的目镜,是专门设计为闭上一只眼睛用单眼观看的。若是两只眼睛都有这么一个目镜,看起来会很难受。 第一百六十章:办案呢,严肃点!(死亡游乐园20) 用望远镜配合着摩天轮的移动速度与方向,张璇衡很快便锁定了自己事先判断出的凶手抛物区域。 从天空中,可以很方便的看出靠近这段横跨巨大区域的轨道旁,到底有什么建筑在。 其实,这些建筑几乎每个都是隶属于某种游乐项目的。 从东往西、东北往南的分布来说,分别是碰碰车、激流勇进、海盗船、厕所、打靶场、空中旋转木马和大摆锤。 凶手都可以通过往侧面扔东西,将凶器扔到这些建筑的屋顶。 当然,某些建筑其实是没什么能承载凶器的屋顶的。总不能指望售票处的那种小屋也算数吧? 所以,就要把这些建筑物给排除掉。 以上几类游乐项目,需要去掉的是海盗船和大摆锤。 这两者都是露天区域,除了售票小屋,没有任何屋顶在。 合格的几者,情况如下。 碰碰车:有室外停车棚和室内行驶区域 激流勇进:有一段很长的隧道。 厕所:有……厕所。 打靶场:室内项目。 空中旋转木马:有很高耸的顶棚。 哪个更有可能? 张璇衡用望远镜挨个看过去,觉得这样效率太低。 即便他们待在摩天轮上,也是有很多视角盲区的。而且凶器本就很小,待在一直运动着的摩天轮上,很难靠地毯式搜索来找出目标——毕竟想要看清建筑物顶部,就需要高倍放大望远镜。可这种放大倍率下,摩天轮的移动很容易就会使视野脱离目标点啊! 为了能不盲目的乱找一通,看得眼睛都花了的张璇衡放下望远镜,开始俯瞰着全景,试图找出最合适的目标。 想要缩减范围,有非常关键的一种思路可以运用:判断出凶手抛弃凶器时,是往哪边扔的。 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只能朝右手边丢弃凶器。 因为他的妻子坐在左边。中间隔了个位置。 而过山车对于地上聚堆等候的那些观众来说,是始终有一侧处于盲区中的。那么在盲区内的建筑,才是他的目标。只有当过山车的右侧处于盲区的时候,他才方便往右手边扔凶器。 再次用望远镜找出了过山车的起点,张璇衡顺着轨道一路捋顺下来,在心中模拟出了过山车的运行方向。 根据它的运行轨迹来看,有个巨大的弯道,成为了转折点。 在这个弯道后,过山车的盲区方向会有所改变。 那些有着屋顶、合格当抛掷凶器载体的建筑,候车群众盲区和相对于车体位置的情况分别如下。 碰碰车:候车群众盲区在右边。位于过山车车厢左边。 激流勇进:盲区在左边,位于车厢左边。 厕所:盲区在左边,位于车厢左边。 打靶场:盲区在右边,位于车厢右边。 空中旋转木马:盲区在左边,位于车厢右边。 只有打靶场合格!张璇衡兴奋的继续着观察,发现一开始被自己排除掉的大摆锤其实也是符合盲区和相对于车体位置都在右边的要求的。因此,便赶忙告知何朱琪自己的发现,让她仔细观察打靶场屋顶看看是否有疑似凶器的物品在。 但何朱琪听了他的想法,歪着头想了想,进而指出另一个问题:“大摆锤其实也是合格的啊?” “可它没有屋顶。”张璇衡不能信服,觉得大摆锤肯定不行:“往那儿扔不是掉到地上了?” “那可不一定。”何朱琪嘿嘿笑着,露出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你仔细看看,大摆锤上面虽然没屋顶,却是有环形维修平台的呀?” 还真的是这样! 张璇衡察觉了自己对此有所疏忽,于是便按照何朱琪的说法,先将望远镜对准了正在运转的大摆锤。 事实证明,何朱琪的判断不仅正确,而且还直接又大幅节省了时间。 大摆锤顶部的维修平台中,在平台边缘隐约露出了某样金属物品。 再度放大焦距,便能真正看清楚了:一把形似尖嘴液压钳、但似乎是电力驱动的工具。 正符合技侦人员的推测——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凶器! 兴奋的称赞何朱琪看穿了盲区,张璇衡赶忙打通余政兴电话,向他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叫大叔快带警察去回收证据。 于是,很快便能在镜筒中看到那位痕检人员与余政兴的司机匆匆从过山车底部赶来,直冲着大摆锤前去。 那司机叫什么名字来着?放下望远镜,张璇衡在兴奋之余掏出了笔记本,翻了翻刚刚记下的名字:哦对,雷书航。 黄振哲大概还在那儿站岗吧……把他们的名字在心底默念了一番,张璇衡觉得这下自己差不多能记住了。 两个人名而已,这可比上学时背的那一大堆东西好记多了。 在摩天轮转完第二圈之前,张璇衡有幸目睹了凶器被从高耸的维修平台拿下的瞬间。 两位警察都因找到了凶器而一脸振奋,并毫不耽误的快速行动,返回现场。 眼看着他们拿回凶器,凶手的神情立马慌张起来,就好像吃了屎一样。 或者说,是吃了什么味道和屎一样的东西后却被人告知那真的是屎一样——这可以更加准确生动的形容出这种表情。 刚开始,他还想装傻,声称自己不知道这钳子是什么。 然而,满脸阴沉的余政兴,用一句话就让凶手蔫了下来,仿佛他刚刚吃的屎里面还有毒一般:“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回头到局里面做个指纹和体液鉴定,到时候它就会帮你招供。” 大叔抢我台词!本来想自己说出“上面肯定有你的指纹,到时候看你还装不装傻”的张璇衡被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眼看着凶手已经吓到崩溃,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吗了。 按照惯例,他应该要承认罪行,并交代自己为何要谋杀妻子了! 可凶手并没有。 甚至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余政兴就“咔”一声给他戴上手铐,命人把嫌疑人带上警车,回局里再审个明白:“老实点,快走!” ……嗯,也许再给凶手点时间,他会想起来这个套路并开口坦白的。大概还要配上哭泣、回忆杀等常规操作。 可警察在场呢,谁给你时间说这个啊! 办案呢,严肃点!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叔的电话(血魂桥01) 第二天下午。 璇琪事务所内。 “嗯……所以……”接着余政兴的电话,张璇衡喝着柠檬汁,一脸惬意:“上次那人,真是为了骗取赔偿金才谋杀媳妇儿的是吗?” 何朱琪一脸好奇的凑在张璇衡耳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于是,他瞥了眼何朱琪,打开了免提。这样总算不必让她靠那么近、看着怪累人了。 但打开免提的瞬间,张璇衡就后悔自己干吗手这么贱: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打开免提的话,何朱琪就不会跟我挨得很近了啊!这样也就感受不到那种滑溜溜的触感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再把免提关掉。 因为那么干就会马上暴露自己的想法了,简直作死。 “他自始至终都不坦白,但证据确凿,我们已经分析出来了。”电话那一头,余政兴先是跟警员们大叫了主要跟“我的笔哪去了”有关的两嗓子,然后才接着往下说去:“反正啊,这家伙承不承认都没关系,毕竟证据确凿。” “余组长你说两遍‘证据确凿’了。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在指指纹吧。”张璇衡尴尬的提醒他是不是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没说:“你们分析出什么了啊?应该是跟骗取赔偿金有关的证据才对吧?” “啊。是——喂,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谁看见我的笔了?!我刚放这、颜色那么骚的那支笔呢?!——什么?!不要说没看见!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拿的!”刚要开口接着跟张璇衡说下去,余政兴的语气和话题便突然一转,开始朝着组员们大吼着,抱怨自己的笔找不到了。 不是错觉的话,他好像听到了那些“小兔崽子”中有谁。 反正总是站岗的那个黄振哲是在的。他大概是组里最年轻的警员了,说他是小兔崽子也算当之无愧。 在吼完这么几嗓子后,余政兴叹了口气,才如此跟张璇衡说道:“咳……抱歉啊,不是在说你……我们说到哪来着?” “说到……额……不,你那句话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就跟他们吼上了。”张璇衡忍住想问问那支笔到底什么颜色才能叫“骚”的冲动,自动在脑海中将其想象成骚粉红和基佬紫的样子:“就是在问你,找到了什么证据才确认他是在骗赔偿金的。” “对,你看我这猪脑子。”叹了口气,余政兴进而无奈的表示都是被丢笔丢得气到了:“我们调查发现,凶手在两个月前给自己和妻子都买了高价的人身意外险。大概没有只买自己的那份,是为了不让老婆起疑吧……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真够恶心人的了。”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骗保险?”听着都觉得厌恶,张璇衡进而追问道。 总要有点原因才能让他生出这种想法吧?! “他怎么可能说啊。”余政兴叹了口气,声称这种事目前是不得而知的:“说了,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谋杀妻子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他迟早会坦白的。 这案子一点起疑的余地都没有,凶手就算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长期的压力之下,不可能不松口。 何况,目前的证据下,他什么都不供述,也照样可以签逮捕令、上法庭。而且公安提交的建议书中,还会加上这么一句“犯罪嫌疑人认罪态度极差,存在侥幸心理,想要蒙混过关。拒不供述犯罪事实,干扰案件调查进度”。 认罪态度作为量刑参考,实在是不容忽视的。 有些时候死刑和死缓,就差这么一个态度问题。 像这位杀妻骗保的兄弟,就基本是凉了。死刑立即执行是没跑的。 ……不过,这案子本身性质就这么恶劣了,大概态度好不好也影响不了太多了。 基本横竖都是一死。 但招了,好歹可以在看守所待的安稳点。 不招,还不是要天天提审,烦都烦死。 “啊,对了——还有件正事。这个其实才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挂断电话前,余政兴特意提醒了张璇衡一下,语气显然非常高兴:“市电视台的记者今天来局里了,向我们采访了一下玉雕失踪案的情况。几分钟前才刚走。我看马上就要去找你们采访了,做好准备啊!另外,园林玉雕的失主也是跟记者一起来的。大概是要当面对你表示感谢吧。” “额……啊?!真的?!”张璇衡被他提到这个话题,立刻先愣了一会儿,进而激动得语气都有些发颤了:“大叔你不是在坑我吧!”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坑你?”余政兴的语气充满笑意,似乎是真为他高兴:“他们应该不至于马上就到。快收拾下屋子看看哪里有没有杂乱,然后调整下心态,想想待会儿该说些什么吧。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提升一下你们的曝光度——哦对,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你们知道的吧?” “不该说的话……?”有点没太懂他的意思,张璇衡听得不明所以:“具体指什么?” “就是何朱琪被人贩子抓走那件事。”电话那头的余政兴压低声音,用更简明扼要的方式向张璇衡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不要向外人说起——尤其对记者。这件事的消息是封锁的,懂吗?” “懂。这么重大的事,我可能说吗?”还以为是什么细节问题,张璇衡觉得这种提醒的必要性并不是很多:“大叔你就算不提醒我,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对吧,何朱琪?” “对呀对呀!”一直没吭声的何朱琪此时在一旁边剥着橘子,边点头表示赞许:“这是个秘密呢!” “那就好。只是提醒一下防止你们说走嘴罢了。不是觉得你们嘴没把门的,是那帮记者实在太会套话了,怕你们没应付过这种场面,一下子说错话——嗯?何朱琪也在啊。”话都差不多说完了,余政兴才反应过来。 “大叔你这话说的就没水平啦!这是我家,我在不是很正常吗?”何朱琪往小嘴里塞了瓣橘子,笑嘻嘻的将眼神投向张璇衡:“对吧?” 感谢“白色之风”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六十二章:何朱琪老爹的计谋(血魂桥02) “嗯……对。”被何朱琪这话和她的眼神弄得心里痒痒的,张璇衡控制不住的往这个方向去想:她是想和我正式组建家庭的意思么…… 还是退一步说:完成从合租到同居,完成历史性、革命性、创造性的建设性飞跃? 不行,这太刺激了! 为了防止自己开始用下半身思考,张璇衡尝试让大脑夺回对身体的主宰权:电视台的人都要来了,严肃点! 鉴于这一点,他觉得必须充分做好准备才行:先想想看,记者可能会问出什么问题? 至于清扫工作,倒是不必做了。事务所里一直都很干净。 “你觉得记者都会提些什么问题?”张璇衡决定立即和何朱琪讨论一番,进行事先模拟,营造一种心中有数的感觉:“这样吧,你模仿记者,来向我提问怎么样?” “哎?记者吗?”何朱琪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似乎觉得这个话题非常值得探讨:“我想想哈……” 于是,何朱琪颇为认真的苦思冥想了一番,一瓣瓣的将橘子往嘴里塞,看得张璇衡都忍不住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嘴这么小,塞瓣橘子都很勉强。可怎么做到每顿都吃那么多的…… 何况干吃还不胖! 尽管是个男人,但张璇衡仍然很羡慕这种优秀基因。 有人说干吃不胖是不能充分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并不是什么好基因。但张璇衡没发现这样会有什么坏影响。 “鬼知道他们会问什么呀!”何朱琪努力想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思考,兴致勃勃的表示这完全猜不透:“太常规的问题,他们问了也没什么意思吧?所以肯定是想从你身上挖出点猛料来呢!” “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哪能有什么猛料?”张璇衡被何朱琪说的略微有些紧张:“那你说说都有什么例子吧?” “很简单就可以想到啊?”何朱琪惬意的倚在沙发上,很轻松的就抛出这样一句来:“记者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回答?” “朋友关系啊。”张璇衡明白了何朱琪的意思,察觉到这个问题一定程度上确实有些棘手:“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然后他们就会问我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呢!”何朱琪觉得这种回答肯定没人信,又往嘴里塞了瓣橘子,露出一丝“嘿嘿嘿”般的坏笑:“你要怎么说啊?别到时候在镜头前害羞的说不出话了呀!那可就太丢人了。” “额……到时候再说吧。”张璇衡一想都觉得尴尬,顺势便如此表示道:“那怎么办?伪装成情侣倒是不会被误会了,可新闻一发出去,大家就都知道了。那就会有新的误会……” 倒是不怕朋友们误会——因为没什么好误会的。他们是身边人公认的一对。 这个误会,主要是怕双方父母误会。 他怕这个报道上透露出与之相关的讯息后,何朱琪她老爹又要开始精彩的表演了。甚至下次见面可能就是来催婚的。 到时候可就完全解释不清了! 就算解释……也只能解释为什么暂时不想结婚! 这太可怕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对此,张璇衡一直不知道何朱琪是什么态度的。于是,便试探着问了她一句:“如果我们被作为同居情侣报道出去,你爸来催婚该怎么办?” “哎?简单呀!”何朱琪听他问出这个问题,倒一脸轻松:“跟他直说暂时不想结婚就是了啊?我爸爸能理解的。而且还会爽快的说‘年轻人就是要多玩两年嘛’之类的话哦?” “是……是吗……”虽然觉得应该能放心了,但张璇衡还是莫名有点慌:“但还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好了。否则你爸肯定觉得我们天天睡一张床上。” “嗯……他这人就是这样嘛。”何朱琪听着这个话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对了,你知道刚开始为什么我父母……尤其是我爸,一定要让我去大事务所上班,而不是毕业后直接跟你一起干吗?” “你说过了啊?”张璇衡记得这件事在她来的第一天就谈过了:“你爸认为先去大事务所历练一下比较好。” “那是我找的借口啦……其实不是这样的。”何朱琪越说显得越害羞了,带着丝愧疚和不安的笑了起来:“包括那段时间没联系你,也不是因为忙。” “那是因为什么?”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颇为奇怪。 他还真没对此起疑过,所以何朱琪提起此事时,让张璇衡很是惊异。 “是我爸出的主意啦……想让我跟你分开一阵子,好让你因为想念我而来主动找我合伙——私人的侦探事务所,一般来说为了方便破案,可不就要日夜住在一起吗?所以……”何朱琪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再讲下去了:“计划是这样,但我可忍不下去啦!所以就提前来自己找你了。这不是也能住一起了吗?干吗还费那么多事。老爹尽出些馊主意……” 原来是这样?! 张璇衡因她的爆料直接待在了原地,怎么也没猜到会是这么回事。 这助攻也太拐弯抹角了! “不对啊,你爹这招也太……”张璇衡实在忍不住想吐槽一下何朱琪老爸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不让你去大事务所,我们不是直接就住一块儿了?咱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对吧?那干吗多此一举——” 话说到这,突然开窍的张璇衡突然如同噎住一般,咽下了即将说出的后面的话。 他算是明白何朱琪她爹是什么用意了……也明白何朱琪刚刚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关键。 她老爸是想让两人分开一阵子,体会下见不到对方的感觉,以此来加深两人的感情,让他们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多重要! 体会到这一点,馊主意便瞬间大逆转,可以称得上是神点子了。 但何朱琪好像还没能意识到他老爹的真正用意,所以张璇衡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她说明。 听了他的分析,何朱琪也一副难以置信般的表情,进而带着丝欣慰的露出微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又掰了瓣橘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记者(血魂桥03) 她爸这招,是的确有效果的。 张璇衡因为没了何朱琪陪伴,在那段时间里对她越发想念。 过去大学四年里,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即便寒暑假也因为同在一座城市里,没有很久无法相见。 甚至,正因为放假,还一起去了不少地方旅游。 与何朱琪一个月不能见面。已经算是非常少有的情况了。 这都是套路! “所以……”虽然由自己提起有些不好意思,但张璇衡还是忍不住想如此问向何朱琪:“你觉得在这儿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对于张璇衡的提问,何朱琪开心的露出了笑容:“除了没人委托案子之外,都挺好呢!” 这一句话,直接说到了张璇衡痛处。 实在是太尴尬了——除了余政兴带来的案子和他们撞见的案件,就还是只有齐诗雨来过。 “不要急,这都是迟早的事!”虽然自己才是最急的那个,但张璇衡如此宣布着,就仿佛胸有成竹一般:“等电视台采访完,我们就多少能有点知名度了。到时候肯定有人会来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如同预想一般,是记者打来的。 他们询问了张璇衡在不在家,是否方便接受采访——那当然是回答方便啦! 而记者们,也实在是太效率了点,效率到张璇衡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到家门口了才打的这个电话。 因为放下手机没一分钟,办公室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这么说有点别扭,但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电路的连通,有人在按门铃的时候,办公室的电铃也会响起作为提示。 没想到来者如此迅速的张璇衡匆匆提示跑到办公室拉开窗帘,偷偷朝外瞄了一眼。 院子外停着两辆车,而门口则站着四个人。根据他们携带的录影录音设备来看,其中三名是记者。自然,另一位应当就是那玉雕的失主了。 二人自然是立刻出门迎接——这其中,张璇衡的心脏咚咚直跳,不断的设想着记者们可能都会问什么刁钻的问题。 如同预想一般,把他们迎入室内后,一场苦战便开始了。 记者们实在是相当会说,拐弯抹角的想问出些案件内情。 想必他们也是这么问警察的。而余政兴他们必然对此守口如瓶。 但……先抛开张璇衡他们能不能说走嘴不提,光是这个记者期待问到的东西,他们就没法回答出来了。 比如,这个问题:“请问,本案中与盗窃者交易的买家,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内情?” 鬼知道啊! 警察都不一定知道好吧?来问侦探还不是白费劲! 再说了,能问这种问题,就该知道不会有回答了吧? 这种问题能得到答案的概率,就类似于走到大街上采访一位路人“你好,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一样。 不仅无限接近于零,甚至很可能还是负数。 此外,何朱琪提过的那问题,他们果然也问了。 记者无比期待的提问张璇衡二人是什么关系,似乎找到了新闻的卖点。 张璇衡都能猜到,如果自己说何朱琪是他女朋友,那这些记者将要怎样运用这个采访内容了。 大概是会在新闻中着重强调这是对情侣侦探,然后聊着聊着,就把新闻的重点聊歪到两人的爱情故事上了。 毕竟破解密码的过程哪有恋爱元素吸引眼球啊,是吧? 然而,张璇衡肯定不会说是情侣的。他有预感,这话说出口肯定会被何朱琪她爹“误会”。 但是又不能否认两人的暧昧感情来导致记者借题发挥、给他们带来负面影响,所以采用了比较有余地的说法:我们大学时关系就很好了,现在一起合租这事务所,继续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并不正面肯定他们是情侣关系,又并没有否定。 记者再想问这个内容,就继续跟他们“打太极拳”。反正就这么绕着弯子,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继续深入追问。 于是,话题很快便转向了事务所的经营情况。 这个问题让张璇衡二人舒服多了——总之,难得提到这件事了,干吗不抓紧机会呢? 当然是马上卖一波惨啊! 事务所的经营状况事实上就并不理想,所以一个劲描述这里生意如何冷清、地段如何差、收入如何入不敷出、如何连房租都要交不起的张璇衡二人也没算说谎。 这卖惨卖的,记者都要一脸同情了。 再继续说下去,就可以作为选秀节目的赛前表演了。 每位选手都要把自己的经历说的惨一点。越悲哀越好。这样有话题性,观众评委们容易给予同情。 如果自己很惨,就再把自己说的更惨一些。即便一点惨的地方都没有,那么也要制造惨出来——就好比,“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一样。 这种情况下,整个节目都弥漫着一股“卖惨大会”的尴尬气息。 虽然这个氛围很讨厌,但是没办法。大家都很惨的样子,你要是不惨,是不是就显得很奇怪了? 因此,有些思想比较进步、不想以卖惨作为卖点的选秀节目,就开始禁止选手卖惨了。甚至连个人心路历程都不允许说,上台就是拼才艺,只靠实力来争高下,与一切会影响观众判断的感情因素都无关。 卖完惨后,那个负责提问的记者接着提出了一个非常智障的问题。 智障到张璇衡都顿时一愣,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问题就是:“那你觉得为什么自己的事务所生意冷清呢?” 我们刚刚不就是一直在说原因吗?! 地段差、两位侦探和事务所招牌都没名气……等等缘由都分析过了啊! 所以,张璇衡面对他提的这种问题,简直完全摸不着头脑。 闹了半天,我们说那么多,这记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吗?! 左耳进右耳出,光顾着顺势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了,其实完全都没有在理解吧! 所以,张璇衡只得忍着想吐槽的意愿,将那番话又系统的阐述了一般。 接着,听得一个劲直点头的记者进而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更是让张璇衡彻底无语了。 他问的是……“那您认为事务所生意冷清是谁造成的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手提箱(血魂桥04) 忍着想要把记者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子还是浆糊的张璇衡强忍着想要骂街的冲动,耐心的如此回答了这个弱智问题:“这不是某个人能造成的。” 然后,记者又紧接着,问出了更弱智的问题,弱智到张璇衡一时间竟无话可说:“所以,您是否觉得没人来委托案件是很不公平的呢?” 你这个问题是在考验我智商有没有到幼儿园水平吗?! 现在的张璇衡,已经不仅想把这弱智记者的脑袋撬开了。 还想拿去实验室好好化验分析一下,看看这是否是某种全新生命形式的大脑组织。 就这样,挨过了一个又一个让人难受至极的问题,张璇衡二人终于在镜头下接受了失主老先生的感谢。拍摄圆满成功。 ……好像其实不怎么圆满,但记者们倒是挺满意的。 接着,在跟记者们表示他要私下跟侦探们说点话后,失主目睹那三人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并进一步对两人——尤其是张璇衡,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若不是他快速解开密码,可能当时交易就达成了。再想追回来,可能就无法实现。 当然,他不是只想表达言语感谢的——临走时,还留下了一个显然是用来装钱的银白色金属小型手提箱,说要给他们酬谢。 自然,张璇衡他们是没有当面打开的。用现金做谢礼的情况不同于正常的礼物,不等人家走了再看,会显得很没礼貌。 激动的表示感谢并送老先生离开后,二人便立即激动的打开提箱,进而被其中一叠叠的百元大钞弄得头晕眼花。 全是粉红色的毛爷爷! 手提箱中,每层横三竖三的放着九捆百元人民币,每捆都是一百张。 所以,每层是九万元现金。 而这个手提箱里……一共满满当当的放了三层钱。 所以三乘九得出——二十七万! 这一箱子钱,是足足27万人民币……老先生给了这么多钱作为谢礼。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张璇衡看着它们愣在原地,只感觉有点眼晕。 “我是在做梦吗?”难以置信的张璇衡如此惊愕的开口说道:“我、我没看错吧?” “是真的一箱子钱!”何朱琪也被吓到了,一摞摞将钱摆在旁边,语气中激动至极:“失主出手好大方……我们这下不愁没钱交房租了!” “怎么能满足于交房租?”张璇衡越说越兴奋,被这些看上去无比妖艳的钞票弄得开始产生了大胆的想法:“存下来,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买房子了!” “嗯嗯!”开心十足的点着头,何朱琪嘿嘿笑着,开始幻想着计算起来:“再攒点钱,我们就能在便宜的地段买套十平米的房子啦!” 潜影市的房价,是真的很贵…… 所以气氛一时间变得伤感了起来。 虽然拿到了原本设想中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赚到的钱,但距离买房的梦想还是没有前进太大的一步。 然而,毕竟如此巨大的一笔收入,实在已经无比难得。他们即刻开始脱离毫无必要的伤感,欢快的讨论起来。很快,二人便决定把钱存银行后,去做点什么庆祝庆祝。 至于这个钱怎么分,张璇衡本来是想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一人一半的。 然而何朱琪不同意这么做。她觉得这个案子主要是靠张璇衡侦破的,大部分应该给他。 见何朱琪如此坚持,觉得继续谈钱就要影响感情的张璇衡,决定这样达成分配:张璇衡拿10万,何朱琪拿10万。另外7万,再用张璇衡的身份证开个户,存在里面作为事务所的活动资金。 意思就是……以后交房租等等涉及到事务所资金流动的情况,就从那个账户里出钱。 它可以视为两人的共同财产。 不过,今天想要开户是不可能了。银行已经下班。 所以,他们准备明天再来处理这箱子钱——而今晚,当然就是要去HAPPY一下啦! 于是经过种种讨论,终于感觉手里有钱了的两人,准备先请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余政兴再吃个饭再说。 可是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事后,却被大叔婉拒了:他表示没事的时候找他吃饭可以,对方既然给了谢礼,那他作为警察,再接受邀请就不太好。别人会以为这其中有什么以权谋私的交易的。 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张璇衡二人便再次对此表示感谢,进而开始决定自己去庆贺。 想了半天具体都想去干什么,他们对于这一点达成了共识:一会儿要去吃牛排! 然后,再玩点别的开心一下! 但是能让男女都适合在晚上做的事,实在不多。 所以两人研究了半天,最终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干脆就玩一宿主机好了! 虽然某种程度上挺没有志气的,但毕竟不是土豪的他们都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而且,事实上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也不敢去旅游——电视节目播出后的这段时间,肯定会迎来更多委托人的。这种关头,当然是要留在家啊! 然而,还没等确定行动方案的他们用手机查好附近比较有档次的西餐厅的位置,门铃声便又一次从办公室传来,让张璇衡一惊。 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帮记者又回来了! 而第二反应是……老先生发现给他们钱给多了,想要回来点!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马上否定了第二种可能性,张璇衡不觉得那失主会做出这种事:送人的东西,怎么可能往回要啊?而且,他明显就是准备给这么多钱,才拿着手提箱来的。 否则打开手提箱再从中拿出几摞钱给人,岂不是太掉价了。 匆匆跟上已经率先跑过去的何朱琪,张璇衡趴在她身旁朝窗外望去,发现果然不是刚刚来过的那些人之一。 来者是个面露紧张、神色焦虑的中年男性,不时抬头看看事务所的招牌,好像在确认自己没走错门。 “您好,这里是璇琪事务所。请问有事吗?”意识到这人应该是个客户,张璇衡赶忙拿起连接门外对讲机的话筒,抢先问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咒死(血魂桥05) 因为门口的对讲机扬声器突然发出声音,那客人被吓了一跳,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但在张璇衡提示他可以通过靠近对讲机说话时,客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声称他有个案子想要咨询下。 一听是咨询,张璇衡第一反应便是:完了! 倒不是说这个用此哪里不正确……而是太多光咨询不委托的人了。 或者,就是想委托抓小三一类的案子……正规私家侦探根本不该负责这种单纯出轨的案件的。侦探协会对此有严格规定。 只能期待他不是上述两种人了! 虽然心里有点慌,但张璇衡还是热情的表示“马上就来,请稍等。”并挂下电话,匆匆走出办公室准备下楼。而何朱琪,则比他冲的还快,显得兴奋至极:每次接客时她都这么激动,但每次都失望。 无论如何,这将可能成为她遇到的第一个契约委托:这可和跟警方的协助委托完全不同,是需要签合同的正规商业委托! 我上次签探案合同还是跟齐诗雨签的……又再次怀念了一下死去的第一位雇主,张璇衡有些无奈之余,又开始思索起这件事:合同的报价,待会儿又要纠结了。 他对于这个案子可能是什么,又会不会最终委托他们,完全没底。 热情的邀其而入并为他倒了杯水,张璇衡与何朱琪并排坐在沙发上与客人面对面准备谈话,一下子居然搞得对方更紧张了。 “你说有个案子想咨询下。”见到过许多客户都因为第一次来找侦探而带着丝紧张感,拿出笔记本的张璇衡耐心的表示理解。并且意识到按对方这个状态,必须事事都主动提问才能让谈话有效率的继续下去:“是什么样的案件呢?” 这种暂时不知道有没有委托意愿的咨询,倒是不必第一时间就互相介绍。 否则开场白应该是介绍下自己和何朱琪的身份并出示侦探证件,然后询问委托人姓氏的。 他目前只是顾客,并非委托人。 “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好……”那男人神色不安的盯着面前那杯水,支支吾吾的如此说道。在稍有沉默后,他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死了一个月了,你们还能查出他怎么死的吗?” “这要看情况。”没想到他上来就问这种问题,明白了这是则谋杀案的张璇衡觉得有点棘手了:一个月吗?事到如今才来找侦探,怕是证据都消失不见了啊…… 在张璇衡给出并没有明确肯定的回应后,对方显得有些不安了。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自然,他终归还是要说的,毕竟案子是什么情况还没提出来,谈话不可能结束。张璇衡他们虽然没表态肯定,但也没否定,不是吗? 所以,何朱琪便适时开口,推动客人继续说了下去:“你先说说事情的详情,我们才好做判断呀?” “对,尽管说。”张璇衡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坚定、认真而靠谱一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的话,就先从死者的身份开始吧——你是要咨询他的案子没错吧?” “对……对。是我儿子。”那男人叹了口气,愁云遍布脸庞。似乎一想起这事,就会让他痛苦万分:“我怀疑他被人杀了,可大家都说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欲言又止。 似乎是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这话一般。 “是什么?”微微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观察着这男人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意外?那些‘大家’,又具体指什么人呢?请尽量说的详细些,我们才方便做判断。” “不,不是说意外。是……”男人咽了下口水,艰难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大家——同村儿的村民们说,我儿子是被咒死的。” “……”皱了皱眉,趁着男人因紧张到喉咙干哑而开始喝水的空隙,因为“咒死”二字觉得有些不妙的张璇衡短暂的用眼角余光瞄了何朱琪一眼。 很有默契的回应了他的眼神,何朱琪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她对客人的这一说法感到疑虑和警惕。 终于还是遇到这种案子了——死者的死亡方式,可能无比邪门,甚至难以用科学解释。 而张璇衡相信,这都是源于凶手巧妙的伪装。 一旦侦探和警方处理不好,未能识破这故弄玄虚的手段——那么就会让它变成超自然力量影响下的悬案,进入封存档案,直到有朝一日得以破解前,无法重见天日。 “你说咒死,是吗?”张璇衡沉默片刻,在笔记上缓缓记下了这一点,进而让声音保持着镇定和自信,继续发展着话题:“那死者究竟是怎样死去的,村民们又何以做出如此判断呢?事发当天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吧——请尽可能详细的跟我们说说。” “这、这是大概一个月以前的事儿了……”放下水杯,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再次帮他把水杯填满的何朱琪表示感谢后,继续紧张的叙述了下去:“那天下午,我儿子他……他去镇上买东西,但是直到晚上十点都没回来。我们就叫上街坊邻居去到处找啊!最后找着找着,被人发现在田里没了命……” 说着说着,男人的语气有点颤抖起来。 而张璇衡则满脸同情,没有作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他是从摩托上摔下来的。”片刻后,客人继续开口,声音明显压低了下来,每一分音符都透露着无比的痛苦:“出事儿的田,就在道边。大家都感觉他不知怎么的偏离大路这么撞进了田里,然后车子失控,他从上面掉了下来……那一下,就这么摔死了。” “但……这是怎么联系到咒死的?”听上去这死因非常普通,似乎就和交通事故一样;张璇衡无法理解他说的咒死是什么情况,故而忍不住追问道。 “因为……那些天里村子刚建好一座新桥啊!”男人的语气,已经带有着越发强烈的恐惧了。 那种恐惧,甚至可以被称为战栗。 有个热心书友“玖月熙冠”建立了书友群,企鹅群号是474128464。作者也在群里面打酱油。欢迎喜欢漠旅作品的书友们进来交流哦! 第一百六十六章:打生桩(血魂桥06) “嗯……建了新桥?”没懂他的意思,张璇衡听得满脑子混乱:“建桥就建呗,跟此事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那男人听张璇衡这么一说,马上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为什么会知道啊! 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不知如何反应,张璇衡甚至都有点怀疑起那是不是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常识。 “大叔你别急啊,慢点说。”何朱琪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轻声建议道:“我们确实不明白。村子里建新桥,和咒死会有什么关系呢?跟我们解释下吧。” “就是……”叹了口气,顾客无比心悸的又拿起水杯,却没有喝下杯中的液体:“你们知道打生桩吗?” “不知道。”听着就觉得这名字很邪性,张璇衡对此一无所知:“是什么意思?” “喔喔,这个我知道!”没想到,何朱琪一听到这个名字,反倒是清楚的很,赶忙开口表示她听说过:“是建造工程的时候,把人活埋在下面当祭品的意思吧?古人觉得这样祭祀能稳固建筑风水……” “啊对——我听过这种事。”想起了这种恐怖的建筑,张璇衡心里一阵阴冷,进而表示怀疑:“那不对啊,死者又不是被埋进桥里了。” “她说的那种是打生桩里的人桩。会把活人埋进地基、桥墩里面。”男人忧心忡忡的接过话茬,继续朝下说明了起来:“造我们村那种规模不太大的桥时,一般用另一种生桩。叫借魂桩。” 根据他的说法,借魂桩就是在桥梁即将完工或已经完工后,在桥头竖立一座红头牌匾拜祭,和路过的生人喊话。一旦生人回话或驻步回首,那么仪式便成功了:此人的游魂已经被困在桥中,很快就会因各种原因死去。 而他们村中新建的桥,也进行了借魂桩的仪式。正因为他儿子就在完工这几天死去,所以大家便认为是他中了借魂桩的邪术,灵魂困在桥里被咒死的。 这怎么可能?! 听了这种说法,张璇衡在心里有些发凉的同时,第一反应便是鬼扯:“所以,这就是村民们认为他是被咒死的原因?有人见他在过桥时应了声或停步回头看吗?” “没有。”男人听他这么问,无奈至极:“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敢说啊。被借魂的人是谁,都是不能往外泄露的。这不吉利。” “至少施工队的人肯定看到了吧?”何朱琪试着从这个方面入手询问:“在桥边问话的人,应当就是施工队的人。你有去问过他们吗?” “施工队不是村里人。办完仪式就走了。联系他们的村长也不想给我问这事,说太晦气。”客人垂下头,又开始望着水杯一阵凄凉的哀叹:“哎……我儿子是牌匾撤下后过了两天才死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借了魂。都怪我没事先叮嘱他这事儿——那孩子从来就不信这些啊!” “……”皱了皱眉,张璇衡觉得有点看不透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样子,他很相信借魂桩有效果,可他又因为怀疑儿子是被谋杀的,才来找他们。 这两者完全是矛盾的啊? 如果这客人迷信得很,就应该一心相信儿子是被咒死的,不想继续追查了才对。 为此,张璇衡朝对方提出了疑问,想看看他到底相不相信打生桩——在他看来,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那人对此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什么主意。看样子,他又相信儿子死于邪术,又相信儿子死于谋杀。 或者说,正因为不知道两边哪个是真的,所以都想信一半。 看他同时抱持两种态度,张璇衡反倒能理解客人的意思了:很多人都是这样,对那些灵异事件半信半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既然他肯来找侦探,那么至少就说明案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如果案子看上去怎么都像是一场意外,那他就很容易不觉得这是巧合,而将认知偏向于是借魂桩害死了儿子。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强调怀疑儿子死于谋杀。案子中违和的地方,肯定是能突显出此案并非属于单纯意外的。 为此,张璇衡决定回到之前的谈话重点:谋杀现场的状态。 “案发当时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说?”张璇衡缓缓灌了又一口柠檬汁,暗自希望不要听到没报警的消息。 如果因为迷信而连警察都没联系,那就太难办了。 没有警方在现场做出的判断,过去一个月之久、现场和尸体都已经看不到了的他们要破案简直是一筹莫展。 “报警了——正因为警察说的话,我才觉得这邪门的事有问题啊!”男人焦虑的回忆着当时警察的说法,语速不由自主的加快:“警察刚来时看了现场,说这不怎么像事故。他们说摩托的轮胎痕拐弯角度太大,肯定是临时转的弯。而且会那么高速的朝玉米地里开车并中途摔下来,实在太不正常了吧?!” ……的确很不对劲。 难怪村民们会觉得他是被咒死的……做出如此反常之举,和中了邪一般。 “但是,这虽然不太像意外,但警方最终也没找到证据证明他是谋杀。所以最后就按照意外死亡处理了,对吧?”张璇衡明白了客人的意思,替他说完了这段话,进而提出新的问题:“但你是怎么认定这就是谋杀,而不是意外的?是不是还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了啊!”客人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越发沮丧:“如果是意外,那不就真成了被咒死了吗?” ……原来就是这样? 这种想法倒也没什么错,可和张璇衡期待得到的答案完全不同。 他原本以为,该有更有力的证据对这种猜测进行支撑。 觉得这男人提供的信息少之又少,实在没法做什么判断。张璇衡不得不再次提出要求:“至少现场的照片有保留下来吧?给我们看看吧。还有,法医和痕检人员是怎么说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先行调查委托(血魂桥07) 询问的结果,是非常不理想的。 他手里根本没有现场照片,对于张璇衡询问的技侦和法医的说法,也显得无比茫然。 就仿佛完全没听懂一般。 于是,不得不更详细的说明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张璇衡终于让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图——警方没从车子上再鉴定出更多的信息,而对尸体的化验上,也没有发现酒精或药物的痕迹。致死伤是头部受到的撞击。 听上去似乎一切正常。 “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实在难以相信,张璇衡对此无比不解:“你再好好想想看,他们还说没说别的什么?” 但客人只是困惑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是不知道了。 事到如今,就只能提供这么点听起来无比灵异的信息——可它对整个案情的理解,毫无帮助。 线索也太少了……听着感觉一筹莫展,张璇衡只好继续引导话题,希望能获得更多可能有用的资讯:“你说这可能是谋杀,那么对于凶手可能是谁,有没有什么头绪?” “对呀。”何朱琪也赶忙在一旁出声支持道:“死者或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得罪人……”无奈的念叨着这个词,男人有些不知所措:“那最多也就是跟人闹点别扭,哪至于得罪到要害死他啊?”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您觉得是小事,万一别人就记恨到想杀了他呢?”张璇衡看这样子,觉得找到了突破口,进而更加抓紧问道:“你就尽管说。” 当然,没过几分钟,张璇衡就承认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以动杀心了。 因为只是些不小心弄坏了别人家围栏之类不足挂齿的小问题。 “对了,你提到过死者是去买东西的。”无奈之余,张璇衡思索了一番,终于又找到了突破点问话:“他的尸体边,还留有那些东西吗?具体都是些什么?” 回答是……东西还好好的装在塑料袋里,没什么变更。 里面也无非是些药品、零食罢了。非常普通。 光从这个采购物配置上,就没什么为财物进行谋杀的可能性。 即便继续不死心的追问死者身上有没有丢失钱包,他也只得到了“没丢”的回复。 不行,有用的新线索还是什么都没得到……看着笔记本上寥寥无几的案件要点,张璇衡越发感到疑惑了。 只给这么点情报,能分析出什么?简直是逼我们在往纯属意外的事故或借魂桩导致的诅咒上面去想啊! 因此,张璇衡与何朱琪在彼此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遗憾的表示线索不足,实在得不出结论。 想要帮上忙的话,就必须提供足够追查下去的线索才行。可这样的有效线索,这位咨询人一条都拿不出来。 哪怕只是现场和死者照片也好,他总得提供出来吧?但是根本没有——他没想到去准备这种东西。 没想到就算了,也很正常。但他总该早点来吧?既然警方都以意外结案了,那么案发一个月才来找侦探,就未免拖得太久了。这种情况下,没线索的张璇衡二人想要查起来实在太吃力。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张璇衡下一句就想直说这个案子他们接不了了。但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出口,那位大致明白他们什么意思的咨询人就赶忙请他们再考虑一下,帮帮忙吧。 他说自己之前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了璇琪事务所破解密码的报道,就觉得这里的侦探肯定很厉害,所以才产生希望,想到要请二人查明他儿子死因的。 本来是想拒绝的张璇衡这么一听,在惊讶于新闻联播真的给事务所带来生意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否则,就太辜负这大叔的期望和对他们的信任了。 ……而且,也会显得他们并没什么本事、根本不靠谱一般。有损声誉。 当然,张璇衡也不会对他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查明真相的。 靠谱的侦探绝不开口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充分了解案情并作出足以让人信服的判断之前,最多只能说对此案有信心、会尽力等言语。 侦探要的就是严谨,所以任何大话和随意的保证,都不该说出来。 张璇衡只能答应去案发现场看看情况,在村中调查一番后再决定正不正式接手案件。 所以,要签的不是探案合同,而是先行调查合同。 ……这两个合同前面,有时还应该加上“独家”二字。 不过一般情况下委托人都只会找一家事务所的侦探,很少出现复数乙方。所以往往不需要额外加上独家探案的条例。 通常涉及到报价非常高、需要抢才能抢到的案子,侦探们才会主动提出签个独家协议。 见张璇衡二人同意帮忙了,男人高兴得不得了,赶忙在何朱琪开始去抽屉里翻合同范本时,开始问他们这要花多少钱、什么时候会去等等十分在点子上的关键问题。 让他描述案情时半天说不明白,此时倒是说得很利索。 利索到张璇衡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回答什么为好——总之还是按照签合同的程序,一步步来。 最终,双方达成的协议和相关重要信息如下。 —————————— 合同类型:先行调查合同。 案件类型:谋杀(待核实) 委托人:赵金龙。 死者:赵涵义。是委托人的儿子。 地点:潜影市潜影山区龙溟村。 先行调查押金:1000元。 乙方(璇琪事务所)需在约定时间后抵达现场进行调查。若决定签署后续正式探案合同,则将押金并入后续委托金中结算。若因任意一方的意愿而不展开后续合作,则乙方返还一半押金。 如果甲方单方面终止先行调查合约,则押金全部归乙方所有。 —————————— 签完合同并收取押金后,二人送走了赵金龙,开始对此事进行讨论。 第一次签这种合同的何朱琪显得无比兴奋,进而激动的声称终于可以两个人一起去解决破案委托了。 看她的样子,仿佛这是什么历史性的时刻一般。 而张璇衡却对此显得有些高兴不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凶手范围的筛选(血魂桥08) “有点信心嘛!”知道张璇衡是为了可能无法破案而发愁,何朱琪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如此鼓励起他:“到了那儿,我们肯定能有发现啦!有案子总比没案子好,对吧?” “是倒是……可我还真没法想得太乐观。”张璇衡看着摊在一旁的合同,灌了口柠檬汁,有些无奈:“咱们跟他聊这么半天,就没几句有用的线索。现场也过了一个月,什么都不会留下。又没目击证人又没照片,我能怎么办啊?而且这种警方都结案了的情况下,我们是怎么也没法看到案件资料了,所以一切相当于白纸,无从下手。” “或许并非无从下手哦?”何朱琪好奇的也看了看合同,在稍微思索后,认为案子是的确有突破口在的:“打生桩的说法,便是线索之一。” “你意思是……”沉思片刻,张璇衡明白了何朱琪这么说是想要表达什么:“放出这种说法的人就很可疑,对吧?” 如果此案当真是谋杀,那么想办法制造了这场车祸的凶手会利用咒死的说法就很正常了。 靠打生桩的迷信说法,来让大家真的相信死者是因为灵魂被困在桥中才被咒死,从而让这场谋杀显得如同灵异事件一般。 而想要将大家的思维转移到这上面去,就必须有个带头提出此事的人。 在第一个开始宣扬这种思路的声音出现后,就可以利用人们对邪术和未知的恐惧,任凭事态自然发酵、壮大了。 转移人们视线的焦点,从而让一切显得理所当然、甚至让人不敢过深追查——许多时候,对灵异事件的恐惧和敬畏,正是应了凶手的心意、阻止真相暴露的原罪。 只是……何朱琪的思路有一个问题。 既然当地的村民都比较信这个借魂桩的说法……那么第一个提出咒死论的,未必就是凶手啊? 很可能是某个特别迷信、非常忌讳这些事的人立即将赵涵义的死与新桥的祭祀仪式联系到了一起而已。 凶手可能仅需要静观其变,甚至不在场都可以。 但……凶手真的可能不在场吗? 张璇衡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大现实。 他应该会和其他帮忙找人的村民一起到场,来亲眼见证剧本有没有照着他事先定下的演才对。 否则万一现场一直没人将死者的遇害和打生桩联系在一起的话,他还可以主动提出,及时引导舆论渲染情绪。 不自己到现场看看大家的反应,凶手是不会安心的。毕竟他心虚。 这是人之常情。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第一个发现死者尸体的人,究竟是谁?他又驱车冲入并死在了谁家的地里?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永远都是很可疑的。 而死者死亡的位置属于哪户农家,或许也与案情有些许联系:因为他是冲入田地后半路从摩托摔下来的,地里可能设了什么机关。 在自家地里才方便做这种事。 然而,一旦机关的说法成立,就又会随之而来新的问题。 无论凶手使用何种机关,只要是定点设立,就必须保证死者一定会驱车经过此处道路才是。 他是怎么确保这一点的? 以上观点,张璇衡都与何朱琪进行了讨论。 何朱琪进一步提出,尸体的第一发现者,若是和最先提出咒死论的人是同一人,那凶手就基本是他没跑了。盯着他查就是。 又知道死者尸体在哪,又有意的将死者和借魂桩一事联系在一起……这个人不是凶手,又能是谁呢? 可这种想法,就有点太理想了。 且不说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得什么概率是同一个——就算凶手真这么干,也只能说蠢到家了。那不是明摆着要让人怀疑他吗? 因此,张璇衡反而觉得就算有谁同时具备两个特征,也不一定就能说他是凶手。 毕竟都能巧妙的将案件伪装成事故让公安结案和利用恐怖民俗来引导舆论了,没道理想不到这么低级的问题。这不符合凶手展露出的智慧与狡诈。 然而这不能说明,就没法靠目前有限的线索来进行人员筛选了。 在张璇衡看来,凶手其实是可以大致敲定一个范围的。范围能缩小到什么程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个范围,事实上可以靠三个条件来分层缩减。 第一,凶手一定是本村人。 会这样考虑,是因为死者死在村外不远的田中。村民才比较方便作案。而且,平时死者主要接触的都是村里人,最可能对他有杀意的人就在其中。 此外,在之前的推理中,能推断出凶手很可能有意利用村子新桥进行的打生桩仪式来转嫁嫌疑。 第二,凶手知道当天死者外出去镇里采购,且了解他回家时要走哪条路。 这一条件,其实也是第一个条件中的推理原因之一。但是因为该条件十分重要,必须单独列出。 根据委托人对现场的口头描述,已经能明白凶手必定要抓住死者离开村子的机会,提前在他要回村时准备经过的道路埋伏才行。 什么人当天知道他的行踪并如此了解他的路线,什么人就有嫌疑。 第三,凶手是尸体附近聚集的人之一,并且很可能是被委托人叫去帮忙找死者的人之一。 这个条件如果能成功和第二条配合,就可以大幅度缩小嫌疑人范围。 委托人说过,他是叫了街坊邻居帮忙找人的。 首先,离他们家比较近的这几户邻居最可能知道死者外出前往镇子采购的事情。 其次,虽然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有可能不是凶手,但凶手有可能在寻找过程中有意识的加以暗示,影响大家的调查方向,不被明确怀疑的推动他们发现尸体。 比如,“不要只在村内,也去村外找找”、“有没有可能半路摩托坏了,正在道上推着回来啊”之类的说辞,都是可以“无意中”驱使人们找到尸体位置的。 而找尸体的人中,什么样的人最可疑,也是可以大致判断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罗宋汤(血魂桥09) 其实,就两个选项。 要么是找到尸体的那人。 要么是在村中乱晃、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假装寻找而单纯只是消耗时间、等待传出尸体被发现的消息的人。 张璇衡比较倾向于判断凶手是后者。 因为前者的话,一声不吭的找到尸体会显得可疑,所以凶手要先说出一番上述的言语来让自己找到尸体的过程合理化。可即便如此“合理化”后,他还是会最容易遭到怀疑。简直是第一嫌疑人。 但后者,无论凶手有没有做出过上述“无意”的暗示性发言,他的做法都能让他摆脱嫌疑,且符合凶手的窥视、知情和等待心理。 凶手当时肯定也是有些不安的,不知道被发现尸体后,自己的伪装能否成功。所以,这种看戏心态是带着坐立不安的元素的。 等明天我们去了龙溟村,或许就能知道了…… 结束了与何朱琪的讨论,两人最终决定明天一早便骑摩托前往村子。 所以,看来是不能通宵玩游戏了。还是非常遗憾的。 不仅不能通宵,还必须早睡。 “你说,明天我们去探案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顾客上门?”何朱琪忙着将明天要用的合同范本提前准备好,看着正在将刚刚签好的的合同放入档案夹保存的张璇衡,如此浮想联翩。 “有可能吧……所以我们尽量快点处理掉这个案子。”合上档案夹装入柜子,张璇衡端着柠檬汁沉思之余,表示对采访他们的新闻节目更感兴趣:“不知道电视台什么时候会放送今天的采访录像。” “或许今天就能看到了呢!”何朱琪开心的抬头望了望大厅悬挂的钟表,感到兴奋:“我们快点去吃饭吧,回来好看新闻呀!” 潜影市晚间新闻,在七点三十五左右播出。 现在不到六点,还是有时间去吃完牛排回来的。 当然,肯定不能选太远的店铺就是。 所以,他们便尽可能快的决定了要去哪家附近的西餐厅吃饭,进而骑摩托动身出门。在期间,坐在后面的何朱琪还敲了敲他的肩膀,好奇的问他觉得这案子要花几天解决。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明天一天搞不定,那就多半儿要在村子过夜了。 这样实在太耽误事,而且住起来也会不习惯。所以张璇衡实在不想耗到晚上还没法解决掉案件——能尽快回到事务所,就要尽快回去。这样有新客户的话,不至于因为推迟了接待时间而错失委托。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发现摩托油量已然不多的张璇衡,决定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加油了:明天去龙溟村的路可是好长一段,现在这点油肯定不够用。但途中大大小小的加油站数不胜数,随便在哪个加油都行。 在接下来,两人谈论的话题很快便转移到了待会儿决定点什么,以及过段时间要不要用今天的收入去做点什么上面。 对于第二点,两人有着种种无比兴奋的幻想。目前他们比较想做的,是买一辆车。 毕竟二人手头只有一辆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实在太不方便了。需要长途驾驶的探案情况,摩托车会很难胜任。 一辆汽车,还是很有必要购入的。 至于车本身的价格,倒是不必多贵。花十万左右,买辆品相较好的二手车即可。 而第一点上,两人除了都想吃牛排外,彼此都有着额外想尝试的东西。 比如张璇衡就表示自己要点意大利面。 而何朱琪则兴奋的宣布自己要点罗宋汤。 “啥?罗宋汤?”停在红灯前,张璇衡被她说的话一下搞得糊涂起来:“额……我们要去的是法式西餐店啊!这种俄国名菜可能没有……” “那为什么法国菜的餐馆就有意大利面呢?”何朱琪对张璇衡的说法并不能信服,奇怪的提出了质疑。 “那不一样!意大利面就是个名字,它根本不是意大利菜啊!”张璇衡被她这么一抬杠,有点哑口无言:“你看日式餐馆里是不是也有意大利面?” “那只是顺带着卖意面的日式餐馆吧!这东西从名字上就是西方菜。”何朱琪倒是觉得这完全两码事:“既然都是经典的西餐,那有卖意大利面,就肯定有罗宋汤才对。” 但……事实证明,法式餐厅还真的不卖罗宋汤。 至于意大利面的名字,倒是可以在菜谱上轻易找到。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张璇衡看着无比沮丧的何朱琪,乘胜追击道:“我都说了罗宋汤是俄餐,怎么可能出现在卖法国菜的餐厅里。” “可我真的吃到过啊?”坚持自己没错的何朱琪在困惑之余来回翻着菜单,仿佛还是希望能找到罗宋汤的身影一般:“说是法式罗宋汤……” “你记错了吧。”被她说的话搞得糊涂起来,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只得如此同样坚持自己的看法:“罗宋汤就是俄国菜,怎么还有法式的?你去的西餐厅也太野鸡了吧。” “但我真的有吃到啊!”回想了一下,何朱琪倒是没否认那个餐厅有点不专业的事实,嘟囔着显得很不甘心:“大概是什么变种菜吧……” “额……”虽然觉得“变种菜”这个说法很不对劲,但张璇衡一时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说法更准确些,所以便含糊着将这话题一带而过,进而开始推荐起别的替代菜品:“你想喝汤的话,试试法式浓汤怎么样?有那种牡蛎奶酪浓汤,味道特别好。” 张璇衡边说这话,边为她翻起菜谱,没几下便找到了专门展示各种法式浓汤的那几页,让她看着图片做判断。 其中,非常显眼的一道汤,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便是张璇衡推荐的这种汤——或者说,有那么点相似。 “我为什么觉得这个组合这么诡异呢!”何朱琪对于张璇衡的推荐有所迟疑,随即满脸的不信任:“海鲜加奶酪?想想都觉得味道会很古怪……” “别奇怪,这都是正常操作。”没觉得哪里不妥,张璇衡耸耸肩:“西餐嘛,经常是这样的。” 第一百七十章:红酒(血魂桥10) 在西餐中,几乎什么都是可以搭配奶制品的。 水果加奶酪、海鲜加奶酪都是很普通的事。 法式浓汤中,会经常有要用到海鲜和奶制品搭配的情况。 各式奶油浓汤、奶酪浓汤中,时不时的便有虾子、螃蟹、牡蛎等海产品的出镜。 还会往里面加面包等东西,弄成浆糊状。 其实,很多时候西方的汤,都和中国人理解上的汤是有偏差的。 他们的汤,是可以当一道菜来吃饱的。形式上更接近汤汁多了些的炖菜或粥。 最终,在张璇衡的强烈推荐下,何朱琪还是半信半疑的点下了这种浓汤。 并且表示如果不好吃的话,就要让张璇衡全部吃掉。 这么点小问题,简直毫无压力——他正是因为知道这汤尝起来味道很赞,才会推荐给何朱琪的。 ……除了可能因为太饱而吃不下去外,没有别的顾虑。 尽管两人都是要吃牛排才会来的,但看着菜单,却改了主意。 他们选择点了法式炖牛肉、红酒烧鸡、法棍面包、白奶酪切片和牡蛎(奶酪)浓汤。 张璇衡本打算点的黑椒意大利面,也就此放弃了。毕竟它不太适合搭配那些东西来吃。 自然,以上都是正餐的食物。 比较讲究的吃法中,餐后甜点也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各种点心都能吃到些,他们选择点的是一碟餐后甜点组合。 看图片显示,包括布丁、饼干、涂抹着蓝莓和蔓越莓酱的小蛋糕等多种西点。其中,还有一种似乎是叫做“烤布蕾”、形似烤蛋挞般的点心。 至于除了烤布蕾之外的点心哪里“法式”……倒是没看出来。可能欧洲范围内的甜点都没什么区别吧。 “我们要不要点瓶红酒呢?”即将结束点菜时,何朱琪突然来了兴致,如此提出:“红酒配奶酪才最法式嘛!吃法国菜喝红酒似乎也是基本操作哦?” “你爱喝红酒吗?”满脑子只有柠檬汁的张璇衡对各种酒类都完全没什么兴趣,同时在瞄了眼菜单上酒水一栏的价格后,顿时有些触目惊心:好贵! 这儿的红酒全是法国原装的高价酒,贵的要命。 最便宜的,都要卖四百多元一瓶。它的档次对比起菜单上那些上万元的红酒,已经是LOW穿地心的等级了。 四百多一瓶的价位,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高昂了。 但毕竟今天收入了那么多钱,小小的奢饰一下也没什么——只要何朱琪想喝的话。 中文译名前全都是完全看不懂的法语原名。 要是英语、俄语或日语倒是没什么压力,可法语……一个字都不认识! 或许应该趁有空的时候再多学几国语言,万一什么时候破案就要用上呢……张璇衡暗自思忖着,感觉真要再学的话,西班牙语才是首选。 中文和英文之外,就是西班牙语使用的范围最广泛了。 国内或许很难接触到,但一旦以后要境外破案前往地球另一边,就会大量遇到需求西班牙语功底的情况。 何朱琪也不会那种语言,所以对璇琪事务所来说,西班牙语算是个空白语种。 她只会中文和英文,稍微会一点俄语和日语——那是跟张璇衡学的,打了个基础、会点日常对话罢了。 何朱琪似乎对于喝些红酒还是很有兴趣的,但看着菜单有些犹豫。 大概是嫌贵吧,她最终还是决定不点了,声称没什么兴趣喝。 但张璇衡听她这么说,慌忙加以阻拦,并表示如果喜欢的话还是尝试下比较好。 然而何朱琪一脸认真的表示她真没什么兴趣的,就是单纯不想喝了而已——这样一说,他也没什么办法,不再说破免得场面变尴尬了。 服务员还在呢,让她听见肯定丢脸。 待点菜的小姐走后,张璇衡才再一次跟何朱琪提起这个问题,想问问她究竟为什么没点酒。而何朱琪在与他独处时,倒是显得无比坦率:直截了当的就是承认觉得太贵了。 只为了感受一下正宗法餐的氛围就花大价钱配红酒,有些不值当。 就没有按杯卖的吗?重新翻起一旁的小菜谱,张璇衡觉得何朱琪还是想试试的,所以希望能单点两杯出来。 酒吧的酒,都是可以单点的。这里应该也有吧! 但是……菜谱上还真的没写。 所有酒都是按瓶卖的,没有可以按杯点的说明。 真的假的?张璇衡看着菜谱,一时间还真有点被唬住了:消费水平这么高的? 点最便宜的一瓶酒,花的钱都够买下上面他们点的所有菜了! 于是,认为这不科学的张璇衡,开始思索按杯点酒是不是什么隐藏菜单——不问服务员就不知道的那种。 话是这么说,直接再叫服务员过来就显得有些太麻烦了。而且若是对方也回答说不能按杯点,则会尴尬得要命。 所以,张璇衡开始观察四周,试图自己判断出可否买按杯算钱的红酒来:如果附近有人的餐桌上没有酒瓶、只有装着红酒的杯子,那么就能知道可以这样点了。 反之……就还是要叫服务生来。毕竟万一这些买整瓶酒的人不在乎钱或根本没想到可以按杯买酒,岂不是要干扰判断? 其实,张璇衡这桌周围的客人不少。 然而在这个非常宁静、淡雅、以法式庄园风格装修的餐厅中,客人们说话时都会控制音量、非常的有礼貌,所以并不会觉得很吵。 于是,不希望出现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周围这几桌客人中,只有一桌没在喝酒。 而在喝酒的桌上,都有摆放酒瓶。 所以……到底能不能单点?! 原本还觉得自己这主意一定很妙的张璇衡,现在越发感到尴尬。 没办法了,还是要找服务员。 于是,在按了桌上的呼叫铃叫来服务员后,张璇衡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起有没有按杯卖的酒,他们喝不了一整瓶。 结果…… 还真的没有! 而且,解答完问题后,对方反倒还礼貌的提醒他们喝不完可以带回家呀——就显得让气氛更难受了。 因为核心问题根本不是喝不完,而是贵…… 第一百七十一章:叉饼干(血魂桥11) 最终,在何朱琪的坚持下,二人还是放弃了买下整瓶的红酒。 而侍者离开没多久,他们点的菜便陆续端上了——最先被端上的,便是餐后甜点。 “这东西不是饭后吃的吗?!”刚想放下柠檬汁去拿盘中的点心,张璇衡便立即觉得不太对劲,发现了这个重大矛盾:“连菜单上都写的是餐后甜点套组!怎么最先就上来了?” “因为方便制作吧——肯定有很多都是提前做好的。尽快上点菜让客人别闲着,防止我们一直没东西吃、不耐烦而已啦。”兴致勃勃的已经用叉子叉起一块果酱蛋糕片,早已按捺不住的何朱琪嘿嘿笑了起来:“管它餐前还是餐后呢!还不是一样吃吗?” “额……总之最先上这道菜,实在很难原封不动把它留到最后。”觉得这菜的名字就应该改成“开胃点心”,张璇衡看她都吃上了,也忍不住开始动手了:五彩斑斓的糕点聚拢在一块,实在让人要伸手拿前不得不考虑再三。 毕竟哪个看起来都很好吃! 最终,张璇衡选择从牛奶(应该是)饼干开始,伸手拿了一片。 然后,便被何朱琪吐槽说没有新意。 “我吃个饼干怎么都成没新意了!”被莫名其妙DISS了一下,张璇衡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显得无比委屈:“我不服!你吃的蛋糕怎么就有新意了?” “那当然了!不过嘛……问题不在于吃什么,在于吃的方式。”何朱琪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最后一口蛋糕片,舔舔嘴唇后,晃了晃只剩下蛋糕渣的叉子说道:“你看,我在用叉子叉蛋糕,可你的饼干却是用手拿的哦?” “什么?!用个叉子就算有新意了?”张璇衡先是一愣,进而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为好;“你够了——蛋糕那么软,用叉子戳还不是很正常?你叉个饼干给我看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正因为用叉子叉蛋糕是正常操作,所以去叉饼干才叫有新意呢!”何朱琪自信十足的当场转了转叉子,宣布要给张璇衡表演一番:“来!看姐姐我是怎么做的。” 可我比你大一岁…… 虽然下意识的想到了这句吐槽,但他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否则何朱琪又要说着只是个称呼而已——接着开始互相浪费时间。 “我就不信你叉的起来。”捏着饼干,张璇衡哼了一声,盯着她的动作,完全在等着看戏:“那东西这么脆,你要怎么戳下去?!” “看好啦你!”何朱琪露出得意的微笑,当场指定了一块和张璇衡正在吃的相同的饼干,并猛的将手中餐叉刺下。 就在他以为将要看到饼干粉身碎骨的瞬间,何朱琪的叉子却没有落到饼干上面。 她只是用叉子从下面托起了饼干而已! “你逗我呢?这也叫叉起来了?”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张璇衡立即尽量控制着音量,表示自己绝对不能接受这么糊弄人的做法:“这分明就是抬起来了!你见过谁这么用叉子的?” “没见过吧?这就叫新意!”何朱琪将叉子送到嘴边叼住饼干,仿佛刚刚拯救了世界一般得意十足:“谁规定‘叉’这个动词一定要刺中东西呢?用叉子头进行的动作也都可以列入叉的范围呀!” “你这——”被她那如此强词夺理的杠精说法弄得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反驳,张璇衡只好反问了这样一句:“那我用筷子戳开灌汤包的皮,也可以叫‘夹’吗?” “当然不可以啦!”何朱琪歪头想了想,当即很是兴奋的宣布道:“‘戳’这个动作,和‘夹’一样都是筷子的基本操作。和只有一种常规操作的叉子当然不一样啦?” “那你都说叉子只有一种常规操作了,不就是‘叉’吗?所以把饼干放在上面抬起来,就不是常规操作——也就不是‘叉’了!不许耍赖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觉得抓住了何朱琪语言中的漏洞,张璇衡立即展开了一波分析,露出胜利者的自豪表情:“怎么样!你服不服?” “哎呀,是这样呢……我服,我服。”没想到,何朱琪听了他的话,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承认自己辩不过的同时,还用一席话直接搞得张璇衡羞耻起来:“这么点事还问服不服,怎么感觉跟小孩吵架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先起的头?”张璇衡脸都被说的有点发烫,不满的尽可能压低音量的叫道。 “你啊?”何朱琪满脸无辜的嬉笑着,仿佛用叉子“叉”饼干的另有其人一样。 皮这一下,她显得很开心。 哪天何朱琪不皮了,大概就可以夜观天象了。 当晚天象必然生异,将有大事发生。 张璇衡刚在图书馆和她相遇第一天,就觉得这位女生谈吐不凡,非同凡响。 具体来说,就是……这妹子怎么这么皮,好烦。 能不能从我眼前走开,我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沉迷学习,不能自拔——妹子哪有学习有意思! 但是混熟之后就觉得……这妹子皮起来真棒!一天看不到浑身难受! 去TM的学习,还是妹子有意思! ……嗯,上面那句想想就得了。 跟妹子一起学,也不耽误什么——反而因为心情好,效率大大提升。 遇到何朱琪之前,张璇衡的综合成绩就一直是当年级前三,基本第一。 遇到何朱琪之后,还是这样。 有时候完全不敢想没遇到何朱琪的话,会怎么样。 可以预见到的是…… 会很惨就是了。大概会孤身走过大学的四年,然后寂寞的踏入社会,成为不合群的侦探,孤身执着于追查埋葬者的消息。 毕竟没什么女生敢接近那时候性格孤僻、暴躁、冷淡还一天天只知道疯狂学习的张璇衡。何朱琪愿意接触他,也是张璇衡所没能想到的。 所以,张璇衡一直对她带着深深的感激与爱慕之情。这女生直接性的拯救了他的人生、修补了他的人格。 相比于所有女生,只有何朱琪在他眼里,带着极为特殊的气质。 第一百七十二章:法棍面包(血魂桥12) 如果抛开感情造成的印象加分不谈,再来描述这种气质的话……张璇衡怎么想都只能想出“性格”这两个词,却不知如何加以修饰。 他也完全搞不懂,自己是喜欢上何朱琪在先,还是喜欢上她的性格在先。 前者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所以喜欢上了这种性格,后者则是因为她这种性格而喜欢上了她。 但好像两者都并不冲突。 完全是可以同时发展的两种概念,就不要特意分开讲了比较好。 为了确保两人都能尝到每样点心的味道,那些只有一份的点心,就要用刀切开分着吃。 一般的饼干、蛋糕这些东西,还是很方便切开的。 可轮到那“烤布蕾”时,情况就有点棘手了:这东西外面是脆焦糖外壳,里面是奶油布丁似的冰凉软馅。所以切开后,里面的馅料就会往外漏,容易破坏口感。 不过,它的味道并不会因此逊色,仍然无比让人惊叹。复杂的味道缠绕着味蕾,一时间实在难以形容它的滋味。 鸡蛋、牛奶、奶油、焦糖……似乎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道。 在向何朱琪赞许这东西的味道之精致、并做了一番分析后,何朱琪却奇怪的如此提问道:“料是在点心里面,又不是涂在外面。牛奶和奶油的味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没什么意义,张璇衡不假思索的声称两种味道之间差别还挺明显的:“奶油的香味明显更浓、更甜一些,但是口感发油。而牛奶正好相反。” “是吗……”何朱琪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也吃了一口细细品味,却仍然表示困惑:“我只尝出奶味而已。这两样东西放到一起,味道不就混起来了吗?” “你还是没明白。”细细思索了一番,张璇衡觉得是自己的说法不太妥当,才导致何朱琪没能理解的:“就和牛奶不会当馅一样,奶油是不会用来和面的。馅料里的奶香味就来在于奶油,而外壳的奶香味则来源于牛奶。你再咬一口试试,分别感受馅和皮的奶味,就能区分出来了吧?” “哎?可是好麻烦。”何朱琪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直接将剩下的烤布蕾塞到嘴里,满脸都写着不在乎的样子:“反正最后都是要这么吃的,能不能尝出来还不是一样。” “不是看你貌似很感兴趣所以我才跟你这么说的吗?”张璇衡被她说的话弄得差点被糕点呛到,一脸震惊。 跟何朱琪聊天就是这样。 动不动就会被拆台,话题的扭转只在一瞬间。 在吃下烤布蕾后,张璇衡决定将剩下的留到饭后享用。 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被完全忽略掉的问题——自己点的菜跟原本计划中完全不一样! 原本计划吃的是牛排、意大利面这些很快就能结束用餐的东西……结果刚刚却临时改了主意,点的是法式炖牛肉、红酒烧鸡这种上菜慢、吃的也慢的饭菜。 这样下去,肯定来不及回去看今晚的潜影市新闻了! “哎呀,还真是这样……”何朱琪听他说了这些后,也有点犯迷糊的样子:“那怎么办?手机上也看不了直播呀?” “等之后再上网看回放吧。”觉得点菜时没考虑这一点完全就是失算,张璇衡显得无奈之余,反倒还添了一丝轻松:“也好。不用急着回去了。慢慢吃吧。” 又过了片刻,切片白奶酪和热乎乎、仿佛刚烤好的法棍面包也被一齐送了上来。可以看到盛面包的篮子里,还放了一把专门切面包的面包刀。 刚烤好的法式长棍,不去专门的面包店和西餐店可是很难见到的。这种状态的法棍只是外面硬,内部还是无比松软,完全没有变干后坚如磐石、能把人牙都硌掉般的口感。 这东西烤完后,干得是非常快的。 能快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 比如法剧里总能看到的这种场景——某人用纸袋将其包起抱在怀里拿回家。 不要觉得下个场景里,他拿回家吃到的法棍还能这么松软! 那是不存在的:一小会儿时间,就足以让它变硬,硬到不用刀切片都无从下嘴,更别提什么掰下来了…… 甚至还出现过,用法棍面包打晕入室盗窃的小偷的新闻……恐怖如斯,大概雕刻一下都能用来打棒球了。 长棍面包的麦香沁人心脾,一下子便勾起了张璇衡的食欲。 尤其是,这种味道中还包含着奶酪的浓香。 因为人们吃法棍的时候,通常它都已经开始变硬了。 所以,正确的吃法中,是标配面包刀的。它负责将坚硬的面包切片,然后用小片的面包再来佐餐。 直接吃、蘸酱、夹奶酪……都是众多选项之一。 但是张璇衡绝对不会拿它去蘸汤。 泡湿了的面包会让他感觉恶心——不止是面包,任何原本干燥的主食去沾上汤汁,都让张璇衡觉得反胃。 比如汤泡饭、馒头泡汤……等等。 这就是他从不吃羊肉泡馍、饽饽贴小鱼的原因。 不过,盖浇饭、咖喱饭这种吃法倒是不让他反感。毕竟那是浓稠的酱汁,而不是汤。 用面包刀切下两片法棍,张璇衡将其中一片递给准备干吃试试的何朱琪,又将自己的那片放在餐盘,准备往上加片奶酪。而在伸手探向奶酪盘时,用嘴叼着面包片将其摆来摆去的何朱琪突然想到了一个深奥的问题,进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奇的问道:“我们要不要试试把奶酪塞到法棍里面,然后再切面包?” “额……再说一遍?”没太听清她那无比模糊的话,张璇衡迟疑了片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是说,把面包中间挖个坑,然后把奶酪塞进去啦!”何朱琪咬下一口面包,将其从嘴上摘掉,兴奋的详细说明起自己的创意;“这不是有刀吗?就用它捅出个洞来,然后……” “你意思是先把奶酪塞进去,然后再切面包?”觉得有点意思,张璇衡来了兴趣:“但这样会破坏面包的结构,影响口感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塞奶酪(血魂桥13)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何朱琪兴致勃勃的宣布这必须要试试看才行:“你想想啊!这岂不是可以人造出奶酪夹心面包?” “有道理。”觉得少挖空一点应该没什么影响,张璇衡也决定尝试:就试试看吧! 具体的操作步骤,是需要刀叉并用的。 由于法棍内部现在并不硬,刀子很容易就能切割出需要挖开的形状边缘。 由于餐刀的戳刺性能并不好,所以只能粗略往里搅动着割入以代替刺入效果。在用刀子抠出大致的雏形后,就改换叉子上场了——它的挖掘效果可比餐刀好上太多。 为了能看清内部、更准确的操作,张璇衡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法医小手电来对准面包洞口进行挖掘。就仿佛在做开膛手术一般。 而附近的食客们,则都以一种“这两人到底在干吗”的震惊神情加以围观,不时小声加以谈论。 这让张璇衡有些犹豫起来,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蠢。 但看到何朱琪这么有兴致,就觉得爱怎样怎样了。当这些人并不存在就是了。 在一番艰苦的操作后,他终于还是成功在面包中挖出了一块空隙。 不大。约有一指半的宽度——接下来,按照一开始考虑的方案,应该把奶酪片卷起来塞到里面。可这些奶酪并不怎么柔软,没法卷起来。 所以,只能改个主意:把奶酪片切丝,然后再塞进去。 是个挺需要耐心的技术活……尤其奶酪丝一多后,再往里塞就会显得比较困难。 先塞进去的奶酪丝,好多都开始打卷、歪斜,阻止着后续酪丝的塞入。 这让张璇衡一度想放弃,觉得少塞点算了——可是不行。不塞的足够多,里面就会留有大量空隙,不方便食用。 忙着做这一切的时候,何朱琪正在兴致勃勃的吃下挖出的那些面包块。 吃着吃着,便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奶酪都是塞进去的,一会儿切片后里面的夹心不是就会掉出来了? “只要塞得够紧,再把面包稍微切厚点就没问题。”也不是没想过她说的情况,张璇衡觉得这问题不大:“其实如果能把它们再加热一下,让奶酪融化、黏在里面就效果更好了。” “但那样就不方便切片了吧……”何朱琪眼看着他已经近乎完工,越发兴奋了:“这种夹心的感觉肯定会很不一样的!我真是天才呢!” “你这个天才怎么不自己动手?”从刚刚开始完全都是自己在弄,张璇衡有些无奈的如此回应了一句,进而塞进最后一根奶酪丝,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好了,完工。” “那咱们快点切开吧!这个我来。”开心的拿过面包刀,何朱琪大致比量了一下面包里赛有酪丝部位的长度,决定先将它和没夹心的部位分割开来。 手起刀落后,她进而将挖了洞的面包分为两段,每段的厚度约为三厘米。因为有着较厚的面包层作为支撑,里面塞得满满的奶酪并没有很轻易的掉出来——前提是别把洞口朝下。 张璇衡这么做了,结果就很惨。 那堆奶酪丝大部分都掉出去了,还得费事再将它们塞回去:这一来二去,张璇衡已经满手奶酪味。 这种夹心,在真正吃起来后,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一口咬下后,奶酪丝容易因为力的挤压而从另一个出口掉落。 这还和层层叠加的汉堡那种感觉不一样——奶酪丝可是在他们挖的面包洞中挤着的。 中部空心的结构,再加上法棍的坚韧外表……很难靠单纯用手捏住来防止“馅料”滑出。 总之,食用体验还是很差劲的。这种设计思路非常失败。 味道上也没什么特别。 还不如切两片薄面包夹奶酪吃呢! 在以糟糕的食用体验来品尝这“创新菜”的期间,服务员先后端来了牡蛎浓汤和法式炖牛肉,并在不久后,上了最后一道红酒烧鸡。 看到他们在用这种吃法棍和奶酪的时候,服务员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说不出到底是震惊、困惑、费解还是微妙的嘲笑——总之绝对不是赞扬就对了。 张璇衡对此非常理解,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居然实践了这么蠢的吃法,实在是太羞耻了。 “也没有很好吃嘛!”捡起一根掉在餐盘上的奶酪丝,何朱琪略有失望的将其叼在嘴里,仍然在思索着另一种方案:“让奶酪融化掉,肯定能好不少吧……” “停!这吃法怎么说也太智障了,以后我肯定不干。”一想到刚刚挖洞时有多费事,正在用勺子舀炖牛肉的张璇衡便有一种被自己蠢到的感觉:“你还不如直接用面包夹奶酪,然后再加热。这还能省点事。” 说完这话,张璇衡便将一大块牛肉送到了嘴里。清淡的红酒味,便在刹那冲上舌尖。 与之伴随的,还有奶酪的味道。 这两样东西的滋味,似乎已经深深渗入了牛肉本身,让味道浑然一体。 显然肉块在下锅前是被精心腌制过的。 “嗯……这道菜里也放了红酒?”张璇衡有些惊异的望着那碗棕色汤汁的炖牛肉,发现里面肉眼可见的食材种类相当之多:一眼看过去,便有牛肉、蘑菇、胡萝卜、洋葱和碎西芹这几种材料。除此之外,粘稠的汤汁里面肯定还有奶酪和红酒。 “法国菜放红酒很正常嘛!”将一只鸡腿用刀切下,何朱琪无比专注的尝试用叉子叉起它来吃:“这两道菜都有红酒调味。” “我知道很正常。我的意思是……”张璇衡看着努力将鸡腿叉起来的何朱琪,匆匆说明了自己是什么想法:“你看,这道菜叫红酒烧鸡对吧?但是炖牛肉,就只叫法式炖牛肉。” “可能‘法式’两字就包含了有红酒做调料的意思吧。就像法式罗宋汤一样。”不假思索的如此说明着,何朱琪无比费力的用叉子举着鸡腿,进而咬下一口。 然后,似乎便觉得这样吃饭太费事了,再度将鸡腿放回盘子,拿起刀叉切割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突然打来的电话(血魂桥14) “其实……”张璇衡看着何朱琪费了半天力气的吃法,顿觉颇有喜感:“无论是正规的西餐礼仪,还是西方人平时吃家常菜的时候,鸡腿、鸡翅这类带骨肉,一般都用手抓着吃的。非要用刀叉反而会显得很蠢。就比如你吃汉堡和薯条,总不能也用刀叉吧?” “喔喔!”何朱琪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样子,进而放下刀叉,很轻松的抓起鸡腿:“你早说嘛!我就觉得吃个鸡腿怎么都这么费力呢——哎?你是在说我很蠢吗?” “我不是,我没有!”赶忙声称自己从来没这么想过,张璇衡颇感冤枉:“不要想多了啊。我只是说你在别人眼里容易很蠢而已。” “还不是很蠢!”张璇衡这话一说出口,完全还不如不解释——何朱琪听完,顿时更郁闷了。 相比起法式炖牛肉,红酒烤鸡这道配料更纯粹的菜,蕴含的红酒味要浓出很多。 不愧是名字就冠有红酒二字——其酒味的浓烈程度,甚至会让酒量差的人多闻闻都感觉醉醺醺的。 这顿饭,相当的耗费时间。 菜上齐后,他们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才全部吃完。 对于张璇衡推荐的牡蛎奶酪汤,何朱琪还是表现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的。大部分都被她喝掉了。 边喝边吐槽为什么这汤里的牡蛎这么少——一共就那么几只,捞一捞就没有了。 其实倒不是饭店抠门,而是这道菜就是这样的。 牡蛎要是多了,它就该叫炖牡蛎而不是牡蛎浓汤了。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报价一百七十六元。 还是相当昂贵的——人均价格将近九十块。 若不是今天收入够多,他肯定不舍得来这儿吃。 就在二人付完款起身回家的时候,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天空之城》的优美钢琴曲突然从张璇衡兜中传出:是他的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上,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号码。 在大脑飞速运转了一番后,张璇衡便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今天那位委托人留下的电话号,被他记在笔记上了,还没来得及录入通讯录。 想到这里,张璇衡便回应了何朱琪对于这号码是谁的好奇询问,进而带着一丝疑惑的重新坐回座位,按下了接通按钮:委托人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是要干吗? 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张璇衡在接通的刹那便主动自报身份,进而询问对方是不是赵金龙。果然和猜想一样,委托人的声音慌忙给出肯定答复,进而犹豫片刻,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请求:“你们能不能现在就过来?” “大哥,这也太晚了吧?!”愣了一下,张璇衡立即看了下手表,确定现在的时间后无奈的回复道:“现在都八点多了,我路上又得花两个多小时吧?那到你们村子都将近十一点了,还能查出什么啊!你这案子现场早就被破坏了,我调查也只能从你们同村人身上入手。大晚上的难道要打扰他们休息吗?你这案子根本没急到差这么一晚上吧!”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雇主似乎被张璇衡一席话弄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语气急得要命,却怎么也讲不清状况:“就是……我们村……” “额,慢点说。慢点。你越着急越说不清楚。”张璇衡在电话这头听他说话的语气,都能想象出电话那一头对方的着急样了:“直接说重点吧。你想现在找我过去是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对不对?” 很可惜,猜错了。对方一点都没犹豫的直接告诉他不是。 不是新线索,那找我干吗?不是都说了明天会尽快过去吗? 张璇衡被搞得更加一头雾水了,于是更加紧追着问道:“那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正要说吗——哎,从哪说起好?”一下子又开始说不明白了,那简直能急死人的委托人语气焦躁至极:“就是……我坐车回村里后,警察来找我了。” “什么?警察?”张璇衡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提到这种事,所以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是跟你儿子那案子有关的吗?” “不,都已经结案了啊……但确实是跟他有关的问题。”委托人语气稍微顿了顿,从开始加快、压低的声音中便能明显听出他的不安:“警察来给我看了另一个男的的照片,问我认不认识他。一开始,我还没什么印象,但仔细看看照片后,还是能想起来点——以前我儿子把他带到过村子,但是只在我们家门口待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所以,是只短暂见过这么一次面而已啊——你没问过他的身份?”缓缓抬起腰壶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困惑的再度发出提问:“你儿子应该说过这人是谁吧?” “问了。他只说是他朋友,来龙溟村玩玩而已。”无奈的如此说道,赵金龙也没什么头绪:“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觉得哪里奇怪。所以没再问过什么。” “那人叫什么名字?警察说没说,这个人怎么引起他们关注的?”缓缓咽下又一口清冽的柠檬汁,张璇衡在沉思中听在耳里,不假思索的一口气问出了自己关注的疑问点:“那人在来你家前,你儿子有没有提起过他?在那之后,两人有没有什么走得很近、私底下时常会面、沟通的表现?” “额……”好像被张璇衡一连串问出的这么多问题搞得晕头转向了,委托人支支吾吾起来,仿佛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为好。 这不得不让张璇衡分开问出自己的问题。而得到的答复是:此人名叫韩新晨。警察们在龙溟村附近的一座山洞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推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调查韩新晨生前的社交记录后,发现他最后一次用手机拨打的电话号,正是赵金龙儿子赵涵义的号码。 大概是因为此人的死亡时间显然没和赵涵义的差很久,且案发地点在龙溟村附近,还是死在了山洞这种隐秘性强的地方——警察们开始重点怀疑起赵涵义来。 至于韩新晨这个人,赵涵义并未跟赵金龙提起过。 他的名字,还是因为警察说了出来,赵金龙才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柠檬汁和药膏(血魂桥15) “所以……警察们是怀疑韩新晨的死和赵涵义密切相关。”张璇衡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他们有没有说破过?比如说他们认为韩新晨就是被赵涵义杀的之类的话?” 警察们不知道韩新晨生前最后一个电话为什么要打给赵涵义,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通讯公司可不会保留普通人的通话语音。 但可以肯定的是,韩新晨和赵涵义约好了要在那山洞或至少是它附近见面。 “警察没直说。”赵金龙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安了:“我感觉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但问我再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张璇衡稍有迟疑,又接着问道:“这样的话,你儿子死前那几天,有没有出去见过某人?他和韩新晨通话过的那天,警方应该告诉你具体日期了吧?” “知道时间了也没什么用处。他动不动就出去,我实在没什么印象啊!”委托人对于这般提问无比紧张,完全回答不上来:“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儿子怎么可能杀人?” “……”被这突如而来的状况搞得脑中一片混乱,张璇衡只得告诉他,你儿子不一定就杀了人,但很可能与此事有关。同时,再一次问出一开始的那个问题:“那为什么让我们晚上就过去?” “因为警察们还没走。”委托人的声音相当无奈,满是叹气:“你们想和他们了解情况的话,现在最合适。” “这……好吧。”纠结了一番,张璇衡虽觉得赶夜路过去实在太麻烦,但和警察当面交谈的重要性,仍然让他没法忽视:“我们到那儿至少要两个小时。你确定警察能待那么久吗?” 结果,赵金龙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一点。 他自己心里都没数,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还好张璇衡多问这么一句,否则怕不是要白跑一趟。 因此,为了确保自己不会白忙活一阵,张璇衡要委托人先挂断电话去找警察,然后再给他打回来,让警察接——这样就可以跟他们说明自己的身份,问问可不可以稍等片刻了。 与此同时,张璇衡二人出了餐厅,骑上摩托便迅速往附近的加油站赶。他们准备用这段还没确定要不要过去的空白时间来尽快加满油箱,以防待会儿额外浪费行程时间。 原本设想的情况,是加完油后,那边就应该来电话了的。 但赵金龙显然还在行动中。 因此,张璇衡与何朱琪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前往龙溟村。从电子导航上看来,它离这个加油站的方向上正好可以经过璇琪事务所。所以还能顺便回去再上个厕所、补充下柠檬汁。 ……后者才是关键。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把腰壶里的存货喝光了。 没有柠檬汁就长途跋涉去破案,张璇衡可绝对做不到! 因为家里罐子中的柠檬汁也消耗殆尽,所以他只得再现调制一番。 就在这个过程中,他接到了新的电话——还是雇主的号码。而果不其然,电话另一头正是警察。他们听到这侦探是张璇衡后,竟然非常友善的表示有所耳闻。 这着实让张璇衡有些惊讶和感动。 龙溟村位于潜影山区,所以肯定是归旧城区警方管辖的。 而张璇衡最近帮旧城区刑侦局破获了包括轰动性玉雕失窃案在内的好几起案件,显然很有效的混了个耳熟。 当然,此案不是余政兴所在的刑侦二组管辖的。电话另一边的警员隶属于刑侦九组,组长是朱明新。 对于这个人,张璇衡居然还有点印象。 上次和余政兴吃火锅扯蛋的时候,他就提到过老朱这混蛋玩意儿老是借他笔。一旦借给他,就基本是一去不回了。 我想差不多就是同一个人了……结束了通话,张璇衡暗自如此想道:余政兴是组长,用“老”来加上姓氏称呼一个人,应该就是同为组长的朱明新了吧。 “干吗非要现做柠檬汁啊!买商店里的凑活喝不行吗?”早已准备好要走的何朱琪看着忙于调制蜂蜜柠檬汁的张璇衡,不由得吐槽起来:“就你耽误时间!” “我哪耽误时间了!”已经收尾了搅拌步骤,张璇衡匆忙将杯中的柠檬汁用漏斗灌入腰壶,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我做的很快好不好?你涂个药的时间,我就解决了!” 总共操作时间,不超过四分钟。 需要完成准备器具、挤柠檬汁、加蜂蜜、调和搅拌、装壶等各项步骤。 可谓是熟能生巧。 而且,一调就正好是一腰壶的量。 ……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正好。 毕竟多出去的几口都是被直接喝掉的。 “这药还要涂几天啊……”满身芦荟清香的何朱琪将那几乎空掉的药膏罐放到一边,朝上拽了拽弹性极佳的丝袜,提醒张璇衡道:“剩下的药最多能抹一天的量了。” 这种抗疤痕药膏,每天要抹五次。 所以消耗的是相当快的。 现在,肩膀已经不需要抹了。 只有右侧大腿后方,仍然需要药物辅助肌肤复原。不过疼痛感倒是完全不存在了。 “反正再有一天肯定是不够。又不是涂到完全复原就可以了,还需要后续巩固。怎么也还要三四罐吧。”把腰壶重新挂到腰间,张璇衡闻着药膏和柠檬汁交加的气味,享受的深深吸了口气:“这药闻起来还真清新……和柠檬的味道非常搭配。” “那你就往柠檬汁里加点药吧?”何朱琪听他这么说,立即笑嘻嘻的把药罐递上:“喝起来更好喝啦!” “行啊?”张璇衡一看何朱琪居然想套路他,便顺势接过罐子,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吧,这么好喝的东西,怎么能只我一个人喝呢?既然你出了这么棒的点子,那一会儿加完药,你就先来点吧!” “哎呀!客气什么?”何朱琪倒也丝毫不上套,嘿嘿坏笑着:“我喝不喝都无所谓,所以还是留给你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异次元挎包(血魂桥16) 发现谁也套路不了谁之后,两个人很自觉的迅速结束了这个如此扯皮的话题,进而最后一次检查了要带的装备,决定出门。 与略显闷热的白天对比,夜晚显然要凉爽得多。 甚至凉爽到有点冷。 “你穿这么点没问题吗?”锁上屋门,张璇衡看着已经在解锁摩托的何朱琪,觉得她这身短袖、长筒袜加短裙的衣服可能会有点冷:“这晚上气温低,摩托速度快起来后还是很冻人的。” “没问题啦!”何朱琪对此还是信心十足的,翻了翻自己的背包,瞬间如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件夹克:“如果冷了,我就穿上这个!” 你倒是现在就给我穿上啊! 肯定会冷的啊!干吗要等冻着了再穿啊! 那夹克不是挺好看挺搭配的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嗯?等等…… 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刹那间,张璇衡在街边路灯的照耀下,仿佛看到何朱琪的包中有什么又白又软、毛乎乎的东西在。 ……就跟那只白毛团子一样。 “喂……你……是不是把团子塞进去了?”难以置信的瞪着那只包,张璇衡呆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问道。 “这都被你发现啦!”何朱琪一脸惊喜的样子,显得非常开心。 “你带那玩意儿干吗!——不,我是说——你是怎么把它塞进去的?!”居然猜中了,张璇衡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那个包就这么点空间,是怎么塞进一只团子加一件外套的?! 异次元空间吗?!还是女生的包都有特异功能?! 这也太恐怖了吧! 刚刚这个问题,简直和“女孩子裙下到底有什么”一样,成为了张璇衡最为“费解”的问题之一。 “万一我们要在村里过夜,不就可以搂她睡了吗?”何朱琪对张璇衡的问题颇感奇怪;“以前我们去外面过夜的时候,我都带团子啊。” “但——我们就去村子破个案而已啊!”一时间被何朱琪说得有些无力反驳,张璇衡迟疑片刻,才最终如此争论道:“这你也带团子……啊,你好!” 他话锋突然一转的原因,正是因为突然来了位客人。 因为今天生意这么好而暗喜的张璇衡赶忙开始接待起他,询问是要咨询什么案件。与此同时,还向其说明自己马上就要外出查案,如果需要详谈的话,可能需要他明天再来。 就在顾客准备离开之前,何朱琪突然想起来个无比关键的问题,从而赶忙叫住对方,问他大概是要咨询什么案件。 结果对方居然说……他自行车被偷了,想让他们帮忙找找。 这种案子你倒是直接去找警察啊!犯得上找侦探吗?! 表示拒接这种案件后,张璇衡瞬间遭到了对方的质疑和鄙视。 咨询人觉得,侦探不帮他找自行车,就是心高气傲,看不上这种小案子。 可侦探破获这种小盗窃案的效率,本就没有警方高。再加上还要收取侦探费,请侦探是完全不合算的。 还有,侦探不通报警方,是看不了监控摄像的。那么脱离警方帮助,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偷了车? 然而既然要通知警方,那又干吗不直接报警呢?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方硬是不懂。 他愤恨离开,声称这事务所服务态度一点都不好,迟早要完。 你还要我态度怎么样!我这不是好声好气给你解释了吗?! 张璇衡眼看着对方离开,莫名其妙惹了一肚子气,感觉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上次那个让他们来帮忙找猫的老太太,至少态度还很好。 而这家伙,自己脑子有坑也就得了,还搞得像张璇衡欠他什么一样。 “哎呀……消消气啦。”何朱琪拍了拍摩托座示意他上车,安稳起张璇衡来:“偶尔有这种顾客,很正常的呀?” “这绝对不正常吧!”郁闷至极的跨了上去,他往头上戴着头盔,将另一个递给身后的何朱琪:“我知道十几亿人里面不出几个SB才是不正常,但这人又没常识又没素质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真的很正常的!”何朱琪接过头盔,信心十足的如此宣称道:“我在那大事务所当文案时,就见多啦!偶尔就有类似的人来的。有素质但是只咨询点类似小事的人,那就更是太多啦!甚至还有把我们这行当成服务业的哦?” “服务业……?”扭头看了一眼,确认何朱琪已经戴好头盔的张璇衡,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认知错误倒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这个没什么。好多人不了解产业类型究竟是如何划分的,会认错也实属正常。你想想,医院是不是也时常被误认为是服务业?” “是呢!”何朱琪伸手扭动了一下头盔,好让它更完美的固定在头上:“唔……还是不戴头盔舒服。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知道她要说什么,张璇衡瞬间以没有商量余地的语气开口否决,直接打消了何朱琪的念头:“我说过多少次了,骑摩托必须戴头盔。你将就下吧。” “好啦……我也没说非要不戴啊?”知道张璇衡这是在担心她的安全,何朱琪老老实实的选择服气:“就是有点小小的想法罢了。” “嗯,想想就得了。真骑起来必须得戴上。”张璇衡叹了口气,再次扭过头跟她说道:“我没开玩笑。这不是不戴头盔扣分的问题——摩托高速行驶下一旦出事故,最先受到撞击的基本都是头部。那么大的加速度,撞到脑袋不死也要变智障。你想当智障吗?” 何朱琪很老实的支支吾吾了一下,进而在稍有考虑后,摇摇头。 我为什么觉得她好像还思考了一下变智障后会什么样才摇头的! 还是说……这其实是件值得认真考虑的选项? “唔……现在这个骑摩托的状况啊……让我突然想起一个经典案件。”摩托驶出家门后,倚在张璇衡后背的何朱琪突然开口提到这样一件事:“你知道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摩托头盔(血魂桥17) “知道什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满头雾水,正打开车灯的张璇衡实在没法理解这个神棍般的问法:“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何朱琪的语气似乎充满意外。 “我应该知道什么啊!”他忍不了了,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倒是说啊?” “案件啊?”何朱琪对他这样问话,还是有些失望的:“为什么没心有灵犀的反应过来呢?” “什么案件?”别说刚刚了,到现在张璇衡也没搞懂她这是个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心有灵犀到能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啊……你这话完全没说明白好不好?” “就是在摩托车上发生的案件呀!”何朱琪终于还是觉得卖关子不是办法了,以带着无奈和兴奋交加的语气接着说了下去:“经典的案例——有个骑摩托车的人,骑着骑着,脑袋突然掉了的那个!” “啊……那个啊。”还以为何朱琪说的是什么多神奇的案例,张璇衡顿觉无趣:“就是在两个电线杆之间绑起钢琴线,把驾驶员颈部切断的手法对吧?太经典了。” “所以我觉得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嘛!怎么刚刚没想到呢?”何朱琪兴奋无比的接着往下说了起来:“其实,这么作案到底可不可行呢?” “致死率合格,但可实施性,只能说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可行。”不假思索的张口而出,张璇衡对于这个案例早有研究:“但是即便摩托车速度极快,钢琴线也很可能只将其喉管割开并让骑手摔在地上,很难把头切断。摩托车也不用太快,时速40以上就可能致死。” “那切断头要多少时速呢?”何朱琪无比期待的开口询问,似乎在期待张璇衡给个准确可靠的回复出来。 可对于这个问题,张璇衡就实在没法回答了:多少速度够致死,是可以给出大致范围的。可多少时速能断头,大概只能让物理大佬来算算了。 人体骨骼的强度,可不是血管能比的。只是把喉咙切开,甚至都用不上骑摩托——连快跑都可以做到。 偶尔便会有“行人被风筝线割喉”一类恐怖无比的新闻出现。不多注意远离这类丝线的话,保不准在大街上跑步锻炼时死的就是你。 于是,张璇衡表示要想切断头,必须速度非常非常快就是了。他也不知道具体该多快才行,因为并没有真实案例来作参考。 的确有人用过这种手法杀人。受害者用80迈的时速撞了上去,也只是被切开了颈动脉、留了个大口子而已,脑袋还好好连在脖子上。 因此,张璇衡接着往下说明为什么这种杀人手法可实施性这么低。 “可实施性这么低,其中的原因可太多了——首先,就当能够确认死者一定会经过此处、可以完美选址吧。那么,事先绑钢琴线的动作,就不能让路人或监控看见。即便绑完之后,也不能让他人发现这里有钢丝陷阱存在,更不能造成会暴露陷阱位置和伤及无辜的误杀。所以,这个位置一定要一直无人路过才行。那么这种地方几乎是纯粹理想状态才可能出现的,实在不现实。”张璇衡说了这么半天,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凶手是如何得知死者必定要经过这么偏僻的路线的?这也会帮助案件调查中筛选嫌疑人范围。” “喔……是呢!”何朱琪听了半天,仿佛学到了很多一半,“嗯嗯”的表示赞同:“对了,张璇衡。你骑摩托时会偶尔想起这手法吗?我有时就会想到,然后感觉好恐怖。” “是挺吓人的。”细细想来,张璇衡还真感觉有些不寒而栗:“骑着骑着就把喉咙割断……速度那么快,可能都反应不过来。但意料之外的死法那么多,每个都担心一下也不用活了。” 类似的突发死法太多了。随便想都能想出来一大堆。 比如走在路边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坠物砸死。 走在街上突然被卷入爆炸事故。 在道上散个步,结果被突然失控的车辆撞到。 ……………… 嗯,好像都是同一个场景。总之此类不可预知的死法是不胜枚举的。它们通常都是意外或被精心包装成意外的谋杀。 如果对以上这些走在路上便可能遇到的死亡事件都过于恐惧,那干脆就别出门了。 这还没计算那些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事件呢:比如客机坠毁。 那东西上面可是没降落伞的……迫降失败就大家一起死光光。 “嗯……该死就得死的感觉?”何朱琪苦闷的思索片刻,进而开口如此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不然有一种必死无疑的感觉……我意思只是,低概率事件遇上了也没办法。到时候全看反应能力和运气。”张璇衡微微低头,在头盔的目镜下皱了皱眉:“就比方说钢琴线割喉这件事吧。如果是我们遇到这种情况,那……” “那不就死定了嘛!”何朱琪快速抢过话茬,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还能有什么其他解答:“没法提前注意到的吧?” “其实是能的,但要看注意力了。不将精神集中在这上面肯定是注意不到。”张璇衡承认想躲过去难了点,但也不否认这仍有一线生机:“及时刹车、低伏身子、甚至是让自己朝旁边滚,都能有效规避致命伤。” “但是车速一快,就算往旁边滚也会摔死吧。”何朱琪听在耳里,觉得最后一种方法好蠢:“什么情况下才会让自己滚下车啊?” “人脑子一慌的时候,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张璇衡微微放慢车速,来更安全的通过前方拥挤的道口,同时觉得这是个提醒她一定要戴头盔的好机会:“你想想,摔下车的时候,若是戴了头盔,不就不至于被摔死了?身上最多有点骨折而已。” “好啦……都说了我会戴了!”何朱琪嘟囔着表示自己肯定不会作死,同时还联想到了案件上:“对了——这次我们要调查的死者,不是就没戴头盔吗?” 明天漠旅我过生日啦~(小声BB)虽然不会有多少人看到……但还是发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谋杀前的常识(血魂桥18) “嗯,对。”随口接下了话茬,张璇衡略微回忆了一下案情,如此回答道:“死因是头部受创。所以你看?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千万,千万不要图省事就骑摩托不戴头盔。” “我都说了我会戴啦!”何朱琪匆忙将话题转移开来:“但他就算戴了头盔,不还是得死吗?” “你是说……如果那是伪装成事故的谋杀,那么凶手看他没摔死,就会自己动手?”张璇衡按她的思路顺势推理了一下,觉得这不科学:“不能吧。凶手要是再动手行凶,不是就没法伪装成事故了?不能以事故结案的话,警方可是会尤为关注的追查下去的。那不是要把事情闹大?” “你是侦探,你当然这么想啦!”何朱琪倒是不这样看:“你要想到,凶手有可能比较蠢,试图将自己造成的伤口伪装成事故造成的撞击呢?有些人是不会想到人为击打的伤口和从摩托摔落造成的伤口有本质区别,再怎么也无法伪装到一模一样的。” “额……你意思是,凶手可能不知道法医可以看出伤口是否被伪造。”张璇衡咳嗽了一下,无法赞同这种观点:“不大现实。凶手既然能布局布得这么用心,不至于连如此低级的错误都能犯。现在的谋杀案,哪个不是事先做了点功课的?没道理会注意不到这么基础的知识。” “也是哦……”想了想,何朱琪觉得张璇衡说的有道理:“随随便便就露馅了,不太可能是智力正常的谋杀犯干的。” 相比之下,激情杀人就太好破案了。 因为这些案件中,有很大一部分凶手都没有相关知识的,什么都不懂。 能靠指纹、DNA等线索追查到的杀人犯,也基本都属于此类。 现在的谋杀犯,已经越来越狡猾了。 现代刑侦手段的强大效果,逼迫制定谋杀计划的犯人们绞尽脑汁,绕开一切可以被科学检测抓到蛛丝马迹的方式。 他们会考虑到监控、指纹、DNA鉴定、笔迹识别……等等科技手段。有些人甚至会利用这些信息来对依赖科技的警方进行诱导。 技术的进步,使破案变得轻松。 而有胆子在这些技术支持下仍然有计划的犯案、且打算逃离法网的人,往往就需要点别的手段来对付了。 也就是推理。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刑侦科技和信息网络的完善和高效,将会催生出越来越多的这种只能靠逻辑揪出的罪犯。 犯罪的容错率,也将越来越低。监控的威慑作用,是极其强大的。稍微一个比较隐蔽的摄像头没绕开,就会被拍摄下身影。 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解决这偶尔会被零星摄像头拍到的问题——那就是遮住脸。 面具杀手就是这么做的。可他目前为止还没被摄像头拍到过。 “其实,伪装成意外的谋杀都是最高明的。”结束了刚刚的话题后,张璇衡沉默了一阵子,进而如此接着把话题延续了下去:“警方一旦被误导,就可以结案,不再查下去。而若是现场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意外,警察就会接着追查真凶。这样下去,伪装败露的可能性就一直存在,接下来的日子也将过得提心吊胆的。” “嗯嗯……的确属于最上策。”何朱琪想了想,又补充说明道:“但是大多数案子,都没法伪装成意外的。所以最好还是让自己完全不被怀疑。” “这也很难做到。”感觉通常只有理想状态才会出现无法被怀疑的凶手,张璇衡如此提出:“即使无法怀疑,也基本只是在没警方介入前而已。否则对所有当事人员的社会关系一调查,自然会知道谁有杀害死者的动机或和其接触过。想一点嫌疑都不沾,就和在下大雨的时候打伞、想要不沾湿身子一样难。” “哎?你这个比喻很清新脱俗嘛!”将搂住张璇衡腰肢的手微微松开,何朱琪的声音中满是嬉笑:“乍一听好像不对来着,但确实是这么回事呀!哪次在雨天打伞出门,都或多或少会湿点衣服。” “对吧?太多不可控因素了。比如说风吧——来阵风一吹,雨滴就被吹歪到身上了,根本没办法应对这种问题。”稍微停顿了一下,张璇衡控制住想要停车喝点柠檬汁的欲望,接着往下说去:“这就和线索一样。实施一次犯罪,无论多缜密,都必然会因各种不可抗因素留下蛛丝马迹。有些线索之细微,甚至会难以让人将其和案件联系到一起。” “可完美犯罪客观上也是存在的吧?”何朱琪觉得张璇衡说的有理,但仍然无法完全赞同,进而如此提问道:“的确也出现过这样的案件啊?至今都没有侦破的进展。” “……我很想说不存在,但那太理想化了。事实就是,现实中的确存在少数完美犯罪。然而那终归只是极少一部分。”想起了自己妹妹的案子至今未破,张璇衡稍有沉默,进而无比沉重的回应道:“就像我前面的比喻一样。不能说绝大部分人在大雨中打伞都会沾湿身子,就认定不会有没沾湿的人存在。甚至,那些中途沾湿了一点,但因为量比较少所以事后被看见的时候已经干掉、或量少到根本无法让人注意到的,也都会被算作没沾湿的人里面。” “还要加上另一种人吧。”何朱琪重新将身子贴到张璇衡身上,自己非常省力的倚在他后背,悠然提到:“……被发现衣服疑似湿润,却因为湿润程度很低,无法判断到底是被溅射的雨丝沾湿,还是被凉爽天气、雾气等等弄成冰凉手感的。” “指代那些感觉和案件相关,却又没法认定和案件有关的微妙线索吗……”听明白了何朱琪的比喻,张璇衡倒觉得这种线索反而就是分量最重的了;“如果某件线索如此有争议,那么它几乎就是理解案情的关键了。模棱两可的线索,往往最可疑。” 感谢“龙蛋里的羔羊”打赏的500起点币! 第一百七十九章:侧骑(血魂桥19) “这样的线索,是最容易动手脚的。”何朱琪表示赞许,同时还提出了进一步看法:“可它也是重大误导点。凶手要是利用侦探可能会对其重点关注的思维来弄歪调查方向,可能会越想越乱,走进死胡同的。” “模模糊糊的东西,本身就是怎么想都可以的矛盾集合体。可正确的思考路线却只有一条,全看能不能找对方向了。”张璇衡如此考虑着,进而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妹妹张雯鑫的死,能被归类为哪种级别的谋杀? 到底是不知道凶手是谁,还是知道凶手是谁,却没证据? 要说知道凶手是谁——那的确留下了埋葬者的卡片,可以确定谋杀者的身份。然而这个身份,却只是个称号。它唯一能代表的只是那个神秘的地下组织。甚至都无法确定是埋葬者中的哪一位成员杀了她。 要说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也不对。分明能知道谋杀者是“埋葬者”。至于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以说介于两者之间。 他之前提到完美犯罪时之所以语气无比沉重,正是因为想到了他妹妹的死。 若不是凶手留下卡片,那他甚至连此事是埋葬者所为都不会知道。 张璇衡研究过无数次张雯鑫遇害的细节了,结果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找到。 实在是太讽刺了:自己就是给人破案的侦探,却解决不了自己妹妹的案件。 随着以后张璇衡破案战绩的增多,这种讽刺性只会越来越强。 张璇衡亲眼见证过完美犯罪。 所以,谁要是跟他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说世上没有完美犯罪,张璇衡第一个跟他急。 放你娘的屁!你说没有是你没亲身经历过! 他决定就这样说出这句话,然后跳起来给对方一巴掌。 ……嗯,想想就得了。这么说话迟早被人打死。 而且张璇衡一米七九的身高,想要跳起来再给人一巴掌,这个操作好像有点困难。 对方需要两米高才行。 要说一米六的何朱琪能跳起来打他一巴掌,倒是差不多。 “何朱琪,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因为正好联想到她,张璇衡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同时,渐渐减缓车速,停在了路边。 “嗯?”她正在看着四周的夜景,因摩托停下而很感兴趣的应了一声:“什么事这么重要呀,还要停车的。” “不。我停车是为了喝柠檬汁。”总算让那清冽酸爽的液体灌入喉咙,张璇衡拿着腰壶面迎夜风,舒畅的喘了口气;“再不喝点,感觉就骑不动车了。” “你当这是自行车啊,还能骑不动!”跳下摩托,何朱琪满脸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就为了喝点柠檬汁停车?” “不然呢?我难道骑着摩托就喝吗?”张璇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拧上瓶盖,进而在将其挂回腰间时,开口问道:“哦对,我说有件事想不明白来着——你注没注意到,好多女生在摩托后面坐时都不采用骑乘姿势,而是双腿并在一边侧身坐着?” “这个好像是很普遍哦。”对此,何朱琪稍微思考了一下;“可那么坐摩托很危险的,容易摔下去。我就从来不侧身坐。” “对啊——稍微有个刹车、急转弯或路面颠簸,都可能直接甩出去。”张璇衡盯着摩托后座,深切思考起来:“所以为什么要那种坐姿?” “因为她们觉得这姿势看起来淑女、文静吧……用的比较多的理由还有防走光。”她摇了摇头,似乎一副不是很懂的样子:“我是不理解罢了。又不是不穿安全裤,有什么怕的。” 这种姿势,远比不戴头盔危险多了。根本没有有效扶握的部位来保持身躯平衡。 好多会造成车身动荡的情况中,坐在前面的人什么事都没有,而侧坐在后面的女人就会被甩飞。 再怎么淑女,也不该在这种地方强行体现。 一定要这样坐的话,那也必须将车速压得很低才不会出事。 似乎中世纪西方贵族女性的骑马礼仪中,因为穿长裙跨骑不雅观,就要求这样侧坐来显得更有形象些。为此还出现了虽然安全性仍然很差、却有一定保护作用的侧骑专用马鞍。 等历史发展到后来出了摩托车,大家还是想要侧骑。然而摩托虽不颠簸,却可比马的速度快太多了,危险程度数倍不止。 然而,张璇衡总觉得自己这种往古代甩锅的思路怎么也有点问题。 这还是没法解释为什么中国的女生也这么多侧骑摩托车的——中国古代骑马,可从来没流行过让女性侧骑的风潮啊?那么多有关女性骑马的艺术品里,就从来没有不是跨骑的。 大概是摩托车发明于西方,所以在这方面有所影响……? 怎么想都不太对。 “你看,我们接下来买车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重新上路,张璇衡加速一路驶往郊外的同时,望着路边的一辆辆汽车,如此感慨起来:“像这种要离开城区的长途行驶,骑摩托就没车里舒服了。在繁华地带,可能开车还有高峰期堵车、不好找停车位这些缺点在,但是去农村,就没什么缺点了。” “两个小时车程算长途行驶吗?”拿着手机用GPS为张璇衡导航,何朱琪看着电子地图,奇怪的如此问道。 “怎么不算?这时间够长了!”他听着何朱琪“下个路口右转”的指挥,完全不觉得这个距离有哪里短:“很多市内的长途客车,都是两三小时跑完全程的。如果我们是坐客车去龙溟村,肯定要比骑摩托慢上至少半个小时你信不信?” “客车速度慢些,而且往乡下开到站就得停,肯定会耽误时间啊。”摩托开上了跨河大桥,何朱琪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月光照耀、反射出波纹的河面,语气颇为兴奋起来:“张璇衡你看!好多钓鱼的!” 河岸边,许多夜钓者正坐在自己的折叠凳上,握着绑有发光鱼漂的鱼竿。 感谢“诸空见我我见诸空”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一百八十章:钓鱼(血魂桥20) 看着夜钓者们座位旁的灯光,张璇衡顿时有种要拿望远镜看看的冲动。 于是,便靠边停下,拿起腰间的单筒望远镜朝聚堆的垂钓者们望去,观察他们的桶子里都有没有鱼在。 但是很可惜,这个角度下完全看不见桶里面。 这样就没法知道谁是大佬,谁菜得丢人了。 “据说有人钓到鱼后都直接放生的。”何朱琪将手倚在护栏上朝垂钓者们望去,兴致勃勃的如此提出:“就是只享受钓鱼,不享受吃鱼!” “钓到鱼的人也不都是自己吃吧……好像有专门收鱼的,可以低价卖给他。”仔细调整焦距,张璇衡无比专注的盯着其中一位垂钓者,想看出那家伙到底睡没睡着。 半闭着眼睛,来回点头……明显处于半梦半醒中。 以前上课时,张璇衡要是困了就这个状态。迷迷糊糊的。 尽管意识上想抵抗睡意,可始终是越发昏沉。 然而这个状态下,只要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不该睡觉,那么真正睡过去的可能性就不大。 不知那垂钓者到底认不认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不应该睡过去的。 总不至于困到怎么抵抗都抵抗不掉吧? “哎?你说这些人来之前都睡觉了吗?”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何朱琪满脸写着向往,仿佛自己也想过去试试看一样:“他们要一直钓到早上对吧?还是挺辛苦的爱好哦…… 与其说辛苦,不如说要黑白颠倒且花上大量时间。 很适合退休老头来做。年轻人一般是没这个时间通宵钓鱼的。 “额,没谁会不睡觉就来吧。有工夫钓一晚上……那肯定是要非常闲的人才行。”张璇衡收回望远镜,如此下了结论:“夜钓太枯燥了。就算提前睡了觉,也很容易睡过去。我现在就想知道,有没有睡着睡着,掉进河里的情况。” “唔……肯定有。”感觉这真是危险,何朱琪设想了一番,开始热切期待起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钓上鱼?我听说钓到小鱼后都是要放生的。” “因为小鱼没什么价值啊,还不如让它回去长。这也算是保护生态环境和种群数量了。”张璇衡放下望远镜,觉得稍微看这么一会儿就得了:“走吧,何朱琪。你要等他们钓上鱼来可没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 “啊,上钩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何朱琪激动的一声大叫打断,光速打脸:“快看,那人在很用力的往后拽!肯定是好大一条鱼!” 怎么早不上,晚不上,偏偏现在上钩! 张璇衡目瞪口呆之余,望向了远方的河岸。 就在他刚刚还注目的地方,有个从躺椅站起的钓手非常努力的往后仰着身子,一边卷线一边用力拉拽钓竿,显然非常辛苦。 这让附近打瞌睡、玩手机、吃零食的钓友们都打起精神来,屏息凝神的投射去目光,围观着他的表演。 大家都肯定在猜测,那条鱼会有多大、多壮观了! 可是,张璇衡这因为被打脸而火辣辣的脸庞还没冷却下来,就立马轮到何朱琪享受同等待遇了。 那如此大张旗鼓、费了不知多少力气的家伙终于得以成功将鱼拽出水面。 那些吃瓜围观的钓友们刚准备叫好,就都被噎在了嗓子里,让四周陷入了尴尬至极的死寂。进而便依稀听见一阵嘘声。 因为……那条鱼实在是太小了。也就比巴掌勉强大一点点而已! 就这么大点鱼,拉上岸时居然吃力到这种地步,也太让人窒息了。 这家伙力气是有多小啊?! “行了,不看了。散了散了。”何朱琪此时已经失望透顶,扭头便回到摩托上抱怨起来:“我以为能看见多大一条鱼出水呢!本来看那架势觉得最少也要有半米长,可它连半尺都没有!” “半米?”虽然本想说这也太大了点,但再度发动引擎的张璇衡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条河里,有这个大小的鱼问题不大:“好吧,我也以为会挺大来着……就算比想象中小,那感觉也至少要小臂那么长。” “就是啊!”何朱琪越说越泄气,觉得这心情完全是从天堂到地狱一般:“感觉像花了好大力气一样……至于吗?” “那大概是个新手。”张璇衡微微清了下嗓子,回忆起自己钓鱼时的经历,如此跟何朱琪提到:“咱们第一次去钓鱼时不也慌得一逼吗?生怕咬钩的鱼跑掉,死命往回卷线……结果把鱼线都拽断了。” 他们一共就一起钓过两次鱼。 一次在专门的垂钓场,一次在海边的小码头。 “那是你!”何朱琪觉得自己的水平一下子被说低了,马上宣布划清界限:“我才没有很慌张。上次咱们钓上来的鱼,基本都是我钓到的吧?” 这个是真的。一点都无法反驳。 张璇衡只钓上来两条需要放生的小鱼,而何朱琪除去小鱼不提,还钓到了四五条能吃的。 不过其中也只有一条个头稍微大点罢了。 “好好好。”承认何朱琪的确技高一筹,张璇衡开始有点怀念那天吃到的烤鱼了:“钓鱼本身倒是没什么意思,可现钓现烤的鱼是真够好吃。” “对呀!那可是最新鲜的。”何朱琪也津津有味的回忆起来,身子稍微晃了晃调整起坐姿:“在别的地方吃到的烤鱼,都没这么好的味道了……可能也跟它是我们亲手钓上来的有关?” 在那个海边钓场,人们可以把钓上来的鱼拿去烧烤摊。可以自己烤,也可以让摊主去烤熟。 自然,两种情况都是要收费的。按条算钱。计算下来后,可一点都不便宜。 甚至可以说是血亏。 但重在体验。 他们卖的就是这种现钓现吃的感觉。 “我忘了可不可以直接买他烤好的鱼了。”张璇衡也有点想念那烤鱼的味道了,决定在某个炎热的夏天去海边玩时看看能不能买得到:“过阵子稳定稳定,我们去海边玩吧。” “你想看人家的泳装对不对?”没想到,何朱琪听了他的话自动想歪,嘿嘿笑着来了这么一句,差点让张璇衡没稳住车身。 第一百八十一章:工程事故(血魂桥21) “我说去海边玩、吃烤鱼而已,不是为了看你泳装!”张璇衡高声抱怨着,觉得何朱琪把他想的太肤浅了:“我说那种简单的男人吗?” “可你不期待吗?”何朱琪嘿嘿笑着,语气撩得张璇衡心里发痒:“说实话。” “期待……当然是期待的。可那是顺便!”张璇衡小声嘟囔起来,进而立即凭借对她的了解,意识到何朱琪下句话想套路他,从而飞速补充说明起来:“当然,我只对你的泳装最感兴趣。其他女生的我看都不想看。” “哎?真的吗?”被张璇衡抢先提到了这个问题,何朱琪的语气在开心之余,还带着一丝逗弄的韵味:“我怎么觉得是在骗人呢……你真看都不想看?” “那当然。”张璇衡想都没想,便立即加以信誓旦旦的担保。 “我不信。”何朱琪完全不吃这一套,表示不能信服:“遇到好看的女生我都喜欢多看几眼,你还能不看?” “看也是停留在欣赏的阶段。瞄一眼而已。不会有别的想法。”张璇衡被她这一句话弄得有些无法反驳,于是如此声辩道:“我不可能盯着看。” “那不还是想看吗?”何朱琪嘿嘿笑着,觉得张璇衡的说法有误。 “这——这是生理本能,不是我的大脑能决定的。”依然坚持己见,张璇衡还是不觉得自己这说法哪里不对:“本能的事,能叫想看吗?” 这个话题再争论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何朱琪就这么嬉笑着同意了他的观点,进而在即将冲出桥头时,微微歪过脑袋提出了这样的说法:“对啦!张璇衡。你有没有听说,大工程——尤其是建这种大桥,必死人的说法呢?” “建筑工程本就有危险性。越大的项目越容易出事故,这很正常。”张璇衡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是不以为然:“必死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大部分都死人,那么单纯从概率来说,也是讲得通的。” “嗯嗯,这是科学的思路。”坐在后面的何朱琪也颇为同意,抱紧了他的腰:“但有人觉得,这就是动了风水,所以才会出现意外。虽说不是打生桩,但这种高概率事件出现得多了,也难免让人相信有这套规律了。” “这就是为什么施工动土前,施工方都经常要献点祭品,办个或大或小的起土仪式了。然后工程中没出意外,便觉得是祭祀起作用了。要说这是迷信吧……也不知道算不算。有些东西难以解释,所以不少人就是想买个心安,外加稳定工人的人心。”觉得倒是能理解这种想法,张璇衡在何朱琪指挥的方向下,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朝左驶去:“也没办法。搞建筑的,哪个不或多或少的信一些。” “就像航空公司在起飞前都拜佛一样。拜了也没什么坏处,就求个心安嘛!”何朱琪看了手机,进而又提醒道:“下个路口直行。” “你说……刚刚我们经过的那座桥这么大,有没有可能打过生桩?”她的语气稍微顿了顿,进而有些不安的再度跟张璇衡开口问道:“就是活人桩……把人封在桥墩里浇灌的那种。如果有的话,那每天经过那么多人,岂不是都踩在混了尸体的桥身过去?” “我觉得不应该有。”张璇衡觉得借魂桩就够荒唐了,活人桩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要我分析一下的话,就算是借魂桩,也只可能出现在迷信思想比较重的乡下。即便陋习已经基本破除,还是会有些因为相对闭塞的环境遗留下来。借魂桩就是其中之一。可活人桩……?再怎么也不至于还蠢到真拿活人埋进去吧?” “真不一定呢。总会有那种特别信这个的。路边的乞丐、流浪汉,这些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万一拿他们下手,风险真的不大。”何朱琪如此设想着,突然进而提出:“有些施工事故,其实可能就不是事故的。比如掉进未浇筑的桥墩里面,就顺势接着倒水泥浇筑了,然后对外宣称是事故……” “好像有说法是……把人从里面救出来的话,会破坏水泥结构,制造气泡和空洞。所以救完人就要重新浇灌。这样成本太高,不少工头就会选择把人封在里面。”皱了皱眉,张璇衡微微压低了音量:“事故死亡赔的钱,远远比不上把桥墩重新浇灌花的钱多,而且还能顺势打个生桩,这都是诱惑他们不救人的原因。” “只要骗家属说人已经救不出来了,再把赔偿金打点好,就可以蒙混过去了。”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何朱琪显得有些无奈和苦闷:“毕竟施工时死人再正常不过嘛。也许死者一辈子赚的钱都没有赔的几十万多,所以家属要是跟他没什么感情,出了事故反而会高兴。” 这种事,我还真听说过……想想就感觉心里发寒,张璇衡见周围车辆已经较为稀疏,便又提了点速:大学时听社团里一个同学讲的,也不知道真假。 就是有个工地建桥,一位工人不小心滑进了刚搅拌好水泥的桥墩里。那种水泥柱,如同沼泽一般越挣扎越深。想捞他出来,就必须破坏掉整根桥墩的结构,不仅耗资巨大,也很花时间。 于是,包工头就找来工人的父母,指着那人说:“这人就这样了,没办法。你们开个价吧。” 于是,像是在菜市场买菜般进行了激烈的一轮讲价后,以四十万成交。 这一看就是亲爹亲妈,四十万把儿子命卖了。 成交后,立马两车水泥就灌下去了。 人无影无踪的,仿佛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一般。 然而,整件事,最恐怖的就在于…… 包工头和他爹妈议价的时候,那人还根本没死。 就那么听在耳里,不知道心里有多绝望。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反正这条命,最后就值这么四十万。 也不知包工头是不是单纯觉得救人不合算。 或许……他也想过正好没人祭桥? 第一百八十二章:薛定谔的脑袋(血魂桥22) 过了大桥后没多远,便进入高限速区,可以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前进了。 可这不意味着就可以开这么快:夜晚的视野终归受限,是要尽量慢点开来确保安全的。 在郊区这种地方,往往都可以以非常爽快的速度行驶。 可某一年,并不是这样。 那年潜影市对交规实施改革,结果干了件非常智障的事。 那就是……把郊区的限速定的比市区都低。 在郊区开车居然反而更慢了——这么二的规定是谁想出来的?! 一时间,骂声四起。不管有没有车,反正大家都热烈的声讨、批判了一番。因此交通局不得不出来专门开了记者会来解释为什么要出这种政策。 但是给出的说法,不仅没能让大家理解、满意,反而是搞得记者全场哗然一片,进而造成了全市——乃至全国上下的进一步骂声。 交通局的说法,居然是这样有助于大家的生命安全……因为一旦在郊区出现交通事故,消防和医生会很难及时到场,影响救援。 这理由怕不是谁某天睡迷糊了,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之所以觉得它可行,则很可能是因为那一巴掌不仅把自己拍傻了,还让头顶从此出现智障光环,大幅降低同部门人员的智力。 所以,该方案正式实施了一个月,就被迫回炉重造了。 完全就是个让人怀疑“是我脑子有洞还是你智障”的闹剧。 今晚的月光,还是非常明亮的。 而且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夜晚的清凉更是显得难得。 这样两人骑着摩托在月夜下出行,甚至还颇有一丝浪漫的韵味。 ……但是去做的事,就说不上算不算浪漫了。 毕竟是去破案,不是去旅游的。 抵达龙溟村的路,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本来在郊区边缘时,一切都还好。 根据何朱琪用GPS的指挥,张璇衡按部就班的在每个路口都按她说的方向行驶,一路轻松飙出郊区。 而出郊区边界后的路线,则显得有些奇怪。 一到野外,导航就变得不靠谱起来。按照手机上提示的路线,应该是可以顺着一条大路一路开到镇子,再穿过镇子直达龙溟村的。 可是,他们连镇子都没能到成,便被车灯照耀下无比耀眼的施工护栏和告示牌逼停了。 “这条路施工了?!”张璇衡眼看着此路不通,不由得紧握车把,愣了起来:“怎么还有这种事的?” “这也太倒霉了!”何朱琪懊恼的望着手机,不开心的抱怨起来:“导航就这点不好,有路段施工也不更新。” “只能绕路了……”觉得这下可麻烦大了,张璇衡看了看表,无比为难:“看看地图上还有什么最近的路段吗?” “肯定有小路,但因为我们出了城区,只标示了这一条。”何朱琪迅速拨弄着手机屏,得出的结论不是很乐观:“只能自己找路了。” “我们又不熟悉这一块儿,找路不是纯粹浪费时间吗?”越想越头痛,张璇衡决定采取更省心的方法来做:“我直接给委托人打电话吧。他来这儿的时候可能是坐的小客,一定也绕道了。实在不行就问问警察是怎么开过去的。” 于是,张璇衡话音一落,便立即行动。 他询问赵金龙行车路线后,对方尝试进行了一番描绘,却完全没法让人听懂。不得已之下,张璇衡只得让委托人再将电话给警察:每车刑警都有个司机,他总归能说明白点吧? 然而,赵金龙已经在家等了。警察根本没在他身边。 这样一来,还是需要像之前一样让他去找警察,然后让警察再打回来……费事都费事死了。 所以,张璇衡只得表示回绝,从而四处瞭望了一番,试图找到个肉眼可见的路线绕开施工区域。 他的思路,便是绕开这段在修整的路段,直到重新开回导航能识别的道路上时,再按照GPS指示的方向继续行驶。 总不可能这么长的一条路,都在修吧? 它只可能隔离一段距离而已。 打定主意,细细寻找四周地形的张璇衡,敲定了计划。 他决定从地势稍有些低的树林穿过去,在开一段距离后回道边看看情况。一旦路面能够行驶,便重回大路。 当然,从树林穿越,肯定速度要慢一些。 开的一但太快,便会撞在树干上。到时候就要检验头盔能抵挡多大的冲击力、质量合不合格了。 某些劣质头盔才十几、二十几块钱,毫无防护性能。戴上去只能糊弄交警。 不过这完全就是骗自己。真出事就知道后悔了。 ……但好像出事后很大几率没什么机会后悔了啊。 要么直接升天,要么撞成智障或失忆。 最后一种情况,还可以拿去当狗血剧素材。似乎也不是太亏的样子。 实际上,能靠撞击造成失忆的情况,太少太少了。 那种冲击力道,一般会直接致死的。想失忆,大脑被伤到的部位必须是非常精确、一点都不能偏离的。出一点差错就没法成功遗失记忆。 就好像靠攻击头部造成昏迷的力度,其实和致死的力度是相差不大的。 可以用经典学说“薛定谔的猫”来做一番微小的解读。 自然,名词是要换一下的。最终结果是……“薛定谔的脑袋”。 在它受到重击的那一刻,你没法知道它会昏迷还是死掉。 这两种状态将同时存在、叠加,直到被成功观测。 但我们都知道一件事。 这只脑袋,最后是一定会死掉的。 因为人终究会死,所以脑袋也一定会死——很简单的逻辑。 提前消亡和最终消亡之间,差的就是这么个重击。 所以当你想靠打人后脑来将他击晕时,必须要考虑到这个问题:你这一次攻击,并非会造成必然结果。它是有概率直接杀死对方而非单纯击晕或最多留点轻微后遗症的。 概率随具体力道大小、对方大脑抗揍能力、对方各方面综合身体素质——以及运气,来决定。 主要影响因素是第一和第四两点。但第一点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都说是想要击晕了,没人会用铁锤抡头这种级别的力度去揍人吧? 肯定是要用自以为刚刚好的击打力度才行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恶臭的洞穴(血魂桥23) 这个“自以为刚刚好”,经常酿成惨剧。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攻击者下手没轻没重,以及他们对自己拿捏分寸能力的盲目自信。 关键是,还很难判断杀人意向。 实在难以证明他只是想把人打晕,而没有杀心。 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界限将会很模糊。两者的后果却天差地别。 因为树林的地势较低,张璇衡先从车上翻身而下,再将摩托顺坡推了进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被石头绊倒。 照比原本在路上的速度,林中行驶时他不得不畏手畏脚,将时速压到了原本百分之三十不到。 尽管如此憋屈,但最终还是成功驶回大路,绕开了施工场地。从而再度按导航指示,走上了正轨。 接下来的路,便一帆风顺了。 张璇衡全速前进,顺利冲到了龙溟村。在村口,便能看见一辆显眼的警车停留在一旁。 不过,只有一位警察留在车中。过去表明身份并加以询问后,便得知其他人都在案发现场。 问清现场地点后,张璇衡先是给赵金龙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已经到村,然后才载着何朱琪朝现场开去。 但是开着开着,他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大问题:为什么警车要停在村口? 就是因为那山洞的位置,没法开车下去啊! 看来我们需要把摩托停在路边……张璇衡无可奈何的停下机车,跟何朱琪表示接下来只能步行了。 于是,他们分别打开了同款手电,顺着山谷往下走去。 黑暗中,两人能清楚看到警方点亮的灯光。 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后,一位在外围警戒的警察便上前询问二人的来意,并在了解情况后,叫来了组长接待。 因为猜到这个朱组长应该就是朱明新,所以张璇衡主动打起招呼,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对于自己的名字居然被这素未谋面的侦探叫出,朱明新很是惊奇,进而如此问道:“我们见过面吗?” “没。”张璇衡觉得此时卖了余政兴不太好,便含含糊糊的把问题混过去了:“之前我跟另一位警察打电话时,他跟我说在这儿的负责人是朱明新。所以我就给记住了。” “喔。那这位应该是……”朱明新点点头,进而转向了何朱琪,开口问道:“何小姐,对吧?” “对呀!”对于自己被认出,何朱琪显得是非常开心的:“在电视上见到的?” “不,就是听老余提起来的。”朱组长听她这样说,很是惊叹的望向何朱琪感慨道:“莫非你不仅是侦探,还是个明星吗?都上过什么节目?”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何朱琪只得解释自己不是什么明星,只可能因为破案上个电视。 而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朱组长,也不好意思的声称自己下意识就往那方向想了,同时还更加赞扬了一下何朱琪的美貌,表示她长这么漂亮,会让人误解因此上电视一点也不奇怪。 何朱琪被这么一夸,显得非常开心。 而张璇衡则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下,何朱琪上电视可能是在什么节目上。 非常不幸,并不是选秀节目一类看颜值和身材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格斗类这种上来就是干的。 “好了,二位是来看现场的对吧?尸体就在那儿,还没搬走。”成功化解了对话的尴尬,朱明新转过身去,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看就是转移话题的高手,无缝转接对话,丝毫没有破绽。 但是显然还不到火候! 因为,刚刚来问话的那警察突然出声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组长,咱们不用检查他们的证件吗?” “对了,我之前还没见过你们!”立马非常用力的咳嗽了一下,朱明新摆出严肃神色,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情:“没错,其实我是要到洞口再检查的!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转移话题虽然耍的很溜,但这借口找的够烂的。 上次秋海升也是让我们快进后台了才检查证件的……但那家伙不一样,很像是早有预谋。 朱明新这人,明显是把这档子事忘了个精光。能不能想起来都不一定。 事实上,张璇衡都没想起来。 因为跟余政兴一起破案时是不需要给警方出示证件的,习惯了。 摸了摸兜,张璇衡掏出了侦探证,将其递给朱警官。拿着证件并不怎么仔细的看了看,朱明新草草将其归还,宣布没有问题。 有时候,张璇衡真是有点怀疑他们能不能看出伪造证件。 上次那秋海升警官也是扫了一眼,然后就放行了——但可能也跟张璇衡二人是跟余政兴一起去的剧团有关系。有同行在,可以放心。 这次看一看,可能也就是走个程序而已。毕竟张璇衡已经和他们合作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毫无印象的新人,证件就必须严格检查一下。 因为以前就曾经出现过伪装成侦探去摸消证据的人。事后发现时,已经为时过晚。 这个洞穴并不大。总共长度也不过五十米。 韩新晨高度腐败的尸体就在洞穴最里面,光是接近洞口便能闻到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简直想吐掉晚上吃过的法式大餐的恶臭味。 尸体腐烂的气味,是除去化学合成品外,世界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之一。 垃圾堆、粪便的味道,跟它一比都完全不够档次。 怪不得警察们全都在外面等、离洞口远远的…… 还没等深入,二人就已经感觉有点眩晕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臭了!他忍着想吐的冲动,决定先喝口柠檬汁压一压。 然而一想到喝饮料的过程中就会有臭气冲进食道,甚至把饮料味道都弄臭……张璇衡便瞬间放弃了。 “哈哈哈哈!没经验了不是?你们干侦探的,以后要记着点随身带口罩。”朱组长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满脸痛苦的张璇衡他:“一会儿你们看到尸体状态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恶心晕过去。千万别晕在尸体上,否则这身衣服就别想要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腐败巨人观(血魂桥24) 这家伙……笑起来好贱! 张璇衡眼看着朱明新那种吃瓜看戏的样子,在感觉想惹又惹不起的同时,后悔起来。 在家怎么没想起来准备口罩?!而且两人都没带! 明明之前就听雇主说了,韩新晨已经死一个月之久了啊?!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应该腐败的不像样了才对!气味怎么可能会好闻?! 就应该想到带口罩来才对! 此时张璇衡不仅想有个口罩,更是连用防毒面具的心都有。 他实在受不了这么严重的臭气。 尸体再恶心的样子,张璇衡都自信能看得下去。 可这太过猛烈的尸臭味,无论多努力想去接受,也实在是超出生理承受能力。 然而……因为害怕臭味不敢进去,可就丢人了! 这些警察还在看着呢,怎么能此时表现得跟个弱者一样? 所以,张璇衡尽量控制着呼吸,用视死如归般的决心打开手电,一步一步埋入洞穴,就仿佛在前往刑场一般庄重。 何朱琪被这臭味搞得有些干呕,但看张璇衡都进去了,她也干脆捏起鼻子,满脸苦闷的紧随而上。 越是往里走,腐烂的臭味便越是浓郁。 甚至,让人有眼冒金星、胃里反酸的剧烈不适感。 眼看他们还真的在强行往里走,朱明新便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冲着两人的背影,用手电光晃了晃,大叫着:“别闹了,快出来吧!” 因为实在太臭了,张璇衡根本不敢开口说话,生怕直接晕过去丢人丢穿地心。 于是他选择了默默往前走,用行动来表示只有弱者才需要戴口罩! 回头?不存在的。 回头不就说明怂了吗?! 何朱琪看来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捂着鼻子,脸色已经相当差劲了:就好像中毒了一般。 可坚持就是胜利啊! 不能证明我们就是弱者! “别逞能了!出来吧,我们借你们口罩!”见两个侦探还是一个劲往前走,朱明新居然一下乐了出来,再度大喊道;“你们昏在里面还得我们拉出来。你来不嫌费事我们还嫌麻烦呢。” 一听到对方说要借他口罩,张璇衡立即便把刚才脑子里那套理论全都忘得精光,决定回头。 这可是他们主动要求的,并不能说明我们就怂了! 都说了要借我们口罩,那不戴白不戴! 为了不感觉这是在自己打脸,张璇衡在心底迅速梳理了一番逻辑,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无论如何,在拿到法医箱子中的备用口罩后,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口罩能阻挡的臭味也是有限的,但总归会让人舒服多了。 至少,已经可以戴着它轻松一路走入洞穴深处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朱组长和法医。 “啧……每次进这种现场,我都想快点查完快点走人。”朱明新边走边抱怨道:“这要是在有窗户的房间里死人,还能打开窗子通风放气。洞穴里可就完蛋了,臭味越聚越多,完全散不掉。”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隔着口罩,何朱琪总算脸色没那么痛苦了,得以闷声问道:“都一个月了才被人看到,说明这洞穴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对吧?” “有个人来这挖野菜。路过时感觉味道很奇怪,就进去看了一眼。”朱组长揉了揉鼻子,满眼写着无聊:“额……然后你懂的,吓个半死。接着就报了警。这不?就派到我们组了。” “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张璇衡回忆了一下雇主大约是什么时候从家离开来事务所的,被手电光的圆圈十足吸引了眼球。 “傍晚吧。”朱明新纠正了一下时间段,让它更为精准;“然后就待到现在。” 谈话,就在此时中止了。 因为洞穴不大,所以没走一会儿,尸体便出现在了手电光下。 那尸体令人作呕的程度,简直看了遍感觉反胃。 再搭配上浓郁到源源不断从口罩中大量渗透而入的滔天恶臭,张璇衡已经不止想吐出晚饭了。 还想把中午和早上吃的东西,甚至整个胃都给吐出来。 死者已死一个月之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腐败巨人观。 腐烂的尸身膨胀,变得巨大、稀软。身体软组织严重液化,无比粘稠。整个人已经变成了半滩尸水 他的面部因为膨胀已经难以看出生前容貌,而更恶心的在于,身上多处都被苍蝇产卵,爬着白花花的蛆虫。 张璇衡想到了会很恶心,也在大学时学习过了相关功课,看了不少图片和视频。 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亲眼见证的刺激感这么强烈。 ……当然,还有那股尸臭在助攻。 何朱琪看着这尸体,神情无比复杂。 但她已经在开始戴手套了——仿佛要上去验尸一般。 觉得自己也不能输给她,张璇衡为了气势不落后,也开始戴上手套,并尽量让表情淡然下来。 但这个过程中,可是差一点就丢人:一手边拿着手电筒边戴手套,操作起来是有些不便的。 张璇衡险些便将其掉在地上。 “什么感想?”将目光挪开尸体,一秒都不愿意多看过去的朱明新用带着无奈、嫌弃和厌恶的复杂语气如此问向张璇衡二人:“没见过吧?” “……的确没亲眼见过。这也太恶心了。”实在没法说自己感觉很淡定,张璇衡眼看着这些来回蠕动、爬窜的蛆虫,头皮发麻:“他整个人的体型,最少膨胀了三倍。你们通常遇到这种尸体后,都怎么处理的?” “我不想提……反正也不是我弄。”即便只是被张璇衡提到了这个话题,但朱明新已经是一副要吐了的样子,立即将此话题结束:“这幅样子,让家人来看都不一定能认。你看看尸体这状态,哪还能看出长相?以前我就接手过一个案子,尸体也烂了将近一个月。叫来家属,他们死活都不认,一个劲儿说这不可能是他们闺女……不认也没办法,证件在身上呢,他们这不是骗自己吗?最后还是做了DNA鉴定,才让家属死心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太阳穴的致命伤(血魂桥25) “这死者有家属吗?”张璇衡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离开死者那充满腐败气体、涨得跟皮球一样、还冒着脓汤的肚子,忍着恶心接着问向朱明新组长:“联系上什么人没有?” “没找到亲属。手机里都是些朋友的电话。常联系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朱明新微微背过身子去,拽了拽口罩让它更紧密的贴在嘴上,进而补充说道:“比如,赵涵义就是其中之一——他爹委托你调查他儿子死因对吧?那个案子就是我们组接手的,死的是稍微有点怪,可判断不出是凶杀,就按意外死亡结案了。” “啊——那案子也是你们组负责的?”顿时受到了鼓舞,张璇衡觉得这简直是刚刚好:“也就是你可以查到案发地点的资料?” “因为已经结案了,所以是不能随便查的。”朱明新这一番话,直接让张璇衡的期待被打散一半:“除非能证明案件当时的判断有误或案件有特殊意义,才可以重新调档案拿出来再次调查。” “好吧……”觉得没必要太期待了,张璇衡进而又瞥了死者一眼,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再看了;“死者身份是怎么确定为韩新晨的?靠查手机号查出来的?” “没那么麻烦。他身上有身份证。”满脸都是大写的痛苦二字,朱明新的鼻子在口罩下明显如过敏般抽动了一番:“当时从他兜里掏出身份证的时候,那味道……装进证物袋里都能把人恶心死。” “死因呢?”张璇衡眼看着何朱琪虽然戴了手套却仍然被恶心到不想靠近,便耐着性子用战术手电筒远远的照过去观察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 其实,这种时候他本该自己过去验尸、好好找找死因的。 但这尸体腐烂的太厉害,实在恶心过头了。张璇衡跟何朱琪一样,实在不想接近它。 与其靠过去受罪,还不如直接问已经得出结论的法医。 “其实致命伤就在你们眼下,只是因为尸体高度腐败,所以不容易看出来而已。”一旁的法医也仿佛在忍着不适,指了指死者的头部:“太阳穴遭到击打致死。凶器不明,但判断为钝器。伤处的角度来看,能排除是撞击岩壁造成的可能。” “……原来如此。太阳穴遭重创,通常都是立即毙命的。”将手电光芒对准太阳穴,张璇衡沉思片刻,进而接着问道:“死者死亡位置和当前尸体位置一致吗?他有没有可能是死在外面的,然后才被拖进来……” “这是有可能的。不过那也应该是抬举,而不是拖拽。否则死者衣服和身体难免会留下擦痕。”法医没否认张璇衡的想法:“不过附近没有明显地点能作为第一现场的情况下,发现尸体位置即为第一现场。目前没必要考虑其他可能性。” “你们想没想到,凶器可能是石头呢?”何朱琪将手电光转换成了紫光,开始勘测起四周因紫光照射而开始发亮的血迹:“山洞里到处都是石头,非常符合钝器的描述。凶手可以随便抄起一个,用它将死者杀死……” “想过了。附近没找到沾有血迹或人体组织的石头,所以可能性不大。”见法医没第一时间回答问题,朱明新便接过话茬,如此说了下去:“石头的确是最理想的道具了。一时起意激情杀人时,周边环境里便能获取的物品都是很容易被当做武器的。而且事后处理也方便,直接扔掉就是。” “一般来说,如果用石头杀人,是没必要特意带走凶器的。直接扔掉才是最好的选择。”张璇衡也打开紫光灯四处晃了一圈,什么隐匿的血迹都没发现:“需要特殊处理的凶器,要么是不像凶器的东西,要么是杀人手法的关键。再或者,就是它是被凶手带来的,存在暴露身份信息的可能。如果杀人后特意将石头带走,反而非常奇怪。” “要么人不是被石头杀的,要么是凶手怕在石头上留下指纹。”张璇衡细细思量了一番,进而接着说道:“石头这东西,一般留不下指纹的。这个常识……不,犯人可能不知道,或者保险起见,还是将它带走了。” “唔……我倒觉得,凶器是石头的可能性始终很高。”把灯光换回正常状态,何朱琪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你们想啊?凶器既然已经确认为钝器,那么就必须考虑到随身携带这种凶器是否方便的问题。凶手和死者既然很可能是在此见面的,那么这么背人耳目,就一定要商讨些非常隐私、一旦被人听到就会大事不妙的话题。这种状态下,双方肯定神经是很紧张的。那随身带着柄锤子一类的钝器,是不是有点太不自然、太容易被发现了?” “单手锤是可以很隐秘的。”张璇衡不同意何朱琪的观点,当即举出了悬镜木偶剧团一案的情况作为论据:“你忘了,周淞是怎么把尖头锤带上悬镜的?那么一会儿时间,藏在大衣里都可以。有什么不隐秘的。” 虽说这可能确实没有藏把匕首那么轻松,但也绝对没难到难以实施的地步。 “那我再换个说法吧?”何朱琪觉得自己刚刚思路确实歪了,可仍然坚持凶器是石头的理论,更换了全新的思路:“我事先说明一下啊,没说杀死韩新晨的就一定是赵涵义——无论如何,你们想想。在此约好见面的双方感情原本应该还不错吧?或者说,至少没差到会引发杀人案的地步。否则他们也不会约好在这种方便杀人灭口、不知多久才会发现尸体的地方见面了。” “你要这么说,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们故意选的这地方?”张璇衡对何朱琪的说法不能服气:“选这地方,也可以是因为他们对彼此都有杀意,就想在这儿弄死对方呢?一个成功了,另一个没成功而已,不是听起来更靠谱?” 第一百八十六章:凶器:石头?(血魂桥26) “那是不合理的。这是场单方面偷袭,而且显然是谈崩了,一方临时起的杀机。”何朱琪非常认真的如此回应他道:“对方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杀死,足以说明他们原本关系多好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偷袭?”张璇衡看何朱琪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也有点困惑了:她好像有证据。 “你仔细看看死者受创的太阳穴,便能看出来了。”果然,何朱琪不是胡说一气的。她用手电笼罩着韩新晨右脸,接着说明道:“你看?这个伤口的塌陷形状,是后凹前凸的。怎么看都是从后面进行的重击。” “啊——的确!”仔细看了一眼,张璇衡恍然大悟,承认自己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右侧太阳穴受到重击后出现这种形状,就肯定是被右手持钝器打的。如果从正面打过去,必然是前侧骨骼倾斜程度更大。那么死者受到致命一击时,肯定是背对凶手、毫无防备的。” 法医也认同了这个观点,表示他们也注意到了。 同样因为这个情况,才大幅增加了对赵涵义的怀疑。 “凶手既然关系和他很好,那么就更可能是赵涵义了。死者生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打给他,应该就是约他在此见面。”何朱琪持续往下分析着,进一步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赵涵义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这么想也十分合理,没什么逻辑上无法自洽的地方。” “如果洞穴里什么都找不到,凶手就可能把石头带出去了。”赞同了何朱琪的观点,张璇衡在沉思之余,如此用手电紫光照了照出口,仍旧希望找到一丁点血迹来:“我不觉得他是因为杀人后慌了神,不知所措的拿着石头逃跑的——随手抄起凶器激情杀人,按常理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吓得赶快将其丢掉吗?那么之所以会带走凶器,就是另有原因。” “要么有意识的直接带走,要么扔地上后又捡起来……”张璇衡开始思考的同时,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腰间想拿柠檬汁。然而,这股恶臭和眼前让人反胃的尸体,又迫使他放弃这般举动,老老实实的伸回了手。 “我觉得凶器若真是石头,凶手特意处理掉它的原因,应该就是他在上面擦破皮了。”何朱琪思索之余,突然提出了这种说法:“害怕遭到DNA测验,所以……” “也有可能是害怕留指纹。这个季节,激情杀人是不可能有条件刚好戴手套的。”张璇衡观察着这附近的石头,觉得留下指纹的机会真的远大于留下伤痕:“这洞穴中的石头表面普遍都比较光滑,正符合留下指纹的条件。而若是粗糙的石头,就正好相反了。它们留不下指纹,却容易在击打过程中擦破皮。” “那要是留下指纹,我们岂不是没机会了?”何朱琪当即再次否定张璇衡的推断,提出了新的关键点:“石头上的指纹,是很容易被擦掉的。凶手用他的衣服蹭一蹭就能摸消痕迹。那这块石头完全可以结束谋杀后擦掉指纹往地上一扔便是。虽然我们可能会因为上面沾的死者身体组织来找到它,但却没法因此揪出凶手的身份。所以……” “所以我们没找到沾血和头皮的石头,就说明这块石头很可能没沾上指纹。”张璇衡听到这,已经明白了何朱琪的思路是怎么推进下去的。 “喂!你抢我台词!”本来要说的结论被张璇衡给说掉了,何朱琪一下子郁闷起来:“我本来可以很帅气的收场的!” “你还少抢我话了?”总算抢了何朱琪一次话,张璇衡心里暗爽,进而继续以这个思路往下深入推导:“那可以认为,石头表面很可能是粗糙的,留有凶手的皮肤组织。所以凶手将它带离了现场来处理掉……” “但再怎么说,我们也找不到那石头了。”朱明新在一旁听了半天,如今终于开口提醒道:“而且根据死者生前通话记录来看,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二天。时间一长,石头去向就更加不明。它被弄到哪去都是有可能的。更别提,这附近还有条小河了。在河边洗一洗再直接扔进去,这还找个鬼?” “可能鬼都找不到……”重新把目光聚焦在死者身上,张璇衡听着都觉得头大,承认凶器的下落如今难以寻觅:“但现场的情况,目前看来还有些诡异的地方——朱组长,你们找到死者时,他就是这个状态了对吗?尸体第一发现者看到的死者姿势,和现在应该一样,没人动过吧?” “谁闲着没事动他啊!恶心都恶心死了吧?!”朱明新又无比嫌弃的瞥了死者一眼,非常确定的别过眼去,迅速给出回复:“没人动过。还是那种姿势。法医倒是检查了一下背后,可后来又恢复原样了。” 这倒是……除了法医,谁会去特意把腐烂肿胀到这么严重的尸体翻个个儿啊! 这法医还真是辛苦……太不容易了。 “那就怪了。”盯着死者在地上的躺姿,张璇衡先是有点迟疑,进而大脑飞速运转,察觉了现场状况有点不合常理:“死者是平躺在地上的。若没人动过,那么就太不自然。” “怎么说?”朱明新听张璇衡做出这种发言,立刻来了兴趣。 “死者是从背后被重击太阳穴而立即死亡,所以死时应该是往前摔的。”张璇衡用手电照着尸体,如此沉下心来静静分析道;“但现在死者是仰面朝上的状态,正好相反。” “你想说第一现场不是这里,死者是被从别处转移到洞穴的是吗?”猜出了张璇衡想得出的结论,朱明新提前把这条路堵死,提醒他道:“但这可以解释为死者倒地后凶手原地翻动了尸体。目的可能是要确认他死没死亡,或者搜取财物。” “但是朱组长,你说过死者的手机和证件还留在身上。”虽然朱明新的说法讲得通,但张璇衡不觉得凶手会这么干,便提出质疑:“证件没放在钱包里吗?现金是否有丢失?” 第一百八十七章:证物误导(血魂桥27) “他身份证是直接揣在兜里的。没从死者身上发现钱包和现金,也没看到什么额外的包裹。推测是有价值的财物都被凶手取走了,所以见财起意的可能性无法排除。”朱明新微微换了个站姿,再度补充说道:“手机这种东西需要销赃,平白无故多出一部手机也很奇怪。所以,不拿走它并不值得奇怪。” “……好吧。”朱明新的说法确实没什么毛病,张璇衡不得不承认这个推理缺乏事实支持。然而,在重新忍着呕吐感观察起死者尸体后,他又突然发现个新的问题。 这次不仅是尸体正反面有矛盾了,连朝向都很奇怪。 “……”皱着眉头,张璇衡仔细用灯光扫了附近的地形一下。 随着再一次感知洞穴全局,他很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尸体的位置太靠里了! “我说……你们不觉得死者死的位置实在太古怪了?”张璇衡又下意识的伸手去碰腰壶,进而被这股恶臭逼退了手腕动作;“这里是洞穴尽头了。死者头朝里、脚朝外的平躺倒在地上,几乎都要贴到墙了。这种状况下,凶手居然还从背后攻击到了他?死角就那么点空间,未免太过狭窄了吧!” “但这跟凶手可能调转了尸体角度不冲突。”朱明新对他的说法显得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失望:“凶手原来未必就是在岩壁边缘发起攻击的。” “不,这不成立。”张璇衡摇摇头,无比自信的回应道:“凶手是有可能给死者翻身确定是否死亡并搜刮财物的,但他也只可能做到翻个身而已的程度,总不可能旋转180度,把头的朝向都更改吧?所以他被杀时,肯定是背对洞穴尽头的,而且背后就留了那么点空隙够凶手站。这合理吗?” “要说死者遇害瞬间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是凶手后拖拽他到这么靠近边缘的地方,倒是有可能。无论如何,死者现在躺的位置,都非常奇怪。因此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被转移到这里的。凶手目的应当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让尸体被发现的越晚越好。”张璇衡中途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说完了这么一大串分析。进而,提出新的疑惑:“对了……你们从他身上找到手机时,电话还有电吗?是怎么查的通话记录?” “我们用充电宝充了电才开机的——你手机待机一个月,看看有没有电?”被他这个问题搞得又好气又好笑,朱明新接着如此吐槽道;“怎么还能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所以……那手机没有被破坏?”张璇衡尽管被疯狂吐槽了一番,但还是无比关切的接着认真追问道:“现在这案子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对劲了。尸体既然是被转移到这里的,就肯定是为了隐秘性才拖入山洞最深处。那凶手为何不拿走死者的身份证和手机,来增加警方破案难度呢?说不定做了这一步,按照如今尸体腐败的程度和他没什么亲人的状况来看,警方是很有可能查不出死者身份的。所以,干吗就偏偏不取走这两样东西——连弄坏手机都懒得试?” “你问到关键了——既然凶手有意将死者藏在这儿,就可以认为他想拖延搜查。”朱明新皱起眉头,也觉得案情慢慢变得诡异了起来:“这家伙怎么想的?偏偏留下这么容易让我们确定死者身份的讯息,是傻了吗?” “我看他不仅没傻,反倒是很高明。意识到这个矛盾点后,就是关键步骤了。”张璇衡摇摇头,猛然提出了自己的设想:“所有违和的逻辑背后,必然有某种心理诡计存在。我们不如反过来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大家想想吧,警方从手机和身份证这两样证物身上,获得了什么信息?” “确定了死者身份是韩新晨,并得知具体死亡时间和生前通话对象。”尽管刚刚对大家做出了提问,但张璇衡为了思路的畅通,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生怕别人(主要是何朱琪)打断般的接着说了下去:“因此,警察才怀疑起赵涵义的,对吧?朱警官你们会去询问赵金龙就是因为这个。” “你等等。”朱新晨突然开口接过话茬,满脸苦涩。 原本张璇衡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异议,没想到朱组长却只是这么抱怨了一句:“小伙子,放到这种正揭穿阴谋的语境里,怎么感觉你在说的‘zhu“是某种四条腿的动物?” “不不不,朱组长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智商低!”张璇衡一听便急了,赶忙解释起来:“真的,你姓就这样,我还能怎么叫,对不对?” “你这第一句话越来越让我感觉你就是这个意思了……”朱新晨用一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如此抱怨完,进而催他继续说下去。 因此,张璇衡便立即回忆起刚刚讲到哪了,随即继续朝下分析起来:“好了,我们分析完这两件证物起到的作用了。警方看到他们后,很自然的便怀疑起赵涵义。而这正是凶手想要的效果——他故意留下手机和身份证,诱导警方将视线死盯在已死的赵涵义身上,达到完美转嫁嫌疑的效果。让警察认定是一个已死的人在死前不久杀了另一个人,就会连查都无从查起。” “而凶手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就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语气稍微顿了顿,张璇衡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逻辑,进而才接着说道:“第一,留下手机和证件让警方轻松怀疑起赵涵义。第二,韩新晨的尸体不能很快被找到。第三,赵涵义必须在韩新晨死后尽快也死掉。死人不会说话,赵涵义必须完美背锅才行。” “那么,就可以得出这种结论。”戴着口罩说话,张璇衡的声音都有些发闷,却依然阻止不了那种兴奋感冲破沉闷:“凶手在不长的时间间隔里,先后杀死了两人。而且这位凶手,就是本村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两案的关联(血魂桥28) “你是怎么确定凶手是本村人的?”朱明新觉得张璇衡说的有点道理,但没法同意这句话:“就因为他能想到这个洞穴来藏尸体?” “那不是关键。”张璇衡坚定的如此说道:“要确定凶手是这村子的人,有太多依据了。比如赵涵义遇害一案吧——只有村里人才能在他回家的路上做埋伏实施凶杀,并利用打生桩的迷信习俗误导村民转移视线。而韩新晨这个案子,能想到用赵涵义来当替罪羊,就需要很了解他们二人关系、并有充分把握尽快将赵涵义也杀死才行。再有,对于韩新晨死前和赵涵义通话会面一事,想要抓住时机,就必须是离会面地点如此之近的龙溟村人。” “凶手需要尽快杀掉赵涵义,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他发现长时间联系不上韩新晨,猜到他出了事。”何朱琪默默在旁边思考着,如此补充道:“能确定凶手是龙溟村村民,关键还是在第二起命案上。” “嗯。可以预想到,凶手是如何下手的。他躲在会面地点——”张璇衡稍有迟疑,进而用较为严谨的说法接着讲了下去:“这个地点,不一定是山洞内。可能就只是洞口之类。他等到赵涵义结束谈话离开后,便从背后偷袭,用某种不一定是石头的钝器杀死了韩新晨,将其拖入洞内隐藏。接下来,便是等待机会除掉赵涵义了。这他究竟是怎么伪装成事故的,还不清楚。” “死者身上的钱被偷走,应该是凶手顺手做的。为这次谋杀行动添了些收获而已。”思维跳转到韩新晨身上丢失的现金上,张璇衡能够肯定凶手的行为是何种心态:“尸体上没搜到钱包,对吧?但死者跑这么远来龙溟村,不可能不带现金的。即便没钱包,兜里也应该有。人杀都杀了,顺手再摸走点钱,也是很正常的。” “这也有可能帮助凶手将此案伪装成赵涵义见财起意进行谋杀的样子。”朱明新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表示赞同,并进而提出了又一个关键问题:“好,就按你们说的思路——那杀人犯应该同时憎恨韩新晨与赵涵义二人才对。从作案动机上调查,问问看村子里谁可能恨他们,或许就能找出几个嫌疑人。” “这个查法费时费力不说,能有收获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韩新晨不是村里人。来村子的几次,也都是为了找赵涵义而已。”张璇衡被朱新晨提的这个问题搞得着实有点头痛,接着朝下说道:“我问过赵金龙了——就是赵涵义他爹。那大叔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儿子得罪过谁。我让他尽力去想、跟别人闹过多小的不愉快都可以说出来免得影响调查,结果他告诉我的还真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村民们都对这两人的关系不太了解,那还真是个大麻烦。”朱明新被张璇衡说的话搞得更加犯愁起来:“人死了实在太久了,不在场证明都没法问。哪有人还记得自己一个月前那天都在做什么?” “想揪出凶手,必须从赵涵义一案中入手。”张璇衡将自己在之前如何筛选凶手范围的思路给朱明新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最终下了个结论:“这种推理结果,八九不离十。凶手就是当晚被赵金龙叫去帮忙找儿子的人之一。而且要么是他找到了赵涵义的尸体,要么就一直在村里乱晃。” 为了弄清当晚究竟都有谁符合这一条件,朱明新立即动身,带着张璇衡二人回村里询问委托人。 总算脱离那恶臭的洞穴,张璇衡朝法医归还口罩后,立即躲到闻不到臭气的位置,贪婪的大口呼吸起带有泥土和草叶清香的山野空气,感觉重获新生一般。 如此深沉、频繁的换气,简直就像是害怕呼不出那股臭气一般。 新鲜空气的诱惑力,从未如此巨大过。 被尸臭味熏得接近麻木的嗅觉,如今已然逐渐复苏。 可惜,那臭味太浓烈,铁定已完全铭刻在记忆中了。说不定闻到什么臭味时,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它来,将两者做一番比较,然后得出“这完全被我在洞里闻到的臭味完爆”的结论。 ……只要他永远不作死开瓶鲱鱼罐头,应该就能一直得出相同的结论。 张璇衡希望自己的侦探生涯中,不要闻到比这个还臭的尸体了。 就算这么想太天真了点,也至少不要让自己去验尸…… 就刚刚从洞穴出来时,他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染上了尸臭味。走到哪里都会若有若无的带上。 回家必须要好好洗个澡……再把衣服全都换掉! 这么一想,张璇衡完全不敢去稍微考虑一下法医身上留没留下臭味,以及如果留下了会臭到什么地步。 他敢打包票——即便自己和何朱琪身上没染上长久持续的臭味,那法医身上也铁定留下了。 那法医可是和尸体亲密接触过、甚至帮死者翻了个身又翻回来的! 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想。 一想,就又感觉肠胃不适了。 此时的张璇衡,甚至有种要后反劲的感受——就像某些后劲大的酒,喝完好久才上头一般。 在里面总感觉熏得要晕,但是没晕。 可总算重归自然怀抱,却有点要晕过去的浑噩感。 此外,简直恶心想吐到如同怀孕一般。 张璇衡在用这个比喻时,被何朱琪毫不客气的嘲笑了。 她说:“你又没怀孕过,怎么能这么说?” 这简直没道理——何朱琪不也在用蛋疼这个词吗? 她自己又没蛋,怎么知道蛋疼是什么感觉? 好在,终于可以自由的喝柠檬汁了。 那美味绝伦的甘冽液体,将刚刚那要人命的恶心感从张璇衡脑海一扫而空。为了祛除这段痛苦的回忆并好好弥补下刚刚没喝柠檬汁就强行推理的自己,他一口气干掉了足足半壶。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死掉的脑细胞,又全部满血复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邻居们(血魂桥29) “是我的错觉吗?”张璇衡三人往村里走时,他不安的嗅了嗅鼻子,疑惑的提问道:“怎么还是感觉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臭味呢……” “我身上可没味道!”见张璇衡开始将目光挪向自己,朱明新警官当即嗅了嗅自己袖子,进而尝试脱离关系:“我没闻到啊,有也是你们俩身上带的。” “闻不到臭味的人,最可能是臭的那个。”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何朱琪也开始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朱组长了:“而且朱警官你在洞里待的时间比我们长多了吧?嫌疑太大了!” “你们这是诬陷!”朱明新眼看着两人把矛头都对准他了,一下子郁闷得不行:“分明就是你们被臭晕了而已吧?” 还真有可能是我们一开始没戴口罩就往里走,所以才被臭到的…… 张璇衡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很难进行反驳。 赵金龙的家,就离村口没多远。 三人很快便抵达了那间平房:赵金龙正心神不宁的在外抽烟,一看三人前来,慌忙上前迎接,询问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开门见山,张璇衡很快便说明了来意,并暗示他如果配合回答接下来的问题,将有可能洗清赵涵义的嫌疑,还他名声一个清白。 正好就因为儿子被怀疑成杀人犯而犯愁的赵金龙听他这么一说,慌忙表示尽管问,他一定会配合的。因此张璇衡便要他列出当天帮他去找儿子的人都有哪些,以及谁最先找到了赵涵义的尸首和提出他死于借魂桩的说法。 还有……有没有哪个人在搜查开始前,说过应该去哪找他儿子? 虽然过去一个月了可能已经没法记得很清,但这些问题实在是非常重要,不容忽视。 能否破案,都要取决于这些关键点:越准确越好。 即便有些东西赵金龙实在记不太得,也可以去问当时参与搜查的村民。 赵涵义努力想了半天,终于做出了相应回答。 有些说的比较含糊、模棱两可,总之,张璇衡将这些要点都写在了笔记上。结果如下。 —————————— 当晚帮他找儿子的人,是附近的五家邻居。共八人。 有个叫邓连波的人,在搜查开始前提出去附近的田里找找。 最先找到尸首的人,叫做季一凡。他独自行动。 提出打生桩说法的,是乔海亮。 —————————— 这三人都是比较有嫌疑的,可张璇衡真正关注的是这些人分别去了什么地方寻找,同时还附加了新的疑问——当乔海亮提出赵涵义死于借魂桩诅咒时,都有谁在一旁支持这说法? 赵金龙真正知道调查方向的,只有季一凡。 他按照邓连波的说法,去村外的田里寻找,这才找到赵涵义尸体的。其他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找,说不清。 而支持打生桩说法的人,赵金龙一时没法说得很清楚。 因为好多人都同意这种说辞,已经记不得那说法被乔海亮提出后,都有谁表示赞同了。 没办法,只能先找出嫌疑人,然后再让他想想这人有没有搭腔了……张璇衡暗自如此思索着,认定凶手必然会极力赞同打生桩的咒死说法:这个思路不一定是他提出来的,因为村子许多人都迷信这个。可是,他一定会助势,竭力赞同这种结论。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不适宜继续延误调查时机。带着赵金龙去挨个儿拜访那些参与过搜查的邻居,将这些人都叫到一起取证。 因此,张璇衡无比庆幸此时朱明新在场:这么晚了,一些本就不喜欢配合调查的人会变得更烦躁。有警察在场,可以让他们最大限度的配合问话。 其实,晚上调查,有独到的优势。 因为那八个人无论睡没睡觉,都在家里。可白天就不一样了。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很可能不在家,要花上很大力气才能尽数找到。 调查中,并不怎么顺利。 好几个人都无法很清楚记得自己当天是如何行动了。张璇衡需要有意提问来进行引导,才会让他们想起来。 比如,询问他们出没出村找、是往村子什么方向找、中途都和谁碰过面、发现尸体后多久赶了过去、怎么接到通知等等。 其中,八人里有四人在接到通知前始终没出过村。算上赵金龙,便是五人。这证言得到了其他人的验证,因为没人在寻找时从村外看见过他们。 四位嫌疑人中,有三人通过比对大家的证词,被证明有过多次目击。好多人都在村子不同的位置看到了他们,符合张璇衡对凶手在村中四处乱逛拖延时间的推测。而这三人在尸体发现后到场都很迅速,也正是因为村子里消息传得快,接到电话后立马就能抵达现场了。 嫌疑人数被缩减到三个名额后,便可以根据之前对赵金龙的问话结果来进行筛选了。 他们三人中,分别包含了提出打生桩说法、引导了大家思路的乔海亮和提出去田里搜查的邓连波。剩下的另一人嫌疑则显得不太大。 这两个人里,张璇衡还不判断谁的嫌疑更大。 可是新的问题在于,即便他们中出现了让自己感觉更像凶手的角色,又该如何确定自己的怀疑? 张璇衡在朱组长问话的同时,退到一边独自思考起来。 就跟韩新晨遇害那天一样,赵涵义遇害的时间已过去一个月,太久远了。可以预想,他们对于当天做了什么,是没法做出太明确的回复的。 或者,只是些含糊的描述罢了。例如自己没出过村之类的。 按照惯例,不在场证明是一定要问的。 朱明新问他们赵涵义遇害当天都做了什么时,两人显然都有些瞬间的困惑,进而意识到警察在怀疑他们。 他们的态度,除了都有些紧张和焦虑外,乔海亮显得更为气愤,而邓连波则慌忙试图撇开关系,声称自己什么都没干。 反应都很正常……张璇衡默默观察着朱明新催他们回答问题的场面,期待着二人将做出怎样的答复。 第一百九十章:乔海亮与邓连波的证词(血魂桥30) 对于不在场证明,张璇衡边听边飞快用潦草至极的笔迹记在了笔记本上。 两人证词如下。 —————————— 乔海亮:当天一早便外出去山里采药,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去了趟镇里散心,接近傍晚时回家。 邓连波:早上去田里工作,在田里吃了家人送的午饭后又干了会儿才收工。下午去河边钓鱼,傍晚回到家里。 二人所说的情况,他们的家人可以隐约回忆一番并加以证明。可这种证明并不能产生多大的说服力,毕竟家人可能是共犯或被完全蒙在鼓里。 在问到有没有什么外人可以对他们的行踪作证时,他们均无法拿出有力证据。 所以,这些话的可信度全部持保守态度。 —————————— 嗯……两人都完全有机会进行谋杀…… 张璇衡看着笔记自行思索起来,觉得如果知道赵涵义具体当天什么时间死的就好了。 不知道确切时间的情况下,很难借此来作为判断二人是否在说谎的依据。 因此,张璇衡接替朱明新警官,开始对他们提出新的问题——认不认识韩新晨这个人?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都声称自己不清楚。 他们一致表示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对他们的回答不意外,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跟何朱琪对了个眼神。 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就要想办法套话出来了——好好思考下,谈什么话题能打开案件突破口,暴露他们的谎言? 为了不让话题长时间冷场,张璇衡先问向赵金龙:能不能记得邓连波在赶到赵涵义尸体边时,是否支持了乔海亮提出的打生桩说法。 而委托人迟疑了一番,便表示有印象:乔海亮起了头后,邓连波马上便出口支持了,搞得大家都忧心忡忡起来,不免将赵涵义的死与新桥完工时借魂桩的仪式做出紧密联系。 见赵金龙这么说,邓连波悻悻的如此抱怨道——任谁都会觉得他被咒死了,这怎么能怪他支持这种想法? 但邓连波尽管怎么抱怨,张璇衡都毫不在乎。 他关注的始终是这两个人和推理出的凶手之间会有多少共同点。目前看来,嫌疑真是越来越大了。 为了进一步进行试探、找机会暴露他们的谎言,张璇衡进一步要求他们说说看当天帮忙找人时都是怎么做的,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没去村外找人。 尽管两人抱怨着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因为朱警官也加以要求,老老实实的说了起来。 他们分别在大家的围观下,做出了如下证词。 —————————— 乔海亮 “我就是感觉赵涵义可能已经回村了,就是没回家而已。所以四处找找看,再问问别人有没有见到他的。找着找着,手机就响了,说在道边田里发现他尸体了,让我快点去看看……” 邓连波 “这么多人都去村外找了,万一他根本就在村里怎么办?保险起见,总得找一遍吧。所以我就在这里四处转悠。后来听到村口有人喊说死人了,我就赶紧往村头冲。这过程中就接到电话,通知我过去了……” —————————— 嗯……张璇衡听在耳里,觉得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太多,没什么特别的。 不得已,他只得考虑再次切换话题,将矛头对准他们当天的活动上。 只要他们中某人是凶手,那么在赵涵义死那天,下午肯定去过案发现场的田地,来靠知晓死者骑摩托去镇上采购的情报做谋杀准备。 但是在开始新一轮问话之前,张璇衡先和赵金龙确定了这两件问题:赵涵义死亡当天,是几点从家离开的?他是临时决定去镇上采购,还是早就做出决定并告诉别人了? 对于第一个问题,赵金龙已经无法记得太清了,只能记得是下午。 而对第二个问题,他却很确定儿子会去镇上是突然做出的打算。 因为赵涵义是发现家里红药用完了,再加上也想顺道买些零食,才决定骑摩托去镇里的。 做出这个决定,仅仅是一念之间。 所以,凶手上午时是没法得知赵涵义要去镇里的消息的……张璇衡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关键点,默默的接着朝下分析起来:这两位嫌疑人都是死者邻居,想要观察到他出门采购是非常轻松的。根据他们之前的证词,似乎都不在家里。 然而肯定有个人说谎才是。 对于下午做了什么的说辞,乔海亮说是去镇里散心,邓连波说是去钓鱼。 因此,张璇衡分别问乔海亮具体在镇里做了些什么,以及询问邓连波在哪里钓的鱼,有什么收获。 乔海亮说他只是在镇里吃了点小吃、逛逛超市而已。没干什么特殊的事。 邓连波则表示,他钓鱼的位置就在山沟的那条河边。什么鱼也没钓到,拎着空桶回来了。 一直没人看到他们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两件事,比较棘手。 而且乔海亮的说法比较滴水不漏。他没做什么会留下身份记录、有机会让警察核实的事:比如上网。 考虑到跟乔海亮说太多容易被绕进去,张璇衡决定暂时不跟他进行试探,开始关注起邓连波来。 他刚刚的证词,有个无比重要的信息:什么鱼也没钓到。 也就是说,他家人是没看到他带着鱼回来的。若此人是凶手,此举就可以理解为是根本没去钓鱼、只带着渔具出去装了个样子、掩人耳目而已。 因此,邓连波的家人是很可能不知道他要杀人的。原因就在于,要带渔具出去伪装成垂钓,主要想欺骗的就不是外人,而是自家人。 如果只是为了瞒过村民,那完全不必带什么渔具出去。大摇大摆的外出就是了。会装成钓鱼,肯定是为了不让家人对他出去这么久而感觉奇怪。 设想一下就好了:若是也跟家人说自己去镇上,那么万一家人想跟你一起去、或让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你怎么办?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去镇上,所以一旦被提出这些要求,可就没法顺利实施谋杀了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隐藏于渔具中的真相(血魂桥31) 我能不能从他没钓到鱼的这一点来套话? 由于目前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只能靠对话来诱导对方露出破绽的张璇衡,在说服自己镇定之时深感压力。 必须选好提问角度,一开始就将话题导向有利方向。 否则在做出太多无意义提问后,只会增加邓连波对这个话题的应对能力。到时候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可就没了。 嗯……他说的那条在山谷里的河…… 是韩新晨尸体所在的洞穴附近那条吗? 朱新晨警官提到过它。 那条河的位置是比较隐秘的,至少我是没注意到。 所以不特意去找,从村边路过的村民是不会注意到他在不在钓鱼的,有效降低村民目击概率。 为了确定一下此事,张璇衡想开口问问他所说的那条河,是不是洞穴附近那条。 但话还没说出口,便咽回去了:这个问法太容易暴露自己意图了。容易让话题变成“你难道怀疑我杀人”的无意义对话,打乱问话节奏。 因此,张璇衡抱着谨慎为先的态度,先试探性的问邓连波这样两个问题:龙溟村这附近都有几条河啊?你经常去钓鱼的是哪一条? 邓连波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村子附近总共有四条河。老桥和新桥下各有一条,山里两条。他常去的是村西边山谷里那一条。 见他这么回答,张璇衡便顺势接着用很自然的语气往下问去:“呦,那看来这条河有独特的魅力啊,是不是里面容易钓到鱼啊?” “还行,主要是环境好还清净,没什么人打扰。”邓连波带着丝微笑,用无比含糊的说法规避了张璇衡的问题,进而开始貌似无意的转移了话题。 想起自己刚刚的推理中邓连波的亲人应该是不知道他假装钓鱼、其实是去杀人的,便非常随口的扭头朝向他家人,问了这么一句:“对钓鱼场所这么讲究,看来平时是没少去钓啊!邓连波他是不是很会钓鱼啊?” 他们对此都大加赞扬,说邓连波出去钓鱼很少会空手回来。一般他都是下午出去钓,然后必定在准备晚饭的时间前回来,把今天的收获展示给大家看。接下来,他老妈就会露一手,将鱼做成晚饭餐桌上的主菜。 所以每次邓连波去垂钓,大家就不用操心晚上吃什么了。都会期待有鱼上桌。 原来如此……回忆着之前在大桥上看到的那帮夜钓者,张璇衡听在心里:有数了。 基本没跑了。人就是这小子杀的! 他当天那么反常的空手回家,都没有在杀人前钓上一条鱼的原因,就是时间不够了。 因为钓鱼这种事,再高的水平也不能确保可以在短时间内有收获。这项活动需要长时间耐心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鱼上钩。 而他必须在准备晚饭的时间前回去才显得自然,杀完人完全没这个富裕时间。按时回去,大家最多对他居然没钓上鱼而感到失望和意外,不会感觉奇怪。若是从体谅家人的角度来说,这还不会耽误家人准备其他饭菜延误用餐时间。 邓连波从没钓鱼钓到超过准备晚饭的时间,不能花更久时间来将不在场证明做得更完美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家伙是要骗过家人才行的。 看出问题所在后,张璇衡大脑飞转,准备要做下一步套话行动了。 在他的分析中,那套渔具本身变得可疑起来。 赵涵义是死于陷阱。 陷阱本身是怎样设置的,虽然还没有线索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样一件事:邓连波是带着那套渔具前往田地设埋伏的。 他不可能真的去了河边,然后将渔具留在那儿。 因为若是有村民当天刚好去了他常钓鱼的山谷小河旁然后作证说只见到他的渔具却没见到邓连波的影子,那可就糟了。不在场证明将被彻底掀翻。就算狡辩说本人去上个厕所暂时离开,也会有风险:万一警方是先取得了别人的目击证词,再找到他询问是否一直在钓鱼,不就会被瞬间戳穿谎言吗? 警察问是不是一直在钓鱼没离开过,他为了让不在场证明成立肯定要说是,那么就正中警方下怀。 聪明到能预见到这个隐患的凶手,一定要规避这种风险。 所以,他选择将渔具随身携带,反倒会比较稳妥。他可以狡辩说自己当时去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钓鱼所以才没人目击的,那么将怎么说怎么有理,警方找不到漏洞反驳他。 但是……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真的只是为了确保不在场证明的安全性,才随身带着渔具吗? 钓竿、鱼线、鱼钩、卷线器……张璇衡思考着这些渔具都包含什么内容,越发觉得情况并不单纯。 之前的推理中,已经确立凶手带着渔具去布制陷阱了。而陷阱一直不知道怎么设置,现在看来却有了点思路。 渔具本身,就可以成为布制陷阱的绝佳道具。 有没有可能……就是想要用它们同时达到设置陷阱的作用,邓连波才会带上渔具,以钓鱼为借口来伪造不在场证明的? 这样,凶手身上就不必额外带什么东西来做陷阱材料了,更不容易引起家人怀疑啊?无论多往外带什么和钓鱼无关的东西,都会让他们觉得不对劲的。回来的时候若是那东西消失不见了,就更是会引起怀疑! 采用渔具作为素材,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不必担心陷阱的回收处理问题。正常拿回家就是了。可谓是好处多多。 张璇衡快速思索之余,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思路是有道理的。由于还在对话中,他认为情况容不得自己多考虑了,否则就会造成冷场,减少嫌疑人的压力——这会让邓连波觉得张璇衡什么线索都没掌握,变得对接下来他将要采用的心理溃防极具免疫力。 此时的张璇衡,决定放手一搏。 若是自己的推理失误,那谈话就彻底失败了。虚张声势的问话套路,要么一举击溃对方心里防线,要么让自己丢尽颜面、给嫌疑人增长锐气并彻底明白面前这侦探其实什么线索都没掌握,一点危险也没有。 这种心理溃防,只能用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好了,邓连波——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张璇衡突然眼神凶恶起来,带着一丝伪装出的嘲弄微微上扬嘴角,无比嘲讽的蔑笑了一声,用迅速、低沉而玩弄意味十足的恶狠狠语气,突然给了对方当头一棒;“你真以为自己拿鱼竿鱼线在田边做陷阱的时候没人看到?!这是你最后一次自首机会,少TM给我装傻!” 第一百九十二章:心理溃防(血魂桥32) 张璇衡这番话,让所有人一惊。 但还好,何朱琪和朱明新组长都瞬间明白了他是要干什么,很配合的演着戏,都纷纷开始用一种无比冷漠、尖锐还带着点轻蔑的眼神盯向邓连波,满脸严肃。 就仿佛他们真的掌握了邓连波的犯罪事实、只是来试探他、象征性问几句话得个口供,然后再还他个自己坦白的机会一般。 这无疑极大加剧了本就被吓了一跳的嫌疑人的恐慌。 “你、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邓连波故作镇定的发出回应,但怎么看都是慌得一逼。 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那就说明你有鬼! 发现自己分析对了方向,张璇衡心中一片窃喜,但脸上表现出的还是那种成竹在胸的表情。 已经对此很有把握的他装作不耐烦的又哼了一声,马上拉下脸来以漠然至极的神色瞥了朱明新一眼,冷淡的说出了彻底让嫌疑人动摇到恐慌的话来:“警官,我们给过他机会了,这小子还是装傻。咱们也别费工夫了,直接带他回局里见证人吧!” “跟我们走一趟,老实点!”虽然姓朱,但并不是猪队友的朱明新心领神会,立即配合着演戏起来。 被拿出手铐的朱警官这么一凶,邓连波是吓到彻底慌了神了,赶忙恐惧的大叫着求饶:“我、我说!我什么都交代,再给我一次机会!” 此言一出,张璇衡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 而四周围观的村民们,都震惊得无以复加——谁也没想到邓连波居然就是杀了赵涵义的凶手。 最惊讶和痛苦的,便是邓连波的父母。 他们直接傻了眼,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近乎崩溃般的一遍遍问向儿子,想确认他是在说假话,其实并没有杀人。 可事实就是他杀了。 邓连波觉得警方已经有证人了,回局里也是完蛋。还不如现在自己老实交代,换个“认罪态度良好”的表现。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要么将邓连波带回局里审讯,要么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行审讯。 总之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面问话的。为了保证审讯效果、保护案件细节并保护嫌疑人的尊严,问话场所必须排除外人干扰才行。 此时,朱明新已经驱散群众、并给邓连波戴上手铐,打电话要属下警察在村口做好接应和押运工作准备了,但何朱琪突然有了个新主意,凑过去耳语一番,使得朱明新微微点头,同意了她的方案。 何朱琪的主意,便是将嫌疑人带到韩新晨尸体所在的洞穴旁加以刺激,给予更大的心理压力。 这同时还可以防止邓连波回局里的路上情绪又镇定下来,或暴露警方没有证人的事实。 去洞口问话,能一次性让其交代出两起案件的罪行。 在带走嫌疑人时,他的父母痛苦欲绝,说什么也要一起跟上来。 然而这是要抓走他们杀了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家属也跟着来?朱明新在表示理解但明确拒绝后,村民们帮着硬是将人拦了下来——那两人看着儿子远去,哭声让人很不好受。 可杀人犯的父母再可怜,也没有受害者的父母那么让人同情。 此时的赵金龙呆呆站在原地,满脸苦涩和凄凉。 他神情呆滞、愤慨至极的望着邓连波,似乎完全不能相信居然就是这个相处多年、貌似相处得很好的邻居杀了他的儿子。 果不其然,嫌疑人在被好几名警察一路押运到洞口时,直接心虚到腿都要软了。 他已经明白警方为什么一言不发就带他来这儿了,并开始求饶,拼命抗拒着不想往里去。 甚至在那浓烈的尸臭味冲击之下,邓连波还控制不住的呕吐了出来,恶心得朱明新直皱眉头。 在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带他来这儿时,邓连波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闷声什么都没说。 然而,张璇衡开始提醒他继续装傻也没用、只是将竹筒倒豆子换成挤牙膏时,邓连波稍有沉默,便还是用因恐惧而颤抖的嗓音无精打采的表示承认。 为了让邓连波不要因为这股臭气影响了说话,朱明新让手下警察稍微带他远离了洞穴,然后再来听他的供词。 首先,就是确定这两起案件是不是他犯下的——邓连波对此作出了招供,承认了犯罪行为。 接下来,便是询问他的动机和作案手法:这个问话过程中,邓连波对于动机问题多次尝试遮掩,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吐露实情。 许多犯人,都对他们的作案动机难以启齿,或者试图将过错都推到受害者身上。 邓连波也不例外。 然而,他给出的回答非常让人震惊,甚至让张璇衡的心里都一酸。 这场恩怨的种子,早已埋下很多年了。 它悄无声息的默默生长,直到最近才找到机会爆发。 一切,要从邓连波小时候说起。 当时有个衣衫不整、大约十二三岁的漂亮女孩被发现晕倒在龙溟村外,被村民们救起并询问发生了什么时,发现她是个哑巴——好在,还会写字,总算是能问清她的遭遇。 女孩在纸上写出了自己为什么会逃到这儿来:她是从坏人那逃出来的,一路逃了很远才逃到了龙溟村。 被问到坏人是谁、让她做了什么时,她分外消沉和痛苦,不愿意回应。 当大家又转而问她父母是谁、家住哪时,女孩显得则尤为沉默。 她在纸上写到,自己不能回家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又回家了,不然家人会有危险。 觉得这背后的事情很严重,村民便决定去报警。 然而女孩极力阻拦,害怕得很。她说一旦报警,就会被坏人发现她的踪迹了。到时候发现警察介入,就会威胁到父母安全。这女生苦苦哀求,希望哪家村民能收留她、不要把她赶走。 她不想再被抓回去,也不想让家人受伤害。 可是,村民们都显得有些为难。没谁愿意收养来路不明、似乎背景还很危险的这个孩子。 ……除了邓连波家。 第一百九十三章:桥墩中的冤魂(血魂桥33) 邓连波的父母非常热心,而且一直想再要个女儿,所以担起责任收养了这女孩,将她原来的名字改掉,取名为邓婉溟。 而邓连波对这个妹妹也是关爱至极,处处护着她,一有时间便陪在她身边,逐渐让邓婉溟的性格开朗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邓婉溟失踪了。 邓连波家可因此急得要命,连续找了好几天,却到处都找不到她。从此便下落不明。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渐渐忘记了还有过这么个人。而在邓连波心里,始终保有着一丝希望——他不断试图让自己相信邓婉溟没死也没被抓走,只是回家去了。 这种希望,直到一个月前的某天才彻底破灭。 那天,他在常去的小河钓鱼时突然有点肚子疼,恰好手头还没纸,便打算跑回家蹲茅房试试。即将路过韩新晨死亡的山洞时,邓连波便听到了赵涵义二人在洞口附近鬼鬼祟祟的谈话——好奇心促使他忍着便意躲在一旁驻步偷听,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令他顿生杀意的谈话。 韩新晨与赵涵义,一开始只是在谈村子新建的这栋桥,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 可接下来,他们就顺着话题往下谈起了打生桩的事。韩新晨开始询问赵涵义,村子和施工队准不准备在新桥里面也埋个人。 赵涵义对他说这不可能。新桥太小了,埋不了人的。这种桥最多也就用个借魂桩。于是,韩新晨听罢便开始想起龙溟村外十年前建的大桥,进而问他:“这么说,另外一座桥就够大了吧?里面是不是埋了人?” 结果,赵涵义犹豫了片刻,把声音压低,告诉韩新晨说这个话是看在他们之间关系特殊才会跟他说的,不要跟别人讲。接着,吐露了惊天秘密:大家以为那座桥也是用了借魂桩、里面没埋人的,其实是有人真被封在桥墩里的。 十年前,承保那座大桥的包工头根本不信这些。打生桩这套迷信的说辞,被他嗤之以鼻。甚至桥建好后借魂桩的法事都是村里自己做的。 为什么赵涵义会知道里面封了个人在?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而死在里面的人,就是邓婉溟。 当时,赵涵义和工地那帮工人压抑不住对邓婉溟美貌的欲望,便勾结起来,由赵涵义将她骗到工地,将这女孩轮番强暴——由于邓婉溟不会说话无法呼救,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完全没外人察觉。 发泄完欲望,他们开始害怕事情败露会出大事,便狠下心来,决定干脆将她拽到施工平台上,推进浇灌中的桥墩。未凝固的水泥慢慢将邓婉溟的身子吞了进去,越陷越深、直至彻底消失于泥浆深处——这一切都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因为她说不出话。为此葬送了任何一丝生机。 接下来,浇灌正常进行。 早已被埋在桥墩深处的邓婉溟,头顶又被倒了一车水泥。身体彻底埋在里面,并随着水泥的凝固,完整的化为了桥墩的一部分——她已经不存在因为意外被发现尸首的可能性。 原本是打人桩的做法,被他们用来毁尸灭迹后却并不觉得心里多慌张、愧疚。 因为这些人首先觉得他们犯下的罪行不可能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其次觉得她当了生桩,也是死的很有价值了。 这一切听在邓连波耳里,让他震惊之余勃然大怒。真正让他下定决心要杀死两人作为报复的,是赵涵义对邓婉溟的侮辱至极的评论和韩新晨对此的赞同。 很难想象这番话到底有多难听——邓连波根本不愿说出自己听到的原话,觉得那根本就是对邓婉溟的又一次侮辱。可是,从他咬着牙做出的大致描述上来说,赵涵义似乎对强暴邓婉溟的过程深感回味,还无比轻蔑的声称她会被杀都是这女孩自找的。反正她以前也被干过不知多少次了,却还要跟他们装纯洁不配合。这可不怪他们。 邓连波当时便想冲上去杀了两人,但那烧灼大脑的怒火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现在上去拼命,能不能打过这两人暂且不说,之后该如何逃避警方的调查才是大问题。 因此,他强忍杀意,回家便策划起杀人计划:他计划的是分别在两人落单时动手,并将其中一人的死伪装成被另一人杀害。谋杀方式,要尽可能不给对方反应机会,并让警方找不到线索。 所以,或许杀人方式会远不如脑海中反复浮现的千百种暴力方案那么解气,但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理性占上风的邓连波还是战胜了亲手一遍遍折磨他们、质问赵涵义当年为什么干得出这种事的欲望,选择了更明智的手段。 他有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导致一些关键信息无从得知。 比如,最开始邓连波的设想中,是要在杀死赵涵义前从他口中问出当年参与那次事件的工人都有谁的,好方便自己实行后续报复——可这个计划最终被他放弃了。毕竟,十年过去了,赵涵义多半是不会记得这些也应该去死的工人们都还有谁了。完全无法取得联系。 杀死韩新晨的过程,跟张璇衡推测的一样。 邓连波等赵涵义离开后便偷偷进入洞穴,用石头偷袭杀死了正在忙着看货、没注意到来者的韩新晨,再将石头丢入河中毁灭了证据——他的确是擦破了点皮,怕被验出DNA才处理掉凶器。 听他说到“看货”二字,被邓连波的杀人动机搞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张璇衡便进而追问起那是些什么货。 之前倾听的过程中,他就感觉很不对劲了:韩新晨到底和赵涵义是什么“特殊”关系,才会让后者愿意将如此严防死守的黑暗往事告诉他? 这肯定是什么坐同一条船的非法生意——这两人绝对还干了不少恶事。 还有,那批货,去哪了?尸体上根本没找到啊? “被我埋这附近了。”对于张璇衡的提问,邓连波稍有沉默,进而接着开口:“那里面的东西,我认得。都是药材——能配成毒药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为了妹妹(血魂桥34) 原来如此——突然想起之前那作为嫌疑人之一的乔海亮,他说赵涵义死亡当天上午自己就在山上采药,张璇衡心里有了数。 龙溟村所在的潜影山区,盛产各种草药。 其中有不少作为毒药素材的品种受到管制,没有获得许可便禁止采摘、贩卖的。 然而,毒药这种东西,到什么时候都会有需求的。它们会偷偷在地下流通,最终成为一起又一起毒杀案的夺命道具。 对于邓连波的说法,朱明新半信半疑,随即要他指明位置,之后派人来挖掘调查。 不过这如果是真的,便可以解释赵涵义和韩新晨都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又为何对彼此无话不谈到能说出邓婉溟的事了:赵涵义采了毒草药给韩新晨后,韩新晨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他肯定有渠道将这些草药卖出去,或者有能力将它们加工完毕、甚至直接做出毒药成品再售卖。背后牵扯到的买家和犯罪团伙,水一定极深。 这种危险的行当,自然需要让双方都知道些对方的黑历史,来确保两人一直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防止对方叛变。 这就有点像过去土匪要带投名状一般——不过,他们两人的投名状,可不一定是脑袋。 尽管张璇衡对邓连波和邓婉溟的遭遇感到心如针扎,但他还是灌了口柠檬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反复自我提醒着案情还没搞清楚,不是乱想的时候。 同样失去了妹妹的张璇衡,无比理解邓连波的痛苦和复仇欲望。 张雯鑫遇害那么久了,自己才在何朱琪的帮助下走出阴影,重新积极面对生活。 但邓连波那时候可是刚刚得知自己妹妹死讯啊!而且她死得那么惨,临死还饱受如此凌辱……甚至,将邓婉溟骗到工地、所有仇人中最大的一位,可就在眼前了。对这个还在说着他妹妹坏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渣,邓连波没当场冲上去把他弄死,张璇衡属于情感支配的那部分心灵都够佩服他的忍耐力了。 可情感上再理解,理智和身为侦探的立场上也不能让他认同这种谋杀行为——即便他自己就经常想对杀死他妹妹的凶手也做这种事,可他很清楚自己不该这么去干。 也许让自己双手沾上仇人鲜血的报仇能痛快一时,可那将会毁了自己的一生。 他还有父母,还有何朱琪在——光是为了他们,就不能让冲动输给理智,去做这种大错特错的事。 镇定情绪,张璇衡在问清那“货”的去向后,进而问起另一件失物的下落。 就是韩新晨身上的钱。 神情低落的邓连波,对此毫不顾忌的予以承认:就是他拿的。 他愤恨的声称,这不拿白不拿。 这笔钱的数目,也并不多。只有一千元左右,原本装在死者的里怀中。 接下来,邓连波便开始交代他是如何用渔具做陷阱让赵涵义死于“意外”的了。 他能确定死者必然会经过那段路,是因为两人原本一同去过镇子好多回。赵涵义每次都喜欢抄近道,用一处两边都是田地、平时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取代没那么直来直去的大路来行驶。因此,可以有计划的进行伏击。 而埋伏用的陷阱,却完全出乎张璇衡的意料——居然就是何朱琪在摩托上说的那则用钢琴线绑在电线杆上来谋杀骑手的案例。 只不过,在这里将钢琴线和电线杆分别换成了鱼线和树干。而且目的不是割断他的喉咙,而是将其逼停。 邓连波用鱼线从卷线器拆下,绑在道边的两棵树间,以此来拦截赵涵义。 赵涵义走的是田边小路,车速不可能快,所以很容易就会注意到这种陷阱,不会一头撞上去被撕破喉管。 在逼停赵涵义后,躲藏在一边的邓连波便冲上前去,将其从摩托拽下。没戴头盔的赵涵义头部着地撞击地面,当场死亡。因此在法医的尸检中,只能识别为从摩托摔落致死而非钝器击打造成。至于是人为伪造还是单纯意外,就无从考证。 做完这一切,邓连波收起鱼线,自己开着摩托朝左转弯冲入田地。并在半路弃车翻滚而下,让失去驾驶的摩托倾翻在地。随后,将赵涵义的尸体按照摩托倾倒方向和头颅受创方向放在车身右后方不远,就此伪造出了车辙印古怪到如同中邪般的“意外死亡”现场。 邓连波的伪装手段高明至极。要了赵涵义命的头部撞击,没在地面留下血迹。鱼线虽然绑在了树木上却没真正拦截过物体,所以没受到冲击,就不会留下丝线划痕——他就这么骗过了法医和痕检人员,让找不到线索的警方只得以意外死亡结案。 我要是在现场或者看到了案件资料,不知道能否看出凶手的伪造手法……听邓连波说完了案情的一切关键疑点,张璇衡听在耳里,心中暗惊:这种伪装实在是简单而不失高明,最重要的是很难找到证据翻案。 在那之后,邓连波便被带上警车,回刑侦局详细审讯了。 而张璇衡目送他们离去,心情变得越发苦涩——他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对被凶手杀死的韩新晨与赵涵义,张璇衡毫不同情。 可他同情那足以让他感同身受的邓连波,以及惨死的邓婉溟。 她死的年纪,和张雯鑫差不多大。 然而……与自己妹妹不同,那孩子究竟在被邓连波家收养前受过多少摧残、死前又受了怎样惨烈的凌辱,让人不忍想象。 如果邓连波不选择自行复仇,而是选择报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 张璇衡想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过去十年了,警方根本找不到证据。 甚至,邓连波连证明当天听到他们说了这句话的证据都不会有。警方即便有所重视,也是无法立案调查的。 所以,报警的结局,恐怕也无法给予赵涵义制裁。 最多让他在村子里待不下去,遭人白眼。 ……仅从这方面的后果来考虑,邓连波都是不会报警的。 他想守住邓婉溟的名声,让妹妹少受流言蜚语的第二次谋杀与强暴。 人们早已忘记了她。 就这样下去,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第一百九十五章:邓婉溟的墓(血魂桥35) 赵金龙委托璇琪事务所调查案件,查出他儿子的死因,并还他清白证明韩新晨的死不是赵涵义所为——张璇衡二人都做到了。 可是,此番调查,他们却从凶手口中得知了赵涵义曾对邓婉溟做过如此残忍、灭绝人性的事,这彻底击碎了赵涵义曾经虚伪的面具,让委托人完全无法接受——他暴怒的拒绝任何人与之交谈,让两位侦探滚蛋。同时,表示以后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看雇主这个样子,张璇衡赶忙委婉的提示了一下还有正式破案的报酬没付,并提出他们可以过些天再联系,让赵金龙先冷静冷静。 然而委托人一听这话就炸了,用毫不商量的暴怒语气拒绝再支付任何费用:即便那是原本就商定好破案后要给出的。 赵金龙大吼着两人都是骗子,污蔑他儿子清白。说请他们来是要还他儿子一个公道的,不是让他们来造谣的。 甚至,他还一个劲的叫着要拿回那一千元定金,并辱骂他们没人性——对他死了的儿子刚造完谣还只想着要钱,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定金,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的。先行调查合同里规定了这种毁约情况他们要保留全部定金。 但后续的钱是要不回来了。 事到如今,张璇衡只能后悔忘了在正式追查凶手前先跟他把余下的协议签好。否则即便他毁约,也可以额外保留正式调查合同的全额定金作为补偿。 不过,委托人有这种反应,张璇衡也能理解。 毕竟儿子居然对那小女孩干出过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换了谁也难以接受。 “居然说我们没人性?!那他和他那人渣儿子算什么?”离开雇主家后,何朱琪愤懑不已的如此抱怨着,气得不行:“报酬的事可能不提吗?现场不提,走了后打电话告诉他又要说我们骗钱!我们又不欠他的,哪有只收个定金就打发了的?又不是不理解他情绪正糟糕,所以才告诉他可以过几天再聊,这他还说我们只想着要钱!道德绑架也不是这么绑的吧?!” “算了。我们没提前签合同,吃瘪了也只能忍着。以后必须注意这问题。”也搞得无比气愤,张璇衡咬了咬牙:“之前我还觉得,跟邓连波父母相比,我更同情受害者的亲人。现在看来,正好相反。” 回去后的第二天,张璇衡便通过余政兴帮忙打听了一下,关注着案件的后续发展。 首先,是邓连波埋起来的那批货:的确是一包作为毒药素材的草药。这个他没说谎。 其次,便是对邓连波的正式审讯结果:他已经什么都认了,但只有一个请求——想让警方想办法查出邓婉溟的尸体究竟在不在龙溟村的大桥里。 负责本案的朱明新警官也对他的动机很是同情,便帮他上报给了长官。局长看了卷宗后受了不小的震撼,进而用很官方、严谨的态度表示可以给予嫌疑人一定程度的理解,但无法马上决定是否给予帮助。 他还要开会研究此事,暂时是不会表态的。 毕竟,要做这种调查,就需要去那座大桥采样做鉴定,来看看有没有人体组织在里面。 由于不知道她被封在哪座桥墩,就都需要采样。为此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但幸好,这一切解决的比大家想象中要快。 仅过了两天之后,余政兴便发微信告诉张璇衡,的确在一座桥墩里发现了人体组织成分,并且根据化学元素和浓度来说,可以排除是指甲等莫名混入的物质。 所以,那里面真的埋了个人……想必就是邓婉溟了。 完全和邓连波的说法对得上。 十年来,她一直以此为墓。 若是把桥墩剖开,那么还可以找得到她妹妹的尸骨。想必应该还很完整,能够好好将其安葬。 而邓连波,也提出了这种请求——可这样就势必会破坏桥墩的结构。重新修补出现损坏的桥墩,又是一大笔费用。 这个请求,局长也料到他会提了。因此很快便答复说他没权力答应下来——上次的采样,局内讨论就可以。但这次要开桥墩,可是个工程方面的大问题了。他会报上去,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有答复。 “如果真挖出来邓婉溟的尸骨,会有不小的轰动吧。”事务所中,何朱琪忧心忡忡的看着张璇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如此轻声提问道:“你说,邓连波他有机会去看一眼吗?” “在押人员……按理来说是不行。”张璇衡也不是很能确定,手里捏着装有柠檬汁的杯子,仍然有点希望:“但特殊情况或许会有例外。至少,葬礼他是可以在警察押运陪同下参加的。有不少类似例子。” 这几天里,张璇衡二人也接了两个小案子。但都没什么特别的,收费也全是三千元上下左右。可总有委托人上门的情况,已经相当令人欣慰。 至少,这个委托频率已经足够支撑事务所运转的费用并持续有净收入入账了。 而采访他们的节目,也终于在潜影市新闻上看到了。 效果挺让人尴尬的——记者其实并没问到什么有用的问题。总体来说水的要命。 他们去查案的当天,并没有放送这访谈录像。 是在第二天的晚间新闻,才放出来的。其实这个时间显得相当合理:毕竟电视台需要剪辑、编辑一番嘛。 这些天来,张璇衡时常会想起邓连波。 而每逢想起他,都能感到一丝罪恶感与愧疚在心中发酵。 张璇衡知道找出犯人是侦探的职责,自己并没有做错——可他就是会控制不住的去同情邓连波,想起他父母那看儿子被抓走时几近崩溃的神情。 如果我没去那个村子,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难道他不落网,能称作好事吗? 暂且不谈杀人理应得到法律制裁的道理,警方不得知他的动机,也就无从验证邓婉溟的下落,更没法开桥墩挖出她的尸骨。赵涵义等人的罪行将永远不见天日。 第一百九十六章:复仇心(血魂桥36) “如果你事先知道邓连波的动机,你还会指认他吗?”见张璇衡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何朱琪扭过头,如此说道。 “……”张璇衡沉默的握着杯子,没吭声。 职责上,他应该说“会”才对。 可他说不出口。 要说“不会”,却也一样说不出来。 无论怎么想,良心都过不去。 这不是个能轻易给出答案的问题。 绝非单纯的二元论所能够适用。 “你怎么想?”他抬头直视何朱琪,反问起她来。 何朱琪则只是苦涩的笑了笑,以无奈的眼神回应:“我吗?我会的。如果邓连波只杀了赵涵义,那我可能会说,我不知道——可韩新晨呢?他固然不该也用那么难听的话来说邓婉溟,但做的一切,却罪不至死吧?破坏程序正义、自己充当审判者的私刑本身就不能认同,如果理由都不能够充分,那就彻底站不住脚。” “……嗯。”默默赞同了何朱琪的想法,张璇衡还是有些纠结。 可他没再开口说下去。 这种事,思考再多也没用。 类似的争论和思考,在侦探界从没停止过。但最终人们还是抱持着自己的价值观来处事,谁也无法影响谁。 “换成你,你要怎么做呢?”气氛变得有点沉重,何朱琪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关切的问向张璇衡:“如果你站在邓连波的立场上……也会想要报仇吗?” “会。”这次没有沉默,张璇衡很干脆而坚定的立即给出答复,毫不犹豫;“但不是靠去杀掉他们的手段。我会用不至于让自己坐牢的方法报复。” “嘿嘿……那就好。”似乎一下子放心许多,何朱琪露出了搞事般的坏笑,突然让本该很严肃的气氛崩塌殆尽:“你这个人就是很记仇嘛!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弄丢过你一张车卡。” “我——”被她这话一下子噎住了,张璇衡只得仓促如此反驳道:“你话不能这么说!会记得是因为我记性好。而且我记仇也记恩啊?这都是相对而言的。” “是嘛……”又开始给自己上药了,嬉皮笑脸的何朱琪在芦荟的清香中,决定试探他一番:“既然你记性这么好,就快想想上次去龙溟村路上,你说这几天我们要去干吗来着吧?” “咳……”张璇衡还真被她问的一愣,但脸上还是马上就恢复成镇定的表情:“我说了?” “嗯嗯,你说了。”何朱琪非常确定的严肃点头,起身往大腿后抹药:“不要耍赖哦?还是说你不记得了?” “开玩笑呢,我不记得?不存在的!”虚张声势的如此吹嘘了一般,张璇衡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心里已经慌得一逼了:“但是我说的东西太多了,谁知道你指哪一件?” 不行,马上就要露馅了! 快要装不下去了,怎么办! 这都好几天了,鬼还记得我说要去干吗了啊! 难道是在桥上的时候,我说要带她去钓一晚上鱼……?张璇衡暗自分析了一波,但还是分析不出来:不可能啊!我应该会明确拒绝要夜钓啊?! 晚上钓鱼,白天还上不上班了! ……虽然张璇衡二人时常熬夜打游戏,不过去钓一晚上鱼肯定是不干的。 他们美其名曰:在家里方便随时接案,白天就算补觉也没关系。 “你看,你还是不记得了嘛!”见张璇衡开始尝试蒙混过关,何朱琪嬉笑着如此给予提示:“是跟泳装有关的!” “泳装——啊对!”被给了个台阶下,张璇衡立即抓紧机会,装作自己对此很清楚一般严肃的说了下去:“没错,是这么回事。我早就想起来了!我说要带你去海边玩对吧。” 一提何朱琪的泳装,张璇衡的印象就非常深刻了。 当时那段对话还有个送命题,记不住都不可能。 “对呀对呀!”没有拆穿他的伪装,何朱琪开心的投去无比期待的眼神,催促起张璇衡:“我们什么时候去?” “不是说等过些天稳定稳定再说吗……”被她这么一催,张璇衡有点犯懒,实在不想那么快去:“这才六月份,夏天还有两个月呢。什么时候去不行啊?不着急。” “所以我想早点去嘛!”张璇衡不急,但早就想去玩了的何朱琪可是急得很:“又不是六月份去了,下两个月就不能去了。” “可这些天生意这么好,万一我们去海边,有客人上门……”张璇衡迟疑片刻,仍旧试图争辩一番。 “但是以后生意可能会越来越好的呀!”对张璇衡的说法,何朱琪觉得完全站不住脚。坚决要求最近就去:“难道七八月份就不忙了吗?” “……好吧。”觉得没什么办法反驳,张璇衡承认她说的的确有道理,进而决定这几天就去海边玩好了:“这样,我们最近选个好天气,然后就去南边的海滨沙滩玩玩。” “这就不用费心啦!我都选好了。”何朱琪似乎就等他说这句话呢,露出满脸坏笑一下掏出手机,给张璇衡看了上面显示的最近七天的天气预警:“你看?明天就是个热死人的大晴天呐!正适合去海边挥洒青春!” “挥洒青春不是应该在夕阳下奔跑吗?!”张璇衡实在忍不住吐槽的欲望,张口就来;“而且你怎么手机刚解锁就是天气预报的界面!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那今天要是有委托人让我们明天去查案怎么办!” “那就鸽了呗?”何朱琪兴致勃勃的揉捏着怀中的白毛团子,很是兴奋:“让他晚上再来!” 看何朱琪这么有兴趣,张璇衡也不再推辞与拖延了,当即约定好明天就去海边玩。 其实,他也对去海滨沙滩挺有兴趣的,只是懒癌在身不怎么想动而已。 但是……虽然说明天要去海边玩,但今天就要去做准备工作了。 因为,张璇衡没有泳装,还需要现买——原本家里其实有一套的,可没把它带到现在两人所住的这个家里来。 “没泳装吗?这好办呀!”听张璇衡提出这个困境后,何朱琪的表情突然变得充满恶趣味起来:“我有呀!穿我的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泳衣(夏日海滩01) “哈?!”被何朱琪的话弄得浑身一惊,张璇衡慌忙加以拒绝:“不不不,这肯定不行——你的泳装太小了,我穿不下啊!” ……嗯?好像有点不对…… “等等!我意思是——就算能穿下,女生的泳装我也不会去穿的!”话音未落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发言非常不妥,张璇衡慌得不行,匆匆解释起来:“更别说是你穿过的了!” ……糟了,好像更容易被误会了! 理所当然的,抓到把柄的何朱琪马上兴奋起来,开始逗起张璇衡,说可以陪他去买大小合适的女式泳装。而且,还吐槽起他的用词:“什么叫穿过的泳装啊!又不是我穿完脱下来的!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污呢?” “这——我没有!你想多了只说明你心污!”觉得这下彻底洗不清了,张璇衡越来越慌,果断加以拒绝:“我不可能穿女泳衣的,想都别想!” “是吗……真是太遗憾啦。”似乎还真一脸遗憾的打量了张璇衡一番,何朱琪进而看了看时间,立即跳起身来,干劲十足的宣布现在就去买泳衣好了。 “我也要买套新泳衣!”何朱琪期待至极的盯向张璇衡,笑嘻嘻的说道:“帮我选个好看的呀?” “啊,好……”一口答应了下来,张璇衡不由得期待起她会穿上什么样的泳装来,进而心跳开始加速,表情也有点羞怯了起来:何朱琪的泳装……对他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怎么看都看不厌。 又是个考验意志力的日子了……今明两天想必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接下来,两人很快便到了一家游泳用品专卖店,开始挑选起泳装。 张璇衡的泳衣,挑选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他很快便选了套海蓝色的四角泳裤,拒绝了何朱琪不断怂恿推荐的卡通款式。 但是他还不得不承认,那卡通泳裤的设计不错——上面还有只挺萌的小海豚。 在这过程中,何朱琪还吐槽了一个问题:男士泳衣除了连体的那种,就都没有上半身的啊?所以,应该直接把男人的泳衣叫泳裤。 其实……这个思路还真的有点道理。 比如游泳馆和健身房,里面都只写“需身着泳裤进入”,没有用泳衣这种说法的。 所以一般提到泳衣这两个字,大家都会自然而然的脑补成是女人穿的。 张璇衡的泳裤,总共也没花几分钟挑选。 然而何朱琪挑选泳装的过程,就不可能这么简单了——适合她穿的漂亮泳衣实在太多。简直一眼望去,教人眼花缭乱。 本来嘛,泳装这种东西,女生的选择就是要远多于男性的。这从这家店里泳装区的分布比例便能看出来:男式泳装只有那么一小块区域,而女式泳装却有大约是前者六七倍大的一整层楼作为售卖区。 男人泳装的款式,再怎么变化也就那几样。而女生的却花样繁多,选择范围极其宽广。 不仅仅是泳装,任何服装都是如此。 其实,看着这么多女生泳装展示在自己周围,张璇衡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看着这些女生在拿着泳装选来选去的时候,更是有些不自在。 ……但那,还不算什么。 那些从试衣间出来后穿着泳装给朋友看的女生,才是真正开始强烈挑战着张璇衡意志力的。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将眼神往她们身上瞄,为此刻意将头一直对着相反方向。 要是何朱琪不在这儿,他是不介意稍微看两眼满足下自己对漂亮女生的天然爱好的。 但现在何朱琪在自己身边,这么做会不尊重她。 然而,哪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已经早就被何朱琪看穿。 就在张璇衡正喝着柠檬汁镇定心神的同时,何朱琪便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张口便是一阵轻声耳语:“你这坐立不安的样子还装呐,我都看出来啦!” “你看出来什么了?”故作淡定的张璇衡被她这么一说,有些慌张,却还是强行保持着镇静。 “你就是想看泳装美女对吧?”不打算跟他玩套路,何朱琪直接了当点明了真相,显得充满了成就感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没关系,一会儿让你看个够!” 马上,张璇衡便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何朱琪一下选了好多泳装,接着进了一间试衣间,叫张璇衡在外面等,好对这件衣服的效果做做评价。 所谓的评价,在刚刚选泳装的漫长过程中主要是这么两种:你觉得这件好不好看?和那件比怎么样? 问的次数是很少的,主要都是何朱琪靠自己的喜好来判断。偶尔其实也问过张璇衡觉不觉得哪件泳衣特别好看、特别适合她穿,但张璇衡实在没法做出什么回应:因为他是真的觉得,好看的泳衣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的。 所以,就把这个问题含糊混过去了。 然而,显然待会儿何朱琪穿泳装给他看的时候,除了要问穿起来的效果并和其它泳装作比较外,大概还会问他更喜欢哪件。 去年陪何朱琪买泳装时,就是这样的。 她纠结于三件脱颖而出的泳衣中无法抉择,最终让张璇衡帮忙决定一下。 于是,智商掉线的张璇衡居然第一反应是靠抛硬币解决这个问题——这立马承包了何朱琪接下来一周的笑点,同时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都被她时不时就想起此事拖出来鞭尸。 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智障了。以至于张璇衡自己想起来都有些受不了。 他怀疑自己当时是被泳装迷了心才会提出扔硬币的方案——居然想用只有正反面(立起来的极端情况不算)两个结果的概率事件去解决三件泳装的选择难题,智商怕是负数了才会这么干吧! 当然,硬要说能不能用掷硬币来顺应天意……其实也是可以的。 把三件泳衣分组就是了:A和B一组,B和C一组。然后分别投两次硬币来从两组中选出一件,再最后扔第三次硬币来决定优胜的两件中那件最终胜出即可。 第一百九十八章:何朱琪的泳装(夏日海滩02) 那么……何朱琪当时究竟做出了怎样的最终决定呢? 说来你肯定相信:答案太简单了。 全都买啊! 既然三件都喜欢,就全都买下来,把问题彻底消灭啊! 当年,何朱琪买完泳衣后也是第二天就跟张璇衡去了海边玩。 买的三件泳衣,其中一件穿在了身上,剩下的都放进了包里,并在海边玩的大半天里挨个儿换了一遍,全部穿到毫无遗憾。 不仅何朱琪穿的爽,张璇衡看得也更爽。 当时,还出了惊险的小插曲:何朱琪没去更衣室、直接在海边现场脱衣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张璇衡还以为她吃错药了,甚至慌忙要冲上去挡住何朱琪的身子,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里面穿的是泳衣,不是内衣。 他因此又被何朱琪吐槽了一番:你难道以为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露出内衣吗? 这让张璇衡哑口无言。 可关键在于,这引出了一个非常重要、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重大问题。 那就是…… 为什么女生会愿意让人看到三点式泳衣,却不愿让人看到同样三点式的内衣呢? 张璇衡将这个自认为很有水平的问题提给了何朱琪。 何朱琪也因此被难住了,同样陷入深思。 最终,只能以它们原本的作用作为切入点来进行解释:泳衣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能在公共场合给人看的,而内衣却不是。只有在私人空间才可以身着内衣。两者的隐私性,本就天差地别。 所以,被看到内衣才会感觉那么羞耻。 有道理——张璇衡思索了一番,进而提出了新的疑问:那么,如果像她一样在外衣里穿泳衣来代替内衣,那么难道泳衣此时的状态就不和内衣一样了吗? 一开始,何朱琪还不是很能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仔细考虑后,便发现张璇衡说的没错:这种状态下,泳衣同时作为泳衣和内衣复合存在着,若是被谁看到,怕是有可能看不出区别的。那么这种状态下的走光,是否可以认为真的就是走光? 所以说,学问无处不在。 只要细心钻研,穿个泳衣都能引发哲学深思。 此时,张璇衡在更衣区默默的等待着,心里满是煎熬。 身边的女生好多,不少都漂亮得很。自己要是四处观望,肯定要被当成流氓。 所以,他干脆强迫自己忍耐下来不去抬头,只是低着头玩玩手机来度过这段漫长的等待时间。 这段时间,其实并不长。 只是等待过程的焦躁和极力克制诱惑的痛苦,放大了对时间的感受能力。 就好比拿起手柄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写起作业来时间就会变得很慢一样。 终于,何朱琪拉开了门帘,招呼张璇衡过去看了。 而抬起头的瞬间,张璇衡看着身着泳装的何朱琪,便被心中的悸动猛然冲击——这股悸动,开始让心里不断发痒,甚至让他一时间有点发呆。 那是白色的胸罩和短裙组合而成的比基尼。 布料之外,皆是她柔滑无瑕的白嫩皮肤。 而撑起这两段布料的,则是那纤细、匀称的苗条身材。 但毕竟也不是没看过她的泳装,张璇衡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进而立即对她穿着泳装有多好看发出了感慨。大概是被他这么直接的大加赞扬,让何朱琪被夸得开心之余,还有点难为情起来。 她想起张璇衡第一次看到她穿泳衣时的样子了:他脸红到眼神四处躲闪,不敢直面自己却又总想将目光再往她身上挪。那副样子实在是太羞涩了,甚至让人看着都想笑。 几年过去了,毕竟是不一样了。相处时间长了,也就不至于连她的泳装都不好意思去看。 现在的张璇衡,在丝毫不觉得拘束、正大光明的欣赏、打量她,和看别的女人时完全不同。 而对于张璇衡来说,他已经丝毫不在乎身边那些泳装妹子的存在了。 她们再好看,也不及眼前的何朱琪万分之一的吸引力。 有同样穿着泳装的她在,别人最多也就是个背景。一点去看的兴趣都没有。 何朱琪牢牢的吸引着张璇衡的眼球——或者说,是张璇衡想把目光移开,都难以做到。 被他这么着迷的看着,何朱琪也欣慰的予以回应。 接着,便从张璇衡那说不上到底算认真还是变态的眼神中,发现他如今在盯着自己的胸看。 “哎?你这眼神怎么这么变态啊!”何朱琪好奇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进而用开玩笑般的语气问道:“想什么呢?是不是产生什么下流的想法了?” “我这怎么能叫变态的眼神?”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张璇衡将眼神移到何朱琪脸上,满脸写着无辜:“我这叫探求真理的眼神,好不好?一点都不下流的。” “你看着胸能探求出什么真理呀?”何朱琪觉得他这番狡辩一点道理都没有,又好气又好笑:“我猜猜——你在思考它比去年大了多少,是吗?” “那倒不是。”张璇衡非常痛快、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轻松无比的补充说明道:“因为你这根本就没长嘛。” “不对!你怎么知道没长?”何朱琪本想抱怨说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进而觉得这情况不对劲:“而且还这么肯定!” “你别想歪了啊。”张璇衡觉得话题开始有点危险了,赶忙声明自己是清白的:“我天天和你在一块儿,还不知道你胸大没大吗?要是长了,你早就告诉我了。” “喔……是吗……”何朱琪对他的说法仍然不能相信,表情怀疑至极:“但我感觉你还是经常趁我不注意,便用刚刚那种变态的眼神盯着我胸部看。” “都说了那不是变态的眼神——而且你的胸就算再好看,我也看习惯了啊?怎么可能老盯着看啊!”张璇衡觉得自己要彻底洗不清了,越来越慌,赶忙试图再次自证清白:“你想想,天天能看到的东西逐渐发生变化,反而会感觉不出来吧?如果我是靠看的来判断你胸长没长,那变化只要不是从贫乳翻出两翻,就怎么可能判断得出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买哪件好呢?(夏日海滩03) “好吧……就相信你好了。”想了想张璇衡的说辞,何朱琪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 “你看?我们讲道理嘛!”总算松了口气,张璇衡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说话一定要谨慎。 ……但他刚刚,的确是在盯着看何朱琪的胸就是了。 那件白色泳衣将她的双胸衬托得非常好看,实在惹眼。 实在是忍不住要多看一阵子。 而在何朱琪转过身去让他看背后效果时,张璇衡很兴奋的欣赏着她那两条精致的大腿,完全看不到一丝杂质。 从昨天早上开始,她右大腿后方的伤痕便彻底看不见了。 但是药还是要继续上一阵子的。 若是伤口没消退的话,何朱琪也不可能会吵着明天去海边玩的。 她会再等上一阵子,什么时候痕迹彻底消退,什么时候再去穿泳装。 ……不过,之前还留着痕迹的时候,也没耽误她出门就是了。 所以大概还是想多了? 不,应该没想多……张璇衡再度细细思索起来。 去海滨玩的人很多。会有不少人看到她穿泳装的样子。这时候伤痕若是还很显眼,便会影响美感。 毕竟是穿着泳衣专门去海边玩,而不是穿着短裙短裤在平时出门。 前者这种主动暴露自己皮肤美观度的活动里,何朱琪对自己肌肤状态的要求肯定会更高的。 而且泳衣又不是日常衣物。难得穿一次,她当然会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完美无瑕的啊? 这其中有着某种仪式感。 何朱琪希望包括张璇衡在内的所有人,看到她穿泳衣时都是没有伤痕的最佳状态。 但平日里出门时,她就不介意别人看到那道伤痕了。毕竟不能因为怕被人看到短裙和短裤下的那道痕迹便逃避出门——她也不屑于为掩饰它们,而特意改变自己喜欢的着装方式。 在接下来,何朱琪分别试穿了好多件泳衣,实在让张璇衡大饱眼福。然而,随之迎来的,便是一个让人无比纠结的新问题了——到底选哪件才好呢? 每穿一件,张璇衡都觉得好看,让他加以比较,却又纠结至极,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这十多件试穿过的泳衣,总不能全买吧! 钱的事倒不是重点……可买那么多,怎么可能穿得了? 何朱琪也和张璇衡一样,对泳装的选择难以下定决心。 目前来说,她的计划是和去年一样选出三件买下。 这三件中,何朱琪能确定自己最先试穿、给张璇衡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那套白泳衣是一定要买的。可其余两套,就太难抉择。 偏偏张璇衡也下不了决定,实在愁人。 简直要逼死选择困难症! 长时间的犹豫后,何朱琪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那就是……只买这件一开始就入选的白泳衣,不买其他的了! 不做选择,就可以不纠结了。 当问到何朱琪为什么最终只准备买这件泳衣时,何朱琪嘿嘿一笑,反问起他:“那你为什么就盯着它看的最多呀?” “那不是新鲜嘛!”尽管早已明白何朱琪的意思,但准备付款的张璇衡还是尝试装傻:“你第一件穿别的,我也看它看的最多。” “那……你说实话,这些泳衣里,你最喜欢哪套?”准备前去付款,何朱琪再次踌躇了一番,最后轻声征求了一下张璇衡的意见。 “我哪套都不会穿的!”立马联想到之前何朱琪关于让他穿女生泳装的对话,张璇衡觉得她这是要套路自己,进而机智的直接如此作出回应。 “我没说让你穿!”发现张璇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何朱琪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傻不傻啊你。” 这怎么能叫傻!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转头就套路我该怎么办? 开始正经的回答何朱琪的问题,张璇衡稍有纠结,还是认定何朱琪的选择没有错。 他也的确更看好这套白泳装。 见张璇衡也都这么说了,何朱琪自然一下子变得更开心了起来,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你很有眼光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虽说张璇衡的确很喜欢她穿这套泳衣,但就算他最看好的是另一套,他也会配合何朱琪的选择来回答的。 毕竟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那套泳装作为今天第一套被穿上的款式,自然有着非凡的意义。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摩托后座的何朱琪兴致勃勃,开始不断勾画着明天的行程。 她已经选好了要去的海滨沙滩,就在旧城区南面。一早就要去玩。 虽然没和她去真正玩过,但张璇衡对这个海滩有印象。每次路过时都能发现它生意火得很,炎热的夏季,驱使着无数游客前去享受海滩时光。 在海滩撑伞休息的、晒日光浴的、游泳的、用游泳圈飘着的、冲浪的、打沙滩排球的……各种各样的活动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甚至还有那种大塑料球可以租。 就是人站在里面,让它靠浮力漂在海面上。可以用自己的推动力来让它移动,也可以靠各种各样的外力来做到这一点:譬如海浪的起伏和别人的推动。 张璇衡不知道那似乎非常有趣的大球应该叫什么名字才正确,但却每次看到都心痒难耐的跃跃欲试。 可惜一直都只是看看而已,没真的尝试过。所以他打定主意,明天要和何朱琪玩玩看。 “哎?那个我也见过!”何朱琪被张璇衡的提案搞得无比动心,立即激动的表示就这么说好了:“好啊!明天一定要去玩!不要忘了啊?” 忘……是不可能忘的。 玩的事,何朱琪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上学那时候就是这样。 你要问她作业为什么没写,她可能一脸羞耻的说忘记了。 你要问她游戏为什么没忘打,那她肯定会不假思索的表示游戏多好玩啊!怎么可能忘? 由于这家伙动不动就忘记写作业,张璇衡时常需要帮她指导才能及时完成。 刑侦学院的学生,作业量实在不容小觑…… 大概只有学医的才能碾压吧! 第二百章:早晨的海滩(夏日海滩04) 对于刑侦大学每天的课业负担,学生们叫苦不堪,称其简直是多上了四年高三。 不过,他们有件事说错了。 因为…… 高三并没有这么累! ……好吧,累都是相对而言的。 侦探学院的累,和高三的累完全是两种概念。 前者累是因为有大量专业知识需要掌握,掌握得不好就没法为以后的职业生涯打好基础。所以有上进心的话,学习过程就会很消耗精力。 后者累,是累在应对考试上。纯粹是通过练习和研究来试图取得更高的高考分数,不是为了提升自己。 别看张璇衡现在是摸鱼狂魔加懒癌,但这家伙曾经可是个眼里只有学习和报仇两件事的狂热者。 高考理科干出694分的成绩,以高于录取分数线将近一百分的成绩进的潜影市刑侦大学。 大一的学习状态,更是犹如自虐一般。 对此,何朱琪曾经在给图书馆学习的张璇衡带饭时,盯着他的头顶,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你天天这么学,头顶怎么还没秃呢?” 张璇衡那时候正在喝柠檬汁,差点一口喷到她脸上。 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从此,他便格外的开始关注起自己头上那点毛,好提前发现谢顶的征兆。 好在一直也没有。 “人们都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嘛。”对于张璇衡这种似乎并不会秃头的状态,何朱琪却好似并不在意般狡黠的笑了笑,使起坏来:“现在之所以还有毛,就是因为你不够聪明。” 你难道希望你未来的男友是个秃瓢吗?! 对于秃瓢一事,何朱琪还真设想了张璇衡头发基本掉光时是什么造型后,忍着笑提出过自己的看法。 她声称若是张璇衡真把头发都掉成那样了,就干脆剃光吧,还能显得自然点。 否则只顶着那么点为数不多的毛,也太滑稽了。 主动剃光,还可以说是自己走另类时尚,就是要剃这种不是和尚就是社会的头型。 这实在太社会了,张璇衡完全不忍心去想。稍微一思索,都感觉慌得一逼。 两人回家后,非常幸运的没有接到案子。 因此明天可以放心去海边玩,不必担心今天来客人后想让他们明天去办案了。 毕竟明天出了门再遇到客人,可以让他们等。 今天要是接了案子,总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明天要去玩水,所以要缓一缓吧! 转眼间,那令人激动的时刻便到来了。 他们一早便将摩托开到海滨沙滩边,望着众人聚集的海滩,兴奋不已。 这次,何朱琪的泳衣下装是短裙式的,所以她没把泳衣穿在里面。 所以,还是要使用更衣室的——不能再表扬一次当众脱衣换成泳装的变身节目了。 他们分别进了男女更衣间,换好自己的泳装才出来。 期间,张璇衡发现有两个肌肉猛男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副要开始更衣室摔跤.avi的把式,便慌忙逃窜而出,防止被卷入哲学的气息而“误伤”。 大概是心理作用。 他总觉得这两人穿的紧身三角泳裤实在有点骚。gay里gay气的。 比何朱琪先出了更衣室,张璇衡心旷神怡的四处瞭望着喧闹无比的海滩,感到心情大好。 蔚蓝、荡漾的大海,实在让人有一头扎进去、感受被海水包裹的感觉。 因眼前的景色看得入迷,张璇衡都没注意到何朱琪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所以,被她突然拍了拍自己肩膀时,张璇衡回过神来,进而在下意识扭头去看何朱琪的刹那,心脏控制不住的加速。 她已经换好了那身泳装,浑身散发着对张璇衡来说无比致命的诱惑力。 即便昨天就看过她这身装束,却依旧会在今天刚看到时让他难以把持。 好在,他只要能抗住那一瞬间的诱惑力,接下来便能很快加以镇定了——毕竟,他一直认为,若是对一个人的爱慕和好感还不足以战胜生理反应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他没在用大脑,而是只在用下半身思考。 当然,张璇衡没忘记再由衷称赞一番何朱琪的泳装。完全发自真心,没有半点奉承。 本就美丽的何朱琪,在张璇衡眼里就是完爆其他妹子。 谁来也不行,就是比她差远了。 张璇衡会承认某人好看,但是不会认为在他眼里,那人会比何朱琪漂亮。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对张璇衡这种同样将她视为最知心的朋友的人来说,对何朱琪倾注的情感可远不止爱情这么单一。 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能对生活重拾热情,全靠何朱琪所赐。这女孩就是他的心灵支柱。 想要彻底击垮张璇衡、让他生不如死,就要从何朱琪身上下手。 这要比直接去伤害他有效多了。 被张璇衡夸奖了美貌,何朱琪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同时,却也以此故意逗起他来:“是吗?那满分一百的话,你给我打几分呀?” “满分一百吗……我给九十九吧!”张璇衡稍微沉思片刻,脱口而出。 “哎?那一分哪里扣的呀?”何朱琪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起来。 “我不能跟别人说这是我女朋友,所以要扣一分。”故作正经的这样解释了一番,张璇衡露出一丝搞事的微笑,想看她准备怎么反应。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满分呢?”然而,何朱琪才不会被他这点小伎俩打乱了阵脚,进而语气轻柔的如此回应,撩得张璇衡心里痒到不行。 不行,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感觉如果何朱琪再这么撩他几次自己就真的把持不住了,张璇衡慌忙干咳了一声,拿起柠檬汁定定神。 虽然换上了泳裤,但柠檬汁还是被他从腰带上拿下来拎在手里带走了。 何朱琪的问题,让他一下子有点不好回答了。 这让他不得不思考,何朱琪是不是真的想让关系更进一步了——最近,似乎有意无意间,她都开始给出各种暗示。 ……嗯,应该算是暗示吧。前提是张璇衡没想多的话。 第二百零一章:防晒霜(夏日海滩05) 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她想不想让关系更上一层,正式成为情侣关系? 张璇衡越想越纠结:之所以两人没确立男女关系,就是因为他们都享受着现在这种微妙关系,想要再以感情深厚的挚友这种更单纯的身份来将对方视作侦探搭档,在所热爱的职业道路上再走一阵子。 可如果其中一方已经等不及想要成为恋人了,那么就没道理再耗下去。 所以,张璇衡稍有踌躇,进而向何朱琪试探着如此回答道:“你想的话,随时可以变成满分啊?” “那就暂时先99分吧!”何朱琪无比狡黠的笑了笑,立即将这个开始有些尴尬的话题转移开来了:“那我们接下来先去干吗呢?!去玩那个球吗?” 已经能看到有人在那种大塑料球里漂在海面了。伴随海浪的波动,球身也晃来晃去,似乎非常刺激。 有那种可以容下两个人的大球,正好把他们装下。 有点没想到话题被结束得如此之快,张璇衡含含糊糊的应了声,进而放下心来。 若是她真说打算满分了,那自己此前实在没什么心理准备,肯定会不知所措,慌得不行——关系突然产生如此巨大的进展,将会彻底改变他们以后的生活方式。 ……不,不仅仅是会睡一张床的问题! 这牵扯到太多对于彼此身份认同感的问题……非要仔细探讨的话,甚至可以上升到人类心理学与社会学的高端领域进行探讨。 与何朱琪成为恋人的生活,早就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了。可它若是真的突然成为现实,还是让人难以一下子接受转变。 简单来表达想法,就是……“这也太突然了”。 但说是去玩那个塑料球,何朱琪兴冲冲的往那儿走了没多远,目光便被新的娱乐项目所牢牢吸引。 今天的浪头很大。 所以,有不少人都在脚踏冲浪板,享受着和海浪斗智斗勇的快感。不得不说,这看了着实让人动心。 何朱琪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住,似乎已经忘记了玩球的这回事了。 “哇……”何朱琪感慨着瞭望向海浪,果然在片刻后下定决心:“我们去冲浪吧!” “你会吗?”就猜到她什么都想玩,张璇衡觉得自己是没戏了,转而询问起何朱琪:“我记得你不会冲浪啊。” “不会可以学呀!”何朱琪充满信心,显得跃跃欲试:“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现学怎么可能学会!冲浪这东西很要技巧性的,不长期一点点学起根本没戏。”张璇衡一听就觉得不靠谱,立即宣布自己绝对不干:“而且你找谁学去?” “有道理喔……”尽管很遗憾,但何朱琪还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进而在收回目光时,想起了新的关键问题——这让她赶忙招呼张璇衡在这里等等,她回趟更衣室,很快就来。 张璇衡本以为她是想上个厕所。甚至看着大海,他也隐约有了点尿意。 可看她匆匆拎了个泳包回来时,才恍然大悟是去取东西的。 之前她两手空空的出来,完全将还有个泳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来,帮我涂一下防晒霜!”何朱琪将泳包放在海水不会冲击到的干燥沙滩上,匆忙取出一管药膏,开始朝自己的手臂涂抹起来:“我们要互相给对方背后涂的。” “啊……好。”一想到待会儿要摸到何朱琪的后背,张璇衡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 然而…… 真的给躺在地上的她抹完防晒霜后,感觉也就是那么回事! 她后背和大腿后方的水嫩皮肤,手感的确好得不得了。一触碰上去,便不舍得离开那充满弹性的柔滑肌肤,总想要多摸几下。 但张璇衡还是很有克制力的,没有真的手贱。只是正常的抹完防晒霜而已,然后就收手,让何朱琪来给他涂。 和上次被她上红花油一样,何朱琪的手指弄得他浑身如触电一般,心里瘙痒难耐。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并不会做出什么太多的想法。 其实,何朱琪当年第一次跟他提出要互相涂防晒霜时,张璇衡由于羞怯,是选择拒绝的。 然而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从了何朱琪。 就在那一天里,他给很注意保护皮肤的何朱琪补了六次防晒霜。 所以涂着涂着,就习惯了。 那天,何朱琪能够信任他不会乱摸、让他帮忙涂防晒霜,着实让张璇衡很是感动和惊讶。 当时张璇衡对于她要补擦那么多次防晒霜,还是有些不解的。 可在回家后,便明白了何朱琪为何要这么做——只在何朱琪的坚持下补过一次防晒霜的自己,肩膀和后背都被晒得略有红肿脱皮,身上也一下子黑了不少。而何朱琪的皮肤还是那么美白光滑,一点都没变化。 在沙滩的时候,还感觉不太出来。 一回家,立马就能察觉到晒伤的可怕了。 今天的天气究竟会热到何种程度,早晨这个时间上,是看不出来的。可以预料到正逐渐朝高处移动的太阳,一旦在正午到了人们头顶,将会多刺眼、灼热。 一定会让人因为强光不敢抬头,热到如同要被烤熟一般。 在被涂防晒霜的同时,张璇衡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何朱琪这泳包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他想看看何朱琪是不是又把它变成异次元包,往里塞了个团子带过来。 但是……并没有。 大概是怕弄湿吧,何朱琪这次没把那爱不释手的白毛团子一起带来游泳。 防水包里面放的就是各种防晒用品、水、毛巾、沙滩垫、两人的手机钱包、泳镜、眼药水等等。 居然会带眼药,可以说想的是非常周到了。这样游完泳后就可以及时消炎。 到时候,先把沙滩垫铺在地上,然后再躺下来上药水即可避免被灼伤——唯一需要担心的,大约就是阳光会刺眼到起身时想睁开都很困难吧。 但是看来看去,防水包里某样东西的存在,就显得十分突兀、神秘了。 那就是…… 一盒画着鲨鱼的不明物体。 第二百零二章:驱鲨剂(夏日海滩06) “何朱琪,这什么东西?”正好何朱琪涂完了防晒霜,被搞得一头雾水的张璇衡随即奇怪的指了指那盒封面画有鲨鱼的不明物体,问向她:“就是画着鲨鱼的那个。” “啊,那个呀!”何朱琪非常随意的拧上软管盖子,回答道:“驱鲨剂啊?” “驱——哈?”张璇衡被她这番话搞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驱鲨剂?!你带那玩意儿干吗?!” “防止有鲨鱼啊!”何朱琪因为他的提问,居然一下子得意了起来:“到时候,就掏出驱鲨剂露一手……” 对于她这番解释,张璇衡下意识的张口想要吐槽,可张了张嘴,居然什么都没说出口。 槽点太多,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了。 首先……他们游泳的海区不可能有鲨鱼。 其次……那玩意儿游泳时不可能带在身上。 再有……那东西是在救生艇上用的啊! 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买的! 将以上这些想说的东西全部一口气说了出去,张璇衡进而在似乎陷入沉思的何朱琪口中得到了答复:她在昨天那家泳具专卖店里买到的。 我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当然,最让张璇衡震惊的,还不是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何朱琪买下了它。 而是那店里居然有卖这种驱鲨剂…… 那不是泳具专卖店吗?! 驱鲨剂这种八百年不见得用一次的冷门道具,怎么会在专门卖泳具的店里出现! 它分明要算船上应急用品啊? 何朱琪居然买这东西,脑回路实在无法让他理解。 张璇衡强烈怀疑,她是不是又看了《大白鲨》一类跟鲨鱼有关的恐怖片,才会起买东西的念头…… 说到带这种奇怪的东西,张璇衡便又不得不想起那只团子了。 上次去龙溟村时,她带了那白毛团子,然后根本就没拿出来玩过。 简直就是白带了——何朱琪大概是以为一晚上搞不定要在那儿住宿,想有个抱的东西才带着她吧? 嗯,必须是女字旁的“TA”。 脑海里每次想到团子时,张璇衡都自动将“它”脑补成“她”。 这是何朱琪加上去的设定。 她说这个团子是母的,所以要用女字旁的“她”才行。 好在汉语中这几个“TA”都是同样的读音,不会说错。 不然何朱琪怕是动不动就要再跟他强调一番团子的设定了。 接下来,何朱琪决定去玩那个能装人的大塑料球了。 但在那之前,张璇衡发现有人在卖烤鱼:不过是用已经处理好、在冰桶里保险的鲜鱼,而不是活鱼来现烤。 不用活鱼,大概是考虑到现场处理会比较吃力的原因。鱼的内脏和血水会污染大海和沙滩,让游客们的公共环境变得恶劣。 想起上次跟何朱琪说过要带她来海边看看有没有现场烤的鱼吃,他很感兴趣的叫住何朱琪,问她打不打算去尝尝这家烤鱼的味道。 那何朱琪当然是说要啦! 尤其看到烤鱼是用铁钎子串起来的后,就更感兴趣了。 这种铁签子,吃完后要归还的。所以要在摊旁边就吃光。 可以看到,摊主在摊位前还立了个牌子,写着“请将鱼刺鱼骨扔入指定垃圾箱,不要随处乱扔扎到人。谢谢您的配合。” 没提钎子的事……但应该也不用特意提一遍。 毕竟旁边还专门有另外一个桶,是回收铁钎的。因为卖烤鱼的店家刚来没多久,里面还只有寥寥数根铁钎。 不过,马上就要多起来了。 因为忙着烤鱼的摊主和伙计面前,已经排了好几个客人,等着付钱拿自己的鱼。周围也已经站了好几个正在抱着钎子、有说有笑吃鱼的顾客。 生意很不错。 不过还不能证明他们烤的鱼就一定好吃。 这里游客这么多,好多人都是买个新鲜的。 不少在景区卖食品的人,做出的东西都不怎么样——但是价格可不便宜。 挣的就是一遍钱,不指望回头客的。不管好不好吃,反正你的钱是掏出去了。 客流量那么大,卖谁不是卖。 可以看到,有个人拿还剩一半的烤鱼食用过程中,不小心让鱼身脱离了铁钎,掉在地上。 他顿时变得一脸懊悔,只得将鱼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嗯,真的要注意这个问题……跟何朱琪对此交流了一番,张璇衡感觉这是所有串类大体积食物的通病:它可能被吃着吃着,就因为食物体积的不均衡缩减而越来越难继续待在钎子上。稍有不慎便会掉落。 因此,有计划性的去将它咬小,是重中之重。 “哎?张璇衡,你看出这是什么鱼了吗?”在烤鱼的诱人芳香中耐心的排着队,何朱琪直勾勾的盯着那一串串被烤好的鱼肉,对于那鱼的种类产生了好奇:“你生物学得好,你来讲。” “这完全是常识问题吧!跟生物哪有什么太大关系?”定神看了一眼,没看出它属于什么品种的张璇衡不能认可它和生物学成绩的必然关联:“爱吃鱼和钓鱼的人可能会比较懂……” “张璇衡真没常识呢!”何朱琪习惯性的就跟了一句上来,满脸搞事的微笑。 “好意思说我没常识——那你不也是?”觉得被这么DISS一下也太冤枉了,张璇衡很是憋屈的立即反问起她。 “可我生物学得不好啊!”她反应的倒是挺快,立马试图把话题圆回去。 但是这么低端的操作,在张璇衡这儿怎么可能得逞? 他完全不吃这一套,从而根据自己之前的理论,将其进一步升级,加以反驳:“那你这么会做饭,搞不清楚鱼的种类怎么也比我丢人吧?显然我分不清,比你分不清要更正常是不是?” “哇!你不会做饭还有理啦?”何朱琪也毫不客气,干脆就抓住这个话题中有机可乘的部分,让自己一下子扭转为主动地位:“番茄炒蛋都做不明白,没救啦!我回来前,是谁在天天吃泡面吃到吐啊?” 虽然明白她在偷换概念+转移话题+抬杠,但张璇衡还真是被何朱琪噎得无话可说。 毕竟一提到做饭,自己就完全没有底气…… 第二百零三章:烤鱼(夏日海滩07) 因此,被她问得无比尴尬的张璇衡选择装作四处看风景,喝了口柠檬汁企图蒙混过关。 而何朱琪则一脸胜利者的表情,开心得很。 这几天里,何朱琪又再试着教他做饭了。 因为张璇衡在何朱琪住院时给他送过亲手做的八宝粥,让她重新燃起了教学可能会成功的希望。 但事实证明,这是错觉。 他焖个饭都总是夹生。 “我真是服了你了!”就在昨天,何朱琪看着他又一次把饭焖得半生不熟,便失望透顶的决定最后尝试拯救一番,再不行就没救了:“这样——我们来下挂面吧!这个你总该会吧?” 当时听她这么说,张璇衡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觉得,区区挂面而已,有什么下不明白的? 不就是比煮方便面多了点步骤嘛!肯定没问题! 可是……有信心归有信心,他还真的就搞不定。 挂面是能煮熟,却完全掌握不好火候和调味料的释放尺度。 好端端的一碗西红柿鸡蛋葱花面,差点变成能创造出暗物质的黑暗料理。 好在,何朱琪及时伸出援手,才避免了宇宙提前进入湮灭期。 真是太惊险了。 不过,她要是说张璇衡连个挂面都煮不明白,那他是不认的。 因为有那种像方便面一样内含调料包的单人份挂面,可以直接当泡面一样煮,不存在煮不明白。 张璇衡在之前自己独居的那一个月中,的确在为今后不知会持续多久的独居生活该如何饮食犯愁。 当时他吃泡面就已经要吃吐了,所以绝对不想接下来都靠这东西过活。 很遗憾,他只能想到三个方案。 第一:买速食食品在家吃。 第二:去餐馆吃。 第三:点外卖。 没法自己做,也没有吃何朱琪或父母做的饭的选项。 所以想想都觉得比较蛋疼——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种生活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因为他对于今后会娶何朱琪有着十足的信心。 那么……跟何朱琪过日子,怎么可能没饭吃呢? 绝对是不用愁的。 为此,何朱琪还抱怨过张璇衡太懒,宁可只吃外面买的东西,也不学做饭。 可虽然听起来像甩锅……但没有烹饪细胞而不做饭的人,“懒”这个形容真不是太准确。 队伍有条不紊的前进,没一会儿便轮到了他们。 这可比上次在彩虹过山车那儿排队时要轻松太多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如果把那次等待的艰巨程度称为10级的话,那现在这个级别最多不过0.5。 可以选择的烤鱼种类,只有一种。不过被分为了两种大小。 大一点的二十元一条,小一点的十五元。 鉴于它们的体型差距并没有太悬殊,价格总体上是比较合适的。不存在买小鱼性价比太差的情况。 那么,两人自然是一人一条大鱼了——顺便,张璇衡还问了老板,这种鱼到底是什么名字。 未解之谜很快便解答了:是秋刀鱼。 “秋刀鱼?”张璇衡听着还真没想到:还真挺少见。 “秋刀鱼嘛……不认识也正常!”何朱琪好奇的歪头想了想,进而提出:“我记得日本人特别喜欢吃这个来着?” 的确。大洋另一边的日本人吃秋刀鱼是吃得非常多的,可它在中国属于比较冷门的鱼类。 在国内对它的捕捞,也主要集中在黄海和渤海这两个秋刀鱼产量较多的内海。 不过,潜影市所处的海域也是有部分出产的。 而且因为市场上不受欢迎,价格非常低。 拿来做烤鱼另辟蹊径,还真的挺合适。 张璇衡不是很清楚这东西通常吃法是什么。 可听说过古代日本人很喜欢用那种小秋刀鱼放在炉子上烤,一直烤干到油都没有、肉口感发柴后再吃——到了现代,则更是为了确保油全部析出,还要用特殊的吸油纸再把鱼身擦一遍,来取走最后一点油星。 这样的吃法,听起来不怎么具有吸引力。 然而会在大洋对岸的岛国这么流行,说明一定有独到之处。 虽然上面提到的料理方法也烧烤,可那是在炉壁上把鱼油烤干的做法。如今他们要吃的,是将鱼串起,然后抹盐、辣椒面、孜然等等作料的烤法。 大体上能算是盐烤的分类。 终于,两人拿到了自己的烤鱼。 然而……对于一样食物的期望值越高,在吃到后就越可能失望。 也许不能称得上难吃——但这索然无味的烤鱼,实在没什么能被称得上美味的地方。 在张璇衡看来,这烤鱼远不及他们曾经在海边吃到的那么美味。甚至还有些让人反感。 “哎……一点也不好吃。”觉得这味道根本不值那个价格,张璇衡抱怨着往垃圾桶吐掉一根刺,心理落差巨大:“一股苦味是怎么回事?也没烤糊啊?” “这是鱼本身就带的味道吧?我觉得还可以啊。”与他的看法不同,何朱琪倒是觉得这烤鱼味道还算可以:“烤鱼嘛,都不会太难吃的。也在一般线附近啦!” 可能还真是鱼本身的味道……张璇衡暗自思索了一番,觉得有道理。 好多鱼都是如此:它们会散发出一种微妙的苦味。这种苦味甚至就是许多人喜欢它们的原因。 鱼这种东西,其实张璇衡本是不爱吃的。 但何朱琪很喜欢吃,所以在时不时就做鱼料理的氛围感染下,也慢慢让他喜欢起来了——当然,只是一部分种类而已。 就像爱吃鱼的人不怕刺一样,爱吃鱼的人也必然会接受那种天然苦味。 可在张璇衡看来,鱼是完全不能列入“一般做出来都不会很难吃”的食物列表中的。同属水产品的虾倒是可以。 生虾蘸芥末,他都能轻易接受。 其实,“爱吃鱼的人不怕刺”这句话,张璇衡是一直对其有误解的。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爱吃鱼的人因为很熟练,所以不会被刺扎到,不需要担心。 然而那话真正的意思,是何朱琪告诉他的这样:爱吃鱼的人,因为热爱所以不害怕被扎到的后果。 其实想想,的确有理。如此理解后,那句话本身便可以承载更多的内涵了。 第二百零四章:水上步行球(夏日海滩08) 因为,可以引申出这样一种涵义:喜欢做某事的人,不会害怕做这件事时可能出现的负面后果。 比如……爱踢球的人不会怕摔。 谁总踢球还不摔个几次呢?不存在的。 尽管烤鱼扫了兴,但张璇衡觉得,那巨大的塑料球想必不会让二人失望。 他们抵达出租场地后,便发现正好有个闲置的双人大球可以租用,便赶紧凑过去防止有人提前租下——好不容易可以不排队,机会难得啊! 自然,工作人员一看到这对疑似情侣的男女正在靠近,便立即双眼放光,热情的招呼起来,问是否要玩水上步行球。 原来这东西叫水上步行球啊? 本想问问它叫什么名字,张璇衡这下省了事,直接询问起价格。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让人有些吃惊:单人球,十分钟70元。双人球,十分钟100元。 而且,只有一次性租十分钟的选项,不能选半小时之类的。也就是每次一张毛爷爷,可以HAPPY上600秒。 据工作人员所说,仅能按十分钟一组来售卖的原因,是球内作为封闭空间、氧气有限而导致的。 如果超过了十分钟,那么就会导致缺氧。 这不仅是出于安全考虑,也能很有效率的来计时。不会有某位顾客超时后工作人员没注意到、让他白玩多余时间的情况。 毕竟到时候氧气一稀薄就会很难受,顾客即便想占便宜,最终还是不得不自己来求助。 这种步行球,要千万注意别往海里走的太深。 水深超过一米的区域,再使用步行球就有些危险了。不能确保出现问题时工作人员还能及时将人救回。 算下来一分钟十块钱,真不便宜……张璇衡在心底感慨了一番,进而决定一定要体验体验。 毕竟它带来的体验值不值六秒钟一元钱的价位,还是需要试了才知道的! 租下这大球后,工作人员便立即将其推到海边,进而打开白色透明球身上显眼无比的黑色拉链,让两人钻了进去。 随后,他从外面拉上拉链,再次封闭了球身,开始计时。 球内的空间,是并不算很充裕的。只要两人中有一人是胖子,那么铁定站不下。 一开始,两人采取的方案是面对面站好。 可马上他们就发现,在这种站位时要想踩着脚下的球尝试在水面移动,可就太困难了。稍微一动,就会失去平衡摔在另一个人身上。 想要让一人往前走、一人往后退的配合移动,需要极高的默契与熟练的配合。后者要长期大量练习才行。 一分钟就十块钱的练习,成本实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最终他们选择以相同方向并肩而站,一同推动塑料球。 但这仍然没有改变他们的现状:推球过程中,仍然是动不动就会摔倒。 球身本就因漂浮在水面上而不稳定,更别提还时不时有浪头袭来了。费了好大力气刚往海里走出没多远,便会被一个浪头退回来,简直绝望。 玩了半天,感觉基本就是在重复互相碰撞、摔倒的过程。而每次发生这种肢体冲撞,就又会给步行球施加力的作用,让他们在移动中难以起身。 “唔……单人的步行球肯定好用多了!”此时,何朱琪已经开始后悔玩了双人球了:“这根本没法保持平衡嘛!” “单人的也好不到哪去。”张璇衡倒是觉得怎么都会完蛋,无奈的提醒何朱琪往旁边看:“你看那些人。” 他们周围,有好些人正在塑料球内奋斗。 与其说这些人在和海水斗争……倒不如说是在和步行球做战斗。 球身的颠簸,搞得大家都很难自如行动。但也正因此,好多人都乐在其中。 ……前提是,用的是单人球。 张璇衡有句话说错了。 单人球虽然玩的也很艰难,但至少能玩。它是可以通过适应来掌控平衡性的。 双人的,变量就太大了。 这大概就是双人球算上张璇衡他们现在用的这个也只有两个的原因了。 在步行球中,不时便会因为海面的推动失去控制,和另外的球身相撞。 一般来说,撞上的都能分开。可偶尔就会出现怎么分也分不开的情况。 这通常出现在两个球被不断袭来的海浪推到一起的时候。 其中一者刚想离开,便会被海水再次推到另一个球上,变得难舍难分。 甚至,张璇衡二人还遇到过同时撞上三个塑料球,然后大家都脱不了身的情形……简直像堵车现场的即视感。 而他们就被挤在中间。四处望去,全是在努力尝试逃离的步行球。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化为转盘的奇妙感受。 以相同的套路比喻下来……那这些正将他包围的塑料球,就像全部一头撞上转盘,然后尝试驶离的车辆。 脱困后,开始感觉呼吸有点困难的张璇衡看着手表,发现时间快到了。 本来还打算转个弯返回沙滩的他们,非常简单的完成了这一切,简直毫不费力——正好有海浪过来,等着它们一波波的把自己推上岸就可以了。 由于每位顾客都限时十分钟且需要所有人都至少在缺氧前回来,这就需要想从球里出来的客人,自己来找店家帮他从只能在外面打开的球里出来。 因此,这需要有个方便工作人员判断对方需不需要帮忙的方法才行。否则有可能打扰客人游戏体验,还会让服务变得很没效率。 他们解决这一问题的方式,是在海边用浮标圈出一块区域来。想要出去的游客,只需要把球滚到这块指定区域中,就会有工作人员来确认你是不是玩完了。 张璇衡不知道,这种塑料球有没有因为没及时放出顾客出过事。 不过,应该是没有的。毕竟工作人员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往里带任何有尖锐外形的东西,多钝都不可以。所以用牙齿或指甲,应当就能把它戳破脱困。 俗话说,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同理,活人怎么能让球憋死? 出了球后,服务员问他们还要不要再来一次,可以打八折。 然而,游戏体验如此差劲,张璇衡果断拒绝了。 但怎么也比烤鱼强! 第二百零五章:骑猪大姐(夏日海滩09) 接下来,两人在海里游了会儿泳,才终于让张璇衡感觉爽了起来。 好久没练习过泳姿的他,很快便在扑入海水后找回了感觉,兴奋的一窜窜出好远。 离海滩近的海面,如同下饺子般挤满了许多泳客。会水不会水的,都泡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煮熟。 所以必须游得远点,才有施展空间。 在刑侦大学,游泳是一项必修课。 不会水的都不能通过考试。 何朱琪从小就会了——而张璇衡则是大一在学校才学会的游泳。 泳姿上,学校是不做要求的。能过关即可。 不过,教不会水的学生时,就统一只教适合新人学习的蛙泳。其他泳姿是选修。 张璇衡最终学会的,是蛙泳、自由泳这两种。 ……外带狗刨。 但是狗刨太不入流了,不能算数的。 你要跟谁说你游泳是用狗刨式的,能被对方鄙视死。 然而他最中意的泳姿,其实是蝶泳:这个何朱琪会,不过据她所说,那种游法实在太累了,所以一般不会去用。 真要说累,自由泳是绝对不服的。 既然它是最具爆发力的泳姿,就意味着它也能最快速度耗尽一个人的体力。 不过,一直匀速前行,那有没有蝶泳累人就不清楚了。 “你怎么学会游泳的?”张璇衡曾经在学校的泳池旁如此问过身穿死库水的何朱琪。 “小时候掉河里啦!”何朱琪陷入沉思,静静的回忆了一番,开口回答:“然后就会了。” “没了?就这样?”觉得何朱琪一下子省略了非常关键的步骤,张璇衡听得满脸问号;“过程呢?无缘无故就会啦?!” “那还要什么过程嘛!这怎么能叫无缘无故呢?”何朱琪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很没意义,无比奇怪的说明道:“就是淹到了啊……然后我胡乱挣扎了几下想要浮起来,接着就学会了。” “你这也太有天赋了吧!我学游泳时可费劲的要死。”难以置信的如此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张璇衡进而感到惊险无比:“大概是求生本能导致对游泳的迅速掌握?总之太危险了。你没浮起来,是不是就凉了。” “凉不凉我不知道,反正是没人给你做饭吃啦!”当时的何朱琪满脸开心,手指微微拨弄着湿润的长发。 这个动作实在是很好看,以至于张璇衡对此印象颇深。 在他眼里,那动作本身似乎还带上了一点色气。 其实,人在绝境之下,真的会爆发很强大的潜力。 这可以让人们瞬间变得强大,从而做到许多自己曾经无法做到的事。 在淹水时瞬间学会游泳,便是其中之一。 人的基因里就有掌握游泳的代码,只是有些人没解开它而已。 没解开的这部分人中,遇到与这项技能对应的绝境,就会让这段代码受到刺激,有几率直接解除。这些人,通常都生活在水较多的区域,当地人会游泳的比例很大。而他们的父母,就一般都会游泳。 因此,有些人会用捷径来让自己的孩子学会游泳。 那就是……把十八天以后的婴儿放入浴缸,让他在里面下意识的尝试漂浮。 这样早期训练后,得到的成果便是孩子一长大,自然而然会游泳了——仿佛他天生就能做到一般。 有些东西,真是年纪越大学的越慢。 为此,一些父母便强迫孩子学这个学那个,不断将过多的重担压在他们头上,造成这些孩子的童年与快乐毫不沾边。 这就太过分了。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就算人格没缺陷,也会因缺失了童年的快乐时光而留下遗憾。 这种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童年。 好在,张璇衡与何朱琪的童年,都是相当幸福的。 前者与妹妹一起度过,无忧无虑。 后者就不仅仅是无忧无虑的。 简直疯的不行。 何朱琪小时候就喜欢打架,成天在外面疯野。直到上了初中才老实下来。 当时简直是孩子王,附近的幼儿园和小学没有不知道她名号的。 其威名震慑一方,江湖人送外号骑猪大姐。 就是把何朱琪的“朱琪”二字换了个顺序,然后把“琪朱”取谐音,变成了“骑猪”…… 顺便,再加上“大姐”这个社会称呼,以表尊敬。 “干!谁给你起这么二的外号?”当年,张璇衡第一次听到这“骑猪大姐”的外号,差点乐的把柠檬汁喷何朱琪脸上:“你没打死他?” “我不知道是谁起的啊!否则当然要把他脸揍得跟猪一样。”何朱琪一想起此事,便无比郁闷:“这外号太难听了,可直到高中都到处有人叫……你不许也叫啊!” “那肯定不能。”匆忙表达自己当然不会叫她这么难听的外号,张璇衡忍着笑,进一步问道:“所以你现在这么能打,都是小时候打的底子?” “那是!不过现在正经学过格斗术后,出的招可讲究多了。小时候那点小打小闹,不够看的。”何朱琪瞬间得意起来,打了个比方:“这么说吧,你知道那些街头斗殴的混子和小学生打架有什么共同特征吗?” “没章法?”没怎么打过架的张璇衡被严重限制了想象力,自然而然的如此联想道。 “那种说法太笼统啦!”何朱琪摇摇头,进而兴奋的给予解答:“是追击——追击懂吗?” “我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认真分析了一下,张璇衡觉得这两个字应该就是用中文来理解的:“追着人打呗?” “意思是,把人打得逃跑或摔倒在地后,他们都会开始杂乱无序的接连发动进攻,同时不排除使用各种身边道具的可能性啦!基本意图就是靠一连串重复性很强的纯粹暴力进攻来泄愤,而不是让对方丧失抵抗能力。非常缺德的。”何朱琪一口气说明完毕,进而感慨起来:“其实,就像人骨子里的暴力基因在此时被完全宣泄出来一般。” 为什么何朱琪说得这么熟练啊! 她是不是这么干过好多次了啊! 第二百零六章:街头斗殴(夏日海滩10) 当时的张璇衡,很想知道何朱琪是不是小时候就会卸人骨头了。 听到他提出这种问题的何朱琪,则是噗地一声笑出了声:“怎么可能!谁家小孩能会卸骨术啊!而且跟人天天打架就是闹着玩,多大仇要把人胳膊腿掰断啊?” ……嗯,我想也是。 “那你跟没跟小伙伴动过真格的打架?”迫切的想听到更多关于骑猪大姐的辉煌往事,张璇衡甚至拿出了小本本准备将这些记下来:“就是打得你死我活,不把对方干死不罢休的那种?” “你指的是什么级别的?”觉得这要看动真格的级别是怎样定义的了,何朱琪好奇的盯着他那本笔记发问。 “掏刀子、抡钢管、丢石块。”一口气说出了夺命三连,张璇衡对她的回答无比期待:“怎么样,有没有?” “你当我是科迪吗?!”觉得他说这几招很像街霸5里科迪会用的,何朱琪下意识的如此吐槽起来。 科迪——小混混出身的他在快打旋风里面就一直街头斗殴了。打着打着,到街霸5这里面居然当上了市长。 不过虽然当了市长,比划起来还是小混混那两下子。 怎么缺德怎么来。看似没有章法,但是打熟练了会威力无穷…… 功夫再高,也怕小刀。 钢管抡头,枪毙不愁。 这是潜影市流传很广的两句顺口溜,实在是太社会了。 不过,这最后一句太有时代感了。 现在,中国早就全面废止枪决了。全是注射死刑。 不过,想一想,就会感觉枪毙二字是不会顺着时代轻易消亡的。 因为这两个字十分顺口——说注射的话,就没什么顺畅感了。 比如说某个人应该枪毙吧:把枪毙换成注射是不是语感也太奇怪了? “小学生打架,不会用那么社会的武器的。我打得最凶的一次是用的扫帚。”何朱琪细细回忆了一番童年的斗殴历史,如此充满欣慰的说明道:“抡起扫帚,把他们追得满大街跑……” “看来你还打了不止一人啊。”注意到何朱琪用了“他们”,张璇衡不禁设想起当时是怎样一番血腥的场景,兴奋起来:“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哪还能记得呀?”何朱琪耸耸肩,觉得这问题实在有点难度:“总之就是打的很凶,还被他们家长找上门了。最后每家都赔了点医药费。” ……嗯,小孩子和混混打架的区别,此刻又能有所体现了。 混混打完人,可根本不会掏钱的。 小孩子却会被找家长。 “你家长没收拾你?”张璇衡觉得何朱琪这下一定被收拾的很惨,带着点不知能不能算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如此问道。 “训了我一顿,然后就没啥啦!”何朱琪倒是满脸轻松,仿佛见怪不怪一番:“反正记得是他们欺负我的,所以我爹还说打得好呢!只不过提醒我千万别往男生下面踹,否则就不是一点医药费能解决的了。” 听到这里,张璇衡只感觉蛋蛋一紧。 仿佛产生了某种幻痛。 的确,这可是大忌。 再缺德的人,一般也不会攻击这种位置。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损人蛋蛋,犹如杀人父母,是刻骨铭心的大仇。 此时,张璇衡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海边待了好一会儿了。 阳光越发毒辣,简直能把人热得冒烟。为此,他又与何朱琪互相补了防晒霜——大概是错觉吧,总觉得现在涂上去的药膏,都会马上被太阳晒干。 现在海滩上挤的人,越来越像等待下锅的饺子了。 而这些饺子,都开始无比积极的往水里挤:这可以让自己在海水的包裹下免受阳光的折磨。 张璇衡很想将这形容为“凉爽的”海水。 可它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实在温热得很。 之所以越往深海去越冷,就是因为大海深处缺少光照的原因。 正是太阳的威力,催生了人们去海边乘凉的想法。可这不意味着越是炎热的日子,海边人就会越多。 原因很简单——太热了,人们就懒得出门去海边玩了。在沙滩上,没泡在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酷热难耐。 热过头的天气里,大家都更愿意待在家中开着空调。 游泳这项运动,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嗯,指的是真正的游泳,而不是借着大海那因为含盐和深度巨大而非常可观的浮力单纯漂在水面上。 所以,其实从海里出来后,张璇衡反而因经历了这种高强度运动而变得疲惫,进而更加觉得炎热。 并没有什么很好的降暑效果! 非常要命的一点在于,从水中出来时,身上是湿的。 所以,被阳光晒了一会儿后,会搞不清自己身上的是水还是汗。 反正就那么顺着头顶和肩膀从脊背流下,最终要么落在地面,要么被泳裤拦截。 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有人捂着脑袋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倒了。 脸朝下摔在沙滩上,看起来特别的惨。 显然,是中暑了, 她四肢无力的被受到惊吓的人们扛起,匆匆送到了阴凉部位。 这么热,真是一不注意就会中暑啊……无奈的抬头尝试望向天空,张璇衡立马被刺眼到放弃了这种想法。 此刻,他真希望能有副太阳镜。 这样就可以摆出某种装逼意味十足的POSS,以忧郁的眼神45°斜角俯视天空了。 为了避免和刚刚昏倒的那人一样丢人,张璇衡觉得是时候去凉快的地方休息下了。 预防中暑的两大关键点,就是在阴凉区域休息和多多补充水分。 那么,要决定去哪儿休息,就实在再轻松不过了:看到有人手拿一只冰淇淋路过时,张璇衡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将视线对准了一家冷饮店。 去有空调能吹风的店里,再喝上一大杯冰凉的饮料……想想就刺激! 受到了强烈的诱惑,张璇衡立即转头跟何朱琪说明了接下来的想法,从而得到了她兴奋十足的支持。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何朱琪的手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小偷与盒饭(夏日海滩11) 是少了什么来着? 张璇衡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 “咱们那包哪去了?”张璇衡带着一丝不安感,匆匆如此跟她发问:“你放哪了?” “哎?的确呢!”何朱琪被他这么一说,也赶忙环视四周,意识到自己的泳包不见踪影:“刚刚我就放脚边整理了下头发啊!” “完了!”立即意识到这包是被人偷了,他无比懊恼起来:“那包里还有我们的手机和钱包啊!” 何朱琪的手机,因为被人贩子抓走时失踪,所以在这些天才新买的。 刚买没几天的手机要是再丢一回。就实在是憋屈得要命了。 大概就是之前抬头望天的时候,被钻了空子。 这小贼也太狡猾了! 当然,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他们因包裹的丢失而烦恼之时,转机出现了。 何朱琪看到有个小伙子正拎着他们的泳包,鬼鬼祟祟的往沙滩外走去。 再晚一会儿发现,这家伙就要逃掉了! 因此,两人立即追了上去。随着他们越逼越紧,那家伙在一次不安的回头中发现了他们,从而开始了慌忙的逃窜。 尽管这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但何朱琪的速度仍然是更胜一筹。全力冲刺后,她在数秒内便逼近了小偷,并一记飞扑将其撂倒在地,接着结结实实的朝他脸上揍了一拳。 看来,是何朱琪比小偷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眼看她加速,张璇衡是弯腰捡了块石头、准备展示飞石大法的。 不过刚想扔出去,小偷就被她撂倒了,完全没有攻击必要。 刚刚,他还真有点犹豫一旦出手要往小偷身上什么部位打才好。 万一打中后脑勺把人打死,事儿就大了不是? 对于这个小偷,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样子是个惯犯,满嘴的谩骂和抱怨。看压着他身子的张璇衡稍有松懈,便仍然想着逃跑。可惜张璇衡拎起泳包便是一砸,让小贼在结结实实的闷响中撞在地上,发出了连连哀嚎。 没想到在海边度假都能看到抓小偷的精彩场面,围观群众顿时成几数倍增加,场面一时都要控制不住了。大家都开始指责起这个小偷,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也想上来给他两脚。 同样在海滩上丢了东西的人,都把自己的损失算在了他头上,气愤十足的要求得到补偿。而小偷则默不作声,以沉默回应一切指责。 大概不是他不想说点什么。 而是怕说了又被打一顿——你就算说没偷,谁信啊! 好在,警察及时出现,解救了小偷。 他们感谢了何朱琪二人的英勇之举,进而将那小贼戴上手铐押入警车。 虽然警服本应该很帅的……可这两个警察的样子,看上去却有点狼狈。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他们表现出有气无力、却要强打精神的即视感。真是很不容易。 昨天,还听到余政兴吐槽说热天哪里都不好,实在烦死人了。 吃个盒饭都能吃到变质的。 据说是局里食堂的盒饭,被打包送给工作紧张的加班刑警。 结果,仅仅离饭点过了两个小时,他们一组的警察开始吃时,就失望的发现饭菜已经变馊了。 这种事,张璇衡以前听室友提起过。 不过,提的不是刑警,而是狱警。 这位室友是辽海人,来潜影市上的大学。而他老哥,在辽海省一座监狱当狱警。他听说的这些事,就都是老哥告诉他的。 众所周知,从几年前开始,经历了监狱管理体系改革的监狱,便不再让监区内的狱警自己去狱警食堂吃饭了。 这样做,是考虑到要让狱警们去食堂吃饭,就得换班。一旦进行换班,这过程中就可能被犯人钻空子,发生越狱行为。 为了进行更安全的管理并简化工作步骤,便让值班狱警留在监区,食堂统一派人送饭。 原则上这样做是没问题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可送的饭,是不能及时入口的。狱警们在吃到时,基本都凉了。 只是凉了倒还好解决。偏偏它们在热天还很可能变馊。 为什么会出现要过那么久才能吃到饭的问题? 因为……狱警食堂在饭点前就肯定把饭菜准备好了。不值班的那些狱警可以直接去食堂吃,可值班中的,就需要在饭菜早早送过来后,等犯人们全部用餐完毕并将他们全部送回监室后,才能回办公室吃饭。 用餐时间,犯人们聚在一起是最容易闹事的。狱警们不集合在这儿镇住场子还怎么得了。 这一弄,距离食堂准备好饭菜的时间,最少要过去三小时。 这段时间,足够让透气性不足的铁饭盒内所盛饭菜变馊了。 张璇衡听着就感觉好惨,但仍然不能信服。 他首先提出,狱警可以吃犯人食堂的饭菜啊?这样狱警仍然能坐在里面看住场面、维持秩序。 很遗憾,这是不行的。 狱警和犯人不能在一个食堂吃饭,这有明确规定。 应该是为了保持纪律什么的……吧。 想想也有道理。 狱警们要和犯人保持距离,拥有威严。 在一起吃饭的话,威严怎么也会降低。 接下来,张璇衡进而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食堂明知道会馊,可以使用塑料餐盒啊! 再加上适当的降温处理,完全能避免饭菜变质。 对此,那位室友表示监狱嫌这样总用一次性餐具太不环保、不经济而且还费事。 狱警那么多,每天吃饭要用掉好多一次性餐盒。 监狱往往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订购餐盒显得很麻烦。 可只是饭盒的话,监狱这种机构要订,肯定很便宜的吧! 而且,用一次性饭盒,必然会比要清洗的钢铁餐盒更方便才是。 所以……主要原因还是懒的降温?! 毕竟只用塑料餐盒,还是无法保证不会馊的。塑料餐盒对冷空气的吸收性,才是至关重要。 这样的话,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食堂又不愿意额外给这些值班狱警们晚点准备饭菜,所以到了大夏天,谁在饭点值班谁倒霉。 每个人,除非夜班否则天天都要至少倒霉一次。 因此据这个室友说,热天里大家值班后都不愿意吃送来的饭菜。 全都买泡面等不会馊的食物凑活着吃。 第二百零八章:高价可乐了解一下(夏日海滩12) 这么一想,真是好苦逼。 吃的比犯人都差。 似乎,犯人吃的比狱警好,已经是普遍现象了。 自从那次改革造成监狱伙食标准大幅上调,狱警们本就比较糊弄的饮食就显得更不够看了。 毕竟狱警们又没有饮食指标,所以吃的就比较糊弄。 目睹小偷遭捕,人群很快便散开了——只有同样被偷了东西的人们围在警车旁反映情况。 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了。大概要跟警察走一趟做个笔录才行。 总之,这些事是和张璇衡二人无关了。 万幸,小偷还没来得及拿走包中任何一样东西。所以失物得以平安归主。 有惊无险的解决了这种破事,他们这才觉得刚刚的追逐搞得自己疲惫至极,又回海里冲了个凉才舒服下来。随后,便径直冲入冷饮店,想要好好凉快凉快。 在推开店门的一刹那,一股凉风便直冲脑门,让张璇衡的浑身一激灵,犹如重获新生。空调的凉风,从未如此有吸引力过——相比之下,身后能泛起热浪的空气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身前是天堂,身后是地狱…… 明白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而且,这天堂随时都有被地狱入侵的迹象。 若不赶快关上店门,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冷气可就要全部跑光了。 因此,二人前脚进店,后脚就匆忙关上门,以防室温如坐火箭一般飞速飙升。 店内,客人很多。都是穿着泳装、吃着各式冷饮的游客。 显然都是被高温撵到这儿来的。在海滩开冷饮店,可谓是稳赚不赔的绝佳生意。 这群顾客中,甚至还有个眼熟的角色。 比如……那个烤鱼摊的老板。尽管何朱琪记不得老板的长相了,但张璇衡能非常肯定自己没认错人。 他抱着碗冰沙,满脸悠闲的大快朵颐。 大概是将摊位留给伙计照看了……想想都心疼那家伙。 老板去吃冷饮吹冷风了,他还留在高温的炙烤下卖着货。 真的有点惨。 但也不能说老板这样就缺德了。毕竟烤鱼摊是必须留人的。老板和伙计,同时只能有一人休息。 所以老板在这儿,可能只是单纯在轮番休息罢了。过阵子,说不定就是伙计来这儿了呢? 店内所剩位置不多。单独的座位已经全部用光,只有吧台前并排的几个位子还空着。 正好还剩下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就好像专门为他们预留的一般。 为了表示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何朱琪将泳包放在了它们对应的座位上,才跟着张璇衡去点单——接着才发现,之前水上步行球和烤鱼的高价,都不算什么。 这冷饮店的价位,才真的叫高! 因为显而易见的会有很多人来此解暑,所以他们把冷饮卖得非常贵。 实在太缺德了,但想惹又惹不起——这种事,向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大家对此有一个共识:卖的贵,你可以不买啊!反正物价局又不管景区食物的收费标准。 对这个共识,张璇衡是觉得很无奈的。他觉得这不合理,却又没什么办法。 卖多贵,的确不是他的看法能造成什么改变的。还是要接受这个设定。 那么,这家饮品店,卖的饮料究竟有多贵,才让接受这个设定的张璇衡都觉得忍不了呢? 这问题就很有趣了。大家可以先想想约有500毫升量的大杯可乐,平时在快餐店和冷饮店喝,大概要多少钱呢? 根据地区、地段消费水平不同和店的消费级别差异,这个答案从几元到十几元不等。 可在这个海边的冷饮店内…… 居然是卖二十五元一杯、不能续杯! 实在是非常恐怖…… 谁要说觉得这个价格不贵,那么可以说…… 老板就喜欢你这样的! 如果某人真的当你面说这还不贵,那么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你就只能问问他: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啊?! 二十几元,够买三四瓶最大号的2L可乐了! 看着可乐的价格,张璇衡一阵沉默,突然内心充满喜感,控制不住的想笑。 他想起一个经典的职场段子。 那就是……面试官向求职者提问:你能不能把一杯可乐卖到二十元? 这个段子大致情节如下。 第一个学历超高、工作经验丰富的人说,他觉得不行。一杯可乐的价值目前是达不到二十元的。 面试官对此不满意,将其列入了待定名单。 第二个学历和工作经验都略差的人,对此觉得可以实现。他的方案是将一些小礼品作为购买可乐的附赠,以此达到捆绑销售的效果,让可乐一杯二十元的售价能被大家接受。 面试官还是不怎么满意,也将其列入待定名单。 第三个人,是大学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年轻人。工作经验一片空白。面试官也没问他别的什么,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他的回答是……当然可以。只要抓住情人节等节日的机会来进行包装,就可以让有形价值有限的可乐瞬间变得高大上,成为无形价值巨大的高价可乐,从而卖出二十元。 面试官这下满意了,觉得小伙子是个人才。 编段子的人,还是太年轻了。 他肯定没去过这种海边的冷饮店! 在这里,可乐卖二十算什么?卖到二十五、三十,都不是梦! 明目张胆的宰客,而且客人还心甘情愿被宰——只为了能喝点凉快的东西,再吹吹空调,用用WIFI。 毕竟不买不让待啊! 想在这儿只吹空调不买水,那是绝对不行的!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在这儿摸鱼? 所以,人们前仆后继的进来买饮品,就跟排队枪毙一样。 在马洛夫需求层次理论中,排在最底层的可就是空调和WIFI啊!它们是人类生存的根本,可以说一旦离开了他们,社会将会陷入崩塌! 我的天,感觉今天花钱的项目都在挨宰……看着那可乐的价格感觉连肉带蛋一起疼,张璇衡无奈的扫了眼大屏幕上店家推荐的全部饮品,发现可乐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因此,最低消费二十五元。 括弧:每人。 第二百零九章:愿打愿挨的冷饮店(夏日海滩13) 其实,张璇衡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价格或可乐尺寸的。 但再详细镇定心神的看了一眼,发现真的就是25元一大杯——而大杯的容量,就是500毫升。 为了再压压惊,张璇衡从泳包里掏出柠檬汁想喝一口。可此举马上被服务员带着为难的阻止了:“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喝外带饮品的。” “好吧……”倒是不感觉意外,张璇衡悻悻的收回腰壶,忘记了可能有这茬:不点单不让待的店,当然不会允许你自己带来饮料的! 否则还怎么卖那么贵的可乐啊? 瓶装可乐的话,三元一瓶,500ML。 他这里卖的杯装可乐,二十五元一杯,500ML。其中不少本该是可乐的位置,还都被冰块占去了。 翻了八倍多……贼恐怖。 允许外带的话,不就打脸加砸自己场子了嘛! 其实,张璇衡是真的很好奇,这家店能不能直接喝冰水。 只是喝点冰水降暑、吹吹空调,也很不错啊!冰水就算不是免费提供的,总也没理由卖得很贵吧? 当然,店家怎么会让你钻这种空子呢? 冰水根本就不在选择范围内。没有这个选项。 可以说是非常讲究了。 “你要点什么?”扭头装作镇定的和何朱琪交换了一下眼神,张璇衡发现她也被这价格吓到了。 “唔……”何朱琪翻阅着纸质菜单,是显得有些犹豫的。 她现在看的这页,上面罗列了各式冰饮。 包括冰沙、冰淇淋等等。 这下,张璇衡一眼望去,便知道之前在沙滩上看游客手里拿的那种冰淇淋是什么价格了。 很普通的牛奶甜筒冰淇淋,一个十五元。 大概几口就能干掉的量,在外面通常卖不过五元的价格——你要说它牛奶质量特别好,那也过不去十元才是。 然而张璇衡坚信他们是不会用鲜奶做冰淇淋的。 否则成本一上来,还怎么最大化盈利? 嗯……所以…… 看来刚刚的想法有失偏颇,错怪店家了。 因为最低消费是十五元,而不是二十五元啊! 如果将菜单上的冷饮价格和潜影市市区内的通常价格对比,是可以发现原本价格越高的饮料,在这里涨价幅度就越小。 此举大概是为了提升饮料的整体价位,使它们售价较为均衡。从而使进入这里消费的顾客无论点什么都能让店家获得充足的利润。 说白了,就是本来便宜的饮料,在这里也得算高端饮料。 每种饮料都因为它们带来的附加价值(在炎热的海边享用空调、WIFI的机会)被增加了基本价格。使得大家降低对不同价位饮料之间的价格敏感度。 反正都很贵。它们只是一个贵,另一个更贵罢了。 这和一个便宜,另一个昂贵可不一样。 关于这点,对比下列几种冷饮的价位,就可以略知一二了。 —————————— 饮料类 可乐:店内25元,外部通常价10元。 冰咖啡:店内40元,外部通常价20元。 奶茶:店内35元,外部通常价18元。 鲜榨橙汁:店内45元。外部通常价20元。 —————————— 冰淇淋、冰沙类 牛奶甜筒:店内15元,外部通常价5元。 冰淇淋球:店内一个10元。外部通常价5元。 甜豆冰沙:店内35元。外部通常价15元。 水果冰沙:店内50元。外部通常价20元。 —————————— 所以,价格都是拉抻得非常大的。而且会让人们接受高价的设定。 舍得点可乐的人,一般也能舍得点奶茶。 这可以驱使人们去选择价位稍高的饮品。 “我觉得……就来个冰咖啡吧!”纠结了半天,何朱琪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而张璇衡则紧随其后,选择了西瓜汁。 都是40元。 这个钱花的实在是心疼,但既然挨宰了,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还不如选自己喜欢的。 反正是出来玩的嘛!而且附近没其他冷饮店,压根没得选择。 其实,菜单上是有蜂蜜柠檬汁的。 但张璇衡不觉得他们做的能比自己做的好喝,所以完全没有点的意愿。 他这也不算盲目自信。毕竟做的确实好喝。 以至于何朱琪都开玩笑说,以后他应该考虑考虑自己推出个柠檬汁品牌,杀出一片市场。 这个感觉还是想想就可以了。 毕竟好多厂子都在做柠檬汁,也都很好喝。张璇衡只是最喜欢自己调制的味道而已。 点好单后,两人落座没多久,饮料便被放在柜台上以待自取了。 和咖啡一样,鲜榨的西瓜汁里,被打进了冰沙。 真正喝下一口后,他可算是舒缓的喘了口气。 贵是贵,但最起码味道还算有保障。 就是正常的西瓜汁味道,没什么太特别的。 不至于花了高价还难喝得要命。 不过……西瓜汁这东西,是真的没法做难喝吧…… 就是西瓜榨汁而已,能难喝到什么地步?充其量不怎么甜罢了。 对于榨的水果汁(不包括柠檬这种酸到必须加甜味的东西)若是不甜那么往里加不加糖这件事,大家见仁见智。 基本可以分原味主义者和甜味主义者这两种。 前者是……水果汁是什么味道就是什么味道。不去擅自篡改。 后者是,觉得甜味不到位,就加糖。 张璇衡属于前者。 而且实际上他受不了太甜的味道。类似马卡龙那类甜到倒牙的甜食,他一吃就觉得嗓子痛。 另外,越甜的东西,其实就越酸。 比如马卡龙吧——在咀嚼过后,会感到嘴里一个劲的泛酸。必须喝点茶一类的压一压。水和柠檬汁都不行。 事实上,张璇衡在得知马卡龙的甜度在许多嗜甜的国家里根本还排不上号,内心就是十分崩溃的。 让他去那些国家住一阵子,估计都能疯。 世界上最能吃甜食的国家,有人以为是美国。 但是美国人在这方面还是太嫩了。最牛逼的是沙特等中东国家才对。 那儿的人嗜甜如命,所有点心都足够让对糖分耐受性不足的大部分中国人一口下去原地飞升。 比如那儿糕饼的配方吧。 超过三分之一的原材料重量,都被白糖占据……你敢信? 第二百一十章:交换吸管(夏日海滩14) 至于那边人为什么这么嗜甜,那就是历史原因了。 从那边自古以来便盛产的一样作物,便能看出端倪。 那就是……椰枣! 这玩意儿熟透后含糖量高达百分之七十……糖分多到拿手一碰都觉得很黏。 含糖量高到这种地步,是个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你一口咬下去,就和吃了一口白糖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哪个地区的人要是从古代就开始一直吃这么甜的水果,那么这地区的嗜甜程度就不可能低。 让他们尝个马卡龙、奥利奥,大概都会觉得没味道吧。 张璇衡尝过一次椰枣,然后牙都疼。 实在甜过头了,所以食用体验感觉相当的糟糕…… 似乎有种用椰枣代替早餐的吃法,一度比较流行来着。 每早两个椰枣,加一杯温水。 由于它内含大量糖分,所以可以制造饱腹感并让人精神十足。据说能以此来排毒——具体说法他不记得了,总之似乎是从肠胃的负担很小开始进行的一系列论证。 然而对于张璇衡来说,即便吃得下去椰枣,这种吃法也没用。 他还是会觉得饿得要命。 但凡嗜甜的地区,都会将水果进行代代基因筛选,培育出最甜的品种。这种水果一般都超出了中国人的耐受范围,可即便如此,这些嗜甜的人们仍然不满足,觉得尝起来没甜味。 毕竟这都是有个衡量标准在的。能吃甜,对“甜”的标准就会越来越高。味觉会逐渐钝化,变得不敏感。这样,他们将很自然的去追求更大的刺激。 大部分水果天然能达到的甜度极限,是满足不了他们的。 所以,这些人就想别的办法弥补了。 例如……水果蘸白糖。 想想都感觉牙齿一凉、血糖飙升。 他只试过西红柿拌白糖。不过这么吃据说很不健康。 ……而且西红柿也不能算水果。 至于水果蘸蜂蜜、蘸各种酱也都是这类做法的分支。 关于这个“酱”,可以说大有名堂。 在对健康的侵害上,那玩意儿比白糖恐怖得多。 因为它们含糖量极多,却因为口味的丰富和貌似没有那么甜的味道而让人不知不觉的想要吃下更多。 这和往红酒掺雪碧的危害性,是一样的。 和雪碧这样掺完,你会醉得很慢,并因口感的柔和而容易察觉不到酒精的摄入,从而不知不觉间在体内累积大量酒精,严重损害身体。 那种甜酱的情况,仅需把酒精换成糖分来理解而已。 喝着自己的西瓜汁,张璇衡开始脑补起西瓜蘸白糖的吃法来。 这个吃法还是不那么稀奇的。国内有些地方的人就喜欢这样。西方的话,蘸巧克力酱的比较常见。 甚至还有蘸盐的。 他们觉得正是这股咸味,能让西瓜变得更甜。 其实,张璇衡对此虽不能接受,但还能理解。 真正无法理解的,是某些远远超乎他想象力的蘸法。 你以为蘸盐就是极限了吗?! 天真! 真正的高手,是可以蘸酱油和辣椒酱吃西瓜的! 而且还能就着囊吃! 曾经他与何朱琪在电视上看到有人这样吃后,便因为好奇开始作死,也这样吃了一次。 结果,西瓜蘸了酱油、染上诡异的色彩后,刚咬下一口,便让他双眼一瞪,差点当场去世。 尽管想要努力忍住不吐……但最终还是没撑过去,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然后,咳嗽了好几天。 本还在端着西瓜犹豫的何朱琪看他这个样子,慌忙放弃了尝试的念头。 不然酱油西瓜将会光荣的拿下双杀。 每当想起这件事,张璇衡都羞耻的觉得好蠢。 当初怎么就去试了呢?! 酱油这么重口的东西,就算换成芥末也应该强不少啊! ……当然,一切都还在理论阶段。芥末西瓜能否好吃,还没人尝试过,也没人想要尝试。 还是就让它永远停留在理论阶段为好。 吹着空调喝着冷饮,两人彻底凉快了下来,感到天堂般的享受。 不难理解这种诱惑力是怎样驱使大家甘愿接受如此高昂的费用的。 空调的温度,调得很舒服。大约二十四度的样子。 就在这个温度下,穿着泳装也不会觉得很冷。 由于跟外面的温差过大,所以张璇衡其实挺担心会不会因此对身体产生什么损害的。 在温差过大的场所间进行切换,反而更容易中暑,引发昏厥、眩晕等多种非常愁人的症状。当然,还可能会造成感冒。 但一想起那个卖烤鱼的老板在这儿,他就觉得这不是问题了。 那家伙想必天天来这儿卖烤鱼,那么每天都要时常出入店内。 他都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 没喝两口,何朱琪便突然兴致十足的要求双方都尝尝对方的饮料了。 于是,张璇衡便习惯性的抽出自己的吸管,准备往何朱琪杯里插——结果插了个空。 “什么情况?”眼看何朱琪将咖啡迅速挪到了一边,张璇衡捏着塑料管,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让喝啦?” “不是啊!你这样直接插进来,会串味的。”何朱琪撅了噘嘴,表示张璇衡太不注意细节了:“一会儿我的咖啡有西瓜味了该怎么办啊?” “额……也对。”张璇衡眼看着自己手上那在内外壁都沾有西瓜汁和冰沙的吸管,将它在杯里抖了抖,尽量加以甩干,重新作势要插:“这下可以了吧?” 然而,何朱琪还是不干。她认为这样始终是会串味的,而且吸管内堵塞的冰沙无法解决。 “好好好。我再去拿两支过来。”明白这支吸管是没戏了,张璇衡决定干脆换支新的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便起身准备前往自助取管机。 然而,何朱琪却一下子把他按了下来,然后迅捷无比的将两杯饮料互换位置,带着一丝坏笑的抱住张璇衡的西瓜汁,张开小口轻轻含住他刚刚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 这让张璇衡一下子看傻了,进而恍然大悟,明白了刚刚何朱琪为什么一直在阻止他用自己的吸管尝她的饮料。 第二百一十一章:弹珠汽水(夏日海滩15) 其实,他与何朱琪的关系早就好到不介意一起用一个杯子喝水了。 吸管也没问题,因为两个人都不会去咬管口。 现在何朱琪特意要这样做,可能是想…… 间接接吻? 虽然不是很懂这样做的意义,但张璇衡还是一脸懵逼的顺着气氛,尝了口何朱琪的咖啡。 接着顿时后悔自己点那什么西瓜汁了:这咖啡好喝多了! “早知道我也点这个了。”张璇衡很是可惜:“明明都一个价位的。” “别啊?你也点这个的话,我们喝的不就重复了嘛!”何朱琪笑嘻嘻的又吸了一下西瓜汁,扭头望着她,显得非常开心:“咱们当然要买不一样的呀?这样就都能尝到。” “那倒是……”感慨的再次品尝了一口冰咖啡,张璇衡才将其归还。 ……所以这能算间接接吻么?!明明非常自然的结束了啊! 根本不暧昧好吗?! 拿回自己饮料的张璇衡顿时想吐槽何朱琪这个行为完全没产生什么效果,可看她似乎乐在其中,便闭上了嘴。 因为闲着无聊,所以张璇衡便开始观察起店内其他顾客的动态。 看着看着,发现有人在吃汉堡。这让他顿时觉得有点饿了。 也快到吃午餐的时间了。被人这么一刺激,就更是想也去吃点。 不过,肯定不能在这里吃。 因为刚刚虽然没看,但汉堡必然很贵。 多少钱? 张璇衡的好奇心伴随着食欲涌上心头,这让他重新悄悄拿过菜单,想要观摩一番。 不巧,服务员以为这个冤大头又要点单了,立即笑呵呵的凑过来,问道:“先生要点点什么?” “我就看看,选好了再叫你。”赶忙用这番话搪塞了过去,张璇衡故作不在意的喝着饮料低头专心看起菜单,让自己周身笼罩在了拒绝交谈的气场中。 当然,服务员也不至于继续纠缠,就这样离开了他面前,继续在一旁和同事交谈。抓紧翻到汉堡那页,张璇衡只是看了一眼,便放弃了自己“如果不贵就点一个”的大胆想法。 单层炸鸡汉堡,三十五一个。 单层牛肉汉堡,七十五一个。 …… 我知道你们在这儿生意垄断,但谁给你们勇气把汉堡卖的比连锁快餐店贵两倍以上! 往城区走一会儿就有KFC了好吗?!我来的时候都看见了! 你们去抢钱算了! 不对! 张璇衡瞬间觉得自己想的不对,震惊的意识到这样一个关键问题:抢钱哪有在这儿卖吃喝赚啊? 肯定有懒人就想在这儿吃啊! 而且,张璇衡非常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毕竟,在这里吃饭的诸位都穿着泳装。 如果要去城区里吃饭,那么就需要换回日常衣物,再走一段路才能吃饭。如果还准备用完餐继续在海边玩,那就需要将以上步骤换个顺序再做一次。费事得很。 同时,还要因此坏了兴致。 另外,情侣们来这儿吃饭时,有些男人会觉得因为食物贵而提出换地方很没面子、会在女朋友面前丢脸,所以要硬着头皮点。这也是一个能利用人心理制造盈利的地方。 但这对坦诚相待的张璇衡二人是没有用的。 “喔……是汉堡呢!”看出张璇衡在看那些汉堡包了,何朱琪把脑袋凑过来,轻声问道:“你饿了吗?来都来了,饿了就点吧!” “是有点饿。”承认自己确实有食欲,张璇衡进而将目光脱离菜谱,吸了一大口西瓜汁来抵抗诱惑:“但也不能在这里吃啊。” 这种单层汉堡,他一顿吃三个才能饱。 而且还感觉饿得快。 因此他一直避免在中午吃这东西。 “刚刚没注意到呢……”何朱琪又好奇的重新翻了翻菜谱,进而将目光集中在了一款弹珠汽水上:“还是有这种可以拿走的饮料在卖啊。” 那是唯二可以在店外喝的饮品。另一个是泰国豆奶。 只有它们是瓶装,付了钱可以拿走喝。 弹珠汽水——又名波子汽水。 从日本进口。市面上一般卖八元钱左右一瓶。 这里卖二十五块。 至于泰国豆奶……顾名思义,从泰国进口。 市面通常七元一瓶,这里卖二十五。 …… 真的,傻子才点。 光是看着那价格,张璇衡就想起第一次喝弹珠汽水时的场景了。 那是在一家日料店内,吃豚骨拉面时点的。跟何朱琪一人一瓶。 印象很深,都是店内唯一拥有的冰淇淋味。而且第一次喝不怎么熟练,总是没法让汽水顺利通过弹珠进到嘴里。 老板卖十五元一瓶,涨了将近一倍价。 当时以为这进口饮品贵一些也正常,可回去一查价格,就傻了。 原本觉得他们就很黑了。没想到和这家店一比,简直是良心十足。 “波子汽水喔……现在店里就有人在喝啊?”津津有味的看着菜单上弹珠汽水的多种口味,何朱琪放下杯子,转身看了看店内各人面前摆放的冷饮,指了指其中一桌:“你看,跟我们当初喝的那瓶是不是一个味道?” “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张璇衡发现的确有个家伙在喝冰淇淋味的弹珠汽水。连牌子都一样。 那一桌坐满了四个男人,似乎都是朋友,彼此聊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人,手中就握着波子汽水。 “对,就是一样的味道。”回忆着弹珠汽水的味道,张璇衡不由得感慨起来:“我一直想知道,这玩意儿没有原味的吗?” “应该有吧……”何朱琪困惑的又看了看菜单,也发现没有原味存在:“但这里也没卖。” 这家店罗列出的口味,就已经够多了。 若是这里也没有,就太奇怪了。 “那可能冰淇淋味就是原味。”琢磨了一番,张璇衡下了这种判断:“所以当时日料店里才只进了冰淇淋口味的弹珠汽水。” “你有没有试过把冰淇淋化在原味汽水里然后喝呢?”听他提到冰淇淋味,何朱琪突然想入非非:“会不会直接变成冰淇淋汽水的味道?” “不想试。”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张璇衡果断选择拒绝:“冰淇淋化完太油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不妙的预感(夏日海滩16) 冰淇淋这种东西,和液体相融后,只有一个后果。 那就是它里面的油脂无法分解,漂浮在液体上。 所以冰淇淋味的汽水,本身和冰淇淋是没什么关系的。 做出大致的味道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可以听到那四位有说有笑的小伙伴起身离开了。 只有那位点了弹珠汽水的顾客,带着还没喝完的饮料离开。其他人都留下了自己的空杯和空碗。 他们走后没一会儿,便有新的客人前来,填补上了他们的空缺。 可以说生意是非常好了。 因为一下子来的人太多,甚至仅剩四个的位置都不够坐。 其实,这个温度下的空调,一直穿着泳装吹风还是会感觉有点冷的。 然而,只要想想外面有多热,便会觉得冷点都无所谓了。 张璇衡不知道在这里待时间长了会不会被赶走。因为的确让人不得不产生想多赖一会儿的想法。 目前看来,好像……是会的。 只靠空调温度,是没有很好的劝退效果的。所以吃相这么难看的店,肯定会撵客。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有个吃完冰粥准备刷会儿手机的顾客便被服务员找上了。 她说现在还有人在等着落座,请他体谅一下。 那么,怎么体谅呢? 当然是滚蛋啦! 这倒是让张璇衡挺惊讶的。 一直赖着不走,你提醒一下倒也没什么。可人家刚吃完就这么急着撵人,这个地可没法洗。 这样一来,张璇衡不自觉的降低了喝饮料的速度。 防止一见底就被立刻请走。 与其说这家店服务态度不好,倒不如换个更精确的说法:掉进钱眼里去了。 一切都是毫不掩饰的利益至上,经营理念处处充满了铜臭味。 真是恶意十足。 可以听到,新来的这几个人看了看冷饮价格,不敢相信的询问起为什么这么贵。 服务员似乎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便不紧不慢的向他们解释说老板就是这么定价的,不接受可以不买——一番没有意义的争辩后,他们最终还是只得妥协,接受了这个价格。 倒是看不出服务员有什么鄙视之类的表情,这方面做的还有底线。 也许他们也知道自己定价太高,有点心虚。 “何朱琪,你说如果这里有第二家冷饮店,会卖什么价格?”慢慢的吸上又一口西瓜汁,张璇衡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便很感兴趣的如此跟她提出:“两家相互竞争一番,然后就会降价了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呀。”何朱琪略微思索一番,进而摇摇头,表示期望不大:“感觉,他们应该会达成协议,都用这么高的价格。都卖高价,大家就都有钱赚,不会陷入价格战这种对商家来说的恶性循环。” “因为是特定地域,所以的确方便协商。”承认何朱琪的想法更有道理些,张璇衡进一步提到:“虽然肯定还是高价,但肯定能降一点吧?至少可乐不至于也卖到25元。刚开始,大家再怎么有高价共识,也肯定都想打压对方。同行抢生意嘛,这是难免的。” “应该会吧……”何朱琪话锋一转,进而嘿嘿一笑,突然如此提到:“但这是不可能哒!能开的话,早就有人开了。怎么可能让这一家继续这么暴利啊?” 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店里东西贵,服务员们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但又不好说什么,所以只是往这边看了看,没有吭声。 毕竟确实贵,又没有说瞎话。 原本张璇衡是打算慢点喝西瓜汁、多享受一阵子不会被撵走的凉爽时光的。 但事不如愿,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沙滩上的警铃声。 一开始,张璇衡以为只是小偷的同伙落网了。 因为他们抓到小偷后,有些围观群众说他们也丢了东西嘛——这自然会引导张璇衡往那个方向想。 但事实上,情况不大对劲。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警察来干什么?”张璇衡不安的面向何朱琪,征求起她的意见。 “不知道呢。”何朱琪倒是没什么触动,显得十分悠然:“应该就是抓贼吧。” 果然,她也在往这个方向想。 “我觉得这次不是抓贼。”然而,张璇衡没那么乐观,显得稍有焦躁:“会不会——”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慌忙一下捂住了张璇衡的嘴,何朱琪立即满脸坚定的如此提出:“不可能的。你少乌鸦嘴。” “但——”张璇衡仍然想接着说回去,可看何朱琪也有点慌,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好吧……应该是我的错觉。” “就是嘛!”何朱琪勉强又尴尬的笑了笑,情绪有点不大自然:“怎么可能有人那啥呢……是吧?” “对啊?怎么可能我们去哪玩哪就有人那啥……是吧?”张璇衡也非常僵硬的同样一笑,进而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尽管都用了“那啥”这这个词,但他们很清楚,两人都在想同一件事。 这种熟悉的感觉和不祥的预感……实在太难以无视了。 以至于,他们喝饮料的时候,都变得无法定下神来。 警铃已经不再响了。 但警察却很可能没走。 仅从听到的声音来说,是没法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什么的。 因此,张璇衡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觉得真的出了什么事。 “要不……去看看?”终于,张璇衡率先忍不住了,试探着跟何朱琪说道。 “我觉得也是……”她也满脸忐忑不安,如此给予肯定。 于是,两个人匆匆干掉了杯中最后一点饮料,拿起泳包便冲出了店。一看位子有空,立即便过来两个人坐下,充分利用了闲置资源。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座无虚席。 冲出店外的一刹那,张璇衡控制不住的觉得头有点晕。 从冷气直接切换为热气的冲击,让大脑由冷缩转为热涨,难受的很。 很难说清这股眩晕感,又有多少来自阳光。 室内的光线恰到好处,可外面的相当刺眼。 一出门,便能看到警车的位置了。 同时,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在远处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又见面了(夏日海滩17) 好多人在那儿围观。 可以见到有好几个警察正拼命维持秩序。 然而定眼望去,张璇衡顿时就傻了。 这几个刑警里,好多面熟的。 这个案子,来的是刑侦二组。 组长余政兴、给他当司机的雷书航、在内围警戒的站岗新人黄振哲,都在其中。 没记错的话,这三人总是一起出现在出警后的案发现场,从来不会少了一个! 唉我去……捂着头,张璇衡无精打采的垂下头,也不知到底是热的还是蛋疼的,总之是想要哭出声:完蛋了,一看见他们,准是又死人了。 还没等张璇衡说点什么,因为见到朋友的何朱琪便兴奋十足,冲上前去打起招呼。 齐刷刷的看向这位泳装女孩,那刑警三人组一瞬间的表情似乎都有点脸红、羞涩和不知所措。 你们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尤其你,余政兴!大叔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刚刚的表情怎么居然有点少女系?! 虽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但肯定是真情流露吧?! 是的吧?! 张璇衡顿时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个漂亮女生穿着泳装朝你跑过来打招呼,似乎没点反应才不正常——这就让他顿时释然了。 ……当然,那少女系表情的不算在内。 实在太毁余政兴的中年成熟稳重大叔的人设了。 他决定将这段记忆主动遗忘掉。 如果大脑里有冲水马桶的话,他现在就要将这个画面扔到马桶里按下按钮冲走。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余政兴无比震惊的盯着二人,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样子。 迟疑了片刻,他才莫名其妙的立刻改口,修正了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对!应该说,你们怎么又在这儿?!” “额……大叔你开什么玩笑!”张璇衡眼看着身着警服、热得满头大汗的余政兴,在同情之余声辩起来:“我们头一次在海边见面好吗?” “我意思是在现场!”余政兴一脸又气又想笑的样子,拿雷书航递的纸巾擦了擦汗,无奈的抱怨道:“你们总是莫名其妙的刚好出现在现场……要不是我也跟你们撞上过几次,真要觉得人其实都是你们杀的了。” “什么?这俩人是连环杀人魔!”立马有智商低、耳朵聋还爱起哄的人开始惊恐的大叫起来,一时间大家都慌得不行,场面似乎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好在还是有脑子的人多,所以骚动只持续了一刹那便平息下来了。 “大叔你说话注意点!”感觉平白无故受了天大的委屈,张璇衡懊恼的压低声音向余政兴吐起了苦水:“这都是巧合!懂吗?你以为我们愿意动不动就遇上这种事啊!” “好好——但我不是那个意思。”余政兴倒一脸无语,似乎他也因遭到冤枉而不知所措:“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我们又特别有缘分罢了……吧?” 最后这特别迟疑的那声‘吧’实在是太伤人了! 说白了还是要用玄学来解决吗?! 这又不是推理小说,怎么可能是我们把人克死的啊?! 就算是推理小说,也不是每个侦探都能走哪哪死人的!必须是主角才有引发案件的能力才对啊? 我和何朱琪哪里像主角了?! 并不像的对吧?! “你那个‘吧’是什么意思!”何朱琪也瞬间变得郁闷了:“我们都好久没偶然遇到案件了不是吗?” “一个多礼拜前,你们在游乐场不还遇上了?”余政兴不知究竟该作何反应,哭笑不得:“你们下回再去哪玩,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方便出警。” “都说了这都是巧合!”觉得这个梗以后要经常被余政兴拿出来说了,张璇衡无奈的扭头望向一旁,发现救护车已经到场:“这次是谁……” “就在那儿。”余政兴皱了皱眉,指向一处被另外两个警察和围观人群包围的人潮,压低了声音:“淹水了,但可能还有救。” 听他的说法……其实此人就是大概没救了。 不然就不会用“可能”这个本就代表小概率的词。 救护车上下来了两个医护人员,好不容易才在“给医生让路”的叫嚷声中挤入人群,接手了那两位警察的工作,开始实施专业的急救。从这里看不太清状况,不过应该是在做心肺复苏术。 距离那人溺水都过去好久了吧……真的还来得及吗? 张璇衡对此无比担心,并不乐观。 那层层包围起来的围观人群,怎么赶都赶不散。仿佛半个沙滩的人都过来凑热闹了一般。 大家见警察和医生都来了,还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便都想看看是什么情况。有些人看完后离开,那么立马就有没看过的人补上他的位置:就和冷饮店里的情况一样。 喜欢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尽管这种围观在好多时候都显得对死者不尊重,却也无法制止。 警察让他们走,他们都不走。最多是多退出点地方来。 大家都觉得反正别人也在看,那么就不缺自己一个。 于是,就都赖着不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大家都不走,自然人群就散不开。 真挺不要脸的,什么都想看,又不听劝。所以为了控制局面,通常会拉警戒线来强制围观群众待在线外。 可现在还没确定人死了呢,当然不会拉警戒区域了。本案仍有希望不出现死者。 “淹水……那找刑警过来干吗?”张璇衡冲着那边望了一阵,进而不解的问向余政兴:“这不是事故?” “是不是事故,还不知道。这家伙被从海里拖上来后不省人事,大家慌了,就把110和120一起打了。”叹了口气,余政兴很是无可奈何:“处理的也没错就是了。如果因为意外原因死人,的确是应该报警。看见外人变成这样,更应该联系我们了。” “但这种怎么看都是意外死亡的情况下,本该来的是片警才对啊?”张璇衡越发显得糊涂起来:“直接派刑警是什么操作?” “靠,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余政兴的脸苦闷至极;“这地的片警现在比较忙,说是正在查什么在沙滩行窃的盗窃团伙……所以就让我们来替班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没救了(夏日海滩18) 居然跟我们之前抓了贼的事有关吗?! 张璇衡立马决定闭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否则余政兴就要把他顶着大太阳加了这个班的事怪在他头上了。 何朱琪也对此很有默契,略有尴尬的乖乖闭嘴。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这岂止是普通的缘分啊。 简直就是孽缘。 “我还是没懂。”张璇衡有些担心的望着那些忙于急救的人员,觉得事情很是奇怪:“海边人那么多,他溺水了应该很快就有人把他救上来啊?就算旁边都没人帮忙,救生员哪去了?” “对呀!”何朱琪也显得颇为困惑:“怎么是你们警察在做心肺复苏?” “不要说得像我们就不专业一样。法医也在里面帮忙。至于救生员……附近那片的两个救生员都擅离岗位去吃饭了,回来后给他做了一次心肺复苏,但是没用。”余政兴摇摇头,对此很是无奈和愤恨:“他们就算走一个也行啊?全走了,也太不拿游客安全当回事了。这种安全行业擅离职守是最要命的,你感觉不会出事,一转头或许就有人溺水。怎么办?” “这……”下意识的回想起那位烤鱼摊的摊主,张璇衡慌忙将这念头赶出脑海:不是一个级别的事。 仔细想想,那两位救生员是去哪吃饭的? 这附近的店很有限,只有租卖泳具的店、买纪念品的店和这家冷饮店。 刚刚没看见有什么疑似救生员的家伙在冷饮店吃饭,所以大概他们是跑到城区里面去了。 这可没法很迅速的回来啊! 他们午休时间没有替班的吗?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午休时间? “大概是那些救生员以前就经常干这种事。”何朱琪也显得有些无奈,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从前都没出问题,所以也觉得今后同样不会出问题……偏偏今天就是出事了。” “他们也应该知道这是个概率事件,一旦出问题就可能出人命,却还是有侥幸心理。”余政兴皱起眉头,再次瞥了人群一眼:“看样子这人希望不大了。” “我曾经见过心肺复苏时用力过猛,把病人肋骨压断的。”也同样将目光重新放在那些医生身上,张璇衡总觉得情况万分凶险:“现在又换成法医来抢救了……让这种一般只检查死人的医生来救人真没问题吗?” 让法医抢救,总感觉有点喜感。 完全是黑色幽默的素材。 或许法医终于有能救回来一个人的机会了! “没救了。”没想到,张璇衡刚提出问题没到半秒钟,法医便放弃了努力,坚定的摇摇头如此宣告道:“肺部积水已经排出许多,还是没反应。溺水太严重了。” …… 果然还是没给法医这个机会。 “哎。”余政兴心情复杂的又擦了把汗,目睹准备上救护车离开的医生,吩咐雷书航把周围的人都清开。 这位司机立即照办,开始组织警员们拉起警戒线。 当上司跟你说要清场的时候,你要知道他不是单纯让你撵人。 因为围观群众是扫不净的。不拉警戒线,永远会有人再靠过来。 随着警戒线的设置,人潮开始慢慢被推开。 张璇衡也终于得以看到死者的模样:一位年轻男性。 一眼望去,居然有点眼熟。 会是谁呢? “我们是不是见过这家伙?”张璇衡盯着他,疑惑的问向何朱琪。 “好像刚刚在冷饮店里见过他……”觉得张璇衡说得对,何朱琪努力想了想,如此提出:“对啦!这不就是跟喝弹珠汽水的那人一桌的吗?” “额……是吗?”对此没什么印象,张璇衡有点发懵:“那他那三个朋友在哪?” 其实就在不远处。 看起来都非常的震惊和伤心。其中一人想要冲过来,却被黄振哲拦住了。 头一次看见这个内围警戒的警察真的去动手拦人。 看来何朱琪说的对。 就是那四人组之一。 此时,法医已经在尸检了。 不过只能看出他死于溺水。进一步的实践报告需要有设备辅助才能出来。 目前怎么看都是意外死亡——可张璇衡在同情和默哀之余,越想越奇怪。 淹死,是很痛苦的。 然而反过来说……人哪有这么容易被淹死呢? 即便没有救生员帮忙,身处如此热闹的海滨,身边也该有人出手吧! 再不济也总有朋友帮忙才对啊? 所以他怎么溺的水? 将自己的困惑说给余政兴听后,他便解释了这些疑问。 据仅仅包括他那几位朋友在内的三位目击者所说,当时他们在比赛潜水。第一轮还没什么问题,可第二轮,死者一头扎下去后就没能上来。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这小子只是在水下多待了一会儿而已,便耐心等待。可干等也上不来,大家就察觉出事了——重新潜下去查看后,便发现那家伙沉在下面,已经一动不动。 费了好大力气,大家才把他拽上来,然后在其他游客的帮助下拖回了岸边。好几人都尝试急救,却没能成功让他苏醒:连后来吃饭归来的救生员也没能做到。 自然,医生和法医的抢救也是没有作用的。救不了了。 “就这样?”听完余政兴的说明,张璇衡还是满脸摸不着头脑:“怎么会突然就在海里溺水的?他又不是不会游泳,又没被海草缠住,怎么就淹着了?” “你跟我说没用啊!”对此,余政兴也显得十分头痛;“谁知道?或许突然因为什么病昏过去了吧……不凑巧,就淹死在海里了。” “他身上没明显外伤,也不像是被谁打晕的。”此时,何朱琪不知从哪里掏出单筒望远镜,细细观察了尸体一番,做出如下结论:“要么纯粹是运气不好,发病陷入昏厥。要么是……唔……抽筋了?” 所以你哪来的望远镜啊! 张璇衡顿时受到惊吓,不得不去回忆泳包里都装着什么东西。 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我怎么记得包里完全没放着这玩意儿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这是谋杀吗?(夏日海滩19) 不不不,肯定是记错了…… 如此说服了自己一番,张璇衡赶忙将思维导回正轨上:泳装上又没法放东西,不放包里还能放哪呢? “你们又觉得这案件不单纯了?”余政兴发现这两个侦探又开始陷入思考了,便苦笑着说道:“这回警方可没什么线索提供给你们啊……我都是被临时叫过来凑数的。你们只能靠自己调查了。” “其实,我也感觉像意外呢。”何朱琪倒是不这么看,收起望远镜后,努力想了想:“游泳出事故的每年都有。” “目前的确看不出是谋杀……可我就是觉得奇怪。”一把抓过何朱琪的望远镜,张璇衡自行检查了一番尸体,承认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感觉法医检查的时候,可能会发现死者生前摄入过会导致昏迷或麻痹的药品……” “这的确有可能。”虽然承认确实如此,余政兴却仍然不是很上心:“但你们也做不了什么啊?还是要老老实实等尸检。这案子铁定是要推我手里,然后还不好找凶手……” 如果被下了药,那么下药的凶器又在哪呢? 怕是早就被清理掉了! “我们自己去找吧。”因为突然碰上了这种事,张璇衡作为侦探的职业道德让他没法置之不理:“大叔你就在这儿等。有进展了我们再回来跟你说。” “啊……好。”虽然还是一副不觉得能有什么进展的表情,但余政兴认为他们查查也好:“但你们打算怎么开始查?” 这一句话,顿时让场面有些尴尬。 因为张璇衡还真没来得及想如此核心的问题:是啊,怎么查? 都没什么可以入手的地方! 甚至,连死者有没有摄入过药物都不知道……可以说很为难了。 “我觉得……”张璇衡将希望寄托于死者的那三位朋友身上,进而将目光投射向他们:“或许和他们谈谈会有进展。” “等等。”何朱琪想了想,进而又一次提出异议:“你想没想好,要跟他们说什么啊?” “如果按照硬汉的问法,当然是张口就问他们是不是凶手了。”余政兴突然一副想笑的样子,出口怂恿起来:“你还真别觉得我是在扯淡。如果你们确定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开门见山的直接提出自己的怀疑,反而有助于帮你观察反应,确定他们的嫌疑。” “别别别,这个还是不了。”感觉很容易玩脱,张璇衡慌忙予以拒绝:“我想问他们,死者生前喝没喝过什么——” “你这个话问得很没劲嘛!”没等张璇衡说完,似乎吐槽上瘾的何朱琪便又一次开口提醒起他来:“你忘了?这四个人之前和我们坐在同一家店里,每个人都点了冷饮。怎么可能没喝点什么?” “少骗我,有人吃的是冰粥!”张璇衡支支吾吾了一下,进而表示不服:“冰粥怎么能算喝的……” “可是冰粥里面也有汤水啊?放一起说不是很正常!”她撅了噘嘴,认为张璇衡在抬杠:“想杠精就来嘛!你说说看,冷饮店里还卖汉堡是怎么回事呢?汉堡又不是冷饮!” “你——你们停一下。”余政兴扭头瞪了那冷饮店一眼,满脸的不敢相信:“说的是那家店?” “你要去调查吗?”张璇衡看大叔这个反应,立即兴奋起来。 不愧是老刑警,直觉就是好强! “不,我就是想说……那儿的东西不是贵死人吗?”余政兴颇为感慨,表情还带着不小的羡慕;“那箱子钱一入账,你们这消费档次立马高起来了啊……” …… 我收回刚刚的想法! 还以为此番言论必有高见,不想竟是打脸之语! “余组长你别涮我们了……我们也觉得贵啊!可这就那么一家冷饮店,能吹着空调喝冷饮……你遇见了也会想进去吧?”张璇衡倒了一番苦水,进而感慨着予以总结:“出来玩就是这样,坑人得很……” “上次我就带我女儿老婆来这儿玩过,在里面喝的可乐。”想起此事,余政兴露出了不止肝疼还是肾疼的表情,有点欲哭无泪:“结果就给女儿买了一杯,我们不舍得点。花了二十块。” “啥?二十块?”顿时有点愣神,张璇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我们今天看的是二十五一杯啊?” “啊!还涨价啦?”余政兴的嗓音像是被噎了一下般,进而无奈的抱怨起来:“就去年七月份来的……怎么才一年就涨了五块?” “妈耶,太黑了……”觉得这么涨下去是不是明年就要三十了,张璇衡显得颇为愤慨:“一个肥宅快乐水,卖二十就够多了,还涨价?!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 “我估计他们是觉得反正能接受二十块钱的人就肯定能接受二十五块,所以就涨一涨。”细细分析了一波,何朱琪如同预测股票走势一般严肃的做出了新的发言:“你猜涨到什么价格才会没人来吃?” “我怎么感觉就算卖五十一杯都有人喝呢……家里有矿、不差钱的那种。”想象力暂时无法抵达那种境界,张璇衡这话说的并不是很有底气:“到了某个临界点就没人能接受了,这是肯定的。不会无限制的滚下去。” “其实我感觉二十五一杯已经是很极限的价格了。不然他们肯定要接着涨才对。”何朱琪苦恼的设想一番,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但也不一定哈。可以先涨价,然后看反响不好,就再降价嘛!” “那岂不是要丢脸丢死。”张璇衡觉得这么干实在太丢人了:“找笑话呢嘛!” “反正这种地方不会有常客,所以也不会很丢脸嘛!”好好站在店家的角度思考了一番,何朱琪进而若有所思的提出新方案:“我想想……其实还是有别的方法不仅能少丢面子,还可以让客人觉得自己赚到了的!比如在降价时不直接调价格,而是把它换个说法,变成打折如何?可以在菜单的原价上划一笔,然后调回涨价前的价格,这样点单的顾客被宰完还会有一种赚到的心态!” 第二百一十六章:麻药被下在哪了(夏日海滩20) “噫……”感觉不少餐馆的确有些菜品常年处于“打折”中,张璇衡听着何朱琪的说法,不得不承认这些商业套路实在是威力十足:“好吧,没办法……这都是最基本的套路。但就算再怎么有心理预期,还是难免会心动。” 有些“打折”幅度吹得太大的,反而不会让人有强烈的购买欲望和占到便宜的心态。 例如某些说原价两万八,现价只要九九八的神棍商品…… 你真的会信那玩意儿原本值那么多钱吗? 但是菜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看菜单上一道清蒸鲤鱼原价五十六、现在折扣价三十,是不是就会觉得比较可信,想要趁便宜点一个了呢? 反正张璇衡是不会的。 因为他不喜欢吃清蒸鲤鱼。 接下来,张璇衡二人便和余政兴分开,准备自己调查这起案件了。 在他们看来,那家冷饮店是个很好的切入口——毕竟如果说死者生前有喝下药物,就最有可能是在这里喝到的了。 不过,想要进店调查,就需要警方的配合。 而张璇衡思考片刻,认为没有求助的必要。 从冷饮店开始,不意味着要进入冷饮店调查。 仅仅将其作为思路的起点即可。 毕竟去冷饮店又能问到什么呢? 最多调出监控来看看而已。没捋清思路就去,太冒失。 “我们假设死者生前被下了药,那么……”张璇衡拧开腰壶盖子,灌了口柠檬汁来整理思路——可柠檬汁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也变得热乎乎的,口感差了许多。 还好柠檬的味道够清爽,能够抵消一部分热感。 “那么他应该是在店里喝下去的。”何朱琪趁他喝柠檬汁的这段时间,直接自己接过了话茬:“所以,如果不是服务员下药,那么就应该是另外三人下的了。监控应该都有拍下来。” “他们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想下药可没那么容易啊。”觉得这不大可能,张璇衡否定了何朱琪的思路:“就不说他们穿泳装是怎么藏麻药的了。有一个人打算动手脚,另外三个人都应该马上发现吧?而且就像你说的,谁会那么傻,顶着监控下药……这不是等着被发现吗?” ……嗯?那家店有没有监控来着? 应该有吧……刚刚那一刹那浮现的疑惑就此消除,张璇衡从脑海中祛除了那短暂浮现的顾虑,觉得这问题好傻。 现在这年头,城里哪家生意好的店会没有监控啊? 不存在的。 安一个有时候都嫌少。 有时候,恨不得四个角一边来一个。 就算这样……也有人能偷得走东西! 你不得不承认,某些小偷真的是人才。 智商高的很,特别会找监控的盲区。 “想藏药还不简单吗?就放包里啊!他们也是带着包来的,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针对张璇衡的疑问,何朱琪信心十足的如此回答道:“而且,顶着监控下药的操作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回转寿司店的那次不就是吗?” “那能一样嘛!”张璇衡不假思索的予以否认,认为这根本就是两回事:“那次凶手虽然是用包挡住监控来下毒的,但她可没跟三个人同坐一个方桌。真要这种情况还能下毒,那也太扯淡了。那么反过来想……要下药,岂不是只能在店外?” “店外……的确更方便呢!”何朱琪赞许的点点头,认为张璇衡的思路有道理:“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没证据。可以偷偷就把药下了。” “当时他们四个人都点了冷饮,却只有一个弹珠汽水是被带出去的。”张璇衡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死者的样子和自己印象中持有弹珠汽水的那个人对不起来:“不知道何朱琪你记不记得了……可我印象里,不是死者点的弹珠汽水。” “因为那人点了弹珠汽水,所以我多看了一眼。的确是死者是朋友之一。”何朱琪点点头,明白了张璇衡的意思:“你意思是……买了弹珠汽水的人就是凶手?” “如果药跟我们的设想一样是下在冷饮里的,那这么想就没问题。”再次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尝试在灼热的太阳下继续冷静做出分析:“他们可能也互相尝了各自买的冷饮。所以即便他有机会在店内下麻药,也不会这么做的。否则别人也被麻晕不就惨了?” “那……我们分析一下凶手的操作流程哈!”何朱琪细细思考了片刻,开始整理起至今为止的推论:“出店门时,拿着波子汽水。接着找机会下麻药。下完麻药后,再让死者喝下汽水,并在大家一起潜水时让死者因药效发作而被溺死……对吧?” “可以看出麻药是有一阵足够长的缓冲期的。否则死者喝完汽水马上昏倒不仅不会顺利实施凶杀,更是会让自己被怀疑。”张璇衡考虑了一下,提出新的细节;“刚刚我们说的步骤里,还要加上一步。凶手是需要处理掉这瓶饮料的。” “如果我们找得到那弹珠汽水的瓶子,或许就能化验出里面残留的药品痕迹!”何朱琪开心的点点头,进而问道:“那要去哪找呢?” “这个待会儿再想。我又考虑到一个问题。”张璇衡微微皱起眉头,摇了摇手中的腰壶:“你想想,凶手和他三个朋友一起进店,大家都喝完了自己的饮品,就他没喝完自己的,拎了半瓶弹珠汽水出去……这种情况下,本身就很特别吧?” “是呢。”何朱琪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当时以为他那是个空瓶,里面的东西都被喝完了来着……但若是用它下毒,那么肯定还留了些汽水的。” “既然这种举动已经足够引起注意了,那么若是单单只把下过麻药的汽水给死者喝,法医尸检结果一出,另外两个小伙伴马上就要怀疑那家伙了,不是吗?”张璇衡微微吸了口气,进而向何朱琪提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下药的你,要怎样做才能避免遭受大家怀疑?” 第二百一十七章:捡垃圾快乐无边(夏日海滩21) “我想想哈……”何朱琪歪着头想了一下,进而缓缓提出:“最容易骗取信任的办法,当然就是当着他们面自己喝一些啦?然后再给死者喝……” 这一切必须由目击者才是。 否则就没人作证了。 “对。这就需要不让自己实际喝下已经下了麻药的汽水才行。不能在下药前喝,否则就又有空白时间了。”张璇衡点点头,进而再次陷入沉默。 关键的问题……出现了。 若是凶手真的如目前推理的步骤行动,那他是怎么做到不让自己喝下饮料的? 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细细思索起这个问题。 总不能只是抬头装作喝水,嘴却不张开吧? 也总不能是喝下后马上吐掉吧? 那都不保险。 必须是能正常做喝水动作,却不会真的喝下才行……也许,只喝下一丁点让药力不够,基本也是可以的。 这要怎么做到? 事实上,在考虑到饮料是弹珠汽水时,张璇衡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只不过太久没喝这种汽水了,没法十分确定自己的猜测。 弹珠汽水的特殊结构,就是不让自己喝下麻药的保障。 它接近瓶口的部位,是有两侧凹陷的瓶颈的。 而弹珠就会卡在这个部位上,无法下落。 只要将瓶身抬的角度够大,那么弹珠就会滚下堵住瓶口,从而无法顺利喝到液体。 如此,便可以假装喝汽水,却几乎一点麻药都喝不进去了。 至于死者,当然是实打实喝了下去的。 而且怕是干掉了所有余下的饮料。 “确定推理正确的情况下,可以认为谁买了弹珠汽水,谁就是凶手。”张璇衡沉思片刻,认为自己的思路肯定没问题:“所以,只要我们找得到那个弹珠汽水瓶,就可以用作证据。它的内壁应该还残留有许多药物成分,这是可以被化验出来的。” “有道理喔!”何朱琪对此无比赞许,进而提出新的关键问题:“那我们去哪找空瓶呢?” “这个……是暂且不明的。”一下子被提出如此重大的疑问,张璇衡只得环视四周,稍有为难的指了指那巨大无比的塑料垃圾桶:“会不会就在那里面?”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还有人走过去扔塑料瓶。 蓝色的大桶里,应当积攒了不少空瓶。鉴于弹珠汽水在此处的高价,桶内应该很少有它的存在。 所以这猜想一时间似乎变得非常可靠。 “很有可能啊!毕竟海边乱扔垃圾是不道德的!别人看到也会阻止的吧?”何朱琪因为他的提议,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我们不能确定是哪个桶里有东西……怎么办?分开找吗?” 对啊,这海滩上好几个塑料垃圾桶……放眼望去有好几个垃圾桶存在,张璇衡觉得有必要去找余政兴帮忙了:一人负责一个,那么…… ……根本数不过来! 不对——他们肯定没去太远的地方游泳。 张璇衡觉得自己计算的范围太广了,便重新调整起自己的策略:凶手要扔垃圾,就限定在这一片区域而已。死者可就是在这附近被救上来的,总不可能被拖上岸后还特意拉走很远吧? 那么,在这附近的垃圾桶就很少了:三个而已。 张璇衡与何朱琪一人一个,然后再去借个警察帮忙找就是。 在回去跟余政兴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他一脸稀奇,马上找来一人帮忙:就是那总在站岗警戒的新人刑警黄振哲。 “喂,小黄!你去帮他们翻垃圾桶。”余组长是这样下的指令。 “组长,我不用保护现场吗?”莫名其妙接到这种命令,黄振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有,翻垃圾桶干吗……” “找证物啊——让你去你就去,你保护个皮的现场!”余政兴反倒是被逗乐了:“这人是从海里拉上来的,哪有什么现场?拉上警戒线留俩人就得了。” 的确,现在这些警察们有点懵逼。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所以只能傻站着。 没有案发现场存在,警察们能做的调查实在有限。 现在只等着把尸体运走而已。 其实,能不用继续傻站着,黄振哲还巴不得呢。 他赶忙按照张璇衡所说的,去其中一个垃圾桶寻找波子汽水瓶的下落。 动作之积极,神态之兴奋,俨然诠释了黄振哲这样一番的精神状态:捡垃圾,快乐无边。 看得张璇衡都为之感动,不由得也干劲十足起来。 这些塑料垃圾桶,翻找起来是不怎么恶心的。 里面几乎只有饮料瓶、零食袋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 张璇衡努力翻找了半天,终于从很下面的地方发现了唯一一个弹珠汽水的空瓶。 比较不走运的是……何朱琪也找到一瓶。 而黄振哲,那可就不得了了! 他那里面,一下子找出九瓶来…… 我靠!洗完手归来,张璇衡瞪着黄振哲捧来的那一大堆空玻璃瓶,满眼犯晕:怎么这么多!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 “总之我们先整理下情况……”分别将瓶子按照塑料桶的方向一一摆好,张璇衡望着沙滩,一阵尴尬:“分别是九瓶、一瓶和……额,一瓶吗?” “我知道了!”定眼望去,何朱琪立刻有所发现,语气充满了震惊:“这其中有阴谋!” “你想说911是吗……”都知道何朱琪下一句话想说什么了,张璇衡立即抢先提出:“这都多老的梗了,还玩。” 没想到,张璇衡想多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何朱琪指了指这些瓶子,有些担忧的说道:“你看,这些弹珠汽水虽然是玻璃瓶,但外面却都用塑料纸包裹起来了。所以拿在这个包装上,就不会留有指纹——那就算我们找到了有药的那瓶波子汽水,又怎么证明它就是凶手丢到的呢?” 好问题! 张璇衡承认自己的确没想到何朱琪居然在正经提问。进而觉得有些难办了。 是啊……怎么确定这瓶弹珠汽水就是凶手扔掉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对空瓶的分析(夏日海滩22) “这儿……没我什么事了吧?”此时,黄振哲在一旁显得有些混乱:“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回去也是要站岗。”觉得他在这儿又不碍事,张璇衡便对黄振哲加以挽留,进而在思考中回答了何朱琪刚刚的问题:“指纹有没有都一样。我们知道死者和凶手都用同一瓶弹珠汽水喝过饮料就够了。瓶口肯定能检测出他们的唾液,这样DNA一对比……” 其实话还没有说完。 但张璇衡就已经在有所迟疑了。 似乎……自己的想法不可行啊! 理想情况下,当然是能检测出瓶中有麻药,还能在瓶口检查到凶手和死者的DNA。这很好很理想。 但偏偏这么理想的情况,应该是实现不了的。 要用唾液进行DNA检测,必须有足够大量的样本。 虽然这个“大量”其实需求的并不多,但只是用这种窄口玻璃瓶来进行饮用,是很可能不足以留下足够多的唾液的。 这条追查路线的成功率较低,不能否认却也不可死盯着不放。 因此,张璇衡立即否决掉了自己之前说的话,开始尝试另一种思考方向。 “或许……可以从汽水的口味上入手?”眼看着地上这十一只空瓶,张璇衡稍有沉默,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想法:“我们至少能先找出来哪瓶汽水是死者喝过的吧。咱们在店里看到的弹珠汽水,就是冰淇淋味的,对吧?” 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黄振哲自始至终都是懵逼状态。 完全理解不了话题。 “对啊!”听着张璇衡的新角度,何朱琪开始跃跃欲试:“就因为跟我们以前喝过的一样都是冰淇淋味,所以才记得那么清楚嘛。” “所以……这里面一共有两瓶汽水是冰淇淋味。”一眼望去,张璇衡发现这两瓶分别来自自己翻找的垃圾桶和黄振哲调查的垃圾桶,并将它们单独挑出,罗列在一旁:“因此这两瓶中,有其中一瓶被下了药……” 话虽这么说。 但张璇衡刚刚做完结论,就又觉得不对劲了:这好像还是说不太通。 凶手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吗? 何朱琪对此也做出了相同的顾虑。 她觉得这一切也未免太简单了:鉴于两个冰淇淋味的弹珠汽水瓶不在同一桶内,那么只要待会儿问问跟死者同行的两人,让他们说说喝完的弹珠汽水扔进了哪个桶就行了。 就算那两人没看到或不记得了,也可以寄希望于DNA检测。 仍然有可能从瓶口沾染的唾沫样本中,查到死者与凶手的DNA。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凶手不会这么安心的将饮料瓶扔入垃圾桶中吧? 为此,何朱琪率先提出了这一点:凶手出于对DNA检测可能有效的顾虑,是不会随意将空瓶扔进垃圾桶的。他应该找个其他地方悄悄处理掉:例如扔入海中。 “额,等等啊。”虽然自己刚刚也正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张璇衡顺着思路想下来,立马发现情况有差错:“我们的推理中,凶手不是自己假装喝了饮料才让死者喝的吗?那么空瓶在死者那儿,应该不是凶手扔掉的才对。” “也可能是死者先喝的一口,然后凶手才把它喝完后扔的瓶子啊?”何朱琪不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或者说,死者的确是把它喝完的那人,却被凶手拿去扔了瓶子……” “确实怎么样都行,这个没法揣度。”张璇衡也承认这一点,进一步做出提问:“那现在要么把这两个瓶子拿去给痕检人员,回局里检验……要么再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时间稍微一长,可能就不知道那瓶子会跑哪去。要找只能现在找。” “能不能闻出来是哪个瓶子下了药?”在一旁听了半天,黄振哲的思维好像终于跟上了二人,进而如此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惜,这想法当然是不可行的。 若是能轻松闻出药物的味道,那死者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就毫无防备的喝下汽水了。 “好吧,当我没说。”好不容易提个问题还被否决了,黄振哲有点怂,便不再吭声。 “如果从弹珠汽水瓶上不能找出什么突破性进展,那么就要从另外一个调查方向考虑了……”张璇衡细细思忖了一番,还是无奈的宣布了自己的想法:“下药道具,总该有吧?能把它找出来,革命就胜利了。” “这个我感觉比瓶子都好处理哎……”何朱琪认为想要靠这个当突破口实在太困难,显得十分不抱期望:“瓶子还有线索能找,药你想怎么找嘛?” “啧。”不甘心的咂了一声,张璇衡为此实在有点犯难:“那你说怎么办?” “其实,我感觉咱们刚开始的推理就是正确的。”何朱琪陷入分析之中,在稍有犹豫后,轻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弹珠汽水就是这两瓶之一。凶手应该是不怕自己用来下药的饮料瓶被找到的——因为这些垃圾桶攒满的速度这么快,很快都会被清光,对吧?那么将瓶子丢入垃圾桶,才是最好的隐藏方法。” “既然还是回归之前的思路,那我们仍然缺少证据。”盯着那些波子汽水,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尝试集中思绪:“有没有什么能将它们和下药方式联系起来的细节……” 光看,是没什么用的。 必须将它们拿起来观察,才能找出灵感。 所以,在将腰壶重新放到一边后,张璇衡还是亲手捧起一瓶弹珠汽水,盯着它观察起来。 看着看着,何朱琪突然很感兴趣的发问道:“对了,张璇衡!你知道怎么把弹珠汽水里面那个玻璃球拿出来吗?” “啊……知道啊?”张璇衡点点头,指了弹珠汽水的瓶盖:“你看,把这玩意儿顺时针拧开——也就是和通常拧法相反的方式去拧,就可以了。这样就可以把弹珠倒——” 话没说完,张璇衡便突然盯着手中的玻璃瓶愣住了。 等等…… 拧开……? 额……今天第三更是更不了了,很抱歉。昨天实在没赶出第三章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泄密的玻璃珠(夏日海滩23) 突如其来的灵感,一下子引爆了张璇衡的思路。 他兴奋的在抓起腰壶时,都因为手抖而洒了一地柠檬汁。 “你想到什么啦?”知道这是张璇衡对案情有头绪了,何朱琪显得十分开心,赶忙追问道:“快呀快呀!是跟瓶盖有关的吗?” “的确是这样——来,我问你们,既然凶手要往这种有凹陷瓶颈和弹珠堵塞、汽水还喝掉了一部分无法让液体高度超过瓶颈的汽水下药,你们要怎么做?”张璇衡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问题,进而又补充说明了一句:“提醒你们一下,这种波子汽水的瓶盖,在按下汽水后就已经盖不上了。是无法靠摇晃、倒置汽水来让药物溶解的。” “啊,那就……”黄振哲听他这么说完,很激动的抢答起来:“那就先把瓶盖拧开,拿掉里面的弹珠!” 黄振哲果然跟上思路了! “没错。下毒时无论用滴管还是什么,都必须移开弹珠再下药。之后,还需要重新放回弹珠,以防在自己喝药时药到自己。”张璇衡点点头,兴奋十足的接着说了下去:“那么,关键的地方就来了……这种弹珠汽水瓶,在拧开瓶盖来取弹珠后,是会破坏掉瓶子自带的封闭胶圈的!” “啊——我明白了!”知道张璇衡的意思了,何朱琪立刻显得兴致勃勃:“你是说,我们能靠这个判断瓶子有没有被拧开过……” “对。若是拧开过,那么必然胶圈已经失效。”鉴于说明到了最关键的位置,在有黄振哲在场的前提下,张璇衡微微放慢语速,尽量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更容易被听懂一些:“这个地方,不是为了取弹珠,是几乎不会有人拧开的。所以有弹珠在还被破坏了封闭胶圈的瓶子,就几乎铁定是被用来下药过。那么你们再想想,这个过程中,凶手的手是不是就接触到玻璃球了?为了把弹珠再塞回瓶口,就需要用手指捏着才能放回去吧?那指纹就产生了呀?!” “对啊!之前我都没想到呢!”何朱琪顿时恍然大悟,一把抓起地上的那瓶冰淇淋味汽水空瓶,检查起来:“这个……弹珠还在里面,却没有胶圈!” “我这个就有。”终于找到了证据,张璇衡欣喜无比的望着那个瓶子,提醒道:“可别拧开它碰到玻璃球了。那可是证据。” “你看我有这么傻吗?”何朱琪嘿嘿一笑,表示那还用说:“快拿去给余组长吧!” 见张璇衡他们真的拿了证据回来,余政兴还是相当意外的。 此后,便将那三位死者的朋友带回局里,以待审问。 从那颗小弹珠上提取指纹,还是稍有困难的。 毕竟物体较小,无法很轻松的从上面提取出完整的纹理。 还好,玻璃球本身足够光滑。 残留的指纹虽少,却较为清晰。 在成功提取、比对后,发现那正属于三人中的一位。铁证如山,凶手丝毫无法狡辩。 他交代的犯罪过程,和张璇衡推测的一样。 若不是及时搜出瓶子,怕是就要让他这么蒙混过关。 至于犯罪动机,就很迷了。 凶手说,他会这样害死死者,是因为死者曾经在班会上让他出丑。 在问到是怎么让他出了丑时,凶手说他天生听力衰弱,结果死者作为班会的主持者,就拿这一点开玩笑,让他颜面尽失,萌生了杀意。 原本他计划的很好,觉得这下肯定抓不到自己的……没想到,作为这个下药手法的关键,正是那弹珠出卖了他。 果然也是事出有因……对死者的行为感到厌恶之时,张璇衡进而感到一股深重的无奈和悲凉:但因此就下手杀人? 他并非一时激动才下的手。 而是经历了深思熟虑。 有预谋的杀人,永远不能用冲动来解释。 他的听力障碍,恐怕至今已经受到过许多人的嘲笑。而死者是其中最为恶劣的人之一。 他成为了导火索,引爆了凶手至今为止积攒的所有仇恨。 “没想到还真是谋杀……”余政兴看着审讯室,感慨的发出这样一番话来:“尸检结果还没出。但应该能查出和瓶中麻醉药物相同的成分。” “看来案子没什么悬念了。”觉得继续旁观也没什么用了,张璇衡收起柠檬汁,准备离开。 何朱琪又无奈的看了审讯室最后一眼,跟上了他。 然而,余政兴却在他即将离开时叫住了张璇衡,压低声音让他先别走,进而吩咐副组长白毅杉将二人带到一间会客室,等他回来。 张璇衡二人进入屋中坐下,可白毅杉却要转身离开。在赶忙问他到底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副组长却很是困惑,表示他也不知情。 这个时间段,白毅杉应该是还在负责邓连波的案子。 所以忙得很,立马就回去接着办案了。 每个刑侦科的小组,同时能负责的案子最多两个。 组长和副组长分别能处理一件。只有重大案件,组长和副组长才会共同行动。 所以…… 余大叔要跟我谈的事,是不是跟这两个案子有关的? 张璇衡不断在心底做出猜测,想知道余政兴到底想说点什么。 “你猜大叔要干什么?”张璇衡实在猜不出来,转而征求起何朱琪的意见。 “我觉得嘛……”何朱琪倒是没往案子的方向想,认为这事应该很普通:“大概就是大叔想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之类的?所以才让我们在这等等。” “可这点小事有必要把我们丢到会客室来吗?直说或者晚些再微信联系不就得了。”张璇衡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这是不能当别人面说的问题……需要私下跟我们谈才行。也许有什么新的案子需要我们协助侦破?” 这个想法似乎比较靠谱。 张璇衡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 不过,事实上,他还真的想错了。 随着余政兴的归来,一张照片被放在桌上。 上面的内容,让张璇衡心里一沉,呼吸仿佛都瞬间被冰冻。 那是张沾血的卡片。 血渍下,隐约藏匿着被锁链缠绕的棺材。 第二百二十章:雨夜亡灵(暗夜杀机01) 又一个静谧的夜晚。 新入职的保安坐在监控室内,正顶着睡意打起哈欠。 头一次上夜班,很是不习惯。 即便提前睡了觉,现在也抵挡不住生物钟的催眠。 午夜时分。 这时候,前天的自己应该已经上床休息了才是。 算了,习惯习惯就没问题了——揉了揉脑袋,年轻的保安浑浑噩噩的如此思索着:能这么快找到工作,就已经很好了。没条件去计较上的是不是夜班。 而且,也蛮轻松的嘛! 只需要看看监控器就是了……话说回来,又有谁会半夜来这种地方呢? 夜晚的气氛,其实还是有点渗人的。 他尽量不去多想,也尽量避免离开明亮的监控室:整栋公司都陷入黑暗,只有自己还留在这儿守夜。 其实,我在这儿偷懒睡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有谁发现吧? 随着困意越来越浓,保安抑制不住的这样想道。 为了防止保安睡觉,每过三十分钟就需要在轻微响铃的提示下按下一个按钮。 若是有按钮没按,那第二天就需要向上司解释下情况了。因此他可不敢怠慢——原则上在响铃响起后打个半小时内的小吨,是没问题的。可他真没把握醒的过来。 因此还不如好好工作,维持清醒。 为了做到这一点,保安准备了速溶咖啡。 能提神醒脑的咖啡因——这是个好东西。 他指望它们来度过这尚未习惯作息的难熬夜晚。 从电暖壶倒出热水,保安搅动着小勺,边闻着咖啡的苦香,边掏出手机消磨时光。 如此漫长寂寞的一夜,唯有手机能陪伴它度过。 有的保安室里,是有电脑和电视可以用的……保安边摆弄着手机,边暗自期盼道:等发工资了,再凑点钱就去买个笔记本晚上玩。 好像这样是违规的。不过众所周知,不被抓到就不算违规。 对于上夜班的人来说,电视其实用处不大。 因为除非用个网络机顶盒,否则大多数深夜节目都算不上多好看。 一开始,他是想玩会儿手游的。 可是正处于深夜之中,独特的氛围让保安不禁想要登陆经常访问的都市怪谈论坛,去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刺激的帖子。 晚上看这东西最有气氛了。 那种瘆人至极、难辨真假的恐惧,奖杯无数倍的放大。 虽然它很可怕,却也正因此而充满魅力。 越是怕,越想看。 如果丝毫不感觉害怕,就也丝毫体会不到它们的吸引力。 不过无论如何,喜欢怪谈的人,都是叶公好龙式的喜欢。 他们喜欢去看,喜欢去了解,甚至会去主动探寻……可这一切背后的心态,都是不希望自己遇上。 该说矛盾还是人的天性使然? 那些去传闻闹鬼的地方探险的人,又有几个真想碰到鬼呢? 这个论坛十分活跃。 每天都会新增许多真假难辨的消息。 由于它的题材特性,其用户活跃时间,也和大部分论坛不一样。 都是夜猫子修仙党比较多。现在进入论坛,一眼望去都是在积极讨论的帖子。 最上面的一条,便起着这样引人注意的标题:《雨夜亡灵的传说》 雨夜亡灵?看着帖子标题,保安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同时觉得似乎在哪听过这说法。 这种限定在特殊情况下才适用的怪谈,其实才是最有代入感、最容易让人恐慌的。 因为一旦到了它所限定的那种情况下,就很容易让你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这个可怕的传说。 对了!这个帖子我以前看过! 可第一次看见它,应该是三年前了吧? 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何觉得曾经在哪见过这个“雨夜亡灵”的说法,保安满心困惑:这是老贴又被挖坟顶起来了? 不应该啊……都三年没被人注意过的贴了,现在就算挖坟,也不会引发多大波动的。 怎么居然加精置顶了? 热度这么高的吗? 带着好奇进入帖子,保安先是看了看一楼,复习了这个“雨夜亡灵”的故事。 怪谈本身很瘆人。 讲的是在下雨的夜晚,有一位穿着风衣、戴面具的亡灵徘徊在街道。 他会不时停下,盯着某栋有窗户的建筑看。 如果发现有这么个人在,千万不要盯着他看。应当立即拉上窗帘,让他消失在你的视野里才行。 因为一旦和他的眼神对上,就会被诅咒。 刚开始,你将频繁在雨夜产生被监视和跟踪的感觉,却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甚至在卧室睡觉时拉上窗帘,也能感到窗外有人在死死盯着你。深夜之时,还会传来诡异、听不清说了什么的低语声。 随着这样的雨夜越多,诅咒的效果就越来越强大。 受害者将开始越发频繁的目击到跟踪、监视你的雨夜亡灵。可只有他自己看得到,别人却无法看到。 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然而可以知道的是,目击雨夜亡灵的次数抵达一定程度,他就会开始出现在你的梦境中。 从那时起起,雨夜亡灵就有了攻击性。 他会在雨夜,抓住你落单的时机开始向你发动袭击。 直到因此而死,都不会解脱。 唯一能够活命的方法,就是逃离自己首次目击到雨夜亡灵的城市,并且永远不要在雨夜回去。 否则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这帖子,在当时引起了一番讨论。 楼主本身只是整理了各种与雨夜亡灵有关的目击报告。他自己并没见过。 但回帖里面,却有好几个人声称自己看到过这家伙。甚至还有人的朋友就是被雨夜亡灵所杀——死前那些天一直发疯般的嘀咕着说自己看到了戴面具、穿风衣的幽灵。 现在帖子之所以又被顶起来,是因为前段时间又有人说自己目击到雨夜幽灵了,却因为工作原因没法离开城市,想向大家求助怎么办——当时大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祝他好运。之后,便没再关注。可是昨天,他的哥哥来论坛说他几天前在一个雨夜被人杀了,这才引起大家的恐慌。 希望我不要看到那家伙就好了……喝了口咖啡定定神,保安听着窗外的雨声,心悸不已:现在就是雨夜。 带着丝不安的朝窗户看去,他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抖。 一个戴着金属面具、身穿兜帽风衣的人正站在窗外不远处,盯向这边。 作者这两天状态不行……卡文了。第三更还是更不了了,抱歉。会尽快恢复状态。 第二百二十一章:破碎的摄像头(暗夜杀机02) 雨水中的那人,和雨夜亡灵有着完全相同的外表特征。 这让保安在一瞬间吓得呆滞,汗毛都仿佛倒立了起来。 温暖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极度的恐惧,让他忘记了那个帖子中所讲的一切。 他已经和那人对上了目光——面具上唯一露出的两只眼睛,仿佛正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即便明知可能已经晚了,但他还是慌忙低下身子连滚带爬的冲到窗前,一把拉上窗帘,进而瘫坐在地上,紧张得呼吸都艰难万分。 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 保安喘着粗气,捂着心脏瞪大了双眼。 我……我没看错吧?! 刚刚那儿的确有个人在! 糟了……糟了! 难道……难道怪谈是真的? 那人就是雨夜亡灵?! 我看到他了……我该怎么办?! 完全被恐惧侵袭了内心,保安吓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 不,等等……冷静! 还不能确定都市传说就是真的啊?! 万一那人只是刚好穿成这样呢?! 或者就是为了吓人,才应和雨夜亡灵的传说,这样打扮? 想到这里,保安虽然仍旧很害怕,却恢复了一些理智。 不过,他仍然没能鼓起勇气再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窗外的一切,似乎都如同巨大的暗影般随时会将它吞噬、拉入恐惧深渊。 如果……如果我看到的家伙是人的话…… 他来这儿干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保安慌忙跌跌撞撞的冲向监控器,挨个儿望去,想要找出雨夜亡灵的位置。 他可能还没走……是不是想找机会进来? 对了!他、他应该是个小偷……打扮成这样,就是让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然而,屏幕上的情况,更是让保安心底一阵绝望。 大门前的摄像头,失灵了。 现在那画面上全是雪花。 在下一刹那,他听到大门传来轻轻的开启声。 ……有人在靠近。 —————————— “啧……” 深夜出警,秋海升组长盯着一片黑暗的显示屏,皱起眉头。 又是面具杀手? 最近他被目击,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东城区丝雨花露大剧院广场外。 目击者是张璇衡、何朱琪和几个路人。 第二次,是在潜影山区。 目击者是那些被拐卖的少女。 第三次,就是…… …… 嗯,还不能确定此案是他所为。 似乎有个叫“雨夜亡灵”的都市传说最近挺火?思考着下属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完全不信这些的秋海升对此不屑一顾: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我看他们看见的那家伙,就是面具杀手。 风衣、面具……一模一样的打扮。然后添油加醋一点,就成了灵异现象了。 “喂。”扭过头,秋海升警官瞥了技术人员一眼,有些急切的催促道:“还有可能修复吗?” 由于监控室的硬盘遭到破坏,警方的技术人员正在进行检查,试图将它们修复。 “不行了……修复不了。”很是无奈的做出判断,技侦刑警从机箱摘下硬盘,展示给他看:“这种程度的物理坏损,已经没救了。” 那块硬盘上,留下了三个烧灼的弹孔。其中一枚弹壳还凹陷于内。 根据另一位痕检人员的说法,它属于9MM手枪弹。 从膛线痕、子弹型号等方面综合鉴定来看,这跟杀害了周淞和那些人贩子的子弹是从同一把枪射出来的。 ……也就是面具杀手的那把消音手枪。 “确定修复不了?哪怕一点数据都不行?”秋海升很是恼火的瞪着硬盘,仍然带着一丝希望的如此问道。 “组长,真一点都修复不了了。”技术人员再次予以肯定答复。 “他娘的!骗谁呢?”秋组长一听就怒了,丝毫不信他的鬼话:“你当我傻吗?上次你们技侦组演练,硬盘拿大锤砸个十来下,稀碎了都能恢复数据。现在手枪打三个洞就告诉我恢复不了了?” “组长你冷静!”被他吼了一嗓子,技侦刑警吓了一跳,慌忙解释起来:“这——这伤害类型不一样啊!铁锤再怎么砸都是把完整的硬盘给破坏成碎片而已,可枪伤会直接造成无法拼接的空洞,导致数据彻底丢失。一般我们称呼这种情况为……” “行行行!不用跟我解释了。你赢了,好吧?”听着就觉得头大,秋海升承认对方的数据恢复技术比自己强那么一点点,进而感觉这可难办了:“所以,面具杀手特意朝机箱开了这么多枪,目的就是销毁监控数据,以防我们找到点线索……查清楚了吗?总共被毙掉了几个监控摄像头?” 他后面突然变换了话题——而这话是对刚刚回来报道的警察说的。 这位警察被秋海升派去检查共有几个摄像头被破坏——而他给出的答案是,只有一个。 就是大门外的那个坏掉了。枪击痕迹和门锁、硬盘一样,都是9MM子弹留下的。 嗯……秋海升再次将目光挪向监控控制台,暗自思索道:所以,面具杀手的动作应该是…… 在门外打坏摄像头,然后打坏锁芯进入走廊。接着来到监控室,摧毁了硬盘…… 然后呢? “我们是接到夜班保安的报警来的。可那保安在哪?”被窗外的雨点搞得心烦意乱,秋海升甩下这样一句话,再次问向下属们:“楼里都翻了个遍吗?找到他人没有?” 仍然在搜查中——报警的保安如今下落不明,实在让人费解。 之前,那保安应该就待在监控室。 秋海升踱步至走廊,朝大门口匆匆看了一眼。 监控室距离门口很近。 面具杀手应该是进了屋后很快便来到保安室了。 留给保安反应的时间不多。 而且,报警电话都是他用保安室座机打的。 那么……在打了这通电话后,他还有时间逃离面具杀手吗? “这人能到哪去……?”秋海升带着丝焦虑如此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跑路了?或者干脆报的假警?” ……不,假警是不太可能的。 接线员说,确实在通话中听到有人在靠近房间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她(暗夜杀机03) 这戴面具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海升完全看不透面具杀手究竟为何又出现在这儿,咬了咬牙。 那混蛋最近出现的频率,可有点多。 而且,仅仅有人目击的案件,就有三例。那些凶手不明的案子,又鬼知道多少是他干的? 他接连不断的作案,根本不清楚动机何在。 是杀手吗……? 专门为某个组织或金钱而工作,所以和每个受害者都并没有直接恩怨…… 一般来说,连环杀手都是这样的。 正因为和下手的对象间没有联系,才会导致案情难以发生进展。 受害者不会存在什么方便警方调查的共同点。 杀手吗……秋海升此时很想点支烟来梳理下思绪,可因为身处犯罪现场,不适合这样做:想过要戒烟的,可每次刚努力没几天,就又抵抗不住诱惑了。 秋海升此时,将“杀手”这个词所联系到的,是埋葬者。 埋葬者已经好多年没出现在潜影市过了。 ……直到昨晚为止。 不过,埋葬者似乎并非以凶手的姿态出现在那起案件中。 他是以死者的身份出场的。 一名男子被发现死于小巷中。死因是胸口遭到匕首戳刺。 从死者大衣的里怀里,搜出了这染血的塑料卡片——上面画着缠绕锁链的棺材。 至于为何没有认为该卡片是埋葬者放进去的……原因就在于曾经的案例中,没有一张卡片被埋葬者放入死者衣物内。 都是扔在死者身边、塞在死者被捆住的双手间、放进装有死者尸体的袋子里等等。 这位遇害的埋葬者,身份不明。 公安的户籍信息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从他身上找到的身份证,自然也是被伪造的。 因此,此案的情况不明。 我听说张璇衡他们去调查这案子了……秋海升思考之余,对此不抱希望。 很悬。案发地点没监控、死者身份不明,再加上没有目击者…… 这要能找出凶手就有鬼了。 是谁杀了那位埋葬者? 先不提是怎么做到刺杀成功的……光是居然能知道他的身份,就很了不起了。 警方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此事可以排除埋葬者内部所为的可能性。 否则,不至于还把那张象征组织的卡片留在他身上。 哎,前天是埋葬者,昨天和今天(因为事情发生在深夜,所以两天都要算)是面具杀手…… 这几天麻烦事怎么这么多! 那面具杀手今天来这有什么目的? 找了半天了,没看到有尸体在啊……那保安虽然凶多吉少,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不是能理解为被抓走了、活着还有意义?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所以…… 面具杀手来这儿是为了抓他?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秋海升越思索越是纳闷。 报警者就一小保安,有什么值得抓的? 这想法有点搞笑啊! 再说了,叫他面具杀手而不是什么面具大盗,是有原因的。 这个“杀”字,可不白叫。 哪次他出现不死人的? 是不是保安暂且不谈,既然特意开枪打开门锁进入办公楼,那么这里也肯定有成为他目标的死者才对啊? 事实上,就在秋海升思考这些事的同时,他得到了新的报告。这让秋组长眉头紧锁,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室内找不到死者——这是当然了! 因为那人死在楼顶了啊! 死者同样是男性,但不是保安。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这个非常显眼的问题了:年龄对不上。 报警的保安,声音很年轻。可楼顶的死者,少说要有四十岁。 在前往屋顶前,秋海升在一楼注意到了最后一样线索。 由于外面下雨,面具杀手的脚印在走廊有少量残留。 脚印很小——小到不可能是男人的脚。 技侦人员中就有足迹专家。根据他对脚印的分析,面具杀手应当是个体重约为45KG、身高160CM左右的女性。 嗯……九十斤、一米六、女性……思考着这些鉴定结果,秋海升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些有限的已知条件来辅助调查: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但好歹有所收获了。 根据上次那些被面具杀手解救的女孩们所说,她戴的面具下应该是有变声装置的,说话声音非常扭曲、低沉而恐怖。 现在想想,她原本的声音非但不可怕,可能还会很轻柔。 得知面具杀手的性别后,秋海升丝毫没有意外。 因为据他所知,女杀手的比例从来没有降下去过。自从人类发明了枪械,先天的力量差距开始变得越发不重要。 无论持枪的人是谁,这一枪下去你都可能会死。 面具杀手这种会拿把消音手枪从几十米外一枪精准命中你额头中心的神枪手更是服务到位,让你死都反应不过来。 无论如何…… 这个人都太危险了。 她能自己杀掉十几个有枪的人贩子,足以证明一般人被她盯上都是没有活路的。 必须尽快找到有关她身份的更多线索,然后把那家伙揪出来才行! 局里现在应该在用天网查找案发地点附近的街道,试图找出面具杀手有没有被拍到。 到现在都没什么反应,所以多半是没指望了…… 毫无疑问,目前她已多次展示出了鬼魅般的反侦察能力。 至今都没有一个街道的摄像头能拍下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有能拍到她的……还被打爆了摄像头、销毁了监控室的硬盘。 其实,对于面具杀手的性别,秋海升此前便有预感。 那些被拐卖的女孩中,有人提及过面具杀手的体型很瘦小——这就很容易让人往女性去考虑。 可当时大多数人都被她的战斗力所震惊,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男人罢了。 足迹,是骗不了人的。 即便是小小的一个脚印,就足以暴露她的性别和身材。 坐着电梯一路来到顶楼,秋海升满脑子都是对这个连环杀手的思考,逐步走向楼顶。 通往楼顶的门上,非常显眼的留下了枪击的痕迹。 显然,面具杀手以同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枪打爆了锁眼,才得以冲上楼顶。 第二百二十三章:画熙音(暗夜杀机04) 既然她是打坏锁眼才进去的,那就说明,死者要么被她一路追赶,最终无路可逃,才前往楼顶反锁住了安全门——要么是发现自己被追杀后,直接逃到这里躲了起来。 秋海升觉得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因为这栋楼,两边各有一座楼梯。还有一部电梯。 总共三个逃生路线,都可以让他逃到一楼去。 他没什么道理直接在楼顶自闭等死:若是面具杀手知道他在这儿,却一层层找下来都没人,那发现顶楼锁住了,肯定要去查看的。 到头来还是死。 所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去楼顶躲避,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朝仍然下着雨的门外瞥了一眼,秋海升虽不想再走入雨中,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进。 之前拿掉的雨衣,如今又派上了用场。 他由衷对这种雨天出警的情况感到厌烦。尤其,还是个夜警。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完全没得选。 就算是当时刮台风,他该出警还是出了。 想想就一把泪,还没有加班费。 我他娘的连续加了一个月班了! 步履沉重的走上天台,秋海升听着水珠在周身和脚下迸溅的声响,有些抑制不住的困倦。 这一个月,他都没怎么睡好。 不是单纯因为加班害的。 虽然加班后的睡眠时间本就不怎么充足,但睡眠质量高一些,还是可以补救的。然而很要命……秋海升这家伙,偏偏得上了失眠这毛病。 明明都很疲惫了却干瞪眼睡不着觉,可是很绝望的啊! 他尝试过各种传说中能提高睡眠质量的方法来睡个好觉。 比如……睡前一杯牛奶、喝安眠补脑液、用热水泡脚、泡澡、听无聊的广播等等。 以上方法,都毫无作用。 ……好吧,最后一个还算有点效果。但也绝非很理想。有同事建议他听听英语磁带这种催眠效果爆炸的东西,但秋海升宁愿睡不着觉,也不愿意再去碰那学生时期就唯恐避之不及的英语听力。 至于大家普遍认可能提升睡眠质量的睡前运动……就免了。 睡前运动的科学原理,只是让身体变疲惫罢了。可秋海升本就在辛苦的刑警工作中累的要死要活的,还做同样效果的睡前运动怕不是失了智。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吃安眠药还没试过了。 他实在想好好睡一觉,为此做了功课,知道偶尔吃一片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这种药物,药店是不敢随便卖的。 想买药,必须出示医生签字的证明才行。 因此他特意请假去了医院,想找医生开这个证明。 但是医生怎么能你说要开就给你开呢?他当然是要检查下你这个情况适不适合吃安眠药了。 许多人都是一开始想用安眠药睡个好觉,然后慢慢开始对其有依赖性的。滥用安眠药,对身体的负荷是很严重的。必须严格控制用量。 最终,医生检查完,居然不建议他服药。 说他这只是精神紧张罢了,多休息就好。 …… 可老子缺的就是休息时间啊! 所以,最终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只能等案子比较少了,自行恢复吧。 当然…… 前提是不会临时出这种夜警…… 一出夜警,就意味着一晚上的睡眠便离他而去了。 而且不止是伤身体的熬夜——直接通宵的。 这么熬完一晚上,第二天还是要接着上班。 非常折磨人。 以前东城区支队刑侦三组的老组长,就是因为神经衰弱才调离刑侦科的。 现在在悠闲的档案部门养老。 秋海升可不想步他后尘。 且不谈自己对一线刑警工作的热情……如果自己才三十多岁就去养老,也太丢人了! 怕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精神的匮乏,让秋海升不得不强打精神才能支撑下去。 其主要体现的后果,便是看起来有点满面困怠+打哈欠。 哈欠是会传染的。 看秋海升组长带头打哈欠,手下那些同样疲倦的警察们更是如此。 很快,便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哈欠。 如同病毒传染一般,掀起了新一轮的狂热。 若是能抽根烟,肯定能提神很多。 越是困倦,烟草的诱惑力便显得越大。 仿佛只要来上一根,一切疲惫都不是事了。 可以精神百倍的继续坚持下去。 其实秋海升从警校毕业后,还是不抽烟的。 到了刑侦局后,被老警察带跑了,就也吸上烟了。 他们几乎都抽烟——警察很少有不抽烟的。 尤其是刑警这一行。常常需要从错综复杂的案件中找出线索、捋清关系,所以一支烟,真的能起到镇定心神的效果。 当然,烟草对身体实在没好处的。 能不碰,尽量别碰。 已经上了贼船的,就没办法了,不好戒的。 这东西,其实待在一个大家都抽烟的环境中,你很难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去抽的。 不然会显得不合群。 碍于情面抽了第一根,就有第二根……慢慢就有烟瘾了。 谁要说他光是为了让头脑镇定才抽烟,那肯定是骗你。 秋海升见过很多人用各式不同方法来镇定思绪了。 有喝茶的、吃糖的、吃巧克力的、喝柠檬汁的…… 都集中在零食饮料上。 进食行为本身,其实就很容易帮助舒缓压力、集中注意力了。 大脑需要这样一种反馈来帮助情绪的伸展。 秋海升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叫做“画熙音”的女侦探。 她在开始思考案情时,总喜欢叼着个棒棒糖再陷入苦思冥想。 因为她这个“画”姓极其罕见、且从私立刑侦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在世界各地从事侦探工作,所以让秋海升印象深刻。 小姑娘非常可爱,似乎才二十岁的样子。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国了,不知现在在哪个国家破案。 这个名字一股古风气息。而且因为姓氏的稀有,秋海升一度记错了她的姓氏。 记成“华”、“花”……等等。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画”! 甚至,都时常有人会以为画熙音是这位侦探小姐的化名。 也就是类似于笔名、艺名一类的侦探名。 但这就是她的原名。 让人过目不忘的优美名字。 第二百二十四章:法医的演示(暗夜杀机05) 秋海升曾代表警方,和画熙音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 他们解决了一起连环碎尸案——凶手居然只是个15岁的初中生。 所以,判得很轻。 待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实在让秋海升气愤至极。 那小子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而得意洋洋,丝毫看不出悔恨。 这种人渣,长大了也只会成为更恶劣的人渣——可偏偏大家都没什么办法。 一步步走向已经有法医在验尸的尸体,秋海升低头望去,皱起眉头。 雨水冲刷着血迹,尸体浸泡在稀释的血水中,无比惊恐的瞪大着双眼。 额头中心,留下了标志性的血洞——但不止于此。他的身上,还明显露有着骇人的一道道刀痕。 一、二、三……一个个数下来,秋海升得出了结论。 面具杀手在他身上留下六道刀伤。刺和砍的伤口均有造成。 最终,又朝额头开了一枪。 看着地上的血迹,便可以知道从面具杀手第一刀击中他开始,这家伙就失去了抵抗能力,逐步随着对方的攻击踉跄后退,直到中枪才死去。 其实,秋海升提出自己的想法时,那位严谨无比、曾在提线木偶剧团一案发现关键尸检线索的法医胡子铭,便马上开口纠正了他的结论。 这位法医说,从死者身体的砍伤痕迹上,是能分析出究竟哪刀先砍、哪刀后砍的。 于是,便给他细细分析了一番,最终指出面具杀手是怎样出刀的:先从左上到右下来一刀,然后水平方向从右往左来一刀,最后分别以左侧和右侧至上而下的轻砍两下,这才同时刺中死者的腹部和胸口,再补上最后一枪。 “你给我等等。”秋海升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什么叫同时刺中腹部和胸口,最终补上一枪?你意思她有两把匕首?就算有两把,那两只手都刺在死者身上了,她要怎么腾出手来再朝人脑袋开枪?” “你看,我这不是没说明白吗?”法医慢条斯理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解答起秋海升的问题:“从死者身上两个伤口的形状看来,凶手用以制造伤痕的两把武器并非同型号匕首。再从深浅程度和受创角度来细致判断,其中一把应该是手枪上的刺刀——所以我推辞,面具杀手是这样一个动作。” 法医当场演示了一番:两只手分别一上一下朝前刺去,微微做了停顿以表示现在利刃刺入对方身体后,便踢出一脚,进而扬起一只瞬间收回的手,做出了开枪的姿势。 “啪——就是这样。”胡子铭信心十足的露出得意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发现一般;“这套行云流水的帅气动作绝对符合尸检结果。想要在实战中用出来,还是很需要功底的。” “行了,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觉得被莫名其妙解说了对案情毫无帮助的信息,秋海升对此丝毫不感兴趣;“谁关心他最后是被什么连招带走的啊?这有意义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呢?”法医白了他一眼,强行找出了这背后的意义:“怎么能说没有意义?你想想,会砍他这么多刀,不就说明非常憎恨这个人?” “废话嘛。”下意识的抛出这句话,秋海升刚想接着往下说去,便有点愣住了:嗯?憎恨…… 之前我的分析里,面具杀手是替组织或受人之托才进行刺杀的啊? 那既然现在可能有了个人恩怨,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这样思索着,秋海升开口询问警员们是否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这得到了肯定答复:死者的衣物里翻出了他的证件,向局里汇报后,确认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嗯……秋海升听到这里,再次陷入思考之中:老板吗? 实在有点奇怪。 显然面具杀手来这儿就是为了杀他。这说明死者之前就待在公司内才对。 可那失踪的保安,报警时说公司内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保安不知道老板在这儿……? 偌大的公司,单单老板一个人留在这儿,实在很不正常。 他是不是在这私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感觉可能就是那保安搞错了,秋海升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这问题并不重要。 当刑警就是容易多疑……什么事情都容易去多想。 “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不抱希望的问了这么一句,秋海升还是很希望属下们给出肯定答复的。 但很遗憾,一点貌似能派上用场的线索都没有——现场并没有什么太值得瞩目的痕迹。 似乎一点能追查下去的突破口都不存在。 “妈的,最烦这种案子……”光是想想都头疼,秋海升无精打采的盯着尸体:“这还查个屁啊?知道是谁杀的,不知道人在哪……” “其实,还真不一定。”法医胡子铭突然开口,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秋组长,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还留在这儿?” “别逗,这怎么可能?”不屑的哼了一声,秋警官觉得他这话就是扯淡;“还留在这儿,不是等着被抓吗?我们一搜查,很容易就能把她抓到。” “那要是她躲在某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呢?”法医不理会他那充满反对性的语气,继续诱导秋海升道:“你想想啊。如果她杀完人直接跑路,是不是有可能被我们抓到?我们接完报警可是立刻就来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吧?” “……那倒是。”秋海升听在心里略有沉默,无法否认这一点:“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跑不掉了。傻子才会留在案发现场。” “就是因为正常人都要跑的越远越好,凶手才可能反过来利用你的心理啊?”胡子铭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有必要再仔细搜查一下建筑物:“她可能躲在某个上锁的门后,或者待在密道一类的地方。因为死者是这里的老板,所以密门的位置,也应该在办公室。” “办公室那边已经有人过去搜查了。不过密道这种东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就是因为很难被找到吗?”秋海升沉迷片刻,如此无奈的抱怨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密门?(暗夜杀机06) “算了,我也去办公室搜一下好了。”觉得继续留在这下着雨、潮湿又阴冷的楼顶实在是一种煎熬,在死亡现场找不到线索的秋海升决定去搜查下密门究竟是否真实存在:“你也来吗,胡子铭?” “按理来说我还应该留在死者身旁。不过既然尸体看不出问题了,还不如去帮帮你。”胡子铭点头同意,率先走入屋内,一把扯下了雨衣:“你知道办公室这种地方,最容易藏哪种类型的密道吗?” “哪种?”秋海升跟着一名知道路的警员快步前往办公室,漫不经心的应和道。 “水平遮掩式。”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秋海升意料,法医严肃的给出了解答:“这里是公司。密道的存在想要不被员工察觉,动静就不能搞得太大。而且一旦自己在密道内,发现办公室有人摆放也需要及时从中脱身并恢复遮掩物才行。” “我没太听懂你第一句话。”胡子铭的语速非常之快,以至于秋海升完全就没听明白:“水平遮掩式……是个什么定义?专有名词吗?” “按字面意思理解下就能懂了。例如用可以滑动的书柜挡住密室入口,而密室又在同一层楼,这就叫水平遮掩式。”法医进一步解释完,反过来戏谑的呛起秋海升警官:“你这些事怎么都问法医的啊?” “你自己发明的名词,我难道应该懂吗?!”秋海升疲倦而无力的反过来吐槽了一句,进而迈入已被灯光照亮的办公室,环视四周。 办公室的空间很大。约有五十平方米。 摆放着书桌、书架、鱼缸、花盆等家具装饰。 秋海升目前关注的,是那厚重的书架。 用书架来做密门的遮挡,可以说是非常常见了。 方便安装滑道装置,甚至是手动推拉。 这也符合之前胡子铭对“水平遮掩式”密门所做的定义。 因此,秋海升将其作为重点检查对象,让手下警员们对其仔细搜索起来——可在挪开书架后,后面却只是墙而已,什么都没有。 “切,看来密门不在书架后。”觉得在这种地方抽根烟没什么,秋海升点着一支香烟,深深吸下一口,定了定神:“你也不行啊,胡子铭。” “我什么时候说密门一定非常明显的在书架后?效果好的密室,完全能让你看不出入口。”法医可不认账,满脸随意:“用书架作为解密的关键步骤,也是有可能的。比如在上面安装机关,只需要将某些书拿出或进行正确排序,就可以开启机关门。或者,朝特定部位放某个特定物品——比如雕像之类的,也可以触发机关。” “行吧,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虽然承认法医说的情况自己确实有所目睹过,但秋海升还是不怎么能够信服:“那你说这密门到底在哪?” “观察下有没有什么比较引人注目,或者不协调的东西。那应该就是破解密室的关键。”被秋海升这样问去,胡子铭也无法太肯定:“书架只是可能成为关键的东西之一。这里还有很多地方都适合做密室入口。” “有些墙比较薄的密室,是可以敲出来的。”秋海升凑近书架后的墙面,伸手敲了敲它:声音很正常。 “那种密室效果太差了,外行人才会搞。”有位刑警如此回答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组长,你记得上一次我们发现的密室是藏在什么地方吗?” “哦——地毯下面。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拽掉地毯就让他露馅了。”秋海升叼着烟蒂,无精打采的回应:“不过这办公室又没地毯。” “虽然没地毯,但是有地板啊!”那位刑警似乎是非常认真的在说这个问题,显得严肃无比:“组长你看,这都是地砖。或许哪块就能扣下来……” “我觉得够呛。”扫了一眼这些地砖的样子,秋海升感觉这太扯蛋了:“那你挨个儿试试吧,看看哪块能拿得下来。” 结果,这家伙完全没听出秋海升在吐槽他…… 他真的去试了,从窗户开始一块块砖的去扣。 虽然很想让他停下来……但秋海升总感觉这样会显得自己比较尴尬的样子。 毕竟是我让他去试的啊!不方便去阻止啊! “这里面没有面具杀手的小脚印啊……”秋海升四处扫了一眼,觉得越发不抱期望了:“我看她应该是没来过这儿。” “脚印只有从雨中走入室内后会比较清晰。所以到了办公室这里,就应该几乎看不出来了。”那位足迹鉴定专家很肯定的否决了秋海升的想法:“而且入口处有擦脚垫。在这里踏过脚后,就更不会留下鞋印了。”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还以为这个擅长鉴定脚印的技侦刑警仍然待在一楼,秋海升受了不小的震惊。 “你刚刚注没注意,面具杀手的足迹有没有从天台回到室内?”想起自己之前没去关注过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秋海升立即询问向这位专家,希望他能记得观察这一点:“如果没有的话,面具杀手可能是从楼顶直接逃走的……用滑索等等。” “我当然注意了。有她的足迹。”刑侦人员无比确信的认真予以答复,同时提醒他道:“明显的脚印只能维持不到十米的距离,然后就淡化到无法追踪了。所以不能确定她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的。” “你们刚进办公室的时候,门是不是锁上的?”心里有了点数,秋海升闭口不言,转而问向那带他来到办公室的警察。 “锁着的。”那警察立即予以回答,同时补充说明道:“他拿开锁器给撬开的。” “其实这种破锁,我拿根方便面都能捅开。”开锁的那位警察此时显得十分自豪,声称这都完全不算事。 “吹牛逼呢你。”虽然听他说过好多次这话了,但秋海升还是习惯性的还起嘴来,表示完全不信:“还拿方便面就能捅开,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这里有密道吗(暗夜杀机07) “你还别不信,这种锁我真能拿方便面捅开。”那技侦人员满脸轻松,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般的贼都没有我这两下子,信不信?” “那我也不信你能拿方便面捅锁眼。”无论如何,秋海升就是不信,嘴上坚决不放松:“除非你现场表演一下。” “好啊!下次有机会了我就给你看!”这刑警咧嘴一笑:“我要能捅开,你怎么办?” “那我就请你吃泡面!”秋海升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这小子好像真有点东西,便豪爽的痛快回答道;“再给你加个火腿肠!怎么样,不错吧?” “他娘的,抠死你算了!”被秋海升一席话搞得兴致索然,那刑警失望的嘟囔起来:“连个卤蛋都不给的?” “加火腿肠就不错了,还想要卤蛋?!”秋海升顺着他的话怼了回去,进而适时转移话题:“算了,你来分析下哪里可能有密室吧。” “让我说?我不觉得这儿有什么密室。”足迹专家随口便给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高层。如果有密室,进去也要被困住吧?那面具杀手这么擅长逃跑,怎么会选择这么自闭的方案。”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法医胡子铭听他是这种想法,当即宣布反对:“谁告诉你密室就一定自闭了?它完全可以纵向延伸、通向外界。比如里面有个梯子一直能爬到一楼的话,不就是绝佳的逃生通道?” “这种建筑的结构适合做那种密室吗?”足迹专家半信半疑,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如果是按你说的情况,密室本身应该具有能垂直通往底部的空间……这需要在每一层的实际占地面积里都割裂出一定的区域。” “这种结构怎么就不能做密室了?当然是可以的啊!”胡子铭一手指向有书架的那面墙,认定这里是没问题的:“这个方向都是没窗子的,完全可以在设计时留出密道的空隙。” “那我倒是有个办法确定那儿有没有垂直密道。”此时,秋海升在一旁听了半天,有了自己的主意:“前提是,这儿真的有密室存在。” 话音刚落,秋海升便开始四处扫视两位刑警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他们主动来问他这个办法是什么。 然而,那两人只是干瞪眼望着他,丝毫没有主动发问的意思。 干!你们给我点面子成不成! 没看到我都在疯狂暗示你们问我了吗?! 快问啊快问啊! 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僵硬。 或者说,尴尬得让人窒息。 不知对面两人是不是成心没反应的。 总之……似乎秋海升不主动开口,话题就不会继续下去了。 “我刚刚想的方法就是……”强行装作自己对此丝毫不在意,秋海升匆匆说出了刚刚想到的办法:“……站在书架边缘,往地上跺脚。然后楼下的人听听跺脚声是不是从自己头顶正上方传来的。如果是的话,就说明密室有垂直通道。不是的话,那办公室的密室就应该无法通往其他下面的楼层。” “但因为我们不能确定有密室,所以就算正上方听到脚步声,也说明不了什么真相。”听明白了秋海升的意思,那足迹鉴定专家思考了一会儿,进而决定自己去帮忙验证;“我到楼下去。准备好了就打电话给你们。然后你们跺脚。” “如果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太好怎么办?”此时,法医陷入了新的顾虑,将自己的担忧如此提出:“这样岂不是听不清是否从头顶传来?毕竟密室的空间可能会非常小,一旦隔音效果很强,正上方和头顶一米外的声音,听上去可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至于。”秋海升感觉他这是杞人忧天了:“哪有那么邪乎?” 然而,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便被打脸了。 事实证明,还真的就这么邪乎。 那位痕检刑警下到楼下后,的确在电话里声称自己分辨不清声音来源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在楼上,不能分清在不在头顶。 隔音机制导致声源传播受阻,模糊了方位。 “我说什么来着?”法医一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表情,在一旁抱怨道:“偏不听我的,白费力气。” “那难道还能光听你的不去试?”计划落空,秋海升很是懊恼,不得不想新的办法;“算了。既然有密室存在的可能性,就直接找机关吧……不然也干不了别的什么。那保安联系上了吗?” “没有。”知道是在问自己,那带路来的刑警赶忙应答而上:“已经在用天网系统找了。但还是没找到保安的下落。他不可能有意识的去躲避摄像头,所以既然周边监控都没拍到他,那他还应该留在这里才对。” 所以……这两人可能都还在这儿? 不,不可能的!面具杀手不可能还藏在这儿。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不相信那凶手会违背一贯风格滞留在案发地点。 不第一时间撤走,根本不是她性格。 “我觉得面具杀手肯定是跑了,不过要说那保安现在被打晕了扔在这密室里……我还是比较相信的。”秋海升迟疑再三,这样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那监控哪是一般人能躲得了的?这小保安想不被拍下来百分百是不可能。” “所以我们还等什么?”已经等不及了,那位刑警充满希望的提出了比较激进的想法;“不是怀疑这栋墙后面有密室吗?那咱们干脆就把它轰开!” “没证据就把墙炸开,这个损害报告你替我写吗?!”一想到会因此摊上什么责任,疲惫的秋海升便更是头痛了:“我们连这里有没有密门都没法确认,你倒好,直接炸墙……” “我没说要炸墙啊……”那刑警小声BB着,解释道:“我说轰开嘛,用霰弹枪就行……” “小伙子我看你是个人才。”气得差点笑出声,秋海升一把卸下后背的霰弹枪,推到他手里:“回头我想上级解释你为什么开枪时,就说你为了好玩没事干他娘一枪,怎么样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密道机关(暗夜杀机08) “啊?!”因为秋海升给过来所以就接着了,那小伙子抱着霰弹枪,如今一脸懵逼:“我——” “你不是要给轰开吗?”秋海升的语气开始充满怂恿感,完全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来,给你机会了。话说在前头,你出了事可自己担着。” “我、我还是算了吧。”这番话顿时让这刑警怂了起来,他赶忙归还霰弹枪,牢牢闭上了嘴。 未经上级批准便开枪,那么关于少的这发子弹,可要写一大堆报告。 …… 现在怎么办? 环视四周,秋海升尝试找到什么比较违和、形似机关的东西,却始终被一个念头环绕在脑海,烦躁不已:没什么办法能确定密室存在吗? 的确,拿霰弹枪乱开一通能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可如果采取这么鲁莽的做法,我要这脑子有何用? 看着看着,秋海升便将目光挪到了门上。 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进而激动的问向开锁专家:“你开这门时,它是反锁吗?” “能在外面捅开的门,是无法辨别上锁方式的。”对方这样回答完,顿时消灭了秋海升好不容易激动起来的情绪:“他有可能在里面上锁,也有可能在外面。所以不能靠此认定凶手进入这里后就没再出去。” “妈的……好不容易有点思路……”啧了一声,秋海升无比扫兴,再次开始打量起整个房间,硬着头皮寻找疑似开关的装饰品:一个个看下去,好像都没什么可疑。 这种想法,直到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地上的电子秤时,才产生变化。 之前虽然没怎么注意,不过…… 会在办公室里放个电子秤,怎么看都有点古怪吧…… 一般人会这么做吗?这是办公场所,不是自己卧室啊! “喂,我说……”秋海升盯着那电子秤,步步靠近,向下属们奇怪的问道;“我家里没这玩意儿,所以也不知道看没看错……它的确是体重秤吧?” “不是专门测体重的。你放包方便面上去也是可以秤出来的。”胡子铭凑了过来仔细对其观摩一番,做出这样的结论:“似乎还是个高级秤啊……这么精细的仪器,能把称重结果精确到克的。” “精确到克……”对此感到有些汗颜,从不关心体重的秋海升难以理解这种精度:“好吧,一些健身或减肥的人,可能的确需要这么细节的数据来鞭策自己。不过,你们就不觉得老板办公室里出现体重秤实在太奇怪了?即便非要在上班时也称体重,那这个办公室也应该是穿拖鞋才能入内吧?不然鞋子可一下就会弄脏电子秤了。” “这秤这么干净,显然没人用鞋子踩过。”觉得秋海升说的有道理,那位开锁专家也对这异样的情况表示不理解:“它这状态的确很古怪。” “我看,我知道密室是用什么打开的了。”到目前为止就发现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秋海升眼前一亮,觉得这下肯定没错了:“重量感应——我们在这秤上放上质量精确到克的指定物品,就可以启动机关,让电子秤发送信号,打开密室。” “的确有这个可能。”对此无比赞同,胡子铭法医进而提出了新的想法:“那么这个开启机关的‘钥匙’,就应该还在屋里。它的外形必须比较特殊、足以让自己的重量独一无二才行。绝不可能是本书之类随随便便就能改变质量、可以被复制的物品。” “没错。它的体积还要能放在这杆秤上。因此屋里合格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秋海升沉下心来再次详细观察起屋内环境,头脑也清醒了很多:“类似雕像、奖杯一类的东西,都是首选。” 然而并没有。 “没关系,这都是意料之中!”秋海升咳嗽了一下缓解尴尬,进而提出新的想法:“杯子、水壶、烟灰缸这些东西,同样也很适合。找找有没有定制的款式,基本就是它了。” 这一次,秋海升的判断得到了验证。 老板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不锈钢圆柱形茶杯,上面有着特殊的纹理和装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物件。将它小心翼翼立在电子秤上的一刹那,便能听到“嘎嚓”声从书架旁传来。 原本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墙壁就这样向后凹陷出一个矩形空间,接着朝侧方挪动凹陷的墙身,展示出仅供一人勉强出入的秘密入口。 原来密门不是在书架后……而是在书架旁边啊! 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找出密室的秋海升激动至极,立即打开手电,朝密室中照去。 那里面的空间极小,只有四平方米不到的占地面积。 能够清晰见到,房间尽头的地面,有个带把手的金属盖子。 下面显然是用来往下爬的梯子——在打开进行验证后,也的确证明了秋海升的猜想。 非常深……大概能跟猜测的一样,一直爬到一楼去。 除此之外,密室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工具。 真要说一定有点什么,便是可以在内部开灯并手动关闭、开启密室门。 秋海升做了个小实验,来验证密门的开关机制。 那就是在密门开启的时候,从外面拿掉电子秤上的杯子,会不会导致密门强行关闭——得到的结论是,不会。 杯子只能开启密门。之后把它拿走就好。这样的机制将有助于密室的保密性。 而秋组长试图通过这个机制找出点新的线索。 面具杀手肯定没问题。她开启密室后出于反侦察的目的去放回杯子,然后直接顺着梯子逃走即可。 但平时办公室的主人——也就是死者要用时,必然需要从外面关闭密室才对。 目前我们发现的能关掉密门的方法,要从内部按按钮来实施。 所以……肯定还有个可以关门的外部机关。 这个外部机关可能是什么? 难得找到个违和点,秋海升决定搞清楚这个问题。 现在他们需要一切可能当思维突破口的思路。 第二百二十八章:杯子与密门(暗夜杀机09) 在派人顺着梯子爬下去的同时,秋海升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有了思路。 既然开门的道具是个茶杯……那么关门的,会不会也是它呢? 考虑到机关是靠识别重量来触发,秋海升进一步作出了新的判断。 他认为,只要往里面加水增加重量,就可以触发关门的机关。 那么……问题来了。 这水,加多少合适呢? 考虑了片刻,他觉得死者在用这个东西的时候,也需要能精准的加水来让它重量不多不少才行。为此,必定是要将杯子装满的。只有这么加水才不会有误差。 装的液体,是不是也必须考虑到? 电子秤对重量如此敏感,那么不同密度的液体装满后能提供的质量也将不一样。 不过秋海升思考片刻,认为自己想多了。 茶水和水的密度,并没有差很多。为此带来的细微误差,应该是可以被系统识别的。 不至于像开门时一样计较的那么精准。 想到这里,秋海升拿起杯子,去办公室的饮水机接了慢慢一杯水,拧上盖子将其重新放在了电子秤上。 果不其然,密室门开始在轻微的声响下缓缓关闭,证明了猜想的正确性。 机关门本身的机制是非常完善的。而且很巧妙的将开关功能都集中在了这个茶杯上。 如果这东西丢了,可能会有大麻烦——你必须再重新定制一个重量、容积一模一样的杯子,否则别想打开密室了。 做完了一系列实验,秋海升不得不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面具杀手,干吗不拿走杯子呢? 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这密室都像是她自己打开的。 且不管她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存在的——既然密道存在,就说明秋海升等人的推理八九不离十。她的逃脱通道就是此处。 完整复刻一下她的操作,就大概是下面这样…… 1:拿起空水杯放在电子秤上。 2:在机关门打开后,把水杯拿离电子秤,放到桌上。 3:进入密室,从内部关闭密门。 4:爬梯子逃离现场。 ……所以,她有必要做第二步吗? 如果是不想让警方得知密室的存在才把水杯拿开,那还不如直接将杯子带入密室,让警方没有机会找到这关键道具才是啊? 秋海升他们是想到了可能有密室存在,才会注意到水杯的。若是水杯不在,最终也只是停留在怀疑阶段,不会去真的拿霰弹枪拆墙的——毕竟谁也没证据证明此处的确有密门,怎会去盲目开火? 面具杀手非常聪明,是典型的反追踪意识极强的高智商罪犯。 要说她没想到拿走水杯来彻底隐藏通道,秋海升是不会相信的。 她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若是这么点细节都能忘记处理,那她可早就被抓了。 真不想被发现逃脱位置,除了拿走水杯,其实还有更极端的方法可以用:直接拿走电子秤,断绝一切可能被发现的隐患。 这样分析下来,之所以一定要留下水杯……大概可以认为是她在故意留下线索? 她是希望有人能找到这个通道的,但又不希望自己的想法表现得太露骨。所以,才将水杯拿离了电子秤,好让警察觉得这是她犯了个失误…… 应该就是这样了。 ……在脑海中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秋海升叼着已经烧得只剩一小半的烟,抖掉了大截烟灰:好像还有个别的可能性吧。 这密道的开启方法……可能是别人告诉她的。或者说,她知道还有某人了解密道的存在。 所以,面具杀手可能觉得,自己就算拿走杯子,密道也迟早会败露,所以还不如不去这么做。 不,这不大对——秋海升感觉思路不大顺畅,便苦恼的咬着烟蒂,反驳了自己刚刚的假设:就算有别人知道,又如何呢? 等到警方得到那人的情报,到时候就算没了杯子和电子秤,也可以强行爆破墙面。 用贴片炸药找准位置,起爆器一按,一秒钟就能搞定。 那么,若是换个角度来想的话…… 秋海升发现自己的思维产生定势了,及时提醒大脑跳出原本思维的局限性。 面具杀手没拿走这些物品,是不是怕它们的失踪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 想象一下——某个熟悉老板办公室布局的人,比如秘书和清洁工——他向警方报告说老板一直用的杯子和地上的电子秤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那么警方会怎么想? 肯定立刻就察觉有猫腻了,这将会让之前没考虑到有密室存在的警方开始往这个方向想。 所以,如果面具杀手是这个思路的话…… 那岂不是说明,她知道可能泄密的外人都不了解密道的存在,所以带走杯子只会有反效果,让人生疑? 感觉按着这个思路考虑下来是比较正确的,秋海升终于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要比最开始的假设合理许多。 毕竟面具杀手干吗希望警方进到这个密室来? 这简直是多此一举的行为。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是否可以从密室的情报作为切入点,查出面具杀手的线索? 考虑到面具杀手知道这条密道存在的情况,秋海升沉默的独自思考起来。 知道有这么个密室的人,必然是很有限的。 除非面具杀手是靠自己侦查出的情报,那么给他提供情报的人一环环往上追溯,最终肯定找得到某个最初的泄露者。 反过来说,我们反向追溯,就能一步步找到和面具杀手有过接触的人。 但这太难了。 能给面具杀手这种角色提供情报的人,也绝非寻常角色。 这种情报贩子,你别说要抓住他们了,连影子怕是都够不到。 他们不仅能隐藏身份,还可以放出无数的假情报混淆视听、误导调查方向。 知道密道存在的人,其实可能还不少。不过大多数都不构成对警方泄密的威胁。 比如,当初建造密道的工人、建筑师……他们肯定是知道的。给他设计机关的人也会了解。 可这些人中,真要说谁可能会跟警方主动反应密道的存在,也基本就是设计机关的那家伙了。 因为这个人,肯定被死者相当信任。 抱歉,今天第三更也是更不了了……最终卡文卡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写出两章o(╥﹏╥)o 第二百二十九章:活动地砖(暗夜杀机10) 因此,如果没猜测错面具杀手的思路,那么这个设计了机关的人,就被她判断为不会向警方泄密了——或者说,就算告知警方密道的存在,也没什么关系。 警方发现不了密门当然很好。可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有多坏的结果。 就在此时,秋海升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爬下密道的警察报告自己已经到底,正在继续深入——下了梯子后,仍有需要压低身子才能通过的地道在。 在持续通话跟进几分钟后,警员终于停下脚步,兴奋的给出了新的好消息:他看见出口了! 那是一段新的直梯。 攀爬而上并打开顶盖后,通讯器中顿时传来一阵阵雨声。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秋海升按下通话按钮,皱着眉头提问道:“入口是怎么隐藏的?” 果不其然,密道通往室外。 而且从长度来看,出口不会太远。 “我……现在在事发建筑的后花园里。入口是用活动地砖伪装的,能够抬开。”那警察似乎迟疑了片刻,调查了一番才确定自己的看法:“没错,如果凶手就是从这里逃走,那么可以翻墙离开现场。这附近的监控是很稀疏的,足够让她不留痕迹。” “密道中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秋海升啧了一下,感觉案情并没有进展,很是棘手:“有没有什么能引起你注意的东西……比如凶手遗留的随身物品之类。” “没有。我一路上用手电很仔细的照了,什么都没看见。”警察的语气顿了顿,进而非常确信的给出答复:“里面挺干净的。” “嗯……干净?”秋海升听到这个词,顿时在心头一愣。 这种密道,会干净吗? 真要干净,应该是经常使用或保洁吧? 可密道这种东西,有必要经常用? 某人时常靠这个密道来偷偷进入死者办公室——秋海升暗自思忖着,觉得案情有了新进展。 “密道里灰大吗?有没有蜘蛛网?”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秋海升如此询问。 “啊……灰……有是有,但不怎么多。”那位警察匆匆给出回应:“蜘蛛网好像没看到。” “果然,这密道时常有人使用。”秋海升踱步而出,一直走到能看见后院的一扇走廊窗前,朝外瞩目望去;“我现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你——密道出口在哪?” 虽然外面很黑,但这位刑警打着手电,因此反而显得无比引人注目。 “就在我脚下啊!”注意到秋海升的位置,那位身披雨衣的刑警兴奋的朝秋组长招了招手,指向脚边地面:“就是这块地砖,我又给合上了。根本看不出有密道在吧?” “的确看不出来。”承认伪装效果还真是相当理想,秋海升在这黑暗中勉强看到了他指的地砖位置,提醒他重新把密道打开:“把入口打开,否则过后要找会比较麻烦。” 那位警察照做——在黑暗的掩护下,这动作并不能被看得很清楚。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掀开了一块石板,将它翻了个面,推到一边。 似乎密封性能不错啊……不然下场雨,地道里就全是水了。 秋海升这样思考着,再一次提出新的要求:“你看看四周有没有脚印留下?” 他想的是,面具杀手可能会留下足迹,给他们提供追踪方向。 然而很不凑巧,这种地砖上果然没留下足印。追踪线索到此为止彻底中断,好像再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调查方向了。 这也算在意料之中,所以秋海升并没有太过失望。在自己也打开警用手电从楼上朝后院到处扫射了一番后,他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注意到了一个新的细节:密道出口附近一大片区域,都是没有监控的。 不过,现在就算那儿有摄像头,也没意义了。 面具杀手已经摧毁了硬盘,摸消了所有录像数据。 看来这次出警并非没有收获啊……尽管明显是抓不到人了,但秋海升觉得他们已经发现了不少有意义的东西:确定了面具杀手的性别、大致的身高体重,还找到了密道,发现时常有人靠密道和死者在办公室碰面…… 目前,本案有两个可以顺着查下去的点。 第一个,是找出知道密门开启方法的人,想办法得知出卖情报的人是否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个,则是找出那频繁使用密道的人。 两个调查方向查看有重叠,其实并不冲突。 因为一个是以知道密道存在作为出发点,另一个是以使用密道和死者见面作为出发点。 切入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那时常进入密道来办公室与死者碰面的家伙,多半儿是不会被警方查出他知道密道存在的。 一开始听报警内容就觉得保安目击的是面具杀手了,所以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抓得到人…… 秋海升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窗子丢掉了几乎烧尽的烟头。 雨水瞬间便浇灭了烧灼的香烟,并在一阵寒风之下,吹得秋海升一身湿。 本来就疲惫得要命,这么冷的一激灵,秋海升一个喷嚏就出去了,进而头昏脑涨,简直感觉要立马得感冒一般:困倦的时候,人体免疫力究竟能多低下,他可是清清楚楚。 回去后,要赶紧喝点热红茶,暖暖身子……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新的报告。 保安被在一个直立式锁柜里找到了:之前警察搜查时就路过这里了,但因为柜子隔音效果太好,没听见他的呼救声。 这次发现他在里面,还是因为保安拼命撞击锁柜,弄得柜子摔倒在地,才引起警方注意的。 被问到他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时,那家伙如同刚吃了屎一样满脸痛苦。 原来,保安此前为躲避面具杀手的追赶,才藏进柜子的。本以为这下万无一失,肯定不会被发现——可她追到这里时,却扫了一眼锁柜,便看穿了这里藏着人。 面具杀手并没有开门杀掉他。 而是随身上了锁,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根本没有想处理掉这个碍事的目击者的意思。 在那之后,面具杀手去做了什么,保安一概不清楚。 当向他提及老板死在楼顶时,保安更是无比惊讶。 他原本以为公司只有他一个人……可老板这么晚了,留在公司是在干吗? 第二百三十章:地下会所(亡命轮盘01) 五年前。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减速,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中。 车门打开,从中走出的,除了四个男人外,还有被从后座拖下、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她被蒙着双眼,两只手也被绳子牢牢捆在身后。然而刚刚下车,女孩头上的眼罩便被一把扯下,只剩下双手仍然处于拘束状态。 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跟着这些男人走——和在车上一样,一直有两人紧跟在她身旁,防止她尝试逃跑。 双手被捆在背后行走时,会有种强烈的失衡感。 没有了双臂的摆动,每一步都有点摇摇晃晃。 很快,她就被带入了一部电梯,并一路下落至最底层。 在这里,有着一个秘密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只圆桌,共有六把椅子,环绕在周围。 已经有五个人坐在上面,仅剩为她准备的最后一个空位。 那五人看起来都紧张至极,沉默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连喘气仿佛都停滞一般的寂静。 除了他们五个,屋内还分别在两侧站着一名看上去就流露着一股阴森气息的保镖。 另外剩下的明显是主办者的一人,则坐在房间尽头的方桌上。 他悠闲的抽着只雪茄,眯起眼睛盯向被送入屋中的女孩。 小女孩的到来,让那五位圆桌上的人都纷纷一惊。 连两位站岗的保镖,都难免将目光投射过来,难掩他们的意外。 送她来的几人,解开了女孩的绳子,将她按在椅子上,便转头走出屋外。随着他们的离去,那抽着雪茄的男人朝其中一位站岗者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走到门前将它掏出钥匙上锁,阻断了这唯一的出口。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小的孩子来啊……”抽着雪茄,他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盯着这女生望去,语气变得充满惊异:“今年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女孩此时显得有点害怕,不敢直视他的身影。于是低下头,轻声回答道:“……十二岁。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支支吾吾的没说出口。 看她这副样子,那人咧嘴笑了笑,眼神完全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嗯……不方便说吗?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点不方便说的事。这我都能理解。” “不过啊,孩子……”话锋突然一转,他的神情此时已经很难说到底是带着怜悯还是恶趣味了:“你真知道这里是干吗的吗?” “我……知道。”女孩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仍然是低着头,拼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去发抖。 “哎,小妹妹你想清楚了,待会儿开始游戏可就不准后悔了。”大概是真有点不忍心,这人吸了口雪茄,微微闭上眼睛,进而再次略微朦胧的将眼皮睁开:“你可能会送命的,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吗?你才12岁,这么早就死掉,不觉得太可惜了?” “……”听到“死”这个词,女孩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她一声不吭,以沉默回应。 我不想死…… 可不冒这个险,我怎么能…… …… “孩子,你是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游戏的?”见女孩的确十分动摇,叼着雪茄的男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开始很关切的提问道:“父母知道吗?” “……为了钱。”女孩低落的如此轻声回答:“父母都被人杀了。” “没错……所有人都是为了钱才来的,不是吗?”对她后一个问题的回答稍微皱了皱眉,男人的语气更加显得同情了。同时,他再次深深吸了口雪茄,吐出一个华丽的烟圈:“各人有各人的苦衷,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都有。详情我就不过问了,可是孩子……你真想要钱的话,没必要非参加这种送命的游戏。到叔叔的会所来上班吧?” “你长相这么可爱,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的确有客人就好这一口。”老大露出一丝坏笑,可同时表情却真的是在同情她、想要帮忙的样子:“不会做没关系,有别的姐姐带你,慢慢就熟练了。我们这会所的档次,陪客人玩一回可不少赚。你没必要冒去死的风险。反正你现在也无家可归了吧?” 她尽管还年幼,但也明白这个会所的老板在说的工作是什么。 虽然对这种事有些懵懂,但女孩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职业,并感到本能的反感和厌恶。 ……可是没办法。 她的确没地方可去,需要有人收留。而且,由于身份的危险性,不可能向警方和社会各界寻求帮助。 她是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旦重新出现在阳光之下,等待她的可能会是比死还惨的下场——为此,必须隐姓埋名,躲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才能苟且偷生。 女孩明白,自己没有什么“人生”可言了。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能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求。 “我……没死在这儿的话,或许会来做这个的。”女孩沉默了片刻,以尽可能平静、却仍然满是颤抖的语气予以回复;“做那种事,来钱太慢了……我必须马上筹到一大笔钱才行。” “是吗?我了解了。”遗憾的点点头表示理解,老大此次眯起的眼睛,带着一丝钦佩和不忍心:“不怕死吗,孩子?” “……怕。”她小声说出了这个字,目光下垂,不安的盯着自己裙摆下的双腿。 “嗯,当然了——诚实又勇敢的孩子。说不怕死的人,都是在强装镇定罢了。”语气中的赞许意味更加强烈了,他微微掸掉了雪茄灰,再次露出那让人看不懂究竟在想什么的表情:“你很有勇气,小妹妹。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我也不好说什么——祝你好运吧!” “那么,我最后确认一次。”清了清嗓子,会所老板用手夹着雪茄,开始跟所有人发出询问:“这个游戏正式开始后,我们就要开始直播、录像了。没有人可以中途退出。既然大家都是自愿来的,那么你们也可以趁这个最后机会自愿走。说实话,居然能凑齐六个人,我都已经够惊讶的了——门会开启一分钟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没有人离开,那么就开始游戏,不能再反悔!好了,都听清了吧?开门!” 第二百三十一章:俄罗斯轮盘(亡命轮盘02) 那扇门,再度被保镖打开。 所有坐在圆桌上的人都明显产生了动摇,不由自主的望向出口——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然而,即便有人已经几乎坐不住了,却最终还是没站起身子,从中走出。 这无比漫长的一分钟,终于在一片死寂中结束了。 无人选择离开。 伴随着屋门重新锁上的机械咬合声,老大露出了一丝无比满意的笑容,进而再次吐了个烟圈,开口说道:“很好,一个不少,都同意参加游戏了——你们来之前,都听说了这是个很危险的游戏吧?输的人会被带走,赢的人能拿到一大笔钱……” 大家的情绪,因为老板的强调而变得愈发紧绷。 “既然是这么危险的游戏,那么公平性就变得非常重要了。”用手夹住雪茄,继续进行说明的老板眯起眼睛,脸上已然泛起一丝笑意:“绝对的公平——这在大多数游戏里,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便是扔骰子,也可以靠练习手法来让它抛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面,不是吗?因此,为了让你们六个人都在这张桌子上享有平等的机会,我特意选择了一个紧张又刺激、纯粹靠运气定胜负的游戏给你们玩。” “那么,是什么游戏呢?”男人的笑意越发浓郁了,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戏谑,突然调转话题:“你们有谁去俄罗斯玩过吗?” 所有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搞得无不茫然,纷纷以沉默来回应。 “气氛别这么僵硬嘛!看来大家都是没去过的。”老大示意小弟给自己倒了杯无色液体,一口闷下,露出满足的笑容:“没去过俄罗斯?不要紧!今天你们可以玩玩俄罗斯轮盘来代替一下嘛!” 他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有好几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显然,他们知道这个“俄罗斯轮盘”是什么。 “喔,看来除了小妹妹以外的各位参赛者都对这个游戏早有耳闻啊!那么,在这里宣布下规则。”稍有停顿,老板慢悠悠的从抽屉中掏出一把左轮,仿佛很享受大家流露而出的恐慌一般扫视了全场一眼:“这个游戏很简单——这种左轮手枪,最多装六发子弹。正好对应你们六个人。我会在弹巢里塞上一发子弹,然后转动轮盘,打乱子弹位置。你们轮流对着脑袋开枪,直到有人中枪为止。” “别紧张,都是打不死人的空包弹!只会把你们打晕而已,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等玩完了再谈。因为正好六个人……所以这第一轮游戏里,肯定会打晕一个运气不好的。你们懂我意思吧?”老板悠然的从抽屉里又摸出一发里面没火药的安全空包弹,打开弹仓后,展示给大家看:里面什么都没装。 不紧不慢的压入这发子弹,男人旋转弹轮,将手枪放到桌上,招招手示意保镖将其拿走。同时,做出了最后一句说明:“好了!接下来,便是大家最关心的报酬问题了……你们能拿到多少钱呢?答案是一百万人民币——没错!六分之一的淘汰概率,有机会获得一百万……这只是第一轮的价格。越往后,你们就能冒更高的风险,拿到更高的报酬。” 伴随着他解说的结束,那位小弟拿着枪,将其放在了圆桌中心。 除了手臂太短的小女孩,其他所有人都能拿得到。 “你们自己讨论下谁先开始吧。”老板诡秘的笑了笑,额外加上了一句:“最先开始的人,能额外得到十万元奖励。每人开完一枪,就把它递给你右手边的人,按顺序来……我建议你们快点决定好,否则我就扔骰子决定了,这可没有奖励金。” 他“啪”的一声,将一枚骨制骰子拍在桌上,进而又示意属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尽管小女孩不认得,可那酒瓶上清晰的用俄语写着“伏特加”。 俄罗斯轮盘另一种比较经典的自杀玩法,就是喝一杯伏特加,开一枪。 那种玩法,是纯粹为了自杀的。 就看是先醉倒,还是先被爆头。 尽管已经说了先起头的人可以多得十万元,但在这压迫感十足的恐惧下,迟迟没人愿意打先锋。 这不仅是因为主动开始这亡命游戏有极大的心理压力,还在于第一个扣下扳机的人,可能会直接“中奖”。 尽管第一个尝试的人中弹概率是最低的六分之一,可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前面的人中枪了,那自己岂不是不必冒险了? 不去扣扳机,自己就不会有风险。只要先开枪的人中弹,那么就不必经历这恐怖的一瞬间。 风险自然就随之变成了零。 然而,不管是为了那十万元奖金还是看中了六分之一的低中弹率——亦或是单纯想要尽快结束这让空气凝结的沉默,离门最近的那位咬了咬牙,一把抓过手枪,大声嚷道:“我先来!” 大概是彻底铁了心了,他趁着勇气还没衰退的瞬间,便速战速决,以视死如归的表情,抵着太阳穴扣下了板机。刹那之间,时间仿佛冰冻一般: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参与游戏的人们则更是希望枪声响起,这样自己就没必要被淘汰了。 希望面前这个人输掉游戏…… 无比罪恶、阴暗却无法加以指责的现实想法。即便站在道德至高点,也没人有资格批判。 他们都不想成为那个唯一失败的人。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必须有人成为牺牲品才行。 而这全靠运气。 然而,无论没轮到他们的人多希望这枪能响起,现实也是只放了个空枪。 先手者开的一枪,弹巢里并无子弹。 这让他在刹那间变得欣喜若狂,将左轮拍在桌子上,兴奋的高呼起来。而其他人,则因此心底一寒。 已经有一人成功。第二个开枪者的淘汰几率,升为了五分之一。 接下来,该轮到他右手边的人开枪了。 那人骨瘦如柴,眼窝凹陷,看起来十分恐怖。 很显然,是个重度成瘾的吸毒者。 他会参加这个游戏的原因,也再明显不过了——毒瘾,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一个家庭。 望着那被丢在自己面前的左轮手枪,瘾君子咽了口吐沫,满面恐慌。 尽管强迫自己拿起枪来顶住脑袋,可扳机却迟迟未能按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死亡扳机(亡命轮盘03) 没有什么催他。 大家都沉默的望着他,神情复杂无比。 这扳机,终归是要按下去的。 再拖多久也没意义。只会徒增煎熬罢了。 终于,那瘾君子在深吸了一口气后,闭着眼睛,恶狠狠的大力按下扳机。 而这一次,同样没有枪声出现。 顿时,那人睁开眼睛,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激动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把左轮枪往面前一拍,便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中枪几率,变成了四分之一。 小女孩看着头两人惊险度过难关,心底抑制不住的恐惧。 她不敢去想,轮到自己时会是什么情况。 按照现在这个进度,如果她左手边的两人也不中枪,那么轮到她开枪的时候,就有二分之一的几率会从枪管喷出子弹,夺走她的性命…… 对正常人来说,死亡都如同黑暗深渊一般,不敢去凝视。 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她们还不该去赤裸裸的直面死亡的残酷。 可她现在就站在这个深渊旁边。 随时都会坠入其中。 被子弹打中头的话……会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很痛:爸爸妈妈就是这么死的。 被枪打中后,很快就不会动了。 ……好多血。 溅得她满身都是。 所以…… 所以,我才要活下来,拿到这笔钱…… 有了钱,我就能…… 扣动扳机的声音,瞬间将女孩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 第三个死里逃生的人满头大汗,近乎虚脱一般垂下手枪,一脸发呆的表情。 完全是吓傻了一般。 紧接着,便轮到女孩前面最后一个人了。 三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他也没事,那么女孩就将面对高得可怕的死亡几率。 然而,和她在心底拼命期盼的结果不同。 那人的开枪结果,是走的另三分之二的几率。 在那把左轮枪被推到她面前时,女孩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变得茫然起来。 这一切,都仿佛开始不那么真实。 我……要死了吗? 很清楚如今子弹可能已经对准枪膛,她哆嗦着抱起带有冰冷金属触感、对她来说还有些沉重的左轮枪,发颤着望向黑洞洞的枪口。 二分之一…… 和抛硬币一样。 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 可却头一次将生死完全交给运气。 ……算了。 想再多也没有用……早就有这个会死掉的心理准备的……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但即便有机会退出,我也还是会用命赌上一把。 ……不能报仇的话,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尽管嘴唇都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但她还是尽可能镇定的闭上双眼,学着别人一样,将手枪抵在太阳穴上。 枪口的寒意,从头颅径直钻入,猛烈的刺激着大脑,让那股深入骨髓的战栗流淌全身。 用尽全部的勇气,女孩猛然扣下了扳机。 在这刹那,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甚至一瞬间,都恍惚失去了意识。 没听见枪声……也没有觉得痛…… 这一枪,没装子弹。 我……我活下来了! 睁开眼睛,女孩的浑身,再次发抖起来。 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从死亡线边缘逃离的惊喜。 呆滞的望着手里的左轮枪,她长喘了一口气,终于在极度的激动中放下心来。 一切,都结束得很快。 按下扳机,仅需不到一秒钟。是生是死,立即能得出结果。 难熬的,只有开枪前的恐惧感和结束后的后怕罢了。 开枪前,没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运气会如何。 你可能听到空枪转轮的声音,也可能听到子弹呼啸而出、穿透脑壳的声音 无论如何,子弹会不会冲出枪膛,永远是个未知数。 ……除了下一位参加者将要面临的情况。 女孩因逃过了死亡而庆幸万分。 可她右手边那位参加者却陷入了崩溃。 六发弹巢,一发子弹。 前五个人都逃过一劫,他再开枪就是必死无疑。 他作为最后一个人,要么没机会开枪,要么开枪就是自杀。 生还几率,完全依赖于其他人的开枪结果。 连续五个人,都没中弹——他的语气实在差到极点。 甚至,这能不能算作他自己的运气,都要两说。 毕竟他如今必死的局面,是每个成功生还的参与者靠他们的好运气造成的。 绝望之情,已经足以从他那惨白的表情上体现出来。 这不是有概率事件的赌博。 没有其他可能性。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 轮到他进行的游戏,纯粹只是表演自杀而已。 “怎么了,孩子?”从刚刚起就一直默默旁观,那抽着雪茄的老大露出相当恶意的笑容,提醒她道:“知道你保住命了正高兴,但愣着干吗,赶快把枪给下一个人呀?” “啊……”这才发现枪还握在自己手里,女孩慌忙把它推到了右手边那人面前,不敢去看他的脸。 那人紧张的低头盯着手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能看出,他冒着冷汗,瞳孔发直,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被对死亡的畏惧所俘虏。 僵硬的伸出手来,那人缓缓握起枪身,呼吸都仿佛无比困难。 看着这把左轮枪,他迟迟无法将其抬起,对准自己。 这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强迫自杀。 根本不想死的他,在抗拒着这种自行了断的行为。 扣下扳机的每一个人,心底都在期望自己的运气够好, 正是“有可能活下”的想法,才支撑着他们开下那一枪。 如同手指被冻结一般。 深陷绝望的那人,明知已经没有退路,却迟迟无法按下扳机,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于一个不想死的人来说,非要让他自杀,是完全做不到的。 “能、能不能求你……”不抱希望的向老大求起情来,他的语气满是颤抖。 “都说过了,游戏不可以中断吧?”深深吸了口雪茄,老大很干脆的回绝了:“继续吧,不要多废话。你下不了手,我们可以帮你。” “不!我不是要求你这个!”眼看着一位小弟已经靠近过来,那人慌忙大叫着解释道:“我是说——现在这种五个人都不中枪的情况,我一开枪肯定会死,不就没有悬念了吗?现在好多人正在看直播下注,对吧?难道不想让这最后一枪变得更有意思点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瘾君子(夺命轮盘05) “好吧,这是你的自由。我也不会问那么多。”见女孩已经下定决心,似乎早已察觉到她想要干什么的主办人还是决定不再多说:“那么,你们三个,还有谁想走吗?没有的话,就开始第二轮了。” “等等。”那位瘾君子还是有些怂的,忍不住开口发出询问:“能不能先跟我们说说规则?” “喔——这有什么好说的吗?俄罗斯轮盘这玩意儿,就那么几种玩法。”灌了口伏特加,主办人很随意的说明道:“还是一把枪里面一发子弹。你们轮流开枪,直到有人再晕过去为止。” “当然,没被空包弹打晕的,我们就帮他揍晕。”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说法有点差错,主办人思考了一番,加以补充说明道。 “那……那要是三个人都不中弹呢?”他咽了口唾沫,再次支支吾吾的问道。 “我哪里说的不够清楚吗?”啧了一声,主办人慢条斯理的打量起那人,明确给出回答:“直到有人中枪为止,都不会结束。第一轮没人中枪,就从头开始再来一圈。刚好够你们玩两轮不是吗?” 也就是说,肯定要再淘汰掉一个人……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不禁陷入剧烈的紧张之中。 刚刚自己运气好留下来了……可总体来说,淘汰概率也只是六分之一而已。 现在的淘汰几率,可是整整翻了一倍,变成三分之一了。 但我必须要赌这次才行……女孩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继续害怕下去:只要再参加一次,应该就有足够多的钱了。 那位老板说过,第二轮的奖励金会变多的。 如果这一轮能拿到两百万,那么总共三百万的价格,就应该能达到我的目的…… 果不其然,在宣布获胜报酬时,达到了她预计的钱数。 甚至,还超出许多。 第二轮的游戏中,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得到三百万元。 比女孩的心理预期整整多出一百万。 这么多钱……尽管对金钱的概念还不是很完善,但原本家境平凡的女孩还是清清楚楚的意识到,那是多大的一笔金额:有那些钱支付报酬的话,就一定能给他们报仇的! 这个价钱,让那两人也十足受到吸引,无法抵抗诱惑。 甚至,他们都开始争着要先开枪了,还充满期望的问向主办者:这次先开枪的人能拿到多少钱? “你们想得美。这次可没有奖励。”主办人满脸戏谑,当即表示不用想了:“上次有十万块奖励金,是因为没人愿意先打开场面。都第二轮了,还愁你们没人起头?” “靠,没钱啊?”似乎顿时失去了兴趣,上一轮第一个开枪的人立马消极起来,不再争抢了:“那你来吧。” “我来就我来。”没了竞争对手,瘾君子如愿以偿的第一个开枪——然而在他兴致勃勃的准备动手前,老大却提醒三人分散些来坐。 “你们三个都挨在一起,完全不成一个圆了。这么大的桌子,干吗坐的挤挤巴巴的?”他嘬着一口其实并没有味道的伏特加,如此抱怨道。 的确。 他们三个,都是挨在一起的。位置从靠近大门开始数起,分别是上一轮里第一个开枪的人、瘾君子和小女孩。 桌子另一边的三个人,两个退出了,一个被淘汰。如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因此,三人分散开来,以第一轮游戏里老大装入三颗子弹的弹巢排布一般坐下。每个人之间都隔有一个位置。 重新落座后的刹那,新一轮游戏便开始了。 大概是经历了第一轮游戏的洗礼,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犹豫不决也没用——或者是单纯的被如此高额的赏金所吸引,总之瘾君子和那位男人都很快的朝自己开了一枪,并全部安全度过。 轮到女孩了——死亡的压力再次阻止她扣下扳机。可这次,仅仅稍微有所犹豫,她便开出一枪,进而松了口气。 第三发弹巢,也没有子弹。 然而,一切都终止在了下一位参与者手上。 随着那位瘾君子按下扳机的动作,枪声猛然响起,制造了又一位淘汰者。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让女孩都没来得及反应。 弹出的空包弹,甚至撞在了桌上。 而那人仍然保持着昏迷前的表情,就那么耷拉着脑袋摊在桌上,一动不动。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淘汰者,但女孩仍然受到了惊吓,浑身血液如同冻结一般。 那因吸毒而皮包骨的脸颊,在这个角度上来看,显得无比恐怖、可憎。 “啧……也好。”目睹着这一切,那主办者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看着他那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的干瘦身体满是厌恶:“这人渣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看看他手臂那些针眼——都到了注射这一步了,还能活几天?这种吸毒的废物,拿着钱也只是浪费!说不定他有钱后一高兴,嗨多了直接过去呢?” 他似乎相当厌恶吸毒者…… 实际上,女孩并不是很清楚毒品具体有哪些危害。 只是在父母和学校的教育下,知道它绝对不能碰就是了。一旦沾上,便会家破人亡。 …… 一想到父母,女孩的心底便像被什么堵住了一番,难受的要命。 尽管和毒品无关,但她已经是家破人亡的状态了。 曾经,学校给播放过禁毒宣传片。 上面播放了很多毒瘾患者的可怕行为:比如产生幻觉后开窗子跳楼。 那种虚幻的特效场面实在让人看得很难受。其播放的内容也让人毛骨悚然。以至于她回家后当晚根本没睡着觉。 做的噩梦,也是那跳楼的场面。 她以为那是真的。 不过,老爸一句话道破天机,终结了她的恐慌。 那就是……“你看到的都是人演的。要是真实场景,怎么可能让你看到第一人称视角?”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好骗。 这就更需要提防可能被下在各种饮料里的毒品了。 被发到了三张“一百万”面额的兑换卡,女孩不忍直视那具外形可怖的尸体,因此在成功生还并得到这么多钱的高兴心情下,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看老板。 他似乎无比悠闲,正在用形状古怪的雪茄钳修剪粗壮雪茄的外形。 第二百三十五章:戴面具的怪人(夺命轮盘06) 在修剪完雪茄后,主办人重新将其叼上,进而吸了口气,询问他们还要不要接着玩下一轮。 当然,游戏规则就变成了两人轮流对自己开枪,直到其中一位被淘汰为止。 这一次,没有人再愿意参加了。 女孩觉得四百万已经足足够用,没必要再冒第三次险。好运气迟早会用光的。 而另一位参赛者,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不愿意参加还有另一个原因:无论是自己淘汰后被带走,还是这孩子遭到那种命运,他都不愿意看到。 现在已经是皆大欢喜了,干吗还要打破呢? 自然,失去了参赛者,游戏也就无从继续了。 两人都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门外,引领向一个加装了厚重防盗门的房间——那是个金库,到处都是被严密防护的保险箱。 就是在这里,他们交出卡片,各自换到了一大皮箱的钱。然后会所方面便要安排他们上车,将两人像来时一样隐秘的送到他们家附近。 当然,女孩是没有家的。 在家破人亡后,她在外面四处躲藏、流浪了好多天。 而就在一个夜晚,女孩决定藏在某个桥洞下休息时,偶然遇到了一位穿风衣、戴着金属面具的杀手。 原本,杀手并没有很注意她。 可在发现饥寒交迫的女孩带着好奇、恐惧和紧张的望向自己时,已经走过的杀手停下脚步,扭头凝视了回去。 仅仅看了那么一眼,这位戴面具的怪人便收回目光,再次迈起步来。看样子,就是很普通的离开了——至少他头也没再回过。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但女孩对他的一身打扮有点害怕。看这面具怪人就此离开,她着实松了口气,再次枕着街边捡的石头和旧报纸,打着哆嗦躺下。 天气很冷……可她没有床铺被褥,也没有衣服盖。 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可她根本没钱买东西吃。 就连口渴了也只能去喝河里的水:一股古怪的腥味,喝了还有点肚子痛。 坚硬的地面和“枕头”,让饿肚子的她迟迟无法入睡。 甚至,还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凄惨遭遇和生活变故,眼窝泛红,有些想哭。 这样下去,已经不用等人来杀她了。 过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或病死。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默默的哭泣起来。 可越发接近的轻柔脚步声,打断了女孩的抽噎,让她茫然的抬起头,望向来者:是刚刚戴面具的怪人。 他拎着一个塑料袋,一言不发的伸手递给女孩。 可女孩害怕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去接。 然而,对方很有耐心。看她害怕也没再主动接近,只是从袋子里掏出一只三明治,再次沉默的伸出手来,递向正饥得双眼发昏的女孩。 虽然还是觉得这戴着面具的怪人很恐怖,而且不怎么敢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饿极了的女孩望着这只三明治,已经全然无法拒绝了。 他……为什么给我东西吃? 是好心人吗……? 女孩听说过不少这种故事了:坏人在食物里下药,然后迷晕小孩,把他们带走卖掉。 父母的死,更是让她心头被阴郁笼罩,不敢随便去相信别人。 但……她实在是太饿了。 饿到她虽有犹豫,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从刚刚起,就无法把眼神从三明治上挪开。仿佛视线本身,已经被钉在食物上面一般。 咕咕叫的肚子,更是让女孩的身体发虚,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向面具人。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三明治,在拼命试图撕开塑料盒了。 包装坚固得很,不是她那瘦弱的小手能撕开的。 指甲的硬度,在它面前也不值一提。 看她打不开盒子,面具人轻柔的将其从手中拿过,掏出一把匕首,刺开了硬盒。 随后,女孩便狼吞虎咽的把它吃下——这么多天里,头一次有正经食物下肚,寒冷的全身仿佛都从胃部开始温暖起来。 中途噎到了,面具人还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果汁给她喝。 塑料袋里,还有很多食物。足够她吃上好几天。 而那人一言不发的目睹女孩吃完后,只是对女孩感激至极的道谢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可这位戴着面具、又古怪又善良的人离开后,仍然感觉腹中饥饿的小女孩再次翻找起袋子时,居然发现里面放的不仅仅是食物与饮料,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如果女孩需要帮助,那么可以到他写的这个地址来找他。而且,只能在深夜去才行。 女孩完全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善意的方式来表示自己想要提供帮助。 用这种留下纸条的做法,保护了她仅剩的最后一丝自尊心——同时也不会让女孩误解他的单纯善意。 很多时候,太过主动会引起别人的警惕。 ……尤其对象是这么小的女孩子时,更是如此。 刚开始,她还是有些不安的。 女孩不好意思去麻烦那位好心人,更是害怕向他解释自己的经历。 然而,随着上次他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少,再度陷于绝境的女孩终于还是顺着那纸条找到了地址,然后一直和说明上交代的一样,等到半夜才鼓起勇气敲响公寓门。 开门的,正是那戴着面具的人。 他侧过身子示意女孩入内,随后才迅速而轻柔的关上屋门,仿佛怕被谁发现一般。 这一次,对方说话了。 非常好听、和他的动作一样有些轻柔的年轻男性声音。穿着便装、没有风衣遮蔽时,更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腹部隐约浮现肌肉块的帅气小哥哥。 当然,他长得到底帅不帅,女孩是不知道的。 她有提出过想看看对方的脸,总戴着那金属面具让她有点害怕——可那好心人则摇了摇头,予以拒绝。 自始至终,他也没在她面前摘下过面具。根据他的说法,这面具不仅在保护他,也是在保护这个孩子。 一旦被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女孩自己可能也会有危险。 而问向他的名字时,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稍有沉默。 “诅咒假面。”——他这么说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诅咒假面(亡命轮盘07) 当然,这不是他的真名。 他也肯定是不会透露真名的。 诅咒假面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代号——至于为什么这样起,他也是闭口不谈。 就算是这个代号,他也再三提醒女孩,千万不要跟外人提起。 因为那名字又不方便念又不吉利,女孩一般都管他叫假面哥:而每次被这么叫,诅咒假面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般。 对于自己为何流落街头的原因,她都在诅咒假面的询问下,失落的做出了回答。 诅咒假面听完,很是同情。 但他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没法留她住在身边太久。不过,可以帮她想想办法。 女孩是想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的。她怀抱希望,问向假面哥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此,诅咒假面提出可以介绍个杀手帮她报仇,可对于计划能否成功的态度却不怎么乐观。 因为女孩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父母为什么会被杀死。这样一来,报仇所必须的线索严重不足。是不会有人接单的。 不仅如此,诅咒假面还提醒女孩,请杀手是很昂贵的。 尤其是要他们去杀这种信息不明的“幕后黑手”,就更是天价。 就算愿意接受,也必然会出一个小女孩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对她说的这些话,一句都没有假的。 但他真正在心底希望的,却是用这些提示来让女孩放弃复仇的想法。 效果并不理想。 她听到这些后,所想的却是必须试试才行。如果杀手不想接任务,那么到时候再说。 然而既然想雇杀手,那必须有足够的钱才行。 她非但没被那巨大的数额所吓住,反而还希望诅咒假面能告诉她个短时间内可以把钱赚够的方法。 这样的方法,诅咒假面很清楚,但是没跟她说。 他明白这孩子现在执着于为父母报仇的念头,自己说再多话她也不会听进去的。还是让她渐渐随着时间流逝放弃这念头比较好。 复仇并非没有意义。诅咒假面自己就是因为仇恨走上这条路的。 可在复仇代价巨大、毫无可靠线索的前提下,执着于复仇欲望的行为就显得很不明智。 这样除了折磨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女孩最终还是得知了可以快速赚到那么多钱的方式。 在一个深夜中,她出门为家里买东西,在路过的小巷中,看到了扔在地上的传单。 上面写的内容,大体就是参与死亡游戏便可以赚到大钱。想要参加的人,拨打上面指定的电话,约定时间地点即可。他们会派车来接人。 诅咒假面得知此事,很是无奈。 但她如此坚持,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由她去了。同时,还特别提醒她千万不要贪心。一定要赢了就走,适可而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输家,往往会被卖掉器官,或是去做药物试验——如果是长相漂亮的女孩,则会被强制接客,甚至成为某人的玩物。下场都是很惨的。 这些天里,诅咒假面每到后半夜便会出门。 偶尔早一些,也是要将近午夜才离开。因此他过着昼伏夜出、黑白颠倒的生活。 他从没跟女孩说过自己是干什么的。被问起的时候,也闭口不谈。 可女孩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诅咒假面的大致身份。 肯定是从事什么非法职业的……甚至可能就是杀手。 他们是最需要戴面具的角色。 诅咒假面没让她看到过自己的武器。和委托人联系时,也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 所以女孩终究也只是猜测罢了。 即便他真是杀手,女孩也非常理解他不做声张、不帮她报仇而是要给她介绍同行的原因。 因为跟她这个陌生人坦白身份十分危险。她想要刺杀的目标也毫无有效信息。 到时候,诅咒假面想要拒绝,也会因为和她认识还暂住在一起而碍于情面难以直接开口。 会很为难的。 被地下会所的人送回诅咒假面家附近,女孩拖着皮箱回家,敲开了门。 假面哥似乎是从熟睡中被惊醒的,开门时面具下的双眼都满是困意。 这面具,肯定不是他睡觉时都戴着的。 多半儿是为了给人开门,才特意从床头临时拽下来戴上。 见女孩平安归来,诅咒假面显得喜出望外,但表面上的情绪仍然没有多大波动。 看到她赢得的四百万,这位杀手有些无奈,却还是帮她联系了自己认识的几个杀手朋友,看看谁有接单意向。可结果,很不理想。 就和诅咒假面预料的一样,一听到暗杀所需资料完全是一片空白,哪个杀手都会觉得这生意没得做。 别说给四百万了,就算出四千万,没法接就是没法接。 暗杀目标不明,有关暗杀目标的线索不明……连一点点能派上用处的资讯都不存在。 听到他们都这个反应,女孩便在一阵伤心中断绝了这种念头,明白复仇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这些钱剩下了,那么她虽然无家可归,却也不必再和之前设想的一样,去那个私人会所当小姐了。 诅咒假面帮她想了个办法,托朋友把她伪造身份,送到了外地去。并在那里,给她租了房子,找了个很可靠的保姆——这些钱足够维持她上学、吃住,平安长大。 而诅咒假面,偶尔便去看望女孩。这期间,他将女孩父母的事记在了备忘录上,准备等有朝一日得到凶手线索后,便亲自为她报仇。 那是他五年前的决定。 而五年后的昨天,他做到了。 ……或者应该说,是“她”。 把这个当年指示杀手暗杀小女孩父母的人列入暗杀名单后没多久,诅咒假面便在一个雨夜,将其杀死在了天台。 “诅咒假面”,做到了这件暗自许下的承诺。 可面具后的人,却已经不再是同一个。 继承名号的她,同样也是诅咒假面。 扮演着同样的角色。 没人会在乎面具下面那个人是谁。 面具本身,就是诅咒假面的象征。 当年的小女孩,现在已经上了高二。 而她面对着新一任诅咒假面时,却陷入了茫然。 ……他还没告诉过她真正的名字。 在说出“诅咒假面”这四个字时,自己又在呼唤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对两起案件的分析(黑色照片01) 潜影市·旧城区。 璇琪事务所内。 昨天,余政兴给他们看的那张埋葬者卡片的照片,是从一具尸体大衣里怀里找到的。 怀疑死者就是埋葬者成员。 今天,还收到了秋海升发来的邮件——这位警官遵守了之前的约定,发现跟面具杀手有关的消息后,便联系他。 基本有这么几个有用的信息。 1:昨晚,面具杀手在东城区一家公司楼顶杀死了该公司的老总。 2:监控数据尽数被摧毁。门口摄像头被打爆。 3:老总的办公室内,发现一条通往后院的密道。出口附近无监控覆盖。密道内很干净,怀疑时常有人出入。面具杀手很可能从此逃走。 4:作为目击者的保安被锁进了锁柜里面。因此只看到了面具杀手、没看到她行凶。 5:面具杀手被确定为身高160CM左右、体重90斤上下、35码脚的女性。 “哇,这个体型和我差不多呢!”何朱琪兴高采烈的凑在张璇衡的电脑旁,嘿嘿笑道:“没想到是个女生哦……说不定还是个小妹妹呢?” “别想了你。”拿起杯子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无比惬意的如此回应道:“人家那么有经验的连环杀手,能比你小?你不才22吗?” 只要不是明显的小孩足迹,那么脚印便无法辨别年龄。 理论上来说,面具杀手确实可能很年轻——甚至你说她还是上高中的年纪,都有可能。 可实际上,张璇衡觉得不大现实。 她的刺杀手法和反侦查技术如此专业、熟练,肯定已有多年经验。 应该比何朱琪大些才对。 “怎么就不能比我小啊?”何朱琪听他这么说,丝毫不能信服:“万一她21怎么办?” “杠精啊你!”觉得好像没什么办法反驳,张璇衡一时语塞,只得转移话题:“好好好,别谈这个了——我们来谈谈埋葬者这事儿吧……” “哎?还谈啊!”搂着白毛团子,何朱琪兴致索然,一屁股倚在沙发上,满脸扫兴:“一点线索都没呢,能研究出什么啊?我们不是聊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聊明白嘛!” 之前,张璇衡与何朱琪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希望从警方给的资料里找出点有价值的内容。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的。 自然了,刑侦局也没抱能让他们破掉案子的希望。也没正式签署什么协助调查的文件。 就只是给和埋葬者与面具杀手都有过一定程度接触的二人看看——或许他们就有点头绪也说不定。 “额——刚刚我们聊的不是一个问题好吧?”张璇衡放下杯子,有些无奈的扭过头去,说明道:“我在想啊,这两起案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果然,你又有奇怪的想法了!”何朱琪似乎并不意外,兴致勃勃的问向张璇衡:“我猜猜看啊……你是不是要说,那埋葬者是被面具杀手干掉的呀?” “就是这样。”沉思一番,张璇衡敲了敲键盘,分别调出了两位死者的尸体图片,将上面的刀伤位置放大,并排显示在屏幕上。 当然,还不止于此——张璇衡额外调出了两份尸检报告,同时划出有关刀伤的重点部分,将它们一并罗列在了屏幕两边。 这样,一切有价值的信息都被集中在了同一个屏幕上,无需来回切换,十分方便观察。 “你看,这些伤口的样子。”用鼠标习惯性的晃了晃,张璇衡认真的向她说明道:“怎样,有什么想法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何朱琪的注意力立刻被牢牢的吸引过去,沉思片刻,无比认真的捏着团子回答起来:“应该是刀造成的吧。” “对啊,这显然——额,等等!”张璇衡差点就被她把思路带偏,话说了一半才察觉过来:“你别闹,我说正经的呢。” “好啦好啦!”其实早就知道张璇衡想说明的问题是什么了,何朱琪笑嘻嘻的把身子凑近,这才说道:“你是想说,两具尸体上的刺伤非常相近吧?” “对,就是如此。”见何朱琪果然和自己的思路相同,张璇衡当即兴奋的敲敲屏幕,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可以看到,埋葬者尸体上仅在胸口有一处刺伤,而天台的尸体却有两处。一处也在胸口,另一处在腹部。拿腹部的伤口来和埋葬者的对比,就能发现切口角度十分相近,无比吻合。” 天台的死者,胸口所受刀伤有明显不同。尸检结果认为,它应该是装在凶手手枪上的刺刀所造成的。 也就是说……面具杀手应该一手持枪,一手持刀。刺在腹部的那一击,是拜匕首所赐。 “你觉得两具尸体都被同一把匕首刺中了吗?”何朱琪明白张璇衡在想什么,却不怎么认可这种观点:“的确,能确认楼顶的死者是被面具杀手所杀。若两处刀伤能确认来自同一把匕首,也就可以说明埋葬者是被面具杀手干掉的——然而问题就在于我们无法证明这一点啊?不能因为刀伤一致,就觉得是同一把刀制造的。也可以是同样外形的匕首不是吗?” “的确。好多种匕首的刀刃,都是相同的。”灌了一大口柠檬汁,张璇衡承认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伤口的外形比较特殊也就算了,偏偏只是很普通的刀伤。这样就无法靠凶器的特别外形来把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虽然我们确定不了,但或许可以先假定两起案件的凶手一致,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思路哦?”何朱琪歪头思考了一番,站在两个伤口是同一把武器留下的假设前提上,提出可以预演一番来打开思路:“我们想想看哈……如果两人均为面具杀手所杀,那么她的理由为何呢?” “从天台上死者的伤势来看……凶手可是在泄私愤,才对着他打了一套连招的。而埋葬者只在胸口有一处致命刀伤,相比之下更像在执行暗杀委托。”对于这个问题,张璇衡也有点犯难:“所以,面具杀手应该……是对那老板有仇。而杀死埋葬者,只是在执行工作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防弹衣和头盔(黑色照片02) “不一定哦?”抓捏着团子,何朱琪倒是觉得,张璇衡想得太简单了:“也有可能都是在执行委托,或都是在报仇呢……埋葬者死在小巷里,那里行凶动作不快一点,是可能会被他人发现的。这个必须考虑下啊!” “额……你说的有理。”思索了一番,张璇衡认为还必须考虑到另一个因素:“而且,毕竟刺杀目标是埋葬者,身手肯定了得。如果面具杀手不能在第一下偷袭时便让对方失去抵抗,那就有让埋葬者逃跑、甚至反杀的可能。太冒险了。楼顶上那个死者就不一样了,一定没什么实力,完全任人宰割。” “其实,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呢?”何朱琪听完他说的话,苦苦思索了一番,提出新的看法:“侦探不是很容易想多的嘛!万一面具杀手根本就没考虑这么多,怎么下手完全看心情呢……你不是说过,人贩子基地里死那么多人,有的只被开了一枪或被刀刺了一下,有的则是被多伤了好多刀吗?” “那能一样嘛!”张璇衡认为她举的例子一点都不恰当,如此解释道:“你想想啊……当时她是在战斗状态。周围到处都是敌人,攻击手段会时不时很激烈,这完全正常。有些敌人捅一刀还无法立刻倒下,就顺势多捅好多下,让他立刻去世……” “哇,这么硬核的吗?!”接过话茬,何朱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兴奋的表示支持:“肾上腺素一爆发,的确可能会产生各种高频率攻击行为呢!最常见的就是连续轮拳打过去了!” “然后……配上欧拉欧拉的叫声?”情不自禁的脑补了一番,张璇衡顿时觉得有点喜感。 他脑补的不是别的……就是面具杀手边非常中二的大叫着“欧拉欧拉”,边拿匕首捅人。 声音还是被变声器从少女音扭曲后的版本。 这场面本应该很可怕的,但配上这么魔性的台词,就只剩下搞笑了。 “喔喔……”似乎也被张璇衡的设想吸引住了,何朱琪充分进行了一番幻想,变得兴致勃勃:“那被捅的人是不是要说‘木大木大’呀?” “……我觉得肯定不是。”张璇衡稍有沉思,无比认真的这样说道。 被那么捅完的人,不仅死得透透的,更是大概还欠她好几条命。 真要是一点事没有,反倒有点惊悚。 “如果穿着防弹衣就没问题了吧!”此时,何朱琪正在兴头上,便饶有趣味的提出了这种大胆想法。 “那不一定。”关注点并不在面具杀手为什么刺了第一刀发现对方有防弹衣还要接着刺下去,张璇衡对她的提问,还是抱着无比严肃的态度去分析的:“普通防弹衣并不能阻挡利刃攻击,但是插了装甲板的硬质防弹衣就可以。” “哎?是吗?”何朱琪好像还真不懂这种事,被张璇衡的说法弄得无比茫然:“但……既然能挡住一般的子弹,没道理挡不住刀子吧……” “软防弹衣的确是挡不住的。因为子弹和刀刃戳刺造成的杀伤类型不一样。子弹的动能是可以被纤维防弹衣给卸掉的,可匕首稍微尖锐些,便能直接把它捅穿。”张璇衡尽量简单的如此解释了一番,进而提醒何朱琪道;“目前的顶级防弹衣,正常枪械已经无法打穿它了。拿钢刀刺过去,也只能被弹开。只有少数穿透性极强的武器才能穿透它的防御——比如大口径机枪或狙击枪什么的。” “唔……是这样吗?”何朱琪被说得满脸发懵,不是很懂这些内容:“但我听说子弹就算打不穿防弹衣,也会让人内脏和骨骼被震坏啊……” “别吧!我都记不清第一次听到这似乎还有点可信的谣言时是几岁了——何朱琪,这陈年老梗了,你也信啊!”张璇衡一听她的说法,差点笑出声:“没有的事!你是不是还要说防弹头盔其实没有用,戴上之后要么不防弹,要么防了弹却因为子弹冲击力会把颈椎震断啊?” “不,那个太假了,我就没信过。”很是惊异的望向张璇衡,何朱琪捏着团子的小耳朵,果断矢口否决。 …… 可这两个谣言完全是一个级别的啊! 愚蠢程度简直让人怀疑都是从一个人嘴里编出来的! 谁的水平也没比对方高好吗?! 怎么偏偏就信了其中一个啊! 你那副惊讶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是在觉得头盔的那个谣言很低级、以你的智商不会上当,所以我不该怀疑你吗?! 完全搞不懂! 成山般的吐槽在刹那间攒了一肚子,但张璇衡反而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即便是二战时技术还刚刚起步的头盔,也拯救了不知多少士兵的命。 它防住了无数流弹、手枪弹和大量的飞溅石块、爆破碎片。 结果到现在还有人以为钢盔没什么卵用。 事实上,的确直至今日还能在各处发现断脖子神论的拥趸者们。 会出现这种现象,仔细想想的话,一定程度上也并不奇怪。 毕竟谣言本身的可信度很高,容易让人有种真假难辨的感觉。 大家会这么想:子弹的冲击力这么强,打在钢盔上,那人的脖子受到动能冲击,是不是根本就承受不了啊? 这样的思维方式持续下去,就会变成:虽然头盔防住了子弹,但脖子会被这么强的力量扭断。 ……MDZZ。 他们怕是不知道,橄榄球球员颈椎受到的撞击力度,都是子弹打中钢盔后的几十倍。 “防弹衣断胸骨,头盔断脖子”……这两个智障观点,大概要永远流传下去了。 永远有新的人去相信,更有甚者还要用那蹩脚的物理和生物原理,来给你像模像样的强行科普一番。 当然,说的内容没一个对的。完全是口胡而已。 事实上,真要说什么情况下子弹打中头盔能把人体足够坚固的颈椎震断嘛…… 极端情况下可能还是会发生的。 就是子弹打中非常沉重、十斤上下的头盔,然后头盔质量偏偏很好,没有破碎——那么在一次猛烈的甩动下,你还是有机会断掉颈椎的, 这个伤,在法医鉴定上叫甩鞭伤。 第二百三十九章:都市传说论坛(黑色照片03) “哎?我突然想到哦!”此时,何朱琪再度突发奇想,如此提出:“面具杀手戴的那个面具,会不会有防弹功能?” “那个金属面具想必是高强度合金制成的……应该能防弹吧。”张璇衡灌了口蜂蜜柠檬汁,在思考一番后,觉得应该会有效果:“不过,防弹面具这种东西,性能照比头盔会差出很多。基本只能防防手枪弹而已。” “那也可以啦!面部直接中弹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何朱琪幻想了一番,觉得这种性能已经十分可靠了:“你说,面具杀手的面具会不会有什么其他能力呢?” “有啊,变声。”张璇衡很自然的提到。 “不是啦,我说除此之外!”似乎顿时充满兴致,何朱琪拍着团子,发出了新一轮的畅想:“比如……嗯……能夜视、放大焦距什么的!” “不大可能吧。”何朱琪提到的这两个功能其实并不难,但张璇衡伸手拿起装有柠檬汁的杯子,稍微琢磨了一番,觉得不是很现实:“目前的目击证言里,没提到过她的面具能遮住眼睛,都是从空洞露出来的。那你提到的这些需要覆盖双眼的功能,就全都不能实现了啊。” “对哦……”何朱琪陷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进而再次提出了新的问题:“不过,防毒效果总该有吧?能免疫毒气和麻醉喷雾之类的……” “那么小的面具,根本没有放滤罐的地方。”对于何朱琪提出的新想法,张璇衡再次不假思索的表示反对:“总之,回到刚刚的话题。我们看看法医对于两位死者的刀伤有什么意见——嗯?” 他刚把目光移回到屏幕上,整个人便是一愣。 因为,上面从尸体照片和法医鉴定文档,突然变成了蓝底白字。 上书:“该是Windows10更新的时候了”。 然后给出两个选项:“更新后关机”和“更新并重启”。 …… 看似给了选择,其实完全没得选! 张璇衡呆呆的看着屏幕,顿时气的想哭。 又TM是WIN10的强制更新! 还不能取消的! “你看嘛,不及时更新系统,就会强制你更新了哦?”何朱琪顿时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电脑屏幕,吐槽道:“你是多久没更新啦!下次记得提示有重要补丁就找时间赶快更掉吧?” “我也没拖很久啊!”悻悻的点下“更新并重启”的选项,张璇衡被极大影响了心情,甚至进一步有点怀疑人生:“也就一两个月吧。” “那已经很久了吧?”何朱琪好奇的盯着显示屏,发现配置文件的速度相当之慢:“别等啦……一时半会儿弄不完的。” “算了,弄完再看吧……”张璇衡也发现了这一点,无比泄气的予以承认:“其实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差什么……又不可能一下子找出杀我妹妹的凶手来。” “不要总想那件事啦……”听他再次提起了张雯鑫的事来,害怕他再次情绪低落的何朱琪稍有担忧,开始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不如我们来研究点有意思的事吧?” “比如?”张璇衡也正无聊,听她这么一说,来了兴致。 “就是这个!”充满兴致,何朱琪翻了翻手机,调出一个充满阴森气息的都市传说论坛,展示给他看去:“怎么样,很棒吧?” “额,这不是那个保安看的论坛吗?!”定眼一看,张璇衡立刻想起了案件资料中提到的证词:“他当时就是在里面看帖,然后把面具杀手误当成雨夜亡灵的。” “是呢!在都市传说领域,它可是很有名气的哦?”何朱琪开心的露出微笑,手指来回滑动着屏幕,找到了已经被刷下去的一个曾经被置顶的帖子,指给张璇衡看:“这就是雨夜亡灵的那个热帖啦!我在想,如果面具杀手就是这怪谈的原型,那么是不是可以靠怪谈的内容推断出她都出现在过什么地方呢?” “的确——若是里面提到的目击报告都属实,是可以大致判断面具杀手的活动区域的。甚至还能知道她刺杀过的部分目标。”眼前一亮,张璇衡认为这确实可以尝试:“怪谈肯定是添油加醋了很多。这背后的真相肯定不会那么复杂。” “可是目前看来,雨夜亡灵的传说要跟面具杀手有所联系,会有个比较关键的矛盾……”何朱琪点进了那个帖子,显得略有忧虑:“那个传说是全国性的哦?可面具杀手,似乎只在潜影市有过目击记录。” “也不一定就是全国性的。这怪谈中有提到一条,说只要逃到外地去,就可以不用再被雨夜亡灵诅咒了。”张璇衡琢磨了片刻,如此提道:“或许那些真实的目击记录,都是在潜影市发生的呢?” “若是我们能知道这怪谈的发佯地,或许能有不小的帮助。”何朱琪说着说着,便点开楼主的资料,观摩一番:“我看看啊……他的地址写着……” “……致远星。”盯着那人的资料,张璇衡干巴巴的念出了这三个字。 看来楼主仍然在艰难的致远星战役中无法自拔。 即便战斗如此艰苦,仍然抽时间玩论坛,真是太让人感慨世事艰难了。 话说回来,这个地址……居然可以随便填的吗?! 那我填个M78星云或艾泽拉斯是不是也可以啊! “楼主的发帖中,没说出第一起雨夜亡灵目击事件发生在哪里。毕竟他说自己是整理了四处听来的消息,那么很可能他也不知道最早产生目击传闻的地点具体在哪。”张璇衡一边又心痒痒想玩HALO了,如此跟何朱琪提问道:“不过我们可以看看里面的回帖啊……应该有声称自己看到雨夜亡灵的人,能说说他们在哪个省市目击的吧?” “的确有这样的人在呢!”翻了翻后面的楼层,何朱琪无比专注的望着手机:“可是真实性好像都很欠佳啊……有严重的编造嫌疑。” “我真不明白这种论坛里怎么还有人瞎编撞鬼经历。”张璇衡一听就有点纳闷了:“真不怕一语成谶,让这种事真找到自己头上来吗?” 第二百四十章:雨夜亡灵的目击(黑色照片04) “有些人就是喜欢这么骗人啦……大概是为了吸引目光和享受编造故事让人上当的快感吧。”何朱琪对这种心理还是非常能理解的:“现实中尚且有人喜欢弄虚作假,更别提网络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隔着屏幕,你都不知道对面是人还是鬼。” “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张璇衡稍有发愣,这才赶忙如此提出:“不是不知道是人还是狗吗?” “这是都市怪谈论坛嘛……肯定要灵异一点的!”何朱琪对于自己刚刚的说法沾沾自喜,显得十分兴奋:“你想想看,经常会有那种都市传说的吧——就是有鬼魂在回帖的那种!” “我……明白你意思。”感觉这个论坛的气氛和主题的确很容易出现类似的怪谈,张璇衡决定还是不要继续深入讨论下去了:“咱们接着往下看吧。” 于是,十五分钟后。 “回帖里面,有好些人都声称自己目击过雨夜亡灵……可没一个说了自己在哪看到的啊?”快速的往下翻去,何朱琪一批批扫视着这些回复,有些失望:“而且他们的地区资料要么空着,要么是瞎编的。或者……干脆个人信息全部不可见。” 嗯……的确…… 瞎编一个的确又保密又皮,很有喜感。刚刚的致远星便是例子。 “莫非这个论坛的用户都有隐藏地理位置的共识吗?”张璇衡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信心,如此怀疑道:“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说法……比如讨论的话题太阴森,需要这样更方便的隐藏身份?” “有可能是害怕那些在论坛徘徊的幽灵们发现他住的很近而去骚扰他吧?”何朱琪脑洞大开,这样充满兴致的提出:“或者说,害怕被知道内情的人盯上,人肉出来!” “你别说,好像还真有可能。”张璇衡严肃认真的细细思索了一番,认为这思路相当靠谱:“有些事,说出来可能有点危险。还是谨慎起见尽量伪装身份比较好。” “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谁说自己在哪里看到了雨夜亡灵呢……”何朱琪一页页回复的翻下去,已经开始兴味索然,觉得无聊了:“偶尔有人在问他们是哪里人,他们也会说不方便提及。看来真的是这个圈子人的一种共识。” “所以……会去主动问的人,就显得很萌新很不懂规矩了是吧?”仍然看着何朱琪一页页翻下去,张璇衡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算了,没法知道地点也算在意料之中。我们主要看看这些目击者的证词,找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细节能把他与面具杀手联系起来。” “我觉得很够呛哦……回帖声称目击的人,都是在说些共通点。”很为难的接着朝下翻着帖子,何朱琪如此吐槽道:“都是说她只在雨天出现,戴着金属面具,穿着风衣……” “这身装备和面具杀手是完全吻合的,可要说她只在雨天出门,就太扯了。如果这帮人真看到她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觉得他们是被都市传说心理影响了,从而忽视掉她在其他天气的露面啊?”张璇衡怎么听怎么觉得无奈:“再不然,他们就都是编的。” “唔……我觉得大部分都是编的。”何朱琪纠结了一番,最终做出这样的判断;“我们将所有超自然元素去掉,然后再来看看都有哪些证言可信吧。做出这些证言的人,就可能真的看见了雨夜亡灵——也就是面具杀手。” “我怎么感觉这种都市传说里,去掉超自然元素就什么都不剩了呢……”瞥了一眼只更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WIN10补丁,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细细数来:“既然她是面具杀手,那能做到的都必须局限在人类范畴内才行。像能让受害者出现幻觉之类的,就太离谱了。” “也许是知道这个传说后吓出幻觉的也说不定哦?”何朱琪想了想,觉得他们也不一定就都在说谎:“心理暗示可是很可怕的呢。” “若是我们假设面具杀手实际上的确经常出现在受害者家附近进行监视,也的确开始跟踪他们……”张璇衡琢磨片刻,终于提出了这一点:“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是在暗杀前进行的准备?要踩点、对暗杀目标的生活习惯进行掌控……” “所以踩点为什么非要在雨天呢?”何朱琪听着感觉很有道理,却仍然搞不清楚这件事。 “就是因为搞不清这件事才影响思路啊……”张璇衡迟疑了一番,只得用自己一开始的说法来解释;“要么他们全是胡说的,要么就是他们在晴天都忽视了面具杀手的出现,只在雨夜才如此敏感。再或者,就是面具杀手碰巧就在雨天让他们看见了而已吧。” “如果有那么多人都声称自己看见了,那怕是用一句碰巧来解释,有点说不通。”张璇衡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进而提出了这种想法:“就没有谁说的细节多点吗?” “还真的有哦……在很后面的位置,有人发了好长一段回帖。”静静的又往后翻了翻,何朱琪突然兴致十足起来,招呼张璇衡一起看:“快来!” 凑过去看后,张璇衡也被一下子吸引了注意力。 不同于所有其他回帖,这层主说明的不算什么目击情报。 看到雨夜亡灵的是他弟弟。而他弟弟许多天前在这个论坛发过帖子,问看到雨夜亡灵了却没法逃到外地去,该怎么办。 当时他问完后,很快就没人关注了。 直到他哥哥登陆他的账号,来论坛说他死在了一个雨夜,才瞬间引爆了话题。 他也说明了自己住在哪——正是潜影市。 和面具杀手的行动区域无比吻合。 “你怎么看?”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沉默片刻,扭头问向她:“账号都没换,怕不是在演戏。” “他碰巧在潜影市的可能性的确有呢……”何朱琪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不大像巧合:“但这应该不是碰巧对上的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WIN10强制更新(黑色照片05) “我之所以感觉这个层主说的话比较可信,正是因为他没亲眼目击。”张璇衡苦苦思考片刻,这样提到:“所以,就不会出现很多超自然的内容。相对来说真实性较高。” “可他只说是他弟弟看见的,怎么都感觉不可信呢……”何朱琪显然仍然无法相信,没有当真:“就算是真的,好像也没法找出什么新线索吧。知道他弟弟被面具杀手杀了,可是然后呢?” …… 对啊,然后呢? “假设——我说假设——这一切属实。”张璇衡皱了皱眉,觉得这似乎是唯一的突破口了:“那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面具杀手在某个下雨的夜晚在潜影市实施谋杀,且未被他人发现。这次刺杀是没有目击记录的,我们仅有机会找出案发日期。” “根据死者哥哥的回帖,是可以大致确定死者是在哪个日期区间遇害的。进而找出那段时间里哪天晚上下雨就好。”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层楼的发帖时间,张璇衡顿时充满信心:“历史天气情况,可以去气象局官网查到。凭我记忆力,潜影市这两个月可没少下雨。” 于是,他习惯性的转身握向鼠标,想要打开浏览器搜索一番。 结果,屏幕仍然是蓝底白字,赫然写着“正在配置WINDOWS更新,请不要关闭您的计算机”…… 进度14%。 “怎么这么慢!”张璇衡一阵泄气,决定去用何朱琪的电脑:“算了,反正你的还能用。” 于是,一分钟后。 何朱琪的屏幕也变成了正在更新WINDOW10的样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两人沉默的望着显示器,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哈!被我发现了吧?!何朱琪你还好意思说我呢?”片刻之后,张璇衡才幸灾乐祸的叫道:“你看你看——你电脑不也好久没更新了?!” “胡说!我没有!半个月前我就更新过的!”何朱琪嘟嘟囔囔的,拒绝承认这一点:“就是这个补丁太重要的原因!” 一时间,双方似乎都说的很有道理。 而真相……则变得扑朔迷离! 最终,他们用手机查了往期天气。 发现本月符合条件的日期,共有两天。 6月12日,和6月14日。 “然后我们怎么办?”此时,何朱琪看着手机屏,充满困惑:“似乎查不下去了吧……” “不,还有办法。”想起了齐诗雨一案中自己是怎样揪出吴红山的犯罪嫌疑的,张璇衡仍然抱有期望:“如果当晚潜影市是局部降雨,就可以靠筛选降雨区域,来圈定案件发生地点。” 然而非常遗憾。 气象局资料显示……这两天晚上都是全局降雨。 “看来我们凉了啊!”对于这种情况,张璇衡严肃的琢磨了一会儿,这才不甘心的叫道。 “是呢是呢。”此时,何朱琪反倒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跟我猜的一样吧?” “就没点用得上的线索?”很不甘心,张璇衡开始再次思考起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希望从中找出有意义的来:“肯定有的吧……” “你说,我们是不是可能找出受害者是谁?”何朱琪听他这么说,便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提出这种思路:“找找新闻报道,看看有没有谁在这两个夜晚死在小巷里。” “我感觉够呛。”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早就考虑过这个办法的张璇衡一口认定这是查不出结果的:这种很普通的死亡事件,多半儿不会刊载在网络上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什么都没查到。 也许请警方帮忙调查会有所收获……可他们现在没什么将此事与面具杀手联系起来的理由,是没法合理调用相关资源的。 “算啦,继续查下去也不会有收获的。”眼看对面具杀手的调查毫无进展,何朱琪决定放弃思考,去准备午饭了:“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 “鹌鹑蛋炖牛肉!”不假思索的迅速给出这种回答,张璇衡显得兴奋十足:“都好久没吃啦!” “什么?做不到啊!”何朱琪这么一听,瞬间郁闷起来:“这么费事的菜,要吃早点说啊?!剥鹌鹑蛋和炖牛肉都很要时间的好不好?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突然要吃这个菜,你当我是饭馆吗?” “啊……是吗?”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张璇衡顿时变得无比遗憾:“那鸡蛋炖牛肉呢?” “……哎?”此时,何朱琪变得一愣,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炖法?!” “就是拿煮鸡蛋代替鹌鹑蛋啊!”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脑洞大开,津津乐道的构思着:“想象一下,是不是还挺有诱惑力的?” “没这么试过呢……”虽然张璇衡完全在胡说八道,但何朱琪听着他的构思,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了,兴奋得不行:“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成品或许会很好吃!” “就是啊!”张璇衡因为受到肯定,而顿感自豪:“或许我们就是第一个想到这道菜,必将名留青史的人——赶快去试试吧!” 接下来,便是两人干劲十足的煮鸡蛋、剥皮、炖牛肉…… 在经历一系列艰苦的操作后,终于到了品尝的时间了! “妈耶……”尝了第一口鸡蛋后,何朱琪的表情就如同被谁打了一番闷闷不乐起来:“根本就不好吃嘛……” “不都是蛋吗?”也去尝了一下,发现理想和现实差距甚远的张璇衡同样变得无比郁闷:“怎么鸡蛋就不行……” 炖熟的鸡蛋不仅味道欠佳,还有两个直接碎掉了。 而牛肉本身也变得索然无味。 “虽然炖的蛋没法吃了,但至少牛肉还不会浪费。”干脆开始吃起炖牛肉,张璇衡边吃边感慨道:“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试着用羊肉炖鹌鹑蛋?那才叫惨呢。” “还不是你非要用羊肉炖的!”何朱琪想起那道菜,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我都说了不可能好吃了,你还一定要这么搭配。” 羊肉的膻味和鹌鹑蛋搭配起来,简直如同灾难一般。 光是尝一口,都让人想吐。 第二百四十二章:面包车(黑色照片06) 因此,最终他们只得放弃了味道变得相当难以下咽的鸡蛋,吃光了牛肉。 在这期间,两人开始围绕两个问题进行了探讨。 分别是要不要买车和要不要买狗。 买车,是肯定要买的——这会大大有助于他们的工作。但是买什么样的车,还有待考虑。 余政兴大叔说过他可以帮忙去车市挑选,买个品相好的二手车。 便宜实惠,还耐艹。 何朱琪两人都有C1驾照,手动自动全能开。 而他们对于要买什么挡的车,产生了争论。 张璇衡倾向于手动挡的车。开起来咔咔挂挡,很有感觉。而且……还安全。 手排挡的车辆,在安全性上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例如下坡时刹车失灵可以抢挡逐步减速,不怕因为慌乱踩错油门和刹车(反正离合器会和刹车一起踩下去,所以就算把刹车踩成油门,车因为离合踩到底还是会停下)。 而何朱琪不这么想。她偏好自动挡。 因为自动挡开起来会轻松很多,操作上也比较舒服。不至于一直紧绷着神经来考虑如何换挡、踩离合。油门踩多少就是开多快,惬意得很。 对于到底买什么挡位,两人意见分歧很大,并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于是吵着吵着,他们最终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买手自一体的车辆。 这样就又能手动换挡,又不累了! 本质上仍然是自动挡的车辆,具有手动换挡功能后,便立刻显得高大上起来,充满了吸引力。 那么……既然手自一体车这么多好处,有没有什么缺点呢? 当然还是有的! 贵就是它的显著缺点。 一台手自一体车,价格要高昂上许多。 他们大致的预算是二十万元。 买个价位较低的二手车,还是比较充裕的。 确定了要买怎样的档位后,就该讨论买什么尺寸的车子了。 原本他们是想好了要买四轮车的,但何朱琪犹豫片刻,改了主意。 “我在那个大事务所上班的时候,有同事花了七万元,就买到一辆二手面包车哦?七座的!”何朱琪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感慨道:“真是便宜啊……不如我们也买面包车算了。” “啥……?七万块就买到七座车?”张璇衡瞬间的反应,便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进而试探着提出:“你记错了吧?是十七万才对吧!” “不,没错哦。”面对这种疑问,何朱琪却坚持声称自己没有记错:“就是七万元!人民币的七万。” “七万首付?” “全款啦!” “这——好吧。”惊讶得有些颠覆三观,张璇衡仍然难以相信,却不得不转换思路:“他这个真的是二手车吗?没手了吧!破烂到要散架了是不是?” 都不知道倒手过多少回的车辆,品相想想就可怕。 肯定陈旧的要命。 “他说看着还挺新的呢……”然而,张璇衡的猜想再次被何朱琪无比坚定的打破:“应该八成新左右?” 八成新…… 这么棒的吗?!原价该有五六十万的吧! 现在七万就到手! “面包车啊……确实比较宽敞。而且如果能买到这个价格,那相当实惠。”张璇衡承认自己着实有些心动:“可我们根本用不上那么大的车吧?” “不一定哦?”何朱琪想了想,觉得肯定能派上用场的:“虽然平时我们就两个人用,再带别人也不会让轿车坐不下……可面包车空间大、能装的东西也多啊?比如我们要去自驾旅行,就需要有面包车装各种东西!” “但是自驾游要带的东西实际上也不至于特别多吧?我们又不是摄影师和探险家,需要带很多器材在上面。”张璇衡稍有迟疑,拿起柠檬汁灌了一口,觉得面包车的优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突出:“而且面包车坐起来是没有轿车舒服的。速度也会差一截。” “你要那么快的车速干吗啊?没机会给你展示的。”听他这么说,何朱琪对他提的这两点无比奇怪,进而表示没太明白这个意思:“舒适性……很差吗?座椅不是可以换嘛。” “我说的舒适性跟座椅没什么关系。”纠结了一下该怎么跟她说明白这个概念,张璇衡这才试着提到:“其实,主要是振动方面的。” 面包车后悬架通常是钢板弹簧,硬度大轮胎稍有振动就会传到车身上。 而轿车底盘无论独立还是非独立悬架,都通常使用软弹簧或空气弹簧。这种设计能过滤掉路面的大部分振动,让车身无比稳定。 简单说来,就是以上两点对舒适性产生了影响。 高级面包车的确能将振动的影响缩减到最小,可这显然不在他们的预算范围内。 “听懂了吗?”进行了一通说明,张璇衡满怀信心的望向何朱琪,希望对方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但可惜何朱琪还是有点茫然的没做出回应,明显是没懂。 “虽然可能振动有点大,但面包车还有很多其他好处啊?”虽然对张璇衡的解说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何朱琪还是抓住了重点,并这样饶有兴趣的提出。 “其他好处……”张璇衡被何朱琪提醒了一番,立刻恍然大悟:“哦对——维修和油耗上的对吧?面包车很容易修理,平均维修费用也很低。同等排量下,面包车的耗油也是能省掉不少。” “呀……其实我不是想说这个呀?”何朱琪听得无比惊讶,好像没料到还有这种好处:“我还真不知道它会省油。” “那你想说什么?”张璇衡想不出面包车还有什么别的优点了,不得已只能试探着说道:“难道你是想说空间大?但这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说的优势吧。七座车当然比四座车地方大了。而且想要伸腿照样也伸不开。” “其实我是想说……”见他完全没猜对,何朱琪露出了浮想联翩的笑容,无比期待的说道:“如果我们开面包车去旅行,晚上停车在野外时,不就可以躺在车里睡觉吗?” 虽然何朱琪说的内容很普通,可张璇衡听在心里,却痒痒得很。 两个人单独一起睡在车上的经历,还从来没有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团子贴纸(黑色照片07) “好吧,就买面包车好了。”顿时下定决心,张璇衡咂了口柠檬汁,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这样以后去外地破案,就可以把它开过去。” “是吧?”何朱琪听他这样决定,变得无比开心起来:“就是啊!以后我们还可以开着它去烤肉和露营!后排座椅放下来后能放好多东西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也用那么低的价格买到呢?” “我觉得够呛。”感觉也想用七万块买下面包车有点不现实,张璇衡分析了一波,认为还是别想太多了:“那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拿到这么低的价钱。而且,最主要是大叔他了不了解面包车的二手行情啊?” “肯定了解的!轿车和它又没差太多。”何朱琪想了想,进而提出新猜测:“七万元,一万一个座的价格感觉不必期待了。可提高到十万,是不是就有可能了呢?” “十万嘛……勉强能期待下。”张璇衡琢磨着这个价格应该还算靠谱,勉强赞同:“这样比预算的能省下好多钱。可我还是怀疑不会这么简单的,得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我们要什么颜色的车好呢?!”讨论到这里,何朱琪开始进行进一步幻想了:“我想要个宝石蓝的!” “不错不错。”一下子被提起兴致,张璇衡也无比赞许的同意道:“那个颜色可以说相当亮眼了。再者,绿的也不错。” “哦哦!”越想越有兴致,何朱琪刚开口说话,便被张璇衡一下堵住了嘴:“那拼在一起——呜呜呜呜!” “别玩宝石蓝绿的老梗了!”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张璇衡抢先一步打断了这个梗,将话题终结:“不过不是我们想要什么款就有什么款的。那种涂装的车辆本来就很少,能在碰运气的二手车市看到就更难了。” “换个涂装不就得啦?”想起自己玩GTA时经常会换涂装,何朱琪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管它原来是什么色呢。” “擅自更改涂装是违法的,这个手续很难办。”张璇衡叹了口气,表示这没她想象的那么容易:“该型号的汽车出场时有几种颜色的备案,我们就只能换成另外的对应颜色。比如出厂时这个型号的面包车没有蓝色,那漆成蓝色就违法。” 这是个根本问题。 至于什么换涂装要钱、办手续麻烦,都是次要的。 最大的顾虑就是没得换。 “哎……?这样啊。”何朱琪顿时显得有些遗憾:“我还以为想怎么改都行呢……但蓝色一般都会备案吧?” “不一定。如果真的备案了,浅蓝、海洋蓝、宝石蓝等等就都可以用了。”实在没什么把握,张璇衡只得这么说道:“喷漆、贴图之类的,一般是可以随便喷的。但是弄完后要去车管所登记一下。” 有些颜色是禁止喷漆的。任何车辆都无法合法涂装。 比如伪装成警车、军用车等特种车辆的喷漆,都不可以用。 真要说什么纯色涂装是不可以有的,那就是军绿色和金色。 前者是军用车专属,后者是有奢靡之风的嫌疑而被禁止。 当然了,大家都懂的。 真正的有钱人怎么可能去开金色车呢? 太土太LOW了。土豪这个词就是在吐槽这种审美的。 开个金车,简直和脖子上戴个金链子一样让人汗颜。 “我都想好了以后要往车上喷什么图案啦!”似乎默认了一定有蓝色涂装,何朱琪陷入幻想,嘿嘿笑了起来:“就往上涂个团子好了!” “我觉得不行。”设想了一下这个场面,张璇衡立即表示反对:“太幼稚了!” “哪里幼稚了?”看张璇衡不怎么情愿,何朱琪据理力争:“不觉得很可爱吗?谁说团子就幼稚了!” “我觉得你在家里放没什么,漆在车上是另一回事。”总而言之,张璇衡就是不能赞同;“你想啊,在家里抱毛绒团子是一回事,在外面抱就是另一回事了。要考虑在公共场合的影响啊。” “喔……有道理呢!”何朱琪听得连连点头,仿佛沉思了片刻才突然说道:“那就不喷漆了,改成贴纸吧。” 那还不是一样?! 要在车身装饰上图案,有三种方案…… 也就是贴纸、彩绘和喷漆。 贴纸自不必说,是很方便进行更换的。然而本质上只是把图案覆盖了上去,缺乏立体感。 后两种很难祛除,必须想好了再弄。一旦弄成,就有机会充满立体感,且整体性很强。 不过,想把贴纸贴好,也是个技术活。 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歪、变皱,极大影响美观。 “团子图案的贴纸可能需要订做呢……”何朱琪似乎打定主意要用团子车贴了,甚至在认真考虑一番后,充满期待的扭头问向张璇衡:“团子我会画,你知道能设计车贴的人吗?” “不认识。”看她这么有兴趣,张璇衡也只得迁就着配合一番:“或许去淘宝就能找到吧。你出图让他做的话,收费不高的。不过我也没买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 说着说着,他就突然想起了那第一个为他设计事务所名片的坑逼设计师。 名片谁看谁嫌丑,简直太影响他们侦探事务所的形象了。 不过这还不算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何朱琪曾经困惑的询问张璇衡:为什么这名片设计得那么难看,你居然没发现,直接拿去用了? 这个问题简直能穿透心脏,给张璇衡来一记致命暴击。 因为他只感觉设计得普普通通、配得上那么便宜的收费,所以就决定将就用了。到最后也没觉得它哪里难看到人见人嫌了。 齐诗雨那案子的时候,她那个上夜班的程序员邻居宋洋,还当着张璇衡面把刚接来的名片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当时的张璇衡,简直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就算是丢广告传单也没有当面扔的啊! 而且,那家伙还是把手伸到身后悄悄扔的…… 当谁傻、看不见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养只狗吧?(黑色照片08) 就这样,关于买车的问题暂时讨论完毕了。 他们谈论起第二个有待于在近期解决的问题——要不要买狗? 何朱琪是很喜欢狗的。她一直想养一条。 张璇衡虽然没有特别喜欢,不过也很感兴趣,不反对在家里养只狗当宠物。 这样似乎能给生活带来许多乐趣。想想就觉得值得期待。 可是,目前他们还无法决定下来,主要是由于这个原因:怕没有时间照顾它。 平常还好,再忙也能抽出工夫给它喂食、散步,陪它玩。 可万一要出远门就糟了。 碰上要到外地去、多日无法回家的案件,就没人能照顾它。 这个问题不解决,就没法养狗。 “不如……以后遇到那种案子,就把狗狗带着?”何朱琪想了想,似乎很是心动的提出这种解决方案:“开着面包车,带着狗……有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是个挺温馨的场面,可你这词语用的不是很恰当。”习惯性吐槽了一番,张璇衡设想着这个场面,还是有点不太赞同;“这样太麻烦了,带着狗会降低破案效率的。哪有把宠物带去案发现场的啊?根本就没时间管它的!” “也不会很碍事吧……”何朱琪听他这么说,开心的提道:“如果狗狗很聪明,那么训练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就算不聪明,让它待在车上不破坏现场不就好啦!这样车上也不会很空,每次打开车门都像回家一样!” “虽然大概明白你什么意思,但回不回家难道是根据狗在哪来定的吗……”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微妙的违和,张璇衡稍有迟疑,如此说道。 “比喻而已,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匆匆蒙混过关,何朱琪抱着团子,充满兴致的继续幻想下去:“不觉得很有爱吗?” 这个无法否认。 想想都感觉心里暖暖的。 不过对于训练这方面,张璇衡倒是不觉得能抱期望。 首先,不能确定要养的狗具有能被训练的潜力。 其次,狗被训练后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一般来说,提到用狗协助破案,大家都会想到什么呢? 无非是嗅探功能和抓捕功能而已。 前者用来嗅出嫌疑人和毒品、爆炸物等物品的味道。 后者则是战斗方面的实力。 一只强壮的警犬,可以把嫌疑人扑倒在地,让其动弹不得。 攻击能力无比强大。 这些都是狗们通常意义上对破案的帮助,效果已经足够强大。 然而,侦探所要求的,却不大一样。 他们更注重逻辑方面的突破。 这些技侦和战斗方面的能力,还是在警方那边能派上的用场更多。 倒不是说侦探就不需要。 而是意义没有那么大。 此外,警犬的能力可不是用普通方法能训练出来的。张璇衡他们是绝对没那个训练条件的。 所以狗的辅助作用,一定不会很多。 训练它坐下、握个手之类的应该还能行。 让它找嫌疑人估计很难办。 张璇衡曾经看过警犬的训练资料。 这种警犬,不仅对品种有严格要求,训练也是无比苛刻的。 淘汰率之高,让人咂舌。 平均上百只狗,都不一定能训练出一只警犬。 每一轮考验,都会刷掉一大批狗。 平日里能看到警察们牵着的缉毒犬、救援犬、防暴犬……这些狗,都是狗中的精英。 不说万里挑一,也差不多。 几年的艰苦训练,方能诞生一只合格的警犬。 这过程中,训犬警员也要一直陪在它身边——前提是这只狗能通过考验。 不能通过考验的犬只,都提前下岗了。 训犬员也必须换一位新搭档:这让许多人都无法接受,不能适应与新警犬的相处。 他们虽然是工作上的搭档,但感情自然不是普通的训犬员与狗那么简单。 他们更像是战友,和朋友。 看着自己训练过的警犬不能合格,他们心里也很不好受。 甚至要因此去接受心理辅导。 很少有训犬员能和自己的每只警犬一路走到最后。 他们中大多数都在各个关卡被淘汰,无法再相见。 能一起走到最后的,便显得弥足珍贵。 这让他们出任务时,也会默契十足。 军队一直认为,如果两个士兵来自同一个故乡,那么他们之间就会凝聚战斗力,发挥出更强大的战友情。 警犬与训犬员也是如此。 若是出任务时的警察,带的警犬就是他从小带大、一路训练出来的话,那么他们执行任务时会默契无比,效率极高。 而更换了训犬员的警犬,或更换了协助自己的专属警犬的训犬员,则对对方无法以最佳的状态来进行配合,执行任务也难以发挥全部潜力。 打个比方来说,或许第一种组合,警员和警犬打个眼神,它就能明白训犬员的意思,自主执行命令。 而第二种组合……就没这么理想了。警员往往需要发出明确肢体、言语指令,才能被警犬理解与执行。 事实上,一些对特定训犬员默契度极高、无比聪明的警犬,已经不局限于“看我眼色行事”的能力。训犬员什么都不做,它都能一定程度上理解警员的想法来采取行动。 简直如同成精了一般。 此时,何朱琪接着说了下去,试图让张璇衡也同意养狗。 这次,她构思了这样一幅场景:两个人接到委托,要去外省调查案件。开着面包车的途中,只有两个人能说话,气氛渐渐变得很无聊…… “怎么样!这时候,如果我们有只狗的话,一路上就有它陪着来解闷……枯燥的路程也会变得很有趣哦?”何朱琪如此激动无比的说着,显得无比开心:“是不是?可以搂着狗、跟狗说话!困了还能枕它!” “已经限定为大狗了吗……”此时,张璇衡也被她说得无比动心,不得不表示这的确听起来不错:“如果是小狗怎么办?不就枕不了了吗?” “谁说的!小狗也照样当枕头的。”何朱琪嘿嘿笑着,满脸开心:“我就枕过!别真的用力就是了。” 那还能叫枕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萨摩耶(黑色照片09) “说要养狗……但是养什么品种的,你想好没?”张璇衡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转而开始问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总该有点考虑的吧。” “有啊!”听他这么问,何朱琪不假思索,立即激动的脱口而出:“萨摩耶!” “萨摩耶……?”对于何朱琪的回答,张璇衡沉思片刻,想起了那个品种的狗到底长什么样子:“啊啊——就是一直都是笑脸,笑起来还傻乎乎的那个大白狗?” “嗯啊!毛茸茸的,傻笑太可爱太治愈了!”搂着那同样毛茸茸的团子,何朱琪陷入了无比美妙的幻象中,就仿佛她抱的已经是一只萨摩耶一般:“搂起来肯定很舒服……” “但是掉毛也很多。”觉得这种长毛狗肯定要掉很多毛,张璇衡不得不习惯性吐槽道:“掉毛的季节,抱完它就会一身毛了。” “拿黏纸筒粘一粘不就好啦?”一下被张璇衡搞得稍有扫兴,何朱琪重打精神,表示这都不是问题:“平时就多给它刷刷毛!” “嗯……你别到时候光让我弄就行。”设想了一下萨摩耶掉光毛的样子,张璇衡差点笑出声,进而喝了一大口柠檬汁压一压,开始提出另一个问题:“想没想过上哪买狗啊?” “没想过!”何朱琪回答得非常干脆,仿佛没有一丝犹豫。 ……既然想养狗,那你倒是稍微考虑一下啊! “要么狗市,要么宠物店。”张璇衡也从来没买过狗,所以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但是听说狗市上骗人的狗贩子很多,会卖星期狗。还是不要去那儿买比较好。” “星期狗是什么意思?”何朱琪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一时有点茫然。 “就是说,这种狗你买回家,活不到一星期。”张璇衡仔细揣度了一番用词,对这个名词的意思这样解释道:“狗贩子会把病狗伪装成健康的小狗来卖。你看它们活蹦乱跳的,其实是因为用了激素。买回家很快就会开始暴露病情,并且因为狗的年龄小抵抗力弱且拖延了太久,通常花多少钱都治不回来的。” 犬瘟、细小病毒……这些都是星期狗会得的致命顽疾。 狗贩子才不会给它们打疫苗和治疗,所以它们一旦得上这些病,就只能等死。 “怎么有这么缺德的人?”被他的说法弄得心里一颤,何朱琪显得无比沮丧和愤慨:“这帮狗皮子一点底线都没有吗?” “都叫狗皮子了,肯定是没有啊。否则也做不了这一行。”张璇衡皱了皱眉:“还是去宠物店吧,那儿卖狗虽然贵很多,但是比较放心” “可是,不是每家店都有萨摩耶的……”显然已经认准要买萨摩耶了,她充满期待的望向张璇衡,希望能得到点建议:“我们要去哪买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谁家卖这个品种啊。谁懂行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打听一下……或许余组长知道?”被她这么一问,张璇衡也有点犯难:“这事儿完全没去留意过……一般宠物店如果卖狗的话,都是卖小型犬居多吧?萨摩耶属于中型犬,很多店是不会卖的。” 宠物店里比较常见的狗,大概有泰迪、比熊、吉娃娃、雪纳瑞、博美、巴哥等等。 都是可以抱起来玩的小狗。 “在网上搜一下萨摩耶的出售信息怎么样?”此时,何朱琪纠结了一番,终于提出这个方案:“有些人是从网上卖狗的,我们可以预约一只。” “网上的狗商?算了吧。”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张璇衡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方案:“好多网上卖狗的都是骗子,也是星期狗的那种套路。找他们你就上当了。” “那怎么办啊……还是先问问余叔吗?”好不容易提个建议还被否决了,何朱琪显得更为茫然起来:“你在微信跟他说说看?” “我估计他正在忙,一时半会儿是回复不了的。”掏出手机,张璇衡陷入沉思:“好像正好能把买车那件事也一并说了啊。都什么要求来着?” “唔……”何朱琪静静的沉思一番,这才缓缓提出:“我们刚刚好像说,要二手、品相不错、八万块的七座面包车。颜色要宝石蓝,上面要有团子贴纸……” “你这要求太高了!而且团子贴纸不是要我们自己找人搞吗?”打字打到一半,张璇衡无奈的表示这肯定不行:“不能这么告诉他。价格和颜色的要求也太儿戏了。我只能跟他说要那种出厂颜色有蓝色的车子,这样方便我们自己换涂装。” “有理呢!可你就算这么跟大叔说,他也不一定知道哪辆车出厂时备案了蓝色啊?”这会儿反倒是考虑得周全了起来,何朱琪觉得还是先别麻烦大叔了:“买车的事……就跟他说我们准备买二手面包车好啦!他懂车,我们去看车的时候,请他帮忙陪着验验货。二手车的信息,应该还是很好找的吧?” “啊……的确。挂到车市的二手车,一般都会在各大同城软件上发布出售公告。网上买车又跟买狗不一样,不会坑了你都看不出来。”认为何朱琪说的有理,张璇衡就这么简单跟余政兴发了第一条信息:大意上说明了以后可能会请他帮忙买车的这么个情况。 对于买狗这件事,则是请他帮忙问下有没有朋友知道这种狗哪家宠物店有卖。 很让人意外。 这消息发过去没一会儿,余政兴便回话了。 大概意思是会帮忙的——而且还说他大概知道有谁在卖萨摩耶。 是个他的老同学。现在就在旧城区经营一家宠物会所。 具体有没有这个品种,不清楚。 因为觉得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办案,所以收到回复的张璇衡还是十分惊讶的。 按照他的预期,余政兴要回话怎么也要在饭点。 “大叔你没去破案吗?是不是上班玩手机了?”张璇衡决定验证下自己的好奇心,便打了这些字,再次发出。 第二百四十六章:绝育与否(黑色照片10) “在局里。没那么忙而已。”——很快,余政兴便这样回复道。 所以…… 其实还是在摸鱼! 不过,这个鱼摸得清新脱俗,似乎还带有着一丝与世无争的典雅。 实为摸鱼的高级操作。 “如果从余政兴认识的人那儿买,就太好了。”觉得这下能放心了,张璇衡高兴的扭过头如此跟何朱琪说道:“既然是介绍来的客人,那肯定不会坑我们。说不定还能给个友情价,便宜一点。” “余大叔人缘真广呢!居然真的认识这种朋友哦……”听张璇衡说了这种好消息,何朱琪也显得无比开心:“你说,我们到时候买公狗还是母狗呢?” “啊?”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张璇衡被这么一问,着实有点猝不及防,难以进行回答:“我感觉公母都一样吧……能有什么区别。” “这又不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当然是有区别的!”何朱琪不这么想,开始满脸严肃的表情:“你想想啊,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不喜欢养母猫呢?” “不知道。”张璇衡进一步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母猫又怎么了……” “母猫在发情期的时候,叫声会很烦人的!从早叫到晚哦?烦都烦死你。”何朱琪无比认真的说明着,稍有停顿:“所以嘛,公猫是比较吃香的。至于狗狗的话,公狗的好斗性会比较强,而且更喜欢随地大小便。以后在路上遇到发情期的母狗,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求爱。可能拉都拉不住、控制不了场面哦?萨摩耶的力气可是很大的。” 作为雪橇三傻之一的萨摩耶,虽然是中型犬,却有着不小的爆发力。 如果真的朝母狗扑过去,那张璇衡都没有把握能拉得住它。 小狗的话,可以强行拉住抱走。 大狗的话…… emmm……拿头抱? “这问题太好解决了,绝育不就得了?”虽然明白何朱琪说的场面的确够愁人的,但张璇衡没把它当一回事:“那就是猫发情后引起的行为,只要进行绝育,它就不会叫了。” 有人无比支持绝育,认为不绝育的都是没宠物健康意识。 而有些人则认为给宠物绝育是很残忍的行为。 实际上,这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站在主人的角度上来看,绝不绝育都有道理。 支持绝育者和反对绝育者的论点都无法被推翻。换个思路便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想了。 而宠物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们又没法设身处地的去考虑。身为人类的我们,本身就被限制了对这个问题进行换位思考的能力。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便是类似的道理。 有些人会用“你希不希望被阉割”来质问那些支持给宠物绝育的人,但人类被阉割的意义和宠物完全不同——这是无法被忽视的。 某些决定只能由人类来做。毕竟你是它的主人,要对它负责。 支持两个观点的人都不乏过激者。 这部分人里,都有些比较经典的可笑言论。比如“不给宠物绝育它就会生XX病,你难道忍心看它生病?”或“你们就是为了省掉它们发情时的麻烦事才给它绝育的”等等。 可谓是智障迭出,精彩绝伦。 可以说是非常精彩了。有时候看着看着,都会觉得人类能进化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容易——这漫长的历史中,是淘汰了多少二百五才没被阻挡进化的脚步啊? 就好比某些自己不吃肉就阻止别人吃肉的圣母婊们。 他们觉得吃肉就是罪恶,所有人都不应该吃肉,否则就是没良知。 人类的祖先们若是听到这种话,估计要哭出声来了。 只靠摄入植物蛋白,人类的大脑是不足以进化到这般程度的。 这必须靠摄入动物蛋白——也就是进食肉类才能达成。 以狩猎为生的古人们好不容易摄入动物蛋白保存下来的优良DNA,就给了这帮二傻子用。 人类自古就是杂食的。肉类作为最古老的食物之一,一直就在食谱上面。(不考虑没从猴子变成人的那段神秘时光) 不吃肉可以是出于多种原因。不过无论如何,一个思维正常的素食主义者,都不会去试图强行影响别人、干涉他人的选择和进行批判。别人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与他何干。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强迫他吃肉。 尊重都是相互的。没有一方应该迁就对方。 “绝育吗……有用倒是有用啦。”显然,何朱琪还是不怎么想给宠物绝育的:“还是不考虑绝育的内容了吧?因为我买了狗之后肯定不会让它绝育的。” “好吧。”想到这里,张璇衡犹豫了一番,进而问道:“我说,咱们要养的是萨摩耶对吧?而且你好像比较想养只母的。所以,你考虑过要让它下崽吗?” “我觉得随缘吧?”何朱琪想了想,又改口道:“唔……还是算了吧。不让它下比较好。” “觉得配种和生小狗的过程都比较麻烦?”张璇衡拿起杯子灌了口柠檬汁,进而考虑了一下,明白了何朱琪的意思:“啊——我懂了。你是觉得小狗生下来后不好处理吧?” “是的呀!”见张璇衡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何朱琪在欣慰之余,苦闷的如此提出:“你想想啊,生下的小狗肯定有好几只吧?我们肯定是不能养的,根本养不过来。而且大狗是会和自己长大的孩子争宠的。为了这些原因就都需要把小狗送走,可是送给谁呢?会要狗的人即便找得到,也不会一下要好多只的。按一人领养一只来算,能给小狗都找到人家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最终要送走它们,还是只能找狗贩子。” “萨摩耶是个品种狗。如果配种生纯种的小萨摩耶,就能卖点钱。”知道何朱琪在顾虑的是什么了,张璇衡皱了皱眉:“可这点钱根本不重要。我们不是为了赚钱才养它。小狗被狗贩子收走后谁知道会遭受什么待遇,可能会过得很惨……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个好人家。万一碰上不负责任的主人,不就完蛋了?另外,抱走没长大的小狗后,大狗也会伤心的。为了避免这些事,干脆不让它生就最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刺客的武器(黑色照片11) “是呢!所以遛狗的时候,可一定要看好它了。”何朱琪赞许的点点头,如此提出:“否则哪天肚子大了,我们还以为它是胖了,发现不了呢!” 或许不大恰当……但这让张璇衡猛地想到了一句广告词。 意外怀孕怎么办? …… 下句按照套路,应该加入某个避孕医院的宣传了! 可是真的有什么出名的宠物避孕医院吗? 这样讨论了半天,WIN10的自动更新也结束了。 于是两人再次回到办公室,查阅起之前没看完的资料——然而就和想象的一样,一无所获。 已经知道不可能有什么进展的他们,便开始坐在各自的书桌前,讨论起这样一件事:警方会不会成立针对面具杀手的专案组? “她一直不停止活动的话,刑侦局肯定要挑选人员组成专门调查组的。”绕过电脑屏幕望着何朱琪,张璇衡给自己又倒了杯柠檬汁,如此肯定道:“如果事情进一步闹大,上面还会派人下来负责此事。那时候力度就非常强了,她想继续不留下破绽难于登天。” “喔……经常就会有专案组成立呢!”听张璇衡提到此事,何朱琪思考了一番,做出了新的设想:“你说,如果是潜影市警局自己设立调查面具杀手的专案组,那么组长可能是谁呢?” “按照警界的惯例,应该是哪位警官之前和这位调查对象犯的案子接触最多,就让谁当这个专案组的负责人。”张璇衡说到这里,稍有停顿,喝了口柠檬汁:“目前看来……要么秋海升组长,要么余大叔吧。秋海升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毕竟悬镜剧团那个案子就是他负责的呢!”回忆着第一次和面具杀手的相遇,何朱琪感慨的说道:“面具杀手这人……似乎坚持不滥杀无辜啊。在广场上没向我们开枪,也没杀掉那个保安,只是将他关进了柜子……明明这么做是可能暴露身份的……” “或许只是因为我们三个都没掌握什么会威胁到她的情报罢了。”不觉得这能说明什么,张璇衡拒绝使用如此天真的思考方式:“真要看到的太多,多半儿要把我们灭口。” “比如看到她的脸?”何朱琪下意识的提出这个例子,进而觉得果然十分危险:“额,感觉那样的话,的确会被杀掉的……毕竟身份绝对不能泄露嘛。这种情况下她会选择灭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的确是被迫这么做,但不意味着这种做法就正确。”张璇衡沉默片刻:“有些杀手是有道德底线的,绝不杀害目标以外的无辜人士。” “我只说她是不得已啊?没说她就应该把目击者杀了。”何朱琪觉得张璇衡没懂自己的意思,无奈的解释道:“但这就是两难选择嘛……她杀掉无辜者当然不对,这个毫无争议;可作为杀手的她选择不灭口,就可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导致落网和招来杀身之祸啊?” “如果站在她的立场上想当然是这样。不过我们毕竟不是她。这种行为从本质上就是罪大恶极。可以去理解,不可以去认同。”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因为说话快了点,差点呛到:“咳!咳——反正啊,我们又不是蒙面杀手。不可能,也绝不应该按照他们的价值观去考虑。同情他们之前,必须先想想无辜躺枪的目击者又做错了什么。” “哎?!等等哦!面具杀手用的的确是枪,所以躺枪这个词好像真挺恰当的。”立即联想到她那把用得奇准的消音手枪。何朱琪的思路立刻偏离了原本讨论话题的正轨:“如果目击者正好躺着被灭口,那么就可以从字面意思上来用躺枪……” 不愧是素有气氛毁灭者之称的何朱琪! 一下子就把这么严肃的气氛砸了个稀巴烂,实属不易。 “唔……不对。”说着说着,何朱琪好像开始产生些许困惑了;“面具杀手不止用枪呢……也会用匕首和刺刀的。万一那人是被捅死的,难道应该叫躺刀吗?” “哦……嗯。”无比敷衍的嘟囔了两声,张璇衡完全不想认真的和她讨论这种问题。 然而,接下来何朱琪提到的问题,却着实提起了他的兴趣。 那就是…… 面具杀手身上到底带着什么武器? 可以肯定的是,有把加装消音器和刺刀的9MM手枪。 还有把匕首。 “其他的武器……应该有手雷吧?”根据自己在人贩子基地看到的惨状,张璇衡无比认真的提出:“那儿的人贩子显然有死于手雷的。” “也许手雷是人贩子的也说不定哦?”大开脑洞,何朱琪一方面对张璇衡的想法提出不同角度的意见,一边想入非非:“能一个人打那么多个,她身上可能还有别的投掷物吧……比如炫晕弹、烟雾弹、震撼弹之类的!” “嗯,说不定还不止有手枪。”张璇衡也来了兴致,脑洞大开:“也许会有霰弹枪之类的,只有刚正面时才会掏出的大杀器!那些人贩子里有些就被轰爆了脑袋不是吗?” “咦?是吗?”何朱琪一副没想到的样子,显得无比惊讶:“还有霰弹枪的啊……?但我觉得,这种武器不怎么适合杀手呢。不方便携带,声音还大。” “有短管霰弹枪的。而且很多霰弹枪都可以加装消音器。”语气顿了顿,张璇衡还是觉得自己一开始的说法比较靠谱:“嗯,但还是像我一开始说的一样,更适合刚正面。” “毕竟消音只能消出膛的大部分响声嘛!弹药飞行和撞击的声音是去不掉的。”开心的连连点头,何朱琪又提出了新的想法:“所以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想她应该还是捡了人贩子的武器用!暗杀者当然要选择适合自己职业定位的武器才对嘛?” “职业定位……”顿时萌生了大胆的想法,张璇衡严肃的稍有沉思,脱口而出:“我想到了个非常符合她定位的武器!” “什么什么?”何朱琪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袖剑。” 第二百四十八章:袖剑的设计思路(黑色照片12) “哦哦!”非但没有吐槽他刺客信条玩多了,何朱琪的表情反而写满了神往:“哎呀!怎么办——好像有点帅呢!现实的袖剑该怎么做啊?” “你问了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大体上有三种思路。”看何朱琪这么配合,张璇衡很是满意,炫耀起自己对袖剑机械结构的研究来:“第一,重力式。依靠重力甩出袖剑。第二——” “哎哎哎?等等啊!”何朱琪听得一愣一愣的,在反应过来后赶忙出口叫停:“不对吧!这样平时不想让袖剑弹出来的时候,它也被甩出来怎么办?不会误伤吗?很尴尬的吧!挥个手就弹射出来,不是一秒就被发现了……” “笨啊,平时当然有机关能卡住刀刃的。否则这设计缺陷不是开玩笑嘛。”张璇衡脑补了这个能随时随地弹出的袖剑,差点笑出声:“没有保险的话,我怀疑这玩意儿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捅死。” 这和枪械一样,必须拥有安全装置。 否则按它的杀伤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哦,保险就算能解决刀刃误出的问题,又该怎么解除它呢?”何朱琪认真的思考片刻,又奇怪的提出了这样一个关键问题:“打开保险的方式总不能太费事、太显眼吧……袖剑要求随时都能弹出才行。” “可以设计在手臂内侧。”对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张璇衡拿起杯子品了口柠檬汁,如此迅速解释道:“想要控制保险,就做个双臂交叉的动作,互相拨开另一只手臂的保险开关即可。动作还可以很帅的——先交叉打开保险,再朝两侧抡动手臂,弹出利刃。” “中二感爆表!”认真严肃的将张璇衡的说明在脑中脑补了一番,何朱琪本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却又在最后关头突发奇想,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哎?照你这么说……弹出来是很容易了。可怎么收回去呢?” “就……因为靠重力伸缩嘛,所以抬起来让它自己缩回去不就得了。”被何朱琪这问题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张璇衡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很简单的道理啊?怎么伸出来的,就让它怎么反着缩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何朱琪所纠结的地方并不在这里,如今正苦恼于怎么让张璇衡理解自己的想法:“唔……怎么说呢……你想啊,重力启动式的袖剑,物理结构就跟抽屉滑道一样吧?那么若它能只靠竖起来便缩回刀刃,岂不是说明袖剑的强度不高,很容易意外掉回去?” “啊——对,是这么回事。”才明白何朱琪是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张璇衡稍有犹豫,表示这肯定是有解决方法的;“一定有什么机关能确保刀刃伸出后会被固定下来。手动关闭它才能让剑刃落下。不然这个设计一开始就不会成立。” 不做这个机关,就会出现这种情况:用袖剑刺人,结果刀刃刚接触到对方的衣服便被顶回去了,导致毫无威力。 或者……抬手进行刺杀和格挡,刀刃自己就落回去了。 总之是非常尴尬的,废物得不行。 用它刺杀,唯一的效果就怕是能把人笑死。 “可这个机关要怎么做呢?”似乎对此非常较真,何朱琪认真的琢磨一番,进而充满兴致的追问道:“该用什么机械机构阻止刀刃自行滑落?” “大概是底下有一个可以卡死刀刃尾部的弹簧装置。”对于这个问题,张璇衡早有答案,所以充满信心的予以回复:“拉动开关就能解除锁定,让袖剑回落。” “是这样啊!”貌似是觉得张璇衡的说法好有道理,何朱琪越想越觉得刺激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做一个?” “行……吧。就像你说的一样,拿抽屉上拆下来的滑道就能改装。”虽然也不是很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出来,但张璇衡还是按照理论层面的思路去回答了:“不过强度就不一定了。我们没有合适的刀刃和专业的制造器材。” “而且滑道的样子怎么都感觉有点LOW哦……”何朱琪也觉得还是放弃比较好,无奈的不再报什么期望:“对了,你说袖剑的制造大体有三种思路。那第二和第三种呢?” “我这不是正要说嘛!其实,第一种重力控制的袖剑是不怎么好用的。因为无法准确判定要多少力气才能甩出剑刃。”张璇衡说到这里,稍微喘了口气,灌下一口柠檬汁来,理了理思路:“所以,第二和第三种袖剑的设计思路就显得比较有优势了。第二种是靠手指拴着操纵绳来进行刀刃的伸缩,第三种则是靠开关来进行伸缩。” “第二种方案……好像精确性更差吧?”何朱琪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桶爆米花,瞬间塞得满嘴都鼓了起来,说话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该怎么控制绳子啊……难道靠手指伸缩来牵引机关,以此判断刀刃伸缩吗?” “就是这样。”张璇衡震惊的盯着那桶爆米花,一时语塞。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还有这玩意儿…… “你什么时候买的爆米花?”难掩自己的惊讶,张璇衡不解的望向何朱琪发问道:“还是纸筒装的……跟电影院里卖的一样。” “哎?早上出门买菜时顺便买的啊!”何朱琪又往嘴里塞了一把,在浓郁的焦糖、玉米和奶香混合的美妙气味中,吃得很是开心:“没注意吗?本来就放在餐桌上的!” “没……”一时间无话可说,张璇衡只得吐槽起自己:“我可能是瞎了。” 那么明显的位置放着桶爆米花,自己居然都没察觉到吗?! 不仅是瞎了……鼻子也可能坏掉了! “要一起吃吗?”拍了拍爆米花桶,何朱琪期待的望着张璇衡,一脸天真。 开玩笑嘛!你让我去我就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面子? 我张璇衡今天就是馋死、从这楼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你一粒爆米花的! 然而,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嘴上最终还是很诚实的。 “……要。” 爆米花真香! 第二百四十九章:失踪的画熙音(黑色照片13) “也就是说,一只手指套在操控绳上。弯曲起来时,便弹出袖剑?”跟张璇衡并肩坐在一起吃着爆米花,何朱琪听了他的讲解,感到强烈的即视感:“喔……当年刺客信条初代时,阿泰尔大爷就是这么弄的呢……为了不让袖剑刺到手指,还需要砍掉一只手指头。” “嗯。二代时,艾吉奥用的就不需要切手指了。达芬奇改良过了制造工艺。”张璇衡咽下一口爆米花,又搭配了点柠檬汁来润润嗓子:“这个方法误操作性很强。显著的一点,便是不能攥拳头——一直克制住不做这个动作可是很麻烦的。” “嗯啊!经常有事需要握拳呢……”歪头想了想,何朱琪觉得这样一来没什么悬念了:“所以,就第三种方法呗?” “靠开关进行弹射收缩——这个方法是最稳妥的。”点点头,张璇衡自觉这种做法是最为现实的:“控制性很强,难以误操作。” “其实,我感觉面具杀手这种角色,还可能有更多非致命武器呢……”觉得目前为止他们说的武器除了各种投掷品外都是杀伤武器,何朱琪进行提出:“可能也有强光手电之类的吧?还有泰瑟枪、电击器、防狼喷雾等等。” “感觉一个刺客用防狼喷雾怎么有点违和呢……”认为她其实更符合道具里“狼”的那部分说明,张璇衡不由自主的吐槽起来:“不过这东西,我真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弄一个……” “想弄到并不难。”擦了擦被爆米花弄油的手,何朱琪喝了口茶水,无奈的提到:“只是违法啊?它不许私人持有的。” “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嘛。”感觉这东西又不过分,张璇衡嘟囔着,略有心虚的皮了一下:“我们又没搞泰瑟枪不是?一罐防狼喷雾而已,遇到危险可是能救命的。” “还是别吧……法律规定了不可以,我们就别去干嘛。”还是充满顾虑的,何朱琪仍然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侦探自卫武器的相关法律似乎已经在推动改版了。改版结束后我们就去弄个好了。”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版——一点新动作都没报道出来。”用何朱琪的电脑点开了侦探协会的官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张璇衡显得不抱期望:“我们这个行业真需要点有效率的武器防身。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真应该放开限制了。现在,连个甩棍都不让我们用。到了危险的时候,只让我们拿个战术手电跟不一定有什么武器的对手斗,危险系数也太高了点。” “他们一个劲的说请等待警方到场再和危险人员展开接触,可警察哪是随时都在附近的啊?总有需要侦探自己与嫌疑人交手的时候。”何朱琪也显得闷闷不乐起来:“那些心狠手辣的凶手用什么武器都是有可能的。一不小心就会送上命。” 官网上一点关于相关法案的推动进展都没更新,只是每天不断更新各种和侦探、案件相关的新闻。 今日头条是《知名年轻女侦探画熙音在海外失踪》。 嗯…… 这是个化名吧?哪有人姓画的。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像古文里会出现的角色一样。 海外失踪吗……又往嘴里放了几粒爆米花,张璇衡稍有不安: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得罪人了?被报复了? 总之,应该是跟破案有关吧? 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 侦探这个职业本身的敏感性,再加上女性的身份——这导致她们一旦失踪,就很难让人不往坏处想。 而且,还是海外失踪。 这会导致侦破难度大大提高的。 尤其万一失踪在治安差的国家……后果不堪设想。 外国人失踪的案子尽管容易得到重视,但也很难破掉。 很容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何朱琪此时也被屏幕上的头条新闻引起了注意,拿过鼠标点了进去。 里面没有介绍太详细的信息,只是说她在美国失联数日。最后一次监控记录是在地铁站。当地警方怀疑此案为蓄意报复,调查仍在继续中。 从放出的照片来看,是个非常年轻的长发女生。 而文章下方对画熙音的身份介绍上,写的年龄只有二十岁。 “二十岁就去国外当侦探了?”虽然知道有毕业后可以直接上岗的刑侦高中存在,但张璇衡还是受到惊吓,整个人都一愣:“可以啊!够牛逼的。” “她应该是高中一毕业就去当侦探了吧。”看着她的资料,何朱琪也颇为感慨:“希望别出什么事就好了。” “……当地警方认为此案是蓄意报复,是不是说明她在美国破了什么比较重大的案件、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啊。”看着这点为数不多的报道,张璇衡有了不祥的预感:“失联数日了还没有线索,怕是凶多吉少。” “嗯……”望向画熙音的照片,何朱琪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嗯?” “嗯什么?”见何朱琪接连用不同的语气嗯了两次,张璇衡奇怪的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呀……不是。”支支吾吾了一下,何朱琪盯着画熙音的照片又看了一会儿,才扭过头来望向张璇衡:“你看她的样子,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吗?” “长得挺好看的。其他的……有吗?”听她这么说,张璇衡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再仔细观摩了一番,终究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难道你是说她双眼有瞳孔反射?虽然照片没放大看不出来,但应该不会吧。这照片又不是她失联后的,能有什么用?而且就算真有瞳孔反射,别人也早就发现了——哎?这也不是吗?” 看自己分析了这么多何朱琪都不为所动,张璇衡一时陷入了激烈的茫然中。 他想不出还能有哪里特别了。于是只得询问何朱琪。 “不,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何朱琪先是犹豫了一番,这才无比纠结的轻声说道:“就是感觉——唔……画熙音和你长得好像啊。” 第二百五十章:画熙音的长相(黑色照片14) “别闹。”听她这么说,张璇衡先是一阵沉思,进而完全没当回事,甚至有些无语:“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重大发现呢……长得像的人多了。” “倒也是哈。”何朱琪开心的一笑,又抓了把爆米花:“长相近乎一模一样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时常会出现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更别提画熙音还和你性别不一样了,长相只能从五官上判断。” “主要是眉眼。”补充了一下何朱琪的说法,张璇衡提示道:“判断人长相是否接近,主要是从眉眼上来判断的。这是人视觉的聚焦点。” “但是真的很像啊……”何朱琪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屏幕,无法自抑的感慨道:“你不感觉吗?” “巧合吧——不,肯定是巧合。我都不认识她好不好?”很奇怪的盯着画熙音的样子,张璇衡着实心里有些别扭:还真的有点像。 倒不是跟自己对比得出的结论——人们在认知自己和别人相貌是否接近时,往往感官上会出现偏差。 他是将画熙音的样子,和死去的妹妹张雯鑫对比的。 ……好像。 真的非常非常像。 像到…… 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时间,张璇衡产生了错觉。 就好像站在眼前的,是妹妹一般。 如果张雯鑫没死……那差不多就是这么大。 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真的很像,对吧?”见张璇衡陷入了沉默,何朱琪明白自己并没有看错:“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呢……后来越看越觉得自己一定没错的。” “这……反正是巧合。”很清楚妹妹早就死了,张璇衡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一遍,不要瞎想:“这种事,就是看运气的。刚好遇到长这么像的人罢了。难不成你还要说她是我亲戚吗……” “我没这么说呀!就是单纯觉得你们长得好像而已。”赶忙表示自己没什么其他意思,何朱琪不好意思的歪头笑了笑,有点无奈:“基因这种东西,很神奇呢……怎么会出现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呢?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总之……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些心烦意乱,张璇衡扔下这句话,嘟嘟囔囔的,语气带着些许疲倦和隐约的悲哀:“真要有个这种亲戚,她应该是我妹妹吧……可我妹妹早就死了,没机会长这么大的。” “好啦好啦!不要去想了。”察觉到张璇衡又想起张雯鑫的事来了,何朱琪赶忙关掉网页,安慰他道:“就当我没说过,好吗?” “不,没什么。”叹了口气,张璇衡抓起一把爆米花,特意数了一下有几颗后,才将它们塞到了嘴里,嚼得嘎巴作响:“也挺好的,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长这么像,让我看到了妹妹长大后大概能是什么样……” 直到何朱琪提出为止,他都没刻意的将画熙音的样子和自己与妹妹联系起来。 也许是对自己的长相识别力比较迟钝吧…… 真正得到提醒并带着目的性的去观察后,才有所察觉。 若不是何朱琪提出此事,张璇衡真不知道直到自己关上网页为止,还有没有发现的机会。 大概是没有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作为别人的何朱琪,反而能准确发现二人长相的接近。 大概是因为平时就经常看到张璇衡、并对他关注倍加吧——所以她才能很快发现画熙音和他长得很像。 这也多亏了她不是脸盲。 有些人是难以分辨两人长得像不像,或者难以记住别人长相的。 这种人时常给人一种迷迷糊糊、时常忘事、不怎么上心的感觉。 有些时候并不是他故意不记住你、没把你放在心上的。 而是他真的记不住你长相。 可以说是非常麻烦了。 一些深受这种症状苦恼的人,想尽办法克服难关。 比如给人拍照、不时拿出来加深印象等等。 真正有脸盲症的人,过的是十分辛苦的。他们时常遭到各种误解和恶意的言语攻击。 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的脸盲症,却出于调侃、不知道这个词真正意义等原因,说自己也脸盲——可能说着还觉得没什么,但其实这样会对真正的脸盲症患者产生恶劣影响。 久而久之,脸盲症这个词的词意,就会弱化的。 词义弱化的显著影响,便是人们会觉得脸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无非只是不容易记住人的样子,还没足够用心去记忆罢了。 进一步产生的,便是对那些真正的脸盲症患者的歧视和抱怨,觉得他们都在装,认为这病根本不是病,只是偷懒找的借口而已。 就好比有些人就是记忆力不好,所以要努力多花时间去记忆进行弥补一般。 他们用这个逻辑来套在这些患者身上,认为他们的人品有问题。 其实,脸盲这种病,被鄙视的程度还并不算多。 真正饱受非议的,是抑郁症。 真正的抑郁症是很痛苦的。患者们如同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时刻想死,却又抱有着一丝生活下去的希望,没有勇气去死。 想要得到救赎,却又看不到解脱的方法。 生活中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变成了灰白。 每天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死气沉沉。 吃饭也不想吃,睡觉也不想睡……一切行为都毫无活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想追求的东西。 尽管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可就是无法往坏处去想。 起床后安慰自己的“今天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到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今天一切都会变得更糟”。 可是好多人,只是有些情绪低落,便说自己抑郁了。 这样无病呻吟的人越多,就会越导致社会大众对抑郁症产生错误认识。 同时,一些根本不了解抑郁症严重性的人,所说的话也都在往抑郁症患者伤口上撒盐:比如觉得抑郁症没什么大不了的、觉得得抑郁症的人都是矫情——更有甚者,甚至会问他们为什么不开心起来。 真是“何不食肉糜”。 当他们不想开心起来吗?就是没办法做到才叫抑郁症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假名(黑色照片15) “画熙音这个名字……还真棒呢。”此时,何朱琪开始感慨起画熙音的姓名了:“去掉姓,只称呼名字也非常顺口。” “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假名。”还是不觉得她这个是能写在身份证上的真实姓名,张璇衡表示怀疑:“有谁会姓画的吗?” “有啊。”倒是不觉得这哪里奇怪,何朱琪提示道:“这是个古姓,现在很少有人会姓了。一般在姑苏等地才有姓画的。” “啊?真有画姓?这完全没想到啊……”着实有点意外,张璇衡愣了一下,这才反应道:“这么说,有可能是真名了。” “有可能啦。”何朱琪想了想,有些期待的提道:“或许我们也应该起个化名?” “化名什么的……太难想了,还是算了。”不擅长起名的张璇衡,光是听听就觉得心累:“等我们惹到什么人了再想代号也不迟。” “还是不要惹到人比较好……”感觉张璇衡做出的假设非常瘆人,何朱琪立马显得有点怂:“化名也可以理解为外号嘛!有个外号是不是会感觉逼格很高呢?” “是这样。但处理不好就会特别二。”还是觉得不去弄比较好,张璇衡拒绝进行这种操作:“还是用原名吧,我们又不需要隐藏身份。” 假名这种东西……大体上要分为两种级别。 第一种,是一看就知道是假名的。 这种假名就纯粹是因为喜欢这个称呼才去叫的。更应该说是绰号。比如你称呼自己为黑冰死神,那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中二病,没人会觉得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第二种,则是乍一看有点像真名有点像假名的。 比如周树人的笔名鲁迅便是如此。 有个化名,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自己,甚至提供各种骚操作。 “抓捕周树人与我鲁迅何干”,便是其中一种体现。 “等会儿?”因为正在谈论假名这个话题,张璇衡想起何朱琪被起过的外号,瞬间来了兴致:“你的外号不是叫骑猪大姐吗?用这个当假名怎么样?” 实在是让他听一次笑一次的黑历史。 能想出这个称号的人也是个人才。 “都说了不许提这事了!”被他一席话搞得闷闷不乐起来,何朱琪不开心的抱怨着,进而报复性的叫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叫骑猪大姐夫啊?”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了。”矢口否决,张璇衡无比得意的如此宣布道:“我又没骑过猪,称号与我的事迹不符。总不能因为你骑过,所以我就也可以叫这个外号了吧!太别扭了不是?” “我也没骑过猪啊!”不满的嘟囔着,何朱琪表示这个外号也同样不适合自己:“我妈说骑狗烂裤裆。” 所以……你这是想说明什么呢…… 张璇衡被噎得无话可说,一时间只得开始揣摩何朱琪这句台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是猪吗?!这跟狗有什么关系! “你妈也说过骑狗烂裤裆?”还以为老妈们只会对男孩说出这种台词,张璇衡还真是差点乐出声:“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俗话是怎么来的。为什么骑狗会烂裤裆啊?” “谁知道呢……”何朱琪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骑过狗,不是很清楚:“或许是想吓唬小孩,让他们不敢骑狗吧?看到毛茸茸的大狗,的确会有想要骑上去的冲动呢……怕孩子骑狗后把狗狗激怒被咬,所以这样警告他们……是不是很有道理?” “哈?是吗?”不是很懂,张璇衡无法理清这个逻辑:“但按照这个逻辑,难道狗会扭过来咬你的裤裆——” “都说了是吓唬人的啦!比如告诉孩子不乖的话就会有妖怪来抓你一样。”何朱琪兴致勃勃的如此说道,提出了新的问题:“对了,你小时候有没有相信过类似的话啊?” “什么……吓小孩的话吗?”张璇衡被她这么一问,稍有尴尬:“额……有啊。骑狗烂裤裆的那个,我就信了。” “哎?这么假的话你也信!”何朱琪一听到这种回答,立马自豪的宣布道:“你不行啊!像我,就只被说谎鼻子会变长的话骗到过!” 闹了半天,你这个也不怎么样嘛! 还没有骑狗烂裤裆有可信度呢! 好歹我信那个还可以理解为怕狗身上不干净、有寄生虫什么的。 还没等张璇衡琢磨好该怎么吐槽一番,事务所的电话便响起了。 放在张璇衡书桌上的座机铃声大作,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惊喜——又有客人了! 如果不是客人,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因此,这铃声就是有生意的象征。 自从他们上过电视了,璇琪事务所生意明显好了许多。 不时便有客人上门,其中不乏成为委托人的。 平均下来,一周能接下两三个案子。 当然,接案率还是那么低。甚至更加降低了。 好多人都只是来咨询一下的,并没有真的委托他们查案。 咨询的事项,也经常十分让人无语。 比较常见的问题,便是有些人希望事务所帮他像跟踪狂和情报贩子一样搜集某个人的资料。 这类咨询和想让他们帮忙抓小三的请求一样时常能够听到。 可见大部分人对于侦探事务所的业务范围,还是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大概是认为他们什么都能干……就和万事屋一样。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何朱琪也显得十分高兴。 她擦了擦手抢先起身,兴冲冲的宣布这个电话由她来接。 接起话筒并无比温柔的说出“您好,这里是璇琪事务所”后,没说几句话,她便挂断了电话。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张璇衡已经大致明白对话内容了。 大概就是对方问了问事务所里有没有人在,决定自己来这里面谈。 何朱琪大致问了他是想咨询什么案件,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对方没有作出回答,只是说这个事情不面谈说不清楚。 张璇衡对此还是非常理解的。他也很支持当面交谈案情。只有这样,才能最完整的传达出案件的种种细节。也方便彼此之间的交谈。 第二百五十二章:有毒的小面(黑色照片16) “他说什么时候来?”张璇衡又抓了把爆米花,抬头望着何朱琪发起询问。 “下午一点钟。”看了看手表,何朱琪轻松的回答道:“正好能错开饭点呢……午饭吃什么好?” “不是说牛肉鹌鹑蛋吗?”张璇衡决定皮一下,于是充满期待的如此提出。 “都说了时间不够了!倒是提点现实点的啊!”听到这道菜的名字,何朱琪一时间变得无比郁闷:“天这么热,吃点容易做的吧……或者直接买来就能吃的最好。” “那出去吃算了。”也觉得天气这么热做菜实在是难为她,张璇衡赶紧灌了口冰镇柠檬汁降降温,这才说道;“家对面就有饭店,去简单吃一口吧。” “哎?那家吗……不要啦。”对于张璇衡的提案,何朱琪有点不情愿:“那家店只有盖浇饭,太没意思了。” “盖浇饭怎么了,对盖浇饭有意见吗?”没觉得盖浇饭哪里不好吃了,张璇衡奇怪的问道:“不对啊,你不是对他家店评价还不错吗?我们懒得做饭了就经常去来着……” “我是说过挺好吃的,可总不能老吃吧?腻不腻啊!再好的东西经常吃也会想吐的吧?”苦不堪言,何朱琪叹了口气,提醒张璇衡道:“你想想啊……我们最近几天都吃了几回盖浇饭了?” “也没有几回吧!”对此完全没什么自知之明,张璇衡张口就来:“感觉也就是……” …… 话说到一半,张璇衡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还真得好好算算这一周里他们去吃了几次盖浇饭了。 一周里,三七二十一顿饭。 有印象的次数,大约是…… 六、七、八……八顿饭? “你看啊!这么多!”在张璇衡迟疑了一番说出大概数字后,何朱琪也有点惊讶的样子,进而发出抱怨:“这一周里,平均每天都要吃一顿多点!他家盖浇饭再好吃,这么吃也架不住吧?” “好吧……所以是吃腻了?换一家不就得了。”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张璇衡话说到这里,稍有停顿,进而对刚刚何朱琪的发言进行了严肃的纠正:“不对,还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天天吃都会腻的。只要不是顿顿吃,那我就能做到每天都来一份!”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啊……”听他说到这么神奇的东西,何朱琪被一下子牵引起了好奇心,立即追问道:“火锅?是火锅吗?” “火锅——啊,这个我估计天天吃也能做到。不过要算上它的变种。”灌了口柠檬汁,张璇衡得意的卖了个关子,这才揭晓正确答案:“记得咱们大学食堂二楼的小面吗?” “呀!原来是说这个!”恍然大悟,何朱琪兴致十足的立即表示赞许,满面都是沉浸在回忆中的幸福:“喔……还真是这样!那时候我们天天早上都要去吃。” “是吧?”接过话茬继续说了下去,张璇衡显得无比怀念,有些心痒难耐的感慨道;“现在还真是想念那个味道,别的小面店完全做不出那个感觉啊……要不是学校不让外来人员用餐,我早就回去再吃碗小面了。” “就是啊!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面了!哪家店都做不出那种神韵来,实在太可惜了。”小声BB着,何朱琪也陷入了回忆杀中,怀念万分:“真的是每天都要吃一碗才舒服。早上去晚了,就抢不到了。哪次买面时都有好长的队伍在排队等候。大家都很爱吃他家的面,不吃就浑身难受。简直像……” “……像往里加了罂粟壳一样。”知道何朱琪想说什么,张璇衡飞快的接过话来替她说完了这些,又进而吐槽道:“嗯,真的。要是哪天没吃到他家做的小面,就会跟断了毒品一样难受,产生戒断反应。只有吃上一碗才能恢复。大家私底下都开玩笑说他们往里加了东西了,否则怎么会这么上瘾。” “肯定没加啦!学校食堂,哪敢往里加什么罂粟的。正因如此,才觉得厨师实在太厉害啊?以他的实力,在学校食堂卖这个面简直是屈才了。自己出去用独家秘方开店,做的越来越大甚至成为一代宗师都是有可能的。”何朱琪幻想了一番,不无道理的如此提议,进行了一番幻想。 没错。罂粟是肯定不会加的。食堂里的东西,安全绝对有保障。 不过…… 大家绝非只是说着玩而已…… 他们是真的有那么点——那么一点点怀疑的。 毕竟好吃到不正常。 连平时不爱吃辣、不爱吃面的人。接触后也很大几率会爱上他家的小面。 至于那些家乡就在川蜀、本就经常吃小面的人,则更是容易中毒了。 甚至可以做到每天三顿,第一顿小面、第二顿小面、第三顿小面…… 如此恐怖的战绩,张璇衡也想过要尝试。 但毕竟还是怕吃伤了,最终没有效仿这种高难度的专业行为。 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想长期享受下去。 吃伤了岂不是太可惜! 细水长流才是真。 “这个面味道确实有毒。”对于何朱琪的话,张璇衡颇有感触,同样表达了赞许:“要我说,那大厨这么有实力,是不可能永远待在学校食堂这么个小地方的。他迟早要出去经营一番自己的事业,再收几个徒弟。或许过些年,我们就能看到这么牛逼的小面把连锁店开得全国遍地都是呢?” “是呢是呢!”连连点头,何朱琪接着在兴致十足之余,做出了新的幻想:“不过,有没有可能只有他能做出那个味道啊?变成连锁店有别人来做后,可能就不正宗了。” “不会差太多吧……”张璇衡设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小面的味道,主要还是在料上下功夫。配方正宗的话,味道就不会有什么区别。量产的老干妈,不还是跟最开始手工生产的没什么区别吗?都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才是换了人后就很容易味道差很多的……比如开水白菜什么的。” 越重视手工步骤、越是繁琐的菜,便越容易如此。 第二百五十三章:学校食堂(黑色照片17) 不过,也不是说一定要那么高级的菜品才能有所体现。 最简单的抻面,换个人就容易抻不出原本的外观、口感。 从而让这碗面变得索然无味。 “我知道了!”想到了那碗有毒的小面,张璇衡已经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清楚知道自己中午最想吃的是什么:“咱们午饭就吃麻辣小面吧!” “可我除了他家的小面,谁家的都不想吃啊……”失落的嘟囔了一番,何朱琪觉得这样反而会让自己失望:“越是长时间吃不到,就越感觉印象里他家的小面变得味道更好了。” “可我们又没法回去吃了,只能吃别人家的凑活凑活啊。吃着吃着你就习惯了。没吃到他家的面之前,标准不也没那么高吗?”才毕业两个多月,张璇衡也还没从他家那像下了药一样好吃的小面中走出来,所以对何朱琪的安慰听上去也相当勉强、不是那么可信:“我查查看附近哪家小面店的评价比较好,我们去吃吃看吧。” “其实我都有点怀疑,学校的小面师傅可能是被请过来的……”看着张璇衡打开电子地图准备搜索,何朱琪自顾自的在一旁感慨起来:“听说过有些学校会把手艺好的师傅请过来做饭。那家小面这么厉害,大概厨师就是被挖来的。” 一般有钱、有点名气的优质大学才会这么做。 潜影市刑侦大学显然就符合先决条件。 毕竟食堂的口味,也是学校名气的一部分。 有些大学的食堂非常好吃,就会为它增加不小的名气,甚至有人报考时就会考虑到这个因素而慕名而来。这也会导致学生们增加对母校的好感度,无形中提升了学校的品牌形象。 但是…… 张璇衡二人毕业的刑侦大学,饭菜也并没有很特殊啊? 食堂的口味一般般,很中规中矩。时不时,还会出现各种奇葩至极的“创意菜”。 就是写作“创意菜”,读作“黑暗料理”的恐怖菜品。 比如爆炒西瓜皮、红烧巧克力牛腩。 仅仅吃一口,便能在恍惚间望见天堂。 可以说是非常神秘了。 发明这些菜的人……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才吧。 不过,是生物武器领域的。 或许正是在平均水平如此一般的食堂里,那道如此好吃的小面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鹤立鸡群的道理就是如此。 平均分八十分的班级,出了个平均分一百分的学生,自然倍加关注。 这些创意菜,最终也没有哪个能合格。 都是试验了一阵子发现反响不好,就撤下去了。 不过要让张璇衡来说,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尝试。 到底什么脑回路才会觉得这些菜能受到欢迎啊!这种创意就应该扼杀在萌芽阶段好不好? 想想就得了,居然真的做出来卖,怕不是觉得学生们都是智障。 “他家不大可能是被学校请过去的……否则别的厨师怎么没有那么好的啊?”认真的分析了一波学校食堂的整体实力后,张璇衡很有信心的做出这种判断:“应该就是捡到宝了吧。很偶然的雇到个做小面这么好吃的。” “但是这么厉害的厨子,应该有人尝试过挖走他把?”何朱琪想了想,再度充满期待的提出:“我高中时,学校食堂里做炒面的厨子就因为做这个面很厉害被挖走了。在那之后,新厨师做出的炒面就难吃得很了……原本天天都有人排着队去买九元一份的炒面,新换厨师后不仅涨到十元,味道也大打折扣。” “九元一份是什么鬼……”觉得他们原本的定价就很莫名其妙,张璇衡听着都觉得别扭:“非要差一块钱才正好十块,还不如再加点面直接凑个整数呢。” “是饭卡嘛!直接刷卡扣钱的。又不需要找钱,当然没必要凑整数了。再说,一块钱还能买根小烤肠什么的。”何朱琪回忆着当时在食堂吃饭的经历,不由自主的感慨起来:“哇,还真是好久以前了!那都是高几时候的事了?” “高一吧……高二的时候就换厨师了。”话音刚落,何朱琪便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最终自己满脸充满怀念的回答道:“反正高二开始,我就不怎么去食堂吃饭了。” “我从高一开始就没怎么去食堂吃过。”觉得好歹何朱琪在高中生活中被学校食堂留下了一段美好回忆,张璇衡回过头来看自己高中的情况,感觉真是悲伤:“你们食堂最多也就是普普通通吧?我们那个就不是人吃的。难吃的要命,即便也就高一新生才会傻不拉几的尝试。一般试过之后都去学校马路对面那儿买午饭了。盒饭、小吃……应有尽有。还有好多家饭店和小饭桌之类的玩意儿。比食堂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有些同学,是非常惨的。 他们家长只给往饭卡里充钱,不让他们去外面买东西吃。所以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忍耐着如此难以下咽的糟糕午餐。 理由大概有两点。 1:怕外面卖的东西不干净。 2::怕孩子偷偷省下饭钱用来买别的东西,弄坏身体。 他们的举动也并非不能理解。不过经常来学校旁卖食品的小贩,一般都还比较信得过。 至于第二点,张璇衡有个同学就是这么干的。他把每天用来吃饭的十五元钱省下十元,每天中午只吃个煎饼果子或烤冷面、肉夹馍糊弄了事。 一个女生,吃这么点东西都可能遭不住。更别提一个正在青春期的男生天天中午吃这么点是什么感觉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食堂就是被这些放心不下的家长养活着的。 有了这些家长惯着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饭做得很随意,不顾及量和味道。反正做什么样你们都得来吃不是?无论如何都有人送钱,就不会对质量下心思。 这多亏于食堂在走读学校的学生餐饮方面是半垄断的地位。 如果是住宿学校,反而不敢弄得太难吃——学生们中午既然只能吃这个,那么再弄得很难吃岂不是会引来大家的抱怨和抗议? 走读学校,食堂不好吃就去外面。 住宿的……没得选。 第二百五十四章:食堂定价(黑色照片18) 很多时候,半垄断的生意都比垄断的要好做。 因为人们会出于有其他选择的想法,而忍耐这个卖家的很多弊端。 抱有一种“大不了我不买”的感觉,从而不去做出抗议。 张璇衡那个高中,是真的黑心。 比如说那种小型的、市面价一元钱一根的烤肠吧——何朱琪的高中,真的就卖一块钱一根。和外面的价格一模一样,童叟无欺,实在得很。 而张璇衡的高中……卖一块五。 嗯,非得多这么五毛钱的差价。 就很难受。 在那儿买饭,实在有种被宰了的感觉。 而且宰你你还说不出来什么。人家就卖这个价格,并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不接受走啊!又没逼你买。 比较尴尬的是,很多人真的吃这一套说辞。 仿佛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话说回来…… 其实这种事还真是你情我愿的。(除了那些只能在食堂吃饭的苦逼孩子以外)谁也没法管。他们又没把一根市场价一块的烤肠卖到十块钱,物价局也不会有动作的。 不过,在张璇衡印象里……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非要贵一点。 显著比市场价贵的,就只有各种串了。 炸串、烤肠……此类物品皆比外界贵个五角左右。 都是五毛五毛的多个零头。 对学生们来说,已经非常贵了。 学校食堂这种场所,提供的食品本应该很廉价才是。 学生们还没有经济能力,且家境不等,应该在食堂吃到比较便宜实惠的饭菜才是。 他们这么卖饭,很不地道。 想想,正常你花一块钱能买到的鸡肉串,这里就要一块五。 每串都贵五角钱,堆积起来一此可能就要亏出好几块的价格。 或许单看五毛钱还不算什么。 但要注意……这要按比例算的啊! 百分之五十的额外价格,是相当恐怖的了。 不过之所以只有炸串和烤肠比外界价格昂贵,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原因? 思来想去,就感觉…… 大概是怕如炒菜、米饭、盖浇饭、馄饨等普通食品的价格也过高,会引起民愤吧。 再或者是,还是对涨价的行为有点过意不去、比较心虚的,所以只敢对炸串这类不管饱的小吃涨价。 怕不是觉得想吃炸串的孩子都有钱,所以可以尽情压榨了。 “你觉得高中时的炒面和大学时的小面比,哪个更有毒?”听说何朱琪高一时食堂的炒面非常有毒,张璇衡听得跃跃欲试,尽情想象了一番:“那炒面哪里特殊吗?” “说实话,都那么久以前吃过的了,我也记不太得啦。”何朱琪面对这种提问,也显得有些困扰,表示自己也不怎么清楚了:“上次吃炒面大概是……唔……我想想——六年前?早就忘了什么味道啦!这怎么比嘛。” “按记忆上来说呢?”不想就此放弃,张璇衡的好奇心变得更重了:“总归还有点印象的吧!” “真的记不太得啦!非要对比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大学的小面更好吃吧?基本天天吃它,都吃了四年。”何朱琪困惑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在无比艰难的纠结中,给出了这种回应:“但是炒面的话,差不多两天吃一次呢。天天吃还是会腻的。” “所以那炒面到底哪特别呢?都什么配料?”灌下口柠檬汁清醒下大脑,张璇衡不依不饶,依然尝试问出这神奇拉面的美味之处——之所以这样追问,大概主要还是想让何朱琪尝试复制一下那个烹饪操作。 “哪里特别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懂炒面,只会吃而已。”歪头想了想,何朱琪抓了把爆米花咀嚼咽下,进而缓缓说道:“记得他家和后来的那家,味道上最大的差别,就是酸味。” “酸味?”张璇衡有点没听懂:“怎么个酸……醋酸吗?” “好像吧……特别好吃的那个第一家。他们炒出来的面条就带有一种很魔性的酸味。吃起来特别爽口,还不会腻。”再次沉思片刻,何朱琪又提出了另一点来:“对了对了!还有比较特别的,就是他们做的炒面不会很油,又不会很黏。” “一般来说,炒面想要不黏在一起,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就是放油。但是他们家不是这样。”话说到这里,何朱琪沉默了片刻,仿佛陷入苦苦思索,这才又进一步说道:“怎么说呢?第二家的炒面为了不粘连,就多放油,最后整盘面变得油很大。吃起来好腻。第一家的就不会哦?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喔……这么回事。”虽然因为没什么烹饪常识而并没听懂,但张璇衡还是严肃的点点头,装作自己什么都了解了一般:“看来真是很不一般啊,绝对有什么独家秘方。” “是吧?其他家的炒面一般油也都很大的。”何朱琪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才接着说道:“哎?张璇衡……你说,他家有没有可能一开始也用了很多油,但是最后想办法给筛掉了呢?这样就能造成一种油很少的错觉了,可本质上还是靠油产生润滑感。” “的确有可能。”这句话倒是听明白了,张璇衡托着下巴,装出更加陷入深思、故作严肃的表情来:“这么做确实比较精明啊……剩下的油,还可以用来第二天继续炒面。” “哎?不是吧!”被张璇衡这个思路一下子搞得有些不安,何朱琪的爆米花都掉在地上一大把,慌忙惊叫道:“那好歹是学校食堂啊……这么做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而且——给孩子吃这种油,被发现的话麻烦不就大了吗?” “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不过谁知道呢?剩油这玩意儿,他们用了也没人会知道吧……一两个孩子拉肚子,都不足以让人怀疑食堂。用个几天,然后趁油实在脏到用不了之前扔掉就好了,哪个也发现不了。”啧了一声,张璇衡进而如此提醒起她:“报道上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事。而且你问问余大叔就知道了,去年旧城区这儿就出现过食堂用剩油让学生大批食物中毒的事。” 感谢“龙蛋里的羔羊”打赏的100起点币! 第二百五十五章:定位子(黑色照片19) 这件事,就发生在如今两人所在的璇琪事务所不远处。 ……也就是那家张璇衡去校门外买过羊肉串、叫做“晨曦高中”的私立高中。 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惊动了卫生局和教育局的人下来调查。 学生集体食物中毒,可是极其恶劣的大事。一路这么追究下来,学校总共赔了好多钱。 相关人员不是被罢免就是被停职反省。不仅仅是食堂的承包方和相关厨师被炒鱿鱼,连校长都换了人——他滥用职权,将食堂包给了自己的大舅子经营,自然要被处分。 这个事曾经闹得许多学校一时间都很紧张。 大概有偷偷用剩油却还没出过事的学校,也悄悄改正了这种行为,以免被发现吧。 这次事故的积极作用,便是让这些食堂都不敢再胡作非为。 实际上,将食堂承包给亲戚的这种事,真的不稀奇。 学校、医院等场所的食堂,能经营它们的,都不是一般人。 往往都要有点关系才行。 “嗯……评价最好的小面,正好就在晨曦高中对面啊。”在地图上观摩了一番,张璇衡选好了店家,跃跃欲试起来:“踩着饭点去,吃完饭还能在门口再买点串什么的。” “哦哦……”何朱琪被张璇衡提起了兴趣,也变得兴致十足起来:“我们中午去吃饭,是不是会被好多学生包围啊?” “饭点嘛,肯定会。”越发觉得有必要提前行动了,张璇衡看了看手机时间,提议道:“现在去还有点早。待会儿我们趁着学生放学前的关头就出发,提前进店占到座位。否则抢不到座就麻烦了。” 一直想着要买个钟在办公室挂着的…… 但总是忘记。 “这种学校门口的店,有可能早就被订了座吧。”尽管觉得这样似乎已经很靠谱了,但何朱琪仍然是有点担心的:“好多学生在中午吃饭之前都会打电话订座的。更有甚至,提前一天就把座约下了……” “不存在的!订座的人再多,也不至于全部订光吧?”张璇衡很有自信,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去的时候还没放学,不会有学生跟我们抢座的。这儿的高中最早也就十一点半放学吧。” “不对吧。我印象里是十一点……多少来着?”何朱琪也仔细的想了想,这才提出道:“哦对了,十一点四十吧。” “额——好像我高一高二的时候就是这个时间。高三的时候提前十分钟放学。大概是为了防止高三学生抢位置抢饭耽误时间吧。”这才回忆起高中时的情况,张璇衡仍然淡定得很,一点都不慌:“那好办啊!就算他们十一点半放学,那我们十一点出发也绝对来得及。” 都打了这么多提前量了,他觉得这下肯定稳得不行。 于是,到了十一点二十分。 晨曦高中对面的小面店内。 “哈?你说没座位了?!”张璇衡听了店主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叫道:“不会吧!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空位都被人订了!” 肉眼可见的桌子至少有三排。 目前里面空无一人,可非常灵异的是,老板都说上面有人了。 刚刚来前还说过肯定会有空位置的张璇衡,简直被打脸打得都要肿了。 “但确实都被人订了……”老板的表情,此时也被他问得有点尴尬:“那个……要不你们打包带走?” 于是,最终他们一人拿了一盒小面,悲哀的躲到长椅上吃了。 这跟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我就奇了怪了。”郁闷至极的将小面放在一旁,张璇衡拿出一次性筷子,抱怨起来:“不至于吧?你也看到了,那么多桌子,居然全被订走了!不觉得应该留点给来正常吃饭的客人吗?” “或许就今天订餐的人特别多呗……”何朱琪也显得有点不甘心,但情绪大体上还算稳定:“有很多人订,所以你有多少位置就订出去了多少……老板应该是来者不拒的吧?所以就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订掉了。” “那生意可真火。”悻悻的如此吐槽着,张璇衡越来越感觉郁闷了:“总不至于天天都订满吧。我可没见哪家学校门口的店能这样。” “或许他家的小面也跟我们大学时那家一样好吃呢?那就轻松满员啦!”何朱琪看着张璇衡轻松掰开一次性筷子,自己也立即加以尝试:“方便筷子啊……我经常会掰坏!今天或许能……啊!” “咔吧”一声,传来了心碎的声音。 筷子又被她掰断了。 两只筷子尾部连在一起,其中一只从中下部斜向断裂,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个掰断的角度还是非常刁钻的。 要知道,一般人要掰断筷子,也只是让筷子根本断掉而已。很少有从中间就断开的。 “你会掰歪是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了。”看着满脸沮丧、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的何朱琪,叹了口气:“你看,像我一样掰就不会坏掉了。” 轻轻一掰,他很完美的就将两个连体筷子分开,毫无瑕疵。 连毛刺都没有。 “切……”看着张璇衡这次没有打脸,何朱琪仿佛有点扫兴般瞥了他一眼,进而站起身来:“我再去要一副筷子好了。” 其实,到何朱琪起身为止,张璇衡都有点想说“我的这副给你吧”的。 但后来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感觉这个台词有点蠢——谁拿都一样啊。 以何朱琪的性格,肯定会拒绝的。 “我回来啦!”没过多久,何朱琪便喊着日本动画里人们回家经常喊的这句话,晃晃悠悠的踱步而来,一屁股坐在了张璇衡身边,进而掏出了一个神秘食品,在张璇衡眼前晃了晃:“你看你看?我还买到什么了?” “额——慢点,我眼晕。”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张璇衡完全看不清何朱琪手里抓着个什么玩意儿:“停停停!晕了!真要晕了!” 待到何朱琪真的慢下来后,张璇衡定眼望去,才发现那是个兔子造型、包在塑料袋子里的…… ……橡皮擦? 第二百五十六章:兔子糖果(黑色照片20) “你猜这是什么?”何朱琪仍然处在兴头上,催着张璇衡猜测一番。 “是橡皮擦吧。”按照自己刚刚的第一反应,张璇衡如实说道:“居然在小面店里买兔子橡皮擦,你可真有兴致。” “你什么眼睛啊,能把这个看成橡皮擦?”有些意外的予以否决,何朱琪捏着那只兔子,似乎充满自豪感的说道:“一般人都会把这个当成糖的吧?兔子糖啊!” “你那个一般人是哪个星球的……”仍然无法相信的那么盯着这只糖,张璇衡显然不能接受:“不对吧,怎么看都是橡皮擦。” 扁平、只有几毫米厚,表面拥有着胶皮的质感…… 没错!怎么看都是橡皮擦! “可这不是橡皮擦!”何朱琪不开心的嘟囔着,回答了张璇衡的疑问:“就算看上去也不会很像的吧?好多糖都是这个外表。你是怎么把它看成胶皮的?” “好吧……糖。嗯。”承认它确实只是看上去像橡胶罢了,张璇衡不得不进一步问道:“那你怎么还想起来买糖了?小面店里居然还卖这东西的吗?” “卖啊!据说是因为小面比较辣,有些学生吃完就想来点甜的压一压,于是就有了这些糖啦!”隔着包装捏着那块糖,何朱琪显得兴致十足,进而无比专注的盯着糖块,询问道:“你看!是不是觉得这兔子很可爱啊?” “嗯……啊……”草草看了两眼,张璇衡兴趣并不是很大:“还行吧,挺萌的。” “是吧是吧?”仿佛陷入了新的幻想,何朱琪开心的微笑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待会儿,就一口咬掉它的耳朵!然后再把头也给砍掉——” “喂!”被她这么一惊,张璇衡一下被辣椒呛到,痛苦的咳嗽起来:“咳、咳……你、你就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正常点吃糖吗?” “哎……?这哪里不正常了!”很奇怪的看着他被呛到的样子,何朱琪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你没事吧。” “还不是被你吓的!”接连灌了好几口已经有些温热的柠檬汁才缓过来,张璇衡一时有些无语:“对于这么可爱的兔子糖,难道不应该小心翼翼的舔着吃吗?” “那太麻烦了,还是咬下来在嘴里含着吃比较好。”何朱琪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觉得舔来舔去的好累;“光是舔的话没什么味道,急都急死了吧?就像谁吃棒棒糖只舔不含啊。” 那你咬的过程就不要描述了,怎么想都好血腥啊! 和这么可爱的造型一比,违和感巨大! 张璇衡之前就一直觉得吃小熊饼干时若是不一口一个,就会很别扭。 因为…… 他会控制不住的去咬熊头。 毕竟这些有所突起、关节有明显区分的部分,看上去就是容易让人想咬啊! 不咬简直都对不起这饼干的样子! 这就像厕所里直立式便器中有个苍蝇花纹一样。 不冲它开火都感觉对不起设计师。 “这家小面也不怎么辣啊。”吃了几口后,张璇衡觉得那老板就是在吹牛逼,完全不能信服,甚至有些不开心:“我还特意要的加辣来着。” “其实辣度刚刚好啦!我们大学时那家小面做的差不多也就这个辣度。”何朱琪这次小心翼翼、尽量把力气控制在最低的顺利掰开了筷子,进而特意闻了闻小面的味道,才做出这个判断。 “你光用闻的是不准的。”觉得何朱琪这样一点精确性都没有,张璇衡又拿起腰壶灌了口柠檬汁——这是他最喜欢的吃法。 吃辣乎乎的食物,然后再搭配酸甜、带着清香的柠檬汁…… 这两种味道,会在味蕾中激烈冲撞,制造出绝佳的享受! …… 不过,好像辣味不能算味觉来着? 那就是一种痛觉。 可是人这种喜欢自虐的生物,就是喜欢这种疼痛感,甚至可能不吃就不舒服。 张璇衡还没到那种不吃辣会死的地步。 不过老是不吃辣,就会感觉少点什么。 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般。 一直在提醒你吃辣椒、吃辣椒、吃辣椒…… 通常情况下吃点老干妈这种不怎么辣的辣酱都可以解决这低语声。可毕竟还是不够刺激。 “我这个是正常辣度的。”这会儿才尝试吃上第一口,何朱琪细细品味了一番,表情进而又变得有点失望了:“哎,和预想的一样啊。果然没有那家的好吃。” “很一般。”无奈的表示赞同,张璇衡这会儿已经干掉了一半的小面:“味道普普通通,照那家比远去了……也就是不难吃的级别吧,没什么特别的。” “一开始也没指望他家能赶上那家的味道,只不过看他们位子都被订光了,才有点期待的。”何朱琪一副失望落空的样子,很是泄气:“既然味道这么普通,怎么还有那么多人预订的?” “可能……因为这个学校的食堂水平比较差,不容易吸引学生。”觉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注意到那栋食堂楼的张璇衡根据自己以前的经验,大致分析了一波:“我那个学校,不是食堂做菜超难吃吗?所以学生们大多是去外面买饭的。这就导致门口开了好多饭店。因此去吃饭的人多,想要预定的人就多。一来二去,可能这些饭店的空位就都提前被订走了。” 食堂和餐馆的热度,在一定程度是互成反比例的。 “可既然是这样,那你上学时经常去外面吃,怎么注意不到需要定位置的问题呢?”听张璇衡说了那番话,何朱琪一开始觉得有点奇怪却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进而疑惑的提问道:“早该注意到的不是?” “我知道的啊!但是怎么也没猜到所有位置都能被订光啊?”张璇衡越想越气,感觉有损自己一向英明的形象:“就感觉,呃——感觉怎么也能留张桌子!以前我中午吃饭时可没怎么遇到过这种情况,你说我上哪能预料到?按照我——嗯?” 他话说到一半,被目光所及之人的身影噎了回去。 他看见有个女生背着书包从校门走出,长相略有眼熟。 ……好像是…… 在潜影山区人贩子基地那儿被囚禁的女孩之一。 第二百五十七章:获救的女生(黑色照片21) 当时,张璇衡曾在这晨曦高中外听到有男生说两个女生放学后失踪。 而她们正是被抓到了何朱琪被抓去的那个人贩子基地里。 幸好还没被卖掉,否则就完了。 一旦被卖出去,就很难再被找到了。 越看越像……我应该没认错吧?看着那女孩,张璇衡觉得她当时应该就在那些被面具杀手放跑的女生之中——可是没法很确定。 就算确定了,自己又不能怎么样。 总不能上去打招呼吧?这样双方都尴尬。 这种事, “看到漂亮女生,眼睛都掉进去了吧?”就在他看得愣神时,何朱琪突然以狡黠的语气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让张璇衡心里一惊。 这让他不得不拿起柠檬汁灌了一大口来压压惊,并慌忙解释自己这样是有原因的。 “哎?这样吗?”听了张璇衡的解释,何朱琪也有些神情复杂的望着那女孩,小声说道:“好像一共两个人吧……我以为她们都转学了呢。” “一般来说出过这种事后,大部分家长会把孩子转学的。换个新环境,有助于清除心里的伤痕,开始新生活。一想到周围的同学老师都知道她出过那种事,铁定压力大吧?”张璇衡无奈的也压低声音,这样接过话茬:“最主要的是……能不让孩子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啊。有些人自以为是的‘关爱’,才是最致命的。” 这种经历,最讽刺的便是受害者已经走出来了,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甚至会觉得她只要表现出一点开心就很不自然。遇到过这些事的人活该一辈子活在阴影下。 张璇衡在大学期间接触到了好多类似的案例。 受害人本来没什么的,硬是被人逼得凝神崩溃甚至自杀。 眼看着那女生背着书包开始过道,张璇衡不由得开始设想她为什么要背着包提前出来。 看样子,应该下午是不来上学了。 生病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不好。 她穿过横道后,就会离自己坐的位置很近了。到时候会不会有些尴尬? 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要不要说点什么? 不过,想着想着,他进一步觉得……也没什么了。 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吧? 但事实上,他想错了。 那女孩不仅是被抓走的人之一,还真的能认出他。 其证据就是…… 过了横道的高中女生不经意间望向张璇衡,进而显得一愣。 随后,她便慌忙转身跑走,仿佛怕被搭话一般远去。 “啊……”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张璇衡也傻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他原本以为大概会四种结局呢! 第一种:完全没认出来他。 第二种:认出来了,但装没看到,正常离开。 第三种:认出来了,和他搭话。 第四种:认出来了,赶忙离开。 其中……第三种的可能性似乎是最小的…… 甚至概率几乎为零。 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第五种情况啊! 赶忙离开,可和立即逃走完全不是同一种概念。 刚刚这女孩的表现,简直和在逃离某个坏人一样…… 这让张璇衡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委屈。 “呀……逃掉了啊……”目送女孩消失在街角,何朱琪露出一番苦笑:“应该是不好意思面对你吧。看来你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呢。” “没被看一眼就忘掉,我是不是还需要庆幸一下啊?”郁闷得很,张璇衡很理解何朱琪的意思,却还是有些许无奈。 不过……无奈之后,却也还是有些开心的:或许这样刚刚好。 这就是层不适合捅破的窗户纸。 还是不要把手指头伸过去比较适合。 “你说……”经过了刚刚那件事,张璇衡一时间显得无比欣慰:“她中午回家是要干吗呢?” “生病了吧。”自然而然的,何朱琪和张璇衡一开始的想法一模一样:“比如拉肚子之类的。” “什么?拉肚子原来可以请假的吗?”听她这么说,张璇衡微微停住手里的筷子,一脸苦逼的表情:“难道拉肚子不是忍着吗?大不了多上几次厕所而已。” “拉肚子还上学,也太难受了吧……”何朱琪奇怪的“哎?”了一声,显得有些困惑:“难道你上学时拉肚子,都强行忍着的吗?” “额……就像感冒一样,当然是忍着的。”张璇衡这样与她交谈着,突然怀疑他们生活的不是一个国家了:“包括发烧,不烧到高烧还不是吃个药在学校挺着。充其量也就抽工夫打个针,然后接着上学。高三更是这样了吧?学业紧张,连一节课都不好落下的。何朱琪你难道随便生病都请假的吗?” “我吗?不啊。”何朱琪对于他的问题嘿嘿一笑,进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怎么能叫随便生病呢……不过拉肚子这种病,真的需要回家修养才对吧?经常要去请假上厕所,多烦啊。自己麻烦,也影响别人。这样上课,又能有多少效率呢?更别提拉多了还会脱水这种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要说能到脱水的程度……也太夸张了。”张璇衡觉得此时有必要彰显一番自己的医学知识了,清了清嗓子,决定开始装逼:“首先,人体想要达成脱水,必须——” “好好好啦!别显摆你那点常识了。”何朱琪露出挑事般的笑容,立即打断了张璇衡的演讲:“说真的,延误病情真不一定能恶化成什么样。被划伤个口子都可能破伤风死掉的。” “破伤风本来就是这样。不打针就有可能感染致死。”点点头,张璇衡又“呲溜”的吃了一大口小面,认真的如此说明:“锈蚀金属造成的划伤,必须用清水、消毒加破伤风处理。多小的创口也不能忽视。破伤风针,一次才几块钱。不要命了才不去打。” “很多人没这个意识嘛,觉得把伤口清洗干净就行了。”话音未落,突然听到直升机旋翼声的何朱琪抬头看了看天空,进而差点被刺眼的阳光晃瞎:“哎呀——” 第二百五十八章:学校对面的小吃街(黑色照片22) “哎呀!我、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何朱琪捂着双眼,悲愤的叫嚷着,仿佛氪金狗眼因为看到了不可名状之物而碎掉了一般:“光线好强啊!正好刺到眼睛了!” “没事,又不是被闪光弹照到了。”以调侃的语气安慰了她一番,张璇衡听着那似乎没有接近的直升机螺旋桨声,明白了何朱琪干吗突然发神经抬头往天上看了:“是直升机啊……你看到是什么类型的了吗?” “没有啊!”低着头捂住眼睛,何朱琪用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失落的抱怨道:“能看到的话,瞎了也值了啊!” 你的眼睛就这么不值钱吗?! 张璇衡很想吐槽的,但还是没说出口。 放下餐盒与筷子拿出望远镜,他小心翼翼的用手遮着双眼望向旋翼声所在的方向,确定直升机的位置后,这才拿出望远镜遮着镜筒看了过去。 黑色的武警直升机。 不过和上次在丝雨花露大剧院所看到的情况不一样,这次那直升机上面没蹲着神狙手刘永行。 ……嗯,或许应该说…… 光从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的。 舱门没打开。他可能蹲在里面。 潜影市只要出动武警直升机,那么那上面就很可能有狙击手在。 其中最有实力、最具代表性的狙击手,当然就是刘永行了。 前几天新闻联播还报道了他的又一场战绩。 战场在潜影市东部海湾——在这里,他开枪拦截了犯罪嫌疑人高速行驶的三艘快艇。仅仅打坏了游艇的发动机,并未伤到任何一名歹徒。 最可怕的是,这些游艇是用来偷渡化学爆炸物的。 也正因此,这些暴徒才敢肆意持械向警方船只开火——警方无法向其反击,害怕误击后引燃爆炸物导致没法抓活口。也正因此,嫌疑人们的火力才能将警方压制,让武警部队只得保持距离,不能贸然靠近。 为此,才需要直升机的狙击援护来打掉发动机,停住船只。如此一来,暴徒们无法行动,就很方便警方强行上船抓人了。 船不会动,就很难射偏误击炸药,可以毙掉几个来让剩下的人放弃反抗。反正,每艘船至少抓到一个活口就够了。 这个作战方案是有很大风险的。 颠簸的直升机上,有一枪打偏都可能引燃炸药,导致任务失败,无法顺利抓住嫌疑人。 这个活也只敢让刘永行来做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普通狙击手可能难以应对压力如此之高的极端任务。 而精锐狙击手,却又背负着一旦失败便会迎来众人失望的又一重高压。 此时,在螺旋桨声音外,还传出了学校放学的铃声。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看来这所学校没有分开放学的规则。 只有那些能给高三学生提供单独教学楼的学校才有资本实行错开放学时间的方案。 否则响了铃,场面将变得极其混乱。 在张璇衡二人来时,学校对面的小贩们还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家而已。 如今却在他们买饭、吃饭的过程中,陆续聚拢来十几…… …… 不对,二十几家小贩! 有用推车的、三轮车的、开车的……什么交通工具都有出现。 粗略看去能一眼认出的小贩,便有卖盒饭、烤冷面、三明治、汉堡、包子、烤串、炸串、煎饼果子、凉皮、糍粑这些东西的。 感觉这些小贩就像商量好了一样。 哪家学校门口卖的差不多都是这些东西! 张璇衡高中时,门口“小吃一条街”那儿唯独没有卖的便是糍粑。 不过倒是有卖竹筒饭的……这里似乎没看到有店家。 看着这些小贩,张璇衡突然觉得某个把包子放在大泡沫箱里卖的老板,有点小眼熟。 这家伙……以前似乎是在他们高中前卖包的! 五元钱一个的三丁(扬州)大肉包,是他的招牌菜品。 里面包含三种他已经忘了是什么的肉——五花猪肉、牛肉,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忘了,反正味道和口感相当牛逼。里面的肉丁都是事先做熟了才包进去的,汤汁鲜美无比,馅料的颗粒感也层次分明,简直是舌尖的盛宴。 他每次中午吃一份盒饭都吃不饱,往往需要搭配点别的才能填饱肚子。这时候,三丁大肉包永远都在候选名单之中。 ……嗯,不过…… 好像三丁肉包都是这个感觉的……所以不是他家做的牛逼,而是这种包子本身就很牛逼…… 那好像比上次看到又胖了一圈的老板,现在怎么跑到晨曦高中来了?是来开疆拓土的,还是被撵走的? 亦或是……现在住的离这里比较近而已? 不清楚。反正张璇衡这个当初总去买包子吃的熟客认识他,他是不会认识张璇衡的。 每年新来的学生太多了,就算你是熟客,没刷脸刷到一定程度且日后也偶尔光顾,谁记得你啊。 更别提他还是毕业四年的毕业生了。 这些抱团的小贩,早已在附近等候多时,随时准备开启一天中最为艰苦、激烈的战斗——学生们一会儿冲过来时,肯定会瞬间将该区域的吵闹度拉满。 有些人死也不肯买学校附近的房子,便有这种原因。 不过,学区房有的是人要。 根本就不愁卖的。 这些高中附近的房主,可以选择把它们租出去,一个月可不少赚。 好多家长都为了让孩子上学近一点,而出来租房子住。那么在学校附近出租房子就变成了一项高回报的长期生意。一般来说,这种房子就算内部装修再破、房间再小,价格和需求量也下不来。 性价比再差,也能被能让孩子上学少走点路、多睡几十分钟的诱惑压下。 怎么说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吧。挨宰也没什么办法。 走读的学校就是这样的。每天孩子花在路上的时间成本不得不考虑。压力大的高中,能多让孩子睡一会儿实属不易。不让路途剥夺这些宝贵的时间,已经是家长唯一能做到的了。 甚至有人为了让孩子能被分到好学校读书,专门去购买学区房。 这种投资值不值得、应不应该提倡且不说,但这个行为还是很让人无奈又理解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可疑的咨询者(黑色照片23) 眼看着如潮水般的学生们涌来,张璇衡感到了一丝危机意识。 这让他迅速的吃完剩下那点小面,去买了两个大包子——而果不其然,店主真的忘记了他。 就仿佛从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不过,这次买的可不是三丁肉包了。 而是听起来似乎进化不小的五丁肉包! 加了另外两种丁——虾仁和牡蛎。 价格也不是五元,而是十元一个:当然,体积也变大了。 大约有小孩的脸那么大,还是非常惊人的。 饭量小的话,一个包子可能就够吃饱。 “来,尝尝这五丁肉包。”兴致十足的将包子递给何朱琪,张璇衡自豪的宣布道:“我跟你说,这么大的包子,我饭量最大那时候能吃五个。” “吹牛吧你。”不以为然,何朱琪哼了一声接过大包,捏着它吐槽道:“就这么大个儿的,你最多吃两个。” “现在能跟以前比吗?”张璇衡觉得自己的实力受到了质疑,这不能忍:“我这么跟你说吧,看到卖盒饭的没?以前我一下吃两盒可是轻轻松松。” “两盒算什么啊?”没想到,何朱琪显得更不以为然了,甚至有些戏谑的说道:“我上高中那会儿也可能吃了。两盒饭也是轻轻松松。你难道还没有个普通女生能吃吗?” 两、两盒…… 你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女生! 根本不是平均水平啊! 大概是真的远不及当年胃口了。 在吃下这个鲜美多汁的大肉包后,还想再来根烤串的张璇衡实在觉得难以承受,没法再吃下任何东西了。 如果买的是盒饭和包子的搭配,那怕是光想把它吃完就要费上不晓得多少力气。 此时,这里已经一眼望去,全是高中生了。 恍惚之间,坐在这里的二人都有了一种回到高中生活的感觉。 “我说……”静静享受着这个氛围,张璇衡带着丝怀念和感慨的扭头望向何朱琪:“你觉得自己高中生活过得完美吗?” “不怎么样吧。”何朱琪听他这么问,很是唏嘘和无奈的予以回复:“真的……一点特别的回忆都没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三年。好在大学还挺有意思的。” “是吗……”回忆自己的高中经历,张璇衡只能想到一年的平淡,外加两年的黑暗——正因为高二和高三的阴暗记忆,反而把高一衬托得无比美好。 何朱琪没有反问张璇衡这个问题。 因为她大概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 以前何朱琪和他谈论若能穿越到过去要做点什么,张璇衡就毫不犹豫的这样说道:“我要穿越回那天救我妹妹,赶在她之前回家。” 实际上,他知道就算先回家的是自己,也不一定能救下张雯鑫。 如果妹妹被埋葬者盯上,是迟早会死的。 所以,光是想想就觉得无力。 早一天晚一天,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能找出真正解决那局面的方法,就毫无意义。 若能知道妹妹为什么招致杀身之祸,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选择穿越到她闯下祸之前来进行阻止。 …… 不过,想的再多,也只是停留在想象层面罢了。 他又不可能真的去穿越。 在穿越的那话题结束后,何朱琪还提出过另一个问题:如果能有超能力的话,你希望自己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张璇衡说的是读心,何朱琪说的是闪现。 仔细想想的话…… 这两个能力似乎很适合组合起来干一票啊! 说真的,读心这种能力若是真的能有,那就太BUG了。 哪个是嫌疑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接下来只需要针对他开始搜集线索即可。 接下来,吃完肉包的他们去超市买了点柠檬和一个挂钟,然后便回家了。 摸了一会儿鱼(打苍翼默示录交叉组队战)后,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时间。 而咨询人也如期出现在了璇琪事务所门口。只不过,造型有点…… 不知该说瘆人,还是诡异好。 明明是大热天,他却穿着兜帽大衣,戴着手套、墨镜和口罩。 感觉这家伙是个可疑分子。 需要马上报警抓起来、说不定调查后手里还有好几条人命的那种! “……喂。”从猫眼看着正按门铃的咨询人,张璇衡一时有点紧张,回头低声跟何朱琪说道:“怎么回事啊这家伙?!看着跟个逃犯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何朱琪看着也有点紧张了:“一、一脸阴沉的样子……要不要拿把菜刀过来?” “菜刀可能不够用吧。”虽然觉得这里应该吐槽拿菜刀干什么的,但张璇衡选择的却是在铃声的响动下,冷静分析了一番:“工具箱里有把斧头,应该能一击秒杀。” 听了他的主意,何朱琪颇为赞服,进而立即行动。 可张璇衡赶忙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抱怨说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拿也是拿打不死人的东西啊! 不然在后院挖坑埋人还是很累的。多费事。 此时,那位可疑人士再度按响了门铃,似乎是等得着急了。 附带着,还不间断的连敲了五下门。 一下子敲这么多次门,足以看出他的急切。 如果是不间断的敲门,那么正常人只会敲三下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般都是三下,但总之规则十分通用。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在这样做,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敲门的次数,暴露了他内心的急躁和慌乱。 连着敲了五下——甚至都不是四下。 可见他现在的心态是非常爆炸的。如果见不到两位侦探,怕是会无比失望。 见他这么急,张璇衡也不打算等了。他赶忙为其开门,接待其进门。 可以发现,咨询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得以放下心来。 于是……就这么看着那样貌可疑的家伙走入屋中,张璇衡顿时变得更不安了。 正常人会打扮成这样吗? 不会真是在逃犯人吧? 会不会通缉令上有他名字啊? 对了!说到这个…… 他会不会干脆就是个精神病啊! 如果是的话怎么办?打晕了报警吗? 这些想法一股脑的冲入张璇衡脑海,让他越发紧张。 第二百六十章:这家伙是变态吗(黑色照片24) 就在张璇衡胡思乱想的时候,何朱琪关上了屋门,开始招呼客人在一楼大厅(也就是会客室了)坐下,并殷勤的为其上水。 而那家伙坐在沙发上后,却显得无比躁动不安,目光都开始不淡定起来,四处游移。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能感觉到! 还没等张璇衡过去坐在这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客人对面,他反倒是先开口的。 声音听上去有点阴沉、沙哑和疲倦,让他接下来说的内容变得更诡异了。 “好……热啊……” ……………… 张璇衡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那人,无话可说。 你TM穿成这样可能不热吗?! 脑子烧出洞了? 是不是中暑热坏了脑子,所以才穿了这么多衣服再来捂死自己啊? 热了你倒是脱啊!干坐着不动,秀下限也没有这么操作的吧! 对此,何朱琪也小心翼翼的建议来者脱掉点衣服。 可男人不为所动,眼神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没错,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很显然这就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就好像他脱了大衣后里面没穿衣服一样。 ……………… 嗯? 等等!我的猜测是不是有可能? 无意间的想法,点燃了张璇衡的脑洞。 如今他的神经皮层,就如同进行了陨石坠落一般轰然受到刺激。 这家伙……可能是个上身只穿大衣的变态! 不过,才刚开始抱有这种想法,张璇衡便将其扼杀掉了。 因为想想都觉得恶心,怕这样下去丰富过头的想象力会让自己吐出来。 甚至,他都已经在开始盘算要怎么干掉这家伙了。 可能的话,他比较想去外面打,怕弄坏家具。 这时候,那位可疑人士再度针对何朱琪建议他脱衣服的话开口了。 大概意思就是说,虽然很热,但这衣服打死也不能脱。 哦哦……明白了。 张璇衡听到这里陷入沉思,觉得自己懂对方意思了。 也就是说…… 果然是个变态吧。 嗯,确信无疑。 而且还有着用炎热自虐的倾向!实在是个不能靠近的危险人物! 众所周知,变态是会传染的。 有些和他一样打扮的暴露狂就会把这种癖好传染给别人,引发治安危机。 这个事,余政兴最清楚了。 他在一次吃饭时秘密透露给张璇衡过——大叔曾一次性抓捕过四名暴露狂。 比较尴尬的是,这四个家伙正好是一个大学寝室的室友。 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有这个癖好的。 其他三人对此表示强烈谴责和严肃批评,但是不予追究。 然而后来局面就稍微有点奇妙了。 慢慢的,有一个人开始受到暴露狂的热情感染,决定也要向他学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于是,余下的两人无比愤慨,再度对这种如此堕落的行为进行口头警告和严肃谴责。 接着…… 嗯…… 正常人就剩一个了。 本来他还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寝室的。 但那三个都一样了,就剩他一个好像不怎么合群、不怎么够意思一样,于是干脆就放弃抵抗,一起下海了。 下海后,他才发现。 原来新世界的大门敞开后,内容这么精彩啊! 接着沉迷这种变态行为,无法自拔。 余政兴表示,如果一开始那三人就报警,也不至于发生后来这种事了。 所以,千万要大义灭亲——不,大义灭友啊。 不然你也很可能变成暴露狂! 说完这些,他不知是有意无意的,用貌似意味深长的表情盯了张璇衡一眼。 大叔你几个意思! 难道觉得我很容易变成暴露狂吗?! 还是说觉得我就有个这样的朋友? 对于这些呼之欲出的话,张璇衡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怕说了之后余政兴真的说“是”,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这个穿着很神经病的咨询人,对于为何自己不肯脱下衣服,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总之就是回绝了何朱琪的建议,说绝对不能脱下。 就好像那衣服是他的本体一般。 脱了就会死掉! 也有可能……他是吸血鬼? 衣服遮不住身子,就会被太阳晒死变成灰…… 似乎非常带感,还有点小刺激! 不过,如果真的严肃点来想,他宁愿在大热天这幅打扮、甚至不想让侦探看见相貌的原因,更有可能是…… 为了隐藏身份吧。 他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是谁,才不得已这样搭配穿着的。 或者说…… 限定于脸部吧。指的是墨镜加口罩的搭配。一些不希望别人认出自己的明星们上街时也这样遮住脸,以此换来片刻的安宁。 无论怎么说,正常人也还是不会在这个气温穿那种透不过气来、甚至还拉着拉链的大衣的。 墨镜加口罩的搭配,还有一个比较经典的用法。 那就是中了大奖去领钱时这样打扮一番遮掩身份以免招来杀身之祸,然后拎个黑袋子准备用来装钱。 虽然……身份确实保密了。可这种自以为低调的行为反而才是最惹眼的。 以前就出现过这种例子:一个人因为感冒而把脸捂得严实了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 而一位偶然看到她的男子将其误以为是一袋子钱——嗯,真的很像。 换你在路上看到有打扮成这样的人拎着这么个袋子,恐怕也会往这方面想的。 而这个小伙子,并没有只是想想就得了。 他见钱眼开,被冲昏了脑袋,当即决定进行抢劫。 于是在尾随该名受害者后,一刀刺入其肾部,夺起袋子迅速逃走。 受害者很快便被路过的行人送至医院,可还是因为抢救无效死亡。 而抢走袋子的抢劫犯,在躲到安全位置后查看里面的东西时,却傻了眼。 袋子里,没有他想象的一打打钱。 取而代之的,是一打打中药。 ……嗯,没错。 那是一塑料袋、根本不值得抢的中药。受害者从中药店开的。 没成想,只是因为袋子的颜色,便送了命。 实在是一场悲剧。 抢劫犯也因为这么一袋子中药,因故意杀人罪和抢劫罪入狱。 案情如此恶劣,这颗花生米是少不了了,死刑是肯定的。 总之,做什么都要有安全意识。 你永远想不到路过的人可能在计划何等险恶的阴谋。 第二百六十一章:遮掩(黑色照片25) 其实,张璇衡仍然不是很懂。 既然是想掩饰面容,那么脱掉大衣总可以吧?看着都感觉包得难受。 而且,墨镜和口罩,摘掉其中一个都足以掩饰长相的吧? 张璇衡推荐摘口罩。 这个更热一点。墨镜戴着又不会热。 能看到,那人已经热到满头大汗了。 甚至还开口问道:“你们这儿没有空调吗?打开让我凉快凉快啊!” …… 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抱歉呢,我们这儿(一楼)没装空调……”窘迫的如此跟客人说着,何朱琪慌忙拿遥控器打开了顶部的电扇,调到最大风速:“这样好歹能凉快点吧?我再给你拿点冰水喝降降温吧!” 看得出来,那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哼哼了一下,仿佛在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就好像我们欠了他什么一样。 我是不是考虑在一楼也安个空调呢……最近事务所的资金比较宽裕了,张璇衡不由得引发了这种想法:虽然平时也就接待客人时才会用到,但弄一个有助于谈话过程的舒适啊!说不定对方就会因此签下委托呢? 当然……对于这种变态,感觉就算开了空调,他也会热。 毕竟口罩都不摘的。 坐在来访者对面,刚刚傻盯着他半天的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压压惊,终于开始开场白了。 当然,还是一样的套路。 介绍自己与何朱琪的身份,然后询问他是要咨询什么。 然而……这次来的人太古怪了。 所以尽管何朱琪已经问过了,但他还是要再问一次: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样子? 当然,觉得客人是害怕泄露身份的张璇衡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我们会为您的身份保密的,不必担心。 可是然并卵啊! 说了也白说,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没解释自己为何非要穿成这样,显然是不相信他们。 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对了!一定是因为我表现出的诚意还不够! 感觉自己想到了关键问题,张璇衡立即拉上窗帘,如此再次跟他说道:“你看?窗帘都拉上了,外面的人谁都看不到屋里是什么情况。这下总能安心了吧?” 此举让对方稍显沉默,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一丝的犹豫。 仍然还是默不作声,无声的表示抗拒。 啧……张璇衡有些为难,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都来了事务所了,他想隐藏身份也没办法成功啊? 待会儿签合同时要他身份证件的!还不是会被得知真名和长相? 既然如此,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啊!等等…… 难道…… 这家伙想不走正规程序,绕开身份验证签非正式的合同? 听说过会有这种需求、情况特殊的客人必须保住身份秘密,所以要这样进行避免法律程序,进行非正式委托。 但是我们完全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啊! 这样接单,是有风险的。 如果对方不支付余下报酬,那么将无法靠法律手段来要到报酬,只能留着定金。 为此,定金必须多要。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 当然……风险不仅只是金钱上的。 由于并未进行合法的调查契约,警方是不能予以协助的。 这将导致调查中出现许多困难。 原本可以依赖警方获得的线索,现在都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即便是觉得自己这次分析的如此正确,张璇衡在提出是否要非正式委托的询问后,也遭到了对方的摇头回应。 他说可以给他们看证件,这没问题。 “好吧,所以不是为了保密?”打破了自己原本所有的逻辑,张璇衡彻底想不通了,困惑至极的提问道:“那你为什么还穿这身衣服啊?白受罪不是?脱了吧,看你穿这样我都要热死了。” “这衣服……不能脱。”似乎抱持着无比坚定的信念,那人带着一丝无奈,喃喃嘀咕着,十分固执:“没办法,脱了就糟了。” “所以说为什么啊!”快被这家伙弄疯了,完全无法跟上思路的张璇衡觉得强迫症都快犯了。 不搞明白原因,就无法继续交流! “我……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那人仿佛无比疲惫的捧起纸杯,深吸了一口气:“谁都不会信的……所、所以我才来找你们,看看你们是不是也不会信。” “……” 果然是个精神病? 听他的语气,张璇衡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的精神好像真有点问题,因此陷入警惕。 能有什么事,至于让他宁可热死也不换行头? “什么事啊?你先说出来,然后我们再判断能不能相信。”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又定了定神后才这样跟对方说道。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没想到,那家伙惨叫了一嗓子,言谈举止瞬间变得沮丧和极度悲愤:“你们也不相信我!” 废话嘛! 你都还没说呢,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们认识你是谁啊?凭什么随随便便就信你啊?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像巨山精神病院这种地方出来的人才呢? 一般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说这种套话安抚对方情绪的——就是“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巴拉巴拉”什么的。 口胡一番,就能蒙混过关。 但是,张璇衡觉得说这种话太唯心了。 因为真的没必要相信这种浑身散发诡异气息、说的话还这么自我中心的人。 于是,张璇衡一点也没惯着他,丝毫没有进行安慰。 只是有些无奈的提示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话他们也不强求,直接谈案子就行了。 但是对方给出的回应,却更让张璇衡头痛了。 因为……他说自己要咨询的事就和这身衣服有关,所以必须说。 可是话音未落,他又沮丧的提出,若是他们不相信,那就不说了。 ………… 这人什么毛病啊,这么烦人的吗?张璇衡都有点想送客了,颇为泄气:凭什么以我们必须相信你说的话为前提,你才会开始说啊? 不说,怎么让我们判断! “你要么说,要么走。相不相信我们来定。好了,你自己选吧。”不想跟他废话了,张璇衡越想越火大,便憋着气扔下这么一句话。 第二百六十二章:儿时的那场高烧(黑色照片26) 事实证明,这时候来点硬的效果拔群。 对方立马就不BB了,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的无奈。可张璇衡不想予以理会。 他想看看这家伙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才开口,还能不能像个人类一样正常交谈。 而何朱琪看了张璇衡使给她的眼色后,也心领神会,同样默不作声。 于是,便是一场考验定力的比试了。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你们干吗不说话?”终于,那人挺不住了,这样用被口罩闷得有些发沉的声音大声责怪道:“什么服务态度?” “那抱歉,侦探不是服务业。我们可能成为合作关系,但谁也不欠你的。而且之前我都说了,让你接下来谈谈案子。我们又不知道你要问点什么,莫非你还要等我们开口吗?”本来因为怒气槽满了一半而准备接着嘲讽他一番,上了头的张璇衡终于还是中途冷静下来:“我不重复自己说过的话了。你这么不合作,一直在无理取闹,那我们只能免谈。” 这番话,仿佛让对方有点生气,但又没找到什么怼张璇衡的角度,所以最终只得老实下来,介绍起自己的情况。 谈话终于有所进展。可他接下来说的第一句话,便让张璇衡又觉得头大了。 “你……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吗?” 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话来,恐怖效果简直被放大了数倍之多。 而且,这幅打扮…… 难道…… 衣服下面不是人类的躯壳! ……张璇衡冷静思索了一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那也就是说…… 他来这儿是为了让我们查出他为什么变成现在的身体了对吧? 想象力太丰富的缺点,自然就是容易走神了。 在他走神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何朱琪已经摇摇头说没有遇到过了。这让他也赶忙跟上话茬,同样说自己没遇到过。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停顿了一番才继续说完。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到底遇没遇到过。 因为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记忆当时就模糊不清,过了这么多年就更是难以记起真实情况。 至于为什么当年就无法分清这是幻想还是现实……是因为他生了病。 当然发烧,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是很清晰。 自然醒后对于之前的可怕经历,也可以归类为是烧糊涂了做的梦。 但是张璇衡不能去如此肯定——他骗不了自己。 那可能根本不是幻觉。 侦探在调查案件时,必须时刻以“不存在灵异事件”为前提进行侦破。 然而,谁都知道有些案子之所以成为悬案,就是因为它们无法用科学解释。 灵异事件是真的存在的。张璇衡对此坚信不疑。 只不过…… 他坚信那种几率可以小到去忽视。 因此所有案件都必须以这种思路去处理才行:犯人是怎样伪装成鬼魂的?是怎样用看似不可能的手法实施犯罪的? 到目前为止那些怀疑有灵异现象的悬案里,他也感觉绝大部分都只是没找出案件的关键手法而已。 而能让人们这样认为的犯人,绝对很不简单。 逍遥法外的几率,是很大的。因为有些人惧怕这些闹鬼的案子,不敢去深入调查。 ……这种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和畏惧,是很自然的。 不无道理。 毕竟谁也不能证明鬼魂不存在不是吗? 张璇衡小时候那次疑似撞鬼的经历便是如此。 真真假假,根本说不清。他这么多年里无从分辨。 那是几岁时候的事来着? 张璇衡如今回忆起来,还需要费上一些工夫。 大概,是十一二岁那样子吧。 五年纪还是六年级都记不得了。 反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张璇衡独自在家生着病。 那时候,一般都会在家的妹妹张雯鑫,偏偏不在——她去爷爷奶奶家了。 因为跟朋友有约而没跟妹妹一起去的张璇衡在外面玩时淋了雨,回家后便感冒发烧流鼻涕。一条龙下来,脑门有点热了。 碰巧在这个时间里,老爸老妈都要加班请不来假,没办法留在家照顾他。于是,老妈便给他准备好了热水和大棉被,吃了药躺下发汗——其实一般遇到孩子感冒发烧,张璇衡妈妈通常的做法都是熬姜汤的。这碗巨难喝的东西,一直都是张璇衡心中的梦魇。可是不可否认,它的疗效真实存在。 捏着鼻子强行灌下一碗后蒙大被睡觉,往往很快便能战胜疾病、开始退烧。 当时作为小屁孩的张璇衡,在妈妈离去后很快便在棉被的闷热环绕下昏昏睡去。 发烧让他脑袋发晕,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陷入梦境的。 在他的梦里,自己听到有微弱的敲门声。 可迷迷糊糊的,他也分不清那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那声音太小了……传到卧室后,简直如同在空气中引发微弱振动的蚊子音一般。 会是谁在敲门呢? 他恍惚间这样想道。 不会是爸妈。他们有钥匙,而且敲门也没这么轻。 那……会不会是妹妹呢?小女生力气小,而且她的性格文静,敲门就是没什么声响的。张雯鑫手里,也正好没有钥匙。 可她不会从奶奶家自己回来的才对啊?况且外面还下着雨呢。 昏沉的意识,让他无法真正打起精神思考这件事。 很快,睡意和发烧的疾病影响便压倒了他的最后一丝清醒意识——然而就算想要起身开门,他也根本没那个力气来做到。 高烧夺走了这个孩子原本旺盛的精力,让他只能躺在被子里老实休息。 那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也如同烧糊涂了产生的幻听一般,很快消失了。 然而,再次将他的思维从黑暗深渊中拉起、让张璇衡下一次听到的声音,就换成了轻微的开门声。 在关门的音色后,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轻微、几乎难以听到的响动:听上去,是鞋子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 处于半梦半醒间的张璇衡,此时也没觉得怎么样。 他感觉就是有家人回来了,声音这么小是怕吵醒他。 ……直到自己的卧室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第二百六十三章:撞鬼(黑色照片27) 那一瞬间,张璇衡心里突然陷入恐惧之中。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感觉有些发慌。 这个人可能不是家里人…… 这种想法,让他更是不敢睁开眼来。 第六感带来的恐惧——他恐惧于将来者的身影映照在瞳孔中。 高烧的昏沉下,张璇衡依然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终点就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目光,无比焦灼,甚至迟迟没有移动。 片刻之后,来人才离开门口,走向自己的床边。 脚步声无比轻柔,听上去就和妹妹的步伐一般。 “哥……?” 妹妹小心翼翼的柔和声音在床边响起,一下子冲散了张璇衡的恐慌。 …… 什么啊…… 果然是张雯鑫吗…… 看我还吓这样,真是太丢脸了……烧糊涂、想太多了吧? 不过……为什么她自己回来的呢……? 欣慰的强打精神拉开沉重的眼皮,张璇衡微微侧头看向了那张熟悉的脸,无力的简单打个招呼说明自己的病情没法和她玩了,然后便再次陷入恍惚之中。 临睡着前,他还提到妹妹托她买的糖就放在床头柜,拿去吃吧。再然后发生的事,张璇衡就完全感知不到了。 好像妹妹还给她倒了杯水喂他喝,不过烧糊涂了的脑子没法记得很真切。 毕竟得知了来人只是妹妹后,他就不再紧张了——所以疲倦很快让他陷入沉眠,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再醒来时,父母已经回家。 客厅的光芒微微透过门缝射入屋内,而他的高烧也已经褪去。 自然,张璇衡起床后发现妹妹不在,便问爸爸她去哪了。 而老爸却一脸奇怪,表示妹妹还在爷爷家,根本没回来啊? 叫来妈妈问后,也是同样的回复。 不可能!我明明就看到妹妹回来了啊?! 张璇衡呆了一会儿,觉得大概是妹妹回家后又走掉了,便打电话给爷爷家询问。 电话是奶奶接的,她也说张雯鑫这一天根本就没出过门,怎么可能自己在雨天回家、又拿着钥匙自己开了门。 但、但我真的看到了! 张璇衡拿着听筒,傻了眼。 为此,他要求和妹妹说话,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恶作剧。 可电话另一边的张雯鑫却完全不懂哥哥在说些什么——面对“你不是开门到我房间来、还貌似给我喂了杯水吗”的疑问,她一头雾水,只觉得哥哥莫非睡糊涂了? 事实上,一切的证据都证明,妹妹没来过家里。 大家都将这些归咎为梦境或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 为此,老妈还赶忙又给他吃了片退烧药,还决定再出现幻觉就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别烧坏了脑子。 张璇衡虽然困惑万分,但也只得相信大人的话,认为自己是烧糊涂了。 一切都是幻觉而已。 ……直到他再次回屋,无意间望向床头柜时,才彻底呆住。 一股寒意从背后涌起,一直爬到头皮,变得发麻。 床头柜上面,是一个塑料袋。 里面放着张璇衡给爱吃糖的妹妹买来的各式糖果。 …… 巧克力、牛奶糖、跳跳糖这些都在。 可唯独缺少了只有一根的棒棒糖。 怎么回事?!慌乱无比的将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张璇衡怎么也没找到棒棒糖的影子。 没了。 不见了。 怎么会没有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根本就没买吗? 不可能啊! 我清楚记得买完糖后还剩下五毛钱凑整,就拿了根棒棒糖的……那时候我可没发烧呢,不可能记错的! 所以……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把它掉出去了? 也不对吧……我放在床前被妈妈量体温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的。确实就在袋子中啊? 那它怎么会没有的! 恐惧从内心发酵,张璇衡越想越害怕。 就在此时,他记起自己跟“妹妹”说过,给她买的糖就放在床头柜上,随便吃吧。 所以…… 那棒棒糖是被她吃了?! 这怎么可能还是幻觉呢! 棒棒糖,确实消失不见了啊?! 那人不是妹妹的话,又会是谁?! ……她不是妹妹,却和妹妹长得一样。 而且,还叫了他一声哥,喂自己喝了水。 自己开了门悄悄来看他,又悄悄离开,没被外人察觉。 到底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幻觉的……这肯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所以,既然这不是恶作剧的话……那要么她是自己另一个妹妹,要么是鬼魂! 当时,张璇衡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带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嗓音,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父母,询问自己还有没有另一个妹妹在。 父母听他这么问,也有点紧张,表示只有你们两个,没有第三个孩子。进而,便安慰他说肯定是你烧糊涂了,自己吃掉了糖。 “我清楚记得我没吃!”张璇衡不愿妥协,不满的叫道:“我没烧到含没含棒棒糖都记不得的地步!” 再说,我要是吃了它,那糖纸在哪?总不会塑料纸也给吃了吧!” 事实上就是这样——家里真的没找到棒棒糖的包装纸。 不过即便找到了,张璇衡也绝不稀里糊涂的承认那是自己吃的。他自从躺下以来,除了“妹妹”喂的一杯水,别的什么都没吃。 没有办法。父母虽然也有点慌,但还是坚持告诉他这是幻觉。棒棒糖可能是掉在某处找不到了,只不过张璇衡烧晕了不记得罢了。 接着,安全起见,还去换了门锁。 张璇衡一开始不相信这是自己烧晕了产生的幻觉,可在父母的反复安慰下,也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毕竟若是不这样解释,那岂不是只可能撞鬼了吗? 因此,张璇衡父母私下告诉他和妹妹,千万不要将此事外传。 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张璇衡就可能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至于样子为何与张雯鑫相同,不得而知。 只不过,越想越后怕。自己和妹妹在家后更是恐惧。为了不再抱有这种恐惧生活下去,他只得不断暗示自己这是幻觉,不是什么灵异现象。 好在,以后没再出过这种事了。 他也渐渐淡忘了这次经历。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是幻觉(黑色照片28) 这件事,张璇衡的确没跟别人说过。 ……何朱琪除外。 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且安慰张璇衡说应该就是烧晕了导致的吧。 她还说自己小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就是睡觉时恍惚间梦到妈妈给她买了汉堡吃,但醒来发现没有。 然而…… 这听上去只是单纯的睡傻了而已吧! 一点都不灵异、不惊悚好不好?! 尽管中途陷入沉思,但张璇衡最终还是及时做出了回答。 他仍然说自己没遇上过灵异事件。 因为感觉…… 如果说遇上过,会被这可疑人士纠缠一番,问许许多多奇怪的问题。 甚至还可能被他当成有相同经历的同胞!这么恶心的待遇,他一点都不想要。 听两人都说没遇见过,这个怪人好像无比失落。 进而如同不死心一般,如此追问道:“那么,你们相不相信这世上有灵异事件呢?” “灵异事件吗……”何朱琪听他这么问,稍有为难,最终还是这样回答道:“应该是有的吧。不过,大部分所谓的灵异事件其实都是伪造而成的。” “同感。这种事,不好说。”张璇衡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进而无奈的提出:“这跟你要说的事有关系吗?” “当然啊!我得确认你们不是无神论者啊?”客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语气都变得激动万分:“有些人根本不信这个,无法交流!无法交流你们懂吗?!” 他一下子差点打翻水杯。 看他杯子里的水空了,何朱琪便赶紧为其填满,省得一会儿又被抱怨没水喝。 “懂懂懂。”用敷衍至极的语气应和了他一番,张璇衡觉得这家伙的精神状态简直和被鬼上身了一般,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和口舌,最好还是顺着说下去,免得起争执:“所以……你继续?” “抱歉,情绪太激动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那人窘迫的接过何朱琪递来的冰水,一口闷了,才拍下杯子,苦闷的再次嚷嚷起来:“我就是——哎,他们根本就不信我,甚至说我是精神病,让我去看医生!我有没有病,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就说你们吧,看我的样子,哪点像精神病?!” 不不不,真的超像的!你这个反问也太打自己脸了吧? 无论穿着、语气还是说的话,都太像了! 从你一进门——不,一出现在门口,我就在这么怀疑了! 这家伙在电话里说话时也没这么古怪吧?! 何朱琪接完电话,反应挺正常的! 不过,原来真有人建议过这家伙去精神病院检查下了啊……这绝对是为你好。 因为看他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人有严重精神疾病,急需治疗。 所以…… 莫非他没去看过医生吗?! 没去找心理医生问问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和臆想症了? 看他这个样子和说的话……要咨询的内容八九不离十,是和灵异事件有关的了。 若是医生诊断完给他开了精神问题的证明,那他也不必来找侦探了,直接去接受治疗就能解决的吧? …… 或许…… 已经去过了? 想起了在这事务所接过的第一个案子,张璇衡心里一沉。 当时,自己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除了身边现在多了个何朱琪以外,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对面的位置离,坐的是第一个雇主:齐诗雨。 那是她最后一个晚上。回家后,午夜时分便被吴红山刺死在卧室。 齐诗雨的心理问题是恐雨症。 这种恐惧的来源,便和小时候目睹过埋葬者分尸的尸体有直接关系。 她去医院看了医生,确定自己产生被跟踪和监视的感觉和恐雨症病情加重无关后,才来找张璇衡委托调查的。 当然,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被杨天芸跟踪过。只不过没有每个雨天都在跟踪,只是利用了心理诱导加换掉控制病情的药物来达成目的罢了。 那么这个打扮可疑的男人……会不会也有类似的苦衷? …………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这家伙穿的太神经病了,哪和齐诗雨的正常穿着能比啊? 绝没有正常人会在热天穿这个回头率百分百的衣服! 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家伙,张璇衡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何朱琪又去给他倒新的一杯水了。 好在,这杯水递上来后,没有再被一口闷掉。不然屁股还没坐下,就又要跑一遍。 看得张璇衡都想帮她倒了,可是坐的位置不对,不方便。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在做完刚刚的发言后,那人喘了口气,这才发现没有人应声,所以无比困惑的问道:“不会吧,你们难道也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有点。”艰难的挤出了这么两个字,张璇衡发现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遵从内心声音的呼唤才行:实在无法说谎。 说自己不这么觉得,实在太唯心了! 完全讲不出口啊! “你们也一样吗……没关系,我都习惯被误解了。”语气仿佛瞬间变得更沮丧了,那人欲哭无泪的拨弄了一下口罩,即便被风扇吹着也仿佛闷热得很:“说真的,我被他们强迫着去医院查过一次了,医生就一口咬定是我的幻觉,给我开了药吃……那种药谁要吃啊!我看得真真切切,完全就不是幻觉!你说,幻觉可能那么逼真吗?” 啊?可是…… 你吃了那个药,或许病就好了啊? 张璇衡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下去好了。毕竟从没接待过这么偏执的客人。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吃了药看看情况再说吗?医生的诊断似乎还挺明确的,姑且信他一下又能怎么样…… 你药都不吃就断定没有用,是不是太不好了点…… 一点面子都不给医生的吗?就是因为你觉得幻觉很像真的才需要药物控制的啊! “所以,你说幻觉——”将这条信息记在笔记本上,张璇衡喝了口柠檬汁定定神,这才飞快转动脑筋接着说道:“那想必这个幻觉和你这身打扮有关系咯?我猜猜……你觉得遮挡住身体各部位可以让幻觉看到的东西认不出你,这样才会安全?” 第二百六十五章:骨灰盒内的照片(黑色照片29) “对——啊,不对!”刚说了一个字就反应了过来,那人恼火的大叫起来表示抗议:“我说了,那不是幻觉!它真实存在!” 啊啊啊啊啊! 好烦啊! 我要怎样才能和他正常沟通啊! 对了!或许……可以问问这个问题! “现在那东西在这里吗?”张璇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如此问道。 他在这里都不肯脱衣服……肯定回答在吧?! 但意外情况又一次发生了。 这家伙居然说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张璇衡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操作了,无语的问道:“你不是能看见那家伙吗?” “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来!”那人焦虑的微微扯了扯口罩,似乎被这个问题弄得心烦意乱:“它不是一直在的……如果我一直能看见它,那我早就疯了!” ……不行,好想吐槽! 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不能吐槽他和已经疯了没什么两样,否则这个天就没法聊了! 强忍着要吐槽的欲望,张璇衡转着笔,进而无奈的整理情绪,换了个方式问道:“那这么说吧,是什么让你觉得这种穿着能保护自己的?” “它看不到我的样子,不就没法把我映在照片上了?!”那人用一副“这么傻的问题你也问”的语气这样抱怨着,就好像张璇衡理应了解此事一番:“对!没错……它不知道我是谁就好了!” “那么,它是什么呢?”这人说话实在太难以理解了,何朱琪对此看上去也是十分头痛:“大概描述下它的样子吧?” “啊……对……它的样子……样子……”这个问题一下子让对方变得紧张至极,嗓音也压低了下来,语气开始神神叨叨的:“黑漆漆的人影……” “能具体点吗?”张璇衡不得不提出如此要求,希望能从中多得到点情报:“比如,这个人影有怎样的体型?大概是男是女?像不像某个你认识的人?” “人影有五官吗?”与张璇衡关注的地方不同,何朱琪想了想,从这方面提出了问题:“或者说,人影的哪个部分能被看清呢?” “你们一下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啊!”虽然看到他们对黑影的细节提出了如此多的询问让他很高兴,但咨询者反而陷入了混乱中,不知该先回答什么为好了:“都说了是黑影了,哪能看清那么多?!你们问的这些,我一概说不清啊!” “不对吧。”觉得如此关键的话题不能就这么被他混过去了,张璇衡提出了刚刚询问的问题之一:“体型呢?总该能看出来吧?” “就正常体型呗!”似乎实在是说不清楚更多了,那人如此抱怨着,嘟囔起来:“这么恐怖的玩意儿,换你你会仔细观察?” ……好像…… 也对。 不过,到底是怎么看见这东西的…… “你说,你穿这身衣服是为了不让它看到你的样子。”张璇衡在笔记上记录了有关黑影的相关讯息,进而困惑的提出新问题来:“那莫非你在家也穿这种装束?” “在家当然不会了!家里安全得很……”说着说着,咨询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到外面去的时候,如果不这样把自己包起来,就会被那东西盯上……然后就会给我寄来黑色的照片……” “等、你等一下,我跟不上你思路。”再次彻底不懂他的意思了,张璇衡感到一阵挫败感,很是无语:“什么就黑色照片了……到底什么意思?你能不能把这事从头讲起来?你到底来找我们咨询什么?” “那我从哪开始讲起?”对于张璇衡的要求,那人仿佛还有点不高兴了:“我问过你们了,你们又不相信我!要我怎么说?” 彻底没法谈了…… 张璇衡仅剩的一点耐心,此时也蹦碎殆尽。 因此,他恼火不已,起身宣布送客——然而这家伙却不走,说还没问完话怎么能撵走他,还质问他们服务态度为什么这么差。 刚跟他解释过侦探不是服务业,这家伙一转眼就忘记了! …… 不对,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家。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往心里记呢? 看来,这精神病不咨询完问题是不会走的了。而且看张璇衡对他的说话方式如此反感,终于也收敛了一番,老实起来。 这下,虽然还是很费事,但那家伙说的话已经可以大致听懂了。 而且也得知了他的姓名:唐伊宁。 从头说起的话,要从半年前的一个夜晚开始。 那个晚上,唐伊宁和他几个老朋友在一位朋友家聚会。会议中,突然收到一个快递。 快递小哥看起来十分阴沉,笑容也有些可怕。 而他寄的包裹,连签收人和住址都没写。 甚至快递公司、单号等等,都不存在。 如此简陋破败的包装,完全不像接受了正规邮寄程序检验的产物。 包裹十分陈旧,看上去灰扑扑的。 而在打开后,原本就因为这如此异常的快递有些恐慌的大家,就更是刹那间浑身一凉:古旧的包装内,赫然是一个更为古老、破旧、灰黑色的落灰盒子。 经过某人的体型,它从外形上来看…… 显然是个古老的木制骨灰盒! 这一切,都实在太让人不舒服了。 充满年代感的包装、不明的快递、阴森的快递员……以及那恶意十足、简直是在咒你去死的老木骨灰盒…… 谁要是干出送人骨灰盒的事,那可就说明他恨对方恨到骨子里了! 当时,他们觉得这就是个恶劣至极的恶作剧,还十分愤慨,发誓找出这是谁干的之后,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同时,还在疑惑这究竟是惹到谁了,乃至于对方要做出这种事来? 但是在忐忑不安的打开盒子后,他们原本的不安,就变得更为恐惧,乃至一股恶寒侵袭全身,让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骨灰盒里,装着一打照片。 都是他们的照片——有所有人一起的,有某人和某人一起的……也有某个人单独的。 唯独只有两点,无比惊悚。 这些照片,他们都没有印象照过。 ……而且,照片上所有人的人脸…… 都被涂黑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漆黑的面孔(黑色照片30) “等等,唐伊宁——你说涂黑了?”因这诡异的描述听得自己也浑身一激灵,张璇衡慌忙出口询问道:“怎么个黑法?PS的?还是拿笔画的?” 这个事情很关键。 其实……无论是PS的还是拿黑笔画的,都显然说明它是被人为制造成这样的。 ……抱有着无比的恶意。 “不是笔画的……而且也不像P出来的。”似乎很费劲的咽了下口水,咨询人的表情惊慌万分:“该怎么说……就像是照片遭到诅咒,所以才会变黑的!” 那很可能就是PS出来的吧……感觉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张璇衡固然觉得这件事有些瘆人,却又不得不警告自己不要被带偏思路:不行,怎么能往它的确是灵异事件的方向想呢? 这显然就是恶作剧——不,报仇! 做到这番地步,不可能是什么恶作剧能概括的范畴了。是有人在报复他们,而且不会只想吓吓人了事。 最让人心生恶寒的诅咒,莫过于此。 比往稻草人扎针什么的都可怕多了! “那么……你们看到照片后,都什么反应呢?”何朱琪因为听到的消息而浑身不舒服,紧张的提问道:“这东西会是谁送来的,你们有没有点头绪?” “我们哪知道谁送的这玩意儿!”唐伊宁被问及此事,显得尤为后怕:“现在想想,就应该当场拦住那快递员问个清楚。” “那家伙什么都没说?”觉得和这家伙的沟通这么困难,张璇衡微微抬起柠檬汁,感到必须比接待其他客户更加主动的询问才行:“不对吧,快递员总该对自己运送的快件做出点说明才对……而且,你们说他看起来很阴森?不能形容得更具体些吗?” “对呀……”何朱琪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冰水,认真的举例说明道:“比如,他的表情有没有哪里不对劲,才让你们感觉很不舒服的?” “他——我说不上来啊!这怎么形容?!总之无论表情还是什么,看起来就是很不对劲!”唐伊宁实在无法准确回答这种疑问,只得茫然的说道:“至于说了什么……只说是我们这个住址的快递啊?我也没多想就收了……谁知道它是不是谁买了寄来的啊?!换你也不会多想的吧!” “好吧,是这样……”承认现在说这些的确是马后炮,张璇衡还是有点无可奈何:“但你们当时应该有注意到包裹不对劲吧?上面连个运单都没有……” “这当然注意到了,可我们不是觉得那可能是意外惊喜吗?”咨询人抹了把汗,语气越发显得无力:“哪能想到那么多啊……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东西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直接扔掉就对了,也没有后面的事了!一定是因为看到照片,我们才被诅咒的!” 不对吧……如果诅咒的确有效,那你们看没看见照片,似乎都不重要。 就跟掩耳盗铃是一个道理啊? 怎么可能遵从预感把它直接扔掉!好歹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再做决定吧? 且不说可能扔掉有价值的东西了……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这诡异的包裹里可能藏着的东西! 虽然多少恐怖片里都是因为好奇作的死……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手贱啊。 “你们怎么处理这照片的?”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话题朝下发展起来:“没毁掉的话,有没有带来让我们看看?” “怎么可能带得来啊!早烧了!”唐伊宁不安的微微改变坐姿,语气中充满惶恐:“那么邪性的照片,你会留吗?那么让人头皮发麻的玩意儿,谁敢多看一眼啊?!烧了烧了,当晚就烧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怎么又问一遍!” “不,你没说啊!”这家伙突然又抽风了一次,张璇衡纵然有心理准备,却也仍然被这一惊一乍的语气吓了一跳:“你哪里说过?我头一次问照片的下落!” “什么?我没说吗?”眼神仿佛都变得狐疑起来,那家伙悻悻的嘟囔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许:“反正,是上阳台烧掉了……一张都没剩。留着不烧,是脑子有坑吗?” “所以……你们没把照片给别人看过?”何朱琪话音未落,便仿佛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慌忙加以补充说明:“啊,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把照片给警察看过,对吗?这件事也没和警方提起?” “都说了烧掉了,还怎么给警察看?”语气变得沮丧万分,垂下头的那人好像陷入了回忆的失落中,进而语气沉重的解释起来:“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证据没了,对吧?可当时谁能想到报警时需要这东西啊!而且,本来是没人想报警的,结果……结果……” “好好好,你慢慢来。喝口水凉快下吧。”皱起眉头,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理理思路,这才在笔记本上沙沙记下新的关键信息:“听你刚刚说话的意思,你们在那个夜晚没打算报警的,对吧?只是烧掉照片,然后就想不了了之了。那么,在说究竟又出什么事才让你们有报警的念头前,先说说骨灰盒怎么处置了?” “不愧是侦探啊!”没想到,张璇衡这个问题让唐伊宁一愣,进而惊愕又不失叹服的突然惊叫起来:“你居然一下子就预测出来了!骨灰盒正是关键,我没说你居然就知道!” ………… 哈? 虽然不是很懂,但张璇衡明白自己莫名其妙谈到关键问题了。 我就是听你没提到骨灰盒的处置方法,所以非常普通的随口那么一问罢了…… 结果你一下子这么激动是搞什么! 感觉和他说话必须心脏要好,否则都能被一惊一乍的吓过去。 “你冷静下哈。”尴尬的安抚起唐伊宁的情绪,何朱琪小心翼翼的提问起来:“看来那个骨灰盒你们没有烧掉?” “没有啊!我们就是把它拿袋子套住扔垃圾桶里了。那东西又不是照片,哪那么容易在厨房烧掉?还不如扔了来得快。”咨询人咬了咬牙,这才说了下去:“大家都挺怕的……所以我和另两个人壮着胆子出门,扔进垃圾桶扭头就走。” 第二百六十七章:放在门前的骨灰盒(黑色照片31) “后来呢?”知道这个骨灰盒根本没有成功扔掉,张璇衡稍有迟疑,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不会告诉我,骨灰盒自己回来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仿佛被张璇衡再一次猜中后续发展而吓傻了,唐伊宁再度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报警的啊!第二天……第二天一早,那个骨灰盒就又出现在那人家门口了!” “确定是同一个盒子吗?”何朱琪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会不会是捉弄你们的人又送了个一样的过来……” “当然确定了!”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咨询人情绪激动的尝试加以形容:“因为,里面没有照片……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吧?!如果那不是我们原本的盒子、而是个新的,那寄它来的人为什么要弄个空骨灰盒再给我们一次?给我们的,肯定是被扔进垃圾桶的那个吧?” 是这么回事。 这样解释,做这一切的人行为才有意义。 “那人……哦,指的是你们聚会时待的那位朋友家吧。”在脑内翻译了他的意思,张璇衡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所以他就通知你们一起去报警呢?” “那时候还没想报警!他叫我们,是想知道到底谁这么捉弄他,居然把骨灰盒从垃圾桶捡回来。”咨询人仿佛变得更加燥热了,一口干掉杯中的冰水,这才憋屈的抱怨起来:“他当时觉得,知道骨灰盒被扔掉的人就只有在场的几位。要说谁能把盒子捡回来放在他家门口,就没有外人能做到了。而知道骨灰盒具体被扔进哪个垃圾桶的,就只有我和一起去的那两个人……他就怀疑是我们干的!” 这怀疑没错啊?听他这么说,张璇衡在心底暗自思忖着,觉得目前看来是这样的:的确就你们三个嫌疑最大。 如果没什么其他因素影响,那么能将骨灰盒从垃圾桶捡走的人,必须是参与了丢弃行动的人员之一。 听他的语气,唐伊宁好像很断定这骨灰盒不是他们中某人拾回的。 为何能有底气说这种话呢? 针对这一点做出询问后,张璇衡得到的答案是…… 昨天他们扔完骨灰盒后没多久就散了,各回各家。没谁会闲着没事再把骨灰盒捡到他家门口的。都是朋友,怎么可能这么吓人。 说白了,还是没有洗清任何嫌疑。 只是停留在推测阶段,毫无干货。 他觉得不可能是朋友干的,理由只是“怎么会对朋友这么做”而已。 但那是他自以为的啊! 对方或许完全不这么想…… 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是没法知道平时看似和你关系很好的人究竟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来的。 ……但……只怀疑他们三个是绝对不靠谱的。 事实上,他们只是就近扔掉了骨灰盒而已。就算没下楼只靠猜的人也能知道他们扔进大概哪个桶里了。 很快,唐伊宁便接着说了下去。 他们被叫到那位朋友家后,最终也没找出这事是谁干的。每个人都声称自己不可能这么吓他,并因为受到怀疑而表示不满——可这就让情况变得有点诡异了。 既然谁都没干,那骨灰盒难道自己长腿跑回来的? 大家开始慌了起来,仍然希望能找出某个人恶作剧的证据,这样事情才能平安收场。 可事实上就是找不出来。 如果不彼此怀疑,那这件事就变得很恐怖了。 无非两种情况。 第一:一直在监视他们行动的某人特地将骨灰盒拿了出来,放回他家门口。 第二:骨灰盒是自己因灵异现象回到门前的。 无论哪种,都细思恐极。 根本不敢去过多思量。 终于,他们还是拒绝了怀疑彼此,恐慌的彼此讨论了一下处理方式。 也就是这时候,才有人提起报警的。为此,他们一起带着那散发不祥征兆的骨灰盒去了派出所说明情况,想要寻求警方帮助。 可警察听了,也是十分惊愕的。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处理为好,最终还是建议他们想想看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也就是说,警方的意见,是倾向于有人在恐吓他们,用这些手段吓人来进行报复。 那是自然了。警察难道会告诉你这事可能是鬼魂作祟吗? 不存在的,那太不负责了。 接待他们的警察,同时还提出要看看那全员面容都被涂黑了的照片。 可很遗憾,照片早就全被烧掉了。 这大概就是张璇衡问照片给没给别人看过时,唐伊宁显得无比沮丧的原因了。 警察就做出过要求了,可他们一张都没留。 骨灰盒作为证物,警方就暂且留下了。 他们做了备案,然后要帮他们检测下骨灰盒上有没有留下寄出者的指纹。作为准备工作,当然也采集了这几位朋友的指纹样本。 然而,鉴定结果却并不怎么理想。 骨灰盒上面残留的指纹实在太多了。 这几个人的指纹几乎都在上面,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外人的指纹。 鉴于骨灰盒的年代,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它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了。一路转手直到现在,距离上一次被擦拭大概是有年头了。 而且,这个骨灰盒,是没有装过骨灰的。 或者说……即便装过,也清理得非常干净。 它里面检测不出什么骨灰成分。 也就是说,警察帮不上什么忙了。 其实,有人还在警方归还骨灰盒时提出了新的想法。 他想让警察帮忙调查下,看看能否知道骨灰盒在哪年生产、被谁买过。 这当然是办不到的。 它又没有生产序列号,根本无从得知。 只不过,有个警察说这东西的历史最少也有好几十年。 听上去还是颇为可信的——在某处封存了许久,现在才拿出来装照片吓人。 检查后,警察问他们要怎么处置这骨灰盒。 几人没什么辙了,只得再次寻求警察建议。 看他们没什么想法,警方也有点为难,只得告诉他们,这么不吉利的东西看着挺吓人,还是再处理掉为好。为防止哪个人还想耍他们再把骨灰盒拿回来,最好是去烧掉。 因此,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全员在场的烧毁了骨灰盒。 大家都认为这次它可没法再跑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阴魂不散(黑色照片32) “额……所以骨灰盒又自己跑回来了,是吗?”尽管已经猜到后面的展开了,但张璇衡仍然着实有点难以置信:“我没猜对吧。” “不,你说的实在太准了!就是这么回事啊!”情绪仿佛刹那间变得恐慌不已,唐伊宁倒抽了口冷气,这才得以接着说明下去:“它又一次出现在那家伙门前了……就和那天早上一样!明明我们亲眼看着它烧成灰啊?为什么又能自己跑回来!” “稍等啊——你能确定这两个骨灰盒是一样的吗?”张璇衡越听越觉得扯谈,感觉这完全不可能:“有没有仔细对比、检查过二者的特征?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并非属于同一个骨灰盒?” “我们当然检查过了!你说的这些咱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对于张璇衡的提问,咨询人烦躁不安的接过何朱琪倒来的一杯水,仓促喝下一口进而抱怨着说道:“完全就是一模一样!怎么会有长那么像的两个盒子?!连上面的划痕都一样!” “……”皱了皱眉,张璇衡将这个重要情报写在了笔记上,觉得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还有呢?除了划痕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和原本的盒子一样吗?” “全都一样啊!那就是同一个盒子!”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唐伊宁这才不安的又加以补充说明起来:“对、对了……就一点不一样。盒子又一次回来后,里面是装着新照片的。” “……哦?”眉头皱的更紧了,张璇衡觉得这事情似乎越发复杂了:“新照片,也是头被涂黑的吗?我猜测的话,应该只有那位屋主的单人照而已?” “对!猜的太对了!我正要说呢,你居然就猜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脑袋变黑了。如果不是他本人来看,还真可能分辨不出来!最可怕的就是……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照片被谁拍下来的!他记得自己出现在过那个地方,却不记得有被拍过照……你懂吧?!就是普普通通的走在外面、莫名其妙的被偷拍了啊!”似乎对张璇衡更加佩服了,这位咨询人正说到关键位置,因此显得十分慌张:“而、而且……这次照片背面还用红笔写着话。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为他把水杯倒满,何朱琪关切的询问着,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些:“慢慢来,别激动。” “就是……‘我在看着你’这几个字!”终于艰难万分的从嘴边挤出了这几个字,咨询人的语气似乎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颤抖无比:“换成你们看到这种东西……是不是会觉得恐怖?!一定是鬼魂拍的照片啊!而且、而且骨灰盒也完全是同一个——” “冷静下,唐先生。”不知多少次说让他冷静了,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喝口柠檬汁定定神后,让自己先彻底冷静了下来,进而提出了几点疑问:“好吧,这……的确怪吓人的。不过,照片为什么就非得是鬼魂拍的呢?看上去怎么都像是跟踪者偷拍的吧。而且,你们这次拿到照片后,有没有拿它和骨灰盒去找警察?做没做指纹检测、照片分析和笔迹鉴定?” “找了啊!能不找吗?!”唐伊宁说到这里,表情痛苦万分:接下来说的话有些杂乱无章,需要进行语言整理后才能理解。以下便是这几点问题的回答。 1:警察分析不出两个骨灰盒是不是同一个。因为上一个已经被烧了且没有留下无比详细的档案,没法作对比。 这次送来的盒子也留有许多指纹,这几人的和其他人的都有。鉴于警察也不是很清楚上一个骨灰盒的指纹位置分布,无法靠这个情报来判断两起事件中的骨灰盒是否为同一个。 不过,既然这几人都很确定前一个盒子被烧了,警察当然认为这不是同一个了。 否则这盒子不可能完好无损,毫无烧灼痕迹。 这也是张璇衡的想法。 要么他们昨天烧的盒子并非原本的那个、烧之前被人秘密替换过…… 要么就是这次寄来的盒子,是和之前那个完全同款的。 刚刚在张璇衡的询问下,咨询人也说过了——他是按照盒子的样式和划痕的位置来判断两个骨灰盒是不是同一个的。 那么,想准备一个一样的盒子,就太简单了。 也选择同款,然后在同样的位置制造样式相同的划痕即可。 说到底,这个划痕可能就是恐吓他们的人在寄来盒子前刻意留下的。 为的就是利用人们容易依靠这些划痕来作为判断特征的心理,来达成瞒天过海的目的。 至于盒子被掉包的情况嘛…… 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问题也大了。 显然,要做到这种事就要有内鬼存在。这样才能换得掉盒子。 而这个人若是就在他们之间一边演戏一边看他们惊恐万分的样子,那么就太可怕了。 多大的仇,能让人做出这种事! 而且…… 这人还一直伪装成你的朋友…… 在张璇衡看来,他更倾向于骨灰盒被掉包过的情况。 这样伪造的难度小,恐吓者是内鬼的话,做很多事、得知很多情报都会十分方便。 2:做了照片分析,不能明确认为这是PS造成的。对实体照片进行图像分析,只能从一些明显被软件处理的光影效果、图像拼接等看出它是否经历过PS。 不过警方倾向于认为这是图片修改导致。目的就是恐吓他们。否则无法解释人脸为什么变黑——这个图像效果不是化妆、用道具能达到的。 自然也不可能是灵异现象。警方觉得一旦朝这个方向想,那就正好合了恐吓者的心意。 在张璇衡看来……他认定这就是用电脑在洗照片时进行了图像处理。 原照片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一定十分正常。 3:笔迹鉴定,初步认为照片背后的红字不是这几人之一写的。 他们提供的笔迹和在照片写字的人的书写习惯不符。 不过,这个鉴定只能作为参考,并没有多少可靠性。 因为样本数量太少了。照片背面就那么几个字,刻意改变书写方式,是可以很容易成功摆脱嫌疑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大师的解决方案(黑色照片33) 综合这些判断来看的话……张璇衡暗自思忖着,沉默了片刻,做出这种思路:没错了,应该就是有内鬼。 ……内鬼的说法……可能还不大恰当吧。 应该说,就是有伪装成无辜者的人混在其中。 甚至,收到骨灰盒的那人,就嫌疑最大。 自导自演这一出戏,他是最容易做到的。 否则,骨灰盒怎么就只被送到他家呢? 如果不是他干的,那就要好好想想究竟可能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 这么专心的搞他,恐吓者会不会专门和此人有仇? 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一定认识他们的。 或许还是个老熟人。 在将这些疑问问及唐伊宁后,张璇衡就如预料的一般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他声称自己不觉得他们得罪过什么人,可在张璇衡眼里,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很多委托人都觉得自己没得罪人的。 最后调查结果都是打脸。 他们会这么说,要么是没意识到自己怎么得罪了人,要么是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就是出于各种原因不肯承认。 那么,他是哪种情况? 在张璇衡聆听了他的语气后,得出这种结论:大概他还是知道自己得罪过谁。 虽然因为看不见脸所以可能缺少了观察表情的辅助导致判断并不准确,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并不是直觉。 而是从那略有迟疑的语气做出的判断。 到他来事务所求助为止,类似的问题肯定有无数人问过他了。 至少警察、医生、家人、朋友……一切他求助过的人都该问过。 现在侦探也要问一遍,也要得到相同的回复。 他问都被问烦了吧?却在回答没有的时候,还是有所迟疑。 这难道不代表他还是心虚,仍然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回答? 抱持着这种思路,张璇衡继续问了下去,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这次,你们又是怎么处理的照片?”张璇衡满怀期待,觉得它应该不会被烧掉第二次了吧:“有没有留下来?能给我看看吗?” “那么诡异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留?!反正也给警察看过了,拿回来后就处理掉了啊!”紧张的语气都开始有些发抖,唐伊宁稍有迟缓,这才接着说道:“不、不过……因为太邪性了,我们就没直接烧掉。打听到有个大师很厉害,能驱邪,所以就把照片带去问了他……” 大师?听他提到这个词,张璇衡暗自叹了口气。 又来了……搞这些迷信的东西。 真是让人脑壳痛。 ……不,应该说…… 如果刚刚算是脑壳痛的话…… 那现在就是脑浆在翻滚了。 听信这些“专家”的话能有什么用? 这种事,越是往灵异事件去思考,就越会恐慌,从而忽略掉问题真正的关键。 如果是这么可怕的问题,干吗非要拖延那么久才来找侦探啊? 早就应该去事务所雇个靠谱的侦探来查证了!早点来,说不定恐吓你的人现在就已经进局子了。 非得被吓得快成神经病了才来,可能已经找不到线索了啊! 有些侦探事务所是专门处理这类“灵异事件”的。 究竟是不是真的闹鬼,他们会做调查。 当然,张璇衡觉得干这个细分出来的业务……好像有点危险。 那么多灵异事件,一个比一个邪门。 查得出来还好,有些查不出来的,或者越查越不像人干的案子,是不是就有点……太可怕了? 去调查它们可能会自己也被缠上的……实在危险过头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有些事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你这次遇到的案子,万一就是真的呢? 或者说…… 迟早会遇到的? “那大师怎么说呢?”接过他一口喝干的水杯,何朱琪为其续满,这才匆匆顺着他的话茬问了下去:“你们都谁一起去的,带了什么东西?骨灰盒、照片……还有没有别的?” “那还能带什么?就这些啊!”咨询人的语气发闷,似乎身体炎热至极,在慌乱的同时疲惫不堪:“大师……看了它们,说这事糟了。我们被人诅咒了,那些照片都是诅咒照片。但凡在照片上出现过、脸被涂黑的人,不久便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亡,勾走魂魄……想要化解诅咒,就必须混着纸钱烧掉按照我们形象缝制的布娃娃。布娃娃的头上,必须用红布再缝一层,遮住脸!” “然后呢?”听他说话又大喘气了,张璇衡用飞快的手速在笔记上写下了极为潦草的字迹。 他可以速记的非常快,但事后只有自己能看懂。何朱琪这么了解他,都几乎完全看不懂那些字迹的真身。 感觉比医生开药方时的字都难看懂。 如同天书一样,真让人感慨汉字的博大精深。 象形文字,随你发挥。 要写的造型多离谱都是有可能的。关键这还不算瞎写——因为自己能看得懂。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唐伊宁稍微歇了口气,才接着说了下去。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个布娃娃做好后,要在凌晨两点整前往僻静的夜晚将其焚毁。而且焚烧过程不能被中断。否则,诅咒将无法破解。 烧完娃娃后,就必须直接回家。然后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为止,都不能离开家门。 若是门外有人敲门,也不能开门、应声或是去猫眼看。 一旦看了,当晚就会没命。 “大师就没说点别的什么吗?”出乎意料的居然有这么多禁忌,张璇衡越听越觉得神棍了,完全不在意这些神神叨叨的描述,只关心这个关键问题:“你们请没请他算算看,怨念来在于谁?是哪个家伙执念这么大一定要报复你们所有人,把你们诅咒致死?” 理所当然的,张璇衡这个问题让对方无法回答。 他们当然请大师算了,但大师表示无能为力。 他只说这个诅咒的威力非常强大,找不出恶意的源头。 于是,张璇衡听到这,就觉得大师越来越不靠谱了。 说了半天,就是利用他们的恐惧,胡扯一堆东西骗钱的是不是? 第二百七十章:布偶(黑色照片34) 那么,当然了! 大师一看就没解决问题嘛。 怕是收了不少钱,只给出这么个没卵用的办法。 否则真要能消掉这个所谓的诅咒,他还来璇琪事务所干吗呢? 不就没侦探的事了嘛! 侦探就是要找出真相,揪出背后在捣鬼的人。 所以其实他会来这里,就应该觉得此事还不是鬼魂作祟才对。 …… 或者说…… 至少有点这个想法。 不,张璇衡……何朱琪此时突然投射来犀利的眼神,仿佛在疯狂暗示些什么一般。这让张璇衡对上眼神,读懂了她的想法:这个人,是在死马当活马医! 虽然觉得何朱琪大概不是这个意思,但张璇衡就姑且这么理解了。 毕竟直接读心加眼神传达大量神秘信息显得十分灵异,正好符合目前正在谈论的这个话题。 接下来,张璇衡顺理成章的开始提问,他们有没有照大师说的去做,又得到了什么效果。 可在这个问题之前,被闷得不行、越说越疲倦的唐伊宁表示还有别的事需要说一下。 那就是娃娃的制作过程。 有什么特别的吗? 张璇衡不明白——这个莫非还需要特意说出来的吗?按照大师说的去做不就得了。 实际上,还好对方主动提了,否则张璇衡将失去一个可能很重要的线索。 大师的原话里,布人偶必须按照每个人的长相,由每个人自行制作并用红布抱住头。最终,再在临晨两点和纸钱一起在僻静的野外、不受人中断的烧掉。 似乎,对于焚烧的日期没什么特殊要求。 只要能满足上面这些限制即可。 那么,问题来了。 拿布自己做的人偶…… 要怎么能把它做成自己的样子呢?! 就算再怎么模仿,相似程度也是极为有限的,甚至非常抽象。 能想到让布偶长得像某人的方法,大概只有两个。 第一:让它穿上和那人一样的衣服。 第二:让它的头型和那人一样。 ……嗯……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人都是现实中的普通人,不会像影视作品里一样,有某个角色标志性的穿着打扮,要怎样从服装上体现自己的长相? 第一个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再怎么想要下工夫,也没有可以施展创意的地方。 然而,第二个办法问题也很大。 头型这东西……大家除了男女会有区别外,彼此差距都不大。而且可辨识性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比如一个女人吧——只要不是太夸张的头型,那么该怎样靠头型来区分两个娃娃哪个长得像你? 头发,都黑色的。 头型,不是万年一样,甚至可能撞头型。 那就根本分不开了啊! 这怎么办?! 他们回家前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开始动手做了才发现情况的严重性。 为此,他们又去问了大师。可大师对此的回答,却是不必担心——只要在制作时心里想着娃娃是你的样子就好了!当然,必须要亲手做。 听起来,大概的思路就是转移诅咒吧。 把这娃娃作为自己的替身,将诅咒传递到它上面。 然后,依靠特定的仪式进行驱邪,从而化解诅咒。 这么一想,也不难知道同时焚烧纸钱的用意了。 大概是把这些钱币送给诅咒他们的恶灵,对其加以安抚并祈求绕过自己吧?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看来真的要多烧一些才行。 说不定只烧一点的话,人家看你怎么这么抠门,反而诅咒的更厉害了呢? ……嗯……也说不好。 万一它只能诅咒那个人偶、不能再诅咒你了,那么你烧的纸钱,其实就是给他留个好,进行一番小小的安慰罢了。 不过,张璇衡无论怎么听都是扯淡。 这种仪式也就起到个心理安慰的作用。有些人觉得自己被恶灵盯上本身就是错觉,是心理暗示罢了。用这种纯属安慰剂效应的东西“治疗”一番后便心安了,不再怕了,自然也就没有自己吓自己的幻觉了。 因此会觉得这个办法真灵光,大师真厉害! 客观程度上讲,这些慌得不行的人能够不再被恐惧侵袭,也的确是大师用这种神棍疗法治好的。 他们就迷信这个。你给他们说个破解方法,他们信以为真的尝试后,自然没了心理负担。“病”自然就康复了。否则,你跟他越说要相信科学,他们就越慌,越不去相信。 对此,张璇衡知道个既能解除他们的心理问题,又能不助长迷信想法的办法。 那就是先装作对这些事很懂的样子,然后告诉他自己胡编乱造的“化解方法”。 他去做了后终于卸下心理重担,然后过几天看他步入正常生活后,再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口胡的,实际上只是他自己的心态调节过来了而已——对方一开始可能难以相信,觉得你在逗他,但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后,他就会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相信你的说法,不再去信这些迷信的东西。 可是……如果他迷信到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以此为人生信仰的地步,那这么做反而会引发对方的愤怒。 他会指责你什么都不懂居然瞎告诉他,耽误了他化解危机。然后……又会去找其他“懂的人”,试图真正消除自己的灾难。 这种人,你跟他说什么都没用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无法沟通。 根据大师的说法,他们各自自行制作了布偶。 可以说是相当简陋。就是一块布团起来,做个五官和头发而已。就算没见过,仔细想一想,还竟然有点惊悚。 说它是诅咒娃娃,张璇衡都相信。 有些人是绣的眼睛,嫌麻烦或手笨的人,则用笔去画。 听到这里,张璇衡没懂咨询人一定要说说布娃娃的制作过程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终于说到这句话为止。 “一开始,我们是没注意到的。但其实,在做娃娃的过程中我才想到……是不是要按照照片上我们的形象来制作人偶?只是心里想着它是自己的化身,就能行吗?照片是不是还有什么独特的含义在?” 第二百七十一章:第七个人(黑色照片35) “这算得上是问题吗?”张璇衡听他这么说,觉得好像问题根本不大:“无所谓的吧,那就是衣服的差别而已。你们照片上难道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吗?” “当然不是!其、其实我想说的意思是……哎,怎么说?!”话说到这里,唐伊宁的语气变得分外恐慌起来:“那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发现有点不对劲的。我不是说过吗?最开始寄来的几张照片,上面有着我们被挡住脸的样子……” “嗯,所以?”张璇衡还没懂他想说明什么,便灌了口柠檬汁镇定思绪,追问起来。 “我、我就是想说——”热得说话都开始发干,那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安的提出:“你看,缝娃娃的时候,我不是在想怎么让娃娃长得像自己吗?然后想着想着……就觉得,照片上有的人会不会不在我们中间?” “这怎么说?”觉得这家伙绕了好大一个弯才说到关键,张璇衡集中精神倾听起来。 大概是长期的压力和恐惧,导致他的精神实在不是太好,完全是想到哪说到哪。 有什么说什么的问题就是……容易让人搞不懂他的逻辑。 “我、我之前……也说了,那些照片我们都没印象拍过。可有些照片,我们有印象出现在那儿过,有偷拍的可能。但……但有的照片,就完全不可能拍出来的啊!比如有的照片里,我们几个并排凑在一起拍照。可没人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在那地方做过这种事……” “这样?”明白他说的意思了,张璇衡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他们记错了。 但这种想法太省事了,而且也对分析案情毫无帮助。因此,他开始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比如……这照片是不是被P的? “那么,你觉得照片上的人可能不是你们。也就是说你怀疑那些都是别人,扮演成了你们的样子。对不对?”张璇衡思忖了一番,终于开口这样问道:“所以,顺理成章的,我们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之所以把你们的脸涂黑,是为了防止你们看出照片里的人都是谁。并不是单纯为了吓人。” “不是不是!我只说,照片上出现过的人里,可能有哪个不在我们之中。”咨询人听张璇衡一下分析了这么多,显得有点惊慌失措:“我跟你说没说过照片上都是什么样的搭配来着?” “什么搭配——哦,你说合影的人员组合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张璇衡在笔记上唰唰的写下了这些内容,进而提出新的疑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还真的有个小细节他没注意到。 那就是,照片上从未出现过全员的合影。 他们几个在聚会的朋友共有六人。 而照片上最多只出现过四人同屏的现象。 “好吧,我知道了。”明白唐伊宁究竟想说的是什么了,张璇衡叹了口气,点明了自己的想法:“你是说,怀疑照片上总共出现的人数多出一个,对吧?你们六个人,再加他一个……照片上出场人数一共七个?” “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看张璇衡说出了他想提的问题,唐伊宁慌忙跟上谈话节奏:“照片上每个人都看不到脸,所以我们只能靠体型和服装来判断每个人是谁。不过当时谁都没敢细看,根本没花时间去一一辨认照片上每个人的样子。所以……” “那你等一下。”越听越觉得奇怪,张璇衡感觉这个问题的逻辑是不是有点混乱:“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你们靠服装和自己来没来过这个地方的印象辨认出了照片上几个人是你们,现在怎么又说可能有别人混在里面?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看照片?” 说到这里,他还想起来照片和骨灰盒拿去给大师看后究竟怎样处理的都没跟他说,便一并问出了这些问题。 可得到的回答却混乱不堪,一度让张璇衡大脑宕机。 骨灰盒和照片,被那位大师作法后用符纸贴着烧掉掩埋了(当然额外收了费用)。 而照片的问题,这个一紧张便语序混乱的家伙好不容易才说明他的想法:这几人当时是仔细看了,却因为恐惧没有彼此多做确认。 或者说……没法多加确认。 原因在于,照片上的他们都大多穿着同一家公司的制服,有时候很难分得清体态差距不大的两人被挡住脸后各自对应的身份。 所以大家看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看见某个人身份不能确定时,就觉得他可能是另一个人。 鉴于照片是被偷拍的,所以被认为在照片上的那人还无法确定这个家伙是不是自己。 所以当时才没人提出疑问。 这几个家伙……是一个公司的? 那搞事也是很可能一起搞的啊! 越来越觉得他们集体惹上某人的可能性巨大了,张璇衡将这个关键问题写在笔记本上,皱起眉头。 难怪他们这么轻易都被偷拍到了。 全在一个公司上班……只需要在附近蹲点埋伏即可。 这么说的话,恐吓者就应该经常出现在公司附近? 或者……干脆就是公司里的员工,平日时常与他们接触? 觉得这条信息的意义巨大,张璇衡暗自在心底思考片刻,这才提出新的问题:“好了,明白你的想法了。可我还是没搞懂,你是依据什么来判断有第七个人存在的?” 他想听到点货真价实的理由。要有干货才行。 他断定一定会有的。 因为唐伊宁当时必然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判断。最开始可都没往这方面想。 …… 或者……他其实是提前想过的,只是觉得不跟侦探一开始就提起、有意淡化这个因素比较好。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古怪。 他从开始谈话起,言辞就有些躲躲闪闪的。说话好像总是在绕弯子。 莫非…… 张璇衡想到这里,灌了口柠檬汁,开始打量起他那虽然看不到表情却还是让人不得不努力观察的脸,陷入沉思。 第二百七十二章:疑罪从无(黑色照片36) 这家伙有事瞒着我。 跟侦探不说实话的人,好多都是因为自己也干了亏心事,不想让人知道。 就像自己因为一些说出去会难堪死的原因生了病,病人便不愿意把病情如实说给医生听一样。 不过,病人有时候说个谎,医生还能治。 侦探的话…… 说谎说得好点,他可能就真听不出来了。 毕竟侦探要怀疑委托人给出的条件,就像是提前开始侦破案件、攻击友军了一般。 很多委托人各怀鬼胎,可干这行却又有必要相信委托人给出的线索再着手行动。 这就导致有可能会变成被友军包围的局面——依照委托人掩盖实情后给出的错误线索,越查方向越歪。 从而离真相越来越远。 在得出调查结果后,甚至可能发现委托人才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人。 这时候,就需要抉择一番了。 到底是说出此事,还是默不作声呢?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对于侦探这个职业的看法也不同。 有些人会觉得侦探是要追查出真相的,可查出真相后,按照委托内容办事就好,不必节外生枝。 有些人则觉得,他不是要对委托人负责,而是要对真相和法律负责——虽然这里面的“真相”也是用相同的笔画写出来的,可含义却完全不同。 有人会觉得这有点像律师行业里也一直争论的问题。 就是该不该给明显有罪却想要伪造证词开脱罪名的犯人辩护,该不该把他对律师说的这些实情交给检查机关。 前者看个人意愿,后者的话,这当然是不应该的。 因为不符合法治精神。 虽然很残酷,但律师良心过不去只能选择不接这个辩护委托,不能泄露雇主说出的机密证词。 背叛委托人,是违背律师职业道德的。会被吊销律师证。 不怎么了解法律的人时常会对此表示不理解,觉得律师如实说出委托人的罪行完全是替天行道,怎么会受到处罚? 但事实上,法律要求的就是程序正义而已——它需要一个完全公正的流程。 为罪大恶极的人辩护,也不意味着律师的职责就是要为被告人脱罪。他真正要做的,是确保被告人受到合法的审判。 他要在审判过程中留意被告人是否被量刑过重,有没有哪点行为在法律上是灰色地带等等,并提出自己的看法,维护审判的公正性。 法律的所谓公正是只看事实。就算做的事再恶劣,也必须按照现有法律的可控范围内进行判决。 可能有些时候的确因为法律的漏洞而导致判决不公平,但那在法律上来说,是公平的。 这个法律漏洞,很多时候最多被用一次。 有人用漏洞脱罪,就能暴露出现有法律体系的不健全。法律工作者们就会开始研究商讨修改方向,来将法律变得更加完善。 经常会出的XX法第XX修订案,就是这么回事了。 这些绞尽脑汁钻研怎么靠钻法律漏洞、走法律灰色地带来逆转辩护形式成功给被告人脱罪的律师,也在为自己国家的法律体系做出贡献。 理解成找漏洞的就好了。 法律不可能什么地方都很健全的。 永远随着时代发展有新的漏洞出现。 毕竟科技是在不断进步的。新科技也总会和新的案件产生联系。 就好比……如果以后科技发展到有能模拟人外貌的易容装置了,那么用这个装置变成另一个人实施犯罪后,被模仿者一旦没有不在场证明,就会陷入危机之中。 即便他会因为疑罪从无(当一个人被怀疑有犯罪嫌疑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将其定罪时,此人被视为无罪,予以释放)的原则被释放,恐怕受到的社会风评也会有大影响。 觉得太科幻了吗? 不,这一点都不夸张。 即便在现代,类似情况的事也一直在发生。 而且比举的例子可怕多了。 比如…… 一对双胞胎兄弟(或姐妹),便可以在有相同打扮的情况下由一人出外实施凶杀。做完这一切,就可以回家,在警察找上门后安然无恙。 只要不被当场抓获就没事。回家前被抓,都没什么问题。 当场被抓个现行的话,神仙都保不了你。肯定就凉凉,不用多说。 两人只需互相指责声称是对方犯的案、自己并不知情,那么就可以形成让警察无比头大的局面。 那就是……不能确定凶手是谁,只好根据疑罪从无原则,认为两人都没有犯案,将双胞胎统统释放。 即便明知道人是他们中的一个杀的,但两人都说对方是凶手,就无从下手。 总不能没有证据就抓走其中一个。这样是违法的,凡事都讲求证据。抓到的人必须是行凶的那个,然后再挖出证据,把另一个作为同伙抓获。 当然,也更不能同时抓走两人了。 简单粗暴的执法,是要不得的。尤其在两者都声称自己对另一人的犯罪行为不知情的情况下,更是会造成殃及无辜的嫌疑。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中一个杀了人,一个是包庇犯罪混淆视听的同伙,但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处理此类事项。 最可气的是,双胞胎有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连续犯案数起,都无法被起诉。 历史上出现过好多次此类事件了。它一直在法律的盲区里,且这么多年来,没人能提出好方法解决。 有些双胞胎,DNA和指纹都相同、相近到检测不出区别。生物刑侦手段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双胞胎犯案的例子里,基本都是这种“免疫侦测”体质的双胞胎在行动。 这让他们可以得意到不戴手套作案,丝毫不畏惧留下指纹。 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了,你能怎么样吧!——几乎就是在向警方做这种挑衅。 然而疑罪从无的原则是肯定不能改的。法治精神使然。 就算你明知道他们在联手犯案,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 所以很气,但是没办法。有些双胞胎凶手就这么一辈子逍遥法外、命案累累,从未被抓获。 第二百七十三章:深夜的敲门声(黑色照片37) 那么……该想想这个问题了。 他究竟瞒着我什么事? 张璇衡快速飞转着头脑,最终如此设想道:这家伙有鬼。 他怕是从最开始就知道谁可能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们。根本不是像对自己说的那样那么一无所知。 而且这个人是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着仇恨的。 此外,很有可能的是……此人已经死亡。 死亡原因,则与这六个人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最少都是间接害死。 ……嗯,也不对。 严格点来说…… 这人被大家认为已经死亡。 所以才会这么坚定的认为是有鬼魂作祟吧? 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了一番逻辑后,张璇衡觉得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唐伊宁隐瞒如此关键的信息,应该就是因为心虚。 他害怕自己干过的那点破事被捅出来——这段经历肯定十分不光彩。 虽然心里在这么想,但是张璇衡却没吭声。 他选择接着问下去——之后的事情怎么样了? 当然,此人的语言逻辑是彻底混乱掉的,让人光是去听完全无法了解他的意思,所以张璇衡又忍着头痛听他说了半天,才理清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仪式举行的时间。 为了让大家都能尽快互相报平安、不用彼此担心,六人约好了在同一个夜晚举行焚烧仪式。 说到这里,张璇衡觉得有点不对劲,便保险起见加以中断,问他是谁提出这个建议的。 得到的答案,就是那位家门口连续两次出现骨灰盒的人。他因为单独收到了诅咒照片而慌得不行,也因此对这个解咒仪式如救命稻草般看重。 还是他?张璇衡将这个要点记在笔记上,觉得这家伙出镜率还真是高:好多事他都办得最积极啊。 可能是单纯因为自己被针对得最厉害吧。 执行仪式的那一晚,他们还提前在微信群里互相提示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才分别进行了仪式,并在群里报平安。 到这里,还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家固然紧张,态度却也十分乐观:毕竟仪式都没有被打断,娃娃成功烧掉了。 只要自己闷在家里,打死也不离开就好。第二天一早,诅咒自然被消除。 话是这么说,这么邪门的事,大家免不了会紧张。 除了一个人合租、一个人喝男友住以外,剩下四个人都是自己住的。 他们全部嘴上说不怕,心里却怂得很。谁要说不怂那都是扯的——打肿脸充胖子,谁都知道他之前怕成什么样。 大家都怕这一晚上出点什么别的事。而且,某些人或许有预感会节外生枝。 当晚,唐伊宁躲在家中恐慌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难熬。因为还要和其他五人保持联系、随时沟通情况,他也不方便就这么睡觉。 ……或者说,是不敢。 在张璇衡看来,肯定还是害怕的因素更多一些。 因此,想要排解不安的唐伊宁开始看电影放松身心、来度过难熬的一晚。就这样保持清醒,直到黎明。 仪式是在两点整进行的。回家后大约两点半。 只需要再撑几个小时,即可解脱! 直到三点十几分为止,群里不时出现的聊天讯息都很普通。大家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而他也渐渐安下心来,开始沉着于电影的剧情。 那是一部精彩的动作片。剧情正进展到高潮。 如此紧张刺激的情节完全吸走了唐伊宁的注意力,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不再关注手机里传来的微信提示。 反正也不会有事的——他当时就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看着看着,微信群里响起的提示音越来越多,让他开始有点不安了。 究竟出什么问题了,会如此频繁的进行交流? 这让他开始感到不祥的预感,并暂停电影,重新拿起手机进入群中,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一到群里,他的心中便是一凉。 因为大家已经乱成一锅粥,群中满是恐慌的气息。 那位收到骨灰盒的朋友,说他听见有人在敲门。 那人也不开口,就那么一直敲。每次敲上四下,然后停顿一会儿,再继续。目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场面,应了大师说的话——他提醒过遇到这种情况应当怎么做。 不要应声。 不要开门。 不要从猫眼偷窥。 自然,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怎么敢做这些事。 那人被吓得闭上嘴躲在卧室,一动都不敢动。 如同血管凝聚般的恐惧,莫过于此。 这下可好。 群里原本还有点半信半疑、觉得不会出事的人们,都被吓傻了,并慌忙提醒他一定不要做那些事。 唐伊宁也被这情况吓得心脏狂跳。此时耳边能听到的所有声音,都被这种紧张感无数倍放大。头脑中绷紧了一根弦,仿佛随时都要崩断一般僵硬的直挺着。 这,还不算完。 很快,群里另一个女生也发来了载满恐惧、从字里行间都能看出绝望的信息。 她的门外……也出现了那阵敲门声! 女孩害怕得很,直接躲进了自己的大衣柜。 她描述的敲门声,具有完全相同的特征。 其他四人,也不能幸免。 他们的门外,也逐渐迎来了新的敲门声。每个人声称声音响起的时间,都是有一段间隔的。 所有人最终都听到了这种“怨灵”的敲门,并都大气不敢喘的闷声躲过了危机。 唐伊宁是倒数第二个听到敲门声的。 在他之后约十分钟,最后一个人也报告来了这种响动。在他也顺利度过威胁后,大家总算都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应该没事了吧? 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件,这几位共渡难关的朋友可算安心起来,彼此心有余悸的又谈了谈话,便纷纷决定睡觉了。 他们如今的想法是……都出过这种事了,总不会还有别的问题吧……不至于还来第二次敲门对不对? 只要天亮前绝不出门就好了! 至少,唐伊宁是抱持着这种想法的。 他看完电影,马上就洗漱睡下了。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不如人所愿。 第二百七十四章:佛系青年(黑色照片38) 在他开始接着说下去之前,张璇衡表示先暂停一下,让自己整理下思路。 嗯,没错,就是主动暂停要整理思路的,没提出别的问题来边问边想。 毕竟唐伊宁说话太放飞自我了,必须好好用脑子自行排列逻辑,才能理解前因后果。 于是,就在那被闷热服饰弄得口渴难耐的咨询人又喝下一杯冰水后,张璇衡边理清乱麻一般的思绪,边把整理出的有效资讯记载在了笔记本上。 大概是冰水喝的太多了吧,唐伊宁在接连又灌下第二杯后,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能明显看到他头帘潮了。为数不多露出的脸部皮肤,仿佛还泛着油光。 至于那些液体…… 也不知道是汗还是用来降温的水了。 也许两者皆有。 这家伙,迟早闷出病来……张璇衡有点尴尬的看着他的口罩,暗自思忖起来:或许与其担心被诅咒死,还不如担心担心中暑。 在将笔记本又翻开到新的一页时,谈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如果说那个夜晚咨询人看电影时正值高潮便被微信信息打断的话…… 那么刚刚就是即将讲到高潮,被张璇衡所提前中断。 就好像,电影最精彩的地方即将到了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有尿意,而你正在自己家里。 那么……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按下暂停键啦! 先去上个厕所把身体调整好状态,然后再回来继续看。 这样就可以一口气看完高潮环节。 …… 嗯,然后遇到下个高潮前,再检查下自己想不想上厕所。 接着循环往复。 如果某一天感觉自己尿很多,那么当天是很不适合去电影院的。 平时估摸着可能有便意的话,也要少喝点水防止不得不去接手。 宁可口干舌燥,也绝不上厕所漏掉剧情。 唐伊宁疲倦的一屁股坐在张璇衡对面,准备好继续讲述了。 而他这一下子动静可闹得够大,沙发都传出了“嘎巴”的哀鸣。 我的二手沙发啊!!! 心疼的听着沙发传出的响声,张璇衡很是心惊胆战,生怕它被弄坏了。 要是弄坏了,就还得再买一个…… 又是不少钱。 主要是,它坏了,还要赔钱给房东老头。 这沙发,可以说是资历非常老的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待在这间房子里了。 上一个租用这栋破旧二层小楼的,是一位律师。 他开律师事务所时,就坐在这沙发上招待客人。 ……………… 嗯,好像有点不对…… 这个沙发的位置,一般都是客人坐的。 所以应该说,招待客人坐在这沙发上。 那位律师非常不幸,赚不到维持经营的钱,所以离开了。 而房东祖传的沙发就又被张璇衡拿来用了。 它真的够老,但也够结实。 外皮只是有些陈旧,好好保养一下也不至于破烂不堪。 所以能用且用。钱还要先用来干些别的才是。 比如……安空调。 我艹,之前都没注意到啊……张璇衡感受着头顶电扇吹来的阵阵凉风,也感觉有点发热了:一楼没空调,就是热…… 或许还真该弄一个。否则与客户谈时间长了,自己也遭罪。 但张璇衡思考了一番,也觉得自己今天才感觉额外热,绝不仅仅是这38°的天气造成的。 最主要的原因…… 一定是因为这个把自己包成粽子的咨询人啊! 光是看着他都觉得要热到窒息了啊! 和待在桑拿房一样! 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谁要是看着这家伙的穿着还能心静,那张璇衡就真的敬他是条汉子。 ……不,应该说……大师! 心静自然凉这话有没有道理且不说。 光看它反过来的含义,张璇衡是绝对赞同的。 也就是心烦自然热。 心理因素的影响太大了! 看着他的样子,张璇衡就很难不去想这身衣服该有多闷。 进而将这个想象的温度反应到大脑,让大脑开始脑补这个温度,再施加到身体上,让他开始觉得更闷热。 即便是穿着短袖的张璇衡,也要觉得有穿着长袖的错觉了。 就仿佛……这些衣服正穿在自己身上一般! 所以,张璇衡很想找个佛系生活态度、干什么都随缘的青年来,让他和这位穿着打扮如此天才的先生聊一聊,看看能否达到心静自然凉的境界。 实际上,张璇衡脑海里开始想象这个青年的形象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学社团的一位社员。 那个家伙生活态度是真的很佛系。 每天做什么都不急不躁的。不发火也不着急,活得简直太轻松了。 没到无欲无求的地步,但是就感觉……真的在随缘生活。 和养生一样。 打游戏,输赢无所谓。考试,分多分少无所谓。 整个人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的神奇。你可以说他没有进取心,也可以说他生活态度随和——怎么想都行。 哦对,他这个人的人生观虽然是佛系青年的代表,但是真的不跟字面意思一样信佛。 非要说有什么信仰或思想比较可能让他信的话…… 大概是道家思想?这个神奇青年,他本人并没有亲口表达过相关意愿,不过在何朱琪二人看来,诸子百家和世界上诸多信仰、思想里,真的就道家学说最适合他的生活状态了。 无为,自得其乐。 大概变成无欲无求的仙人,便是他的状态发展到最后可能达到的最至高的境界。 老子的生活状态,可能就时常和他有点像。 比如吃饭吧。 给他端上来多少就吃多少。多了少了,他的胃仿佛都无所谓。 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饱、撑没撑着。 反正吃完后就说够了。也从来不填。 貌似……就这点是真的最佛系了。佛系吃饭,完全可以作为此类进食方式的统称。 有一次何朱琪想测试他的饭量,便给他用盆装了一碗饭,邀请他过来和两人一起吃。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盆是大家的饭,但在何朱琪告知这是他一个人的饭并故意问其是不是太多了后,这名佛系男子摇摇头连声称道:“不多,不多。”然后便道谢开吃。 然后……可怕的事件发生了! 他还真把一整盆米饭都干掉了…… 那满满一盆饭, 第二百七十五章:死亡照片(黑色照片39) 当晚那一觉,唐伊宁是睡得十分安稳的。 用古代白话小说的话来说……就是一夜无话。 但事实上,他不是自然醒的。那么晚才睡,正常来说要一觉睡到中午才行。 可他八九点钟就被吵醒了。 打破这安稳睡眠的,是手机响起的铃声。 是他的朋友之一。 带着尚有余存的睡意接起电话后,他听到的消息,让心中一惊。 一切困倦都被得知的消息轰炸得粉碎,就好像被吓得醒酒了一般。 电话里,他的朋友带着战战兢兢的语气,说有人死了。 ……就是收到骨灰盒的那位。 他被发现死在外面:公寓的台阶下。 法医鉴定结果是,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四点至五点,死因是头颅受创。 经过对现场和尸首的比照,认为死者是被谁从楼梯上推下来的,一路滚下台阶造成多次撞击。伤痕形状和人体组织残留的角度表明,这绝非单纯的不小心跌落能够造成。 换言之…… 他是被谋杀的! 可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他理应还在家里啊? 是什么让他走出门的…… 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出门才对啊! 明明解咒仪式里明确要求,直到天亮前都不能出门的! 为什么他明知道危险,还是要出去?! 他的死,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近乎崩溃的恐惧。 因为这几人都坚信,是鬼魂把他从台阶摔下来的。大师的说法灵验了。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恐慌:紧接着,第二个人也收到了新的恐吓照片。不过这次照片是装在信封里,塞入门缝的。 原本他们都以为诅咒该解除了,便在恐惧中去再次找了大师。 没想到大师也开始有点慌了,说就因为有人出门破了禁忌,解咒失败了。怨灵的实力太强,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 这次,他没收钱就把这几人送走了,仿佛情况也出乎他意料、让他吓得够呛一般。 好了,我听明白了……皱了皱眉,张璇衡在心底哼了一声,鄙视的思索道:果然是个骗子。 他给出的“解决方案”,完全就是唬人的。 当发现这可能是真正的灵异事件后,便吓得不敢再掺和、说他无能为力了,随便编个谎言便得以脱身。 大师居然这种态度,那几人也因此显得很慌张。 他们谁也不傻,马上就想到大师应该是骗他们的,诅咒并没有接触。 于是…… “抱歉打断下哈。”张璇衡觉得这里有个巨大的BUG,忍不下去了,必须立即打断对方说话来询问:“我不是很懂啊,你们为什么就这么坚定的认为自己被诅咒了?就不能觉得这不是灵异事件,只是有人在吓你们吗?” 按照张璇衡的思路,此时应该想的是会不会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恐慌才对。 可他们认定这是被冤魂缠身了。为什么? 之前骨灰盒复原那件事,是可以被科学解释的。 只需要偷梁换柱就行了。 照片的话……则能被偷拍+图像编辑来变成诅咒照片。 无论如何,都有解释的途径才对。 怎么能一下子认死了有鬼魂? 张璇衡大致能猜到为什么,却还是要自行询问确认一番才是——他们肯定是因为心里有鬼,才觉得这是怨灵在报复自己的。 既然他一直不愿说实话,那张璇衡也不点明。他就只提出了上面这种问题,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断。免得打乱话题的节奏。 对此,唐伊宁是说不出什么明确答复的。 他只能坚持声称自己的想法肯定没错,这些事怎么看都是鬼魂才能办到的。 而且,他还说后面才是关键,张璇衡听了就会知道这非常像鬼魂所为。 也就是说,你也不能肯定就是鬼魂办到的,对不对?张璇衡觉得咨询人的逻辑简直碎了一地,不得不自行脑补:如果认定是超自然现象了,那你也不会来事务所找侦探了吧。 就在这种想法浮现之后,唐伊宁开始接着讲述后面的事了。 自然,那位朋友的案子成为了悬案。 没有线索得知此人是被谁杀死的。法医又坚持声称这不可能是意外死亡,案子只得不了了之,在那儿放着,迟迟无法结案。 他们五人因为之前一起跟死者去过警局报案,所以被受到了重点询问。 可问得再多,也毫无收获。案情始终没有进展。 可让人绝望的诅咒,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个收到诅咒照片的人,也很快便死去了。 也是貌似像意外,其实能被鉴定出遭到谋杀的死法。 接着,便是第三个人。 ……………… 她也死于非命。 然后,便是第四个…… 第五个…… 随着同伴一个个死于诅咒下,仅存的最后一人,也就是委托人——他终于从诅咒相片中得出了点规律,并绝望的尝试摆脱诅咒。 那就是……这些被单独寄来的照片,都是最近他们出门时被拍下的。 既然没有在家里被拍的照片,那么家中应当是十分安全的。此外,那一晚有鬼魂来时,还不是只能敲门,却无法进门? 在进行新一轮推导后,唐伊宁又认为,如果外出把自己身子都遮挡起来,鬼魂可能就不知道他是谁了,从而无法拍下照片。 听上去十分的自欺欺人,张璇衡都忍不住想吐槽。 毕竟如果真有鬼,那人家都知道你家住哪儿了,甚至去敲过门了……你哪来的勇气说自己用这套遮挡面容身躯的方案就一定能安全呢? 鬼就不会守着你家门口,看你出门就拍照吗? 但事实上,张璇衡也有点能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当时他能做到的事情实在不多。就算是赌一把,这么做也勉强算有意义。 也就是说,把鬼魂当成只会按长相找人的家伙,所以得到这种“遮住就没事了”的思路啊。 至于他说自己会在外出时偶尔看到个黑色人影在附近,张璇衡就不清楚原因了。 不过,这应该是长期的精神压力,制造的幻觉。 嗯……所以…… 六个人里,死得就剩他一个了吗……按照唐伊宁的说法,每个收到过照片的人,都很快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只有他这么打扮后一直都没收到照片,足以说明自己这个方法的效果。 第二百七十六章:精神压力(黑色照片40) 啧……翻了翻笔记整理了一下思路,张璇衡皱起眉头:连环谋杀? 连续五个人疑似因为诅咒而死,我居然没看到过相关报道……是被封锁消息了吧。 不然,就这帮成天伸长了脖子找新闻的媒体,早就该对此大肆炒作一番了。 想想,也是。 此事疑似超自然事件,且警方对一个人的死因都没调查清楚。 不封锁消息留待后续调查,会引发混乱的。 在问及咨询人“警方有没有成立专案组调查”的时候,张璇衡得到了和预料中一样没用的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 警察一开始还经常找唐伊宁去问话,但案情没有进展、调查陷入泥潭后,便慢慢的没了消息。 案当然是没有结的,但似乎已经在进一步的线索出现前放弃调查了。 从他们几个一起接到那骨灰盒快递为止,已经过去了半年。 从最后一个人死亡开始计算,也有五个月之久。 这五个月里,他作为最后一个人一直都没收到照片。 平日里出门时,唐伊宁不得不穿着这种打扮来躲避诅咒。每天都提心吊胆、睡不了一个好觉。夜以继日的担惊受怕,生怕轮到自己收到诅咒照片。 可以想象,如此巨大的压力,是足以把一个人逼疯的。 更别提他因为如此古怪的穿着和有点神神叨叨的表现,还被公司辞退了。现在,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靠着给人打字赚点微薄收入、再加上家里的接济勉强度日。 他害怕出门,而且这种打扮,铁定没有岗位愿意要他。 只能选择在家里就能做的工作了。 时不时在外面能看到的黑影,更是让他恐惧。 每次看到它,唐伊宁都会感觉自己的死期又近了一步。 它就是那个怨灵,在时刻监视着我……唐伊宁会控制不住的这么去想。 正因此,他更加坚定的觉得,自己在外面绝对不能暴露长相。 当张璇衡问他在事务所这种封闭的室内环境时为什么还要担心暴露相貌时,唐伊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是保险起见才这么做。 可能他只能确认自己家是安全的,对外面的世界一概抱有着警惕。 这半年里,可以预见到他的精神压力是越来越多、造成精神疾病也越来越强的。 而且身边的人都劝他说这肯定是有人在报复他们、不是鬼魂所为,导致他觉得没人愿意相信自己,越发的孤寂和痛苦,无疑加剧了他心里的压力。 缺少人对话、社交封闭的生活方式,则也是心理疾病的温床。 很同情他,可是没什么办法。对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张璇衡也无比理解。 任谁看到身边五个朋友一个个在收到诅咒照片后死去,都难免会有些崩溃的吧?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怕是一下子就直接疯掉了。 选择自杀都情有可原。 因为似乎真的没什么人能帮他了。 警方完全查不出原因,对这从案情看来有些恐怖、疑似灵异事件的案子束手无策。 而且,唐伊宁一直无法放松绷紧的神经,就是因为最开始放在骨灰盒里寄来的照片上,自己也在。 其他几人都死了,只有自己通过这套伪装方式暂时逃过一劫,苟且偷生了半年。可是……这样下去又能维持多久呢? 诅咒一直都在,黑影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即便别人会觉得他是幻觉,唐伊宁也不这么觉得。 他感到自己这样下去,可就撑不了多久了。哪天收到诅咒照片,就彻底完蛋了。 甚至,他都产生了异样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怨灵正是为了慢慢折磨他,才一直没让他死的? 我觉得你这种事,适不适应应该放到那个都市传说论坛找人问问啊…… 或许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张璇衡一下子想到了雨夜亡灵传说所在的论坛,但是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毕竟去问了也不会怎样吧。 他仍然不觉得这件事和灵异事件有什么关联。 从目前听到的情报来看,一切都还是可以解释的。 因此,张璇衡听到这里,进而朝咨询人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莫非要一直穿着这种服饰生存下去吗? 对此,唐伊宁显得十分沮丧。 他用满载凄凉的语气,说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得过且过,保持现状。在收到照片的那天到来前,他都要用现在这套方法来保护自己——至少暂时看来,这么做是的确有用的。 他安然度过了半年,都没被寄来照片。 于是,张璇衡进而追问道:如果你收到照片了,你准备怎么做? 唐伊宁被他这么问,显得更为恐慌了。他硬着头皮说,如果那一天来了,那他只能闭门不出了。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出去。他非常确定,届时自己只要离开家就会遭遇不测。 嗯,很好……张璇衡听在耳朵里,却在想着别的意思:这说明,此人没有自杀意愿。 而且虽然他说话已经有点神经质了,却没有什么想要靠死亡解脱的体现。 其实,很少会有一心自杀的人。 那些因为精神压力自杀的人,往往都是在自杀欲望和求生欲的抗争中,让后者输给了前者而已。 抑郁症患者都有着强烈的自我毁灭心理,可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一直没有自杀,顽强的活了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被求生欲战胜了自杀欲而已。 唐伊宁的强生欲望很强,没什么自杀欲望。只要没人杀他,他就不会被这种身受诅咒的压抑生活压倒,可以一直生存下去。 也就是说…… 想用精神刺激诱导他自杀,是不现实的。 有些时候,凶手会精心安排一出好戏,来把受害者吓到失去生活希望,然后自杀。 以此进行心理诱导杀人——这么做,只要手段精妙,就很可能逍遥法外,无法被定罪。 想要按诱导杀人定罪,是很不容易的。 证据难以搜集全面。没足够证据,就没法起诉。 那么……若是此次案件中,凶手由于某些原因不想或不方便杀死唐伊宁,而是想让他吓到自杀的话…… 逻辑上好像说不太通啊! 这可都过去半年了。 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毫无自杀的意思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死亡规律(黑色照片41) “好了,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觉得该把谈话推动下去了,张璇衡在结束了片刻的沉思后,灌了口柠檬汁接着提问道:“那么,你来找我的具体目标是什么?至少,你应该有点调查方向吧?都把你的五个朋友害死了,事到如今你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可能得罪过谁?” “对啊……这么大的事,都出半年了。你应该把可能的情况都想了个遍吧?”何朱琪也关切的喝了口茶水,问道:“肯定有点思路的吧?你不告诉我们,我们是没法帮你的。” 你什么时候泡的茶?! 张璇衡刚想接着说下去,便被何朱琪面前摆放的茶壶惊到了。 完全没有注意!她不是刚刚还在喝冰水来着吗?! 这动作也太快了点……我少活十分钟?! 每次一思考,他就容易注意不到周围的事。 按照何朱琪的话来说,就是有人偷袭他一打一个准。 对于两位侦探的询问,唐伊宁显得有些犹豫。 遮挡住的表情,隐约透露出一丝不安。 对此,张璇衡与何朱琪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而纷纷心有灵犀的选择了闭嘴——我们就是不说了,看你什么时候开口。 这招屡试不爽,果然咨询人没了办法,还是只能主动开口。 而给出的回答……仍然很不坦诚。 他还是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诅咒,毫无头绪。 啧,就是要铁了心的瞒下去是吧? 张璇衡看他回答得这么明确了,虽然有些恼火,但也没办法。 毕竟自己又没证据说他一定隐瞒了什么,强行以自己的推测来捅破窗户纸不太好。 没办法,张璇衡决定换个套路,先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这次,他提出的要求是说明白那几个人的姓名、死法,然后按照死亡先后顺序进行排列。 在笔记上作了一番整理后,得出结果如下。 —————————— 《人员名单》(按照死亡顺序排列) 皮颖正(男):第一位死者。凌晨四至五点钟死于家门外的楼梯下。死因为被人推下楼梯,导致头部受到多次撞击。 刘云金(男):第二位死者。午夜零点左右死于家附近的小公园中。死因是上吊。从现场和尸体的绳索勒痕来看,属于他杀。 梁文苏(女):第三位死者。下午两点左右从高层公寓的阳台坠楼而亡。尸体的姿态并不能很明显的说明死者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但从生前曾购买一张次日的动车票来看,应该没什么自杀意愿。 张春生(男):第四位死者。清晨六点左右死于家中。死后两天才被发现。死因是过度惊吓。尸检报告中,死者生前服用过致幻剂。没有其他药物的残留。 宁丽慧(女):第五位死者。正午时分在外开车,死于车祸。事故报告和尸检报告中,死者似乎突然失去了视力,车辆因此失控引发了惨剧。 唐伊宁(男):仍然存活。 —————————— 嗯……看着记下这些内容的笔记本,张璇衡陷入沉思。 这些资料,也不知道准不准。毕竟全都是唐伊宁凭借记忆说出来的。 但总不至于记错黑天白天这样的重要细节吧……会记错的应该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死亡时间和手段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共性。 凶手……是没有实施谋杀的特定喜好的。 他不会只在某个时间段出动,也不会只用特定方式杀人。 此外…… 看着笔记,张璇衡皱了皱眉。 这个“鬼魂”,也不是不会在家杀人嘛。 所以只是不能在外面拍到照片……对吗? 一旦寄来诅咒相片,它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几天之内一定找机会杀了你。 看着笔记,张璇衡又开始向唐伊宁询问更多细节。 比如这些人死前有没有和别人说过什么之类——但得到的回答都没有太大意义。 只是些表达他们恐惧的言辞罢了:毕竟都收到那种照片了,这也是难免的。 一眼望过去,就属第四位死者的死亡方式最灵异。 惊吓过度——很符合怨灵会杀人的方式。 吓到心脏超负荷而死,真不知是死得舒服还是惨。 而实际上,这也并非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法医发现他生前服用过致幻剂了,这可能就是他被吓死的诱因之一。 至于这个致幻剂是什么,还有待研究。 有可能它是毒品的一种,有成瘾性。 吸食这种药物或许是那人的不良嗜好——也或许是为了从这种被死亡诅咒缠身的恐慌中得到一丝喘息机会而最近才开始染上的。 也有可能……那是别人为了谋杀给他下的药。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么此人必定还有心脏病历史。 凶手是知道他的心脏脆弱才这么做的。 为此,想到这里的张璇衡转而问向唐伊宁:这个被吓死的张春生,以前是否有心脏疾病? 得到的回答,让他兴奋不已。 果然有。 张春生从小就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常年在身上携带救心丸,以防病发猝死。 这样一来,致幻剂就不可能是他自己吃的了。可以排除吸毒的可能性。 因为这种药物的成分会剧烈刺激心脏,导致猝死。他这个得先天性心脏病的人,应该非常清楚此事。除非他想自杀,否则不可能服用这药物。 同样……虽然尸检判断他死于过度惊吓,逻辑上可以用服药后自己太害怕产生幻觉而把自己吓死的说法来解释……但这也不合理。 排除掉强行解释的方案,药物显然不会是他自己服下寻死的。 毕竟重点还是在“惊吓”二字上。有他人在装神弄鬼吓唬他是最有可能的。 而且……还必须考虑到这两个问题。 第一:他想自杀的话,没必要非选择致幻剂。 自杀的办法多的是,服毒也有太多更优秀的选择。致幻剂可能会让他死得不那么保险,还可能在死前看到可怕的幻觉,并不适合自杀者普遍要求的安宁死法。 第二:如果不是他杀,那么不符合凶手杀人的规律。 凶手杀死这五个人,都是在诅咒照片寄到后几天内就动手的。 他不可能耽误太久。 第二百七十八章:一起上厕所(黑色照片42) 如果想到这里,我们认为张春生是被谋杀的几率远远大于自杀的话…… 那么其他的案件就更不必多说。 大部分是明摆着的他杀,只有少数有争议。 比如宁丽慧——第五位、也是目前来说的最后一位死者。 第三位死者梁文苏的那个跳楼案件,张璇衡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一开始唐伊宁没说过死者生前买过火车票这件事,后来张璇衡做了一番追问,才给问出来的。 很明显不是自杀了吧? 自杀者是不会在生前做订票的这种行为的——除非这张票是她故意订的,以此来扰乱调查思路。这通常出现在骗保险和嫁祸他人类型的案件中,与本案的情况不符。那些有将自杀伪装成他杀动机的死者,在每次案件有可能是自杀的情况下,都会被严谨调查,以免阴谋得逞。 梁文苏买车票干什么,是没人知道的。 不过可能是要逃离到其他城市,觉得这样才能活下来……? 不得而知了。唐伊宁也没说她那张票的目的地没什么特别的,对于梁文苏来说应该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才对。 那么听起来,就更像是准备逃离一切曾经有过回忆的场所,想开始新生活了吧。 只不过没来得及实现。 梁文苏应该就是被人推下阳台的。 只是很可惜,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监控看来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嗯……看着笔记,张璇衡决定与何朱琪交换一下意见。 既然要交换意见,那么只是给对方一个眼神怕是不够用的。要出声交流才行,可是出于谨慎起见,张璇衡觉得在把这位客人送走之前,都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因为,有些东西是不适合给委托认听的——咨询人就更不适合听了。 好多猜测都是比较敏感的,外人听容易误会。 这样有可能直接谈崩。 有些业务不熟练的谈判专家,谈起话来就很容易让绑匪激动。 所以专门戏称他们为“谈崩专家”。 想要立即和绑匪交战、表示警方绝不向绑匪让步的坚定立场吗? 派个谈崩专家去吧! 可以既隐晦,又效果良好的把天聊死,让谈判破解,只能来硬的! 立即打开局面,还不会让明面上太尴尬。 可谓是必不可少的人才啊! 有些人还真是被专门训练成如何谈崩的。 毕竟能看似完全不经意的让绑匪死心,可是很不容易的。 这必须改变正常谈判的思路才能做到,是特殊技能。 能一本正经随心所欲谈崩的谈判专家,都是人才。 因此,张璇衡只得情急之下,使出绝招:“唐伊宁,麻烦在这儿等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啊,等等我!我也去!”何朱琪心领神会,忙不迭的起身跟上。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去厕所讨论问题了!张璇衡心中得意十足,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而且何朱琪也能懂我什么意思,真棒! “你们俩要一起上厕所吗?”看着张璇衡与何朱琪都纷纷进入一个厕所门中,唐伊宁抹了把汗,语气震惊无比的问向二人。 虽然挡着脸,但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语气! 大概已经在想“这对情侣怎么回事啊,连厕所都可以一起上吗”的事了! 的确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璇衡发现自己居然没察觉出了这种失误,认为实在有损尊严,为此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试图找到补救方法。 该怎么能把我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变成帅气的场面呢? 一定要天衣无缝,听起来不明觉厉的那种! 然而,无论怎么说这也实在太尴尬了,所以何朱琪红着脸,似乎有点想出去了。 但张璇衡怎能就此罢休呢?!回去的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唐伊宁说的话,会让自己变得更尴尬的!那一会儿还怎么正常交谈?光是和他面对面都有一种尴尬到死的气息吧?! 所以一定要强行让自己的做法成立,才能站得住脚,不丢面子! 为此,张璇衡终于还是灵机一动,找到了解决方案。 他找了个借口,说别看自己这样,身上其实缠着绷带呢,要何朱琪帮他换一下。卫生间里正好合适。 听他这么说,唐伊宁那被遮挡的面庞下果然露出了丝丝不明觉厉的表情。 顺利找到借口的他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关上厕所门来。 见事情成功搞定,何朱琪同样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然后还开心的小声嘟囔着,说还以为张璇衡要跟他说“没错,就是要一起上厕所”呢。 “不不不,你当我傻吗?正常人不会这么说的好不好!”觉得何朱琪这个脑洞太不现实了,张璇衡立刻得意的如此宣布道:“你那么说只会让他觉得我们精神有问题了,这可不能忍。而且这种单人厕所,要怎么一起上?” “次上厕所非彼上厕所啦!”居然还套用了一句古文,何朱琪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下去了:“EMMM……你懂吧?” “懂了。”毕竟情商没低到炸裂,张璇衡默默的应声,大概明白她什么意思了: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 不过……这可是疯狂暗示!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 难道说……我们最开始就对上厕所的理解不一样?!细思恐极啊! 莫非我一开始脑子抽了说要去上厕所、想要以此暗示创造独处对话机会时,何朱琪在想的就是这么个“上厕所”?! ??? 不,不至于…… 肯定还是我单纯想多了!何朱琪脑抽的概率可是远大于我的! 可如果她真的在这么想,那…… 觉得越想越慌,张璇衡瞄了何朱琪一眼,发现她一脸淡定的表情,顿时觉得肯定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然,在还有客人的时候就去厕所做这种事,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吧……何朱琪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想着想着,张璇衡就又有点慌了。 因为以前自己的电脑里就存过这种剧情的小电影,是不是被何朱琪发现过? 慌忙把这种让人慌得不行的思想抛弃,张璇衡提醒自己现在可在破案呢,要严肃点! 第二百七十九章:凶手何在(黑色照片43) “好了,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厕所说话吗?”觉得应该抓紧时间谈正事了,张璇衡压低声音,悄悄跟何朱琪说道。 “当然啊!”何朱琪的表情,刹那间有些严肃了:“你也在怀疑那家伙对吧?” “别说得这么露骨啊……还不能确定是怎样呢。”慌忙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张璇衡屏息凝神,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还好,他听不到。 “我会怀疑他,是因为这五名死者里有好几位都死在家中,或因为某种原因出了门——仪式举行的那天,第一位死者皮颖正本该打死也不出门的。可他还是出了门,是不是能说明有认识的人来找他,他才放松警惕的?”何朱琪也同样把声音降到最低,如此接着说道:“能骗他们开门的,一定是死者平时很信任的人。有什么能比一起遭到诅咒更让人放得下心、以为是自己人呢?” 这么想的确有理。这六个人里,可就剩唐伊宁还没死了。 “不,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觉得这种想法靠谱,但张璇衡还是不得不提出异议:“唐伊宁若是自己杀了人,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来找侦探破案?此外,当晚进行解咒仪式时,无论什么熟人都应该骗不开门才对吧?仪式要求之一就是当晚绝对不能出门,唐伊宁应该叫不出他来才对。” 在张璇衡看来,此事无比古怪。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该不会,皮颖正他,就是自己出门的吧?”何朱琪抢先说出了张璇衡在想的事,语气稍显不安:“他可能根本就不相信驱邪仪式这一套,就是在演戏罢了。否则一定不敢出门打破禁忌的!” “没错。只有这样才想的通——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点什么内幕,明白这根本就没什么诅咒。如果是这样,那么前面那些掉包骨灰盒、谎称它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行动,就太好理解了。他本就是最方便做到这些事的人。”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显得再度困惑起来:“不过……如果他是始作俑者,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后面这些人的诅咒照片是谁寄的,又被谁谋杀呢?” “想想看……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还有另一个人知道他的计划。皮颖正原本的思路,可能是吓唬吓唬大家,然后就作罢的。他当晚会出门并死在外面,可能就是因为要去敲门——其他人不是都说了,自己门外传来敲门声了吗?这应该就是皮颖正干的。最先说有人敲门的就是他,演完戏后去敲别人门的做法,是完全讲得通的。在敲完所有人门后,他就在家门口的楼梯被埋伏在此的凶手推下,摔死……而这位凶手得逞后,开始了谋杀计划,顺着原本用来吓人的思路,开始一个个杀掉剩下的人……” “但是按你的思路,凶手不就明摆着是唐伊宁了吗?”何朱琪大体赞同他的推理,却不得不困惑的如此提出:“这又说不通了……你也说过的,他要真是凶手,就不该来找我们。” “没错,但……凶手若是限定在这几个人里面,那么不是唐伊宁杀的人,就应该有两个凶手才对啊?其中一位至少杀了唐伊宁一个人,另一位至少杀掉第一位凶手……”张璇衡越想越乱,实在有些不解。 这么说可能有点乱,但举例说明就很方便理解了。 首先理清一下——死亡顺序是,皮颖正、刘云金、梁文苏、张春生和宁丽慧。 唐伊宁是唯一一个没有单独收到诅咒相片的人。 假设皮颖正被另五人中的一个杀死,那么在排除了唯一存活的唐伊宁的嫌疑后,凶手将在剩下的四人之中挑选。 于是出现了一个BUG。 死亡顺序既然是固定好的,那么想要杀死第一到第四的人,就需要排名第五的宁丽慧动手。 然而宁丽慧的死法,是在开车时突然失去视力车祸而死。这怎么都不像自杀。此外,她自己可是也收到了诅咒照片啊!这又如何解释呢? “但……别的我们不说啊,宁丽慧是凶手的话,唐伊宁在半年里都迟迟收不到照片,不就显得很自然吗?”何朱琪面露困惑,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而且,我们无凭无据的,不能就确认凶手有两个,且在六人之中吧……现在更应该考虑的,应该是有外人实施谋杀的情况。” “外人行凶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我觉得这不现实——我的意思是,不应该全是外人。第二位凶手是外人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张璇衡摇摇头,觉得这种想法是不靠谱的;“你想想看,如果这一切都是外人干的,就无法解释他为何能骗开门啊?而且有嫌疑的外人,警察肯定都要重点调查的。唯独一同被照片诅咒过的人,才会不那么招致怀疑。” “那……这要怎么解释?”何朱琪也明白他说的这个道理,可这样一来案子就怎么想都很奇怪,让她十分不甘心:“我们要怎么查下去啊?” “别慌——你想想,目前案情虽然比较复杂,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张璇衡稍有沉思,进而开口提出:“按照凶手在这六人中的思路来想,本案的凶手谁嫌疑比较大,是可以被整理出来的。” “你指的就是宁丽慧吗?”明白张璇衡说的应该就是这最后一位死者,何朱琪的语气再一次挂上了困惑:“所以……你的意思是,宁丽慧杀了前四个人,然后自己被另一个外人杀了。因此唐伊宁才能活下来的?” “就是这样。这么猜测比较能说得通。无论如何,最后一个死亡的人就应该是被六人之外的某人杀掉的。这第二位凶手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那位被六人一起害过的人——哦不,他大概已经死了;所以,应该说是想为那人报仇的亲友吧。”张璇衡说着说着,皱起眉头:“唐伊宁隐瞒的,就是这段往事。他们害过某人,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害死了,才说此事有怨灵作祟。” 第二百八十章:逻辑漏洞(黑色照片44) 目前这案子的问题在于,他们接触到的线索模糊不清。 所有的描述都是唐伊宁给出的,他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许多关键问题。 只靠这么点线索,目前的案情就和白纸一样,是无法取得进展的。 只能先寻找切入口,然后再着手取得线索了。 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直到最深处。 “那么,你有想好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查吗?”何朱琪也觉得还是先不要继续推论、继续调查下去比较好,所以不安的提问道:“对了,我们要不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呀……” “什么心理准备?”张璇衡一下子没懂她什么意思,稍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懂了。你是说我们破不了案子时怎么办是吗?的确还没出过这种情况……但如果真解决不了了,那就只能放弃了。干侦探的,谁还没失败过几次呢。” 一般来说,一份标准探案合同里,侦探会收取报价的百分之五十作为定金。 而探案失败的话,则退还定金的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能拿到全部酬劳的百分之二十五作为辛苦费。 以前出现过侦探滥用这种条款骗钱的事件,被严肃处理了。 侦探协会会和警方一起介入调查,如果查明侦探的确没有用心调查案件、只想骗定金,就会吊销侦探证件并进行罚款。 吊销的时常不等,有可能直接永久吊销+终身不得重考了。后果极其严重。 就像律师被吊销证件一样,就算能拿回侦探证,这辈子在侦探界也基本废了。 这一行,名声特别重要。 不想砸饭碗,就必须无比认真的对待每一项委托——这也是职业道德所要求的。 破案不用尽全力,就可能无法找出真相,甚至让它以后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对受害者来说是无比残酷的。也非常的不道德,愧对自己的职业。 干这行,很需要使命感。 就是不把案子破掉就不罢休的那种。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真查不下去了,也不能硬挺着。因为有的案子真是仅从理论上可以破掉,实际操作起来跟闹着玩一样,差都没法查。 尤其是那些警察调查后束手无策的案件——就像张璇衡现在即将接手调查的这一例。 大多数案子,警察都有些怀疑对象的。 张璇衡没听唐伊宁说警方有这方面的调查进展——至于究竟是他没说还是真的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唔……的确啦。”没否认张璇衡的说法,何朱琪歪着头想了想,认为说的没有错:“可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或者说,一定程度上不是这个。” “一定程度是什么个程度?”仔细倾听了一番门外的动静,张璇衡确定了唐伊宁大概可能也许不在外面,这才跟何朱琪提问道。 “就是……如果我们调查完,发现它真是灵异事件的话……”说着说着,何朱琪显得更紧张了,抿了抿嘴唇才接着谈了下去:“到时候要做好及时撤离的准备。” “好吧,不过我不觉得这是灵异事件。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点吓人,那么这恐怖气氛就已经被逐渐展开的事件全局破坏得一干二净了。我觉得,这百分百是人为的。警方找不到线索就是因为凶手太狡猾而已。”张璇衡信心十足的说下这些话,表示何朱琪大可不必担心:“什么灵异事件啊?这哪里灵异了。装神弄鬼罢了。” “可惜那些诅咒照片,一个都没留下来啊……”想起刚刚询问唐伊宁照片的下落时他说一个都没有了,何朱琪的态度稍有为难:“如果能留下来一张让我们看看,都可能是很有用的线索。” “是啊……怎么每个都烧了呢?害怕固然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一定采取这种方式吧。”想着想着,张璇衡无奈的进而提出了新想法来:“这些照片,背后都用红笔写字了不是吗?如果这些照片留下来,就可以去做笔迹鉴定,看看都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字那么少,鉴定了也误差很大吧。”感觉张璇衡说的有道理,但何朱琪显然不抱什么期望:“肯定得不出什么太可靠的结论。而且一旦凶手得知前面几张照片的字迹,就可以刻意模仿。” “不。变换笔迹很容易,模仿可没那么简单。想模仿到让鉴定专家看不出来,就更难了。”提示何朱琪不要过于低估笔迹鉴定的威力,张璇衡进一步说道:“如果第二位凶手是六人之外的某人,那么他的笔迹就应该能被鉴定出异样的。” “哎……?你这么一说……”听着张璇衡的分析,何朱琪此时突然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好像……不对劲吧。” “哪里不对劲?”没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此时很想喝柠檬汁却把它落在桌子上的张璇衡显得有点脑细胞不够用。 不喝柠檬汁,就觉得自己的逻辑能力要降了一个档次! “那时候他们连续有人死亡,警方可是很重视的。再收到诅咒照片后,就肯定应该去给警察看吧?”何朱琪稍微迟疑片刻,似乎在脑内诊断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接着才缓缓开口:“既然出过人命了,警方对此重视程度肯定没有一开始那么低,一定会将照片收为证物进行保存的。那么,他刚刚跟我们说的,为什么是后续收到的照片也都烧掉了呢?” “啧……我说当时听着怎么那么怪呢,但因为他说话一直就绕来绕去的,居然没当场反应过来。”咂了下舌,张璇衡想起确有此事:“没错……他到现在为止,很多事都在瞒着我们了。类似照片这种逻辑漏洞是能看出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发现。可其他那些我们听不出来的东西,就不知道有多少是假的了。还有……另一个BUG,我刚刚就想说来着。”张璇衡理了理乱作一团的思绪,这才缓缓的微微咬牙,继续说了下去:“就是第五位死者宁丽慧,她怎么也收到诅咒照片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定金(黑色照片45) “是啊……如果宁丽慧是凶手,那她为何要给自己也寄这封信呢?现在想来,可能有以下几种情况。”话音稍有停顿,张璇衡这才接着说了下去:“首先,可以排除她想演戏的可能性。” 所谓的演戏,指的是她给前几人寄了诅咒照片后,那些人都死了。如果她不给自己也寄一张,那就太容易遭人怀疑了。 可这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给自己寄了照片后自己没死,那不就更容易被怀疑了? “所以,我们要考虑这种可能性——即这张照片是别人寄来的,不是她假装寄给自己的。”张璇衡稍有沉默,这才接着谈了下去:“这种情况下,宁丽慧就应该是没打算去杀唐伊宁了。有两个人收不到后续的诅咒信,就显得不那么容易被怀疑。” “但,还有另一种思路的吧?”何朱琪越说越显得不安了;“就是……假死。” 没错,的确有这种思考角度。 宁丽慧给自己寄了信,然后假死。 ……但唐伊宁如果没说谎的话,她可就是真的死了。 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导致计划没有成功。 无论如何,此事都有显眼的BUG存在。 按照什么角度来思考,似乎都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采取一种思路,可以解决A问题和B问题,却发现C问题存在矛盾。 采取另一种思路倒是能解决C问题和B问题了,可A问题或许就说不通了。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暂且不去考虑,先将此事放在一边。 查出正确的情报后再来思索也不迟。 唐伊宁的话,半真半假。 全部相信,怕是会进死胡同。 为此,二人又商量了一下该如何行动。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去和他签合同,然后要他的父母、那五位死者的亲属的联系方式,一一与之会面,了解情况。 他们记得,这五位死者,有一位是跟男朋友一起住的,还有一位是合租的。 那么,有很多事情,应该都可以向他们确认。 这些人的谈话,可以暴露很多重要细节——比如第一位死者死亡的那一夜,究竟有没有人在外面敲门。 若他们都不是帮凶,那么给出的情报就是客观事实。 这样考虑完,他们就出了厕所,开始和唐伊宁讨论此事。 张璇衡开门见山,直接先问了这个问题——都是谁,跟男朋友一起住。又是谁在合租?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 第二位死亡、在公园被吊死的刘云金,有室友合租。 第三位死亡、从高层公寓阳台坠楼而死的梁文苏,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这两位有人住在一起的人,行凶可能性是比较低的……考虑到本案可能有多个凶手,张璇衡将这些情况记在笔记上,暗自接着思索了下去:按照顺序来问好了。 从第一位死亡的皮颖正开始,一个个调查下去,串联起整个事件。 接下来,张璇衡就开始与他签合同了,同时提醒他要提供自己这些死者的亲朋好友的联系方式。 这时候,就需要身份证件才能继续下去——而他也的确掏出身份证给了二人看。 证件上的名字,的确是唐伊宁。 至于脸…… 张璇衡看着身份证,又看了看那人。 好吧,穿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也没问题了,有证件就行。名字反正对得上。 然后,就是签订委托调查的协议了。 张璇衡有预感此项委托会费很大力,而且案发时隔半年之久,想要侦破的难度非同小可。 因此,要价不可能太低。 最终开出的价格,是三万五千元。 唐伊宁似乎嫌有点贵,试图讲价。所以最终张璇衡有所妥协,给去掉了五千元的价码,变成三万元。 其实他早就猜到对方可能讲价了。许多委托人都会这么做。 因此提出报价时都会多出一些价钱,方便被砍价。 这三万元,按照规矩是要收一万五千元定金的。 唐伊宁听他这么说,则又显得更为难起来。 他说自己现在收入很少,一下子付不起这么多钱。只要能把案子查得水落石出让他能安心上班取得稳定收入,就可以慢慢还给他们。 其实意思就是定金只能给很少的钱,而且费用只能分期付款。 想想觉得这样也行,张璇衡同意了他的请求。之前也有一个人无息分期过的,分为三个月还清。 而这家伙,怕是没那么容易花三个月筹到三万元的。 “你现在能付多少定金呢?”何朱琪拿着合同范本,关切的问道:“一万五拿不出来的话……一万怎么样?” “一万……也太多了点。”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唐伊宁被闷热得又擦了把汗,这才说道:“两千怎么样?” “哈?!两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张璇衡愣了片刻,这才震惊的大叫道:“闹呢!你能行不?!这也太少了点吧!” 这家伙可真是个讲价鬼才。 屠龙刀一砍,直接把一万五砍成两千。 算下来,里外里整整少了……对了,7.5倍! 将近二的三次方那么多了! “再怎么说,两千也太少了。”何朱琪也觉得这个价格不可能接受,便为难的加以拒绝:“你该付的定金本来是一万五,就算现在钱紧,也不可能只让你掏个两千块啊。” “那怎么办……我现在实在是缺钱啊。”唐伊宁的语气颇为懊恼:“我也不想没什么钱的时候厚着脸皮来找你们……但我现在手头真的很紧。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保证找到稳定工作了就每月还款——怎么样?” “五千。”觉得两千真的有点过底线了,张璇衡叹了口气,选了个折中的价格:“五千怎么样?把一万五定金给你整除三次,够低了吧。” “你们信不过我吗?”看张璇衡他们坚持不接受两千这个价格,唐伊宁显得越来越发愁,甚至还有些气恼。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我们要有最低预期收益。”不好意思直接说信不过,张璇衡只得这么换了种说法:“你可以向家里人要一下钱付清5000定金,然后我们再签合同。” 第二百八十二章:分期付款(黑色照片46) 比较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他听说要向家里要钱,变得更无奈了,进而表示自己真不能这么干了——他这半年来都在靠家里接济,这样下去实在对不起家人。 据他说,家里经济条件本就不好,自从出了那种事后自己收入大减,就过得更艰难了。希望璇琪事务所能帮帮忙让他换一下,日后一定会还款的。 既然你嘴上说得这么诚恳,那你倒是说说看分期还款要给多少利息啊! 虽然觉得这家伙还是没什么诚意,但张璇衡也仍然没提起利息的事。 他觉得就这么算了吧。利息什么的,也不比计较。唐伊宁好歹也说到这份上了,看他那么惨,就帮帮忙好了。 为此,张璇衡喝了口已经开始温热、口感变差的柠檬汁,与何朱琪小声交谈了一下,确认这个收费干脆接受算了后,和唐伊宁表示不必付利息了,定金交两千就好。 唐伊宁瞬间因此显得十分兴奋。 那么,接下来该商量的就是余款何时付清了。 这首先要问唐伊宁的意愿,可张璇衡加以额外提示,说不可以超过一年付清。 这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无限期拖下去?拖得太久以后就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本来他们这种甲乙双方都是个体单位的情况下合同的约束力就没那么强,时间一过度推迟,就可能节外生枝。 会被鸽了都说不定。 现在太多人没有契约精神了。 动不动就咕咕咕,实在让人很难办啊。 这个世道,欠钱的才是大爷。 对于那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泼皮无赖,张璇衡更是脑壳痛,毫无解决办法。 你能怎么办。 还能真的要他命吗?并不能。 你连打都不敢打他。一打他,那好了——你又犯法了。人家还要转过头讹你点钱。 到时候欠款怕不是一笔勾销都不够的。你可能还要再掏点钱堵上这个窟窿,然后再在心底骂自己手贱。 怎么就控制不住打了他一顿! 这下好,一拳下去这么多钱都没了! 其实,这个事不能就这么想。 要换个角度来思考。 不是你一拳把钱打没了,而是这些钱本来就要不回来了。 你揍他一顿就是发泄而已。 对方想的,大概就是让你打一顿,把钱一笔勾销。 只不过这顿打捞的可真不少,简直物超所值。 所以对于这么贱的人,千万不能顺了他的意。 要么克制情绪坚持合法催债,绝不中了他的圈套来动手。 要么就……往死里打!而且,还要确保自己打完这顿后仍然能收到钱才是。 这需要你自己就是个不好惹的人物。而对于你这样的人物,对方只要智商没问题,就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敢妄图以打抵债的。肯定会想办法避免被揍,毕竟打也是白打,账肯定赖不掉。 ……除非那家伙头铁、皮痒,就是想试试被揍的滋味。 对于张璇衡来说,“就是还不上钱了!你还能咋办!”的这种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想到的途径只有去起诉,可起诉后就算判罚款,他还不上也就是还不上了,没办法。 所以,何朱琪有更妙的办法来对付这种混球。 她表示有个很好的办法分辨欠债人是不是真的还不上钱。 那就是…… 卸掉他一条胳膊,看看什么反应。 如果是求饶说愿意还了,那么之前就是装的。 如果坚持说还不上,那就再卸掉一条。 还说没钱,应该就是真的没钱了。 可以再警告他一下,给点时间让他凑钱。 当然,对于事后此人可能会去告状说自己被武力催债的行为,何朱琪也有所准备。 这就是为什么……要选择让他们关节脱臼的原因! 被拆骨,是非常疼的,疼到足以让未经训练的人吐出所有秘密。而只要再把关节接上,就无法明显的看出他受到过攻击,无法被取证。 那人即便去报警,也无法给警方足够的证据。张璇衡二人完全可以抵赖说这是污蔑。 然后…… 再找机会重新安排他一顿。 这么做……可谓是想想都爽! 也同时感到一丝寒意。 何朱琪的想法……有时候真的太可怕了。 最关键的是,她还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说出来的。 仿佛还带着一丝小期待。 …… 嗯,该怎么说呢…… 何朱琪早生个几百年,可能是个刑部的拷问天才…… 目前暂时没什么让她施展这种才能的机会,不过想想都惨。 张璇衡的脑补中,已经是何朱琪一脸坏笑、兴致高昂的在拆掉欠债人胳膊的画面了。 哇,贼恐怖! 关节错位的那种疼,张璇衡不幸的体验过。 说它很疼……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非常疼。 而且简直要深入骨髓一般。 就好像那关节周围都在燃烧、发胀,每一丝的间隙,都扎了根针一般。让人控制不住的想喊出声来。 其实张璇衡一直十分好奇,何朱琪是怎么做到那么快就把人关节弄错位的。 就感觉是两只手一拽,“吧嗒”一声就错位了。 这也让他觉得何朱琪的力气大得不行。 事实上,何朱琪说张璇衡只是没掌握技巧。只要了解了人体关节的结构,以及每个对应的关节在每个角度应该如何发力,再多加练习,就可以成功制造错位了。 这不需要多大力气,但是非常需要技巧。对力道的掌握、每个关节要朝什么角度如何用劲,都是需要悟性和长久的练习的。手感不是一时间能找得到的。 何朱琪也不是什么有天赋的选手,现在这么有实力的格斗技术全是稳扎稳打练出来的。中间没少费力。 说到底,本事从没有白来的。找个好教练老实勤学苦练才是最稳的。 因为张璇衡说了最多延期一年来分期付清,唐伊宁就选择了最长的限额。 从下个月开始付款,在一年内付清剩下的两万八尾款。没有利息。 算下来,每个月要还…… 2333.3333333…… 无限循环。 张璇衡干脆再帮个忙,把零头抹了。每个月给他们还2300元即可。 这样一来,合同总算是签完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调查开始(黑色照片47) “好了……我们马上就开始行动吧。”说着这些话,张璇衡和何朱琪交流了一下意见,进而向唐伊宁提出:“把你那些朋友的住址和亲友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当然,还有你父母的。” 然后,尴尬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只知道各个朋友的手机号。住址也只能找到并用言语描述大致位置,无法用文字描述具体位置。 说白了,就是寄信写地址都会被拒绝邮递的那种程度。一点都不正规。 而他们的手机号,也肯定打不通了。 人都死半年了,手机怎么可能不停用? 所以这个号码没什么用处。 说了半天,他们得到的线索就仅仅是…… 唐伊宁父母的住址、几人曾经一起上班的公司地址,和那五人大致的住址。 当然,都是他们生前住的地方。想要找到恐怕要花一番力气。而且,那儿住的人肯定早就换掉了。最多留下刘云金的室友和梁文苏的男朋友。 保险起见,张璇衡还要了另一个地址。 那就是他们去找的大师的店铺。 张璇衡准备好好听听他的解释,看看这个骗子有什么话讲。 同时,他也有打算去第一位死者皮颖正住所附近的公安局问问这件事。 有了正式委托的他,有可能得到警方的帮助。 不过他觉得希望不大。 如果此案的相关信息被警方保密,那他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除非公安愿意给他批准,才能拿到这些绝密资料——希望不大。 在收下两千元现金后,张璇衡本打算现在就跟唐伊宁去他父母家的。 但何朱琪悄声跟他说还是先等等,整理下行动方案再行动比较好。在跟他家长谈话前,有必要先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 他们应该现在地图上找找看这五个人都大概住在哪,以及他们的公司和大师的店铺具体位置。 其实,目前的情报少得有点可怜。 只有他们以前就职的公司和唐伊宁自己家、父母家,被提供了具体地址。 剩下的位置都只能靠琐碎的情报来找。去找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就在张璇衡回到楼上办公室,坐在那更新完系统的电脑前边喝柠檬汁边思考时,何朱琪提出了新的思路:要不要问问余政兴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觉得,应该是不知道。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住在旧城区的。这些地点都分布在新海区(旧城区东南边)。”指了指屏幕,张璇衡显得有些无奈:“就算大叔因为是业内人士知道此事,也只是知道发生过这件事罢了。别的细节,要么不知道,要么因为要保密不能透露。” “但还是应该试试看吧?”何朱琪觉得这种事问了总比不问好,进而再次督促道:“你给他发微信看看!如果他不忙,很快就能回复你了。” 结果,显然余政兴现在很忙。 大概在出案子吧——迟迟没有回微信。 和上午摸鱼时秒回的速度截然不同。 看这个情况,可能要晚上才能回话了。 忙的话,鸽到明天都是可能的。 “好吧,不等了。”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张璇衡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地图上,稍有沉思:“先确定下第一个去哪吧。今天一天肯定是跑不完的,我计划分好几天来搜集情报。依我看嘛……今天到天黑前只剩几个小时了,最多能跑两个地方。” “再加上找路的时间,能找到一个地点都算好啦!想找到两个,也太理想了。”何朱琪比张璇衡还不乐观,显得稍微有些犯愁:“唔……怎么办呢?先去哪里能开个好头?” “目前来说,有这么几种选择……”话说着说着,张璇衡的语气稍有停顿:“我们从中挑两个吧。” 分别是皮颖正家(及附近的派出所)、刘云金家、梁文苏家、张春生家、宁丽慧家、唐伊宁家、唐伊宁父母家、六人的公司以及那位“大师”家。 一共九个地点。绝大部分地点不知道具体地址,只能在一片区域内圈起来,当作寻找范围。 如果动作快,三天就能都去一遍。 “不如,我们去找那个大师——或者或,法师吧。叫他大师真是玷污了这个词。”张璇衡哼了一声,戏谑的说道:“这老骗子,肯定还记得自己半年前出的丑。” “喔喔……好呢!然后呢?去哪?”何朱琪想了想,又提出:“对了,如果那个法师不在了怎么办啊。” “的确有可能换地方营业了啊……这样的话,我们就问问附近的人。”灌了口从冰箱拿出来、冰冰凉凉的柠檬汁醒醒神,张璇衡显得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他没因为行骗被抓进局子,就都好办!总有办法找得到的。” “至于第二个地方嘛……我想想。”张璇衡翻了翻笔记本,又瞥了电子地图一眼:“有点尴尬啊。本来想选个离法师近的地方,但偏偏他的位置离其他地点都那么远……” “既然这样,今天就可能只来得及去他那儿了。”何朱琪仔细观摩了一下地图,稍有感慨:“总觉得三天时间不够呢……” “尽力而为吧。”一口干掉杯中的柠檬汁,张璇衡决定事不宜迟,立即出发:“我查一下到那附近该坐什么车,然后马上走。” 最理想的状况是,能坐地铁直达附近。 不行的话,公交车能做到也未尝不可。 可是查出的结果特别尴尬。 到那儿的车程很是复杂。需要从璇琪事务所附近的地铁站开始乘车,倒一班地铁后再坐一班巴士才能到那附近。 光是看着都觉得好复杂。 “不如我们骑摩托去吧。”觉得还是自己开车速度快,张璇衡将这些麻烦的换乘路线抛到脑后,气馁的提出:“就这么个倒法,还没骑车快呢。” “这一下可要骑好远啊……”看着地图都觉得路途艰难,何朱琪颇为感慨,但进而更加跃跃欲试了:“那么,如果我们结束今天的调查后已经天黑了,是不是要在那边住啊?” “还是回来吧,又没远到回不了家的地步。”张璇衡觉得在那儿住可能会耽误事,便如此回应道:“我们需要在当晚分析情况,并制定第二天的调查任务。” 第二百八十四章:摩托骑行(黑色照片48) 很快,他们整理着装后,便下楼出发了。 事务所的门前,也挂上了“外出探案,有事请打XXXXXX(张璇衡与何朱琪两人的手机号)”的牌子。 这个牌子有好几种版本,按照需要挂上去。 第一种是外出探案的。 第二种是有事外出的。 第三种是休息中的。 如果什么都没挂,就是正常营业中。 至于为什么要分出第一种和第二种的两种牌子呢? 一般来说,都挂第二种不就好啦! 主要原因在于,第一种牌子可以给人一种“这个事务所好厉害!侦探们在忙着破案呢!”的感觉。更加容易让人提示对他们的信赖感。 而有些时候他们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去破案了,或者单纯的不想说谎——那么就要如实挂上第二种牌子。 有些咖啡厅之类的店铺,会喜欢在营业时也往门口挂个“营业中”的牌子。 张璇衡没这么做的原因是…… 这个事务所也是他的家。 严格意义上的工作时间,是不存在的。 这随时都可以调整。非常灵活。 客人来得晚又有急事的话,当然还是会接待、不让他等到第二天的。 所以,就不挂牌子了。不然晚上的时候,你是挂“营业中”的牌子好,还是挂“休息中”的好? 用牌子来规定,那么就太死板了。不是一个私人事务所该有的风格。 所以没牌子,让客人自己判断为好。 这样不是真正紧急、一定要在深夜说不可的事态,他们就不会打扰侦探了。 否则晚上挂了“营业中”的牌子后过来一堆问鸡毛蒜皮小事的人的话,那就太糟糕了。别想好好休息了。 至于“休息中”的牌子,也不适合挂上。那样会拒绝好多想在夜间问话的人。 无论什么做法,都不是太合理。唯一没有弊端的,就是不放牌子。 这样深夜来咨询的人会知道这是侦探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在接待他们,反而还能收获一番感激。这有助于对侦探事务所良好印象的初步形成,也更方便做成生意。 人们总是对规则之外行的方便深受感动。 但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啊——张璇衡自己定的营业时间,只到晚上六点。 ……嗯,都说了是自己定的了。自然也没有执行过。 因为事实上,来咨询的人在七八点钟也不少。 九点以后才是基本没人来了。 重新骑上那出勤率很高的摩托车,张璇衡开始感慨什么时候出门时能开汽车呢? 过段日子真要赶快弄一辆了。 不是说摩托车不好,就是骑着累。 上次一直骑到潜影山区的龙溟村,就累得后背生疼。 汽车是有靠背的,可以坐得舒舒服服的。 摩托车没有。只能挺着腰——或者说,微微哈腰才行。 虽然后面坐着何朱琪,但张璇衡可不愿意倚着她。 倚了的话,总感觉太尴尬了,有性骚扰的嫌疑……还可能会被叫成变态。 再说,他也不想体验那种柔软的触感,来让自己的驾驶分身。 骑摩托容不得注意力的半点不集中。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摩托速度可以很快。 快到你稍微晚半秒都来不及反应。 可它的防护性,却完全配不上速度。 如此巨大的动能,很容易就会让骑手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汽车可以避免驾驶员受到直接撞击,有钢铁外壳、安全带和安全气囊这一系列安全设施来保障驾驶员的安全。 所以,只要系了安全带,就通常都能留条命。 一点伤都不受,也是很可能的。 至于那些不系的人…… 只能说看命了。 安全带就在那儿,总有人贪图方便不系。 甚至为了防止安全带没系而发出的警报,还专门买来安全带卡扣堵住卡槽,自欺欺人。 真的是,人想死,你拦都拦不住。 拿自己命去欺骗自己。 好多人都以为自己开车肯定不会出事的,但这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总有些时候,事故在你完全意向不到的时候突然发生。中了招后才后悔为什么没栓安全带,就已经彻底晚了。 安全意识很强的张璇衡,绝不贪图那点方便和舒适,而不去系安全带。 就和摩托头盔一定要戴,是一个道理。这些安全道具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用还是个累赘,但真出事就是救命的。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那么能避免也要能避免。戴个头盔就能给自己增添如此巨大的安全,那么为何不戴呢? 这种事,都很邪门的。 要么不出事,要么出事死。 而且还没法真的用概率来计算你会不会遇到危险。 出了事,几率就是百分之百。 不出事,几率就是百分之零。 非常玄学。具体概率可能还会按照人品守恒定律和有没有立过FLAG而变动。 例如你说“开车回家就跟女朋友表白”这种话的话…… 那别想了,你现在肯定十分危险。 开着开着就被陨石坠落砸死都说不定。 如果说汽车的FLAG灵验只是容易让人送命(可能还会出现车祸失忆的狗血剧情)的话…… 那么摩托车的FLAG一回收,就基本是GG的节奏。 人基本是废了。 俗话说得好(张璇衡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汽车是铁包肉,摩托车是肉包铁。 开汽车出了事,是汽车替你被撞。你很容易就会没事,过后修修车就好。金钱上的损失,可比受伤要强多了。 摩托车就糟了。 高速行驶+驾驶员无保护。 凉凉。 简直可以脑补出FLAG之神“哦豁,完蛋”的台词来。 摩托车上的骑手毫无保护——有的话,也只是许多事故里无法救你一命、只能保护头颅的头盔而已。在轿车都尚且会撞得破破烂烂的事故中,骑手以血肉之躯结结实实的挨上那么一下,可当真是要了命的。 往往连个全尸都没有。 破破烂烂的。 “何朱琪,把头盔戴上……然后,你这次包里没带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在何朱琪坐到自己身后时,张璇衡产生了一丝熟悉的即视感:这个场景好像前些天就见过! “我有在戴啦!你犯不着每次都提醒我吧?”嘟囔着戴上头盔,何朱琪撇了撇嘴:“我才没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不不。你经常带啊! 比如团子和驱鲨剂! 第二百八十五章:粗壮的桃树(黑色照片49) 如果没想错的话,这次何朱琪包里的东西,也不简单! 张璇衡要求检查后,居然从中发现了…… 一只SWITCH。 …… 好普通啊。 比想象中的普通多了! “我觉得,你就算带掌机出去,也玩不上几次的。”觉得何朱琪带它在包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张璇衡稍有迟疑,这才吐槽道:“这又不是坐地铁,骑摩托的时候你玩不了。还是说你打算在调查的时候玩?” “探案回来前肯定要吃个饭吧!就那时候玩呗?”何朱琪觉得这不是问题,显得兴致勃勃:“想好吃什么了吗?” “晚上再想吧!调查还没开始,你倒是先在想晚餐了。”吐槽了一番,张璇衡觉得现在就想这个也太饭桶了:“何朱琪,给我指路。” “嗯……我看看哈。”感到胯下的摩托已经在缓缓启动,何朱琪再次调整了一下裙摆和头盔的姿态,这才掏出手机看起导航:“好复杂的路啊……” 的确够复杂。 一开始在平时跑惯了的大路上飞驰,感觉还算正常。 可到了后来,进入新海区的时候,路就有些曲折了。 那法师的居所着实不好找。 很偏僻——光是抵达那片区域,就需要费点功夫绕很多路。 至于为什么这么不好找……可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给人驱邪这种事,是不可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否则早就被执法部门带走调查了。 传播封建迷信+诈骗,警察叔叔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让你知道看守所的饭菜到底什么味道。 这种事,一般没人举报的话,不会特意去抓的。 闹出问题来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肯定要严加处理。 一般来说,这些所谓的“大师”也都是心里有点数的,不会做得太过界。 着实费了一番工夫,他们才抵达地图上预先圈定的那片位置。 接下来,就是要按照唐伊宁给的提示进行搜寻了。 他们首先到了唐伊宁说的一家网吧旁。 按照唐伊宁的说法,正对这间网吧后朝左面的小道穿过去,直走后往某个方向转弯,就能看到一家凉粉店。 …… 张璇衡看着笔记,陷入沉思。 某个方向……吗? 某个方向是个什么方向啊! 要是只有一个弯可以转那还好,可会这么顺利吗?! 没办法,他们还是只能立刻着手行动。 然后,就发现…… 这条小道还没直走到尽头,就有两个弯可以转了。 如果算上一路走到头后的路线选择,就更多了! 所以,凉粉店到底在哪? 因为自己得到的情报实在简陋到不忍直视,张璇衡感觉心累得要命。 但是继续把车傻停在这也没意义,还是要继续前行才行。 为此,他准备一条条去试,直到找出凉粉店的位置,再开始行动。 然而,何朱琪却觉得这么做太麻烦了。她认为找个人问问路岂不是更简单。 可这条小道上现在根本就没有行人。与其去四处费事找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些问题的人,还不如自己行动要来得方便。 共计四条岔路口。 张璇衡骑着摩托来回找了个遍。 就是不见凉粉店。 因为怎么也找不到,张璇衡不得不停下来心生怀疑。 他回忆着自己的寻路经历,认为不可能是自己找错位置了这种简单的问题。 该找的位置都找过了,再没有显然很不正常。 那么,原因还可能是什么? ……思来想去,只能说肯定是凉粉店不在这儿开了! 要知道,他们去见那法师,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足足半年时间,够改变太多事了。 这种小店,更是说黄就黄的。 这下怎么办?!陷入震惊之中,张璇衡啧了一声,觉得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找不到凉粉店,就没法按下一步行动啊! …… 不过,好像也不一定……? 看着笔记,张璇衡稍有沉默,觉得应该还有转机。 也不一定就找不到下一步的标志物……只是可能要多花点力气罢了。 那么,来跳过凉粉店,看看下一个目标在哪吧! 张璇衡掏出笔记本掠过第二个提示,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第三条,让它飞速映入脑海。 在看到凉粉店后,能够在附近看到一颗格外粗壮的桃树。朝那个方向一直走,直到看到一座石碑而已。 ………… 嗯……格外粗壮的桃树吗…… 看了看四周的树木,张璇衡没发现哪棵长得像桃树。 要到处去找哪棵桃树吗?张璇衡想着想着,又犹豫了片刻。 桃树……桃树…… ……它到底要粗壮到什么地步,才能叫格外粗壮啊? 刚刚我们好像也没看到什么粗的让人印象深刻的树吧! 对此,张璇衡还询问了何朱琪的意见。 而何朱琪却想了想,说刚刚路过时真的有棵挺大的树。 嗯?我怎么没看见?! 张璇衡半信半疑,还是按照何朱琪说的位置去找了。 可能是因为我忙着驾驶吧……注意力没那么集中。 坐在后面的何朱琪就不一样了,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四周。 虽然刚刚还觉得没必要非耗时耗力的去找那棵树、应该直接找人问广场在哪,但张璇衡如今还是觉得跟着提示走比较好。 唐伊宁给的提示几乎都是模棱两可的,而且按照他只去过这地方一次的情况来看,能给出的线索应该都是有一定参考价值、让其印象深刻的才是。 所以,这颗树的粗壮程度肯定不一般! 果不其然,按照何朱琪不断指出的方向,张璇衡逐渐靠近,终于注意到了一棵显然比周围树木粗壮的植物。 一眼看过去,也真的是桃树。 “我去……这桃树有点粗过头了吧?”难以置信的望着树干,张璇衡着实有些震惊:“周围那么多桃树,怎么就它一个那么壮?” 如果说周围的树有X宽的直径的话…… 那么这棵粗实无比的桃树,就有2X那么宽! 硕大无比的树身,实在让人惊讶。 不难看出,它深埋于地下的根茎汲取了大量营养。 怕是其他树木的养分,都被它给抢走了啊! 这一带最能打的树,就属它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摘果子(黑色照片50) “牛逼。”看着这棵树,张璇衡情不自禁的发出了“NB”的声音。 要知道,这么粗的桃树可不多见。 大概是个很有历史的老树了,真是充满了沧桑感。 乍一望去,可能还会以为周围那些与之相比无比瘦小的桃树全是没长多久的小树。 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它们都无一例外,全是成年树。 如果这棵粗壮至极的树也和它们一个年龄,那就更牛逼了。 而且……好像这还不仅仅停留在“如果”的范畴内。 从每两棵桃树的间隔相等来看,它们很可能是同一期被批量种植的。 唯独它这么优秀,能长那么粗壮还不会枯萎。 有没有可能……这些桃树中出了个叛徒,有个品种不同的? 会不会……更极端一点来想,它根本就不是桃树? 好像怎么想都有可能。 伪装成桃树的样子,其实是另一种木本植物。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张璇衡二人这种并不精通植物学的人,也看不出两种树有什么具体区别。 “你看,我说有吧?”何朱琪兴高采烈的望着那棵树,转头开心的朝张璇衡叫道:“好大一棵树,对吧?!” “呃……嗯。”看着那颗大桃树,张璇衡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还真的有啊。” 他本来其实还想说更多的。 比如“为什么我没看见啊!瞎了吗?”之类的。 但是觉得说出来完全就是在自黑,让人有点不服气。 所以就闭口不谈了。 不然按照何朱琪的套路…… 肯定要接话说“对啊,应该是瞎了”的。 那太尴尬了,想想都觉得食道要得癌症了一般。 “你说,路边这些桃树结的果子,都哪去啦?”何朱琪望着这些桃树,产生了些大胆的幻想。 “谁捡到谁吃吧……反正轮不到咱们就是了。不过这野桃子,没什么滋味的。又酸又涩又小,一点都不好吃。”回忆起自己在山上摘过野桃子吃的经历,张璇衡感慨起来:“不过道边的果子,一般会有人吃吗?都怕被农药和废气污染吧。” “好像根本轮不到谁捡谁吃吧……甚至熟都熟不了。”何朱琪想了想,微微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感慨的提出:“总能看到有老人在果子还没熟的时候,就用各种长柄工具去捅了。”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还真是。”被何朱琪提醒了个正着,张璇衡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有这么个情况。拿竹竿捣的、上树摘的……也不知道他们拿了没熟的果子有什么用。” 有可能要炒着吃,或者腌着吃? 或者……做水果乱炖? 张璇衡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好多种黑暗料理的制作方式,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会想到这种黑暗料理,大概是因为那未成熟的水果实在让他想不到该怎么吃了。 青涩的桃子,完全无法正常入口。 不下点猛料,怕是吃不下去的。 既然他们就算这样也要拿光桃子,那么就说明一定有吃下去的方法。 或许会蘸白糖……? 这个问题真是太能开发想象力了,张璇衡现在想到了许多方案。 甚至蘸辣椒酱吃都在想象范畴内。 “这些人太没素质啦……都把果子自己霸占了。”何朱琪微微调整坐姿,让自己的身子重心更加朝前,好更省力的搂在他身上,倚着张璇衡的后背:“种在道边的果树,本来应该大家分享的。” “嗯,这属于公共财产。可话是这么说……规定是一回事,落实是另一回事。真有人把果子都摘走,本来是应该有人管的。但往往不方便管,就没办法了。以前还听说过,有个小镇道边种的果树是真的会掉能吃的桃子的。有人想吃就捡走几个,从来没什么人自己独吞。你看那多和谐!”十分应景的举了个无比稀有的例子,张璇衡进而吐槽道:“不过,这样的镇子还是很少见的。而且我估计当地就盛产桃子,吃都吃不过来,谁也没心思去抢占路边的桃树……” 大部分路边的果树,都是无法幸免的。 甚至还会遭到残忍对待:被折断树枝。 这个是真的惨。 为了摘果子,有些人贪图省事,直接掰掉了枝条,拿着上面的一串果子离开。 被他们摘完的树伤痕累累,甚至都可能光秃秃了起来。 如果说摘果子是拿走树的财物(用孩子来说好像突然变得很可怕)的话…… 那么你还把人家的枝条弄折,就是造成人身(树身)伤害了。 “对啦……你记得吗?”何朱琪望着树又发呆了一会儿,这才突然又开口说道:“咱们大三的时候,潜影市出过那个案子来的……就是去别人家院里偷果子,摔断腿后把树主告上法庭的那个!” “啊——记得!那个当时真是笑死我了。”张璇衡一下子就来了印象,想忍住笑却还是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投的是什么来着?” “柿子吧。”何朱琪饶有趣味的接过话茬,嘿嘿笑着说道:“他看上人家的柿子树了,于是半夜偷偷翻过围墙,爬树偷摘柿子。拎了一袋子的柿子后,发现带着袋子翻不了墙。他又不想把袋子直接扔到墙外,因为那会把好不容易偷的柿子摔个稀巴烂。所以,最后他选择的办法是从树上直接朝墙外跳。可是一下子没跳好,就摔断了腿。” “嗯啊——这家伙还有脸起诉,真是让人不得不服气。”张璇衡越回忆越想笑:“我想想……一开始用的理由好像是这棵树种在室外,那就是谁都可以吃的。他进去摘不算投。而摔断腿则是在树主的地方摔断的,所以得赔。” 槽点太多了!比如这棵树明明种在别人的院子里,是人家的私有财产——而你先否认这一点,后来却又说自己在树主的地盘上摔断腿,因此对方要负责。 这么无礼的说法,法庭当然要驳回。于是,那无赖又换了套说辞。 这次的诋毁角度,变成了…… 你把柿子树种在墙边,让人产生想去摘的想法,那就是不对。所以你要因为害我摔断腿做出赔偿! 第二百八十七章:阴冷的水洞(黑色照片51) 可以的,角度刁钻。 听得张璇衡都想鼓掌。 就是不知道法庭上的各位执法人员是什么心情了。 想忍住笑和不骂人,怕是有点困难。 这要点功力的。 都说干法律的干久了,什么奇葩都见得到。 侦探这行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不知道那起案子最终是什么结果。 被告人肯定输不了。 可偷柿子的人是否被处罚就不清楚了。 当然,想着想着,张璇衡就没那个心思思考什么柿子了。 何朱琪柔软的身体让他有点心里痒痒的,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那柔软滑嫩、无比纤细的两只小手搂在腰上就够刺激的了。 更别提整个身子都贴过来了! 每次与何朱琪的手接触时,张璇衡都有些感慨。 又滑又软,精致得让他握着就不想放开。 当然,他没试过。 怕被打死。 而且,这样会被认为是变态的! 我怎么可能是变态呢?不存在的! 接下来,按照唐伊宁的提示…… 要朝着那棵树的方向前进,直到抵达一座广场。 于是,情况就又TM有点尴尬了。 因为……那儿都是围墙,根本没有路能走。 这还怎么前进?!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起刚刚那位从树上跳下去摔断腿的家伙的例子,进而赶忙将这种想法驱散殆尽:我怎么可能骑着摩托车翻墙? ……不,应该说——怎么可能是要翻墙才能前进? 这堵墙不会也是半年前没有的吧! 觉得唐伊宁的指示彻头彻尾的靠不住,张璇衡再次感到心累不已。 没办法,他只得环视四周,开入一条小路,尝试绕到那个方向去。 然而,小路开着开着,就绕到大道上去了。 怎么都不像是有公园的样子! 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张璇衡又看了看笔记确认自己没找错标志物后,认为唐伊宁这个坑货一定在耍自己。 因此,他及时选择收手,老老实实的去问了路人: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充满健身器材的广场? 结果还真的有。 然而被指明的方向,就很不对劲了…… 完全在那棵树的相反方向。 唐伊宁你个坑货! 越想越气,张璇衡谢过路人后很快便折返找到了广场,觉得唐伊宁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去找这么个广场。 这样起码不至于被他的错误情报牵着鼻子走。 “好了,笔记上说,到广场之后,朝远处的红色电塔前行。到了电塔附近就离目的地不远了。”读完笔记的内容,张璇衡观察着附近的天空稍有沉默,进而灌了口柠檬汁,问向何朱琪:“我说……看着这个红色电塔,我突然觉得前面的指引都是废话啊。” “的确呢。”神情复杂的望着那无比显眼的电塔,何朱琪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接让我们找电塔不是更好吗?比什么凉粉店好找多了。” 真要说前面的步骤有什么存在的合理性…… 那可能就是到这个广场后,更容易看到电塔吧。 ……嗯。 都是张璇衡猜的。 就好像追踪着藏宝图的线索一般,二人又骑摩托开了好久,才在不断的绕路后,绕到了红色电塔附近。 此时,他们已经将车子开到了山上。看上去的确像高人会住的地方。不过,并不算是人迹罕至。 这里也是居民区,而且都是看上去就很想住的复式建筑。 每户人家都有二层的住宅面积,除了交通不大方便,剩下的都可谓完美。而且,十分安静。 那个骗子不会就住在这里的某间房子吧? “好了,下一步……”匆匆看向笔记,张璇衡发现他的确是住在山上,只不过没住在那些小资住宅中:“嗯……要一路朝山上走,看到一块山林防火宣传牌后,左转或者右转,顺着斜坡朝下穿到林子里,来到湖边找到一间小屋。” ……………… 又是这样! 左转或者右转……还是得一个个试吗?! 而且,根据他这个描述,接下来是要进到斜坡里的。 摩托车肯定不能一起开下去,从这里开始就应该用走的了。 我就不能直接判断出哪边才是正确方向吗? 张璇衡实在不想走错位置后白费力气,所以想现在就确定正确路线。 为此,他掏出望远镜蹲在山坡边,试图找出湖水的蛛丝马迹。 很可惜,林地十分繁茂。 从他这个位置,是无法看清山坡底部的状态的。 为此,张璇衡只得锁上车,跟何朱琪约好行动方案。 他们一人走一边,谁看到湖后就给对方打电话。 事情本来进展得应该很顺利。 可他们没想到的情况……又再度发生了! 两人给对方打电话时,都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事后反复尝试重拨了好几回,都没反应。 终于,张璇衡打通了电话。 可双方都兴冲冲的告知自己的发现后,才傻了眼。 他们都看到了湖——这也是刚刚打电话时都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的原因。 彼此都占线了。 既然湖在双方的位置都有,那就只能看谁先找到湖边小屋了。 看到后,再告知对方自己的大致位置,让另一人摸索着前来会和。 这次,是何朱琪找到了建筑物的位置。 看来她那边的方向是正确的,更靠近屋子。 两人所看到的湖,其实是同一个。 它越过山体,从岩洞穿过,彼此连接着水域。 如果张璇衡想到何朱琪那边去,有两种办法。 要么横穿岩洞——要么原路返回,回到摩托车附近再按照何朱琪的路线行动。 张璇衡觉得,还是穿过洞穴要方便得多。 否则还要重走一遍老路,太费力了。仅从路线长度判断,也是穿过水洞的距离最短。 应该……能靠走路过去吧。拿出手电筒,张璇衡看着黑漆漆的洞穴,暗自思忖着:如果到了不游泳过不去的路段,那就有点尴尬了。到时候还是只能折返,简直打自己脸。 毕竟犯不着为了这种事弄湿身子。有得选,傻子才下水。 洞穴里可不可能有危险? 凑近水洞,张璇衡有些不安的举着战术手电,朝里面照去。 阴冷的洞**,翻着潮湿的寒气。 第二百八十八章:蛇(黑色照片52) 喝了口柠檬汁压压惊并小心翼翼的朝洞穴中迈出第一步后,张璇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阴冷。 无比潮湿、让人很不舒服的那种。 水洞大抵如此。 这种环境,会让你情不自禁的想加上一件衣服。 洞穴两边能供人行走的陆地面积不大。 但好在,一个人走还是绰绰有余,不需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某些地方。 至少在手电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能发现洞穴的两岸之间没有桥梁连接的。 这个洞的长度不算短,战术手电光一下子照不到尽头。会一直没有桥梁甚至木板搭起桥来,肯定是因为中间的湖道要方便船只通行。 按照这水洞的高度与宽度,让一只独木舟通过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只的话,有些地方有点挤。小心些可能还是允许并列行驶。 这种水洞,应该都是没什么会袭击人的野兽的……不时用手电光照射一下四周,张璇衡的心头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可我仍然担心有蛇出现。 蛇最喜欢待在阴暗潮湿的洞里了。 这里就完全有可能藏着一只,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如果脚下不注意的话,可能走着走着,就踩到它了。 那蛇趴得好好的,你踩疼人家了,它能高兴吗?! 所以它肯定要报复,突如其来的就是一口。 哦豁!完蛋。 瞬间凉凉。 如果运气还很不走运的是条毒蛇,那可能来不及到医院就挂了。自己的位置这么偏僻,最近的医院都有好多距离。地形原因,导致回去更是很花工夫。 最关键的是,这死法未免太丢人了点,无法直视。 你要说哪个侦探是被凶手放的毒蛇咬死了,那算殉职、英雄牺牲。可以让人肃然起敬。死在这个岗位上。也算没白活了。 可你要说哪个侦探意外踩了毒蛇被咬死了…… 那就只能让人有MDZZ的感觉了。实在太过丢人,只能被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死了怕是都没法闭眼。 事实上,张璇衡的担心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走着走着,不断用手电照亮自己前方道路的张璇衡突然像被空气墙挡住一般停下脚步,心里一凉。 原本只能听见脚步声、贯穿洞穴的微软风声的张璇衡,开始听到另一种声音。 ……自己的心跳声。 手电光照亮的光圈内,赫然就是他刚刚在想、在害怕的东西。 一条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FLAG瞬间回收。 现在,张璇衡满心里想的都是MMP。 FLAG不是要说出口才有效吗?! 我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怎么也应验的! 这不科学啊! 无视了FLAG本来就不科学的事实,张璇衡心里很是懊恼。 早知道刚刚就不想这档子事了,否则也不会这么玄学! 这条蛇,就那么安静的趴在那儿。 一动不动,和死了一样。毫无生气。没特殊留意的话,这会儿应该就真的一脚踩上去了。 可张璇衡知道,它一定没死,而且不能靠近。 从他那有限的动物学知识中筛查了一番,张璇衡判断这是条毒蛇。 不是很明显、钝三角的脑袋、貌似人畜无害、难以发现的小体型,再加上隐蔽性十分强悍、似乎没毒、毫不鲜艳的灰色身躯…… 一切的一切,都会让人觉得,它似乎没什么危害。 有不少被毒蛇咬死的人,都是中了这种圈套。 觉得小蛇好像没什么危险的,于是用手去摸、用脚去踢。 被咬了之后伤口很小,也没有很在意,回家自行消毒就不放在心上了。 然后……蛇毒发作才发现出大事了。 这时候才去医院,可能就抢救不过来了。 被什么蛇咬了,都应该去医院检查。 一般人是分不清咬你的蛇是不是毒蛇的。就算能分清,也要小心看错。 不要太有自信了,这是跟你性命息息相关的重大危机。为了省那么点钱和时间就不去医院,简直是作死——何况,就算蛇真的没毒,它的牙齿也可能不干净,对你造成感染。检查一下,有事就打血清,没事就消消毒离开。这才是明智之举。 就像有人被锈蚀金属划伤还不去打几块钱一针的破伤风一样。 就是要作死,有什么办法拦。 目前,张璇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大了。 前进的道路被蛇挡住,他只能绕路或把蛇赶走。 后者太危险了,万一自己被咬就得不偿失。蛇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可没自信躲得过。 而绕路的话……还能怎么绕? 最理想的是去河对岸走。 然而这洞穴中是没有桥梁在的,他无法靠走的抵达另一侧。 跳过去? 张璇衡看着那条丝毫没有挪动的蛇,自己也丝毫没有动,怕让其受到惊吓。与此同时,仔细的思考着。 ……好像跳不过去。 没有给我助跑的距离,就这么点地面宽度是不足以跳出那么远的。 完全是立定跳远啊! 张璇衡忘记自己立定跳远到底能跳多少距离了。 总之他十分确定,自己不可能跳过去。 那么…… 下湖? 张璇衡看了眼湖水,又静静的感受了一下洞内阴湿寒冷的空气。 PASS。 这个计划绝对不可行。 下湖……且不说手机这种电子器材可能坏掉、损伤财产…… 光是想象出来后又湿又冷的感觉,就不想尝试了。身上没得商量,肯定会湿透。直到回家前都不可能干掉。 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调查时间呢,这么馊的主意绝对不能试。 那么,我难道要折返回洞口,再走另一条路吗?! 张璇衡越想越觉得只能这么做了,便准备面对蛇身、放慢脚步朝后倒退着拉开距离,确定蛇没有反应后再转身行动。 然而,在那之前他还灵机一动,突然想到需要确认下另一条路走得通。于是,便将手电筒调转方向,指向了另一条路,横扫了一下确认有没有过不去的地方。 自己的视线脱离那条蛇,让张璇衡心底很是紧张。 现在,它彻底处于黑暗之中了。敌在暗,我在明。 有一种随时会被偷袭的预感,让人十分恐慌。 ……可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慌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捉蛇(黑色照片53) 最恐怖的是…… 没错,另一条路走不通。 那条道路的前方,被箱子和铁桶挡住了。 那个宽度和高度,完全无法翻越。 谁啊这么贱,在这里堵路! 张璇衡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条死路,心里发凉。 还好刚刚确认了一下……否则又要白费工夫。 所以,现在岂不是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张璇衡觉得都走到这了,退回去未免太可惜。所以还是想办法搞定这条蛇比较好。 要和蛇战斗一番的话……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打到水里去。 张璇衡没那个信心把它打死,也尽量不想伤害这个原本休息得好好的生物。 不过,这还是让他不经意间想起了打蛇打七寸的俗话。 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七寸法。 是从蛇头开始量七寸,还是从蛇尾呢? 不过……有些蛇可是连七寸的尺寸都没有的吧! 这么一说……比较合理的想法,就应该是让它起指代作用了。 蛇身百分之七十的距离,即为七寸。 就像古文里常用的“三”一样,全是虚指。 不过张璇衡还是准备用点别的招数。 最理想的是一脚把它踢到河里去。 …… 好像,有点太危险了啊…… 一脚踢过去,多半儿被反杀。 不行,我得想办法让它咬不到我…… 张璇衡下一步思考的计划,便是扔石头吸引蛇的注意力,然后趁机从后面偷袭。 但是总觉得这招数对付人还行,对一条蛇来说应该就比较废。 因此,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终于,张璇衡苦思冥想之后,得出了新的思路。 应该冒险过去抓住蛇头,然后把它扔到水里去。 这样乍看起来危险系数极高,却可以通过一些办法适度规避风险。 比如……把手套戴上。 虽然它的厚度并不是很大,但足以阻挡毒牙的擦伤。 嗯,没了。 好像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然后,就是抓蛇的技巧了! 张璇衡拼命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书籍中对于如何抓蛇的操作描述,跃跃欲试。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去抓蛇尾巴。 那样会被它立即回头来上一口的。 想要安全徒手捉蛇,需要攻击它的头部才行。 先用一只手或脚按住它的头颅,确保控制住其行动后,便立即捏住它的颈部。 如此一来,蛇就无力反抗了。 可以轻松将其扔到水里。 事不宜迟,张璇衡立即开始行动。 他缓缓的贴着墙边,一步步靠近那一动不动的小毒蛇。终于在足够接近后,看准它的头部位置一脚踩了下去——这让原本没反应的蛇突然开始挣扎起来,滑溜溜的触感很是可怕。 一刻都不敢耽误,张璇衡匆匆弯腰捏住蛇颈,松脚后立即扔进了水里。在离手的刹那,毒牙险些就擦中了他的手指,看上去只差那么一丝间隙。 然后,就是甩动的蛇身坠入湖中发出的“噗通”声了。 蛇很快就游走了,终于得以安全。 张璇衡可算喘了口气,进而感到一阵阵后怕。 第一次捉蛇,比想象的都刺激。 而且,刚刚差点就被毒牙擦中了…… 他可没信心能用这么薄的手套防御下来。 但好在还算平安无事。 解决完眼前的大危机后,张璇衡接下来的路就很好走了。 他得以顺利的一路走向洞穴出口,感受着越发接近的亮光。 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水洞里遇到毒蛇,还亲手捉了它。 真是惊险得一不小心就会玩完儿。 好像是个不妙的兆头啊……朝着洞穴出口踏出最后一步,张璇衡暗自在心底抱怨着:感觉这会儿一直在倒霉。 该不会找到目标后也出岔子吧? 比如,法师不在家什么的…… 更糟的是,他不在这住了。 那可就麻烦大了。 再想找到他,会远比现在麻烦。而且两人这几个小时来的辛苦也要白费。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能被迫放弃这条线索。本就不多的珍贵线索之一若是如此泡汤,也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好在,出动不远,就能看到何朱琪的位置了。 她正在那儿背对张璇衡的方向站着,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张璇衡第一反应是,她准备给自己打电话问问能不能找到小屋了。 第二反应就是……她在玩掌机。 事实上,在拿出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后,张璇衡发现果然就是第二反应想到的情况。 何朱琪在玩SWITCH。 玩的什么看不清,被挡住了。不过从她手边露出的掌机边缘能看出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 看她的样子,是一点都不担心张璇衡。如果放着不管,大概会玩个两三小时直到掌机没电。 这就对了!我这么有实力,怎么需要担心呢? 张璇衡居然想着想着还自豪了起来,仿佛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强有力的权威认可一般。 所以说会脑补就是好。 永远都能莫名其妙的得意起来。 看何朱琪背对自己、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存在,本想开口叫喊打个招呼的张璇衡突然憋回了到嘴边的呼叫声。 他产生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想法。 何朱琪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这可是绝佳机会! 是难能可贵的、可以皮一下的时机啊! 具体怎么个皮法,张璇衡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从背后悄悄的靠近,不要被发现。 无声潜行到何朱琪背后时,就拍她肩膀来吓唬她! 想想都刺激! 张璇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立即计划着手行动。 其实他原本是想要潜行到背后时执行偷袭,将其擒拿的。 但是觉得这样对女生动手动脚的不太好,所以就放弃了。 …… 嗯,一部分原因是这样。 主要还是怕自己这么干可能会被何朱琪反杀。 一般来说,被偷袭勒住脖子的话,想反杀会有些困难。 用上裸绞,几秒就能把一个人勒晕。 直接勒死也不无可能。 一开始,着手实施计划的张璇衡还是做得很顺利的。 随着他离何朱琪的距离越来越近,张璇衡的动作也越发谨慎。 但在离其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何朱琪却突然转身朝他狡黠一笑,吓了张璇衡一大跳。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第二百九十章:潜行(黑色照片54) 夏季的微风吹拂过湖边,泛起一道道微弱的波纹。 让诗兴大发的诗人看见,定要就此情此景吟诗一首。 不过对于张璇衡来时,这个情况明显只是很尴尬罢了。 怎么会! 张璇衡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因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本以为……这绝对会成功的! 我的潜行计划哪里出问题了吗?应该不会被察觉的啊! “你这套根本不行嘛……大老远的我就发现了,没声张而已。”何朱琪嘿嘿笑着,转而过来一手拿着掌机,一手拍了拍张璇衡的肩膀说道:“小老弟,潜行技术博大精深,多跟姐学着点。” 喂!我比你大一岁好不好! 但张璇衡这话到嘴边还是愣没说出来。 因为他觉得被看穿伎俩的自己太像个弟弟了,没有任何牌面。还是别BB了比较好。 “切……你怎么发现我的?”觉得怎么想怎么郁闷,张璇衡有些不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这期间,他发现何朱琪在玩的游戏是《异度神剑2》。 挺意外的,张璇衡还以为她在玩《星露谷物语》。 那个游戏太适合忙里偷闲来一把,摸摸鱼了。 唯一缺点是容易摸着摸着就忘记自己该干嘛了。可时间与生命却从不会等待,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怎么发现的嘛……”对于张璇衡这个问题,何朱琪认真的思考片刻,这才开口说道:“第六感吧!或者,你也可以叫它侦探的直觉。” 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怎么发现的啊! 说了跟没说一样!第六感和直觉这种玩意儿,完全无法作为经验传授出去嘛! “所以你没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咯?”张璇衡听她这么说,不得不如此开口。 而何朱琪给出的回答是……的确没听到。 ……我想也是。这么小的脚步声是不应该被听到的。 张璇衡完全感觉自己的跟踪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可不觉得自己精心控制的脚步声还是不够轻微。 而何朱琪一直背对着他,按理来说听不到脚步就不应该有办法发现他的。 所以张璇衡才要特意问她是怎样发现自己的。 可事实上,何朱琪那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已经很真实了。 再进一步的回复,也说不出来。 反跟踪和侦查的能力,真的就是靠意识。 再进一步分析,也只能说是靠对环境的感知而得知。 有人跟踪你时,人体的感官其实是能发现周围环境的异样和不协调的。 只不过这种察觉并不是十分明显,因此会被埋藏在意识深处。 真要深究,也说不清楚的。 而且明明没有反跟踪经验的人,也往往会在遭到跟踪时下意识的有所觉察。 这很难说不是第六感的效果。 有些人生来就有着更强的第六感,天生擅长反跟踪。 当然,也不能说何朱琪就是这种人。事实上,让何朱琪跟踪一下张璇衡,也没法说就不会被张璇衡发现。 张璇衡的主要问题在于,一开始专心思考,就难以注意到周围环境。 这时候谁想从视野盲区里靠近他抹脖子,怕是都易如反掌。 何朱琪无数吐槽过他这么不小心的特性,可张璇衡就是无法改掉。 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思考中,他就无法好好解出谜题。 可一旦全身心投入,自己毫无防备的状态就会很危险。 平时这情况无伤大雅。何朱琪在旁边守着就行了。 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时,他就必须不时中断思路,来保持自己的警惕性。 一般来说,没有哪个侦探容易被跟踪的。 反跟踪意识强的人,尝尝也更擅长跟踪。 要知道,跟踪的技巧可比反跟踪难多了。 跟踪者一旦被发现就始终处于被动,会被被跟踪者牵着鼻子走,毫无主导权。 他们可以用无比刁钻的路线甩掉你,保证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刚刚如果没发现的话,你打算干什么啊?”收起掌机,何朱琪兴致十足的这样问着,似乎充满了好奇心。 “也没什么啊,就打算从背后拍你肩膀一下。”张璇衡有些羞耻的说着自己的破产计划,越发有些尴尬:“那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喔……我还以为你要大叫一声吓我一跳,或者直接擒拿过来呢!”看着拿起腰壶准备喝柠檬汁的张璇衡,何朱琪再次兴高采烈的叫道:“我刚刚还在想呢,如果你过来勒到我脖子,我就要从侧面别住你的腿,朝侧后方绊摔!” 张璇衡喝下去的柠檬汁,差点呛进气管。 更是一不小心,险些没忍住喷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要喷何朱琪一脸柠檬汁。 然后被打死。 张璇衡,猝。享年23岁。 死因:喷了何朱琪一脸柠檬水。 会让他呛到的主要原因是…… 何朱琪猜的一点都没错! 她想的,正是张璇衡刚刚想过要做、最终却都没做的。而张璇衡猜她会对偷袭做的反应,也八九不离十——会被揍一顿。 下次,柠檬水应该调好时机再喝…… 动不动就去喝的话,很容易因为她说的话呛到。 在向何朱琪说明了自己这一路是如何如何惊险才走过来的之后,何朱琪显得十分紧张。 她望向张璇衡来时经过的那水洞,显得比他还后怕。 “怎么这么虎啊你!居然用手去抓毒蛇,不要命了?”对于张璇衡刚刚的做法,何朱琪显然害怕至极,进而向其带着不安与责怪的抱怨道:“还差一点就咬到了……真的中毒了怎么办?再有这种事你给我原路折返啊!又不是没有路了!” “我……好吧。下次不这么干了。”觉得何朱琪是担心他才这么说的,张璇衡无话可说,只得乖乖表示了解。 本来自己就冒了个险,多说什么都是狡辩。 毕竟自己确实不占理。 在那之后,何朱琪仍然不放心。 她反复询问张璇衡,向其确认是不是真的没被咬到。 直到他摘下手套让何朱琪好好检查了个遍,她才放心。 这让张璇衡顿时有些惭愧,同时感动不已。 这样小孩子气的风险以后真的不能冒了。否则何朱琪会很担心。 第二百九十一章:老骗子(黑色照片55) “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吧。”喝下又一口柠檬汁定定神,张璇衡将目光凝聚在小屋上,转而提问向何朱琪:“你进去看了没?” “没有啊……”何朱琪也拿出水瓶咂了一口,耸耸肩:“你都没来嘛,我自己进去多不好。还是要都到齐了再去敲门才对。” “也是。”觉得单独一个人先进去肯定很尴尬,张璇衡点点头表示赞许,进而决定开始行动:“那我们别再等了,快进去吧。” 如果自己进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提前开始交流吧……还有另一个人没到,不太方便。 在里面等的话……尴尬程度突破天际,一定十分让人窒息。 要等,还不如出来等。 所以一开始进去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 抱着“千万要在家”的想法敲响屋门,张璇衡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好,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这让张璇衡一时有些慌张。 不会自己之前的想法又灵验了吧?! 那法师莫非真的不在家! 但好在,他赶忙敲响第二轮屋门后,这次有了回应声。 是个无比疲倦、带着丝困意的嗓音。他让二人稍等,自己刚刚睡醒。 太好了,目标在家!张璇衡终于得以放下心来,喘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接着倒霉下去? 没等多久,法师便打开了房门。 他穿着破旧的布衣,胡子看起来好几天都没有清理了。身上的气味,也有一点点恶心。 何朱琪微弱的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吭声。 张璇衡很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因为这家伙实在是有点邋遢。 “二位来干吗?”扫了两人一眼,法师仍然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仿佛稍有无奈:“我已经不给人算命了。如果是因为这个来的,还是快走吧。” “不算命了?”张璇衡本想开门见山直接问诅咒相片的那件事,但看他这么说,不得不有点好奇:“为什么啊,我听说大师你算的可准了。” 这句话十分违心。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家伙有什么真本事。 不过为了让他好好配合谈话,还是违心的说出了这般台词。 “哎……命算多了,折寿。这行啊,我是不能再干了。”用无奈的语气如此回复后,法师显得略有悲伤。 …… 这家伙,戏可真多啊…… 搞得像自己还想服务人民群众,只不过被迫退出工作岗位一样。 “好吧,大师。您真辛苦。但其实我们不是来算命的。”张璇衡有点想笑,但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以免情不自禁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们来这儿,是想问个问题……” “驱邪也不行。”好像自以为猜到张璇衡要说什么了,法师立即予以提醒:“驱邪……同样有悖天道啊!” “不不不,不是驱邪。”觉得这位江湖老骗子越来越搞笑了,张璇衡不得不把更多精力花在忍笑上面来保持礼貌:“其实,是半年前的一件事……您可能还有印象。当时有六个人结伴来这儿,带来了骨灰盒和人脸被涂黑的相片,说自己被诅咒了,想找您解咒……” “啊……的确,我有点印象。”似乎稍微回忆了一番,法师这才微微颔首:“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就是想问问他们当时来找你后是怎么说的,以及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判断。”张选拔说到这里,又紧忙补充说明道:“其实,当时发生的一切我都想听听看。任何细节都好,只要记得住的都有用处。” “嗯……老实说,过去这么久了,这期间我接待过很多人,那只是其中一件罢了。再加上上了年纪,实在记不太清了……”法师叹着气摇摇头,似乎表示他帮不上忙:“恐怕我记不得多少有用的情报了。” “别啊?”感觉自己要白跑一趟了,何朱琪慌忙凑过来搭话:“先让我们进去聊聊吧?应该至少能记得点的吧!” “既然这位美女这么说,那就进来谈谈吧。”一看到何朱琪探头过来,这个老骗子就立马改了态度,嘿嘿直笑:“来来,请坐。怎么称呼你啊?” 这个老色鬼! 张璇衡顿时觉得一股气就从心底涌上来了,很是不爽。 言谈举止也太猥琐了吧! 要不是还有事得问他,肯定带着何朱琪就走。 “我叫何朱琪,这位是张璇衡。”坐进了屋里,何朱琪摆出一副十分热情友好的表情,向老色鬼这样介绍道:“我们是璇琪事务所的侦探,为曾经来过你这儿询问解咒方法的委托人调查案件。所以,我们来向你了解情况。” “啊……是这么回事。”法师听得连连点头,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何朱琪,似乎真的把张璇衡这个人完全忽视掉了:“好吧,但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才来问?” “我们也不知道雇主为何拖那么久,总之来找我们的时候,已经距离来你这儿的那天过了有半年了。”何朱琪难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这样说道:“那次的情况挺特殊的,您应该记得很清楚。他们解咒失败后再来找您时,您说处理不了这件事了,怨灵的力量太过强大……” “哎,那次啊……真是失策。”老色鬼听何朱琪说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仿佛还带着点懊悔:“没错,这是我多年里为数不多的失败之一。可谁能想到他们没按照我的步骤去严格操作呢?有一人出了乱子,仪式就不可能成功。后果是很严重的。” “您能再详细说说吗?”何朱琪专注的倾听着,提出想了解具体情况:“你是怎样传授给他们仪式的,他们又是怎么没照做的?” “哎……具体的就跟我说过的一样,记不清啦……每个仪式的方法都不同,我这把年纪了,可没法一一记得。”听的直摇头,老头子说完这句话,又提了一句:“既然他们来找侦探了,是又出什么事啦?那几人该不会……” “嗯,是这样。只剩下我们的委托人还没死了。”张璇衡想了想,觉得就算说了雇主的姓名他也不会知道,所以干脆闭口不谈。 第二百九十二章:言多必失(黑色照片56) “哎……”听张璇衡这么说,似乎终于注意到他在的老法师无比遗憾的摇摇头,语气有些悲哀和无奈:“没办法。这就跟我预想到的一样……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最后剩下的那一位,怕是也命不久矣。” “就没办法解决吗?”张璇衡觉得老骗子此言应该也没什么高论,但还是装作期待的开口问道。 “我无能为力了。怨灵的力量太过强大,我这般道行根本应对不了。”老骗子稍有沉默,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帮不上忙了:“第六个人不死,它是不会罢休的。那人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 “既然这样……那大师您对怨灵的身份应该有些头绪吧?”何朱琪仍旧不想放弃,这样热切的再次追问起来:“是谁给他们寄了诅咒照片呢?” “哎……你们把我这个老头子的能力想得太完美啦!这么多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法师对于何朱琪的提问,也同样表达出无能为力:“怨灵的力量很强大,我是无法窥视到隐藏在黑暗后的恐怖面容的……那是生者绝不能触及的禁忌领域啊……” 所以,说了半天,你到底知道个啥! 张璇衡觉得谈了这么一会儿好像都在说废话,有点按捺不住了。 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得到! 这果然就是个老骗子吧! 张璇衡越来越坚信自己对这家伙的看法了。 肯定没有错……他完全就在骗人。 一问三不知的,关键问题一概以各种理由蒙混过关。 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忘记了。 真是够气人的。 就差没来点更俗套的台词了: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可能现在骗人的江湖术士都不爱说了。 因为这么说的人太多了,电视里也总是在这么演,以这句经典台词来烘托骗子的形象。 这导致每次有人说这句话,旁听者都非常容易认为——或者说,识破他是个骗子。 不过,这位骗子一开始的台词也算不得十分高明。 毕竟他说的是“命算多了,折寿”。 一听说折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种同样是骗子专用术语之一的词汇,摆明了在骗人嘛。 感觉再问下去,这个所谓的“大师”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张璇衡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今天来这里一路上这么费时费力,却一无所获——实在是让人不爽。 就这么走掉当然不甘心。 可是继续留下来也没意义。还不如趁天色黑掉前就折返。 至于这位“大师”为什么不再算命了,张璇衡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无非三种原因吧。 1:被真正的灵异事件吓到了,不该再涉足这些来骗钱。 2:被执法部门警告了,不敢再骗人,怕进局子。 3:被人发现是个骗子并被教训了一顿,害怕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就不敢再装下去了。 张璇衡觉得…… 怕是这三条都有。 “好吧,多谢大师了。”去意已决,张璇衡叹了口气,转而跟何朱琪说道:“走吧,我看问不出什么了。别继续打扰人家了。” “哦哦……”何朱琪扭过头来看看张璇衡,又看看老骗子,这才起身来,同样予以告别:“那,我们走了啊?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嘿……”看着何朱琪发出了猥琐至极的一连串笑声,老骗子起身送二位到了门口,说着这些话告别道:“抱歉啊……老夫这个记性,没帮上你们忙。” ……我怎么没看出你表情有哪怕一丝惭愧呢! 而且你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一直在往下坠,是不是在盯着何朱琪的大腿看啊?! 而且还是裙子和大腿袜之间露出来的那段大腿! 偷看绝对领域的老色鬼啊! 张璇衡对此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住了现在就揍他一顿的冲动。 然而,他仍然不客气的、用十分反感、冷漠的语气提醒了老骗子一下,让他行为检点一些:“喂,你眼睛往哪看呢,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自重?!” 张璇衡突然而来的指责,显然让老骗子吓了一跳。 他一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样子。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显然无话可说。 表情上也的确出现了一丝羞怯。 嗯,真的只有一丝。 你不仔细看、仔细理解,都不明白的那种。 老骗子一声不吭,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否则他无论说什么,都尴尬——张璇衡已经准备好对他的各种回答都做出相应的回击,保证能让这不占理的江湖老骗子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噎人,是张璇衡非常擅长的。 攻击性言语可以被细分为很多种类别,张璇衡喜欢在怼人时用能把天聊死的那一类。 这需要对方确实没理、自己确实有理才行。 所以张璇衡从不参与单纯只能发泄情绪、无法尽快结束的骂架。 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只是互相骂人、互相伤害而已,太蠢了。 他不喜欢无意义的争论,只喜欢稳操胜券后尽快让对方闭嘴。 要么不参与,要么一开口马上让对方安静下来。 他很反感喜欢BB、一讲话就滔滔不绝的人。 说的东西要是有用也行,偏偏好多人只讲废话。 多听、多看、少说。 这一直是张璇衡奉行的行事原则。 当然,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少说的。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这六个字不适用。 所以,除了跟朋友说的比较多以外,张璇衡总体倾向于少开口。 除非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有必要说话,否则就多集中敏感的精力感知四周,搜尽尽可能多的情报。 言多必失,说多了可能暴露很多自己意识不到的信息,并让别人猜出你的想法。 而闷声调查,则能在防止以上情况的同时,避免因忙于对话而忽略掉的细节。 此时,张璇衡的叱责让气氛变得十分僵硬。 两人转身离开的瞬间,那位老骗子便灰溜溜的关上了屋门。 何朱琪因为张璇衡的做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感动的样子。因此,悄悄小声致谢,拉起了他的手。 这让张璇衡的手掌宛如过电一般:那只小手……有着又滑又软的触感! 第二百九十三章:老头哪去了?(黑色照片57) 不过,这种让他爽爆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在走出十几米后,何朱琪“啊!”了一声,松开了那只小手。 “怎么了?”张璇衡困惑的回过头去,冲着何朱琪问道。 能看到她在慌忙望向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 看着她的样子,张璇衡恍然大悟。 他明白何朱琪在找什么了…… 她身上的包,不见了。 应该是落在小屋里了。 “啧,又要回去找那个老骗子拿包吗……”觉得刚和对方冲突完有点尴尬,张璇衡有些无奈,却不得不陪她回头:“没办法,再回去一趟吧。拿了包咱们就走。” 他可不想让何朱琪自己回去,所以自己也陪同前去。 带着复杂的心情重新敲响了门,张璇衡一言不发。 随后,便没再得到回应。 这老东西,还挺记仇! 觉得那家伙是因为被自己说得不好意思了才没开门,张璇衡在心底啧了一声,用更大的力度重新敲响屋门。 这次,说明了自己是来干吗的。 可一样没反应。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们再次多次尝试。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家伙……居然还装没听见啊!”觉得再试也没意义,张璇衡开始有些不爽了:“明摆着是在气我们。既然他准备这么报复,那我也不客气了!” “哎?等等啊!”觉得张璇衡可能要搞事情了,何朱琪慌忙闪身到他面前询问道:“你要干吗?” “砸门啊!”环视四周,张璇衡捡起一块石头,跃跃欲试:“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可是,他有可能只是出门去了啊?”觉得张璇衡这么做不是太好,何朱琪的语气充满担心:“这就砸门,稍微有点过火……吧。” “怎么可能?这房子就这么一个出口,他要出就得从正门出来。”哼了一声,张璇衡觉得何朱琪未免担心得太过头了:“我们可没听到他出门,对吧?” “喂!死老头!再不开门,我可就砸了啊!”觉得应该再提醒对方一番,张璇衡掂量着石块,清了清嗓子,大声冲门吼了出来。 他希望这样总能吓到那老骗子了吧! 但是事情和预想的不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传出。 “搞什么……”张璇衡皱皱眉头,觉得这可够烦人的:“难道真只能砸了?” “呀!会不会……”此情此景,突然让何朱琪的脑洞大开:“会不会是,他晕倒了?” “啊!有可能!”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的张璇衡受到如此提醒,顿时恍然大悟:“那家伙一把年纪了,有点随时发作的病很正常。所以我们更应该赶快去救他了!” “我来吧。”觉得事不宜迟,何朱琪拦住了想要暴力破门的张璇衡,决定把锁撬开:“没必要非把门弄坏的。” “开锁也太花时间了吧!”张璇衡感觉还是砸开最方便,不怎么认同她的想法。 然而,事实证明真不怎么花时间。 何朱琪很轻易就掏出开锁器,捅开了锁眼。 熟练到跟个惯犯一样。 好像上次她就是用掰弯的钥匙环撬开锁的吧…… “何朱琪,你开锁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张璇衡看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如此惊愕的问道:“莫非经常练吗?我怎么没注意!” “哎?没有啊?”被张璇衡如此称赞了一番,何朱琪显得稍有困惑,仿佛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是……按照大学教的来做啊……很普通吧。” 不不不,这很不正常啊!学校也没有很专门的教开锁啊!这就是个不计分的小项目好不好? 熟练到这般地步,哪里普通了! 转念一想,张璇衡感觉既然她打架都这么厉害,那么开锁顺手也没什么好吃惊的了。 真不愧是骑猪大姐! 当然,这句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他可没勇气说出来。 感觉在何朱琪面前提起这个黑历史外号的话,会被按在地上打。 …… 糟糕,想想后居然还有点爽! 我可不能变得M兮兮的! 认为自己的思维十分危险,张璇衡赶忙自我矫正了一番。 然后才大叫着“我们开门进来了”,走入屋中。 何朱琪的包,就在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 如果不做别的什么,那么取走它就可以离开了。 可张璇衡越来越感觉不妙了。 屋内没有老骗子的身影。 是在卧室吗? 张璇衡将目光投射向一扇紧闭的房门,认为那应该就是卧室没错了。 啧…… 张璇衡皱皱眉头,灌了口柠檬汁。 靠,不会仅仅是睡死了听不见我们讲话吧? 之前我们刚来时,也是第一次敲门没回应,第二次才应声说自己刚刚在睡觉的。 有可能这次睡得格外沉,怎么敲门都听不到了。 不过,保险起见,张璇衡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为此,他凑近卧室,再次敲了敲门,才扭动把手将其打开。 可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好吧,没在睡觉。”发觉卧室空荡荡的,张璇衡不由自主的有些纳闷:“那他肯定还醒着。有没有可能藏在衣柜里?” “不可能吧!有必要藏吗?”何朱琪环视四周,指了指朝地下去的楼梯,这样提议道:“地下不是还没看吗?应该就在那儿了。” “可我是想不出来他到地下室去能干吗。”看了眼厨房和卫生间发现也没有人在,张璇衡觉得他肯定是在地下室了:“下去看看吧……别真昏迷了。虽然是个老混子,但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地下室还开着灯呢……会不会因为他在里面,才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小步跟上张璇衡,何朱琪的语气仿佛充满了希望。 “不可能。这地下室是开放式的,楼梯直接能下到负一层,没有隔音墙在。即便是全封闭的结构,也需要非常完善的一系列除音结构才能保证声音传不到楼下。”张璇衡摇摇头,一步步朝着有亮光传出、门根本没关的地下室走去。就在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直接让他一愣,如同受到了当头棒喝般。 老头赫然被吊在房间中央。 死相无比恐怖。 第二百九十四章:吊死(黑色照片58) “这——”张璇衡瞪着那老骗子的尸体,目瞪口呆。 他翻着白眼、舌头吐出。面色苍白而又扭曲。 从脖子上的勒痕来看,他被吊死前进行了极其激烈的挣扎。当然,还是没有逃过死亡。 怎么才一会儿没看见,老头就死了?! 他们才刚走没多久啊!大约十分钟前,他还在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何朱琪大腿看呢! 光从这点来看,那家伙就绝对不是什么会自杀的人! 所以谁杀了他?! 在这么短短十分钟里?! 何朱琪也因为看到尸体,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迅速的冲了过去,似乎想救他下来。 然而,张璇衡却立即拦住了她,朝其闭着眼睛摇摇头,表示已经太迟了。 老头死了,没救了。 “我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啊?”然而,张璇衡完全会错意了。何朱琪带着一丝无奈的开口解释道:“要验尸啊!他刚刚才死,再推迟下去可能有些东西就查不到了!” “啊……对。”顿时觉得自己白操心了,张璇衡感觉尴尬至极,心情却瞬间变得更沉重了。 他的心脏狂跳,一股恶寒开始逐渐聚集在心头。 这让他不得不赶忙进入屋中,关上身后的门:否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朝这边看一样。 这么会儿工夫没见,人就死了…… 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他很确定没听到谁从正门离开。 唯一的可能就是从窗户离开吧? 而且,要从窗户逃走,肯定也时间紧迫。 凶手杀老头是需要时间的。 把他控制住并吊在这里杀死,就有好几分钟了。这时候,张璇衡他们在不断敲门,且随时可能进来。留给凶手的容错时间十分苛刻。 要不被引起注意的无声从窗子逃离,着实有点困难。毕竟张璇衡一直在集中精力倾听有没有任何可疑的声响从房子传来——他可不会想到老头子死掉了。 那么,凶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翻过窗子后原地不动,蹲伏着等待张璇衡二人撬门而入。 这样就可以趁他们在屋内搜索,潜行离开。 凶手之前是怎么进屋的……? 张璇衡越想越惊悚。 有没有可能,老头知道他在这儿,并且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被他杀掉? 无论如何,死者死在地下室,都更可能是被偷袭了。 不大可能是凶手将其特意拖到地下室再吊死的。因为中间要下台阶,会有些费力。 作为一名时间不多的凶手,肯定就近进行谋杀啊。 这间小屋,能挂上吊绳的地方太多了。 到处都是横梁。 其实,难不成凶手刚刚就想动手了? 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镇定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直视那写满痛苦的脸颊时能更神态自若些。 我们一走,死者就被杀了…… 是不是说明他的计划因我们已经被耽搁了,害怕再有人来,才不再等下去、立即动手了? 不对! 一边戴起手套一边环视四周观察犯罪现场,张璇衡觉得这么想有问题。 要动手的话,早就该动手了。早一点晚一点,也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应该不至于着急到我们一走就行凶的……一般人都会再等一阵子,确定走掉的客人不会突然折返才对。 这么想来,会决定下手的原因莫非跟我们来问的东西有关? 张璇衡越想越觉得诡异。 这……不应该吧! 我们来问问诅咒照片的那件事而已,怎么就值得凶手起杀意呢? 而且老头子也什么都没透露啊!不应该有什么说走嘴的机密内容。 那他是凭什么被杀的? 这一切不足以成为杀身之祸才对。 无论怎么想,矛盾之处都很多。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他们没看穿的表象在。 但不管怎么说,张璇衡都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接的这个委托,变得更为复杂了。 背后恐怕隐藏了太多他想都想不到的故事。 而自己也撞上了新的麻烦。 与案件有关联的其中一人,被吊死在了他家的地下室。 而张璇衡他们才刚与死者谈过话。 他很清楚人类的生命有多脆弱,也以为经过齐诗雨的案子,自己就明白了一个人可以多快的从世上消失。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以前得到的感悟还是不够深刻。 齐诗雨毕竟是昨晚谈过话、今早才发现她死去的。 而这个老头…… 只是过了十分钟而已。 张璇衡固然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得不对其产生同情。 究竟招惹到什么人了,会被这么干掉? 此时,何朱琪已经在准备将死者放下来了。 而张璇衡则上前阻拦,摇摇头说还不行。 目前不能把他放下来。先要做初步尸检才行。 然后等警察来了再行动。 他们要保护现场。尸体的状态不能被破坏。 尸检的工作,就交给何朱琪了。 而张璇衡也打算在报警前,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便是尸体周围倒塌的小椅子。 可以认为,凶手当时强行让死者站在椅子上,并将套索套上他的脖子,又踢掉了凳子。 这样,死者的双脚悬空,自然会陷入挣扎,并开始压迫颈椎阻止供血和供养,逐渐被绞死。 挣扎的过程只会加速死者的死亡过程并带来额外的痛苦。 可人会不自觉的进行下意识挣扎,所以无法避免这些痛楚。 绞杀是很痛苦的。 死亡过程也极其的漫长。 绞死——或者说,吊死——它在医学上的正规说法,叫做缢死。 用全站位彻底缢死一个人,大致需要的时间依身体素质、体重、绳索材质、死者挣扎状态等等情况的不同,会有不小的差别。 死亡时间从四到十分钟不等。 按照这个老头的身体情况来看…… 肯定撑不到五分钟就会脑死亡了。 能看得出,老头绝对是被强迫杀掉的。 张璇衡在心底叹着气,仔细看了看椅子的位置和倾翻状态,又看了看死者尸首的所在位置,暗自下了判断。 如果是自杀,那么自己踢掉椅子后,它不可能滚到那种位置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十分钟(黑色照片59) 这里,需要搞清楚上吊的人若想踢掉脚下的椅子,将会以何种角度发力。 答案很简单:不可能是别过腿,在侧面用力。 那种姿势无比扭曲。站立在椅子上的人类是无法轻易做到的。而且,这会加重对颈椎的压迫,造成极大痛苦。自杀者毫无必要去挑战极限、非从侧面踢翻椅子不可。 所以,要么朝前踢,要么朝后踢。 这取决于椅子的靠背在哪。后面有靠背,就只能从前往后踢。反之同理。 然而如今椅子倒在尸体右前方。 这说明,必然有外人踢掉了它。赤裸裸的谋杀行为。 自杀的说法,此刻便已经不成立了。 死者的双手,没被绑住啊……绕到死者的背后,张璇衡集中精神凑近观察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束缚物在:同样,也没有明显的绑痕。 那么,死者在被吊到绳索上前,可能会因激烈挣扎弄伤凶手。 他的指甲缝里可能残留有死者的皮肤组织。 暂时用肉眼看过去,是看不到的。 不过这并不说明就没有组织残留了。一切还需要仔细调查才行。 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可以认为死者没有发生肢体冲突就被吊起来了。 原因也许是事先被弄晕了才吊起来——或者屈服于凶手的胁迫,老老实实的自己站了上去。 例如……凶手拿着把枪,逼他站上凳子。否则就开枪打死他。 或者说你家人在我手里,你不站上去我就杀了他们……之类的? 对此,张璇衡能做出太多假设了。 可他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死者是被打晕了才吊上去的。开始缺氧后,可能有所惊醒。 毕竟,这样可以以最小的噪音、最便捷的行动过程来完成任务。 凶手没时间可以浪费,一定不会多费口舌。而且即便加以威胁,死者也可能会和他拼命。怎么想,都是很花工夫的一件事。 嗯…… 这是什么? 张璇衡重新开始扫视四周,突然发现桌旁的地面上,有个项链状饰品在。 走近了去看,能发现是块玉坠。 链子已经被扯断了。 它应该是死者的遗物吧……又走近看了死者的脖颈一眼,张璇衡回到桌前,托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不大明显,但的确有擦痕。 也就是说,死者在此处遭到袭击、被扯断项链吗? 从他脖颈那不大明显、但能看出是金属链子制造的擦痕角度来看,凶手是从后方拽断项链的——如此方能在死者脖颈前面制造指向性朝后的伤口来。 当时,死者应该站在桌前。 然后遭到了偷袭。 这样的站位刚刚好。十分吻合死者与项链之间的位置关联。 如果链子没被人再挪动过,那么它从正对桌子的死者身上落下后,正好会掉在现在这个位置。 所以……看来凶手是在这里袭击了死者? 陷入沉思,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 此处可能是第一现场。 是凶手首次发起袭击的地点。 那么,应该是死者自己下到地下室了吧…… 然后被凶手偷袭。 要么是死者不觉得凶手可能会攻击他……要么就是死者不知道凶手在这儿。 张璇衡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在死者与他们二人会面时,这凶手或许就藏在地下室内。张璇衡敲门时他第一次装没听见、第二次借口说自己刚刚在睡觉、要稍等一会儿才能开门。 这么想,会觉得一切都说得通。 然后这还不是事实。 有必要搞清楚另一件事。 当时,死者可是面对着桌子的。背后完全暴露给了凶手。 他应该是全神贯注的在桌上做了什么,才会被突然袭击。 那么他在桌上干什么? 我有没有可能找出来? 感觉这和案情可能很有关联,张璇衡决定开始好好搜查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何朱琪做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她得出的结论是,死者机械性窒息死亡。 缢死。凶器为绳环。 除颈部有项链擦伤外,没有其他明显伤势。 死亡时间经综合判断,约为二十分钟内。 这不是废话嘛…… 虽然理解有必要对各方面的鉴定结果都做说明,但张璇衡还是感觉死亡时间鉴定得没什么意义。 肯定是二十分钟内啊!这老头子才刚和他们讲过话。 “没有其他明显伤势啊……若是他做过反抗就好了。”张璇衡越想越愁:“你怎么看的,何朱琪?这起案件……” “是啊,肯定不是自杀。”明白张璇衡想说什么了,她很有默契的接过话茬,语气带着些许怀疑:“但我越想越奇怪了啊……时间这么不充分,凶手下手真的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只是要花点时间罢了。”张璇衡感觉动作快的话,这都不是问题:“我感觉,绞死他最多也就花个四五分钟——啊!” 说着说着,张璇衡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何朱琪的意思。 的确,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时间仅仅只是理论上够。真的实际操作起来,是很难完成的。 因为,不能只考虑死者被吊死的几分钟。 还要考虑偷袭花的时间、拿椅子的时间、把他吊在上面的时间、挂上吊绳的时间、逃走的时间…… 一系列的动作都在消耗不充裕的宝贵时间。 而这些时间加在一起,仅给十分钟怕是很难完成。 尤其栓上吊绳的过程。 死者无论之前知不知道凶手在这儿,凶手想瞒过他来挂起上吊绳都是十分困难的。 这可不能被死者看见,否则目的就暴露了。 但是死者一定看得到。 他又不瞎。 这么大的动作可能被瞒过去? 既然这么点时间不足以让凶手完成谋杀……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张璇衡越想越奇怪,一股寒意再次从心头涌起。 为了冷静思绪,他灌了口柠檬汁,让酸甜清冽的液体缓缓流入喉咙。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脑海中,一个可怕至极的假设如同要炸裂般急速抖动着。 既然这么点时间是不够的,也就是说完成谋杀不现实。 谋杀不现实的原因,拆开来看就是因为死者十分钟前和张璇衡二人谈过话。 …… 既然十分钟前他还活着的事实,与推断出的谋杀过程不符的话…… 那么两者必然有一个是错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伪装(黑色照片60) 所以,事情开始有些不妙了。 要么,凶手不是这么杀死者的。 要么……死者早就死了。 张璇衡认为,自己的推理过程肯定没问题。 死者的死亡原因十分明显,尸检也证明了这一点。 排除掉自杀的可能性后,凶手会在将其杀死上花很多准备时间——这是可以肯定的。 那么,就只剩下死者早已死亡的可能性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就明显有更多时间来实施谋杀。 何朱琪的尸检结果是,死者死于二十分钟内。 当然,按照张璇衡他们来这儿的速度、尸体的温度来额外判断,可以认为死者死于现在开始计算的五到二十分钟前。 这些时间就足够充裕了。 而且,它只计算了死者从死亡开始的时间。之前绞死他所需要的时间不在计算范围内。 至于死者早就死了……也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刚刚张璇衡他们看见的老头是鬼。 真身已经死在地下室了。 可以解释为死者的灵魂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第二种,则是…… 刚刚,张璇衡他们看到的老头是人假冒的。 真正的老头已经死在地下室了。 “他妈的……看来咱们刚刚看到的老色鬼是凶手假扮的!”自动忽略了完全不科学的第一种神棍解释,张璇衡顿时感觉那恐怖的恶寒开始从心底渐渐蔓延向全身:“他刚杀了这真正的老头,然后上来接待我们!咱们敲第一遍门的时候,老头子可能就正吊在地下室,还没断气呢!” “这——”何朱琪看来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顿时显得更加后怕了:“怎么会这样!也没看出他这么变态啊!” “不不不,变态能让你轻易看出来他是变态吗?”张璇衡顺着话茬随口就说了下去,随后才察觉说错话了,赶忙改正了自己的说法:“啊,也不对——刚刚我们就看出他是个变态了!眼神色眯眯的……只是没看出来居然还是个杀人犯罢了。” ……怎么……好像也不对啊。 说得轻描淡写的,就好像杀人犯并不是什么很可怕的角色一样……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那老头的眼神更可怕了!”何朱琪反而感觉更瘆人了,神情稍有恐慌,脸颊写满了不寒而栗的感觉:“这伪装的也太好了吧?要不是我们回来取包才发现有尸体,可能到最后都没法察觉的!” “主要是……这个伪装技术……”死死盯着那尸体的长相,张璇衡越发有点难以置信:“如果没想到有人假扮,那我完全看不出这具尸体和刚刚咱们见过的老头哪里有区别了!” “我们都是头一次见到死者,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刚开始是看不出来的。因为相处时间短暂,见到尸体后也容易看不出区别的。他这长相一点都不特别,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神情复杂的凝视这具尸体,何朱琪的语气越发懊丧:“而且,死者因为被绞死,表情很扭曲。这样一来,就更难发现这其实是两个人。” “凶手可能就是利用我们开门前的短暂时间,进行了变装……肯定是个擅长这把戏的老油条了。”越想越觉得凶手的伪装能力了得,张璇衡凑近死者的衣服闻了闻,再次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没错,就跟刚刚凶手伪装的老骗子身上是一个味道。 长期不清洗的破旧衣物,散发着馊臭的恶心气息。 刚刚那家伙伪装得真是极其用心。 他扒掉了死者的那套衣服,自己穿上了。 以此来大大增加变装的可信度。 至少光是气味上,就太像模像样了。 对其了解不深的人,更是容易在气味的误导下坚信死者和刚刚见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唯独有一点,此人没有伪装到。 ……那就是项链。 尸体的脖颈上是有项链勒痕的。断裂的玉坠项链就掉在一边的桌下。 而张璇衡记得非常清楚。 刚刚两人看到的法师,是没戴项链的。 这足以说明刚刚他们见到的不是真正的死者。 他只是凶手假扮成的罢了。 如果是有人假扮成死者的样子,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包括老骗子说话总是拐弯抹角、一直在说没意义的废话的原因,都很清楚了。 凶手又不知道这些事,当然只能一直搪塞了。 要么说忘记了,要么说本就不知道。 关键的问题一个都没回答。 那时候张璇衡没觉得有些不对劲,主要原因就在于……他本就觉得此人是个骗子。 他感觉这个行骗的老头子本就是靠骗人为生,所以不敢多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免被戳穿谎言。 此外,刚开始时这个老头——或者说,假扮成老头的那位凶手——他说自己已经不给人算命了,大概也是一种谎言。 凶手很清楚死者是干什么的,也很清楚什么人会来找他。所以张口就是这句话,显然想蒙混过关,意在快点打发张璇衡他们回去。 但是张璇衡他们偏偏还不是来算命的,只是要问件事——再继续拒绝,就可能让客人生疑了。所以精明的凶手选择接待二位,再边听边见机行事。 想想看,万一这件事是自己刚刚杀掉、现在自己正在伪装的那个人十分了解、在意的,那么还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就明摆着要露馅吗? 一昧的拒绝,可不是明智之举。凶手太清楚这一点了。毕竟堵从来不如疏。 于是,聊天过程中凶手估计爽得要死。 毕竟他发现张璇衡与何朱琪对于在调查的事也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他可以很轻易的蒙混过去。 事实上,也的确成功了。 本就觉得此人不靠谱的张璇衡,无比确信从这个骗人的老头子这儿什么也打探不到了,很快便离开了。 一切本来都应该很顺利。 可凶手唯独犯了这样一个错误。 那就是……没注意到何朱琪落下的包。 若是他及时发现后把包送出来,他们两个就不可能中途折返。 这样尸体的情况就可以再瞒下不知多久——至少可以久到没人察觉他刚刚的伪装。 第二百九十七章:线装书(黑色照片61) “真是被耍了一道啊……”张璇衡越想越觉得被涮得憋屈,叹了口气:“倒霉死了。来问个话而已,居然就撞上凶杀案。” “这次的凶手如果十分擅长易容,那……”何朱琪说着说着,稍有迟疑,才接着讲了下去:“有没有可能是上次我在博物馆遇到的那个假雷志锋呢?” 那时候,她在博物馆遇到了伪装成悬镜木偶剧团的总道具师雷志锋的人。何朱琪追上去后,还被人贩子袭击装进了后备箱。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张璇衡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有些不安,但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哪会这么不走运,随随便便就碰到同一个犯人?”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对于如此巧合的情况,何朱琪似乎也不是很能相信。但因为无法解释,仍旧只得这么认为:“我们跟面具杀手就有点缘分不是吗?” “谁想跟这些家伙有什么缘分啊!搞得像我们关系很好一样!”张璇衡顿时觉得缘分这个词要被玩坏了,赶忙加以否认:“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合的。肯定单纯只是另一个会易容的人罢了。” 他着实认为自己遇不上概率那么低的事。 而且也毫无证据证明两个人是同一个。 易容只是一项技能罢了。 又不是什么明显的特征。 当然,何朱琪的想法让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保险起见,将其记在了笔记本上。 “就这么吊着,感觉好惨……”此时,何朱琪再次将目光投射向死者,显得越发同情了:“真想把他放下来。拍个照留作现场证据是不是也可以啊?” “最好别了。还是要警察来了再说。”张璇衡摇摇头:“原则上尸体的位置是绝不能改变的。” 当然,这是原则。 真正实行的时候,会因为一些原因而先行挪动尸体。 比如因为地处偏僻,警察第二天才能到——那么不忍心尸体被吊一晚上的人,就会先把尸体放下。 那都是极端情况。事实上只要是出了人命的案子,警方通常都会以最快速度尽快到场的。 “现在报案吗?”何朱琪已经拿出了手机,扭头望向张璇衡,似乎充满困惑:“还是说,再看看四周……” “报警吧,警察到这儿还需要一阵子。”的确觉得还有东西没调查完,张璇衡如此匆匆回应完,再次将注意力从尸体挪到了发现项链的桌子上:“我怀疑死者生前在这张桌子上看了什么。” “喔……是因为玉坠掉在地上了啊……”一下子就明白了张璇衡的意思,何朱琪的目光也被一并吸引了过去,暂且放下电话,凑近拿出放大镜、在不必用手接触证物改变位置的前提下,罩着玉坠观察:“的确,他当时可能在桌子上干些什么。甚至上吊用的椅子,都可能原本被放在桌前。” “没错,就是如此。”同意何朱琪的看法,张璇衡凝视着玉佩,稍微沉默片刻,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你能看出这玉佩是个什么东西吗?” “看不出来。”何朱琪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表示并不知情:“好像这东西也没什么名字吧……非要说的话,有点像麒麟。” 和麒麟比起来,玉佩上的生物似乎更凶巴巴的一些。 不管是什么,反正应该有驱邪的作用。毕竟死者生前做的这行就有必要佩戴点吉利的饰品。 “桌上有好多本书啊。”觉得玉佩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了,张璇衡重新开始集中精神寻找起桌面上的摆设来:“基本都是讲风水、算命一类的玄学书籍……看起来靠点谱的,好像也就是一本周易了。” 破破烂烂的线装本《周易》,不知道有多少历史了。 看上去是这里面逼格最高、最正经的书籍,让张璇衡忍不住拿起它观摩一番:说不定是个颇有价值的老古董! 可他真是想太多了。 本来貌似很高的逼格,在详细近观后碎得一塌糊涂。 因为书背后,赫然写着…… 建议零售价:七角三分钱。 …… 什么年代的书,能这个定价…… 上一次有人用分钱,都是哪个年代了?! 反正,根本不是什么古书! 张璇衡被它的线装老旧外表先是搞得兴致十足,又被搞得兴致索然。 这种书,旧书摊上一抓一大把。 只不过是仿古设计罢了,根本不值钱的。 真正的古书,现在很难找到了。 有幸得到的人,也都会把它们好好收藏起来。 正因为古书市场有利可图,所以会有人专门进行造价,用一些手段把书本做旧,伪装成古书。 通常只是稍有了解就能看穿的小伎俩而已,却一直有人上当。 大部分人是没有相关知识的,很容易被蒙骗。 而且这其中往往还涉及到人类喜欢占便宜的心态。 往往店家会装傻、仿佛不知道这古书的价值一般,将它放在摊上作为非卖品。有些自以为精明的人便会起了捡漏的心思,过去问价钱。 骗子当然要接着装傻、让上钩的顾客以为他真的傻了,所以就要说这是非卖品,他家里传下来的。没事看看。 那么顾客为了得到古书,就肯定要加价了。 一番“推辞”后,老板最终会以貌似很不情愿的样子卖掉这本书。 然后花高价买个假货的人还以为自己赚了。 类似的套路,在作假的容器上最常见。 表面上卖菜卖鸡蛋、实际上是要卖装着它们的盆。 伪装成古董的样子,就等着大傻子来上钩。 太多人中招了。 警察还没法管。因为这是自愿交易,且卖家通常都不会主动说这个盆是真货。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非常有回旋余地。法律上是完全没漏洞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没办法。 所以贪小便宜吃大亏,这话不假。 骗子的目标客户就是他们。 “这些书都整整齐齐堆在一起……我真不觉得哪本像是死者造袭前看的。”张璇衡放回那本线装周易,语气稍有困惑:“除非凶手看完那本书,又把它放回去了。但这可能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报警(黑色照片62) “也可能是死者自己放回去的哦?”何朱琪认为不一定是凶手干的,死者自己就完全能做到:“把书看完后塞回去,在那瞬间被偷袭……” “我感觉不大可能。”对于何朱琪的说法,张璇衡不大能认同:“偷袭还特意等他把书放得好好了再动手?偷袭发生时的现场情况,应该是桌上还摊开着文献才对。” “那文献是被凶手拿走咯?”何朱琪也觉得张璇衡说得更有道理些,便顺着他的思路考虑了下去:“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一般不会是本书的……我感觉,或许是个笔记本吧?” “确实。甚至可能只是封信之类的。”张璇衡稍微迟疑了一番,又补充说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会将其杀害的原因或许就很清晰了。目的就是那个文件——或者说里面记录的事情。” “也就是灭口咯?”何朱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同时显得更加不安了:“会不会和我们在查的这案子有关联……” “我觉得没有。”张璇衡直觉上认为此事是毫无联系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能确定:“不过一切都是猜测罢了。究竟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如果我们能找到信件和日记一类的东西就好了,能帮我们搞清楚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觉得还不能就此放弃,何朱琪稍微整理了一些手套的状态,便如此开口,决定再做调查:“四处找找看。或许还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你还报不报警了?”突然发现何朱琪刚刚就说要打110结果现在都没打,张璇衡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露出了些许的苦笑:“你不打我打了啊。” “啊对哦。”何朱琪好像把这事彻底忘在脑后了,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已经没了多少兴趣:“那就你报警吧!反正这个地方我也说不太明白。” ……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张璇衡刚刚按下“110”的第三个数字,现在手指悬停在了屏幕上,没再挪动。 这个“拨打”按钮,迟迟没能按得下去。 是个必须深思的问题啊…… 待会儿联系警察后,要怎么说呢? 想跟人说清楚这个位置,真的有点困难。 它又没有什么具体的地名。 只能跟人说说自己是怎么找过来的吧? 以此期待警察同志也能找得到位置…… 为此,张璇衡决定事先对台词做一番准备。 然后觉得准备完全了,才按下了“呼叫”键。 但谈话过程仍然比他想象的坎坷。 光是让对方理解自己说的“红色电塔”在哪,就够麻烦的了。 然后还要解释进山后找广告牌、在特定的位置朝右边下到湖边找小屋的过程…… 能听出接线员的绝望。 要记录这些模模糊糊的信息,真是太困难了。 尤其是张璇衡向他强调要走右边而不是左边、这样才能不必通过水洞的时候…… 听筒对面的接线员,多半已经是“???”的表情了。 他询问了报案人的身份、为什么会在现场,以及死者的身份。 张璇衡能够解释前两个问题,却无法准确解释第三个提问。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叫什么啊! 没人跟他提到过。张璇衡有问过唐伊宁这个问题,可委托人一问三不知。 他完全不了解大师的底细,甚至连这老骗子姓什么都不清楚。 因此,他只得跟接线员说,死者是个给人算命的老头,似乎在这一带很有名气。自己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因为觉得他可能知道自己正在调查的案件的一些情报,才来找他的。 “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是怎么找到他的?” 接线员有些无语,因此发出了上面这张问题。 张璇衡对此也无话可说。 因为……张璇衡也没办法啊! 这一路上,他也是莫名其妙的摸过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不想花这么大力气的啊! 所以,张璇衡欲哭无泪,只得告知接线员,自己也是靠着刚刚告诉他们的这些模糊坐标、一路历经艰难万苦才找到小屋的。 再详细的情况,他也不清楚。而且死者虽然是被缢死,其死亡过程却存在着诸多疑问。这些情况必须等警方到场了才能说明白,所以电话里就不要过多交谈了。 甚至,还说如果实在没法按他刚刚说的这些参照物来找到小屋的位置,就上报后申请用定位找张璇衡手机所在的坐标吧。不过走程序肯定要好长时间,在那之前还是警员们试着寻找一番比较好。 因此,接线员便不再与之交流了。 告诉他最近的警车已经开过去了,会尽快展开搜索。如果搜寻进度不理想,可能会需要他到某处接应,带警察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何朱琪充满期待的眼神投射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警察什么时候到?” 一般来说,警方在放下电话前都会要求报警人不要离开现场,而且通知最近的警员(或警车)已经往你那边去了。大致抵达时间为五分钟内、十分钟内等等。这取决于出动的警力在什么位置。 “不知道啊。因为我们的地方需要现找,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找得到。”完全没底,张璇衡摇摇头,觉得半小时内肯定是够呛了:“感觉不用花多久,他们就会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某个指定位置给他们带路了……” 果不其然。 就跟张璇衡猜测的一样,没过几分钟,警方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来电显示拨打者是新海区刑侦局。 警察们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多了。他们已经抵达红色电塔附近了,现在问张璇衡要往哪里走。 于是,张璇衡就一路指引他们往山上开,自己动身离开小屋,去那块巨大的森林防火宣传牌附近接应。 不一会儿,向通往山下的大道瞭望的张璇衡,便发现一辆载有两位警员的警车缓缓驶来。向它招手后,车子很快便停在了道边。 主动上前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张璇衡带着两位刑警,匆匆回到小屋。 第二百九十九章:晦气(黑色照片63) 看过现场并向他们询问证词后,警察显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他们很难相信有个人易容成死者——因此要求张璇衡二人给出证据支持论点。 对此,张璇衡详细说明了此前事情的经过,并解释了自己的分析依据。 警察看他说得这么清楚,便有些相信了,进入半信半疑的阶段。 进而要求更详细的证据。 毕竟只是空嘴说,仍然不是很能让人信服。 然而这个证据着实是拿不出来啊! 看过现场情况后,一位警察拿着对讲机,呼叫更多警力前来支援并叫人收尸了。 而另一位警察,则简单验了验尸,得出和张璇衡二人相同的结论。 尸体本身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死因、排除自杀可能性等等方面,争议都不太大。 这时候,张璇衡提出可以在这里找到指纹的痕迹。 伪装成死者的那人,是没戴手套的。 至少在和张璇衡二人谈话时没戴。 那么这期间,他就可以触碰到许多物体。从上面能够提取出嫌疑人的指纹。 警察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只不过嫌疑人一旦擦掉指纹,就没戏了。 张璇衡觉得这不至于。 凶手根本没时间在张璇衡走后一个个擦掉指纹——除非他只碰到过少数几样物品。 这有可能吗? 张璇衡仔细回忆了一下和那假冒的老头交谈时都是什么情况,进而觉得…… 他好像还真的没用手碰过多少东西。 非要说的话…… 应该就是门把手和从死者身上扒下来的衣物吧。 别的手指触摸,都可以戴了手套后再做。 如果这样想想的话…… 指纹是真的有足够时间擦去的。 只不过,或许百密一疏。 仍然有很大希望发现他的蛛丝马迹。 支援的警察,也是由张璇衡领过来的。 不过比较尴尬的情况出现了——警方开始怀疑是张璇衡二人杀了死者,然后编造出了有另一个易容凶手的形象,想要脱罪。 这让张璇衡很是不满,却也不得不配合调查。 警方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又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于是,二人去局子待了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半才被放出来。他们的摩托也早已被运到门口,就停在停车场里。 这期间,真是能问的问题全都问了一遍。 就差问问祖宗十八代都是干什么的了。 着实感觉到了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待遇。 虽然觉得很冤枉,但两人毕竟是侦探,知道警察这么做都是工作要求,整体来说还是很配合的。 只有配合工作,才能尽早洗刷嫌疑来脱身。否则就不是让他们留到晚上十点半才走的事了,说不定得通宵盘问才肯放人。 警方的确有找到许多不属于死者的指纹。 不过,实在太多了。这其中就包括张璇衡二人的。 至于比较新鲜、大约能判断是二十四小时内留下的外人指纹,也是远比想象中多。 多得数不清。 这足以证明,死者生前并没有放弃工作,仍在不断接待客人、给人算命。 否则哪回出现这么多信息指纹呢? 如果说一楼的指纹没什么说服力,那么地下室的指纹就变得至关重要。 但是很可惜,那儿的新鲜指纹只有死者的——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较老的指纹在了。 那些指纹的主人是谁,并不重要。 这起案件,张璇衡他们是没什么办法参与了。 因为他们无法证明正在调查的案件与这次的凶杀案有关。 张璇衡对此是有兴趣的。然而目前看来,找不到什么调查的口子。 警察十分为难——他们能找出好多有犯罪嫌疑的人,却也因此,不知道谁的嫌疑比较大。 毕竟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个老骗子劣迹斑斑,有许多不良行为记录。 因为曾经行过的骗局而招致怨恨从而揽上杀身之祸,实在太正常不过。 或者也可能是某人请他用法力做某事、而他并没有那个本事却硬是装模作样的揽下——这种情况下一旦办砸,对方起杀心就太容易理解了。 “这也太倒霉了啊!”饥肠辘辘的坐在摩托车后座,何朱琪出口抱怨着,觉得今天的运气实在糟糕透顶:“偏偏看到这种事,晦气得要命……要是没把包落下就好了!” “哎,是够晦气的……”张璇衡无奈的戴上头盔,心情消沉至极:“没办法。或许你忘记拿包都是天意呢?往好处想,我们这是发现了一桩可能被稀里糊涂处理掉的谋杀案啊!从这个角度上说,咱们给警方提供了线索,怎么想都是好事。” “你意思是积德咯?”何朱琪想了想,反而变得更扫兴了:“那积德积的也不到位啊!咱们还是没发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只是让警方知道凶手会易容而已,其他的不就没了吗?” “不能小看这个突破口。擅长易容的连环罪犯可没那么多。”他悻悻的予以回应,可自己的干劲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充足:“只能期待警察顺藤摸瓜找出点什么吧……不出所料的话,这家伙迟早会有下一次行动。” “如果面具杀手可能是个职业杀手,那这个擅长易容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呢?”摩托车开出了大院,何朱琪的语气充满不安:“一般来说,擅长变装的人不都应该是怪盗吗……只偷东西不杀人的那种。” “你这是哪来的印象?”决定去找个餐馆吃完饭再回家,张璇衡听她这么说,一时间差点没憋住笑:“易容只是项技能罢了,谁去花时间钻研都可以不同程度的掌握。这技能怎么能和怪盗的身份绑在一起?” 不过,何朱琪不必多说,张璇衡就已经大致明白她幻觉的来源了。 大概是来自各种怪盗题材的图书、音像制品。 其中描绘的怪盗,无论正派还是反派,都的确时常有擅长易容的。不过大多数怪盗还是会倾向于最传统高效的办法:戴面具。 仅从隐藏身份的角度考虑,易容是可能出破绽的。 而且,还没有面具那么帅、不能成为象征身份的符号。 第三百章:罪案现场的注意事项(黑色照片64) 两人在回事务所前,吃了碗牛肉拉面。 就如同何朱琪所设想的一样——她带来的SWITCH在面上来前派上了用场。 这次在玩的游戏是《星之卡比:星之盟友》。 不过玩着玩着似乎就提不起兴致了。 这游戏,还是两个人一起玩才更有趣。 只一个人用掌机玩会无聊很多。 虽然可以在这里就一人一个手柄来玩耍一番,不过有点太麻烦了。 还是回去后接在底座上用TV模式要比较爽快。 这一天,着实是让人疲惫至极。 出过好几次案子了,这次是第二累。 ……第一的是何朱琪被抓的那次。 这回的第二,是实打实的被各种因素组合在一起后堆砌出来的。 找路、和毒蛇与老色鬼斗智斗勇、发现尸体、报警后被警察带走…… 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感觉疲倦至极。 仿佛身体被掏空! “还好这次的案子我们能解释清。”张璇衡心烦意乱的喝了口柠檬汁,语气无奈至极:“要是我们怎么说都没法让警察相信,那可就惨了。怕是要调查好几天才能放出来。” “最怕的就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报警,警察就来啦……”何朱琪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还提出进一步的想法来:“那就有口说不清了。” “的确。有些凶手就用这个办法来陷害进入目击现场的无辜人士。”张璇衡皱皱眉,表示这种情况必须予以警惕:“所以,要切记不能乱动现场,尤其不能碰触尸体或傻乎乎的捡起凶器留下指纹。不然被看到你拿着凶器站在尸体前的样子,即便报警者不想陷害你,也会误以为你是凶手了。这简直是实锤的证据。” “是啦……一般来说即便因为误会被抓起来,也不至于被真的误判为凶手的。会比较倒霉的被关一阵子直到查明而已。除非实在找不到别的嫌疑人,那就……”何朱琪说着说着,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凉了啊。” “你这个表情好像与台词不是很搭调。”忍不住吐槽了一番,张璇衡紧接着又再度陷入了感慨:“哎,这事也着实给我们敲了个警钟。” “没错。”何朱琪接过话茬,闷闷不乐的说道:“下次一定要记得把包带上……” “不,虽然的确也是教训之一,但我不是想说这个。”有些汗颜,张璇衡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但不是自己想提的:“额,我是想说……下次遇到突发的死亡案件,还是第一时间报警比较好,防止自己成为目标嫌疑人之一。别的不说,一旦被当成凶手抓起来,想放你出去就需要多调查调查,对吧?这些耽误的时间,我们承受不起。” “啊!你是说这个啊。”何朱琪刚刚仿佛都没往这方面思考过一番,现在才做出苦思冥想的状态,进而提出新的疑问:“那是不是需要有个人去外面放风呢?” “你这说法——感觉我们一下子变成可疑人物了啊?”一想就觉得这绝对不行,张璇衡当机立断的表示肯定不能这么干;“放风是干坏事的时候才用的术语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反派角色。” “可有些时候我们出现在某些地方会被警察误会,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反派角色啊?”何朱琪的逻辑显然开始源源不断的被脑洞吸走了。她兴致勃勃的在跟张璇衡这样说:“比如一些秘密潜入的调查任务!如果条子发现我们在这儿,那麻烦就大了。会算作非法入侵等等。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过,这就需要放风了。一个人调查尸体,一个人打掩护……” “你这个‘条子’用得很传神啊!一下子就变成反派说话的感觉了。”觉得情况顿时有点喜感了,张璇衡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说下去,加入讨论之中:“真要那种情况,我们鬼鬼祟祟的调查尸体,简直像人就是我们杀的一样嘛。实在是作死。” “秘密潜入本身就是作死的一种体现呀?”何朱琪嘿嘿笑着,仿佛还有那么点得意:“想想看,是不是很刺激?随时都有人可能发现这里有具尸体,而鬼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要在这里调查完了再走!” “刺激,太刺激了。”承认这想想都刺激到可以心肌梗塞的级别,张璇衡一方面语气稍有停顿,一方面又反过来吐槽道:“不过你能不能编好一套设定再说啊……什么叫‘鬼知道为什么’!” “哎?非要纠结这个设定吗?”仿佛一副“这没什么好纠结”的样子,何朱琪居然还有点困扰:“那我想想啊……比如,怀疑死者是被某个我们正在调查的凶手杀死,所以要去调查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凶手留下的线索之类的?” “喔……不错。这听起来就有代入感多了。”张璇衡听她这么说,显得无比赞许:“有些连环杀手会用相同的手法杀人,或是在死者身上留下点什么独特的印记。埋葬者不就是典型例子嘛。” “是啊!”何朱琪好像聊得起劲了,对于接下来会产生怎样的展开跃跃欲试:“你想想,如果我们发现警察来了,那该怎么办呢?” 又从条子换回警察了啊!瞬间不那么像恶人了! “还能怎么办……跑呗。”张璇衡设身处地的考虑了片刻,感觉这事没什么争议:“不然还能怎样……你是要袭警还是要跟他们主动解释情况?” “那要看当时的情况适不适合跑啦!如果四周都被警力包围了。那肯定还是主动跟他们说清楚比较好。”何朱琪说着说着,表情仿佛更严肃了:“不过,这样我们可能就有非法入侵的罪名了,还可能被当作杀人凶手。不说牢底坐穿,蹲几个月加罚款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还是跑路比较好。”越想越觉得情况格外棘手,张璇衡啧了一声:“而且跑的过程中,我们的长相还不能被看到……不然到时候还是凉凉。说不定还要上通缉令。” 第三百零一章:人皮面具(黑色照片65) 于是,两人持续开着脑洞,就这么边吃边聊,让话题持续开始跑偏。 刚开始只是谈论些很普通的场面,可聊到最后,居然便成了如果被通缉了该怎么跑路。 能看出,听到他们谈论这么危险的话题,很多路人都是十分紧张的。 不时有奇怪的眼光传来。 仿佛觉得这两个人打算搞点大新闻一样。 总之是情绪有些不安。 或许随时会有谁报警! 到时候场面怕是就控制不住了。 又要进局子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在逃犯人。 感觉两人都要被当成逃犯了,注意到气氛变化的张璇衡觉得大事不好,及时中断了这个话题,开始聊点轻松的。 比如……易容的技术是怎样实现的。 两人作为侦探,在刑侦学院学过如何识破易容术。不过,这只能针对那些易容技术一般的角色罢了。真正的易容高手,可没那么容易让你随便看穿。 尤其是你对于面前这个人丝毫未曾见面的情况——这时候让你看出他是否易过容,就难度高到飞起。 学校对此有本专门的教材,讲解易容与侦破易容的方法。 不过书不是很厚,教的内容也平平无奇。 因为这太需要经验了,没有什么特别通用的方法来教你笼统的识破每一位易容者。 只能从一些关键点入手——而你往往还无法在缺乏经验积累与直觉引导的情况下,对于面前的没个人都无意识的判断他有没有易容过。 毕竟这都是少数情况下才会遇到的情况。必须有点契机提醒你此人的原本面貌可能不是如此,然后才来有意识的进行判断。 不过,过于蹩脚的易容,是不需要有意识的进行判断的。 一眼就能看穿了。 这也就是那本教材真正的用处了:赋予基础知识来强化你的直觉。 回想起刚刚与那位易容凶手的相处,张璇衡咬下又一口面条,着实感到一丝无奈。 他没有对此人的容貌产生一丝怀疑。 显然,那家伙的易容技术很高明。 至少不会是随便看两眼就能看穿伪装的程度。 那么,张璇衡不得不询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下次我再见到他,能够看穿此人的伪装吗? 他很想回答自己:“能”。 可他实在不忍心欺骗自己。 答案应该还是“不能”的。 面对变装高手,他没那个自信。 有些长相中性的厉害变装高手,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易容成不同性别的样子。 这需要不仅精通女扮男装OR男扮女装,还需要会天衣无缝的伪声,并熟悉不同性别之间特有的生理区别。 不过,伪装成另一性别终究还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肩宽、盆骨宽度……这些无法靠变装改变的骨骼结构区别,都是看穿伪装的要点。 男性的肩宽要比女性多一些,而女性的盆骨则会较为宽扁。 的确有些男性的身材就是会娇小一些,可骨架形状的区别是改变不了的。了解这方面的人,只要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张璇衡不得不警告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 要让对陌生人的观察成为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无时无刻去做。 如此一来才不会出现今天的这种困境。 有些易容技巧,是张璇衡自己就现场见识过的。 在一次关于易容学的讲堂上,讲师就给他们演示了如何简单快速的改变脸型。 要让脸颊变得丰满,可以往嘴巴两侧塞棉花团。 这样你的脸就会看起来很胖。 反之,要让脸变瘦,就没什么好办法。 唯一靠谱的就是佩戴人皮面具。 靠这个东西把脸勒变形,达到瘦脸的效果。 人皮面具这东西,着实很神奇。 低端人皮面具,假的不忍直视。 而高端的,完全看不出来。 制作一个质量上乘的人皮面具,其过程费时费力,价格高昂。 许多步骤都无法用机器操刀,只能完全依赖技艺娴熟的工匠花上数个日夜去做。 可见要花掉多少心血。 如果不要模仿特定目标,那还算好做。 最麻烦的在于,这面具一旦要模仿特定的角色,就需要许多繁杂的数据:如果能得到此人有详细数字资料的脸模还好,得不到的话,只能用照片来凑活凑活了。 人皮面具,戴着是很难受的。 张璇衡有幸体验过——紧绷绷的套在头上,不透气,十分闷热。 光是戴着它,就是一种折磨了。 对橡胶过敏的人,大概更是想死。 所以说想要好好变装,是很需要实力和先天优势的。 同时,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忍耐力,来按捺住各种不适——就像它们未曾存在过一般。 能做到这些,可不容易。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由于可以迅速改变一个人的脸庞,属于国家管制品。 没有营业许可的话,是不许随意出售的。发现违规持有的人皮面具,一律处于没收和罚金。 实际上,在想到人皮面具可能存在后,张璇衡又考虑到了另一种情况。 那就是,凶手可不可能从始至终就没留下过指纹呢? 会有这方面的考虑,是因为与头部用的人皮面具相对应,也有手部用的透明手套存在。 戴上这种超薄的透明手套后,没人能随便看出你双手有什么问题。 因为材质轻薄透明,一眼望去就大致跟正常肤色一样。 虽然也不至于自然到看不出丝毫破绽,但也足足够用。 而戴了这种手套去触碰物体,自然没有指纹残留。 张璇衡觉得,本案的那家伙不大可能戴手套。 因为手套露馅的可能性,比起人皮面具来说高太多了。 稳妥起见、不想被看穿的话,就应该不去佩戴才是。 不存在什么天衣无缝的透明手套。 它们都是会随着手部动作,产生一些褶皱的。 除非材料学取得新的重大突破,否则透明手套在隐藏其存在的实际应用中永远只能作为备选答案。 仔细想想看。 如果被人发现你戴着隐匿性很好的透明手套,那么对方可能不起疑吗? 不存在的。 绝对会以为你要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比如隐藏指纹! 第三百零二章:第二天的计划(黑色照片66) 边吃边想,张璇衡突然想起了还没看自己的微信有没有回复。 中午问余政兴的问题,他应该有所回应了才对。 我问他什么来着? 张璇衡经历了下午这一番折腾,居然有点忘了自己问过什么问题了。 后来才想起,是要问唐伊宁的案子,他知不知情。 他对于结果其实是不抱什么期望的。 如果按照张璇衡的预想,就应该是得到“不知道”或“仅仅是听过而已”的回复。 那么,事实又如何呢? 会打我的脸吗? 张璇衡带着对于这方面的期待打开微信,查看了新消息。 而结果很难说究竟算不算失望。 一方面,他猜中了余政兴不知情的这一点。 一方面,又因为余政兴真的不知道什么内幕,而让他有些扫兴。 他还是希望大叔能打他脸、提供成吨线索的。 这样,这个泥沼一般的案件就有突破口了。 张璇衡有种预感…… 预感到,今后几天的调查,仍然不会十分顺利。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家,疲惫的草草洗漱,陷入沉眠。 第二天还要早起探案,时间耽误不得。 那老骗子的线索链,就此断掉了。 没从他那儿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惹上了这般麻烦。 着实倒霉。有种血崩的不祥预兆。 少一条线的情报,就会少一丝找出真相的机会。 一这么想想,张璇衡便不得不稍有泄气。 不过,他还可以如此鼓励自己——别灰心!那条情报线断了就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具有更大价值的线路才是关键! 那老头本来知道的事就不会很多……就算我们把他知道的都问出来了,那么意义怕是也不会很大。 虽然出师不利,可不会对调查有太大影响的! 嗯,就是这样! 张璇衡这样激励了自己一番,感觉好多了。 而且还不算自我欺骗。 因为他们在去老骗子那儿之前,就觉得此人给不了他们太多线索的。现在只不过是实现了猜想而已。 毕竟目标只是和唐伊宁六人有过短暂的相处而已。在第一个人死亡后发生过的事,老头也不会知道。 张璇衡与何朱琪对着电子地图探讨一番后,制定好了第二天的探案计划。 第二日的行程,大致分为这么几步。 上午:去第一位死者皮颖正家,并拜访附近的派出所,试图取得警方协助。 中午:吃饭、休息。 下午:去第二位死者刘云金家和第三位死者梁文苏家拜访。这两人分别曾经与室友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可能都会找得到人交谈。 当然,这存在许多变动。 比如刘云金的室友已经走了、梁文苏的男朋友不再住在那间房子了、皮颖正家没有认识他的人了……等等。 事实上,张璇衡隐约觉得自己的担心又会验证了。 他很可能一个有用的人都找不到。 这些死者死后,房屋应该都闲置或被别人租住、买下了。 那么他要联系到死者的亲属或得知内情的人,就显得尤为困难。 最好的打算是,找到某个熟悉他们的人,然后得到这些人亲属的联系方式。 不过应该不大可能做到…… 毕竟这个人就算再熟悉他们,也可能联系不上他们的亲属。 所以张璇衡想要成功得到情报的前提条件就难以达成。 想想都觉得心累。调查步骤可以预见会麻烦得要命。 他目前有三种取得这些人联系方式的想法,也是只停留在理论阶段。 第一种是……唐伊宁的父母有其他五人父母的联系方式。 有可能。 然而虽然好朋友的父母们也可能成为好朋友,但概率实在有些低。 更可能的是彼此并不熟悉。 很多人都不希望父母干涉自己社交的。 又怎么可能过多的与爸妈介绍、让家长之间能多加交往呢? 第二种,则是找警察要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几乎不可能成功。 这成功率主要取决于警方愿不愿意帮忙。 如果自己能靠委托办案的文件和足够有说服力的论点说服警察伸出援手,那么他就可以轻松得到唐伊宁那五个朋友的亲属联系方式。 这将包括电话、地址等等。 这么做,是需要正规文件批复的。 这些属于公民的个人信息隐私,警察不得以任何理由用在非正当事件上。 而这个事件的“正当”与否,要取决于张璇衡的探案委托是否能被警方认可。这需要依法授权才行。 通常都是拿不到的。 授权可不是什么容易得到的东西。轻易不会下放。 警方在对待此类问题上态度极为谨慎,核实得相当严谨。 不是重大到警方觉得有必要予以支持的程度,是不可能帮你忙的。 否则这授权能被随便拿到的话,有些不法分子就会拿它们去出卖情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方案,想想就行了。 不是天选之子的话,是不会有警方帮忙的。 一般来说,警方会帮你查询保密情报,只可能是这种情况:此案,警方已经批准你协助调查了。 不一定是警方委托你的,你也可以持有效证件(侦探证和身份证)申请。能申请到的情况,通常都是刚发生不久的案子。 对于一些现场临时发生的案件来说,一般会临时省去书面授权的步骤,来尽快对案件投入调查——只要在场的刑警有副组长以上级别,就可以由他来临时授权。 例如海田寿司店出现的银环蛇毒毒杀案,就是这种情况。余政兴直接就可以现场授权了。 当然,这个授权是不能随便给的。 你授权的侦探如果不靠谱、把事情做砸了,那么你当然也要受牵连。 一般来说会受到写检讨和报告的处分,还要扣工资和全局通报批评。 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也会受到程度不定的影响。 这一系列选人不慎的后果,都提醒警官们办事千万留神。 不要不动脑子就把权限放出去。 只靠规章制度,能起到的警示作用自然有限。 真的想让他们长记性,就必须有搞砸后的相应惩罚才行。 实打实的奖罚,才会让规则起到应有的效果。 第三百零三章:派出所(黑色照片67) 于是,第二天很快便到了。 张璇衡想吃点泡面就立即行动,但何朱琪觉得早餐要好好吃才行,所以还是为他做了碗加蛋的挂面。 其实,挂面的营养价值也没好到哪去吧……张璇衡一边“呲溜呲溜”的吃着挂面,一边在心底思考道:营养成分挺单一的。 方便面加蛋,只是比它的热量多了些而已。 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坏处。 人们每次说方便面没营养的时候,其实都在说它营养成分单一。 没搭配青菜的挂面还不是一样。 吃完面没多久,两人便匆匆出发了。 不过这次何朱琪没带SWITCH。 ……带的是PSV。 “小V不是都凉了吗?”将门口挂上“出门探案”的牌子,张璇衡在上摩托前忍不住出口吐槽了一句:“没什么好游戏了,还带它出来玩啊。” “还有点买过的老游戏没玩完嘛!”何朱琪倒是显得很有兴致:“感觉PSV还能再战半年。” 只有半年而已吗?! 那不就是马上——不——已经凉了嘛! 想到这里,刚要发动引擎的张璇衡便发现何朱琪又没戴头盔。 因此,他立刻提醒何朱琪要记得戴上头盔。 因为的确被抓了现行,何朱琪这下没法反驳了,只好带着一丝气馁的把头盔戴好。 接下来,便是行驶时间了。 和昨天不一样,张璇衡这次很容易就找到了皮颖正家附近——原因在于,他家附近有派出所。在地图上查找派出所的位置即可确定他家的大致范围。 与此同时,还接到了顾客打来的咨询电话。 他想来委托案子,但是张璇衡二人不在家。 于是照着挂牌上的提示,打来电话。 对此,张璇衡只好叫他晚上再来,现在自己出门在外,没办法和他谈案子。 最近璇琪事务所的生意着实好太多了,不时就有人上门。 照这个趋势稳定下去,每个月少说也能接到六七件委托。 乍看之下是几天一件,好像很少。 其实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 再多了,这种两人事务所也办不过来。 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许多花大量时间、或者到外地去的大案。 一旦遇到那种案子,可能这一个月都要花在处理此事上面。 放下电话,何朱琪开始猜想这人要委托的是什么案件,同时期待不会是抓小三一类不在业务范围内的琐事。 然而张璇衡却不怎么乐观:他很悲哀的感觉,应该就是这种委托了。 毕竟这样的客人太多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误区。 聊着聊着,两人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目的地:派出所。 皮颖正家附近就这么一间符合条件的派出所,所以不存在找错的可能性。 然而,就跟找到它是如何顺利一样,他们被拒绝的也相当干脆。 警方听说张璇衡在调查唐伊宁他们的案件后,先是表示的确有印象,进而又无比坚定的予以回绝,表示不可能加以帮助。 如果只是说到这份上也就罢了。 但在结束交谈的时候,警察偏偏还多嘴说了一句:“这个案子劝你别查了,少搅这趟浑水。” “此话怎讲?”张璇衡听他这么说,当然是不能信服的。因此加以追问道。 他能感觉到,这个警察知道内幕! 可警方对于他的提问,只是潦草的说“情况比较复杂,你们侦探浪费时间在这案子上面不值得。再继续下去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别的就不再回答了,就此结束会面,请二人离开。 当然,别人要是想请张璇衡走,他是不怎么情愿的。肯定还要再死皮赖脸的周旋一会儿,尽量多搞些情报来。 然而这话让警方来说,情况就显得稍微有点不同了。 警察都说“请”你们走了,意思就是必须马上走,不能再BB。如果还不走,那肯定是要被强行“请”出去的。 头再铁,也不得不怂。 “好吧,警察这方面的线路也断了……不过都在我计划之中。”跟预期的一样没能得到帮助,张璇衡装作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满脸严肃。 “哎?是吗?”何朱琪望着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能相信一般:“但看上去不是这样的。” “什么?你难道说我的表情很失望吗?不存在的!”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并迅速加以否定,张璇衡咳嗽了一番,灌了口柠檬汁把情绪镇定下来:“咳……怎么说呢……警方不会帮忙,这我早就想到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透露。连当时这几人来报警时是什么情况都不肯说的。” “也算正常吧……这也是机密里面最不秘密的一部分。就不该期待警方能告诉你的。”何朱琪倒是看得够开,好像是真正的从来没对此事有过期望一般:“但刚刚警察的态度,让人感觉有点不安啊……好像这件事背后藏着什么很深的内幕一般。” “刚刚他那算是善意的劝告,这个我能看出来。”同意何朱琪的看法,张璇衡稍微犹豫了一番,这才接着说了下去:“但,也可能单纯因为过去了半年之久加上案情复杂,他觉得我们肯定查不出结果,所以才叫我们放弃的。” “嗯……或许只是吓唬我们哦?”何朱琪对此表示赞同,进而这样提出:“他大概觉得警方都找不到线索,所以侦探肯定也找不到!所以才要这么跟我们说的……” “额,他要是这么想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张璇衡觉得何朱琪说的不大可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思路本身是没问题的:“因为警方一般都会掌握点线索的。侦探就算自己查,能得到的情报往往也会和警方有大量重合。这些案子里警方破不了案,只是因为被某些错误线索误导,或者没抓到关键信息罢了。可我们现在在查的这个案子就有点麻烦了,警方似乎也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或许是警察知道的太多了呢?正因为了解内情,才把案子搁置,暂时中断调查或隐瞒结论……”何朱琪越想越奇怪:“我们之前就这么考虑过了吧?这个思路现在看来越来越可信了。” 第三百零四章:烟酒造假(黑色照片68) “不管了。”越想越乱,张璇衡放弃过度思考,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一家家调查,自己搞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最好。 于是,他开始翻阅笔记,按照唐伊宁提供的线索来寻找皮颖正家。 他形容,皮颖正家楼门洞背面的一楼是一家烟酒专卖店。 只要找到烟店,就可以来到相应位置的楼身后方,寻找对应的楼门洞进去。 然后一路上到五楼,靠右边的门便是他家了。 这太好找了。 张璇衡来到商铺并不多的街道上,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发现了某个挂着“高价回收高档烟酒”的店铺,认定就是它了。 这种店,肯定同时也经营着对此类物品的贩卖。 说到这里,张璇衡着实想批判一下这个所谓的“高价回收”。 低的要命的价格,可真好意思说是高价啊! 也就骗骗那些对行情丝毫不了解又不会上网查的人了。 这帮烟酒贩子,先用各种理由好好忽悠你一番,让你以为自己的东西真的只值那么一点钱,甚至觉得这个价格都已经是特别照顾后抬高了一部分比例的了——然后,拿到货,再转手当新的卖。一下子就能卖得价格高昂。 这还不算什么。到此为止都还不犯法。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些人卖掉高档烟酒后,还会回收高档酒瓶和铁盒烟的烟盒。 然后在里面装上伪造品,再封装起来当新的卖。 这种造假行为就很可恶了。 每年工商局和公安都会抓到一批造假贩子。但一直还有人在暗中从事此类行为。 至于此类造假行为为什么一直无法根除……主要还是因为两个原因:利润可观+很多人尝不出假货。 利润足够,才会有人造假。这是原动力。人类一直在追求更多的毛爷爷,所以违法行业才从来无法根除。 而尝不出来……就更好理解了。 有些人就是买它们来送礼的。 收礼人也时常不会自己享用这么高档的东西,而是转手又送给别人玩一套借花献佛。抑或是再次将其卖掉,重新流入此类商贩手中。 而某个人真的开封享用的话,也容易尝不出味道区别。 他们往往不具备相应的品鉴能力,只是在以为它们是高档品的前提下,就潜移默化的认为味道变好了。大脑影响了他们舌尖和鼻子的判断。 而且别人询问味道如何,他们还会一脸认真的表示味道真是太好了,不愧是高档货色! 然而事实上,他喝的五粮液,可能只是装在五粮液瓶子里的散白酒兑水罢了。 如果真的尝不出来,诚实的说法应该是“我没尝出来有什么特别”。 可人们往往怕冒犯对方或显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品位,所以尝没尝出来都要冲着这个价位先夸奖一番才安心。 也不能算是虚伪,或许只是碍于情面罢了——尤其问你味道如何的人,就是送你这礼物的那人的时候。 人家送都送你了,你总不好意思说这高档品尝起来味道太菜吧?既伤感情,又会让双方都很没面子、下不来台。会显得你这个人很不识相,没有礼貌。 当然,送礼者往往也是不知道自己送的东西有猫腻的。 他们常常在不正规的烟酒店以所谓的“优惠价格”买了这些奢饰品,然后把它们当真的送了出去。 为了让这些假烟酒有吸引力,造假商贩通常都会让它们的价格比专柜价格便宜一部分,以此刺激消费、提升顾客的购买欲望。 当然,有些商家还会做得更绝——一毛钱都不便宜,就原价卖。 事实上,这虽然没那么有吸引力了,却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卖的东西一定不是假货! 这些人很相信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贵的东西,未必就有贵的道理。与专柜同样的价格所带来的,不一定是品质的保证。 张璇衡没亲身经历过买到或收到假烟酒的情况,但是老爹遇到过。 他爸爸有一次在过年时收到了一瓶名牌洋酒,光从瓶子上都能看出高大上的气场。 帆船形状的玻璃瓶,酒水呈浅棕色。 一开始他还舍不得喝,想要保存起来。每天都踱步至酒柜附近,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它身上飘。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诱惑下,老爸终于还是忍不住嘴馋,决定开封了。 当天,他进行了一个颇为隆重的仪式——为了就这瓶酒,特地搞来一套精美的西式餐具,决定像模像样的喝一顿。 其中不乏西方人下酒时经常用的各式下酒菜。 ……嗯,或许不应该叫下酒菜。 就应该叫各式小吃。 当时,全家三口人(妹妹张雯鑫此时早已遇害)都品尝了这种酒的味道。 张璇衡并没有尝出这酒哪里有问题——因为他对酒一窍不通。自己平时就没怎么喝过酒,完全对酒精不感兴趣,自然也从没有相应研究。 味觉系统对酒的反应是很模糊的,不具备什么分辨能力。 而妈妈同样尝不出来。她只是说味道不怎么呛,挺好的。 这两个人都觉得这酒味道大概可能也许很不错!简单来说,就一个字:牛逼。 是高档的气息! 可带着笑意、兴高采烈的老爹喝了一口、两口……直到干掉半杯后,表情变得渐渐僵硬。 稍有沉默,他一口气闷掉了剩下的半杯。 这才带着一丝郁闷、扫兴和小孩子被禁止打游戏一般的无奈与悲伤,说这酒味道不对劲。 问他怎么个不对劲法,他也说不清,只是说自己以前公司年会上喝到的这种酒,不是这个味道。 今天喝的这杯,香味有些太浓了,而且口感太柔和,不那么刺激。 怎么喝都觉得是假酒。 然而,你觉得老爹的经验正确、这瓶就真的是假酒吗? 不!恰恰相反! 这建立在老爹记忆正确的前提上——也就是说,这两次,他喝的酒要的确不一样。 经过一番调查,爸爸发现朋友送他的这瓶的确是真酒! 也就是说…… 公司年会上他们喝的那瓶酒,才是假的! 不知道是老板故意以此省经费,还是采购和财务串通一气贪污资金……抑或是单纯被人骗了。 总之,只要他对这杯酒的味道没记错,就能推断出这个可怕的事实…… 第三百零五章:如何绕过门卫(黑色照片69) 因为发现了烟店的位置,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对应位置的楼洞。 接着,一路来到指定的楼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敲响屋门后,没有任何回应。 就跟预料的一样。 家里要么没人,要么是别人住着、现在出门去了。 这样一来,下午的计划可能也找不到人——正因为今天是周末,张璇衡才会上午就来找人的。 所以这样想想,真正比较稳妥的方式,就是晚上再来拜访。 一般人晚上都会在家。 思忖了一番,张璇衡觉得还是照计划的顺序进行比较好。 提前去调查原本下午要调查的角色。 也就是说,现在就要去刘云金和梁文苏家拜访了。 刘云金家,可没有皮颖正家这么好找。 这个地址远比第一位受害者家附近模糊。 首先根据提示,他们找到了一座购物中心。 然后说要顺着购物中心门口雕像手指的方向一路走到他上吊死的那个小公园中,再从这里找一家在阳台摆满了花盆的人家。那栋楼就是目的地了。 可是目前出现这样一个问题。 ……购物中心门口完全没有雕像在。 怀疑自己找错位置了,张璇衡向一位路过的交警搭话请教,结果被热心的告知雕像早已因陈旧被搬走维修了。 但是不要紧。 就在张璇衡情绪有些失落的同时,交警进而凭借印象给他指明了雕像原本所指的方向,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错不了。 他经常在此执勤,太了解那雕像长什么样子了。 这信息一下子扭转了局面,让张璇衡二人有迹可循。 为此,两人赶忙加以道谢,迅速开始行动。 事实证明,交警指的路果然正确。 摩托车很快就抵达了小公园周围。 可接下来才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唐伊宁给的情报是,要在小公园找一家在阳台摆满花盆的人家。 可在公园中央朝四周放眼望去,完全找不到这符合条件的住户。 在阳台摆了花盆的人家有很多。 摆满的课没看到。 半年前,这里或许确实有家人会在阳台摆满花…… 可现在完全没有啊! “这下糟了。”觉得麻烦大了,张璇衡皱起眉头,灌了口柠檬汁,转而跟何朱琪如此说道:“线索断了,完全找不到他家……” “是啊……”何朱琪也显得有些犯愁,不得不这样提出:“要不,我们再问问唐伊宁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了?或者,让他来带路是最好的。” 张璇衡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不抱期望的打起电话。 他早有预感,唐伊宁不会来的——事实上也的确被对方拒绝带路了。 唐伊宁不想出门。他害怕外面的世界。 但好歹提供给了他们新的思路:找在小公园放风筝的大爷们问问看。 据他所说,刘云金喜欢放风筝,原本经常和这些一有机会便出来放风筝的大爷们相处。 所以去问问这些大爷,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他家住址。 嗯,听上去比自己找路靠谱太多了。 然而张璇衡又无奈的发现了两个新问题。 其一是现在才上午,没什么人会在上午放风筝的。 其二是今天没什么风。 没风的天气,大爷们会出来吗? 至少,在他抱着疑问转了公园一圈后,他是没找到什么放风筝的人的。 大概因为还是在阳光充足的上午,所以别说放风筝了——连普通的游客都很少。 张璇衡只得做好晚上再来找大爷的准备了。 为此,还特意将情报记在了笔记上,这才就此离开,先去找梁文苏家。 梁文苏家异常好找。 可想进去就很麻烦。 原因在于…… 那儿是个封闭小区。 “啧,麻烦了。”看着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电动门和拦车杆,张璇衡感到一丝棘手:“她家是住在小区的高层住宅楼里啊……全封闭的住宅区,可没那么容易进。” “要进去,必须刷卡呢……”何朱琪看着一位刷卡打开电动门入内的女士,有些为难:“怎么办?外人想进的话,只能从拦车杆那儿翻过去。可这么做是一定会被保安拦住的。” “直接跟保安说说我们要去干什么怎么样?”张璇衡一时犯了难,所以决定姑且试试看:“非持卡者想要入内,需要提供自己不是闲杂人等的证明。比如给你要来此拜访的那户人家打电话,对方向门卫证明了你的身份,才会放行。所以如果我们说自己是侦探、要来这里查线索的话……” “那就凉凉啦!一下子就从闲杂人等上升到可疑人士的级别了。我们又没法联系到梁文苏不是吗?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理由的正当性啊!”何朱琪一想就觉得要完蛋,显得有些纠结:“唔……怎么说呢……好像跟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样子。” 确实,保安并不会听你BB两句就放你进去了。 不然要门卫有什么用。 这种能随便被糊弄过去的保安,怕不是上岗第一个月就要被炒鱿鱼了。 “那,不如我们偷偷摸摸的溜进去?”张璇衡也认为别惊动保安为好,稍有沉思,严肃的提出了这种主意:“你看,保安室是透明的。从这里可以看到门卫的情况。我们趁他没往这边看的时候就动身翻过去。” “喔……”何朱琪似懂非懂的先应声了一番,进而觉得很不靠谱:“不行的吧?太容易被看到了。一旦被警觉,可就更难混进去了不是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张璇衡跃跃欲试,认为自己的办法一定可行:“门卫不会一直盯着大门口的。只要稍有松懈,我们就能成功。好了,待会儿我来判断时机。你看我行动的话,就跟上来。争取一次成功!” “一次不成功的话,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吧……”感觉张璇衡说这个话很是不对劲,何朱琪忍不住要打击下他的积极性:“只要被抓个现行,那就别想过了。肯定会提防起来的。” “我知道——就那么个说法而已。”张璇衡持续观察着门卫室里正在喝茶的保安,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第三百零六章:凭本事翻的栏杆(黑色照片70) “何朱琪,我突然注意到个很严肃的问题啊……”装作漫不尽心的逐渐靠近了拦车杆,张璇衡稍微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何朱琪聚精会神的跟着他,完全没反应。 “你不想问问我是什么问题吗?”张璇衡看她没反应,便进一步引导着提问道。 快问我,快问我! 何朱琪好像是故意要拆他台一般,还是默不作声。 简直太打脸了,张璇衡的面子都挂不住了。 发现场面开始变得十分尴尬,因此张璇衡决定自己直接说下去。以此挽救下碎了一地的气氛。 “就是关于一会儿我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的问题。”张璇衡觉得这个问题必须事先讲好,以免一会儿情况变得混乱:“是要听门卫警告退回来,还是拔腿往里面冲呢?” “往里面跑会比较好吧?”何朱琪不假思索的这样开口回答道:“硬闯可能效果拔群哦?只要跑得够快,他们就抓不到我们。要不了多久,保安就会放弃追捕的。” “我真不觉得我们能快到让他们追丢……”张璇衡对此还是没什么信心的,暗自在脑海排练了一番。更加觉得希望渺茫:“想甩掉他们,还是要靠藏。可我们又不熟悉这个小区,哪知道什么地方能藏人。” “可是,退回去的话,不就相当于放弃了吗?那之后就别想进得去啦!”何朱琪认为这样做后果更严重:“不能怂啊对不对?” “呃,这时候还是要怂的。不然可能会被保安送局子里。其实,就算不翻拦车杆,也可能还有别的办法……”张璇衡说到这里,感觉挑战门卫注意力的方法一旦失败可能后果惨重,便指了指一个正在往这边来的男人:“你看,我们可以跟在有卡的人身后混进去,就好像我们是一起的一样。” “我觉得不行吧。”然而,这个方法也让何朱琪觉得不怎么靠谱:“还是很容易被识破。门卫肯定看到过我们两个在这儿了,想光明正大的蒙混过关,多半儿会被揪出来的。而且张璇衡你想啊——门卫应该见过不少想这么混进去的人了吧?对付这种行为,肯定有经验的!” “这……好吧。”张璇衡不得不承认,何朱琪说的的确有道理:他还想说可以找那位似乎想入内的住户,让他帮忙说自己和这两人是一起的;可现在看来,也不是太可行。 人家没什么理由帮你,而不觉得你是可疑人物。 没什么人会希望形迹可疑的外人进入自己的小区。 问了也是白问,不大可能帮忙的。问话过程中万一遭到拒绝还被保安看见,就更是血崩。 “所以,还是尝试翻拦车杆吧!”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最可靠,张璇衡再次跃跃欲试起来。 终于,他抓到了一个好时机。 门卫扭过头去给茶杯添茶了! 为此,他迅速翻身而过。何朱琪也立即跟上。 正在张璇衡为达成目标而沾沾自喜之余,倒完茶的门卫却发现了他们的位置有所改变,立即打开窗户大喝一声:“喂!那边那两个!站住!” 什么?! 居然被发现了! 难道从刚刚开始就盯上我们了?! 就像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堂发现一般,张璇衡心脏狂跳起来。 他有点心理准备,可心里真正想的其实还是不会被发现的。 他以为自己动作这么快,不该被看到才是。 此时,何朱琪受到惊吓,顿时有点慌。 她朝张璇衡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根据心灵感应(误),张璇衡判断她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在问要怎么办。 毕竟刚刚他们没讨论出结果,完全没有对被发现后该怎么做达成一致意见。 无论逃跑还是回去,都有一定的弊端。也说不出怎么做才会更好。 为此,张璇衡强行装作淡定无比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简单快速的飞速思考了一番,最终决定当没听见一样,接着往前走。 ……就仿佛不知道对方在说的是自己。 “都说了让你们站住了,别装没听见!对,就是你们!一男一女的那两个——我问你们话呢!”门卫从窗户探出头来,一脸哔了狗的表情,语气恼怒不已。 都被说到这份上了,张璇衡再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 他只得继续佯装淡定的扭过头来,望向保安。 “你们怎么进去的?!”看他们总算回头了,门卫拿着茶杯很不开心的叫嚷着,上来就问了个关键问题。 “走进去的啊?”张璇衡觉得再装装傻没有坏处,进而忍不住皮了一下。 皮了这下并不是很开心,可是浑身舒坦。 “废话!你们还能飞进去的不成?!”保安有点沉不住气了,骂骂咧咧的抱怨道:“我问你们怎么进来的!早就发现你们在附近转悠了,是不是没门禁卡还想溜进去?” 原来你还真发现了啊! 对此,张璇衡稍微有些纳闷。 这话听起来不像吹牛逼的。很可能是真的关注张璇衡二人的可疑动向很久了。 果然不能低估保安同志的工作态度啊…… 一切可疑人士,尽在他掌握之中! 想不留声色的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看来刚刚没选择跟人后面混过去,是正确的。 否则场面就会更TM尴尬了。 尴尬细胞会像癌细胞一样产生扩散作用,并不断转移、难以根除。 “我们这不是溜进去的。”为了防止自己像个弟弟一样变得太没底气,张璇衡决定严肃声明自己的立场,让自己的行为更理直气壮一些:“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屁!你这翻栏杆进来的也好意思叫正大光明?”门卫没料到这人能这么不要脸,便越发显得很气了:“只有拿门禁卡的人才能进小区,你们赶快出去!” 接下来,张璇衡本想说“凭本事翻的栏杆凭什么让我出去”来耍赖一下,可不占理的争执是他一向不愿参与的,更别说发起了——所以皮了这么一句后,就老老实实的滚出去了。 可是仍然得想办法进去……这下该怎么做? 第三百零七章:门牌号(黑色照片71) “看来我们只能绕路了。”张璇衡无奈的从腰上解下腰壶,灌了口柠檬汁扭头说道:“从别的地方想办法爬进去……” “这小区都是用高墙和栏杆围着的,要怎么爬啊?”何朱琪看起来不是很有自信:“完全没有能入手的地方吧?” “不,仔细找找看再下结论。”张璇衡也有些没底气,却还是坚持声称绝对有别的入口才对:“总有个地方能爬上去的。” 为此,张璇衡二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分头寻找,彼此一左一右离开了大门口。 他们约好找到貌似能进得去的位置后,就联系对方。 张璇衡去的是右边。 他注意到,这个小区的地势较高,周围连接着山区。 如果走上横贯宽阔街道的天桥,就可以上到小区旁的山上了。 那儿说不定有其他入口在。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张璇衡先自行走了上去,没有直接通知何朱琪。 由于地势高,小区低海拔区域的外围有着诸多高墙。 张璇衡的行动,导致他直接抵达高海拔区,跨越了高墙的阻拦。现在只需要应对铁栅栏即可。 这种栅栏,单人很难翻过去啊……看着没有尖刺、但是高度略高、脚部没有着力点的栅栏,张璇衡暗自思忖了一番:如果有人搭把手的话,应该会很容易。 出去的时候,也可以从这里翻墙。 但他更想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你不让我进,出去总可以吧? 比起门内想出去的人,门卫们视线聚焦的重点永远是门外想进来的家伙。 就算被发现了,也完全可以快点跑,杜绝一切询问。 想到这里,张璇衡便打电话叫来了何朱琪。 她那边没发现什么入口,正是犯愁的时候。所以看到张璇衡找到的地点,变得兴奋十足。 为此,张璇衡双手扣在一起,托着何朱琪的一只脚,让她踩着跳上了栏杆。 而何朱琪一手扒着栏杆,一手又抓住起跳的张璇衡伸出的右手,把他也拉了上来。 很轻松的协同跳跃,让二人都翻了进去,落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 为此,张璇衡还产生了些许愧疚感。 随意踩踏草坪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快速离开草地,张璇衡拍了拍手上的灰,拿出笔记开始查看下一步行动。 唐伊宁给出的线索是,进入小区大门后,朝着右手边的坡道一路走到最上面。看到有喷泉、池塘和秋千的区域后,再找附近有车库的人家。那栋楼就是了。 接着,上到十二层,中间的楼门便是梁文苏家。 嗯……看起来很好找啊…… 张璇衡在这里已经能听到喷泉的声音了,于是立即行动,抵达了喷泉周围。 的确,在它旁边有着小池塘和秋千。 秋千上,还有着两个并肩而坐的小孩,玩得正嗨。 一个似乎是他们妈妈的角色正在不断推着秋千,让它的摇摆高度一直恰到好处。 车库……车库…… 环视四周,张璇衡在心底念叨着下一个标志物,很快便得到了收获。 的确,周围只有这么一个有车库的人家。 就是那个楼门洞了!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们沉默的站在门洞前,被挡住了去路。 虽然翻栏杆进了小区…… 可想进入居民楼,也是需要门禁卡的。 这可怎么办? “要不,我们爬进去吧。”何朱琪没什么好办法了,只得提出大胆的想法:“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爬,到十二楼的时候就打碎玻璃进屋……” “请收起你大胆的想法。”一听就觉得作死程度爆表,张璇衡尴尬的表示绝对行不通:“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难道我们又要尝试混进去吗?”何朱琪也不纠结于自己刚刚的想法了,开始做一些比较现实的提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出门……” “这样太可疑了。正常人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张璇衡摇摇头,也觉得不大可行:“还是靠自己比较好。我们现在算是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引人注意为好。” “唔……”此时,何朱琪瞥了一眼门外的门禁电话,有些犯难:“如果我们能直接用电话机拨打梁文苏家的电话就好了,可以简单方便的确认有没有人在家。但这个电话机是要输入门牌号才能拨打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十二楼中间那层是什么门牌号啊?” “的确……但或许可以推理一下。”张璇衡也觉得有点麻烦,但稍有沉思,感觉并非不可能做到:“门牌号是按一定规律排布的。首先,我们要知道这是哪栋楼。” 这个答案很快得到了解答。 楼号是没有标识的。所以外人想知道楼号,比较困难。 要么去问小区住户,要么自己想办法查找。 张璇衡选择了后者——他想尽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选择的办法是,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这个小区的名字,并进而搜寻楼盘信息。 然后,就找到了它开业售楼时公布的楼盘平面图。根据小区平面规划图与现实方位的对比,查出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九号楼。 也就是说,梁文苏门牌号的前两位是09。 接下来,要输入单元号了。 这个只要看看现在他们所在的楼门洞上钉着的牌子,就能知道——三单元。 所以,第三位数字是3。 然后,梁文苏所在的是12楼。 第四、第五位数,就是12了。 问题出在最后一位或两位数上。 为什么叫一位或两位? 因为不能确定尾数的“室”前面要不要加零。 不,其实可以确认……张璇衡想着想着,将目光瞄向了门禁电话上。 只需要胡乱打几个数字试试看最多几位,就很清楚了。 这样实际操作一番后,张璇衡发现最多输入六位数字。 也就是说,代表“室”的数字,前面没有0。 一般来说,中国建筑业习惯把居民区的室这样排列:左面的人家用1代替、右面的用2代替。 中间的,有的用0,有的用3。 这就很麻烦了。梁文苏家正好住在中间啊! 究竟哪个是正确的……只能都试一遍了吗? 第三百零八章:室号的推理(黑色照片72) 两种可能。 093120或093123。 代表的含义都是九号楼三单元十二层中间门。 其实,这种封闭小区的房子真是很少有每层三户的情况。 大概大部分楼层都没有第三户人家的吧。 考虑了一番,张璇衡觉得应该是后者比较靠谱。 大部分小区,要表示中间那号房时,都会用03或3来代表。 用00和0的情况还是少了些。 因为0本质上表示什么都没有,而3是有数量的。 所以叫3号房会比叫0号房自然得多。 一般来说,用途比较特殊的房子,才会叫0号。 普通住宅区往往不存在这种情况。 然而,张璇衡虽然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还是本着凡事皮一下的宗旨,先输入了“093120”的号码,按下了呼叫键。 这直接导致门禁电话响起了微弱的提示音。 上面写着“此门牌号不存在,请重新输入”。 “果然猜错了啊……3号才是正确的。”刚刚听张璇衡说过他的想法,何朱琪想了想,接着提到:“哎?你说为什么中间的门牌号不是2呢?” “额……不知道。”承认何朱琪这个问题有点难倒他了,张璇衡陷入困惑之中。 还真是这么回事。 如果说是按照人们习惯从左到右数数的习惯来把左面的室号叫1,右面的叫2(两室一层的情况)…… 那么在每层有三个房间的情况,难道不该是左面叫1、中间叫2、右面叫3吗? 就更别提有更多房间的情况了。 乱的要命。 某些居民楼,可是一层能有四五户的。 给你门牌号,保证你都晕头转向找不到正确位置。 各种奇葩的排列方式,都是可能出现的。 真不知道谁规定的。 中间的门牌号都不是2。 一定要两边数完了,才轮到它。 或者是先数中间的,然后才按顺序排列两边。 “我可能知道为什么了。”对于这个问题,何朱琪苦思冥想了一番,突然兴奋十足的开口说道:“是不是为了让编号保持一致啊?所以中间的房间要有单独编号。这样人们说某层2号室时,人们自然而然会知道是右边的门。这样不需要事先知道这层有几间房子,也可以明白他家的位置了!” “原来如此,所以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吗……即便某个小区所有楼层都有三楼,为了让外人也能有直观感受,所以也会遵循这个排列方式。”张璇衡麻利的输入了正确牌号,暗自感慨道:“希望这次没错就是了……最怕的情况是,室号不是按楼层排的。” “什么意思呢?”何朱琪听他这么说,有点不是很懂。 “意思就是,室友不是按层来的——不是1代表左,2代表右。”见何朱琪在询问,张璇衡为其简单解释了一番:“室号可能变成两位数……从一楼开始,越往上越大。如果每层都是三户人家,那二楼中间门就可能变成六号。单个楼层大小号的排列顺序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但门牌号不是最多六位嘛……”何朱琪觉得这不怎么需要担心:“留给室号的位置只有一个数字,肯定没问题啊?” “不是啊?如果室号这么排,就不会有楼层号了。”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这才接着解释道:“第四、五号的楼层号就会让给室号用。四五六位都将用来表示室号……比如八十一号,后三位就是081。” “喔……那的确很麻烦。”明白张璇衡为什么说这种情况比较可怕了,何朱琪也显得有些为难:“因为不知道这栋楼都什么规格嘛。如果有些楼层是三户,有些是两户,就没法知道十二楼中门究竟是几号。” “是啊,我们没法知道究竟一到十二楼里有几层楼是三门的。”张璇衡说着说着,自信十足的按下了呼叫按钮:“不过,不可能是那么排列的。再想也是多余的担心。反正我们也找到门牌号了,肯定不会出错!” “此门牌号不存在,请重新输入” 门禁电话机的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 张璇衡低头望着电话机,陷入沉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而且带来了无比窒息的沉默。 “嗯,我懂了。”张璇衡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觉,于是在良久之后,再次露出被强行挤出来、一点都不自信的微妙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肯定是输错了对吧?” “喔喔!对哦。”何朱琪也心领神会的配合他的表演,立即出声表示支持:“肯定是输错了!” 为此,张璇衡无比仔细、一个数字接一个数字的重新输入了“093123”这个号牌,再次按下了“呼叫”按钮。 可仍然没有反应。 确切的说……也不是没有反应。 系统还是提示了“次门牌号不存在,请重新输入”的。 这下糟了! 发现刚刚自己立的FLAG又瞬间回收了,张璇衡欲哭无泪。 这可怎么办? 室号果然不是按层来的! 而且,这栋楼的楼层有十层以上,就代表着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位数字来表达层数…… 这就意味着,要被室号占用的楼层号位数,必须是两位。 可以用来表达室号的位数,足有三位! 也就是说,室号也不仅仅局限于单个单元。 是按照整栋楼所有单元合在一起进行排列的! 比如,一单元一层的室号可能是1、2、3. 二单元一层就是4、5、6. 依次类推! 不,不对! 张璇衡越想越乱,觉得这么想问题很大。 不可能是这么计算的……哪有门牌号不按单元算,而是按栋算的? 可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室号在限定为六位数的门牌号中,要么占一位,要么只能占三位的情况。 不合理! 你要说室号也是按单元算的话,为何会有三位数的空间? 这栋楼才十几层,就算每层三户人家,也远远达不到需要三位数来表达的地步啊! 所以这是为什么? 张璇衡怎么想都想不通。 莫非是……第四位数就是个占位的0? 或者,这里每层楼都好多户人家? 都不应当啊! 没有一个讲得通的! 第三百零九章:正确的门牌号(黑色照片73) 想到这里,张璇衡突然醒悟。 既然室号有这么多矛盾,那该不会…… 错误的,其实是其他条件? 层数肯定没错。因为即使错了,也应该能打到其他人家那儿。 那么……要么是单元号错了,要么是楼号错了? 这门禁电话,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每单元都独立的。 你在这单元打的电话,就算门牌号的确存在,那么它也必须是本单元有的门牌号才能成功播出。 “我们是不是楼号看错了?”张璇衡思来想去,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变得困惑万分起来:“还不是的话,我就真没法看懂这个局势了。” “局势看不懂不是很正常的嘛!”何朱琪倒觉得问题不大,转头向张璇衡提问道:“所以,你是说这栋楼并不是九号吗?”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点点头,张璇衡不得不再次调出楼盘信息对比了一番——结果仍然很让人为难。 还是没发现问题。 用楼盘平面图和自己辨识的方向对照后,能确认这栋楼就是九号。 除非…… 楼盘信息有误。 他不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东西南北。更何况楼盘平面图摆在这儿,明显能看到图上有画喷泉、秋千和池塘的组合。在它道对面的,正是九号楼。 “或许,楼盘的编号变动过呢?”何朱琪想了想,觉得可能有过这种事:“我们在看的原始楼盘编号,难保没变动过。” “好吧,但这就不得不去问别人了。”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张璇衡硬着头皮喝了口茶,转而在四周寻找起好像很好说话的目标来:“问谁好呢……” 有个路过的老大爷看起来凶巴巴的。 不远处,还有对刚从车上下来的男女,看起来很忙。 这样想想,最佳的人选似乎是……带着两个孩子在玩的那位妈妈吧! 因此,张璇衡迅速行动,凑过去友好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口询问这是几号楼。 “问这个干吗?”对方显得有点糊涂。 为此,张璇衡迅速编出了个貌似比较正当的理由。 “哎呀,说来惭愧。我有个朋友就住这栋楼,可她告诉我的门牌号输了没反应。所以我就想,她跟我说的楼号是不是错了呢?” 这话半真半假,说起来并不违心——反正张璇衡又没有完全说谎。 他们真的是来找人的。 只不过隐瞒了门牌号是自己推理出来的、并没有人邀请他们前来罢了。 这番说词似乎很有说服力。这位妈妈相信了他的话,并予以解释。 她说这个小区是扩建过的的。所以大部分老建筑都重新编排过号。 这9号楼也是以前的说法了,现在应该叫5号楼。 原来如此!张璇衡发现还真是楼号出了问题,心里一阵激动。 因而,他道了谢后,立即回去输入了正确的号码:053123。 这次按下呼叫按钮,就有反应了! 在一阵铃声的响彻后,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接起了电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很疑惑的询问,来者是谁。 而当听说张璇衡是来找梁文苏的时候,此人的语气瞬间有些呆滞。 稍微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了下去:“抱歉,梁文苏……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为此,张璇衡赶忙表示遗憾,并声称自己刚刚的说法有误。 应该说,他们是来调查梁文苏当年之死的情况的。希望能找出杀害他女朋友的真凶。 可对方听他们这么说,显得语气更为压抑了。他说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要继续追查此事了。而且她死前经历过的事实在很恐怖,让人不想再次提起。 说完,便无视张璇衡的请求和挽留,挂断了电话,不再多谈。 “哎?!挂了?”电话被挂断,张璇衡无比意外,着实愣了一下。 话筒中,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了。 “不会吧!”何朱琪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进展,有些呆住了:“还以为会邀请我们上去交谈呢……” “我觉得还是我没把话说明白。好好说明的话,对方应该会配合的。”认为仍然存在可以沟通的可能性,张璇衡沉思了一下,重新按下了相应的几个按钮——这期间,正好有个小孩从门口出来,好奇的看着两人。 小孩手里好像还拿着个无比熟悉的玩具。 这是……视线聚焦在了那玩具上,张璇衡颇为惊讶:悠悠球? 好久没见过人玩了啊! 以前,这东西可在青少年人群中非常流行的。 尤其男孩子,简直是人手一个。 大概在张璇衡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吧……悠悠球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于,你手里没个悠悠球,简直就是low逼的象征。 好像这东西也叫溜溜球。 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名字……或许因为是翻译出的舶来词,也无所谓正不正确。 悠悠球有很多种档次和型号的。 主要分死眠和活眠这两种类别。 其中主要的去别是,死眠开始旋转后,是无法一向上提就收线的。 活眠则不是,可以很轻易的收上来。 但是相对来说,死眠能旋转的时间,就比活眠要长很久。 如果是单纯的比拼睡眠时间,那么死眠的球优势极大。 若是玩花样的话,活眠尝尝更胜一筹。 当时为了推销悠悠球,还出了不少悠悠球对战为主题的青少年连续剧。 无疑带动了诸多玩具厂商的销量,可谓是和赛车与陀螺一样都红极一时,带领了巨大的玩具潮流。 足足花了好几年才过气。 张璇衡当时有一只质量很差的悠悠球。 虽然不是什么好球,但他敝帚自珍,特别喜欢。 还将它起了一个无比中二的名字,用从电视剧学来的花样动作笨手笨脚的摆弄,并喊出各种名称羞耻到爆表的必杀技。 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尴尬死了。可那的确是美好无比的青春。 那颗球到现在还躺在张璇衡老家的玩具箱里,没有丢弃。 期间,为了保养它让它不至于坏掉,张璇衡还屡次将其拆开涂抹润滑油。 然而,这颗球还是显示出了它的老态。 曾经鲜艳的色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三百一十章:悠悠球(黑色照片74) 印象中,好溜溜球基本都是死眠的。 虽然死眠球比起活眠球来说更难做花样动作,不过它能持续旋转的时间更长,也就意味着更容易在此期间做出一些比较依赖长时间展示的花样来。 张璇衡一直觉得死眠球的手感有些僵硬。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臂力差劲,再加上自己的那颗球比较辣鸡导致的吧。 他的球是活眠球,不过可以自己换零件来改成死眠。 但是改完之后,总觉得状态不是太好。还是原生的活眠状态效果比较棒。 可能这就是官方配件和私自改装之间的差距吧…… 至于张璇衡那颗当宝贝一般宠着、不过性能很辣鸡的球究竟有多辣鸡呢…… 这么说吧。 当年,好一点的悠悠球,都是一百块往上的。 张璇衡的这个球只卖二十五块钱。 就在学校门前的摊那儿买的。 其实张璇衡老妈看他这么喜欢悠悠球,是提出过给他买个好球的。 不过当时家境并不是太好,还要养活两个孩子,所以张璇衡没舍得要再好的。 而且,他坚信自己和这颗悠悠球之间是有感情的,即便不用性能更好的球,也能战胜别人! 这个叫做【因为名字太过中二所以不好意思回想起来】的悠悠球,与无数悠悠球展开过“殊死”战斗。张璇衡期待着它能赢下一场场比赛,成功咸球翻身,证明它的实力! 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残酷得很。 就如同咸球翻身后只是换了个面、本质上还是咸球一样,你就算把技术玩出花来,也还是赢不了那些用着高档球的小伙伴们。 人家只需要手往下一甩,悠悠球能撑的时间就比你玩命做花样撑的时间长。 这个硬件差距,可怎么比。 完全打不过啊! 绝对性的实力差别啊! 所以说,靠技巧能成功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必须双方硬件实力对等的前提下,技巧才有用。 否则什么都是白费力。 到目前为止,张璇衡也没在悠悠球上赢过比他球好的人。 同样的,也血虐过不少球更垃圾的选手。 至于完全靠技巧战胜的同级对手,也不是没有。 很少,但的确存在。旗鼓相当的对手,在悠悠球界是很难找到的。 陀螺界相对来说会更公平一些。 悠悠球究竟能便宜到什么地步? 张璇衡多年游玩悠悠球的经验,让他得以给出明确的答案:五毛钱。 是的,真的就只有五毛钱。 便宜得要命。 他还清楚记得,可以在校门口摆满玩具和零食的地摊上,买到它。 无比劣质、充满塑料感的白色透明悠悠球。 非常小、非常轻。随便捏都会碎掉。 那悠悠球绳也又细又短,纯粹是闹着玩的。 那悠悠球,着实想让人吐槽。 不顾不是吐槽质量,而是它的名字。 它叫“红蜘蛛”。 白色的透明悠悠球上,画了一只黑色的蜘蛛。 然后,悠悠球的名字叫作红蜘蛛。 这个槽点多到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也因此给年幼的张璇衡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好吧,可能不该叫心理阴影的。 总之是一种类似“这TM是什么东西,我该怎么理解”的情感。 按照蜘蛛的颜色来说,应该叫黑蜘蛛。 实在不行,按照悠悠球底色命名也算能让人接受,这就该叫白蜘蛛。 然后……厂商给起的名字是红蜘蛛?! ??? excuse me? 什么扯蛋玩意儿,它怎么看都不应该叫红蜘蛛的吧! 也不知道是厂商脑子有洞还是故意留下这个槽点来增加喜剧效果和产品特色——总之,谁在乎呢? 小学生们看了最多是一脸懵逼一会儿,然后还说买买买。 孩子们的购买力都不高,除去个别土豪家的孩子外,大家口袋里的零用钱就都是五毛、一块这种小零钱。 五块钱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张璇衡要是看哪个小朋友拿出五元钱买玩具,都会羡煞无比。 要是拿五块钱买食品,那就更厉害了!五块钱的贵族零食,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 家长花钱给孩子买东西就很普通了。 父母往往都对孩子毫不吝啬。 然而小孩子普通对金钱来之不易没什么概念、容易大手大脚造成浪费,所以家长们往往是不会直接把钱给孩子花的。那个年代,最多给一两块钱而已。 现在的小学生,一两块钱能买到的东西已经远没有张璇衡儿时丰富。所以可能现在的孩子们手持五元零钱已经一点都不是问题了吧。 别说五块了,十块怕是都稀松平常。 就说方便面吧,张璇衡小时候常吃的干脆面是五毛钱一包。可现在早已经涨价到一元五角了。 现在的五毛钱,在学校门口也就能买包辣条吃吃了。 还不能是卫龙这种好辣条。 现在校门口不知还有没有那种白底黑符的红蜘蛛悠悠球卖了。毕竟悠悠球早已过气,没什么人喜欢玩了。 即便有的话,大概也不可能是五角钱了。 可能会两三块钱一个。 说到底,五毛钱就能买一个来体验悠悠球的快乐,还是非常超值的。超小的造型,也让很多持有更好悠悠球的小朋友也控制不住的想尝试一下:毕竟它长得这么可爱,着实让人想握在手心里好好把玩一番。 如果要形容这东西的大小……只能说小学一年级孩子要把它攥在手心里,都是绰绰有余。 小到那根套在手指上的绳子,绳环大小都有些过于抠门了。 手粗一些的小胖子就可能塞不进去。 就更别提成人了——只要不是手指特别纤细的人,就根本无法驾驭。 可见这款“红”蜘蛛对自己产品消费人群的定位拿捏的多么详细。 一定是年纪不大的小屁孩才会玩这么辣鸡的渣渣悠悠球! 一分钱一分货,说的绝对没错。 此外,如果你想用这个破球做点花样,就别想了。 张璇衡试过,简直是做梦。 线那么短,回弹还是瞬间完成…… 根本不可能做什么花样的。只能不断把它甩下去、弹上来…… 说实话,超级无聊。 但小孩就是能玩的乐此不疲。 第三百一十一章:无法沟通(黑色照片75) “换你来,跟他说我们就是想聊聊,没别的意思。”望着小孩手里的悠悠球一时有些出神,张璇衡回过神来后,这样开口说道:“男人对女生的请求一般不那么容易直接拒绝。不直接拒绝,就有周旋的机会。” 这就是为何针对男性客户的推销员大多是女性的缘故了。 何朱琪看起来也没什么自信,但是表示要尽力尝试。 可是效果仍然不理想。 对方一开始态度虽然缓和不少,但一听说何朱琪想谈谈他前女友的事情,就立马变了脸。 总之毫无沟通可能。 “怎么办?”看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何朱琪犯了难,扭头以失望至极的眼神望向张璇衡:“难道只能放弃了吗?” “这……他话说的很明确了,就是不想跟我们谈。”张璇衡叹了口气,觉得不大好办:“再继续跟他说什么也没用,对方铁了心拒绝交流了。” “感觉很不对劲不是吗?”何朱琪喃喃低语了一番,有些不安:“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大概是不想回忆起女友之死吧。何况此事还蒙着一层灵异色彩。他可能根本不想提及。”张璇衡摇摇头,觉得着实没办法了:“算了,走吧。再继续待着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等等啊!这不一定吧!”何朱琪见状,赶忙加以阻拦,提出了新的想法:“不如这样吧,我们伪装成送快递的。他要么下来取快递,要么让我们上去。到时候,就趁机把他……” “你当人家傻吗?!”觉得这思路怎么想都问题很大,张璇衡立即加以否决:“就算他真傻乎乎的让我们进去了,也肯定问不到什么吧!” “好吧,我们换个思路。”何朱琪再次思考了一下,进而准备开口。 可她还没说什么,张璇衡便立即加以阻拦,并表示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在这里堵他吧?” “什么?当然不是了!”何朱琪被他这种新奇的想法惊到了,连连否决:“这么蠢的想法,亏你想的出来。” “我——算了。”刚想反驳说这明明是用你的思维方式构思出来的,张璇衡便将大胆的想法混着柠檬汁一同咽进了肚子里:“那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个人肯定知道不小的内幕。”何朱琪语气稍有停顿,这样表情严肃的说明道:“他如此回避与我们的交谈,肯定是有什么不敢提及、怕我们知道的东西。比如……” 说到这,何朱琪沉默了下来。 她没再接着说下去,张璇衡也没问。 可是,他已经很清楚何朱琪究竟想说什么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 梁文苏的男友,知道她死亡的内情。而且可能有所参与。 她会坠楼,也许就是梁文苏那同居的男朋友干的。 可这种猜想是很不负责任的。 说梁文苏是凶手,那证据呢? 如此严重的指控,总不能靠空想吧? 拍脑子做猜测,是没有法治精神的。 这种猜想只是可能性之一。 更有可能的,还是梁文苏男友对灵异事件的恐惧让他回避一切与之相关的交谈。 更何况,梁文苏的男友肯定早就被警察怀疑过了。 两人同居,一人被证实为是他杀的坠楼死亡——那么,活下来的这个人就是嫌疑最大的。 何况他们还是情侣,这就更容易产生谋杀动机了。 警方一定会重点调查此人。 现在看她男友没事,想必是摆脱了嫌疑。 一定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警察才会转而调查别人,并就此找不到线索。 但既然如此,张璇衡就更想和梁文苏男友谈谈了。 他很想知道警方当时调查此人时得到了怎样的结论。 “我们……或许有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张璇衡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艰难的开口:“不过不保证能成功。” “什么办法?”何朱琪觉得又要碰壁了,显得并没有很期待:“你不会是想找警察问吧……应该没戏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找警察了。”连连摇头,张璇衡声称那种想法他已经完全不抱期待了:“我是想再打一次电话,吓唬那家伙一下。” “怎么个吓唬法?”何朱琪顿时显得来兴致了,连忙追问道:“是要直截了当说我们在怀疑他吗?” “不,那种方法简直是找死。”张璇衡咳嗽了一下,表示肯定不能这么做。同时,换了个说法来不完全否认这种思路:“我意思是,我们跟他说死者的朋友怀疑是你杀了她,请我们来调查。这样他就比较容易接受。” “喔……的确。”何朱琪觉得张璇衡说的有点道理,点点头表示支持:“好像是这么回事!这样,在他听起来如果拒绝反而会加重自己的嫌疑,就容易和我们交谈啦!” 当然,理论永远是理论。 今天遇上的这家伙就特别顽固,无法按照他们的思路来进行。 与其说没按剧本走,还不如说根本就不存在剧本一般。 他们重新打通电话后,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 语气显得十分不耐烦,甚至直接吼了起来:“你们神经病啊!都说了不跟你们谈了,能不能别烦我?!” 张璇衡没料到这家伙火气这么大,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幸好提前准备好了台词,可以直接与其理论一番。 在按照套路说出自己的台词后,张璇衡期待着实现自己预想的结果,可实际成效相当不尽如人意。 对方完全鸟都不鸟他,直接将其臭骂一顿,摔上了电话。 啧…… 张璇衡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摔响,皱起眉头。 糟了,完全不吃这套啊! 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反应,完全是炸锅了啊。”何朱琪挪开凑过来的耳朵,显得越发苦恼了:“这可怎么办呢……” “没办法了。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张璇衡叹了口气,表示没什么好主意:“从现在这个反应来看,我反而觉得他应该是无辜的。不然真杀了人的话,可不容易一股气的发怒。” 第三百一十二章:梁文苏的男友(黑色照片76) “他发泄着单纯的愤怒,所以更可能是被冤枉的。”张璇衡虽然也不能非常确定,但对此还是能总结出一般情况下适用的经验:“想想看,如果你杀了人,警察都查不出来而不怀疑你了,那么半年后突然有一天,两个侦探想找你说有人怀疑你杀了她,你会什么反应?” “我想想啊……”何朱琪很配合的开始思索了起来,稍有沉默。 可她却什么都没想出来。 给出的理由是,她没杀过人,所以不是很懂。 嗯,说的真棒。 的确是这样,一点都不会掺假的。 这让张璇衡无话可说。 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可谓是滴水不漏的证言。 虽然不是能亲生经历的事,但仍然可以虚构这样一种场景,思考思考。 总之,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犯罪心理学上,归纳出这样几种可能的反应。 第一:强装镇定。在张璇衡这些受过训练的人听来,语气上会有不自然——至于明不明显,就看对方的心理素质如何了。一般来说,装作镇定之后,他们的语气往往会十分自信。自信到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着实被冤枉了一般。 但其实不是的。越是这样,反而越说明他们心虚。 心虚是来源于他确实犯下了这般罪行。 而伪装出的自信,则是他有足够的底气来确信自己的罪行不会被戳穿。毕竟警察们都没能拆穿他的阴谋。 真正被冤枉的人,反而不会自信到这般地步。 他们时常会惶恐不已。 第二:像被噎住一般发愣。 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这种凶手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人提起此事,所以安静的生活被打破,会让他们有点慌。 这之后,他们会说话有点发颤或舌头打结。或者变得愤怒来试图证实自己的清白。 但这也一开始就愤怒不同,他们是先不知所措,然后才用愤怒作掩护的。 其实还有第三点,但是张璇衡认为不大实用。 那就是装作自己完全不记得此事了。 一般来说很少有嫌疑人会这么蠢的。 你以前被怀疑杀过人,结果现在有人提起此事,你居然说不记得了…… 可能吗? 一点都不可信,简直可疑度爆表了。 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人们可都是会记一辈子的吧? 何况被冤枉的罪名可不是别的,而是杀人——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你要真是冤枉的,绝对让你这辈子别的记不住,唯独此事记忆犹新。 现在在张璇衡眼里,梁文苏的男朋友不太像凶手。 可这终归只是主观感受,会有不小的偏差。 所以,他决定理一理头绪,看看这条线索究竟有没有别的办法接着调查下去。 五分钟后。 没有!完全没有! 张璇衡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劝说此人接受采访。 其实他刚刚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让委托人唐伊宁出面帮着说说话。 但总感觉这个委托人不怎么靠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是放弃这样做了。 对了!想着想着,张璇衡想到了另一个思路:唐伊宁没法让我们和梁文苏男友通话,没什么问题。可还有另外几个问题,可以帮助他从侧面了解案情,进而得知梁文苏男友是怎样一个人、有没有杀害梁文苏的动机。 为此,他打通唐伊宁的手机,边通话边将这些关键问题的答案记在了笔记上。 1:梁文苏的男友叫什么? 叫做杜天一。 2:杜天一是怎样和梁文苏认识的?二人相处了多久以至于后来在此同居?他们有没有其他的感情经历? 杜天一和梁文苏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大三开始相处,大学毕业后分开了两年,后来又复合了。至于两人交没交过别的恋人,唐伊宁不清楚。只不过有传言说梁文苏曾经和另一位中年男士似乎有点暧昧,曾引起杜天一的嫉妒。不过梁文苏自始至终都否认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在张璇衡问及唐伊宁他相不相信梁文苏出过轨后,唐伊宁迟疑片刻,表示非要选一种态度的话,他选择相信梁文苏。 毕竟这些都是流言蜚语,外人不好做出什么判断。作为梁文苏的朋友,他当然要支持她、维护朋友声誉才对。 3:梁文苏和杜天一为什么住在这个小区里,而且梁文苏死后,杜天一仍然没有搬走?莫非他们同居的这房子不是租的? 的确不是租的。这房子是二人一起买的。不过虽说是“共同”购买,首付钱却大部分都由杜天一支付。年轻人没什么钱,所以杜天一出的那部分钱款,是家里给拿的大头。 现在每个月的月供钱,一般也是杜天一掏。梁文苏偶尔会付一些,但她通常是不愿意出钱的。 梁文苏首付只拿了很少的钱,所以毫无争议,房产证写的是杜天一名字。 但为此,梁文苏有过一些不满。她想让房产证写自己的名字。 给出的理由是想要获得些安全感。而且房产证都不愿意写她名字,就说明杜天一不是真正爱她。 这么无理的要求,杜天一当然是不答应了。何况二人还没有办理结婚手续,拿到房子后直接分手,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此言一出,梁文苏闹得更过分了。她觉得杜天一这么在乎钱,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不信任她。 可问题的关键是,她这种行为正好显得她才是最在乎钱的那一个,怎么想都是在打脸。 婚姻是建立在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但有些行为就是在践踏这种信任。 因为没在爱情乃至婚姻关系中分清楚财产而造成的法庭纷争,向来是不少见的。 尤其在那些并不真心相爱的情侣之间,更容易产生这种分歧。 总而言之,这对情侣就房产证的问题起过一番争论。但最终梁文苏也知道自己理亏,便没再提起此事。可这曾经一度造成二人的关系 张璇衡听到这里,觉得找到了新的话题可以问。 因此,便引出了接下来的第四个问题。 4:既然房子都有了,梁文苏和杜天一究竟为什么没结婚只同居? 第三百一十三章:撬不开嘴(黑色照片77) 对于这个问题,唐伊宁沉默了一番。 似乎正在回忆——或者说揣度用词。 唐伊宁对这件事不算太清楚。 他只知道两人原本的确是打算买这栋房子作为婚房,然后就登记结婚的。 后来似乎是因为梁文苏提出把房子写她名字引发争执后,杜天一便不急着结婚了。 从旁人角度来看,应该是他想同居一阵子,看看究竟能不能和梁文苏合得来吧。 毕竟婚姻不是小事。杜天一对未婚妻的人品产生了些许怀疑,所以需要点时间揣摩揣摩究竟值不值得结婚。 看来,杜天一的确有杀死女友的犯罪动机啊……张璇衡思考了一番,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比如女友出轨、又提了过分要求等等,都可能成为他下手杀人的导火索。 然而,这只是单纯有可能产生动机罢了。 一般是不至于发展成谋杀事件的。 情侣之间产生矛盾很正常,过日子哪有不绊嘴的? 吵归吵,最坏的情况下也就是分手罢了。 张璇衡曾经听过这样的说法——情侣之间一直不吵架、和和睦睦得不自然,那么他们就过不长。 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其中一方去世。 很不吉利的。 不知道这说法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 应该是没有的……太玄学了。 不过何朱琪倒是觉得这挺科学的。 她提出,适当的小绊嘴能提升夫妻感情,并且舒缓情绪、发泄压力。 同时还能让生活充满激情与期待。不至于安逸到让脑细胞承受不了刺激。 张璇衡听她这么说,沉思片刻。 然后觉得…… 这完全是伪科学啊! 不,不能说是伪科学。 人家伪科学好歹还能编的有模有样的。 这个完全是口胡。 他觉得,会有这种俗话其实是幸存者偏差造成的。 从不吵架绊嘴、过着童话般幸福美满生活的夫妇,不说万中挑一也差不多。 这样的夫妇,基数本来就少,天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会绊嘴的夫妇们有一方不幸离世,人们不会有多大注意的。就算听到消息,也大概是左耳出右耳冒。 所以,人们就会对生活幸福美满、恩恩爱爱的夫妇被拆散而格外感到关切,由此造成无比深刻的印象,强化了记忆。 在那之后,张璇衡还对唐伊宁提出了无比关键的新问题。 就是知不知道梁文苏死后,杜天一有没有被警察怀疑?如果有的话,杜天一又是如何证明自己清白的? 好在,唐伊宁对这个问题不是一无所知。 否则情况就稍显棘手了。 杜天一的确是被刑警怀疑了,为此受到了一番调查。 他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是,当时他在外用餐。 警方为此去调查了那家餐馆,发现监控录像里的确有杜天一的身影,于是相信了他的清白。 听到这里,张璇衡觉得自己果然是多疑了,于是在即将用准备好的最后一个问题结束谈话前多嘴问了一句,杜天一在和谁吃饭、吃的什么。 梁文苏死于下午两点左右。这个时间吃的饭,如果是午餐的话有点太晚了。 结果,唐伊宁说,杜天一自己吃的饭。而且是海底捞。 ………… 啊? 张璇衡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所以就出口询问他说没说错——真的是海底捞,而不是水果捞吗? 结果对方仍然很确定自己说的是正确的。 就是海底捞。 众所周知,海底捞是火锅。 如果说自己吃火锅还算能理解,那明明家里有未婚妻却不叫上她,就让人理解不了了。 出去吃火锅,只要不是和朋友一起吃就应该带上女朋友吧?!他居然自己吃,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这个操作太高端,看不懂看不懂! “这……”张璇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踌躇片刻,如此问道:“他为什么没带女朋友出来?” “不知道。”唐伊宁的语气也有些困惑,应该同样不清楚情况:“我只知道警察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可不知道杜天一是怎么回答的。反正警察是相信他了……这问题很重要吗?” “好吧,的确不怎么重要。只不过有点好奇。”觉得总不能直说自己有点怀疑杜天一,张璇衡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谈了下去:“他应该说是女朋友不想来之类的吧……或者是一开始叫她来,但是她没来之类的。” 为此,张璇衡尽快转移话题。 将交谈的内容引导至诅咒照片上面。 他问唐伊宁,杜天一对于诅咒照片一事,知道多少。 得到的回答是,他也不清楚。不过杜天一和梁文苏那时候都是同居的,应该很了解此事。 皮颖正被杀的那个夜晚,是否有人敲门,都应该可以从杜天一那儿得知。 可杜天一根本就不想与他们谈话,又该如何核实? 张璇衡想知道,唐伊宁等人有没有和杜天一聊过此事。 可得到了“根本不理我们”的回话。 他根本不想见梁文苏以前的朋友。 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聊上。 可以知道的是,杜天一很害怕。 他觉得女朋友就是被咒死的,自然也不能再和唐伊宁等人有往来。 他害怕诅咒也波及到自己。 啧,这下真是麻烦了…… 越听越觉得想与杜天一好好聊聊完全没戏,张璇衡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也明白这条线索是查不出东西了,何朱琪显得十分懊恼:“走吗?” “很不想承认,可梁文苏这边查不出什么东西了。”将目光再次投射向门禁电话,张璇衡无奈的灌了口柠檬汁,拿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只要愿意谈,我就肯定能问点什么出来。不愿意谈,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咱们又不是公安,能强制要求与其谈话……当侦探的,只能对方愿意和你说了,你才能问出东西来。这案子不像普通的案件一样,可以从别的地方找线索。现在咱们能靠的可是只有对话啊?” “纯靠证词当然会碰壁的。”何朱琪同样很可惜的点点头,越发显得苦闷:“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却什么都不愿意说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对案情的整理(黑色照片78) 当侦探,最怕的不是案情扑朔迷离,看着证物找不出凶手。 也不是在场者的证词每个都没漏洞,就好像不存在什么凶手一般。 而是…… 你找不到任何口子。 一点切入点都没有。 问谁谁不开口,想看现场却为时过晚。 我早知道这案子跟一滩烂泥一样麻烦、不好破的……张璇衡暗自在心里念叨着,有点怀疑人生:即便如此还接下来,真是不怕打脸啊。 他没跟委托人保证自己能破这案子,也告诉他了很可能破不掉。 可他着实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随便放弃,找不出案件的真相,让这案件成为又一桩悬案…… 这种结局是张璇衡极力想避免的,所以要全力以赴去调查。 张璇衡作为侦探的职业价值观,让他接受不了对悬案的妥协。 还有机会查出真相,就要尽力去查。 等所有线索都试过了还没有头绪,再放弃也不迟——所以现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张璇衡决定,最后再试一次。 如果这次呼叫还是没有回应,再放弃这条线索。 为此,他重新拨打了门禁电话。 如同之前的态度一样,杜天一接起电话后立刻就开始变得恼怒了。 他指责张璇衡二人在骚扰他,如果再不走,自己就要叫保安了。 无论张璇衡以何种态度请求交谈,杜天一都再也不理会他。对于张璇衡提出的种种问题,对方只是以那几乎要烧出话筒的火气报以回应。 然后,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算了。再惹他的话,他可能就真要叫保安了,还是别在作死边缘试探了比较好。咱们这是没门禁卡和邀请就违规入侵,被抓到肯定要被赶出小区的。”感觉再试也毫无意义,张璇衡这下彻底放弃了,灌了一大口柠檬汁来冷静冷静:“走吧,何朱琪。去下一家。” “下一家……是哪?”何朱琪想了想,提出:“回刘云金家那儿看看吗?但好像还太早了,不会有放风筝的老爷子在吧……” “当然。刘云金家我们晚上再去看。”张璇衡摇摇头,重新拿出笔记本,进行筛选:“嗯……梁文苏是第三位死者……不如我们接下来去第四位死者张春生家看看?” “张春生怎么死的来着?”何朱琪有点忘记了这位死者的死因,凑过来好奇的看道。 这两页笔记,已经被张璇衡进行了大幅修改。 上面的许多注释都有所变更。添加了张璇衡的一些想法。 —————————— 《本案相关人员名单及调查结果》(按照死亡顺序排列) 皮颖正(男):第一位死者。凌晨四至五点钟死于家门外的楼梯下。死因为被人推下楼梯,导致头部受到多次撞击。 从第一次调查的结果来看,他家是空的,无人居住。向附近的警察局打听消息后,警察丝毫没有协助意愿。 有再度调查的必要。 皮颖正家可能还有人居住,只是我们去的时候刚好没人罢了。 等晚上再过去一趟,可能就会找到人了。 此人也许是新的房客,与死者毫无交集。可他应该持有房东的联系方式——愿意给出的话,就可能会再与房东取得联系,找到皮颖正亲属的联系方式。 可是可能性不大,不抱太多期望。 刘云金(男):第二位死者。午夜零点左右死于家附近的小公园中。死因是上吊。从现场和尸体的绳索勒痕来看,属于他杀。有室友合租。 找到了他家附近的小公园,却没找到他家在哪。 好在有委托人给的提示——刘云金生前很喜欢放风筝,所以和小公园那几位热衷于放风筝的老爷子们关系很好。 这样的话,他们中就可能有人知道刘云金的家庭地址。 毕竟刘云金住的离公园很近,而大爷们又经常喜欢问小伙子家住哪里。 说不定他们还经常约好了在何时一起出来放风筝呢!那么知道彼此的住所就越发显得再自然不过了。 等傍晚的时候来这里看看,应该能问出刘云金生前住所的地址。 可是知道这些后,能有多少意义还很难说。 那间房子可能早就没人住了。刘云金死后,他的室友也很可能会因为害怕搬走。 唯一期待的可能性,就是室友没搬走——或者新的住户能帮他们联系到房东。 而房东还得愿意帮忙,手头又恰好留下了刘云金家人的联系方式。 新住户能帮上忙的几率,想想都觉得真的很低。 那种情况下不能抱有太多期待。 而刘云金室友还在的话,就好办了。 他的室友能知道许多情况,会帮上许多忙。 梁文苏(女):第三位死者。下午两点左右从高层公寓的阳台坠楼而亡。尸体的姿态并不能很明显的说明死者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但从生前曾购买一张次日的动车票来看,应该没什么自杀意愿。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她的男友叫杜天一。 从与唐伊宁通话了解的情况来看,杜天一可能存在谋杀动机,嫌疑并不算大。张璇衡不怎么怀疑他。 然而杜天一对于谈话有着强烈的抗拒性,没什么交流的可能。 这导致想从这里得到情报完全是不可能的了。 张春生(男):第四位死者。清晨六点左右死于家中。死后两天才被发现。死因是过度惊吓。尸检报告中,死者生前服用过致幻剂。没有其他药物的残留。 还没有去调查过,张璇衡对其抱有期待。 宁丽慧(女):第五位死者。正午时分在外开车,死于车祸。事故报告和尸检报告中,死者似乎突然失去了视力,车辆因此失控引发了惨剧。 还没有去调查过。张璇衡觉得这个案子是最蹊跷的。 怎么个“突然失去视力”法? 药物作用?唐伊宁根本说不清楚。 唐伊宁(男):仍然存活。 他是委托人——自己届时会去拜访他的父母,看看他父母对儿子的遭遇有什么看法。 六人咨询过的法师(男):被吊死在自家的地下室中。凶手精通易容。 老头子之死,也很蹊跷。 但张璇衡看不出这起死亡和自己调查的案件有什么联系,只能不过多在意。 —————————— 第三百一十五章:杜海康(黑色照片79) “我们找地方吃个午饭,接下来去张春生家看看。”张璇衡考虑片刻,决定提前去第四位死者家拜访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让前两家都没人和他们交谈呢?时间因此有了大把余份。 这次,他们直接从正门出去的。 门卫果然没有加以阻拦——甚至根本就没注意到二人的存在。 那个门卫仍然在喝茶。 呲溜呲溜的。 这不得不让张璇衡扭头跟何朱琪吐槽道:“你说他一天得喝多少茶?简直跟金鱼一样。” “还好意思说别人呐!”何朱琪听他这么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还不是成天喝柠檬汁?” 说到这里,何朱琪可提醒了他。 张璇衡立即拿出柠檬汁又喝了一口,感觉爽得不行。 由于腰壶里的蜂蜜柠檬汁已经喝光了,他还拿出包里的水壶,重新将其灌满。 因此,何朱琪再次吐槽说张璇衡跟个酒鬼一样。 只不过他上瘾的不是酒,而是柠檬汁。 午饭,简单吃了点石锅拌饭。 然后就立即向下一个目标地点出发。 张春生家,是目前为止最好找的。 因为他家就在六人的公司对面。只要找到公司便能抵达他家。 为此,张璇衡觉得可以在待会儿同时拜访两个地点。期待能得到什么新线索。 这公司非常好找。 而老板,也出乎意料的很好说话。 门口的门卫都比他难对付! 说服门卫让他见到老板后,对方一听说张璇衡是来调查此事的,便显得恍然大悟,声称自己的确知道那件怪事。因为那六个人的离职,还让他遭到不小的麻烦,不得不临时扩招员工来保障工作进行。 不过好说话归好说话,对方也不是没警惕心理的。 他想看看张璇衡二人的证件,来确认他们是真的侦探,而不是记者一类的冒牌货。 据他所说,那些只会将事实夸大其词的记者们在案件刚刚发生那阵子不断来采访他,弄得他不胜其烦,最后索性杜绝了一切采访。 “有记者来采访过你?”张璇衡听到这里,来了兴致:“他们发了报道吗?” 无论是报纸、网站报道还是电视节目,都应该可以找到记录。 这样就能作为线索进行调查了。 但很可惜。 记者的确来采访过他,可却一篇报道都没发出去。 消息被封锁掉了。 这也和唐伊宁之前所说的情况相符合。 其实原本此时就因为警方对消息的封锁而没多少人知道。 所以只有一小部分媒体听到风声罢了,很容易监管。 不是什么大事件。 看到没有报道传出,张璇衡有些遗憾。 于是他问老板,知不知道消息为什么被封锁了。 但事实上,老板毕竟不是局外人,也知能靠猜测罢了。 他说按照自己对该案件知晓的一些细节来推断,警方应该是觉得案情有些诡异,让媒体肆意报道会被渲染为灵异事件,所以才控制消息流出的。 很常见的情况。怕引起恐慌和流出不实报道。 时常有新闻会扭曲事实,或为了吸引眼球,故意用文字引导大家的理解方向。 在于老板教堂起这起案件前前后后的情况时,张璇衡很快便发现那些媒体一旦去写报道会有多么坑人了。 因为老板知道的真的不多——远不如张璇衡这个和委托人聊过的角色知道的多。 他了解的情况都是以作为公司老板的角度看到的。 都是些很边缘的内容罢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 只有几个情报,在张璇衡不断的提问下,显得比较惹人注目。 张璇衡把它们的大致要点记在了笔记本上。 唐伊宁六人的确曾是该公司的员工,彼此之间关系也比较好。 他们年龄大小不一,最年轻的二十多岁,年纪最大的四十多。 他们都在差不多的时间,被招进公司。 那时候公司扩建,正好需要大批新员工,就一次召来了大批人员。 按照之前张璇衡对委托人证词进行的推理,唐伊宁六人曾经直接或间接的害死过一个人,因此会怀疑是这个人的怨灵作祟。 这第七个人,张璇衡判断他就是公司员工。他和其他六人的关系不需要多好或多差,但一定曾经集体行动过,并在这次行动中因某种原因丧命。 于是他询问老板,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让他心中一颤的是,的确存在。 这个人,叫做松海康。而且杜海康与那六人不同,不是同一批被招来的。他是个老员工。 这件事,是老板唯一比较清楚的。 一年前,这七个人去野外露营。 目的地是潜影市西北方,潜影山区深处。 松海康和那六人的关系其实一般。 不过当时要露营,恰好杜海康也感兴趣且能够提供七座面包车,大家就带上他一起去了。 结果很不巧,当天他们没选好露营地址,遇上了泥石流。帐篷和许多东西都被泥沙淹没了——而同样被埋在下面的,还有松海康。 其他六人都侥幸生还,唯独杜海康死在了这场灾难中。 老板说,他们当时正在准备吃晚饭。发现泥石流滚过来后,就立即朝高地势的反方向逃了。 杜海康很不走运,跑得慢了点,所以被泥石流冲倒了。谁也没办法救他。 死里逃生的大家都因此心悸不已,也为杜海康感到无比惋惜。 后来,消防员挖开了受灾地点,花了足足两天才找到杜海康的尸体。 死者仰面朝下趴在地上,脚步存在扭伤。 是被泥石流吞没前扭到的。 可以认为,杜海康的死和这扭伤有很大联系。 疼痛极大拖慢了他的速度。带着伤脚,当然是不可能跑得过来势汹汹的泥石流的。 嗯……也就是说…… 听完了老板的话,张璇衡沉思了片刻,喝了口柠檬汁。 杜海康的死,没被怀疑和那六人有关系咯? 他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为此,张璇衡将自己的疑问提出。 而老板摇摇头,表示这种怀疑太没道理了——他们根本就没理由害杜海康,又没仇没怨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泥石流(黑色照片80) 我也没怀疑就是这几人有杀害杜海康的动机啊……张璇衡觉得老板想歪了,便重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警方会怀疑这剩下的六名幸存者,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难道警察就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杜海康可和这六个人平时交情并不深啊! 听张璇衡这么问,老板若有所思。 然后他告知张璇衡,这么说的话,警察倒是的确起过疑心。 可是找不出他们可能谋杀的证据,便很快以意外死亡结案了。 至于这六人会感觉对他有愧,可能也是因为没能救起他吧——但这种愧疚感和罪恶感,只能说明他们的善良罢了。错不在他们身上。 如果当时他们去帮助了扭伤脚的杜海康,那么只可能平添遇害者罢了。 ……还是感觉怪怪的。 张璇衡怎么想都觉得,如果这是因为这种事,那不至于让这六个人的愧疚感强烈到这种地步。 正当他在思考这事件的整个经过、想要再问点别的东西出来时,何朱琪带着些许困惑,抢先开了口。 她提的问题是…… 哪辆车哪去了? 啊,对啊! 张璇衡听她这么一说,脑细胞顿时如同爆炸了一般活跃起来。 我说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对啊!那辆七座面包车去哪了? 果不其然,对于这个问题,老板说是在高地上。 他们所谓的“跑向了泥石流反方向的高地”,其实是开车去的! “那他们为何没把杜海康带上车呢?”何朱琪满脸严肃,接着提出这一问题:“如果是用跑的,那么救不了杜海康也实属正常。毕竟去救他就会拖慢施救者的移动速度。可开车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把受伤的杜海康拖上去,然后再开车逃走啊?” “没错。既然要开车,那么当时泥石流肯定没有近到连回身救起杜海康的时间都没有。”张璇衡也感到一丝诧异,同样顺着问题说了下去:“如果太近的话,人也是跑不过它的。一个生还者都不会有。他们绝对能把杜海康救走才是的,没这么做不就说明是见死不救、把他扔在那儿等死吗?” “你们这么说就太夸张了吧……”老板都被他们搞的有点糊涂了,不过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车肯定是没在帐篷之间的,而且和泥石流的距离绝对不充裕。他们都说了,是拼尽全力才在泥石流冲到车子前把它开走的。争分夺秒,哪有时间去救杜海康?” “哪有扎营的人会把车子停那么远?”张璇衡怎么听都是扯淡,完全不能同意老板的想法:“扎营工具那么多,要满足七个人露营所需要的工具分量更是相当之大。还别提他们在做饭、会用到多少野炊道具了。所以换做是你,会把车子停得很远吗?绝对是能多近就多近的吧!肯定近在咫尺才方便是不是?” “这……万一他们露营的地方,不适合停车呢?”老板也有点无力反驳,但还是坚持这样说道:“露营地的面积太小,所以把车停在其他地方……或者是某人开车出去了,正好赶上泥石流?” “能露营就能停车。露营需求的地形平坦度和比停车要求的苛刻太多了。地方不够也是不存在的,谁会选那么烂的露营地。”张璇衡迅速摇摇头干掉了第一条观点,转而开始陈述第二点来:“至于某人开车出去……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要分两种情况。要么他开车出去后人还在车附近,要么是他回营地了,车还扔在那。你觉得第二种情况是不是不可能?傻子都不会那么做。所以,来看第一种情况——既然如此,他干吗不开车回去接那几位朋友?换做是你发现泥石流了,会不会还傻呆在那儿,等朋友来主动找你?” “不……不会。”承认张璇衡说的都在点上,老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我意思是,如果车当时的确被开出去了,那车子一定会回来接人的。有了车辆的速度,就不能救走崴伤脚的杜海康。”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稍微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了下去:“所以要么车回来后丢下了杜海康任其被泥石流吞噬,要么是车就在营地边停着,但几人故意丢下了杜海康。至于杜海康是朝营地里的车子跑时弄伤了脚,还是朝开走的车子跑时把脚弄伤,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被这几人抛下了。” 没错。当时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就可以解释为何这几人会觉得杜海康的亡灵回来报复他们了……张璇衡说完这些,稍微沉了沉气,灌下柠檬汁冷静思路。 如果他们故意丢下杜海康,那么就是直接害死他。 如果他们是害怕泥石流速度太快、决定丢弃杜海康来保住车子,那么就是间接害死他。 后者要成立,必须是泥石流发生的很近、而且速度很快才行。必须是顷刻间就能淹没营地的那种程度。所以他们才可能不敢去将杜海康拽上车,而是尽最快速度发动车辆。 如果他们是跑步行动而非坐车逃离,那么需求的泥石流距离和速度就正好相反了。 那泥石流必须够慢、够远才行。否则这几人是逃不掉的。 泥石流快起来,可以在一分钟内淹没整个山中小村。 至于慢……也慢不了太多。 往往山越陡、越秃、水土流失越严重、最近降水量越大,那么泥石流就越凶猛。 “但……你说说他们为什么丢下杜海康?”老板觉得张璇衡说的的确有道理,所以想了半天,只能困惑至极的又提出这般问题来:“我感觉就是吓到了吧?泥石流那么吓人的灾害,他们都想着快点逃命。可能因为泥石流马上就要淹到自己了,不敢冒险去救他搭上一车人的命而已。或者一开始被吓到了,再加上泥石流的声音那么大,没听见杜海康摔倒和求救的声音而已。等发现的时候,应该早就来不及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猜测(黑色照片81) “比较合理的猜测吗?”张璇衡稍有沉思,提出了自己刚刚作出的第二种设想:“那就应该是泥石流发生的地方很近,他们很慌张,都立即朝车上跑。杜海康在这过程中摔了一跤扭伤了脚,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就能逃掉——可那六个人急着逃走不敢救他,把他扔在那儿等死。” “这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说,当时其实有时间救他、而不是去救他就会导致自己也送命的。泥石流很近,但是没有近到一分一秒都耽误不了。所以他们几个事后才心里有愧,全觉得杜海康的怨灵来报复他们了。”张璇衡话说到这里,稍有沉默:“不过一切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哎……我知道他们的确担心过可能是杜海康在作祟,可他们只是说真没时间去救杜海康了。如果杜海康的怨灵真的存在,那么他应该觉得这六人是故意丢下自己的,所以展开了报复。”老板没法否认张璇衡的猜测,却仍然觉得那六人比较无辜:“在我看来,他们丢下杜海康还是迫不得以吧。危机关头人都是要自保的,外人也不好指责什么。” “当然,可那前提是有充足的逃脱时间。这个要素是我们无法确认的。知道的只有当事人而已,现在更是只剩下唐伊宁一个人了。”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又变得有些困惑了:“可这样说的话,凶手是谁,又为什么要用诅咒照片的形式来吓唬人呢?” “照片可能真就只是用来吓唬人的。”何朱琪想了想,这样认为:“一种形式而已……” 无论如何,目前我们都没有证据。 而猜测,也总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真的只是因为丢下杜海康而产生了愧疚之情吗? 张璇衡想着想着,还是觉得情况不对劲。 更合理的想法,应该是这六人出于某种目的丢下了杜海康。 我需要找出这个目的…… 如果他们和杜海康本无过节,那就需要知道杜海康是不是知道了这几人共同保守的什么秘密,而遭到杀害。 ……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杀害。 或许这算……抓住机会见死不救? 可能正好泥石流,是个除掉他的好机会。于是,就没去救杜海康…… 或者还可以认为,是他们推倒杜海康导致他崴脚的,然后将他留在那儿自生自灭。 …… 越想越觉得头疼,张璇衡拧开腰壶盖子灌了口柠檬汁。 还是不行。 现在掌握的线索,还远远不够。 而且恐怕问别人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唐伊宁六人要是真干过那么恐怖的事,怎么可能会和外人提? 当然,首先可以确定,老板不知道更多细节了。 所以张璇衡谢过他,便起身离开。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案情若是真像自己猜测的一般,那么大多数之前以为能找到线索的路线,都会失去效果。 张春生的家就在附近了。张璇衡二人出了公司,立刻前去拜访。 门的确敲开了,是个老太太。听他们说了自己的来历后,热情邀二人入内。 但非常可惜,他们没问到有用的东西。 据她所说,自己曾经是张春生的房东。 张春生死后,她就没再把房子租出去,自己搬回来住了。 这卧室里面死过人,她觉得租出去不大好。很多人都忌讳这个的。 向租户隐瞒也不是太好。这样不诚信。 所以不怕鬼的老太太就自己来住了。 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老房东只持有张春生的手机号码,没有他亲属的。 所以张璇衡二人是找不到他家人询问的。 抱着一线希望,何朱琪拨打了死者的手机号。 毫无疑问,是个空号了。 它早就被注销了。 人都死了半年了,如果号码还能用那才叫奇怪。 不是停机就应该是空号。 和预想的一样碰壁。张璇衡无奈之下,前往了第五位死者家。 自己的行程,比预想中快太多了。到每户人家那儿都要么没人谈话要么谈不了几句,着实累人。 一路问路抵达第五位死者家后,张璇衡二人的运气仍然很差劲。 这次的房子,同样敲开了门。 是一户新租客。 他也愿意提供帮助,联系了房东。 刚开始,听张璇衡说明来意且想知道宁丽慧家人的电话后,房东还挺爽快的说可以帮忙,容他找找就好。 可几分钟后回电话时,却有些尴尬的表示,那半年前的电话簿实在找不到了,帮不了他们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刺激。 张璇衡在短时间内感到了生活的无常。 前一秒还在天上飘着,后一秒就摔在地上了。 而且还是粉碎性骨折。 算了……在笔记上勾掉一个又一个调查地点,张璇衡有些无奈。 剩下的可供调查场所,只剩下刘云金家、唐伊宁家和唐伊宁父母家。 现在这个时间,去刘云金家还是早了点。不如先去唐伊宁父母家看看。 他们两家离的还不算很远,骑摩托十分钟就能到。 为此,张璇衡看了看地图,立即行动。 这个地方根本不需要找。 毕竟是委托人爸妈家,一下子就能找得到。 中途,何朱琪想喝奶茶了,于是他们停下来买了一杯。 原本计划的十分钟车程变成了三十分钟。 嗯,众所周知,一般奶茶做的速度都非常快。 可这家店…… 就非常丢人了。 只是买杯加冰的巧克力奶茶罢了,居然磨磨蹭蹭的做了二十分钟才好。 实在让人等得心肌梗塞都要犯了。 究其原因,是老板招了个新员工,正在给他培训。 配料如何搭配、该加多少水等等…… 一步步详细告知,然后让新员工来尝试。 很不幸的,张璇衡二人成为了试验品。 大把时间就被花在了让新人体验工作流程上面。他笨手笨脚的做出一杯奶茶,中间搞砸了好几次,还差点把机器烧坏。 老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显然是气个半死。 毕竟他刚说这机器简单易操作,员工就弄成这样……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奶茶(黑色照片82) “何朱琪……”张璇衡开着摩托,闻着身后巧克力奶茶的香味,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奶茶好喝吗?” “一般般吧。”何朱琪嘬着吸管,似乎兴致寥寥:“味道……嗯……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感受着袭来的凉爽海风,张璇衡对此产生了些许兴趣:“很怪吗?” “也没有很怪吧,就是觉得……”一手搂着张璇衡的腰一手拿着杯子,何朱琪再次尝了一口,稍微沉思了一番:“好像有点奇怪而已。” “那不还是很怪嘛!”感觉何朱琪绕来绕去还是说的废话,张璇衡一时有些无语:“奶茶没调好吧。巧克力、奶茶粉和水的比例弄错的话,味道就会有些不对劲了。” “嗯啊,味道有点小苦。可能是巧克力粉放多了。”何朱琪想了想,同意了这种说法:“但还好啦。或许这就是他家巧克力奶茶的标准配方呢?新人做的时候,老板一直在旁边看着,应该不至于让他配错比例才是。” 事实上,一般来说…… 如果巧克力粉比较苦,反而说明他家用的是好料。 因为代可可脂的味道是不会像真正的可可一样有独特的天然苦味的。 做一杯奶茶,短短几分钟即可完成。 尤其是巧克力奶茶这种无比常见、搭配简单、制作过程轻松的饮品,三分钟内就做好是基本要求。 可这新人足足花了二十分钟——如果谁开店后用这个速度卖饮料,早就倒闭了。 哪有人有耐心等那么久啊! 刚刚,其实张璇衡也想过要来一杯的。 他看菜单发现了一个别具诱惑力的饮料,实在吸引眼球,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试试看。 这个饮料,看上去可不得了。 不仅价格是比较昂贵的(大杯的五十五一份),预览图也非比寻常。 如同彩虹般梦幻、有多种颜色混搭的液体,一看就知道是妖艳贱货,和外面的普通饮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个饮料究竟喝上去是什么味道? 他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差点就下单了! 但是…… 偏偏这时候那位新人在,一下子打消了张璇衡的兴致。 那新店员做个巧克力奶茶都这么勉强,就更别说要让他做那杯妖艳贱货了。 至尊饮品,必须要店长这么熟练的人来亲子调配才行! 可他实在没兴趣点。 一想到可能是新人来给他做,就毫无欲望了。 连带着对于店长给他做的可能性也不想去尝试了。 他只想让这个小子快点做完奶茶让他们拿走。 一直大眼瞪小眼的等他做完实在折磨人。 漫长的等待,是会让人消减对一件物品的兴致的。 就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一样的道理。 …… 嗯,其实并不完全一样,就是个比喻罢了。 店主为耽误了他们这么久时间而表示歉意,然后让新店员开始尝试独立接待新来的客人。 而在此之前,排在张璇衡二人后面的顾客就早已跑个精光了。 张璇衡很怀疑后面的客人究竟能不能受得了这新人无比低下的效率。 能受得了的话,点的单万一口味被做砸了,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可能只能让老板来亲自重做一杯,或者为其全额退款了。 总之是非常亏的。 这么想着想着,他进而又怀疑这新人是不是可能会被开掉。 那家伙悟性太差了。这行需要的是心灵手巧的工作人员,学得慢是没有竞争能力的。做奶茶一共就那么几种机器,这点制作流程都记不住的话,那每样饮品的比例又如何能成功调制出来呢? 很简单的一些步骤,都做得笨手笨脚。很像张璇衡以前在一家奶茶店见过的人。 那是家开在购物中心一层的港式奶茶店。 正值店家下班时间前一会儿,张璇衡二人逛街逛累了,来这儿休息休息,落座点单。 老板正在柜台教新人怎么干活呢,看客人来了便过去招呼。然后正值点单前,老板突然有了那么点犹豫。 这短暂的犹豫过后,老板扭头看了看柜台,又看了看张璇衡二人,小心翼翼的询问介不介意新人来接待他们。新来的没什么经验,需要锻炼。现在不是高峰期,人正好比较少,适合让他历练一下。 这个接待,当然也包括后续对奶茶的制作过程。 新员工,技术肯定多少有些生涩。可能做得又慢又不够好喝。 张璇衡二人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便同意了。 同时隐约的担心端上来的饮料味道会很差。 然后,就发现自己操心错了。 他们都点了招牌奶茶,然后发现新人做的很好喝。 非常赞!可以给五星好评! 可是喝着喝着,就发现问题了。 两人无意间交谈起这个奶茶的味道后,张璇衡才知道两人喝到的奶茶味道根本不一样。 ??? 都点的招牌奶茶,味道怎么还会不一样的? 配方都应该相同的才是啊! 为此,他们交换着喝了对方的饮料一口。 这才发现,味道真的不一样。 张璇衡的味道,是有些香草味的。 而何朱琪的,有点水果味。 在问向老板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店主也是一脸懵逼。 随后,他就质问新人到底是哪里搞错了。 新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冤枉的,说自己肯定没错。 事实上,两杯奶茶从颜色上来看,也看不出来区别。 而味道……客人的饮料,老板总不能过去自己尝尝吧? 所以情况就非常尴尬了。最后老板让新人给重新调了两杯。 这个过程中,全程视线紧盯操作的张璇衡发现了问题所在。 招牌奶茶是要加那种秘制水果粉的。 而这种水果粉的罐子附近,就是香草粉。 长得几乎一个颜色! 所以,情况很明了了。 新人还不熟悉工作,再加上紧张等原因,做张璇衡这杯奶茶时舀错粉了。 所以才会出现一杯香草味,一杯水果味的情况。 老板也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因此颇为感到歉意,还连同这重做的两杯一起都给免单了。 他们每个人喝了两杯味道很棒的奶茶……简直血赚! 第三百一十九章:人格分裂?(黑色照片83) 抵达唐伊宁父母家附近,张璇衡谨慎的掏出笔记,再度确认了一下方位。 确信没找错地址后,才开始行动。 张璇衡敲了敲门,老两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向他们说明自己的来意后,两人马上被老人们慌慌张张的请入门中。 他们还不知道唐伊宁去请了侦探。 从二老的话中,能听出他们对儿子担心的要命,一直期盼着有谁能来把他从现在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由于这是唐伊宁的家人,他们对儿子遭到的事,还是比较了解的。从头到尾又跟张璇衡把事情讲了一遍,能想起来的都说出来了。 他们对诅咒照片一案前后经过的描述,和唐伊宁说的差不多。虽然有些地方老两口并不清楚,但案件的关键细节都是一致的。 因为老两口的神智更清晰一些,甚至能把案情说得更明朗。 从唐伊宁那儿问话,是真的很心累。 这期间,他们还得知了一些之前没问出来的情报。 例如唐伊宁是怎样因为害怕而辞职躲在家里、又是怎样去医院看医生的。 医生当然是不会相信有怨灵作祟了,所以检查完说他是因为焦虑引发了幻觉,同时存在严重的臆想情况,建议入院治疗。 而唐伊宁强烈拒绝,声称自己确确实实遇到灵异事件了,而这些医生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在那之后,就拒绝再去医院。 这个情况我听说过了……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陷入沉思:的确,你把这案子的情况跟医生说,再说说自己看得到鬼影、要打扮成那副样子才能出门…… 那估计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将你诊断为精神疾病。 不然还指望医生怎么回答呢? 问到这里,张璇衡感觉已经问不出跟案件本身有关的情报了。 所以就转而提问起松海康的情况——他问二老,知不知道唐伊宁六人去野外露营时发生的惨剧? 结果显示,两人是知道的。提起此事还无比感慨。 他们说杜海康死的真是太意外了。运气太差。 本来他是能逃命的,可偏偏摔了一跤,没来得及上车。 从老两口的话中,可以得知大家来不及救杜海康、只能开车逃命。 幸亏点火钥匙就插在车上而不是在杜海康身上,否则大家都得死。 唐伊宁父母是这么认为的吗……但那也是他们从唐伊宁那儿听来的猜测罢了。 张璇衡听着听着,稍微沉默了一番。 紧接着,开始问起更多和杜海康有关的事来。 他想知道唐伊宁几人和杜海康都有什么交集——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太清楚。 二老只知道杜海康是和儿子一个公司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见这个方向问不下去了,张璇衡只得转而问起其他两个问题来。 1:知不知道那在案件中死亡的五人以及杜海康的家属联系方式? 2:唐伊宁有没有说过,他怀疑怨灵的身份是谁? 第一个问题,毫无收获。他们一概不知情。 第二个问题,二老显得仿佛有点犹豫。 他们说,唐伊宁自己没提过他的猜测。 可是父母已经隐约察觉到,儿子口中那个怨灵有可能就是杜海康。 按照他们的说法,唐伊宁自从杜海康不幸遇难后,就心里有愧,觉得没能救他心里过意不去。 如果存在鬼魂,那么这怨灵可能就是回来报复他们的杜海康。 如果鬼魂是假的、一切都是精神压力创造的幻觉……那么就是这挥之不去的愧疚感制造的。 当然,不存在怨灵的话,就意味着还有个利用杜海康的死制造恐惧的凶手存在。 至于这个人是谁——唐伊宁父母说,警方查了很久都没有眉目。 不,并非没有眉目…… 张璇衡将这些情况记在笔记本上,转了转笔,冷静的分析了一番。 警方肯定是怀疑过唐伊宁的。 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唯独幸存的唐伊宁,可就越来越显得可疑了。 六个一起收到诅咒照片的人里,死得就剩下一个唐伊宁。 警方没道理不去怀疑是他杀死了那五人。 肯定对此展开过周密调查。 但看来他们没找到唐伊宁策划了这一切的证据,又无法找到其他凶手。 所以,只能对唐伊宁等人的证词半信半疑,暂且搁置调查。 唐伊宁始终不会摆脱嫌疑的,一定还在警方的嫌疑人候选名单中。 当然,唐伊宁父母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唐伊宁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目前看来,唐伊宁着实更有嫌疑……换了何朱琪与二老交流,张璇衡独自深思起来:可这种猜测在一开始就有过了。 唐伊宁刚和我们聊完这个案子时,我们就觉得唐伊宁可能会是凶手。或者说,凶手之一。 然而没有继续怀疑下去,就是因为凶手怎会来找侦探调查案件呢? 所以才不考虑他,转而研究其他五人的情况,在这个基础上按照死亡顺序开始推导凶手的人选。 当然,死亡顺序是有可能被他说乱的。唐伊宁父母也对此不是很清楚。 所以这种线索是无法绝对依赖的。 目前看来,唯一的可能性是……张璇衡想着想着,感到有点棘手了:难不成,唐伊宁是精神分裂? …… 不,不对。精神分裂是另一个意思才对。 这里应该用的是人格分裂…… 也就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这样一来,就要解释为去杀人的,是他另一重人格。 而唐伊宁日常所使用的这个人格,对自己另一个人格的杀戮行为一概不知。对于自己去进行谋杀时那段空白的记忆,甚至还会自行脑补出一些经历来填上空白,让大脑觉得这段记忆真实可信。 不是你真实经历过某事,你才会记得经历过它的。 而是大脑让你觉得自己经历过某事,你才“真实’经历了它。能完全骗过自己大脑的记忆,才是用来欺骗别人的绝佳手段。 如此才能说得通。 ……只不过,这仍然让张璇衡无法信服。 这样的猜测太不负责任了,他毫无证据。 一切只停留在设想阶段。 第三百二十章:帮凶(黑色照片84) 在唐伊宁父母家这儿得不到更多讯息了,张璇衡二人告辞二老,重新回到了摩托附近。 这期间,他们对此事交谈起来——张璇衡认为,医生对唐伊宁的诊断是没有错的。他当时就展现出精神疾病的症状了。 很多人的人格分裂藏得很深,没法一下子检查出来。甚至不少人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疾病。 无论如何,如果唐伊宁在当时就入院治疗,那么或许就没有后续的杀人事件了。从他开始治疗的那一刻起,五人中还没死的那几人,就可能不会被谋杀了。 不过没什么如果了。 惨剧早已发生,而且在半年前就落幕了。 他分裂出的人格能杀得了其他五人,却唯独杀不了自己。因为另一个想要生存下去的人格与他共用着身体,无法成功制造自杀行为。 如果唐伊宁是凶手,那么就跟当天唐伊宁在事务所和他们说话时张璇衡的猜测对得上了。 很多问题都有解答方式。 唐伊宁可以很轻易的拍到或从朋友圈、微博等地取到他需要的照片——这六人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时常有拍照机会。 他的那重人格可以很轻易的做到这一点,并P上图。 而那个阴森的快递小哥,可以认为是普通的快递小哥。 当初去开门的可就是唐伊宁,真正与快递员面对面的就他一个人。 他要把这个快递小哥说得多阴森都可以,其他人在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后,也可以因为心理作用,自然相信了唐伊宁刚刚的鬼话。 想让包裹上没有快递标签,也容易得很。 现在有很多提供这种服务的公司或个体经营者,光是微信上就能找到一大把——为了制造惊喜,他们会不打招呼的就在客户指定的某个时间将包裹送到指定人家门口。这种包裹上不可能有快递公司的标记。 包括后面的一系列“灵异事件”,也都有了很简单的解释方法。 不过,这就存在了一些新的疑点。 比如那半夜敲门声吧——唐伊宁可以自己依次来到另外五家门口来敲门。但是梁文苏家的楼洞,他是怎么进去的? 那是封闭式的小区房啊! 想进入楼道,必须刷门禁卡。否则是打不开门的。 这样一来,梁文苏是怎么听到自家门外传来敲门声的? 对于其他问题,张璇衡都能想的通。每个人的死法和调包骨灰盒之类的诡计都可以实现,唯独这个细节让他看不懂。 所以想着想着,他便眉头一皱,感到一股恶寒。 这事儿远没那么简单…… 只有三种解释方式。 第一,唐伊宁说梁文苏也听到了敲门声,可实际上她没听到。 这是唐伊宁胡说的。属于假情报。 这种情况不大可能。 如果只有梁文苏没听到,那几人当时就应该觉得不对劲了。 警察肯定会以此为突破口进行调查,这样唐伊宁准备实施的谋杀怕是就无法成功。 至少,大家都会觉得这不是灵异事件而不再害怕了。 哪有鬼会被单元楼防盗门挡住的? 那也未免太丢认——不,丢鬼了。 第二,唐伊宁和梁文苏是一伙的。 梁文苏谎称自己听到了可怕的敲门声,来骗取其他人的信任。 也不大可能。先不说梁文苏有没有帮他的理由……要合作杀其他人,就不怕自己也被杀了吗? 梁文苏收到诅咒照片后,就应该很清楚唐伊宁算计到她头上来了,肯定会做点什么来反抗的——比如先下手杀了唐伊宁。 只买张次日的动车票,算什么啊? 之前和你合伙杀人的同伙现在要干掉你了,难道你会只想坐车去其他城市? 这可能跑得掉吗? 这种行为太不合理了。 第三,有另外一个人帮唐伊宁去敲了梁文苏家的门。 这个人必须能进得去梁文苏家单元号的门。 ……比如杜天一。 目前为止,让人觉得可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梁文苏的男朋友。 如果调查杜天一当天晚上是不是不在家,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嫌疑了。 可这不能证明门就是他敲的,还需要更详细的证据才行。 说白了,要有楼道里的监控录像才行。可是不可能每层楼都有摄像头的。 想来想去,还是不存在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当时警察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步。 如果有,那应该也是看录像后没发现杜天一的行动——梁文苏住的12楼没监控。 就算他被小区内的监控发现本应在外面住却回了家一趟,他也可以随便说点借口的。 比如担心梁文苏想回来看看,但最终没进去等等。 如果想让谎话显得更逼真一些,他还可以提前和梁文苏吵一架。 这样就可以为今晚他在外面住的情况和准备好的借口显得更真实一些。 第三种情况,目前看来是比较可信的……张璇衡想着想着,灌了口柠檬汁,扭头跟何朱琪说起自己的想法。 何朱琪听了他的猜测也感觉很有道理,同时还进一步表示这就可以说明杜天一为何那么抵触与我们交流了。 假如杜天一真因为某种目的帮唐伊宁敲了梁文苏的门来制造恐慌,那么他作为帮凶,还可能做了更多事、对案件的参与度远远不止吓唬吓唬人而已。 有些人甚至可能就是杜天一杀的。 他有杀害女友梁文苏的动机。两人的矛盾或许早已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远不如正常人格的唐伊宁所说的那么轻微。 然而,虽然他有动机去杀梁文苏,却不可能杀死梁文苏。 按照目前的推论来看,梁文苏一定是唐伊宁杀的。 毕竟梁文苏下午两点坠楼死亡时,杜天一可是正在外面独自吃火锅。 这着实有点让人诧异——居然把女朋友丢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火锅这种东西。 无法确定两人分别下手杀了谁。 只不过,应该至少有一个人,不是唐伊宁杀的。 让警察怀疑唐伊宁却没证据将其定罪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唐伊宁在某位死者死时有铁打般的不在场证明——这需要帮凶来下手才行。 第三百二十一章:第二重人格(黑色照片85) “喔……真是想了好多啊。”对于张璇衡的设想,何朱琪觉得也的确有道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想要印证目前的推测,可不容易吧。” “的确很不容易。杜天一绝对不会跟我们透露一个字的,不用想了。”沉思一会儿,张璇衡突然觉得不大对劲:“额……等等啊。那位在泥石流中遇难的人,叫杜海康。他和杜天一会不会……” “你意思是,他们都是一个姓,可能是兄弟?”何朱琪明白了他的意思,进而立即表示这应该不大可能:“不会吧!如果是这样,就不应该说那六人都和杜海康关系一般了。应该只是单纯巧合罢了。” “好吧,确实如此。谁也没提过杜海康和唐伊宁他们有什么别的交集。如果杜天一确实是杜海康的兄弟,老板应该会告诉我们的。”觉得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张璇衡承认道;“姓杜的又不像姓第一的一样那么少。” “第一?”何朱琪稍微有点茫然,没太懂他的意思:“你确定说的是姓吗?” “额,是啊……听上去很奇怪吧。”张璇衡很理解何朱琪为什么会感到诧异,匆匆解释起来:“的确有这种复姓的,非常稀有。” “假的吧。”何朱琪怎么听都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困惑的提出:“会有人留着这么诡异的姓氏?” “我知道可能很假,但这的确是真的。”张璇衡迟疑片刻,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相关知识,这才解释起来:“齐田氏的贵族后裔,就是以次序来作为姓氏的。第一到第八都有。不过现在中国还有没有这种怪姓的后裔存在就不知道了。” 其实,张璇衡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些的。 他知道画熙音的画姓真实存在后,便又查了查中国还有多少奇怪的姓——结果就查到了第一。 这个姓……是真的优秀。 名字就自带天选之子的光辉了,仿佛生来就是钦定的天下第一。 当然想必在生活中会遇到许多尴尬的情况。 太多人会觉得你的名字不是真名了。 比如你的名字叫第一璇衡。 别人听了可能是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你,然后跟你说他们要的是真名,不是外号。 与此同时估计还有一万种心理活动。中心思想就是这人是不是中二病。 你强调自己真名就叫这个也没用,人家不会相信的。 反而可能还会被你惹恼,告诉你别开玩笑了。 想要终结这种误会,只能拿出身份证证明一下。 于是就可以发现,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 有一种大家都下不来台的感觉。 “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姓都有啊……”何朱琪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此时已经开始感慨了:“那要是姓第一的人和姓第二的人在一起,不就有一种已经分出胜负的感觉了吗?” “反正我是觉得顶着这种名字生活会很不方便的。”想想都觉得累,张璇衡讲到这里,觉得还是赶快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比较好:“何朱琪,我觉得照目前的推理来说,晚上去刘云金家能问出的东西也很有限。现在咱们就要做好进一步的行动方案了。以目前我们掌有的有限线索,来尝试找出真相。” “如果不会有进一步的情报了,那我们该怎么查?”何朱琪听他这么说颇为犹豫,显得毫无自信:“……现在别说证据了,连真正能有所突破的线索都不存在。” “好歹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强吧?现在我们根据掌握的信息已经整理出一套推论了,只剩下验证他们合理性而已。”张璇衡说着说着,灌了口柠檬汁,变得再度有点尴尬了:“额,怎么说呢……如果咱们的委托人是凶手,那情况就又变得不如人意了。且不说把委托人送进大佬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完美结局,我们连剩下的委托金都拿不到。” 合同规定了委托人必须按照约定的期限定期支付报酬直到还清。 可如果他们让委托人入狱,这笔钱就很难要到了。算是个合同法的灰色地带。 对于可能查出的凶手是自己的委托人这种事,张璇衡想想都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可如果真相就是这样,他就有必要查出来。 查到一半就罢手,不是称职的侦探。 张璇衡是不可能如此妥协的。 然而理想常常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要如何验证自己的推测? 他想得头疼,也没法在此刻找出太好的办法。 杜天一那条线索基本不用想了。 他态度坚决,拒绝一切交谈。 就算在他身上下更多工夫,意义也不是很大。 “我好像明白那个警察为什么劝我们放弃了。”想了半天都没什么头绪,张璇衡叹了口气,扭头如此跟何朱琪提出:“真是跟烂泥一样的案子。一个人格分裂的凶手有个共犯的话,很容易就让案子表面上没什么破绽了。凶手的人格切换回正常状态后,你问话都问不出任何可疑之处,这你还怎么查?” “案情一直因为这种原因搁置的话,好像确实很难办……”何朱琪明白他的意思,同时语气越加困惑起来:“所我们要想办法从证词上制造破绽对吗?” “对,而且只能针对唐伊宁。杜天一那边别去考虑了,咱们不是警察,撬不开他的嘴。没警方支持的情况下,只能想办法给委托人下套——也就是说,得想办法和他的另一个人格交谈。否则咱们就找不到突破口了。”皱起眉头,张璇衡又灌了一口柠檬汁,快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进而接着提到:“既然一切都是站在他人格分裂的基础上进行思考的,那就有必要搞清楚他另一重人格为什么会产生杀意。而且,针对的还是那五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对了……我在想一件事啊。”听到这里,何朱琪突然提出新的想法来:“那些诅咒相片,可不可能就是杜天一照的呢?里面不是有唐伊宁和朋友们的合照嘛!” 第三百二十二章:亲戚(黑色照片86) “额……那些照片啊,的确有可能。不过唐伊宁要自己弄到也不是很难。之前也说了,涉及到自己与别人出镜的照片,就完全可以从微博之类的社交媒体上弄到。每几个人里,不就有一个特别喜欢拍照传图的吗?”张璇衡说到这里,觉得话题又被带偏了,于是赶忙纠正过来:“不对,我们接着说……说到哪来着?” “你说也想喝杯奶茶。”何朱琪顺口就这样回答道,然后吮着吸管无比认真的喝了一口。 “不对!我肯定不是说这个。”完全没被骗到,张璇衡免疫了这种级别的诱导,疑惑片刻,这才回忆起来:“哦对——我说我们要想办法知道唐伊宁的第二重人格为什么会对那五位朋友,甚至是对自身产生杀意。” “唔……这样想的话,我觉得……”何朱琪说着说着,欲言又止。 “你想到什么了?”张璇衡感觉何朱琪有灵感了,便赶忙追问道。 “啊,我是说……唐伊宁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可能是模拟了杜海康的思想?”何朱琪说着说着,语气再度顿了一下,显得毫无自信了:“我也不知道这可不可行啊。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可不可能办到?” “你意思是,唐伊宁因为无法排解对杜海康的愧疚,最终在心理压力上想象出一个杜海康的怨灵来对害死他的所有人进行报复。这就是第二重人格有杀戮欲望的原因。”张璇衡把何朱琪的话顺着思路诠释了一下,若有所思:“啧……简直和被杜海康的怨灵俯身了一样啊……心理学上的确认为这种现象可能发生,体现为患者的第二重人格以别人的身份进行思考,并会在该人格处于对身体主导权的情况下,以此人格的思想来进行行动。然而该人格的行事风格并非他所扮演的对象的真正风格,只不过是大脑对该人格的行为方式进行了想象和修饰而已。” “嗯嗯,对。是这样来着。”对于张璇衡一口气说出的这么多话,何朱琪听了一下就想起了曾经学过的知识,接着补充说完了这个知识点:“也就是说,这个扮演成其他人的人格,思考方式受到此前宿主主人格对该人格的认知影响。是主人格所认为的那个人而已。同样的历史人物,你分裂之前的主人格认为这名人物是什么样的,分裂后的第二重人格就会真的扮演成那个样子。认为他想要对同伴进行报复,分裂后承袭这种想法的第二重人格就自然会去付诸行动。” 第二重人格分裂后,它就在人格形态上摆脱了主人格的控制,不会因为主人格对该名受到第二人格扮演的人物的认知而改变性格了。 如果你之前对该名受到扮演的人物的认知是杀人魔,那么第二人格形成后,就算你改变对他的认知、觉得他是个不杀人的安分居民了,那你第二人格也不会变成这种安分的局面,只会继续当一个杀人魔。 “你的想法的确有道理。唐伊宁如果觉得自己对杜海康有愧、甚至觉得就是他们谋杀了杜海康,那么杜海康在他心里可能就是想要报复几人的形象。这样一来,分化出的第二人格会进行谋杀就是理所当然的。主人格将杜海康认知为会杀人报复的怨灵,分化出的第二人格就自然会去行动。” 说到这里,张璇衡语气稍微顿了一顿,以此理顺思路,才接着讲了下去。 “而且……谋杀的方式要被修饰得和认知的一样,更加具有灵异色彩、可以写成都市传说的才行。这就是为什么选择诅咒照片来进行谋杀预警的原因了。看上去的确够灵异的,不是吗?采取调包骨灰盒、抹黑照片上的面孔等方式,可以让案情显得更为可怕、更像是怨灵所为了。”张璇衡沉默片刻,灌了口柠檬汁,点点头同意了何朱琪的设想:“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就得想想看杜天一为何会帮助唐伊宁实施犯罪了。” “除非利害一致,否则一般人可是不敢叫别人帮自己杀人的吧。”何朱琪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办,一时想不出什么太合理的解释:“唐伊宁肯定是用第二重人格去找杜天一的,这没错。可要怎么说服他呢?正常人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谋杀计划的,连对亲友都绝不敢透露一个字。非亲非故的,他怎么会找到杜天一帮忙?” “额。”感觉自己要被光速打脸了,张璇衡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稍有踌躇,选择了投降:“好吧,之前我还说杜天一和杜海涛应该没亲戚关系、只是姓氏一样罢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你看嘛!果然还是觉得杜天一和杜海涛是一家人吧?而且,应该还是兄弟!杜天一既然和二十多岁的梁文苏是大学同学,那么早就已经在这家公司上班的杜海涛肯定大他好多岁!有可能是爸爸那一辈的,或者年纪差很多的大哥吧?”何朱琪嘿嘿笑了起来,突然好像有点得意的样子:“反正嘛,这个猜想又绕回来了!还是我一直想的比较准吧?” “好好好!你赢了还不行吗?我只是说应该没那么巧合罢了。”嘟囔着,张璇衡感觉有点丢脸,但还是坚持表示这不是自己的锅:“我直觉上也觉得他们有血缘关系来了,但我最终没那么判断是很理性的好吗?公司老板都没提到杜天一和杜海涛有亲戚关系……” “这你也没问啊!你当初问的是唐伊宁他们六个人和杜海涛平时关系如何,又没问这六个人中的梁文苏,她男朋友和杜海涛关系怎么样。”何朱琪进一步指出张璇衡当时问的问题并不能作为合理的解答,同时吐槽道:“杜天一又不是公司的员工,老板不知情也很自然吧?” “好好好,咱们还是赶快接着往下想吧。”张璇衡觉得这真是失算,灌了口柠檬汁,越发尴尬了:“总之这下事情就理得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刘云金的室友(黑色照片87) “你有主意了?”觉得张璇衡应该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何朱琪期待无比的开口询问。 “……嗯。”张璇衡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如此予以回复:“如果按照我们的推理来看,唐伊宁的主人格,是意识不到自己另一重人格是杜海涛的。因此我们必须想办法唤醒杜海涛的人格。那么,就需要站在这个角度来思考下了:当你是这么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时,采用什么方式可能会让你隐藏的人格被唤醒?”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来想想杜天一的立场好了——他会帮唐伊宁,很可能是以为杜海涛的灵魂真被附在唐伊宁的身上了,所以要帮杜海涛报仇。不这么想,杜天一是不可能被随便说动、取得信任的。要知道唐伊宁当时也在泥石流现场,脱离不了嫌疑。”张璇衡接着说了下去,谨慎的分析起来:“至于唐伊宁为何没被杜天一杀死……要么是因为唐伊宁当时没机会救杜海康,要么是因为杜天一觉得杜海涛附身在他身上,不能杀。” “杜天一把唐伊宁当成被附身了是吗?”何朱琪听到这里,着实有点想不通:“简单来说,是唐伊宁的愧疚感导致分裂出扮演成杜海涛的另一个人格,然后让杜天一帮他报仇。可要让他相信可没那么容易,对吧?这样一来,肯定要用证据证明自己的确是杜海涛。唐伊宁怎么做到这一点?一般来说肯定会说点只有真正的杜海涛和杜天一之间才会知道的事吧!唐伊宁肯定办不到。” “这倒是。而且说话语气等等都可能成为破绽。”张璇衡很理解她的顾虑,但同时从另一个角度开始看待此事:“但你想想,何朱琪。万一杜天一本就因为杜海涛的死,对这几人怀恨在心呢?那他即便对这附身的可信程度有所怀疑,也可能将计就计。” “也就是干脆顺着他的意思来报复?”何朱琪觉得有些道理,但又搞不大懂了:“可要是这样的话,杜天一干吗不把唐伊宁也杀了。” “两个原因吧……要么他觉得唐伊宁在那起事件中责任较轻,要么怕引起怀疑。”张璇衡想了想,感觉可以用这两方面的原因来解释:“唐伊宁已经是六个人唯一一个没死的人了。警方盯得很紧。而且,不去下手还会具有转嫁嫌疑的作用。” “意思是……警方发现唐伊宁一直没遇害,就会加重对他的怀疑。”何朱琪点点头,理解了这个思路:“所以,你想出好办法来唤醒杜海涛的人格了吗?” “有是有……可不知道成功率怎么样。”稍微沉思了片刻,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这才接着说了下去:“还是等我们去过刘云金家再说吧。” 他不想贸然行动。 还是看看刘云金家能不能给出更多线索再做决定为好。 张璇衡头一次对自己的计划如此没底。 同时,还暗自为自己没将法师的死告诉唐伊宁而感到庆幸。 如果那情报之前已经为唐伊宁得知,那张璇衡的计划可能就破产了。 于是,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还是没什么风,完全不是适合放风筝的天气。 他们抱着一丝期待重新回到之前的小公园,却又瞬间期待破灭。 仍然没人在放风筝。 跳广场舞的大妈、下围棋的大爷们倒是根本不缺。 还好,张璇衡凑到那群大爷那儿开口问了一下,发现经常放风筝的那几位还在广场,只不过都在围观下棋罢了。 他们知道张璇衡的来意后,先是对刘云金的死表示了惋惜,进而表示这件事太邪门了:“那小伙子人这么好,不知怎么居然被鬼给缠上了。哎……” 的确有其中一位大爷知道刘云金家的位置。 他指着其中一个窗户,说那小伙子以前就住那儿。 前去拜访后,能感到这一趟果然又是白来的。 刘云金以前的室友虽然的确还住在这儿,不过已经换了另一个合租者。同时,室友也只能提供极为有限的情报。 他不知道刘云金家人的电话,对于刘云金之死也了解不多。 他只知道,刘云金死前那些天就害怕得很,自己问什么也得不到回应。 大致发生的一切,还都是刘云金死后警察告诉他的。 在那之前,他就预感到刘云金可能有什么大麻烦了。然而刘云金就是不跟他说出实情,让室友无比为难。 在张璇衡问他有没有在某个夜晚的凌晨两点听到敲门声时,该名室友显得不知所措。 他说自己没在那时间听到过敲门声。可能是睡熟了吧。 每天十一点左右,刘云金的室友都会准时入睡。 那么两点钟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了。没注意到这响声也十分自然。 至于刘云金死去的那一晚,这室友显得心有余悸。 他说死者当天一直没有回家、一夜未归,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打电话他也不接,还以为是在外面喝多了。结果第二天警方上门取证时,他才知道刘云金被吊死在小公园里了。 这让室友吓得够呛。 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同时一度想要搬走。 跟自己同房租住的人居然在家附近的小公园被杀害,着实有些吓人。 他觉得杀人魔或许还在伺机行凶,自己也有危险。 但事实上,这种恐惧很快就被一种新的恐慌感所取代了。 知道了刘云金收过诅咒照片后,此人开始害怕自己也被诅咒。 可是想着想着,他就不怕了,也不打算搬走了。 因为这室友其实是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的。他还是觉得刘云金是被谁给报复了,那些涂黑脸的照片只起到恐吓和掩饰作用而已。 所以也就没走,而是联系房东又找了个合租的。 一晃半年过去了,一点事都没有。足以证明他没受牵连了。 再问其他的问题,就问不出来了。 这位室友只知道那么多。 告辞他后,张璇衡走下楼梯,不得不陷入新的思考。 看来,能用的线索真只有这么点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诱导计划(黑色照片88) “怎么办?动手吗?”看着张璇衡的样子,何朱琪觉得再拖下去也没意义了:“能听到的情报远比预想中少,所以顺利的话,今天就能解决这桩案件了。” “……很难。”皱了皱眉,张璇衡还是不大能确定自己的思路可不可行:“成功率能有多少,不好说。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即便我们能把唐伊宁那杜海涛的第二重人格引出来,我们还是找不到证据。” “不用太纠结于证据了吧?都过去半年了,找不到才是正常的。”何朱琪觉得张璇衡把事情想得太远了,没必要现在就纠结于证据的问题:“我们想找证据是几乎肯定找不到的,所以才需要先跟唐伊宁——哦不,应该说杜海涛,聊聊。” “的确……但如果揭开真相后却唯独少了证据,那我们的立场就相当尴尬了。”叹了口气,张璇衡仍然想要设法弥补证物缺失的弱点:“其实,唐伊宁就算被抓起来,也是因为精神分裂而不负刑事责任的。肯定只会强制入院治疗。为谋杀行为负责的是第二人格,而不是主人格。可入院治疗失去自由和遭罪,以及背负的罪责,却又毫无疑问是主人格要承受的。这很难说对于死者公不公平,可唐伊宁是一点都不委屈的。他的主人格对此有很大责任。如果他早就听医生的话乖乖治病,或许就不至于发展到杀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了。” “即便对唐伊宁可能受到的审判结果有争议,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杜天一的罪行都会非常明确。至少都是帮凶加故意杀人。”何朱琪想了想,表情变得又有些无可奈何了:“这个案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咱们居然在想办法证明委托人和被害人之一的男友是凶手。” 想想都觉得有些讽刺。 或者说……悲哀? 无论用什么词汇,都无法准确描述这案子的结果。 就好像上天注定唐伊宁会自行暴露一般。 “唐伊宁既然能来我们事务所,就说明他主人格的心地应该还是不错的。甚至可能对于自己另一个人格的行为有所察觉,才在心底产生了来找侦探的想法。”回忆起唐伊宁来事务所后的表现,张璇衡不自觉的又摇了摇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心,哪些是选择性提出、隐藏了想法的。总而言之,或许我们能利用他的性格特性逼出另一重人格,再想办法让遵纪守法的主人格去自首。” “哎?怎么做?”看着喝了一口柠檬汁的张璇衡,何朱琪来了兴致,并有些激动:“凭我们现在这点线索,还可以做到让他自首的吗?” “当然是不可以的。”立即予以回复,张璇衡稍微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才接着往下说去:“——但是,那仅限于目前我们手里的线索。更多的线索,要靠和他另一个人格的交谈来引出。” “就算引出来了,他主人格也对杜海涛的人格没什么控制力啊?甚至应该都不知道第二个人格说了些什么。”何朱琪没懂张璇衡的意思,便奇怪的提问道:“这样还不是没意义……” “你看?没想象力了吧!这就很没有灵性!单纯的谈话当然没意义,我们要的是将它包装一番,再送给唐伊宁的主人格。”张璇衡听她如此回答,顿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这是什么?” “手机啊。”何朱琪望着这个电子产品,困扰的给出了标准回答。 “确实是手机。问题来了,手机对侦探来说能干什么?”张璇衡继续诱导着,希望何朱琪能自己get到点。 能get到这个点,就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保存证物图像——啊!我懂了。”果然,一听张璇衡说“侦探”二字,何朱琪就理解反应过来,明白了张璇衡的意思:“是这么回事!你想把我们和他第二重人格谈话的过程录下来,然后再给唐伊宁的主人格看,对吧?这样就可能说服他负起责任去自首了!” “对,关键就是要说服他去自首。”赞许的点点头,张璇衡进而补充说明道:“如果我们把录像给警察看,那还是不能作为直接证据。由于作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警察会去检查唐伊宁的精神状态并强制治疗而已。让他自首,不仅案件性质能好一些,还能减少很多取证上的麻烦,更方便结案。” “也不太可能吧……”好像觉得张璇衡的想法还是太理想了一些,何朱琪再一次带着无奈和担心的提出自己的困扰:“感觉自首后的口供还是很难完善。如果就跟我们推测的一样,那么唐伊宁的主人格是不知道自己犯下这么多谋杀罪行的。这要如何供述?想要得到每起谋杀案的细节,就需要杜海涛的人格来回答问题才行。那个充满杀意的人格可不会好好合作的吧?” “的确是个问题。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张璇衡啧了一声,承认何朱琪的担心有道理,不过不必过于在意:“我们就做到劝他去自首为止,后面对杜天一的抓捕、取证等等交给警方。只要唐伊宁的精神分裂被警方确诊,那么就可以展开治疗了。分裂的人格统一后,他会有大概率想起自己做过的事。那样一来,取得完整供词只是时间问题。短期内需要的供述,则可以从杜天一身上入手。他又没有精神分裂,只需要警察把他带进审讯室后说唐伊宁已经把你供出来了,那后面的问话就很容易展开了。” “能顺利就好了。”被张璇衡这么一鼓励,何朱琪显得有信心多了:“那,到时候问话的时候,你主要负责沟通,我来录像——对了,你还没说自己要怎么把杜海涛的人格引出来呢!” “这个啊……”张璇衡对此仍然缺乏底气,但自觉应该没问题,所以深吸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这就要利用下唐伊宁的迷信心理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引出(黑色照片89) 半小时后。 张璇衡二人来到了唐伊宁家。 对于两人上门拜访,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唐伊宁还是无比意外的。 刚开始,张璇衡只是找借口说要和他聊聊案情罢了。 这个谈话过程能逐渐降低唐伊宁主人格的警惕性。 在话题不断进展之时,张璇衡却话锋一转,提到自己去见了那位大师。 而那位大师说了,他算了一卦,发现唐伊宁身上附着杜海康的怨灵。 “杜海康,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装作无比严肃的大喝一声,张璇衡死死盯着唐伊宁,眼神锐利万分:“你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还以为能藏多久?!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还不出来和我们说话,就等着大师作法把你抓起来吧!” “什、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听张璇衡这么一说,唐伊宁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我知道你在听,杜海康!你是因为他们害你死在泥石流才来报复的吧?跟我谈谈!”见唐伊宁已经无比动摇了,张璇衡明白自己的方法没错,便放大声音,以更有威胁的语气叫道:“好啊!还藏着是吧?行,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别逼我们把你灵体揪出来!” 话音一落,唐伊宁彻底吓得傻眼了。然而,在结束一瞬间的发愣后,他便突然换上了无比诡谲的笑容,眯起双眼,如同换了副脸一般:“呵呵呵……那老头子还真有两下子啊……居然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看来大师说的没错了,杜海康——你附在唐伊宁身上躲了这么久都没被揪出来,算你运气好!”尽管心里一阵窃喜,但张璇衡丝毫没透露出那种表情。他真正在脸上体现的,反而是一种带着“意料之中”感觉的情绪:“我只是不清楚,你干吗要在死后那么久才附在唐伊宁身上?又为何偏偏选择他?” 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显得更有底气些。 这样能让自己更可信,方便继续与怨灵交流。 “那算命的老头子没跟你说吗?”唐伊宁嘲讽的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阴冷:“我死后可不是立刻就能附身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至于为什么选他……原来你还不知道这种事吗?”切换成杜海康人格的唐伊宁,表情刹那间变得更加扭曲了:“当时我扭伤了脚,向他们求助。结果除了唐伊宁过来搀扶,那几个人谁也没来救我!就因为这样,唐伊宁搀我走了没几步就怕被泥石流淹死,把我丢在一边自己上车了!” “呵……不过我不怪他。要不是泥石流快淹过来了,他肯定能把我救走。”说到这里,唐伊宁再次轻蔑的哼了一声,带着满腔怨气低沉着嗓子接着说道:“可其他那几人呢?多来一个帮忙的,我肯定死不了!他们就是存心想要我死,那我当然要让他们偿命!” “……”皱了皱眉头,张璇衡盯着这个人格分裂患者,一时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附身了。 到目前为止,果然跟猜测的差不多…… 那就不要说没意义的细节了。 说多了,可能会让唐伊宁的第二人格不耐烦。 还是抓住机会赶快进入正题比较好。 但很快,他便问起下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根据推论,用无比肯定的话语借大师之口说了出来:就好像他能确认这就是事实、没有怀疑的余地一般。 “大师说,你有个亲戚做共犯,还帮你杀了人。”张璇衡略微斟酌了一下字眼,用眼角余光发现何朱琪在用手机偷偷录像的同时,鉴定的说出了这段话,死死盯起唐伊宁:“他算完后说虽然不大确定,可这个人应该就是杜天一。你怎么说?” “哼,还以为他只是个昏庸无能的老混球而已,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啊。”杜海康听张璇衡这么说,神情一时间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变成了得意:“你不如就告诉我他还算出什么了吧。” “算出驱邪仪式那一晚,梁文苏家响起的敲门声是杜天一帮你敲的。原因是你进不去小区。”观察着唐伊宁——或者说杜海康的表情,张璇衡觉得自己果然是说对了,因此又接着提出:“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杜天一相信你附身在杜海康身上的吧。常人可不会相信附身这种事的吧?你借用的是唐伊宁的身体,外表丝毫没有改变。” “那是我弟弟,还会看不出我是谁?说个几句话,立马就会知道。”杜海康对于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回答的兴趣,语气带起一丝嘲弄:“难道你只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吗?” 不愧是杀意很浓的怨灵……觉得杜海康的人格从刚刚开始就戾气极重、难以沟通,张璇衡只好换个话题以免谈不下去:“好吧,这个不谈。我只是想知道,你从哪来的用照片吓唬人的想法?” “这可不单单是吓唬人。”见张璇衡采用了这种字眼,杜海康的语气开始不那么友善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让人难受:“那是死亡的诅咒……一旦收到照片,他就离死不远了……” “那么,最开始装在骨灰盒里的合照上面,可也有唐伊宁。”张璇衡觉得这个第二人格还真是沉浸在自己是怨灵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硬是不肯承认或根本无法自知这是科学时段做成的灵异照片,有些无奈,只得切换角度反问对方:“好,死亡诅咒对吧?那你说唐伊宁为什么还活着?他的脸可也被涂黑了!” “那不是单张的死亡照片……是即将死亡的几人的集体照而已。算是个预告罢了。”杜海康的眼神再次充满了那种诡异的色彩,开始微微咧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说过了,唐伊宁这家伙……我并不怎么恨他。所以不会给他单独寄照片。只不过,这挥之不去的恐惧,他是逃不掉的。我就要看着他什么时候快挺不住了,才给他死亡照片,送他一程。” 第三百二十六章:诅咒的力量(黑色照片90) “所以你还是想杀唐伊宁,只不过不那么急而已。”张璇衡盯着他,暗自在心里快速思忖着下一步该问什么好,同时提出了这样一个拖延时间的问题:“我很好奇,杜天一是怎么同意帮你杀人的?那里面不是有他的女朋友梁文苏吗?他怎么忍心下手?” “梁文苏?!就那个贱人?”对张璇衡提出的这种问题,杜海康不屑一顾,甚至表情近乎憎恶:“那家伙太不要脸,出轨还觊觎我们杜家的财产,杜天一早就想摆脱她了……这不是正好有机会?” “就算他想甩掉梁文苏吧,但那几个人呢?杜天一总没什么仇吧!”张璇衡草草灌了口柠檬汁润嗓子,接着提出暗含焦虑的提问:“他是怎么忍心帮你的?” “当然是为了给我报仇!那小子几乎就是被我这个大哥带大的,你以为他对我什么感情?”杜海涛咬牙切齿,语气变得更恼火了:“而且,我也没让他下手。人全是我杀的。只要被死亡照片诅咒,他们三天之内都必死无疑!” “人都是你杀的?这跟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张璇衡觉得这和自己的推论不符,因此立即咬着不放:“之前我问你说,很好奇杜天一是怎么同意帮你杀人的。可你根本没否认。现在又说杜天一没有参与谋杀行动?” “他的确帮了我忙,可一个人都没下手杀过。杀死他们靠的都是我的诅咒力量。”杜海涛说到这里,微微冷笑了一下:“不需要多麻烦……杀死被我诅咒的人简直易如反掌,无论做多大的努力也无法摆脱。为了变着花样让他们死法能不统一,真是花了我不少精力啊。” “你所谓的诅咒力量是怎么回事?”张璇衡觉得这简直就是鬼扯,忍不住出口讥讽道:“难道就是给人下致幻剂,然后把他吓死这种程度的吗?那还真是开眼界了,我从来没听说鬼吓死人是需要致幻剂配合的。” “即便是怨灵,也无法自由游荡。为此我才附身在唐伊宁身上。肉体凡胎,想要吓死人当然需要点小帮助。”杜海康对此完全不避讳,直言自己就是使用了致幻剂:“这是最有效率的。” “那宁丽慧的死法是怎么回事?”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故意变得更加嘲讽了,以期杜海康能直接跟他说出实情:“第五位死者……也是你杀的最后一人。她中午时在外面开车,出了车祸死了。尸检报告提到,死者疑似突然失去视力,才让车子失控。你不会告诉我,偷换了她开车前要滴的眼药水,变成散瞳药水了吧?” 张璇衡说的,是一种前天刚想出来便被否决的想法。 由于提到死者突然失去视力,所以张璇衡自然就在想是否可以眼部用药来达成这一效果。而且还要够隐秘,不让死者轻易发现这一点。 想着想着,就想到散瞳药水了。 这东西滴完之后瞳孔会在一段时间后扩散。如果正好朝着阳光比较刺眼的地方行驶,就会在药效发挥后没多久受太阳光刺激短暂失明。 要达成这种作案,需要确定死者有开车前要滴眼药水的习惯才行。 而且开车的方向一定要阳光刺眼。 还要在药效逐渐开始生效、抵达阳光刺眼的位置前让死者发现不了——如果在那之前就因为药水的效果觉得眼睛发胀、状态不理想,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接着驾驶了。 所以,就不可能是这种药物造成的效果了。 想要用它成功杀人,成功率极低。 几率大概是百分之一以下吧。 可能比那还要低。 它唯一的优点就是药效隐蔽性比较强。 剩下的都是缺点。 真的,如果能用这东西把目标杀死…… 那你运气实在好得不得了。 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不说中个几百万,定个小目标,中上几十万还是很可能的。 如果你的确被这东西杀了…… 那只能说,真的是自己作的。 因为稍微敏锐一些的人就应该能发现眼睛不舒服了。 眼睛不舒服还坚持开车,肯定是要作死。 驾驶是很严肃危险的行为,不能当儿戏的。 明知身体有恙还拿自己生命开玩笑,那死了也不要怪别人。 事实上,张璇衡做出这个提问的瞬间,有些担心。 他怕杜海涛看自己不知道杀人手法,就不跟他说了。 好在,对方没这个意思。 杜海涛见他问了,便无比自豪的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手法:“我都告诉过你了,是诅咒……宁丽慧被死亡照片诅咒了,所以导致了那场车祸。即便她不是这种死法,也会被其他方式诅咒死的……逃不过的!三天。收到照片的三天之内就会死,无一例外!” “……” 张璇衡皱了皱眉,觉得白高兴一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能表达什么? 嗯,他的确回答了。 可都是废话。 问杜海涛你怎么杀的某人,他肯定说是诅咒。 “别扯了,杜海康。你的诅咒是需要物理手法来实行的。”张璇衡并不完全否定他的诅咒说法,怕搞得对方不高兴了就没得谈了:“你的诅咒是个宣告而已。用涂黑人脸的照片发出警告后,此人三天内会被你用各种手法找机会杀掉。按顺序来的话,第一位死者皮颖正,是被你骗出门后推下楼梯死的。第二位刘云金,被你吊死在小公园。第三位梁文苏,被你推下阳台摔死——我不知道你没门禁卡怎么进去的,不过应该是梁文苏放你进来,或者你拿了杜天一的门禁卡进去的吧。第四位,张春生……我们才刚刚谈完,他被注射了致幻剂,然后受到惊吓致死。结果到了第五位失去视力导致车祸而死的宁丽慧,你就说她是被诅咒死的了?这种说辞你觉得合理吗?你杀死她的手法是什么,就不想详细谈谈?” “呵呵呵……我说过了,这都是诅咒的力量。”杜海涛依然一脸神秘:“没什么其他好谈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岔路口(黑色照片91) 我懂了……张璇衡看着这家伙,觉得脑壳痛。 你不明明白白的把作案手法给他说明白,杜海涛就只会说这是诅咒的力量。 事实上,因为从唐伊宁那儿没听到详细尸检结果,张璇衡光靠猜是猜不出具体手法的。 不过,想要暂时引发失明,能用的方式太多了。 比如在车内安装定时启动的爆闪装置,引发暴盲。 或者提前在受害者会喝的饮料中下微量毒性化合物。好多种毒物都可以暂时引发瞬间失明。 但是这药不能下多。下多了就死定了。 警察肯定知道死因的。只不过抓不住唐伊宁做了这些事的证据罢了。 话说到这里,张璇衡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过只有口供,证据还是缺乏。因此张璇衡试着引诱杜海涛供认自己的罪行:“好吧,诅咒——其他几人有没有怀疑过是你把他们咒死的?” “啊……当然。他们最先怀疑的就是我。”杜海涛的表情此刻无比复杂,露出不知究竟是嘲弄还是不屑的神态:“可谁又能想到我附身在唐伊宁身上呢?” “那我就很好奇了。”张璇衡深吸一口气,皱起眉头接着发问道:“唐伊宁知道你的存在吗?” “大概能察觉到一些吧……可他是叫不出我的。”杜海涛死死盯着张璇衡,笑容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看来那位小姐从刚刚开始就在录影啊……想用这段录像干什么?” 啧,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下次应该弄个针孔摄像机来偷拍的,手机太容易被暴露了。 不过,从他这段话中可以看出…… 这个人格的杜海涛不认识我们? 他不知道我们是侦探…… 张璇衡本想替何朱琪回答这个问题,随便搪塞过去的。 反正不能说是要给恢复到主人格的唐伊宁看。 不然不知道现在使用杜海涛人格的唐伊宁会怎么做。 不过没想到,她轻描淡写的直接开口,用让张璇衡无比意外的角度给出回答:“我们要拍下录像给大师看,让他看看唐伊宁确实是被附身了。这样我们才有下一步方法来对付你。” 居然从这个角度来回答! 张璇衡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么搞,一时无比惊讶。 的确,如果是这种回复的话,可以让杜海涛不怎么起疑。 能和张璇衡最开始虚张声势时用的借口对应上。 “那老头子吗?”没想到,杜海涛听到这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情甚至带上了略微的嘲讽之色:“没关系……凭他那点本事,是对付不了我的。他最多也就是能发现我的存在罢了。” 这话你说对了…… 张璇衡盯着杜海涛,暗自在心里叫苦道。 那老骗子的确治不了人格分裂。这种级别的心理问题只能靠精神病院的专家来治疗。 而且那老头子已经死了。 好吧……现在我该问点什么? 张璇衡迫切的希望得到些口供。 可是问的问题如果刚好是杜海涛不愿意回答的,就可能让谈话陷入困境。 该问什么,才可以让杜海涛有可能回答我呢? 瞬间的快速思考后,张璇衡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杜海涛对于案情,并不像一般的杀人犯那样守口如瓶。 他毫不掩饰自己杀死了几名死者的事实,甚至不避讳说出杜天一的共犯行为。只不过,他一直声称这几人遭到诅咒而死。 不对劲啊…… 张璇衡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了。 好像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是吗? 他感到大脑在发胀,提醒着事态的不自然。 杜海涛的人格有点太配合了。 毫不避讳的承认这几人为自己所杀,可以理解——毕竟他觉得自己是附身在唐伊宁身上的,就算暴露这些谋杀行为让唐伊宁进监狱,他也不在乎。 可杜海涛干吗要供认杜天一作为共犯的嫌疑呢? 作为一个死人,对于帮助自己实施报仇、尚在人世还能好好生活多年的弟弟,怎么可能想都不想就暴露他的犯罪行为? 肯定应该尽力隐瞒、去否认才是吧? 故意不否认他是共犯、却和张璇衡的推理相反、说杜天一一个人都没下手杀过…… 这个细节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应该和弟弟关系很好才对啊? 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护着弟弟、毫不犹豫的去出卖他,是绝不可能的! 察觉到这一点后,张璇衡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掉入可怕的思维陷阱了。 想要用来套路杜海涛的陷阱,反倒被对方察觉后无声无息的利用、用来陷害了张璇衡!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张璇衡结束了瞬间的诧异,明白了这一切的始末。 无比关键的思维逆转点,就在刚刚被揭开了。 他的心脏狂跳,死死盯着杜海涛,眯起眼睛。 真是一出好戏啊,杜海涛…… 或者说……杜天一? 越来越体会到那位警察干吗告诉我别趟这坛浑水了。 这案子背后隐藏的问题真是远比我们在表面上思考的复杂。 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你就成功了。 我险些就没能看穿。 如果就这么结束,可能一切都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火车沿着思维的轨道高速前冲,即将一路笔直的开到尽头。 而人们会觉得,这就是它正确的轨迹。 可真正正确的思路,是需要变道的。 不起眼的变轨器就藏在某个角落,需要板下它,让火车驶上另一条线路。 张璇衡他们乘坐的火车,差点错过变道时机。 有一手啊…… 张璇衡盯着杜海涛,心底暗自泛起了对自己的一丝嘲笑。 他在想,如果在尘埃落定后才想起案情有哪里不对劲,那不知回头一看会有多后悔。 想翻案,将会非常困难。 看来,这起案件终于要结束了。 真相和他们一开始想象的差之甚远。 而且隐藏的极其之深。 杜海涛只暴露出了这唯一一个破绽。 而这就是他的致命伤。 何朱琪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撇过头去看了眼何朱琪,张璇衡再次让表情冷静下来。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明白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真正的罪行(黑色照片92) 接下来,就如同预先计划好的一样。 张璇衡装腔作势的说要让法师把他驱逐出唐伊宁的身体,最终表示要和唐伊宁说话。 于是,杜海涛的人格在一阵短暂的失神后被切换回了唐伊宁的人格。何朱琪则给他看了手机的录像。 唐伊宁当场就吓得软腿了。甚至一时间差点昏厥。 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是他的第二人格,只觉得杜海涛真的附身在自己身上了。何朱琪花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平静下来。 他被艰难的说服了,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双重人格,并带着懊悔、恐惧和哭泣的同意去自首。 可在刑警到场后,张璇衡却找到现场的组长,出示证件后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这让那位警官愣了一下,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态。 何朱琪见状,也赶忙凑过来,问张璇衡在说些什么。 可张璇衡只是摇摇头,满脸神秘,表示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对于张璇衡跟他说的东西,警官似乎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 为此,他呼叫了上级,小声将情况说明后征求意见。 上级沉默片刻,予以批准。 于是,张璇衡提的计划被采用了。 何朱琪二人骑着摩托,跟着其中一辆不开回刑侦局的警车,迅速开往了梁文苏家。 直到越发接近目的地,何朱琪才恍然大悟。 她激动的微微将身子前倾,询问张璇衡为什么会想到这种结论。 对于,他带着同样有些激动的语气,简单跟何朱琪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他就猜到她会自己明白的。 其实这个思路,说出来很简单。 只是杜海涛的人格在言语逻辑上一些比较违和的地方罢了。 只不过真正自己想的时候,容易注意不到这个岔路口。 没能有所察觉的后果,便是像个愣头青一样一头撞过去,直至撞在道路尽头罢了。 而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正确路线。 知道有岔路而不走,和没察觉到岔路存在、以为只能这么走,是两码事。 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是自己排除“错误”方案,后者是以为自己这是唯一解法。 愚蠢程度不分伯仲。 再次回到小区门口,能发现那位喝茶的门卫还在。 只不过,这次喝的茶变了。 好像换成了绿茶……? 杯子半透明,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到有警车要进小区,保安的脸色立马有些不好看了。 一副“尼玛,又出什么事”了的表情。 也可以将这副神情解释为“警察来了,不会出大事了吧?不会有外来人员搞事,然后物业和户主都把锅甩给我,说这是小区安保不力吧?会不会丢饭碗啊?不丢饭碗也要开始严格筛查不能摸鱼喝茶了吧!” 嗯,第二个解释稍微长了点。 可是不长又怎能体现出保安细腻无比的心理活动呢? 侦探可是专业脑补的职业,必须能随随便便就解释出这么大一坨才行。 就跟语文考试的阅读理解一样。 别管人话还是鬼话,先扯一大堆上去就行。 不怕扯的错,就怕你不扯。 当然,警车要进小区,你肯定老老实实把拦车杆抬起来的。 于是,警车很轻松就进了小区,毫无阻碍。 然后,张璇衡二人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们跟在警车后面想一块儿进去,马上就被迅速下落的拦车杆挡住了。 比较尴尬的是,保安认出他们了。 他嚷嚷着,说你们两个混蛋还有完没完了,下午就鬼鬼祟祟的想溜进去,现在还来这套。 “居然还想跟警车进去,你们要点脸吗?” 但更尴尬的是,保安话音未落,一位刑警便从车窗探出头来跟保安叫道:“我说,门卫!他俩跟我们一起的,把杆子抬开!” 嗯,场面尴尬的要命。 不过这次尴尬的是保安。 秒打脸。真的不到一秒。 他要不说最后那句话,可能脸打得还不是非常疼。 现在要比喻的话,可能是已经打肿了。 眼看着保安没话说了,张璇衡心里可爽的要命。他朝保安做了个牙膏广告上才会出现的标准笑容,指了指拦车杆,又指了指天空,疯狂暗示快点把杆抬开,别挡大爷的路。 然后,控制住想要作死的再做个大拇指朝下指和中指朝天的低俗手势,慢悠悠的开了进去。 爽爆。再做那种手势太LOW。 自降逼格,傻子才干。 保安吃了瘪,灰溜溜的目送二人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纳闷的拿起茶杯咂了一口。 如果要用一句俗语来概括这个场面,那就应该是…… “向正义势力低头”吧…… 很快,张璇衡带他们找到了杜天一家的楼门洞,并翻找笔记,对着上面记下的门牌号,拨打了门禁电话。 能听到,杜天一接电话的声音仍然充斥着不耐烦。 想必他今天下午被张璇衡二人严重骚扰,已经受不了了。 现在还没缓过来,一接门禁电话就觉得又是这两个家伙。 所以,第一句话便是“又是你们两个?!都说了不要再给我打了,再打我就报警了!” 很可惜,拿着话筒的是警察。 所以他们无比严肃、毫不客气的告诉杜天一,他们就是警察,现在要和他谈谈,请他配合完成调查任务把门打开。 哇,爽啊! 张璇衡看着默默解锁的单元门,心里一阵窃喜。 有警察帮忙就是好,这下你想不见我们都不行了! 而事实上,见到杜天一后也没跟他谈多少。 真正的取证都是在局子的审讯室里完成的。 因为警察一进他们屋,就说出了张璇衡交代他们要说的台词,顿时让杜天一失去了心理防线。 “唐伊宁已经自首了,他供认你犯下了数起谋杀案。藏得不错,杜天一……你们演的戏成功让我们长时间以来都将调查重心放在唐伊宁身上,但真正的罪行却几乎都是你犯下的!跟我们走一趟吧,去局子里慢慢说清楚!” 没错。这就是张璇衡发现的“岔路口”了。 除了梁文苏一案他有不在场证明、是杜海涛杀了她之外,剩下的案件应该都是杜天一所为。 而唐伊宁化为杜海涛的第二重人格,正是试图将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才说人确实都是他杀的。 供认杜天一是共犯但没杀人,是因为杜天一早就被警方有所怀疑,说他什么都没干才容易引起更多怀疑…… 第三百二十九章:生火(荒野雷击01) 诅咒照片一案,终于落幕了。 也搞清楚了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跟张璇衡推理的一样,唐伊宁第二人格杀死的只有梁文苏,剩下四人都死于杜天一之手。 杜天一早就想为死去的杜海康报仇了,正好切换成杜海康人格的唐伊宁找上门来,给他提供了好机会。 二人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而认为自己是怨灵的杜海康则想要确保弟弟不会被怀疑是杀人凶手,试图自己在可能暴露案情的情况下主动招揽绝大部分的罪名。 这样杜天一可以只被判个轻罪,能避免日后被查出真相。 毕竟犯小罪被判刑后,再想翻案是极为困难的。 理所当然的,张璇衡二人查出真相后,剩下的委托金就泡汤了。这一趟也就赚到两千元而已。 而大师的死因,至今不明。 审讯过程中,唐伊宁的精神分裂症状越发严重,第二人格甚至开始与主人格抢占身体的控制权。 因此,他不得不被送到医院治疗,受到严密的监视。 他延误最佳治疗时机,已经超过半年之久。 最糟糕的情况下,唐伊宁的主人格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这也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宛若真的被附身了一般。 然而,案子落幕后,还有另一个疑点非常值得注意。 杜天一的招供里,他在暗网花钱买了情报,得知了谋杀路线上摄像头的位置与覆盖范围。 因此才得以不留下监控证据。 这让张璇衡猛然想起齐诗雨被杀一案中,犯人之一的杨天芸就从暗网买了消息。 这才是整个案件中,最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一点。 他们是否可能从同一个网站购买了情报? 这份暗网上流出的情报,难以相信还有多少。 而他供认的消息,也可能表示公安机关的监控数据遭到泄露。 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得到这份情报的人策划出安全的犯罪路线,是重大安全隐患。 和杨天芸不同,杜天一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是怎么上的这个暗网。 他说他是在家附近隐秘位置看到的小广告,上面写着可以提供任何收费情报,只需要拨打某个号码留言需要即可。 当然,这个号码是被加密的。 无法追踪到号码所有人,也查不到该号码的IP位置。 杜天一在半信半疑的照做后,很快收到了一则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上面写着网址和通行码。 通行码第二天就会失效,所以他在当天完成了交易,花两万元得到了受害者家附近的监控摄像位置。 这只是卖给一般客户的价格而已。 如果是想要搞点大动静的客户,就不一定是什么价钱了。 警方认为,他们在收到电话后,会先谨慎核实拨打者的身份,觉得可靠才会与他交易。 如果这个人不可靠,就不会回应了。 比如张璇衡这种人去打电话,肯定没回复的。 鬼知道你一个侦探要买情报干什么? 他们的情报,只有卖到犯罪分子手里才是安全的。 于是,此案带着些许阴霾就此落幕。 案子是新海区刑侦局负责,所以张璇衡二人也听不到什么后续消息了。 接着是风平浪静的三天。 之前打电话到张璇衡手机里想要咨询案件的委托人,在张璇衡破案当晚、刚想给他回电的时候便又打来了电话,说等不及了,去别的事务所了。 而这三天里,虽然陆续也有人拜访,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带来委托。 所以算是放了个假。慵懒的待在家里享受生活,和平得很。 刚破掉一桩案子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心累。 所以暂时没案子上门是最好的,能休息下,给点喘息时间。 可余政兴大叔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一直忙得要命,总有层出不穷的案件需要处理。 一线刑警的生活真是忙碌。 看大叔这么成天奔波,总有种“他会少活十年”的即视感。 看他四十多岁的头顶有多少白头发就能清楚了。 真让人心疼。 其他城区的刑警肯定没这么忙吧……张璇衡打着游戏,无可奈何的开始往这方向分神思考:旧城区的管辖面积最大,而刑侦科的组数又并没有比其它支队多出多少。 这就会时常出现警力吃紧的情况。 张璇衡不知道旧城区支队到底多少个刑侦组。 大概十一二个左右? 差不多也就这个范围了。 他觉得,还是扩招一下比较好。 再下派一些人,凑到十五个组。 这样不多不少,应该能刚好在各种情况下留有余力。 不至于让警员们成天加班、加班。 张璇衡能明显感觉最近余政兴非常的忙。 时常在晚上也没时间回微信。 大概是新接了个比较棘手的案件,要加班加点的处理。 终于有一天,他有点喘息时间了。 于是,余政兴被张璇衡二人叫来吃饭。 虽然很老套……不过吃的还是火锅。 毕竟比较适合聚会嘛。 张璇衡有考虑弄个烤炉了。 这样下次就可以在院子里烤肉吃。 虽然张璇衡不会做饭,不过有一样东西他还是很擅长的! 没错,当然不是烤肉。 也不是调烤肉蘸料或腌肉。 而是生火! 他可以轻松在炉子里生起火来,并将其控制在恰当的火势。 也可以避免浓烟滚滚的尴尬状态出现。 何朱琪为此很是不满,吐槽他说“只会生火有个蛋用”、“猴子都会”。 可张璇衡不这么认为。 他有理有据的予以反驳——“我的确有蛋用,所以会生火并没有什么问题”、“并没有任何科学研究证明猴子会生火”。 然后何朱琪就不理他了。 可以说非常作死了。凭本事单身。 不过,想熟练生火,还真是个技术活。野外求生这门课就有一项要考这个——那门课的毕业考试,他可是拿了A-的。 嗯,既然有A-,那就肯定有A+。 可张璇衡觉得拿不了A+太正常了。全年级有的是人拿A-,可没有一个能得A+。 ……因为能拿A+的已经基本不是人了。 可以说是贝爷那个级别、能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异种人了! 要在考试中拿最高学分的难度之变态,让人难以置信。 甚至有些人都觉得出题人就是在故意开玩笑。让他自己来也拿不了A+。 第三百三十章:酒(荒野雷击02) 其实吧…… 虽然这门选修课的名字叫荒野求生…… 不过考试并没有在荒野考。 都是笔试+模拟实操而已。 也就是坐在室内答卷子+室外考场而已。 说实话,感觉好蠢。 明明都叫荒野求生了,考场好歹弄的有气氛点啊! 比如,装修成热带雨林的样子…… 这样就让人身临其境,临场感爆炸了。 显得十分真实——这才符合荒野求生的意境。 烧烤炉的购买计划,被张璇衡写在了小本本上。 把它排在了买狗和买车中间。 这让何朱琪看了小本子,脑洞大开。 她觉得这个笔记本上的购买顺序,可以脑补出一段让人不忍直视的剧情。 买了只狗后用烧烤炉把它烤熟,然后再开车抛尸。 可是狗狗这么可爱,怎么能吃狗狗? 想一想都觉得好残忍,不是个比较健康的故事。所以何朱琪与张璇衡沉思良久,琢磨了一下将故事改成了…… 反派捉了狗狗要把它烤来吃,于是狗狗偷了反派的车逃走。 这样就非常魔幻了,还是个能拍紧张刺激的动作大片的模板。 再改成这样,就可以上好莱坞了——反派捉了狗狗要烤了它,于是正义的主角驱车和反派展开枪战,并最终成功救出狗狗,反过来烤了反派。 …… 嗯,也许拍到把狗救出来就可以了。反派烤了又不好吃,没意思的。而且这么血腥的镜头肯定过不了审,到时候剪掉的片段只能蓝光见了。 何朱琪严肃的思考后,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四舍五入后价值接近一个亿。 这样就可以达成第一阶段赚它一个亿的小目标了。 接下来只要睡一觉,就可以实现了。 到时候等睡着了,别说一个亿了,就是十个亿,又有什么办不到?! 这做人总不能跟咸鱼一样。要有理想嘛! 再次见到余政兴后,能发现大叔最近忙得真惨,加班加到都胖了。 少说也要沉了三四斤。 “哇!大叔你怎么回事?”张璇衡打量着门口的余政兴,愣了一下子:“是我看错了吗?” “不,应该没有吧!”何朱琪已经在旁边揉眼睛了,也是语气充满震惊:“可能是我们打开方式不对……再试一次看看?” “等等!”发现张璇衡一把抓住门把手准备关门重开了,余政兴慌忙将身子挤了过来加以阻拦:“是、是我啊!你们犯什么毛病!” “啊……嗯……怎么说呢。”张璇衡依旧拽着门把手,语气有些尴尬:“这个,我们觉得你最近加班那么多,肯定瘦了才对。可你怎么还胖了?” “哎,别提了!”一听他们提到这事,余政兴便满脸都写着愁字:“一加班,饮食就不规律了。然后就要靠多吃零食来保持体力。这么搞下来能不胖吗?!” “就是你单纯的管不住嘴吧!”张璇衡听了,着实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你到底吃了多少甜食啊?” “喂,你还有资格说别人啊!”何朱琪听在一旁,也忍不住追了一句上来:“你那柠檬汁都当水喝了,最管不住嘴的人是你才对。” “我那是饮料!能是一个概念吗?”他听了很是不服,立即抱怨道:“你说,柠檬汁算甜食?” “算。”何朱琪几乎是瞬间就跟了一句过来,搞得张璇衡被狠狠噎了一下。 一时间无法有效说服她。 所以干脆就闭嘴了。 不过,此时他心里已经奔涌而过一万种反驳的话语了。 比如“蜂蜜柠檬汁是饮料,不符合‘食’这个字”以及“柠檬汁里就那么点糖分,怎么能算甜食”等等。 “你们到底还让我进去不?”此时,在一旁看两人斗了好几句嘴的余政兴忍不住开口发言,让张璇衡这才反应过来,让出了位置。 余政兴来吃饭,自然是没有空手来的。 他带的是几瓶啤酒和一个哈密瓜。 何朱琪和张璇衡都是不喝酒的。 所以刚开始,两人都以为啤酒是余政兴自己要喝的。 由于袋子里有那么多瓶,还让张璇衡暗自思忖,觉得没想到大叔这么能喝。 然而,在问向正将啤酒放进冷冻室准备快速降温好喝上冰啤酒的余政兴时,大叔给出的答复居然是……准备让大家一起喝的。 尽管两人都赶忙表示自己不喝酒,但看余大叔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有点兴致,就还是不拒绝了。 他觉得喝点酒才尽兴,那今天就不让他扫兴好了——毕竟余政兴这么想和两人喝点酒,强行拒绝有点不近人情。 在准备火锅时,余政兴兴致十足,问二人酒量如何,大概能喝多少。 这个,张璇衡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啤酒这么低的度数,自己喝个两三瓶啤酒是绝对没问题。但事实上由于自己不喜欢酒精饮料,一瓶以上的啤酒,张璇衡并没有喝过。 所以,张璇衡用无比含糊的语气,表示自己并不确定。 而且侦探这一行,其实应该尽量避免染上酒瘾的。 毕竟酒精会降低大脑细胞的活跃性,让头脑变得迟缓,无法准确迅捷的思考。 喝醉的人脑,就好像网速太慢一样,会产生卡顿和延迟,乃至丢包。 这样可没法好好破案了,可能还会看漏关键线索,无法整理思路。 侦探是依赖思维而生存的,必须杜绝酒醉的负面影响。 可谁都知道,永远有那么些侦探,很喜欢喝酒。 其中部分人乃至会酗酒,总是看上去醉醺醺的、没清醒的时候;一看就是没法胜任调查的样子。 但那些不分时间场合就喝得酩酊大醉的侦探都是败类。 而喜好喝酒却懂得克制的侦探,就不会让酒精对大脑产生多少影响了。 他们破案的时候思路还是很情绪,破完案才会喝个尽兴。 不过喝醉仍然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可能会影响第二天的破案。 具体表现就是宿醉……脑子像要炸裂开一样痛,整个人晕乎乎的。 所以还是只小酌一杯最好了。 什么都不影响。 何朱琪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她同样不会主动碰酒,不过需要的时候还是能喝得下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景点纪念品(荒野雷击03) 余政兴听他们这么说,颇有感慨。 不过感慨的东西是……这两个年轻人都很有潜力啊。 ??? 张璇衡听他这么说,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好像跟我们之前在谈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很快,张璇衡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余政兴是说,这两人还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上限是多少。说不定会出人意料的能喝。 他重点举例的就是自己当年的经历。 刚当上刑警的时候,余政兴还是个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的毛头小子。 于是和老警察们一起喝酒,自觉坚持不了几轮。 但生活中处处充满惊喜。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那么不能喝,四瓶就倒了! “你等等!”觉得哪里不对劲,张璇衡受到惊吓,猛然提出:“你这不对吧?这哪是潜力啊,简直弱爆了好不好?!” 喝四瓶啤酒就不行了,也太菜了吧! 喝了头晕是一回事,能喝到趴下是另一回事! “我这只是个比喻而已。”咳嗽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余政兴进而迅速说明道:“这都是可以练的!现在我的酒量,喝个四瓶跟没喝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可不想尝试……听在耳里,张璇衡暗自下定决心道:喝那么多,怕是整个人都傻了。 让我干掉四瓶柠檬汁还差不多。 保持大脑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说着,余政兴把话题转移到了啤酒的口味上。 他提出有柠檬啤酒,喜欢蜂蜜柠檬汁的张璇衡应该会很爱喝——不过他今天没有带来。 “这个我听说过,不过没喝过。”对此产生了些许兴趣,张璇衡想了想,遵循自己的记忆提出:“好像基本都是国外产的啊。还都是按罐卖的。” “不,有瓶装的。”余政兴对此相当肯定:“我就趁打折时买过一瓶。” “喔?”兴趣更浓烈了,张璇衡进一步追问道:“那,怎么样?味道好吗?” “挺清爽的。”余政兴思考了半天,才扔下这四个字。 废话呢,跟没说一样。 柠檬的味道怎么可能不清爽啊! 于是,张璇衡进一步追问柠檬的味道浓不浓。 得出的答案是…… 还是啤酒的味道比较浓。 这不是废话嘛! 张璇衡越来越觉得自己问的问题都没得到什么有意义的回复了,陷入一阵悲伤之中。 其实,味道都很清爽的柠檬和啤酒的搭配,本就十分经典。 早在古代西方人航海的时候,就有这种组合了。 那时候,船上储存的淡水都是没多久就会变质,水变得腥臭无比,让人难以下咽,喝了还会生病。 所以为了喝到干净水,船员都直接饮用低度数的啤酒。 虽然是啤酒,可它还是很容易变质的。 为此,船员们就尝试往里加那些被相信有杀菌作用的果汁来尝试阻止变质。 这其中受到青睐的便是两种水果:酸橙和柠檬。 他们认为酸的东西不容易变质。酸的水果汁自然也能阻止啤酒变馊。 而且恰好柠檬和酸橙都很多汁,还能预防坏血病——嗯,虽然当时的人都不知道坏血病是什么原理罢了。 总之这么喝是很利于健康的。 不光是船员。 中世纪那时候,家家基本都是把啤酒当淡水喝的。 度数很低,且当时没有酒花。 所以啤酒是小孩子也能喝的。大家每天要喝水就喝啤酒,习以为常。 毕竟中世纪的水质太差了。 西方人又从没有把水烧开再饮用的习惯,可能染上传染病、寄生虫。 所以做成啤酒再喝是十分必要的。 “何朱琪,你喝过马奶酒吗?”聊着啤酒的话题,张璇衡的思路突然开始走歪了:“装在皮囊里的那种。” “喔……没喝过。”何朱琪听他提到这个话题,显得有些无聊:“我好像听人说过,装在皮囊里买的马奶酒,八成都是坑人的哦?” “为什么?”刚想和他说说马奶酒的味道是如何跟奶完全没什么关系的,张璇衡的注意力瞬间便被转移走了,开始关注起她说的这个话题:“正宗的马奶酒不都是用那种……呃,皮囊装的吗?” “正因如此啊……所以才容易被骗。”耸了耸肩,何朱琪的语气满是无可奈何:“好多外地人想买马奶酒,然后就会想买印象里马奶酒最经典的造型,对吧?好多商家就是靠着这种印象来做成皮囊的样子,然后就把酒做得偷工减料。可价钱,却一点都不低。甚至还把人工皮革吹嘘成是上好的牛皮和马匹。去年315晚会就揭露了这种诈骗事件,涉案厂家多达十多家呢!已经是很严重的案情了。好多时候人们买这种地方特产,就会按照价格来判断它的真假。这种情况在各种旅游景点就最普遍啦!” “哈?还真有人去旅游景点那儿买纪念品?”张璇衡听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中招的啊?” 旅游景点的东西,是出了名的坑人。 吃的,通常又贵又难吃。 纪念品,通常…… 嗯,难以形容。 不仅贵。 还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买。 买了之后才觉得坑爹。 可你肯定是没法退的。 ……而且通常还到家了才会发现。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微妙的心理。 那就是……来都来了,就买点什么当纪念吧! 嗯,“来都来了”这句话太有魔力了。通常跟在它后面的都是些会让人后悔的说辞。 于是就会凭冲动买下一些可能明知很坑爹的玩意儿,回家后才能发现这个充满地方特色的纪念物无论摆在哪里都与周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极为不搭调。而且,着实没什么意思,并不是真心喜欢。 例如你去夏威夷旅游,买了个充满当地土著风格的面具回来。 回到家,你无论将它摆在哪里都感觉……很奇怪。 违和感爆炸。 所以最终还是只能压箱底。 吃灰。 不如别买来着。 “有的是人上当啊!各地景点卖的东西都是专坑外地人的。愿意买的就自己认倒霉咯?”何朱琪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不过好像也有例外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限量纪念币(荒野雷击04) “比如呢?”觉得这种事根本没有例外,张璇衡进而问向何朱琪:“我印象里怎么就没有。” “不买珠宝首饰一类一想就知道坑人的东西就好啦?可以买点纪念币一类的东西。”何朱琪饶有兴致,就此提出自己的想法:“比如嘛,有一次去故宫玩,就在里面发现一个自动贩卖机。本来以为是买饮料的所以凑过去看看,居然发现是个卖纪念币的!” “好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明白何朱琪在说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了,张璇衡不得不抱怨道:“那纪念币也很坑爹的好吗?没比其他纪念品好到哪去啊!” “什么纪念币?”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唯一一个不明所以的余政兴此时显得十分糊涂:“故宫……哪个故宫啊。” “清朝的老故宫。”张璇衡知道余政兴没法跟上思路,便和她解释了何朱琪这是怎么回事:“她高中时家里去那儿旅游过,在故宫玩了半天。然后买了一套纪念币。” “号称限量五千套的纪念币哦?贩卖机上是这么写的!”何朱琪提起此事,显得十分骄傲。 “毛的限量!”听她这么说,张璇衡就不服了:“你在贩卖机那儿肯定要买多少有多少,怎么能算限量?只要想要,人人都可以有好不好?这都几年了,我估计故宫那儿卖的还是同一套纪念币吧!能叫限量版的东西必须够稀有、没法随便买到才行——” “哼,你怎么知道就不是限量的呢?”没等张璇衡说完,何朱琪便立即反驳,表示这套纪念币就是限量的:“你说,它还不是只能在贩卖机里买到?你没法去小卖部买到吧?” “你拿小卖部作对比本来就不对劲好不好?它说出花来也就是个普通的纪念币。”张璇衡据理力争,丝毫不愿退步:“能正常买到就是不叫限量版。你看什么限量的东西不预购和竞拍?” “好好好,你俩别争了行不行?”觉得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余政兴赶忙出面阻拦。 同时,他还觉得话题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他们一开始只是在争论纪念币是不是限量的。 可聊着聊着,就崩坏掉了。 变成了在谈这限量纪念币能不能在小卖部买到。 而且好像两个人完全没意识到话题脱离正轨。 余政兴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自己的思维好像开始被他们同化了。 居然听了这么久才听出来哪里有问题。 难道侦探的脑回路都是这样吗? 他不得不开始谨慎思考此事。 其实让他陷入思考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己说的话卵用没有。 两个人正吵到激烈的地方,怎么可能甘愿闭嘴。 这时候闭嘴,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众所周知,你可以不占理。 但你一定要有气势! 要有一种死缠烂打的精神。 说不过对方,也要烦死对方。 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吵过架的。 而且都多多少少懂得这个无比经典的核心思想。 即便是张璇衡这种不喜欢跟人吵架的人,也偶尔会与何朱琪深入“交流”一番。 如果从哲学的角度上来看,甚至可以将这个总和你吵架说废话的人称作心灵之友。 根据“如果你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你就说是我说的”的定律来看,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马克思先生曾经说过,要珍惜能和你用渣逻辑不断吵下去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目的不在于说服你,甚至不会去攻击你言语中有漏洞的逻辑。 就纯粹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罢了。 “自动贩卖机上都写了是限量的,所以我说它是限量的,有错吗?”此时,何朱琪就在开始接着坚持自己观点、进行新一轮表述了:“谁说限量的东西必须预约和竞价啊!” “宣传手段罢了。”对此嗤之以鼻,张璇衡信心十足的提出自己的逻辑:“真要是限量的东西,就不可能在自动贩卖机一套套的卖。那都是骗你们买罢了。每天都会补货,你什么时候去都是限量。号称的是限量五千套,卖得好的话随时加量!” “那不是会自己打脸吗?”何朱琪不能相信:“又不是什么三流商家,那可是在故宫里卖纪念品的,这么骗人还要不要脸了啊!” “嗯?脸?sorry,那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瞬间切换成奸商模式,张璇衡嘿嘿一笑,即刻表示:“奸商就是为所欲为的啊!干这种事的人还少吗?首先,你是没法知道他们到底卖了超没超过五千套的,抓不住任何证据。而且即使有人指出他们卖了好久肯定卖超五千套了,他们也有新的借口证明自己行为的正当性,而且冠冕堂皇的,就好像这么做还是为民服务、让利群众一般。” “比如,我就可以说看大家都这么喜欢纪念币,我们很感动,所以要加大库存。”灌了口柠檬汁理理思路,张璇衡接下来才无比迅速的对自己的观点加以举例:“套路太多了,还可以说这是重新再版一次。或者再玩的高端点,还能声称为了让更多人能得到广受欢迎却库存寥寥的纪念币,他们决定取消五千套的限额,让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购入。也许还可以为了刺激消费,再降个价——毕竟不是‘限量版’了嘛!” “额,这么干不是作死吗?太没诚信了。”余政兴觉得张璇衡的说法太险恶了,让人一时无法接受:“此外,之前已经冲着限量版买了的消费者该怎么办?” “诚信这玩意儿,太多商人都把它扔地上了。而且诚信这东西,也分为法律上的和道德上的。至于之前的消费者嘛,可以让他们提供以前购买了限量纪念币的凭证,然后给他发个礼品——比如证明是持有限量版的证书之类的。没什么实际价值,可表面看起来虽然坑爹却有那么点高端,能让一些人心理平衡些。法律上来说,这个做法实施的巧妙就没漏洞。你作为消费者只能干瞪眼。反正人家说什么是什么,让你反驳不了。”张璇衡咧了咧嘴,如此说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咖啡(荒野雷击05) “举个例子吧。你们都见过卖羊毛衫的和清仓甩卖全场X元的吧?他们就经常说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其实还要卖很多天。甚至还会说最后一小时。”张璇衡说着说着,指了指窗外,无可奈何的吐槽道:“你看,那儿就是了。” 能看到,那里新开了一家店铺。 喇叭喊着“商场倒闭,借地清仓。最后一天,最后一天!” 但它已经这样叫了两周左右了。相当烦人。 想必最起码租了三个月的地。 你们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从第一天就开始喊最后一天。 然后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这让张璇衡想起一个故事。 讲的是超市里放着一块牌子,写着“巧克力明天打五折”。 结果顾客第二天来了之后发现还是没有便宜,就问老板怎么回事。 那么老板当然就露出神秘的笑容,指了指牌子让他看上面写着什么啦——没错,明天才打折!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因此如同字面意思上一样,永远是明天才打折,你就别想半价啦! 对于这种问题,工商局和综合执法部只能加以斥责和教育,却无法根除。 很经典的例子。 不过它不仅仅是个故事。 这种事张璇衡亲眼就见过。 不过打折的不是巧克力。 而是运动饮料。 想一想这个价格吧——平时五元的运动饮料,明天居然半价就能到手! 这让当时正要中考体育加试、天天学校都组织训练、每天跑断腿的张璇衡跃跃欲试。 于是第二天光顾,发现还是第二天半价。 第三天同样如此。 可以说是永不打折了…… 但这种吸引眼球和客流量的行为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他们很快就遭到举报,被执法部门指责后迅速停止造假了。 真可惜没有罚款。 因为这种做法实在太狗了。 “啊……对了。我带来个好消息。”觉得是时候转移话题了,余政兴及时开口,打破了这种还要继续吵下去的气氛:“还记得龙溟村那个案子吧?邓连波的请求得到批复,那座大桥的桥墩已经被挖开了……里面果然发现了邓婉溟的尸骨。” 被他提起这个话题后,张璇衡的心理顿时像被揪了一下。 看来,邓婉溟确实被那群人强暴后,扔进了未浇灌的桥墩,让她被埋在里面这么多年…… 邓连波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据余政兴说,邓连波的父母正准备好好安葬邓婉溟。 而邓连波也有可能会在警察的陪同下,去参加葬礼。 …… 可邓连波的量刑结果,按经验来看是不会很理想的。 虽说出发点是为惨死的妹妹复仇,可应该是死刑没跑了。 毕竟他还杀了一个并没有参与奸杀他妹妹的人。 否则是很有希望判成无期或死缓的。 如果我找到杀了我妹妹的人,我真的能控制住吗? 张璇衡一想起这个问题,心底便无比沉重。 他想要希望自己能控制住……可着实没什么自信。 无论如何,邓婉溟的话题太沉重了。 他们很快便开始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比如余政兴这两天在破什么案子。 “哎,别提了!”一谈起这个,余政兴便显得苦闷至极:“这两天破的案子,实在够烦人的。加班都要加死了。如果说把我血管切开发现里面都是咖啡的话,我也不会惊讶。” “这么惨的嘛!”何朱琪顿时显得同情不已,从对邓婉溟一事的同情转换成了对余政兴的同情:“最多连续多少小时没睡啊?72小时吗?” “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话我早就死了好吗?!”受到惊吓,余政兴立即表示绝对没有那么夸张:“没有没有,最多也就是连续两天没睡觉吧!全靠咖啡撑着呢。” 四十八小时也够厉害的了! 这简直是大佬才能达到的境界! “额——感觉你马上就要飞升了啊。”听上去觉得余政兴这个修仙修得肯定功力十足,张璇衡肃然起敬:“现在什么境界了?” “最少都金丹了。”戏谑的同样嘲讽了自己一下,余政兴勉强笑了笑,又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说真的,这一趟下来实在有随时猝死的感觉。而且咖啡这玩意儿。喝的越多就越感觉没那么提神了,时间长了真是撑不下去啊。” “喝的都是速溶咖啡吧。”听他这么说,何朱琪就显得更为担心了,因此开口提醒道:“速溶咖啡本来就对心脏不好的,如果长时间缺乏睡眠还喝它,就更容易让心脏不舒服。你心脏状态还好吗?” “我感觉还行。”被何朱琪这种说法惊吓到了,余政兴显得十分不知所措:“还有这回事?” “嗯。速溶咖啡的确含有对心脏不好的物质。这是加工工艺导致的,没什么办法避免。”点点头赞同了何朱琪的说法,张璇衡进一步补充提醒道:“不过喝真正的咖啡就没什么问题了。总之不要自己冲泡就好。可能比起速溶那种即喝即冲的咖啡,做正常咖啡会有些麻烦,但还是尽量别选择前者为好。” “好吧。话虽这么说,可出门在外,要正常磨咖啡豆什么的太麻烦了。”虽然也同意张璇衡的说法,然而余政兴对此仍然显得十分苦恼:“速溶的比较方便啊。想喝酒撕一包。” “你经常靠咖啡提神的话,还是自己磨咖啡,或者用咖啡粉比较好。不然时间长了身体真是个问题。”也明白余政兴是嫌麻烦,张璇衡想了想,便干脆做出这种提议来:“事先自己做好了,然后再把它装保温杯里带走不就得了。” “还是好麻烦。”听着仍然觉得真是太复杂了,余政兴的语气更为尴尬了:“而且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警。这样没法提前准备。” “说白了其实还是怕自己准备太麻烦嘛!”听了半天感觉余政兴就这个意思,张璇衡自信十足,为其出谋划策起来:“这个简单,你买那种非常简单易操作的咖啡壶不就得了。比如法压壶。” 第三百三十四章:黑历史(荒野雷击06) “法压壶是什么样的?”已经开始搞起电磁炉准备下锅了,余政兴对张璇衡说的这个名词表示完全不了解,便开口询问道:“好像咖啡壶有很多种样式吧,我记得有种很像化学实验会用的器材。” “对。那种叫滴漏咖啡壶。”说到这里,张璇衡忍不住开口吐槽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并细思恐极的神奇操作:“嗯,这个我想起来了……高中时去化学实验室做实验,就发现化学老师用仪器在煮咖啡……” “哎?原来可以做到的吗?”何朱琪愣了一下,才奇怪的提出质疑:“那仪器不是用来煮咖啡的吧……可能还有有毒物质残留的,煮完咖啡会不会喝死人啊?” 本来张璇衡听了她后面那句话的前半句时,想反驳说当然不是用来煮咖啡的的。 但听她说完之后,就只能咽下这句话,转而表示自己也同意她的说法。 这个化学老师实在是作死。 实验室的仪器,就算经过了再多的消毒、净化工序,也并非完全干净的。 绝对不能在实验室进食,就是有这方面的安全顾虑。 病从口入。 你用那不知道有多危险的仪器做喝的,喝下去后会出什么问题完全是未知数。 万一里面附着了腐蚀物、毒物……都可能让你喝的咖啡成为致命饮品。 有可能第一次在实验室喝仪器煮出来的咖啡,就是最后一次喝咖啡了。 这个老师这么做实在很不负责。 不仅对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负责,也对学校和学生不负责任。 你一个当老师的都这么干,可能会影响学生们的判断。 一些傻乎乎、就喜欢模仿那些貌似很帅的行为的学生,可能在今后的某一天也模仿你的行为。 ……然后出点什么大事,甚至直接喝死。 有这种老师,没出事,学校只是丢个小脸。出事了,可就丢大脸了。 校长和相关监管人员都可能被停职查看,甚至降职或开除。 毕竟是重大安全问题。 为什么张璇衡觉得这件事现在细思恐极呢? ……就是因为当初他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啊! 甚至还觉得,沃日,好**炫酷! 当年的张璇衡,也就是个傻小子。 回忆过去,他感觉这完全就是一段黑历史,甚至会羞耻到脸红。 每个人回首过去的时候,大概都能发现自己当年居然那么二逼过。 然后有些不想承认那是当年的自己。 但是无论你承不承认,自己当年傻乎乎的形象也绝对是客观存在的。想不承认都不行。 好歹自己当年没有中二病——这个还是比较让张璇衡庆幸的。 有些有中二病的人回忆过去那才叫黑历史呢。 简直会想将这段回忆从记忆里彻底埋葬,然后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们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此事——这个人通常是自己初中、高中的同学。 那时候中二病发作时做的荒唐举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深深镶入了对学园生活的回忆中。 日后相见时你虽然中二病早已毕业且不想再提及羞耻度爆表的过去,但他们还会有意无意的提起来。 然后就是让人窒息的尴尬。 ……尤其在你身边有别的不知道你有过这种经历的朋友存在时,更是如此。 严防死守也可能挡不住泄密。 一旦暴露那段中二时光,你辛苦拜托中二病并成功再度建立的社交关系,就可能毁于一旦。 有过这种羞耻历史的人通常倾向于往最坏的方面考虑,把人际关系想象的较为脆弱——而它之所以脆弱,就是因为中二病这个“点”。 一旦被戳穿薄弱的防线,就可能导致你没法再继续跟他们做朋友了。 害怕遭到嘲笑、歧视和疏远。 那么,这种担心是不是正确的呢? 非常遗憾,还真的是。 除非你能确定听到这段历史的都是能和你坦诚相见、不会因为这点黑历史就对你印象崩溃的知心朋友,否则他们还真的有可能因为你曾经是个中二病而开始和你保持距离。 这样说可能挺残酷的,但真就是这么回事。 人们大多嘴上说不会歧视,但真正实践的时候,又因为各种原因完全体现不出他们的说法。 有意无意的还是会对你戴上有色眼镜看待。 这将让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从此产生微妙变化。而且,他们还可能会去不断将这个事情告诉别人。 具体来说都采用如下这个能让传播效率最快、完美验证人类好奇心的模板:“XXX,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某人其实曾经是中二病!” 然后,听到秘密的人自然会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担保,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然后转头就告诉别人。 真的是让人很气,却又无可奈何。 你都没法确定锅是谁的。 ……或者说,主要是谁的。 因为直接或间接参与过传话的各位都有责任。 张璇衡比较不愿谈起的黑历史,就是张雯鑫的死了。 如果有人问起,他最多会说自己从前有个妹妹,后来去世了,然后便不再开口。 不会提及她的死法。 最近一次告诉别人自己妹妹的死因,还是跟余政兴说的。 那是因为在查案中听到了埋葬者的名字,才让张璇衡变得无比激动的。 当时,他能感到大脑的毛细血管,都在收缩、震荡。 当时他的状态,真正让张璇衡理解了“大脑在颤抖”是什么样的体验。 之后可以去逼呼答题了,能好好的尬吹一番。 不过要省略一切关键细节。 ……至于妹妹的死因,有没有在余政兴之前、何朱琪之后告诉了谁呢? 答案是没有。 他没再告诉过任何人。 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提,或者怕被得知秘密有危险。 ……还因为他觉得妹妹都已经走了,平白无故提起她那么残酷的死法,对她的影响不好。 张璇衡在那件事发生前很难说自己相不相信人死后有灵魂这件事。 可是事发之后,他知道自己是相信的。 他希望妹妹在死后的世界一切都好。 第三百三十五章:车(荒野雷击07) “其实,法压壶这个东西,就是把磨好的咖啡豆放在里面,然后加水往下压就行了。”用无比含糊的说法简单介绍了一下法压壶的大致用法,张璇衡又顺口一提道:“之所以叫法压壶,就是因为法国人发明了这种只需要压一压就能做好咖啡、非常方便的壶。可以说是最省事的了。一般在办公室要喝现磨咖啡,都是手磨加压滤。” 余政兴听起来好像并没有很懂的样子。 但看他这么说,也就支支吾吾的应声下来了。 “喔……在办公室磨豆子,然后现煮咖啡……逼格想想都很高啊!但还是咖啡机更方便些。”何朱琪接过话茬,开始进一步兴致十足的提出:“对啦,你们知道考调酒师是个什么流程吗?” 等等,刚刚的话题不是咖啡吗?! 怎么一下子变成调酒了! “不知道。”此时,余政兴好像被提起了兴致:“哎?说到调酒师,我想起来了。以前我有个同事,负伤退休后就去酒吧当了调酒师——那种静吧,环境很安静的。” “那还真是多才多艺,这个证件很难考的……”张璇衡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愣,进而表示了自己的担心:“他没事吧?受什么伤了啊。” “中了一枪,从二楼窗边摔下来,膝盖受伤了。”一提起此事,余政兴的表情就充满遗憾和无奈,无比唏嘘:“现在走路都有点吃力。只能说还好命大。” 真是差一点啊……张璇衡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都觉得惊险万分。 这一枪要是打在躯干上,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如果摔下去的楼层再高一点,或着地姿势不理想,也可能会当场死亡。 在这个话题开始发展到那位朋友会做多少种让人惊奇的调酒后,他们拿出冰箱那为了快速降温而放入冷冻室的啤酒,往火锅里下着料,聊了起来。 紧接着,便开始谈关于买狗和买车的计划了。 余政兴给了他们地址——那是他有个朋友在开的宠物店。 不过不知道他们都卖什么品种的狗,需要他们去看看。余大叔不能确定自己有时间,所以便表示交给两人应付就行了,自己不去看了。 至于买车的事,他最近太忙了,没有在留意。 不过价钱合适的二手面包车有的是,只需要去二手车市逛一圈,就能大致做到心中有数了。 余政兴对于看车还是很有眼光的,能分辨出哪些是以次充好的二手车,哪些才是值得购买的良心货。 然而余政兴随口提出了新的问题,着实让二人有些担忧。 那就是……刚想起来这事,你俩是大二时候还是哪年考的驾照来着?还记得车怎么开吗? 不是说把车开走就行的,而是各种交通规则。 自从交通局对制度改革后,驾驶证抠掉的分只能在每年终审后恢复,所以这12分尤为宝贵,禁不起任何处罚。 不够注意的话,随随便便就扣你六分。 再扣一遍,就凉了。 一旦分数扣光,可就需要去车管所报道,再重新考一遍理论题了。 然后才能恢复分数。 这个过程十分艰难。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尝试。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根本没什么。 以前不也是这么个扣分制度吗? 的确,但…… 以前是可以买分的啊! 就是去交通银行交罚款的时候,你花钱买在那儿等候出售的驾照分数,然后用别人的驾照去扣分。 这样自己的驾照就能一直有分数在了。 一般出租车司机、货车司机这些以驾驶为生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买上一些。 毕竟安全起见。 一旦分数扣光,吃饭的饭碗可就被摔碎了。 他们根本等不了重新考驾照的那段煎熬时光。 总之,现在很多人都是考了驾照,也不敢上路。 ……尤其是以前考到驾照的那批人。 驾照考核变得如此苛刻,就是从今年开始的。 以前驾考没有科改的时候,通过率很高。一切机制都十分宽松。 考生们可以很容易得到驾照,驾校高兴,学生也高兴。 省事啊! 大家都很忙,哪有工夫把那么多精力都放在考驾照上面。 以前张璇衡和何朱琪考驾照时就是如此。随便考考就能合格。甚至当时科目二还允许教练待在旁边予以指导。科目三,坐在你旁边的是教练,而不是现在那满脸严肃、铁面无私的交警。 可现在抓的严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考试通过率像跳楼机一样惊险又刺激、结果却毫无悬念的跌至谷底。 然而如此苛刻的驾考,恰好筛选出了驾驶技能真正合格的一批学员。 这些学生一拿到驾照就能上路。基础扎实,完全不会有不敢开的情况。 大概整顿驾考流程,就是为了减少马路杀手的数量吧。 稀里糊涂拿到驾照后却根本开不明白车的新人,原本每年都会引发不少交通事故。 即便在车身贴上“新手上路”的标签,也不会对状况造成多少好转——因为新人往往是因为自己慌了才引发交通事故的,不是别人离它太近造成的。 所以原来的驾照,你拿着它心里可能没底。 因为驾照本来应该是你驾驶技术合格的象征,可你拿着这个象征,却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合格。 对于自己驾驶技术到底怎么样,还是心中有数的。所以完全不敢开。 ……或者开起来战战兢兢的。 现在张璇衡就觉得自己属于这种情况。 摩托车和四轮机动车的驾驶证他都有,可他只敢说自己会骑前者。 不说做那些危险系数很高的摩托特技吧,起码高速行驶他还是能把持住场面的。 可汽车就完蛋了。 他驾校毕业后就没真正开过汽车,所以现在让他来开,多半是不怎么自信的。 何朱琪也这么觉得。稍微有点怂。 上次虽然从人贩子那儿逃出来时也抢了辆车开,但她行驶的区域基本都是没什么人在的道路。 和在人流量很大的市区开必然不是一个感觉。 “哎,你们啊……买车之后,还是去没什么人的地方练练手吧。”不得不这样叮嘱了一句,余政兴满脸无奈。 第三百三十六章:荒野求生技术(荒野雷击08) “车市一般都是周六周日才会开的。要找个我们都有时间的周末才能去。”说着说着,余政兴稍微顿了顿语气,才补充提示道:“而且,咱们要去就一定要在一大早去。” “怕去太晚的话,好车都被买光了吧?”张璇衡点点头表示同意,被火锅的热气弄得浑身发热,所以将电扇的风又增大了一档——这导致好几片纸巾瞬间就被风吹跑了。 “对。车市开得很早,五六点就已经开门了。而要出售的车,都是早就提前摆在那儿了。如果那时候有被看好的车,那么先去的那批人就会把它定下来——这意思是要给定金,不是你说一句我要了就可以的。反正吧,二手车市上卖的这些东西又不是拍卖品,基本谁先给定金谁就能买走。跟去菜市场买菜一个道理,咱们要买就尽量去买最好的那批车。有些来回倒卖车的车贩子,就是这么在一大早就看中某些品相好的货,然后跟不懂行情的车主压价,成功收购的。”说着说着,余政兴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似乎无比惬意的喝了一大口,爽得不行:“哎呀!啤酒可真是喝不了热的!常温的啤酒,简直跟马尿没什么区别嘛。” “学到了,下次我要等他喝不冰的啤酒时,就说他喝马尿都能喝这么开心。”何朱琪听了余政兴的台词,瞬间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嘿嘿笑着扭头跟张璇衡小声耳语起来。 “喂,我听到了!”好像是何朱琪耳语声没控制好音量让余政兴听到了,大叔捏着酒杯,满脸苦逼:“我这是个比喻好不好?人在沙漠里快渴死的时候,也是会喝自己尿的吧?” 等等啊!你这个比喻不对劲吧! 你不应该反驳一下马尿那个比喻只是在形容常温啤酒和冰啤酒之间的差距吗?怎么开始说在沙漠里渴到喝尿的场景了! 这也太诡异了点吧!那不就承认自己喝常温啤酒就是喝尿了吗?! 但似乎只有张璇衡一个人想这么多,独自在脑海里刮起了一轮接一轮的头脑风暴。 那两个人已经在开始讨论喝尿的话题了。 首先,何朱琪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说自己在沙漠里就算是渴死也不会喝尿的。 轮到余政兴表演的时候,他反驳说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渴到境界。 张璇衡觉得余政兴说的是对的。 就好像饥饿至极的人不会介意被土弄脏了点的馒头一样。剥掉皮照样可以吃。 ……甚至可能还舍不得剥皮。 同理,实在渴得不行的时候,管你什么液体,能喝的通通都喝了。 人们明知海水不能喝、只会加剧脱水和导致中毒,却还是不时有喝海水致死的人出现,就是这么个道理。 渴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人什么都喝得下去的。 饮鸩止渴这个成语不也是这么来的吗? 渴到快要没命的时候,会有人选择去喝毒药,来阻止这种折磨人的干渴感的。 即便自己被毒死得会更快也是一样。 就是忍不住折磨、无法抗拒自己的本能了。 说不定喝毒药死了还能死得舒服点。不至于再继续遭受煎熬。 海水和毒药都尚且有人喝,就更别提尿了。 尿液是无毒无害的,只是味道和身为排泄物的身份让它难以被接受罢了。 实际上的饮用价值远比自然界许多受污染的液体要强。 张璇衡上过荒野求生课,里面就讲过如何更科学的喝尿。 很恶心,但是这真的不好笑。 这是个挺严肃的技术。 因为一旦你被逼到需要用上这种技术的时候,就说明你身处的境地已经十分危险了。 随时可能因为干渴而丧命。 如何增加尿液利用率、防止这些珍贵的液体浪费,是荒野求生者必须掌握的技艺。 尽量让它们都能流回你的体内,进行新一轮循环。 用尽一切手段来延长自己的生命。 这种时候,尿骚味能算什么呢? 比起活下去的希望,它什么都不算。为了活命,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嗯,理论上是这样。 张璇衡明白这段话没有假。 理论上真的是如此。 人在危机关头能爆发出的求生欲望足以战胜许多之前想都没想过能逾越的壁垒。 不过他没经历过在缺水的荒野自救的经历,所以无法将这话拿来自己说还太有底气。 没真正经历过的事,只能举例加以佐证了。 有很多在野外遭到飞机坠毁、船只搁浅等情况而遭难的人都表示,他们没发现自己原来能做到那么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种在绝境状态迸发出的坚韧,是有安全措施作为后盾去进行极限求生挑战的人所无法体会到的。 因为后者还有退路,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以不会太有危机意识。 他们没有陷入绝境。 张璇衡学到了许多合理利用尿液的方式,其中就包括这种做法:脱下衬衣,将它卷起来,然后尿在上面,用衣服接住所有尿液。 要喝的时候,抬头将它举在自己嘴巴上,然后拧动湿润的衣服,让尿液滴在自己嘴里。 不要去品尝,直接什么都别想的往下咽。 犯恶心也要强行压下去,千万不能吐出来。 一旦进行呕吐行为,那么不仅珍贵的水源(尿液)会被吐掉,还会反而让身体损失大量水分。 因此缺水换金下荒野求生时要尽力避免一切呕吐情况。 此外,呕吐后不仅会缺水,还会灼烧食道,让你觉得更渴。 你总不可能将呕吐物吃回去吧?这不仅想想都远比尿液恶心,还不利于你的身体情况。 那么多胃酸,还会第二次灼烧食道,带来更糟糕的情况。 用衣服一滴不浪费的喝下所有挤得出来的尿液后,还别忘记再做这种事——把它往脸上抹。 这很恶心,没错。可尿液的蒸发效应能有效降低脸部温度:缺水的地方通常白天温度也都不低,高温会带走你更多的体液导致更快的脱水。 嗯……想着想着,张璇衡突然开始认真脑补了一下马尿的味道,实事求是的发挥起钻研精神。 这种说法,我好像听古人就说过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抢银行(荒野雷击09) 水浒传里,就已经有许多这类描写了。 他们把味道不满意的酒都称为马尿。 让小二温壶酒,一口喝下去,觉得不够爽。 那怎么说? “你这也能叫酒?!分明就是马尿!” 一般都是这种台词。 说完后,一定还要摔杯子表示自己的愤慨。 接着还要要求对方再上一壶能喝的好酒来。 所以,不得不让人好奇。 这些好汉们莫非尝过马尿,才能说酒的味道像马尿一样?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要想知道马尿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 以上都可以作为杠精们接下来发言的思路。 思考着这些事,张璇衡发现一瓶新的啤酒已经被递到自己面前。 ……还已经用开瓶器开了封。 这个架势,看来是不得不喝了。 凉爽的啤酒和热气腾腾的火锅,很好的形成了互补与反衬。 让平时对酒不感兴趣的张璇衡,也没一会儿便干掉了半瓶。 这期间,何朱琪开始问起余政兴究竟接了什么案子,最近忙成这副模样。 结论却让张璇衡无比意外。 居然不是预想的杀人案。 而是抢劫案。 凶手抢了一个商人家的保险柜,因为打不开它,所以直接把保险柜装车上运走了。 他一路逃到外省,负责这个案子的余政兴就一路和当地警方配合,跨省追捕。 就这么追了好几天,那很会藏的凶手终于还是被逮住了。 比较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是……保险箱还是没被打开。 跨省连追几天几夜,当然会累死了。 能整整两天不睡觉,也说明了此事的艰难。 工作强度太高了。 昨天下午他好好补了个觉。今天还能放一天假。 实属不容易。 余政兴去跨省追捕的这几天里,潜影市组里的事就都是副组长白毅杉处理了。 而他参与的案子是…… 抢银行。 ??? 哈?抢银行?! 真的假的? 不会是他娘的在逗我吧! 张璇衡听在耳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筷子。 所以夹在筷子上的毛肚瞬间便被火锅的沸水吞没,让他发出了惊恐的哀鸣。 不行!再不赶快捞上来就老掉了! 为了吃到火候最恰当完美、脆生生的毛肚,张璇衡夹着它根本不敢送筷子,倒数二十秒便要拿出来。 这样火候正好——毛肚是非常容易被烫到发硬、失去那充满魅力的口感的。 可现在的情况就太糟糕了! 毛肚这东西,本来就很轻。 虽然轻,却又不至于像豆皮一样漂浮起来。只不过是会在辣油和起泡翻滚的火锅里隐藏起来,变得很不好找——不仅会进行游荡,拿筷子四处捞的时候,也会没有什么实感,无法靠感知筷子的触觉来判断有没有碰到毛肚。 所以,张璇衡真正捞到毛肚,花了好大的力气。 每次刚看到毛肚想要去夹,都很容易夹偏,从而再次陷入不见踪影的状态。 这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 历经千辛万苦吃到毛肚后,发现它已经老得不像样了。 着实让张璇衡好好沮丧了一番。 “这年头还有抢银行的?”此时,何朱琪已经无比惊讶的问出了张璇衡想问的这一问题:“感觉也就电视上才会出现这种场面了吧……” “我也挺纳闷的。”张璇衡立即又夹了一块毛肚,心里暗自思忖着一定不能让它也老了,同时接着跟上话题:“抢银行可是标准的高风险低收益行为啊……这帮人疯了吗?” 抢银行的罪行极其严重,而且由于安保措施的完善,想要成功抢到钱难度极大。 往往在抢劫设备的投入上就十分巨大。这是不小的先行成本。 至于危险,就不必说了。 很容易被赶来的武警当场击毙的。 抢到的钱,也并不会很多。 对于行动的风险来说,收益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头脑正常的犯罪分子都不会选择抢银行的。 根本没什么赚头啊! 对此,余政兴同样感慨了一下,说这些年进行这么古典的犯罪行为的罪犯,已经越来越少了。 甚至本市一年都可能出不了一个案子。 这些银行抢劫犯,是团伙行动。一共五个人。 手持手枪、冲锋枪等枪械。 抓到他们的时候,这帮人连银行金库的门都没进去。 这些家伙的炸药威力不够,完全炸不开防护措施那么好的防爆门。 武警赶来后,警告抢劫犯立即投降。 这帮人拘捕,并开火还击。 战斗结果是,劫匪被击毙两人,抓获三人。其中一人重伤,一人轻伤。 武警方面有两位警察被流弹擦伤,无重伤和殉职者。 战斗力完全碾压。 不过可能也跟武警出动将近六十人、而劫匪只有五个有关吧。 能集中人力优势解决的战斗,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人数多了,就可以形成火力压制,减少警方的不必要伤亡。 想要拼死一搏的劫匪,自然是没什么赢面的。 而且他们手里没有人质,没有任何能用来拖延时间、要求谈判的机会。 武警只会警告他们两次,如果还不投降就立即动手。 打怂了自然就投降了。 余政兴说着说着,张璇衡突然有了印象。 好像在看潜影市新闻的时候,有提过发生银行抢劫案的……不过当时在吃饭,听得稀里糊涂了,也没怎么在意。 抢银行就等于死路一条。 这应该是所有罪犯的共识才对。 其他国家就不谈了。毕竟国情不同。 可在中国抢过银行的犯人是没有一个能逃掉的。 无一例外,要么击毙要么被抓捕归案。 抢银行属于恶性犯罪,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因此判刑时也基本都是死刑。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所以有成功率百分之零的记录作为佐证……为什么还会有蠢货以为自己能得手呢?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唯一成功的那个,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 也不想想自己靠着周密的犯罪计划成功一时后,还能逃多远呢? 上了通缉令后,逃亡生活绝不会一帆风顺,而是处处胆战心惊。 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毫无自由可言。 第三百三十八章:无期徒刑(荒野雷击10) 每个经历过逃亡生活、最终被重新抓回去的逃犯都声称那段日子暗无天日,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被认出来。 根本就不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现,一旦有人盯着自己看就觉得是不是身份暴露了。 看见警察和警车的踪影,可就更不得了了。简直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吓得半死,神色不由自主的透露出强烈的紧张之情。 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 本来警察没怀疑你,可看你这幅德行,就立马会开始警觉了。 毕竟……这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看了警察怕成这样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就会暗中跟踪或将你的照片录下来回报给警局,核实你的身份。发现你是在公安系统上全国通缉的逃犯时,当然会立即对你实施抓捕。 至于在没核实时朝你走过来、而你却吓得立即逃跑的情况……那就不用想了,警察立马会本能的感觉不对劲,从而对你展开追踪。 ……还会拿出对讲机,呼叫他的同事帮忙。 这就是工作岗位培养出的直觉。 有的时候,警察没在出任务、只是开着警车在外巡逻。若是遇见某人看见警车后立即迅速逃离,就会本能的感觉这个人有点事,反而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所谓“对犯罪分子的威慑作用”就是这么回事。 见警率高会让群众有安全感,也是由于这种情况。 你运气不好的话,热心群众也会出现、帮警察抓人的。 尤其警察比较机智、喊的是“快帮忙抓小偷”或“快帮忙抓住那个强奸犯\人贩子”的时候效果更是拔群。 群众们会恍然大悟,立即前仆后继的前来围堵。你能跑掉就有鬼了。 之所以说逃犯是小偷有用,是因为人们都对抓小偷能反应过来。 “抓小偷!”、“抓贼!”的台词,着实是一大经典。你能发现它在各种从古至今的小说和电视剧本中出现。 而之所以说他是强奸犯和人贩子有用,则是因为人们普遍对这两种罪犯厌恶至极。 这种说明可以引起大家的仇恨,进而进入激愤状态。 有效调动群众情绪,可以对抓捕工作施加强大的帮助。 至于为什么不说此人是杀人犯呢…… 嗯…… 主要是因为你这么一说,就没人敢上了。 大家都怕杀人犯会因为自己帮忙抓捕而惹上杀人之祸。你要是这么说完,估计原本想帮忙的都不敢帮了。 在公安局公示的网络上,可以看到所有统计名单。 通缉中的逃犯长相与姓名、特征都有详细记录。 根据逃犯藏匿水平和罪行严重程度,举报者可以得到数额不等的奖励金。 当然前提是你的线索的确十分关键、依靠它抓住了逃犯才行。 张璇衡偶尔就会去上面看看。 期待着哪天能遇到逃犯然后把他举报。 逃犯大致分两种。 前者是还未被缉拿归案的——这种有不少。 后者是已经进了监狱,回来逃狱出来的——这种就几乎没有了。监狱管理制度无比严格,漏网之鱼偶尔才难得出现一个。 尝试越狱的要么是监狱大门都没迈出去就被抓回去加刑,要么警告无效后被站岗武警击毙了。 张璇衡印象里,上一个在公安网络公示通缉名单上看到、趁机逃出监狱的人,还是因为监狱围墙被地震弄塌,才趁乱溜走的。 当时同时逃走的犯人有一批。共十几个人的样子。其余人要么不打算逃,要么是逃走失败了。 这十几个人出了监狱后立即按计划的一般分散逃跑,以此加大警方追查难度。毕竟团体活动,总是难免出岔子。每个人凭本事自求多福,这样可能还有几个逃得掉。 不过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虽然这十几个人都是按照自己制定的路线各自逃亡、减少单位目标的可侦测性,不过没出一个星期,就陆续全被捉拿归案。 有些人被抓的地方,是真的让人唏嘘不已,有一种“难怪你们被抓”、“不被抓都是对不起你们”的感觉。 ……比如有些人,回了家。 这不被抓住才怪了呢。 得知有人逃狱后,警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犯人可能会回家看看。 于是就在犯人家、父母家或关系很好的亲属朋友家设下埋伏,犯人一出现便会被抓住。 这种陷阱屡试不爽,大部分犯人都是这么被逮住的。 可以说是人性的弱点吧…… 一得到自由,他们总想回家看看。 这种行为,就葬送了他们接下来的一切计划,只能回到大牢里面,把牢底坐穿。 逃狱可是很严重的罪行。 这一加刑后,就不一定要多少年才出得来了。 如果是被判了死缓的,那逃狱行为就会导致他被处以死刑。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让死缓变成无期了。 所以其实绝大多数被判了死缓的犯人都是不敢逃狱的。 他觉得有再大的可能性逃走,都不会去逃。 因为死刑缓期执行,其实就是放你一条生路了。 既然如此,干吗要作死呢? 死缓的观察期,一般是一年或两年。 这段期间,如果犯人没有再进行其他犯罪行为,就可以免除死刑,转为无期。 如果肯好好配合改造、再获得一些减刑的话,那么一个被判了无期的罪犯,服刑曲线就是下面这样的。 死缓转无期,无期减刑转有期徒刑。 这个有期徒刑,一般都是二十多年。 所以无期徒刑只要不作死,都是可以变成蹲二十多年牢出来重新做人的。 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是,还有另外一种刑罚,就比较残酷了。 它叫作“终生监禁”。 和无期徒刑的不同在于,终生监狱是真的终生,而不是无期徒刑那种虚假的无期。 终生监禁一旦下达判决,你这辈子是实打实的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不得减刑和假释。 有些人觉得这是比死刑还痛苦的判决。 ……可一般人你让他选,都会选终生监禁。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是这么回事了。 否则你告诉一个终生监禁的人说你表现良好减刑成死刑了,看他愿不愿意。 第三百三十九章:逃亡(荒野雷击11) 其实想一想就能觉得挺喜感的。 很多人都觉得一辈子失去自由是最可怕的,比死刑要可怕得多。 但是你问他,愿不愿意给你改成死刑的时候…… 他往往是不愿意的。 一秒变怂。 人们都是无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的。 到了生命真受到威胁的时候,往往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挣扎着活下去。 你可以看到有许多国家废除死刑,却没有废除无期徒刑的。 足以说明这是最严厉的刑罚了,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无期徒刑比去死还痛苦。 否则,以后就可以把判刑的严重程度颠倒一下了。 排除终身(或“生”)监禁这个很少会判的刑罚来看,以后判重刑的档次可以大致这样排序。 罪无可赦:无期徒刑。 稍微能有原谅余地:死缓。 可以原谅的余地更多一些:死刑。 以后律师为重刑犯辩护的时候,就要尽力说明犯人罪不至无期,应该判死刑了。 然后复核完迅速枪毙,皆大欢喜。早几十年投胎,想必这位罪大恶极的犯人能含笑九泉了。 …… 好像含笑九泉不是这么用来着? 张璇衡给自己夹了一枚撒尿牛丸,不由得陷入沉思。 其实,这个词他一直觉得和投胎有冲突。 既然是含笑九泉,那说明是要在九泉之下安息的。 在天之灵也应该是一个意思。只不过安息的地点换成了天上,听上去法力也要更强一些。 那么,既然他们都在安息着了,还要怎么投胎呢? 事实上,张璇衡会产生这种疑惑,是因为他还听说过人有三魂的说法。 有种思想是,人有三魂。 分为天魂、地魂、人魂。 可无论哪种魂,都不会参与投胎。 地魂也并不是和字面意义上容易产生的联想一样去地府的,而是去幽冥之地。 这样一来,情况还是有冲突。 有这种冲突的根本原因,估计还是儒释道思想融合产生的冲击。 轮回的这个概念是从佛家传过来的。和道家与儒家对于人死后的去处都分别产生交流和融合,之后产生了好几种彼此共存但又有所重合的不同体系。 这种思考,很快便被嘴巴体会到的烫感所打断了。 由于漫不经心的咬下了丸子,汁液着实把他烫了一番,导致张璇衡受到惊吓。 卧槽,好tm烫! 感觉舌头像淋了滚油一样灼痛,张璇衡慌忙以闪电般的速度擦了擦嘴,随即抓起冰啤酒,吨吨吨的灌了一整杯下去。 然后觉得总算好点了。 舌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后,现在已经麻木,不再有感觉。 就好像刚刚吃了一勺子麻椒一般。 ……或者像在水里通了电,然后去舔水一样。 想到这里,张璇衡顿觉自己脑洞之强大,反而自顾自的得意起来。 不过一旦开始计算究竟在水流通多少电才合适,张璇衡就感觉脑壳疼。 因为想着想着,就会开始分析怎样通电能把人烤熟了。 好像需要高压电的级别才行。 之前张璇衡想到的那十几位犯人逃狱的故事,最终结局就跟电有关。 当然,不是说那位犯人被电死了。 而是他被干警和保安围堵,用电棍制伏了。 结局皆大欢喜。 这十几位犯人里,没在家附近被抓住的,只有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数目。 具体是四个还是五个记不得了。 他们强忍着没回家,没有落入警方布下的陷阱。 不过,这只是一阶段的抓捕被逃避了罢了。他们如果以为这样能跑得掉,那就太天真了。没过几天,就都还是被抓住,老老实实的滚回了监狱。 他们的身影每出现在一个摄像头上,都可能很快引来警方注意。 之所以逃犯都很容易被逮住,其中很容易的原因便是他们缺钱。 逃犯出了监狱,是身无分文的。而且还穿着囚服。 换衣服、吃饭、住宿……这些都是问题。 穿着囚服,你必须得换吧?不然这身衣服不是等着别人抓你嘛。要么偷,要么买。捡的衣服不说型号合不合适,就脏脏程度上也基本没法穿。可你没钱去买衣服,只能犯罪——这一犯罪,就立刻会让警方将此起案件和逃狱联系起来,增加追查你的线索。 买衣服的话,也太容易留下线索被抓。 吃饭,要钱吧?而且和买衣服一样,去买吃的可能会被抓住,甚至风险更大。吃饭的费用是不断需要支出的,你必须源源不断的弄钱才能满足一日三餐的需要。 合法手段弄钱是不可能了。没人会聘用你这个身份不明、无法提供证件、一旦搞清楚身份就会发现是通缉犯的人干活,你也不可能会有胆子去做。所以说白了还要做偷抢的生意,这又为警方提供更多线索,抓住你只是时间问题。 住的话……当然,你没钱、没法提供身份证明,也没那个胆子去租房或住宿,自然只能流落街头,四处躲藏。很可能你睡着睡着,警察就把你逮捕了。怎么被发现的都不知道。 整个逃亡过程中,你想不犯法的得到钱,就只能联系朋友或亲人,让他们给你跑路费。 但你一逃狱,所有和你有过密切联系的亲朋好友的通话记录就全会被监听,一旦你联系他们,公安部门就会马上做好准备,在你们约好的见面地点等待抓捕了。 毕竟你不可能用上银行卡了对吧? 只能给现钱。 至于这个钱是当面交手还是让对方放在某个特定位置让自己来取,都不重要。警方在附近埋伏即可。 请君入瓮。 君还不得不入。 人们会有侥幸心理。 “万一发现不了呢?” 这个心理一旦出现,往往就是flag了。 而且即插即用,回收迅速。 有些逃犯,逃狱后不用即时通讯工具,直接到自己某个好朋友家。 当然,警方重点埋伏的都是他们的父母家或自己家,对于他们朋友家,除非此人和他关系特别好,否则都是很少会派便衣盯梢的。 这些犯人会要求哥们把自己藏起来避风头,或者给他钱、车子等物品让他逃跑。 第三百四十章:恐吓(荒野雷击12) 对于这种要求,很多人都答应了。 在事后被警方调查发现这一问题后,此人也会被起诉——协助逃犯逃犯、知情不报还加以援助的情况当然是犯法的。 正确做法是举报来协助警方调查才是。 不过事实上,逃犯们去找的人……一般也有问题。 很多人不止是因为哥们义气才帮他的。 他们不是真心想帮这个人,而是有私心。再针对这一点调查一下,说不定可能还有新发现。 背后不一定藏着多少事呢。 有些人之所以会帮逃犯,是因为逃犯握着跟他有关的不利情报。 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害怕事情暴露才不得不帮。 比如有些罪是两个人犯的,其中一个人帮另一个顶了罪。 这时候让你来帮他逃走,你帮还不是不帮? 如果说这种情况下有一部分帮忙的意愿肯定是来自于对他的愧疚的话,那另一种情况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种情况就是你确实有把柄在他手里,而他没帮你顶罪。 比如……如果不帮我,那我到时候被抓了,就告诉警察你以前做过xx事。 如果这个秘密是你绝对不想让他人知道的,那你可能就真的会帮忙了。 不过,这秘密必须足够有力,还要让他有之前不说出去的理由才行。 否则你的这个秘密如果违法程度严重,他早就出卖你了。 众所周知,犯人被量刑的时候,会在一定程度上考虑立功表现。 如果你供认出你认识的其他犯人,并且核实他们确实有违法行为,那么就会给你记一个立功表现。 如果老实招供且指认的犯罪行为重大,对警方破案贡献显著,那么原本能判你死刑的案子,是很有可能判你死缓和无期的。 贩毒等罪名就别想了。 基本能让最高法院复核的贩毒案子,个个死刑。 贩卖毒品这种天理不容的反人类行为,自然是要严肃处罚的。 那么在这种立功表现可能救你一命或者让你少蹲很多年牢的情况下,如果你是罪犯,你会不会尽可能的指认出一切你认识的嫌疑人呢? 肯定会的,该招的肯定第一时间就招了。 罪犯们绞尽脑汁也要试图多想出一个犯人来。 到了那种可能靠立功定生死的局面下,更是张三偷了某人一只鸡、李四偷过地里的葱、王二麻子抢过小朋友棒棒糖这类的事情都会说出来了。 嗯,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正常人是不可能在警方让你提供有价值线索的时候说这种事的。如果你真这么说,估计问话的警察就会一脸懵逼,进而认定你这家伙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再问下去也没用了。 这岂不是血亏? 总之,很多人那种状态下多小的情况都要供认,别说那些警方没掌握关键证据的大案了。 那么既然之前没把某人供出去,也就是三种情况了。 第一:此人的罪行太轻了,供出去也没意义。 比如那家伙只是喜欢揍人这种级别的供述——他觉得说出去也没意义,不会对自己的量刑有什么积极作用,索性不去废话。 第二:此人你得罪不起。你不敢供认他。 这一般是你有家人朋友在他们掌控之下,担心招供后得罪了那人,伤害到他们。所以万万不敢提起,把情报就此烂在肚子里。 那么这个人就很有头有脸了,可能是当地一霸,属于公安每年都要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黑恶势力。这种角色一直是警方的重点打击对象,每次扫黑除恶都要抓起来一些。 为了避免知情人士泄露自己的情况,这些黑恶势力的上层人物都会恐吓知道他们情报的人,告诉他们不许跟警方提起半个字,否则要了你全家的小命。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实可信、有威慑能力,他们还会给你看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的身份信息等情报来证明自己有两把刷子、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绝对不是跟你开玩笑过家家的。 之所以会这么威胁,其实就是他们知道相关消息一旦被警察知道,自己就完蛋了。 警方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打击黑社会团体的势头一直很凶猛。一旦得到可靠情报,那无论你之前势力多强,都很容易被就此摧毁掉。 然而很多人就这么被唬住了。 必须承认,想不被吓到真的有点难度。 然而很多时候真的要动脑子想想才行。 就好像抢劫犯告诉你敢报警就撕票一样。 可你偏偏不能相信。报警才是正确选择。警方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了,对于如何处理此类威胁再熟悉不过。警方会悄悄的在暗中观察,伺机营救人质逮捕绑匪。 你傻呵呵的信了绑匪的威胁,就正中他们下怀。 绑票的怕的就是你报警。警方一介入,他们就会很难逃掉。 他们最理想的就是你直接拿钱赎人,然后留下人质自己逃跑。 绑匪普遍觉得,不撕票,警方就不会追得太严。但这彻头彻尾的是幻觉。 绑架本身就是恶性犯罪、逮住了全是重刑。警察一立案就要追查到底的。你能跑半年他们就能查半年,可以肯定你逃不了太长时间。 事实上,但凡告诉你不要告诉警察的,都不是狠角色。 他们心虚,害怕警方得到线索追查,才会试图对你恐吓。这帮人最怕的就是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在乎的亲朋好友,拿捏不住把柄。 那样如意算盘就打不住了。很可能就此玩脱。 而真正的狠角色——比如埋葬者这种组织,会对大多数人直接动手,只对一些确实很在乎某个人、因此有了弱点的人说这种话。为此还往往不是为了封口,而是为了逼迫此人为他们做某件事。 可以很容易想象到,警方对埋葬者十分头痛。 这些家伙神出鬼没,很少会出现在案件之中。 而且没有任何能派的上用场的线索,足以得知这个组织成员作风的谨慎了。 没有线索,就无法下手调查与打击。 第三百四十一章:温泉旅店(荒野雷击13) 余政兴一共带来六瓶酒。 最终,他喝掉三瓶,张璇衡与何朱琪一起干掉了另外三瓶。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张璇衡总觉得这些酒下肚后,脑子变得迟钝了。 大概就是心理作用了。因为自己不常喝酒,而且现在根本就没在用脑子。 火锅的菜,一不小心又准备多了。 豆皮、血豆腐、金针菇等等倒是没剩。 可丸子和羊肉一如既往的剩掉了。 看来又要留着下次吃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火锅的菜都准备多。 大概就是怕某种菜当天特别受青睐、消耗的数量比较多,不够吃吧……比如今天小白菜就是莫名其妙有很多人吃、却没有准备足够数量,就会显得十分遗憾。 然而每次吃之前,两人都有一种错觉:这次肯定能全部吃光,不会剩下的! 但错觉就是错觉,不存在的。 肯定会剩下。 在喝酒过程中,张璇衡并没有就老老实实的灌原味啤酒。 他选择将口味改良,自制刚刚才听过的柠檬啤酒。 具体有将柠檬汁挤入其中或浸泡在内的两种做法。 显然第一种才是最优解。 直接泡柠檬片,无法泡出它全部的美味。 柠檬皮还可能带来些许苦涩的味道。 此外,有些人居然还用柠檬干泡水。这才是张璇衡最理解不了的。 这种东西泡水喝,完全没有柠檬汁本该有的清香,只剩下酸涩和苦味。 市场上卖干果的摊子里经常一大堆这玩意儿。 时常有老头老太太会买,说回去泡水喝降火养生。 可它们的效果完全比不上新鲜柠檬啊!干吗不直接吃新鲜柠檬汁呢? 干柠檬片也并没有很便宜啊! 这些事,他无论如何都搞不懂。 也许只是购买者嫌麻烦罢了:泡干柠檬片毕竟要简单多了。 在火锅吃完后,余政兴仿佛想起什么了一般,递给张璇衡一张宣传单,说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在朝其定眼一看后,张璇衡进而一愣:那是家旅店的广告。 从照片上来看,似乎是家老店了。 很古朴的中式建筑。似乎刻意营造了复古氛围。可是从木头的材质与褪色情况来看,并非刻意做旧,而是实打实的距离上次装修过去好些年了。 今年是2018年。 这家店最晚也要2008年开门营业才是。 十年时光,都可能是说少了。 再细细看去,能发现这家店主打的项目是…… 天然温泉。 看来是标准的温泉旅店。 还是园林风格的! 客人要泡温泉的时候,需要来到后院,在郁郁葱葱、竹林与怪石环绕的庭院中泡着温度貌似不低的温泉,尽享此刻丝滑…… ……不对,那好像是巧克力的广告。 这里应该脑补成是尽享此刻时光才对。 广告上大肆宣扬着泡温泉的好处,以及在这里泡温泉会多么多么舒服、怎样体会到古人的乐趣。 甚至还有一句非常糟糕的宣传语:你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与千年前的古人泡在同样舒适的温泉里,享受超越千年的共情! 说真的,张璇衡看到这,都觉得设计文案的那家伙真应该立马开了。 也太蠢了点,让人看了毫无兴致! 这个“共情”本来是很有意境的好词,放在结尾显得巨尴尬…… 想这句广告词的人是实在想不出来了,然后用脸滚键盘打出来的字吗?! 可能这还真的就是真相! 而且,你这也不是黄鹤楼和长城等可以让人感慨千年光阴转瞬即逝的古建筑,就是个人造的旅馆好不好?! 就算温泉真的千年前就存在了,和古人泡同一个洗澡水好像也并没有很浪漫吧! “对吧,何朱琪?”扭过头来,张璇衡满脸严肃的问向她,希望得到支持。 “哇,好浪漫!”看着这广告词,何朱琪却一脸激动,仿佛已经沉浸在“千年”这个词汇的意境之中,并自行开始脑补了。 大概就是在想什么“跨越千年的爱恋”、“人鬼情未了”这类玩意儿了。 深知自己再问下去就要被打脸,张璇衡已经觉得脸有点肿了,干脆揉了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大叔,你确定这家旅店的温泉不是柴火烧的吗?”没想到,何朱琪又幻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转而瞬间开口问向余政兴。 “啊?它不是说了天然温泉吗?”余政兴没想到何朱琪会问这个问题,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来整理思路,这才困惑不解的给出答复。 “你是怎么想到会有柴火烧的温泉来冒充啊。”张璇衡对于她这种提问啼笑皆非,只得扭过头略有惊愕的提问起来:“那不是很容易露馅?” “因为确实有啊!以前室内就有家温泉浴场说他们的温泉是天然的,所以经常有人去泡,生意很好。后来曝光了是用柴火烧水伪装成天然温泉后,生意一下子变得很惨。”何朱琪摇摇头,表示会这么想是有科学依据的:“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你个年轻人可能不知道。” 等等,好像你才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吧! 我明明比你大一岁啊! 而且就算是你比我大一岁,怎么能叫我年轻人啊!你不和我都同龄吗?! 何朱琪这整段话的可信度瞬间因为这个情况一路下坠到了胡逼的级别,张璇衡简直忍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了。 不过进一步想想,可能何朱琪就是故意想让自己吐槽才这么说,所以张璇衡及时悬崖勒马,看清了这个套路,没有落入陷阱。 然而余政兴并没有发现这个套路,于是尴尬的开口提出。 这让张璇衡发现自己才是被反套路的那一个——何朱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进而笑嘻嘻的表示用词什么的不重要,能表示张璇衡是个弟弟就行。张璇衡刚刚没有反驳便是证明。 这他就立马傻眼了,迅速澄清关系,表示自己可不是个弟弟,刚刚只是懒得搭理她而已。 何朱琪的套路,太深了。不知不觉间就会给你下套。 真是无论何时都不能掉以轻心。 总有人想占老子便宜! 第三百四十二章:吟游诗人(荒野雷击14) “那家用柴火烧温泉假冒天然温泉的温泉旅店后来怎么样了?”一口气说出了这无比饶舌的话来,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咬到舌头。 舌头上可是连接着动脉血管的。 一旦咬破,出血会很壮观。 所以很多因舌头断掉而死的人,都是过度失血造成休克死,或者窒息后缺氧死。 很惨的。他一想象这个出血量巨大的场面就觉得瘆人得很。 满口都是鲜血,说话还因舌头断裂发不出完整声音,只能在鲜血浸泡下发出含糊、扭曲至极的响动。 其中伴随着血泡的咕嘟声。 舌头会断掉的例子十分少见。 一般都出现在骑马爱好者身上。 他们骑乘马匹时没有闭嘴,恰逢摆动幅度巨大时说话,就会因为嘴巴突然咬合,切掉舌头。 这种人基本救不回来了,即便能救回来,也会变成残疾且遭人嘲笑。 中世纪的时候,有个雇佣骑士就因为咬掉了舌头,受到许多人的耻笑。 被起外号叫断舌xx。吟游诗人甚至把他的事迹写成歌谣,四处传唱。(由于歌谣传颂太广衍生出了许多版本,无法得知初版歌词和作词者姓名。因此该名雇佣骑士的名号已经无法考证) 然后这首诗歌到了哪个地方,就会把其中那位主角的名字换成当地也同样咬掉舌头的角色。 就这样出现了无数魔改版,改着改着,原版是什么都忘掉了。 这可不像《斯卡布罗集市》那种传统民谣,有当地人公认的原版在。 吟游诗人这行本就很乱,且其中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吟游诗人学院之类的机构存在。所以,这些因素就都导致不会有人刻意保存原版歌词了。 可事实上,这种情况会出现大抵也跟原版歌词并不是十分重要有关系。 因为被换掉的只有这么两个地方:断舌xx的这个名字,和事件发生的地点。 你甚至可以随意替换,杜撰出这么一个角色来,然后套上一本小说里的地名。 比如“永冬城有那么一位骑士~骑马咬断了舌根~他的名字啊~是西啊西蒙斯!” 嗯,第一句就这么出来了。 翻译外国民间歌谣的时候,经常会发现中文版变得不押韵。 这是翻译中无法避免的情况,可很多时候是因为原版就真的不押韵。 上面也提到过了,很多吟游诗人是根本没什么文化的,不懂该如何更好的编排歌词,也不懂乐器怎么用得更好。 与人们传统上比较浪漫的观念相反,当年从事吟游诗人这一行业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的。 其实就是街头卖艺的,跟他们的性质很像。 不过一些文学作品和后来人们在从事各类文化创作的情况下都开始不断渲染这个职业——或者说,身份的神秘性和浪漫性,让他们被蒙上了一层充满神秘和吸引力的面纱。 这才让大众时常觉得他们的生活过得十分潇洒,是黑暗的中世纪中的一股清流。 而事实上,一定程度上他们也没说错。 张璇衡指的是后半句。毕竟他们一点都不潇洒,反而十分苦逼。中世纪那时候比较潇洒的大概也只有神职人员和贵族阶级了。虽然贵族为了应付种种繁杂的利益也不是很轻松,但毕竟比一般人还是好过太多。 吟游诗人确实苦中作乐,为当时的大众们带来了许多欢愉。 他们最常演唱的地方就是街边、热闹的集市和酒馆中。 许多听到这些或悲伤、或欢快的歌谣的人都可能受到心弦的触动,得到对音乐的享受。 ……然后给他赏点钱。 嗯,吟游诗人开始演奏的时候,都会在旁边放个装钱的容器。 毕竟不是想让你白听的,人家把这个当职业,靠打赏吃饭呢。当然这个东西全凭自觉,肯定不能收门票。大家都听在耳朵里,手头宽松愿意资助一下的,就给点铜板帮帮忙。没人给赏钱、大家都“白嫖”的话,吟游诗人可能就觉得这里不好赚钱,去别的地方了。 他们通常四海无家的,走到哪唱到哪,以此讨生活。 嗯,对。没有用错。 不是四海为家,是真的四海无家。他们普遍都穷得叮当响,根本没办法定居下来。 这其中真的有人喜欢四处漂泊、到处旅行。 可他们大部分还是希望能找到个安静的住处,就此定居下来不再离开的。 当然,以上说的,都是针对一般吟游诗人而言。 如果你吟诵技巧到了一定程度、碰巧某个贵族还喜欢听诗歌,你还可能被请到他家里成为座上宾。每天只要鸣奏演唱一番便可以衣食无虞。 最牛逼的甚至能来到国王的宴会上,为在座加爵封侯的诸多大人物演唱一整晚,炒热气氛。 时常有吟游诗人被人觉得风流。 他们用情歌很容易就能调动不谙世事的少女的情绪,并趁机和她展开一段也不知道有没有爱情的爱情。 在成功将女孩骗上床后,他们又会很快不知不觉的消失——就好像他们之前许下过的海誓山盟都是放屁一样。 嗯,不对。应该说就是放屁。 假的,全是假的。 如果用比较现代化的词汇就是说,渣男又去撩妹,而且再度得手了。 睡一个丢一个,当晚上床,天不亮跑路。 如此花言巧语博取信任伤害别人的感情,实在人渣至极。 个别胆子大的吟游诗人甚至去睡了女贵族。 ……结局如何就不一定了,可能会被她手下的骑士砍死。 为什么没有强调是男性吟游诗人呢?原因很简单,就是中世纪时西方女性地位极其低下。对于性别的刻板印象是根深蒂固的。如果一个女性像别的吟游诗人一样四处游荡、漂泊、到处靠卖唱生存,那她肯定会被大家用有色眼镜看待,认为是个不守规矩、不知廉耻的荡妇。 还没离家多远,就会被教会和恶棍们抓起来吊死、强暴甚至脱光衣服游街,而这一切都是不会有人管的,也没有人会质疑。 大家都会纷纷觉得这么做就对了,然后往她身上扔臭鸡蛋。 第三百四十三章:混浴?(荒野雷击15) 因为勾引了贵妇而被她老公发现的吟游诗人,大概有不少已经挂在树上了。 或者仁慈点的,能把他阉割一下,不用死了。 ……不过很难说这能不能算仁慈。 因为细细想来还是很可怕的。 当太监和去死,哪个更可怕点? 士可杀,不可辱。 那么似乎应该选择后者。 可古人又有智者云:要忍辱负重方成大事。 司马迁是最适合现身说法的角色了。能忍着当太监的屈辱写完《史记》,着实让人敬服。 当时让他选要么宫刑要么死。 当时的人将节气看得极为重要,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死。毕竟即便成为太监活下来,也肯定要活在嘲讽之中了。 所以敢于选择宫刑的人反而才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单纯怕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若是这么去理解司马迁的行为,就太缺乏考量了。 他后面的所作所为完全能证明他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完成这部巨著。 “不是温泉旅店,是温泉浴场。”纠正了张璇衡刚刚作出的错误用词,何朱琪歪着头想了想,进而提出新的结论:“对了,那家浴场假冒天然温泉的事情败露后,生意不是很不好了吗?但是没过太久,他们就搞了个换皮公司,一番装修后重新开业,经营起洗浴中心了。生意又变得红红火火,可不得了了。” “额……这操作这么骚的吗?”觉得自己智商被侮辱了,张璇衡一时间不由得语塞起来:“那这诈骗行为根本没什么代价啊。” “确实没有呀?但他们最后还是遭报应咯。”何朱琪说到这里,表情变得神神秘秘的,甚至一时间仿佛有些羞怯:“是几年前吧,潜影市严打,专抓涉嫌情色交易的场所。那次扫黄就把他们扫倒了,老板也进了局子。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居然是涉黄倒闭了! 看来它生意那么好绝不只是因为洗浴体验优秀……还因为里面有小姐啊…… “对了,大叔。给我们这个传单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那儿旅游吗?”注意力回到了那古香古色的温泉旅馆传单上,张璇衡进一步恍然大悟的提问道:“我知道了。这是你朋友开的店,想让我们有时间去捧捧场吧?大叔你朋友真多啊,干什么的都有。” “啊?不是。”余政兴见张璇衡理解成这样了,连连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这是我在你家信箱里发现的传单,就塞在外面,露着半边单子。所以就给你们拿上来了。看环境好像挺浪漫的,感觉你们这小年轻的应该挺有兴趣吧?” “一般般吧,能有什么兴趣。”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得知真相的张璇衡再次草草瞄了传单一眼,随口而出:“又不能混浴,去了也是白去。” “额——我是说,这个地方好像挺有意思的,但吸引力没到为了泡温泉让人特意赶过去。”因为刚刚不经脑子就说出了混浴这个词,张璇衡注意到何朱琪好像有点不开心了,立刻求生欲很强的开始改口:“有没有混浴其实不是很重要。” “本来就不可能有混浴吧!想什么呢你!”觉得张璇衡脑子里尽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何朱琪沉不住气了,不禁开口抱怨道:“这又不是游泳馆!” “你就不能装没听见吗?”张璇衡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因而被瞬间戳穿后,一时间有些尴尬至极。 “一般室外温泉都最少有两个温泉池……如果天然的只有一个,也会在后来额外人造一个,否则同时间内能进去泡的只有某种性别的人。比如晚上六点到七点是男性进入的时间,七点到八点就要换女性。”装作刚刚的尴尬并没有发生过一般,张璇衡抓过一杯柠檬汁,灌下一口后若无其事的开始分析起来:“如果温泉池比较大的话,那还可以将它从中间割开,然后两边分别是一种性别的人。通常这么做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双性人怎么办?”何朱琪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真是太能杠了,张璇衡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从学术的角度上考虑的话,双性人都是没过几岁就会去医院做手术了……医生会让他选择其中一种性别,自那之后他就不再是双性人了。 可他完全不想这么说。 因为何朱琪显然就是在抬杠! 你一配合,就会亲手挑起杠精的战争。 “总之,我看何朱琪还挺感兴趣的。你们有兴趣的话就过去看看吧。地址上面写了,离你们家不太远。骑摩托大概两小时车程,就算中午去,一个下午也足够往返。”余政兴这样说完后非但没有闭嘴,还非常不失时机的多了一句嘴:“而且万一他们家真有混浴来交流交流感情呢?” “那就得穿泳装泡澡了啊……”沉思片刻,张璇衡满脸都写着严肃,提出了非常具有学术研讨性的话题来:“可是穿泳装泡温泉可能不够舒服吧?” “都说了绝对不会有混浴的!你们怎么回事!”何朱琪脸已经有点红了,嘟囔着提高声调抱怨道:“有混浴的话我就不泡了!” “那你到时候可别‘真香’啊?”切了一声,张璇衡接过话茬,当即宣布:“都把泳装带上,如果有混浴的话咱们就都得泡!怎么样?马上就去!” “啊?你们两个去就得了吧,我去不太好啊?”见张璇衡这么说,余政兴愣了一下,旋即连连摆手表示不可行:“你们小情侣的泡温泉,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不,大叔。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张璇衡扭过头来一脸真诚的望着大叔,神色肃然,语气充满了大写的认真:“本来就没想带你去。” “嗯嗯,是啊。万一有混浴怎么办啊?”何朱琪的眼神是满是天真,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余大叔你想多啦!” “我——”余政兴满脸懵逼,但是又一个字都没法接着说下去。 句句的暴击伤害都点满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长相判断(荒野雷击16) 于是。 时光如梭。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 “十年后是什么生肖来着?”看着面前的温泉旅店,张璇衡扭头望向身后已经在拿手机拍照留念的何朱琪,有些头脑混乱的问道。 “哎?啊……”被张璇衡突然这么一问,何朱琪仿佛也陷入了茫然之中:“多少来着?” “今年是什么年我都忘了。”实在有点算不明白阴历和生肖,张璇衡暂时放弃了思考。 下次在心底给自己配旁白的时候还是少配点算了。十年太久了,容易算不过来。 不知道十年后我会不会有孩子呢? 想着想着,张璇衡开始踌躇于这个问题。 可能会有的吧。 现在我二十三岁。 加上十……那就三十三了。也是时候要孩子了。 可能那时候孩子都好几岁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和何朱琪的孩子。 ……也千万不要有意外。 再没有何朱琪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对于孩子长什么样,张璇衡其实心里是有那么点b数的。 有次刑侦大学来了个遗传学、基因学领域的知名教授开讲座,在说了一大堆让人昏昏欲睡、简直听着听着就想跟周公约会的东西后,他也注意到学生们的兴致不足,便现场调动起了气氛。 这个造型很像老流氓、头秃得很厉害却秃的造型很有创意(是边上秃了一圈,头顶中央也没头发,所以感觉是一个镂空的发圈顶在脑袋上,让人看了很难忍住笑)的教授,暂时讲课,开始以一种无比神秘、充满诱惑力的语气突然说道:“这样吧,我看各位同学好像有点累了,不如我们来做个小测试怎么样?” 大家还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四处皆是一片沉寂。 就好像许多人已经死掉了一样。 全都兴致寥寥。 小测试什么的,一听就没劲啊。 不就是教授们都会的上课提问或者临时测验吗? 太无聊了! 有个哥们当时无聊到了什么程度呢?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他开始撕下一页笔记纸,来回的将其翻折。 对折到不能再对折后,就把它打开。 沿着之前的印记,反向折一次, 再次折到无法继续折后,他就又重新展开。 然后循环上面的步骤…… 无限循环。 嗯,你觉得这个家伙就很无聊了吗? 还有更无聊的呐! 坐张璇衡右手边的何朱琪,盯着这无聊到能把一张纸毫无花样折上半天的家伙看了将近一小时。 别问张璇衡为什么知道的。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为人正直的家伙才没有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喜欢的妹子看了一个小时呢! 绝对没有! 那么,这个教授要做的小测验是什么呢? 它又怎样轰动(其实并没有)了全场呢? 这要联系这讲座在讲的是什么了。 它的主题就是遗传学。 教授将为大家详细剖析、传授遗传因子的作用,又可以通过哪些地方更轻松的看出两个人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 但其实这并不是非常准。 长得像的人很多,教授的许多理论都非常胡逼。 中看不中用的。 真要靠谱,还是得dna测试。 这就是为什么本讲座无聊至极了。 基本都是只能听听的理论。 实用性不高,且专业术语太多,太艰深。 在座的各位,都是刑侦专业。 不是专业搞生物学的。 他们的生物学知识只是辅助破案的,所以不会研究得很深。 这位被请来的教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讲座就相当于是给高中生讲大学知识,复杂至极。 或者说……教授其实是有意识到的,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表达出自己的理论。 他是该领域的专家,自然一直都接触核心研究,术语上都是最专业的。全都是行话。 行话说习惯了,就很难在保持准确性的情况下跟外行人说太清楚。毕竟要听懂可是要底子的。 很多人都没有生物专业的好底子。 一个门槛需要你两步都跨过去。 张璇衡他们这些侦探预备生,大概只能跨过去一步。 就比高中理科毕业生强一些,区别大概就是一步和半步吧。 所以教授在不得不从通俗性和准确性里选一个的时候,他选后者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学校可能就得背点锅了。 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学生具不具备生物学的高端素养,也应该了解自己请来的教授是个什么级别的人物、能不能胜任讲座重任的。 可显然就是没处理好。 一向是好学生的张璇衡一开始还记笔记,然而教授讲着讲着,他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停笔了。 记了也没卵用系列。 也不能说是完全停笔吧。 偶尔还是会记几笔的。 不过他可以指着太阳发誓,自己没有盯着何朱琪看。 不过他不敢指灯,怕把灯指灭了。 太阳怎么指都掉不下来了,毕竟不可能为了惩罚一个人炸掉整个地球。 可灯就不一样了,万一灯就看我不爽、突然灭掉了怎么办?岂不是很尴尬? 教授所进行的测验,和本节讲座的内容息息相关。 其实也就是投影仪投射出一组组图片,然后让大家分析每组里哪些人之间有血缘关系。 当然,图片肯定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这能帮他验证自己的理论,并加强学生的记忆和理解。 如果张璇衡没记错的话,教授准备了五组照片。 每组照片都至少有三张,至多有…… 额,几张来着? 反正好多张,辈分跨幅足有四代。 上到半边身子入土、年纪很大的老头老太太,下到幼儿园的小屁孩。 全都有。 好像足有十几张照片。 因为教授没处理好每张照片的大小,播放效果是惨不忍睹的。 学校礼堂的投影仪再大,每个人照片在屏幕上占据的面积都少得可怜。 最后只能一一将照片放大了观看。 这样就失去对比意义了。 唯有你将几个人的照片摆在一起时,才能准确直观的看出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 ……或者说,长得像不像。 张璇衡还是一直觉得,靠长相判断某人和另一个人有没有血缘关系是不太靠谱的。 他自己就深有体会——他明明和父母长得就不像,却和妹妹长得很像嘛! 第三百四十五章:自动贩卖机(荒野雷击17) 所以你看,长得像不像并不能说明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必须得承认,这地方看上去比传单上要更美些。”望着眼前那充满传统建筑气息、仿佛让人恍惚之间重回古代的温泉旅店,张璇衡摘下摩托头盔,发出由衷的感慨:“就是那个空调太出戏了。” 这所复古建筑好是好,可是空调外机露在外面,瞬间逼格下降至少一半。 实在很难就此无视。 这个外机也不是说不能挂……而是应该换个位置。 放到侧面或正面去不行吗?那多美观! 仅从这个方面来说,难免让注意到的人瞬间没了沉浸感。 而且会注意到的恐怕不在少数。 这家旅店的位置,着实很偏僻。 周边没什么人家,就这么一个旅店存在。 那么想必来这里旅行的人就是专门冲着旅店来的了。 不会是旅行的过程中顺道住店。 这家旅店发挥的职能,肯定也不只是重点宣扬的洗浴和住宿。 一定还有吃饭。 不过这肯定不是被作为主要业务对待的。 毕竟这家小店本来就是房间数量很有限、住不了太多人的,那么就更容不下多少人在饭厅进餐了。 他们可能会像古人一样问你“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也可能只问你住不住宿。 如果住宿才提供餐饮,否则不管。 不过应该还是会有点简单的食品卖吧……所以也算是个小超市了。 当然,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进入店内的瞬间,张璇衡的目光就被三座自动贩卖机吸引了。 就摆在一楼的大厅那儿,一座卖饮品,一座卖食品。 还有一座……是卖香烟、套套等其他用品的。 看来老板真是深谙客户的需求啊……盯着那第三座自动贩卖机,张璇衡神情严肃的思考起来:可惜这里面的套套只有两个很有名的牌子:杜蕾斯和杰士邦。 也没有什么厚度选项和口味选择。 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不说让人眼花缭乱,至少也要摆出多种选择才行吧?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用过,不过大概的情况他还是详细、深入了解过的。以备不时之需。 还知道了如何用套套吹出最大、最有型的气球。 不说别的,闲着无聊时如果你手头只有一个套子,你要如何利用它好好娱乐一番? 吹气球自然是不二之选。 有些比较low的人会往里灌水,扎口做成水气球。 这就掉价了。 水气球谁不会灌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要玩就玩大的,用嘴吹! 不仅用嘴吹,还要吹最厚的款式。 这不仅能证明你雄厚的肺活量,还能展现出你非比寻常的意志力和娱乐精神! 当然可能有人说了,灌水气球非但一点都不low,反而能证明他是现充。 因为灌水是在测试这个套子结不结实、封闭性如何、会不会漏液…… 可是张璇衡对于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你这个套子质量好不会漏,难道那个就也一样吗? 这不就跟那个经典的笑话一样嘛——小明(没错,我们的小明同学又出来背锅了)去买水彩笔,回来跟小红说这些彩笔全都能用。小红问他怎么知道的?得到的回应是“因为我都试过啦!” 其实这个故事仔细想想挺智障的。 彩笔都买回家了,你想知道能不能用当然得试试了。 难道还有别的选项吗? 一眼看过去,这第三个贩卖机可相当不得了。 除了烟、套套之外,还要卖毛巾、润滑油和电池的。 其中烟自己就占了很大一部分面积。基本能照顾大多数烟民的选择。其中必然有那么一款是你喜欢抽的。 不过里面摆放的大多数东西还是不得不让人怀疑,老板是不是个商业鬼才。 一般来说旅店都是不好意思自己卖这些东西的。 大概还是因为周边没有其他店铺才导致这种情形的吧。 就这么一家店,是垄断经营的好机会。不好好利用这个局势简直要少挣一大笔钱。 仔细看看卖饮料和食品的机器,就能明白的确如此了。 垄断周边市场的结果,就是消耗品价格增长。 非常非常正常的情况。用屁股想都知道会这样。 打个比方说,一元一瓶的矿泉水,在这里要卖两元。 一块五一瓶的矿泉水,卖两块五。 两块五的可乐,卖三块。 其实这个价格挺狗的。 稍微想想就知道矿泉水价格是明着宰你。 可你还不得不挨宰。 毕竟你可能光喝可乐吗? 不存在的。 那种碳酸饮料,越喝越渴,只能解一时的口干罢了。 这一天下来,你说什么也是要喝水的。 所以最后还是会放弃抵抗,乖乖去买矿泉水。 当然自己带水的情况就不用提了。 可对饮品的刚需是下不来的。 仔细想想这个过程,就会觉得令人唏嘘。 因为你是把钱塞到自动贩卖机里买东西的。 相当于主动喂钱进去然后挨宰。 都在卖什么吃的? 注意到现在柜台没人,所以张璇衡凑了过去,准备对最感兴趣的第二台贩卖机看个清楚。 种类不算少,可都是零食。 管饱的面包、方便面等等一概没有。 全是薯片、糖果、冰淇淋一类的东西。 而且价格更是过分。 平时外面卖五元的薯片,这里要九块钱。 将近一倍的涨价了。 所以如果你想来个薯片陪可乐的快乐肥宅经典搭配,那么成本显然要奢饰不少。 看到这里,张璇衡已经依稀觉得这里收费一定高昂了。 到时候泡一下温泉要我好几万块可怎么办! 不给的话是不是还要拿刀砍我! 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张璇衡回忆了一下传单上面的宣传语,发现了传单出现的又一个问题——没说明价格。 大致的价位毫无笔墨描写。 现在的生意人都应该明白,无论你提供的服务价格是贵是贱,都应该加以说明。 价格便宜的话,就将其作为宣传重点之一。这是你的优势。 价格贵的话,要么适当回避,要么反正以此和服务相结合,将自己打造成有逼格的高端消费场所。 你不说价位,怎么勾起大家的消费欲望,并有心理预期? 没这个预期,好多人是不会特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再现场问价格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字典(荒野雷击) 嗯,这家店除了上述问题之外,还有最后一个毛病…… 那就是名字太难记了。 张璇衡明白起名者应该是想用那么生涩难认的字来体现这家店高端霸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可着实太难认了! 作为一家店,你的名字必须要足够好记,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里有印象!或者说,就算不是很好记,也一定要不难记且够有特色。 否则某天去过你家的客人想要跟朋友安利你们家店,却因为记不住名字甚至写都写不出来而安利失败,岂不错失良机? 对话不会是“哎?我跟你说,xxx温泉旅店太赞了,你以后有机会也去试试吧!” 而会是“哎?我跟你说,有家温泉旅店……额,叫什么名来着?哎,他家这破名完全记不住啊!” 这样你家就不会有宣传优势的,是商业上起名的大忌。大家在脑海中无法简单保留下印象,就无法一传十,十传百,给你带来人流。 这种生僻字,你拿出去给人念,好多人第一时间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想查可能都没法查。 不是所有人都会五笔输入法,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查字典的。 ……或者说,会查字典的人,现在都已经很少了。 信息时代的发展,让手写和纸质书籍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很多要和文字打交道的人,一天下来可能连笔都碰不上。 所以现在的小学生中,查字典已经不是基本功了。甚至你去捧着本《新华字典》查生僻字,可能还有人笑你老土。 当然,笑话你说明他们无知。可即便让嘲笑变成了好奇+惊异的表情,也丝毫不会让你有成就感。 因为这时候你显得十分不合群、跟个离群索居的怪胎一样,仿佛和上一代人的思维方式一般。 所谓代沟就是这么来的了。 张璇衡他们也并没有多大,95后而已。他们的童年记忆中,是每个小朋友都会查字典的。从小学开始老师就在教这门基本功,并鼓励他们遇到不认识的字后就积极去查字典,将其掌握。同时还告诉大家,这样做比问别人得来的记忆要扎实牢固得多,能真正帮你记忆它的读音和笔画。 那时候他们天天上学都带着字典,并相互比拼查字典的速度。越熟练的人便越有成就感。 张璇衡当时就非常荣幸的获得了这项荣誉,享有全班小伙伴赞许、佩服的目光和老师家长的表扬。 ……当然,仅限于小学那五年。 初中开始就没人在乎你字典查得有多熟练、能多快翻到需要的部首了。 可能也跟大家认识的字越来越多有关吧。 他对于字典的美好记忆,还有一点。 就是……从来没有盗版书。 可能只是他没有买到过,或是如此重要权威、错字能害人一辈子的工具书,打击盗版的力度很大吧——反正在那个盗版书遍地都是、想买正版书比想买盗版书还困难、收入水平难以支持那个性价比的年代,他只看不到新华字典的盗版。 相反,辅导书的盗版也是遍地都是。 教科书的情况不清楚,张璇衡用的教材向来都是学校发的。虽说是义务教育,可每学期要交的工本费还是有的,就是用来购买这些教育局统一规定的课本。 贫困学生好像工本费也是不用交的,不过张璇衡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总之,他听说那些因为丢了某本教科书所以自己去给孩子买的家长也买到过伪造的课本。 里面印刷质量很差,还有些字被打错。 不得不说,这种盗版商太缺德了。 教材都盗版,万一坑了学生可怎么办? 辅导书其实也是一样的,不过毕竟它们都是以教材为源、围绕课本来解析的,所以虽然影响也很恶劣,却比教科书的情况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就类似五十步笑百步的情况。 然而好像这样是一倍,数学上差的还是很多。所以用九十九步和一百步比会显得更加客观准确些。 他不记得是哪年开始了,新华字典的版面设计和他小时候用的不再一样。 从红底黑边的纸壳封面变成了深金色的塑料封面。 看起来似乎更高级了,可他还是更喜欢老设计。 大概是小时候用习惯了吧。 两人在柜台前稍等片刻,想看看有没有服务人员会主动前来迎接。 但似乎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的样子,所以张璇衡开始决定叫人了。 这家店的生意,好像着实很冷清啊…… 可能也跟下午人流量不多有关系? 既然是温泉旅店,那么来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旅游的人,应该就是想泡泡温泉再住个宿吧。 所以下午人少应该是正常情况。 大厅这个位置,好像也没什么能吸引人久留的要素。 基本都是要买东西或者结账的人才会过来,所以不怎么热闹应当才是常态。 其实安安静静挺好的。 不会被吵得头痛。 张璇衡自觉是非常喜欢安静的——尤其还是温泉加旅店这种本就能让人放松的配置。 待在这种装修无比古典的旅店里面,适合好好休息一番。 泡泡温泉、吃个晚饭…… 然后好好睡一……哎?! 张璇衡想着想着,发现何朱琪凑到第三个贩卖机前了。 她似乎一脸好奇的凑近屏幕,正在看里面的某样东西。 难、难道! 张璇衡看着她的举动,脑子里顿时开始飞速旋转了。 这大胆的想法,让他深感窒息。 何朱琪难道在看那东西?! 是吗?! 肯定是吧! 她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该不会是想把好好睡一觉变成“那是个难忘的夜晚”吧?! 想在这个旅馆进行神秘的仪式,达成生命的大和谐?! 一瞬间,大量的大胆想法伴随着古人经常用来形容此事的委婉说法进入脑海。 让他不仅有些紧张,心脏狂跳起来。 终于,饶有趣味的盯着贩卖机的何朱琪,开了口。 他心中再次猛地一颤,像是被哈士奇腾空而起踢了一脚般。 “张璇衡,你知道我爸爱抽什么烟吗?” 第三百四十七章:断手(荒野雷击19) 哎? 何朱琪的台词让他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或者说有点慌张,又有点安下心来。 ……还带着丝小失望。 等等,这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我老丈人的喜好,并让我以后见父母的时候要送他喜欢的烟? 这个知识点可得好好记下来! 现在,是让我猜他喜欢抽什么牌子吗?……根据我的印象,应该是…… 迅速扫了一下贩卖机里的香烟牌子,张璇衡进而回忆何朱琪的老爹喜欢抽什么烟。 好像是个红色包装的来着…… 中华?还是云烟? ……好像是云烟吧! 作为不抽烟的人,他认识的香烟种类着实不多,可是知名品牌的包装他还是大致认得的。 “云烟?”不是很能确定,张璇衡试探着开口,发起询问。 “不是啦!”开心的一笑,何朱琪指了指另一包黄色的烟来:“他最喜欢的是这个。” 上面画着熊猫。 “我怎么记得熊猫烟是绿色的来着……”一下子被搞糊涂了,张璇衡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现在都是黄色的吧?绿色的版本好像是限量版来着。”何朱琪听他这么说,用仿佛十分懂的样子解释了一番后,发出感慨:“知道我刚刚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吗?因为我想起来一件事了。” “什么?”觉得自己完全没跟上何朱琪的脑回路,张璇衡被搞得满头雾水。 “当年我家对面的街边第一次开了自动贩卖机。”扭过头来,何朱琪陷入回忆之中,仿佛十分怀念的样子:“里面卖各种东西。烟、酒、杯面、汉堡什么的都有。我爸那时候烟瘾挺大的,有时候晚上抽得多了点,就不够用了,烟瘾一来得大半夜的出去买。以前半夜还营业的最近一家烟店都要跑两条街,现在可好,直接下楼就有自动贩卖机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厂赞助了,总之只有一个牌子的烟卖,就是熊猫牌。” “喔……也可能是贩卖机空间有限,给单种商品的地方不能太多吧。”张璇衡听她说到这里,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哎,我家附近到现在都没看到过自动贩卖机。有也基本都是在商场里面。” “就是说嘛!我小时候头一次看到贩卖机,觉得把钱放里面就能自动掉烟下来还能找零,特别有意思。所以每次他要去买烟,我都抢着买。”何朱琪嘿嘿笑着,仿佛瞬间回来了童年时光:“太晚的时候,我爸本不愿意让我出去。不过因为贩卖机离的很近,就也不管了。所以我爸的烟好多都是我去买的。一来二去,他就变成喜欢抽熊猫烟的人啦!”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是你成天都抢着给他买烟,每次都只买贩卖机里面的熊猫牌,所以他只能抽这个,抽着抽着就习惯了呢?! “啊,顺便一提,后来这座贩卖机里出现了一只人手。我买烟的时候吓得够呛。”何朱琪似乎是补充说明的加上了这么一句,语气非常随意。 等等,这个本来还挺温馨的日常小故事为什么突然变得惊悚起来了!转折来的太快,前面一点铺垫也没有啊! 这么轻描淡写的吗?!那人手是怎么回事啊! 你思路太跳了,刚最开始问我知不知道你爸爱抽什么烟变得毫无逻辑关系了啊! “是……假的人手吧?”张璇衡顶住压力,迟疑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肯定不是真的吧!” 否则肯定是童年阴影的级别! “就是真的啊?”何朱琪对他这个问题,很是奇怪的予以回话,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坚定:“被切下来的人手。血淋淋的。” “额,还有过这事啊?!”张璇衡被她吓了一跳,进而不敢相信的惊叫起来:“你逗我呢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出过这事……” “哎?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好像自己也有点意外,何朱琪认真的回忆一番,进而开口说了下当时的详情:“当时是晚上十点左右吧,我去给老爸买烟。然后就发现自动贩卖机里放可乐的位置有只人手,玻璃罩上都溅上了血。” “你就没被吓到?”觉得自己小时候要是看到这种场面肯定会吓得不轻,张璇衡越听越难以置信了,慌忙加以追问。 “没啊……我当时也以为是假的呢。所以买了烟就走了。回家告诉老爸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不以为然,甚至嘲笑做恶作剧的人太蠢了,谁会往自动贩卖机里塞只手啊?”何朱琪微微摇头,神色仿佛深表遗憾:“后来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发现警察聚在贩卖机旁,才知道那真是人手。” 我完全低估了小时候的何朱琪心能大到什么地步…… 怕不是有生化危机在周边爆发,她都会觉得“这一定是假的,肯定都是拍戏”。 觉得这的确是在下输了,张璇衡不知道他该摆出什么表情会比较好。 还有她那个逗比老爹…… 什么思路才会得出“这只手一定是恶作剧”的结论啊! 而且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还能这么淡定,着实学不来啊! “查出人手怎么来的了吗?”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张璇衡只得硬着头皮做出了这种提问。 “那就不知道了。”她提及此事,表情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安:“整件事非常奇怪。那只手应该是被砍掉的,却特意塞进贩卖机里,不知道凶手什么用意。难道只是单纯的用来吓人吗?” “额……那关于这件事,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听她说不知道此案的详情,张璇衡斟酌再三,终于提出了这一理论:“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赌桌上被抓了作弊的现行,所以按照道上的规矩砍手了?或者说,欠了债,被‘三万买手’这类规矩砍了手。总之就是类似情况。然后他的手被放在贩卖机里,再警告大家的猜测和新闻报道,形成强大的威慑力和示范效应,再有人想要犯错,就提前给他看这件事,达成警示作用……” 第三百四十八章:源代码光碟(荒野雷击20) “喔喔!有道理呢,跟我妈妈的猜想差不多。”听得两眼放光,何朱琪开始以一种神秘的眼神望向张璇衡,就仿佛他成为了她娘的化身一般:“我妈就是这么说的!她说有些惹不起的狠角色,对付老赖就是用这一套。” “是吧?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是最合理的猜想。”觉得被那种当成老妈子般的眼神盯着有些不适应,张璇衡决定转移话题,便掏出腰壶灌了口柠檬汁,进而说道:“好了,去柜台叫人吧。这么半天都没人来,肯定要亲自喊了。” 事实上,还真的不用喊。 柜台那儿有个呼叫铃,只需要将其拍下,就很快会有人来了。 不过,在他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很不凑巧的来了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 爸妈家! 原来是父母来电话了,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热情的聊了一会儿并说明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后,爸妈便要求和何朱琪谈话了。 他们当然知道,只要找得到儿子,就找得到何朱琪。 于是,接下来便是二老跟他们默认的儿媳妇进行一番寒暄的时候了。 同时还向他们提出,年轻人事业刚起步,忙点正常。可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来家里玩玩啊。 话音未落,就扯到了中秋节能不能来家里看看。 何朱琪仿佛一脸开心,回答说要和张璇衡研究一下。 但比较可能的,还是双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或者干脆都不回家了。 两人去一方父母家里的话,另一方的父母该怎么想? 这都是不好处理的关系。 尤其他们还没正式确立关系,更没结婚,这时候还是回自己家过节比较好。 但是张璇衡想吐槽的不是这个。 而是中秋节还要那么久呢,怎么这就惦记上了…… 还有两个多月呢好不好! 还没挂断这通电话,何朱琪的电话就来了。 根据因果守恒定律来看,张璇衡判断这也是何朱琪的父母打给她的! 所以张璇衡拿回手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开始仔细倾听何朱琪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事情和张璇衡所想的并不一样。那并非她父母,而是来璇琪事务所拜访却发现没人的客人。 门上挂着牌子,写着“外出探案”,有事请致电xxxxxxxx和xxxxxxxxxxx(张璇衡与何朱琪的两个手机号都留在这里)。 他先打了位置靠上的张璇衡的电话,显示“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所以转而打起何朱琪的。 可以听出,来访者询问何朱琪现在是否在探案中、方不方便说话。 而何朱琪的回答无比流利且带着一丝紧迫与严肃,就好像自己真的在破案现场、时间宝贵并没有工夫废话一般:“对,我这边案子时间很紧,聊不了太久……咱们挑重点说吧。” 这样的说辞,有助于顾客显著减少废话。 而且其实这也不算完全说谎吧。 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毕竟他们现在在忙着要泡温泉,时间当然紧得不得了。 能听出,对方的顾客的确信以为真,开始简单扼要的说明自己来事务所是要咨询什么案件。 据他所说,自己想要咨询一个盗窃问题。 他说自己是一家小软件公司的程序员,由他负责一个写有许多源代码的光碟的中间编程处理。他弄丢了这个很有商业价值(至少老板是这么说的)、并可以预见的会在被老板发现后受到天价处罚的光碟,现在慌得一逼,不知道该怎么办。 丢东西的事情,别找我们啊…… 自己翻一翻不是更好吗?! 凑在手机旁偷听的张璇衡着实感到无语。 对于这种问题,他觉得扫地钟点工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或者找个搬家公司给你好好翻一下,也都可以。 不是犯罪行为引起的丢失,让我们侦探怎么查啊…… 是不是把侦探事务所当成什么都可以帮忙的万事屋了啊? 我们的业务范围并没有那么广大啊! 何朱琪显然也和张璇衡一样有些无语。 可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询问咨询者,是否能确定不是公司内部的人拿走了光碟。 对方很肯定没有,因为这个小公司就那么几个同事,大家彼此都比较熟悉,没人会偷数据的。 何朱琪听他这么说,只得礼貌的表示不能太自信了,必须有所考虑才行。至少他应该问问别人有没有拿走光碟再做判断。此外,拿走光碟的同事也不一定就是将它据为己有了啊?还有可能是拿去做别的工作了,没告诉他而已。 但他听何朱琪这么建议后稍有踌躇,仍然表示不可能是这样的。毕竟他负责的步骤都没做完,别人现在用这张碟没什么用。而且就算他们想再做点别的工作,也不应该需要光碟。每个人都只负责一部分的代码,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只有他是负责优化别人传来的代码并写入光碟源代码的,没有别人会拿走它。 那这就很麻烦了。 何朱琪思考片刻,确定情况如果如他所说那的确不大可能是同事拿走的,应该就是外人作案或者内鬼偷窃公司财产、拿走了珍贵无比、搭载源代码的光碟。因此,她进一步作出提问,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光碟消失前后来过公司。这种人或许就是商业间谍,专门来盗取源代码光碟的。 同时,还要求对方对于光碟失踪前后的情况作出大致说明。 这下,情况好像就更麻烦了。 他说光碟是中午午休回来后就发现丢了,而自己午休时在外用餐,并没有待在公司。 因此也没法知道那段时间会不会有可疑人士趁着公司人员大部分去吃午餐、不在办公室的光景前来盗窃。那时候同一办公室的人应该都是外出了,没人会留下的。 按照常理来考虑,那段时间是最容易让窃贼得手的,嫌疑最大。 不,不对吧……肯定就是那段时间被偷的没错啊! 张璇衡听在耳朵里,又是暗自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你都说了,午休前光碟还在,午休回来后就没了。 那不是午休丢的还能是什么时间! 第三百四十九章:双人房(荒野雷击21) 对于他这种回复,何朱琪只能支招让他去问问同事是否没人留在办公室。 还可以去查查监控录像,看是否有窃贼入内——当然,前提是安设了监控。 不过对方还是担心自己说出这件事后会被大家埋怨,完全不敢开口。 这下情况就太棘手了。 他这也不愿做,那也不愿做。所以按照他给的这么点情报,哪能找得出线索? 因此何朱琪只得告诉他到了这种关头还是问问同事比较好,别拉不下面子了,何况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呢? 说完这些,何朱琪还进一步提醒他去问完后记得回电话让他们知道结果。 基本传递了一种“你不去问,我们也不跟你继续聊了”的感觉。 对方很无奈,稍有沉默,声称自己会去问的。但要是还没线索的话,还是得请他们帮忙才是。 到时候何朱琪二人怕是就要去他们公司调查了。 “你猜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何朱琪挂断电话,转而征求起张璇衡的意见。 但是张璇衡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 肯定是这家伙把光碟忘在哪了,或是被同事拿走了。 贼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大白天的就来盗窃。 监控不是会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吗? 何朱琪也觉得情况应该差不多。 或者是掉地上被清洁工扫走了…… 张璇衡听了,觉得实在太玄幻了。 清洁工不至于随随便便扫走掉地上的光碟吧? 否则这家伙也太不长心了。 ……不,岂止是不长心啊。 简直是脑子有洞吧! 清洁人员捡到光碟后,应该会问公司人员这东西有没有用。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丢掉了。不然让他赔的话,价格可能是倾家荡产也付不起的。 想必那位咨询者回公司调查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是尽早去泡温泉享受一番好了。 按下柜台的呼叫铃,很快便来了位面带微笑的老板娘。 问二位是洗浴还是住宿后,张璇衡想了想,觉得还是让何朱琪决断比较好。而她则很想体验一下在这里入住是什么感觉,所以选了住宿。 这期间,可以想泡多久温泉就泡多久。 然后就是选房间了。 张璇衡提出想要两间单人房,却被对方为难的告知单人房只剩下一间了。 这家温泉旅馆,总共五间单人房。 三间已经被占用,另一间也被人预定。所以只有一间可以住。 没办法,张璇衡进而提出,要间双人房,不过床得分开。 这个要求好歹还是实现了。 否则就要变成何朱琪在床上睡,他在地下打地铺了。 虽然何朱琪是不介意他也到床上一起睡,可张璇衡还是很介意的。 主要原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年轻人,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 还是睡地铺才更安心一些,也能好好休息。 没错,张璇衡怕的就是没法好好睡觉。 换你身边躺了个你喜欢的女孩,你会淡定吗? 不淡定是肯定的。 就看能花多大精力克制了。 在入住后,他们很快被指明了前进方向。 由一位似乎是老板娘老公的男人带着二人来到二楼,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同时还交代了一些问题——比如泡温泉的时候要注意别在里面使用洗发水、香皂等沐浴物品,下温泉前一定要冲澡、皮肤病患者禁止入内等问题。 同时还提示六点半的时候可以到餐厅吃免费晚餐、明天早上退房前也可以在七点来吃免费早餐。 其实这个免费,都是套路。听着实惠罢了。 它们的费用早就被算在住宿费中了。 房间里的装饰,着实让张璇衡无比赞叹。 复古的中式装修,家具、装潢都显得无比古风。 真的有种古代卧室和卫浴的感觉。 连电视机都在刻意装饰成古朴造型,尝试融入环境。 不得不说。 这次的尝试很成功。 电视真的像刷了古漆的木制品一般伫立于此,和房间内的风格浑然一体。 如果古代人们就能看电视的话,可能就是这种装修吧。 唯独有那么一点,还是让张璇衡一眼望去就觉得出戏感十足。 空调。 嗯,又是空调这个猪队友。 外机在室内看不到,所以不提它。 可内机…… 虽然尝试装修了,可怎么还是这么突兀呢? 只要抬头看看,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能张璇衡是在有意关注空调才觉得它不对劲吧…… 但它着实是整个装修过程中的大问题。 绝对是没处理好。 越是精妙的设计越是让你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这个空调就丝毫没做到,被人轻易发现了现代文明的强烈印记。 可是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 毕竟老板应该也努力过了,只是没改变现状罢了。 正在张璇衡仔细观察空调时,何朱琪已经幸福感十足的一下子躺在大床上了。 然后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着她滚来滚去的样子,张璇衡突然觉得新的违和感出现了! 一时间还没察觉到为什么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想多了。 比如只不过是不小心看到了何朱琪的内裤然后记忆瞬间混乱罢了,大脑自动补全记忆,变成了违和感如此强烈的情况。 就好像程序员试图修复一个bug。 然后并没有成功,只是创造出了新的bug,让局面变得更混乱了一样。 啊……我知道了! 苦思冥想了片刻,张璇衡这才察觉到一丝端倪,恍然大悟。 我说哪里不对呢吗……问题出在她滚来滚去这个动作本身上面。 我订的房间是两张单人床的双人房啊? 这样一来,只是张小床而已,她就不应该能滚得起来的…… 放眼望去,也确实没看到第二张小床。整间屋子就只有一套床铺。 而这张床大得很,怎么看都是双人床的面积。 那么,结合这些线索…… 真相只有一个! …… 不对,好像是两个? 要么是老板弄错了,给我们开的是有双人床的双人房。 要么是…… 这两张单人床,被人为拼起来过,变成了双人床! 为此,张璇衡立即下手实践。 第三百五十章:双人床(荒野雷击22) 他拍了拍还在从左滚到右、从右滚到左、玩得不亦乐乎、让人深刻体会到快乐可以多么廉价的何朱琪的后背,让她先下床,待会儿再玩。 一开始何朱琪还是不怎么情愿的,但在张璇衡严肃的告诉她自己将进行一项震惊社会的实验后,何朱琪虽然不是很懂但觉得很厉害,便配合的下床了。 因此,张璇衡立即掀起床位的一角床垫,想要一窥究竟。 而就和他想的一样,露出了拼接的缝隙! 很显然,上一户……或者上几户人家,在这里睡的时候拼起了两张床。 大概是想要做一做男人和女人在床上一起喜欢做的事吧! 哎,真麻烦……张璇衡叹了口气,觉得又要靠自己动手了:只能我们把它挪开了。 那些客人也真是,就不知道自己恢复一下吗? 也许他们之前没租到双人床的房间,所以这样拼了一下。 或者是单纯想要张特别大的大床而已。 众所周知,标准大小的双人床,是没有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大的。 所以想要差不多两米四宽的大床,就是要拼一下才行。 但是退房前倒是记得恢复原样啊!店家设计好了让这里是两张双人床的,私自改动没人管你,可要记得去重新变回原本设计才对。 我也是刚刚眼瞎,没看出来…… 知道了这个秘密后仔细对着床铺一看,张璇衡才发现根本用不着掀开床垫观察。 床上就明显有个拼接的缝隙了,只不过因为挪动了床垫导致它们彼此更紧密而一时无法马上看穿罢了。仔细观察一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我没能仔细观察,可能是因为何朱琪在那儿滚来滚去吧……有她在上面滚动,根本没法专心观察。 张璇衡不是很好意思承认,可他刚刚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何朱琪那两条短裙下穿着黑色长筒袜的大腿。 那两条腿不断左右滚动,太吸引眼球了。 就好像一块磁铁一样,磁力十足。 而张璇衡的眼球就像容易被磁力牵引的金属元素铸成一般。 简直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对于张璇衡来说,何朱琪身上的一切都杀伤力十足。 也许其他女性也会有这么好的身材和容貌,但对他来说诱惑力也仅仅止步于“看看就行”这个境界了,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受,也没什么兴趣。 倒贴他都不要。 她们又不是何朱琪。 “我说,你别玩了!”感觉何朱琪应该是对这么大的床非常兴奋所以才到处滚动的,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定定神,强行将眼神从她大腿挪开,抱怨道:“你就没发现这个房间哪里不对劲吗?” “发现了啊!”何朱琪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停下滚动,坐起身来双臂环抱双腿,语气稍有困惑的提出:“为什么这间房就一张床?不是说好了两张的嘛。” “额。”看着何朱琪那对张璇衡来说诱惑力巨大的坐姿,他暗自在心底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保持语气的不慌不乱,以免被误会成变态:“你不会以为现在坐的这张床是单人床吧。” “哎……?原来不是啊。”似乎瞬间变得极为扫兴,何朱琪嘟囔着发出嘀咕,让张璇衡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我说这家单人床怎么这么大呢,还挺高兴能睡这么大的床。所以控制不住就滚起来了,就想看看什么时候滚到头能掉地上去。但是怎么滚都掉不下去啊,不愧是大床呢!” 不不不,少女请等一下! 你那么滚是不可能滚到地上的! 永远不可能的! 这床是够大,可能够你滚几圈!没几下就会掉下去了好不好? 你每次滚到头了就开始往回滚,当然掉不下去啊! 其实话说到这里,张璇衡还真想看看何朱琪掉在地上是什么效果了。 蛮期待的。 应该是咕咚一声…… 根据身上带着战术手电的情况判断,可能还有金属物撞击地面和骨骼发出的鸣响。 ……不,应该没有骨骼的撞击声吧…… 真的有的话,可能就摔得很严重了。或许骨盆会裂掉。 那就笑不出来了,还是只有撞击木质地板的响声就行。 脑海中的配音仿佛越来越生动了,张璇衡觉得这个脑洞有点开得停不下来了,慌忙在心底暗自制止它继续扩张。 因此,他转而脑补了一下何朱琪滚到地上后哭出声的样子,先是差点笑出声,又在心底摇头,pass掉了这个场景。 应该是不存在的。 何朱琪很少会哭,怎么可能在地上摔一下就哭出来。 而且因为在床单打滚而掉地上的这种摔法着实挺喜感的——喜剧的内核往往来自于悲剧,是一定程度的伤害所衬托而出的笑点,那么何朱琪这种让人容易忍不住笑出声的原因就是悲剧的由来了。 而这个悲剧属于物理伤害+精神伤害的统一。 物理伤害来源于摔在地上受到的伤痛。 精神伤害来源于在心里止不住的笑。 笑多了可是很累的。 而且想象不存在的东西,更是可能掉san。 “怎么可能有单人床这么大啊……这床横宽最少两米四。床太大了,一个人睡反而会很累。”还是关掉这个脑洞回归到现实中来,张璇衡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的给何朱琪讲解起来:“标准大小的双人床,很适合一个人睡。这样自己占用的空间大,可以充分伸展肢体。来回翻身挪动位置时,也可以在比较靠边的位置休息。有些人就喜欢把手臂垂在边缘,觉得这样比较舒服。” “能用身体清楚试探到边界的床铺,会给你带来安全感,让你知道自己到什么位置就可以停下了,其他部位都是完全安全的,可以随意伸展和翻转。反过来说,过大的床铺会让你怎么翻都翻不到尽头,反而会失去安全感。”张璇衡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两大段话,进一步补充说明道:“人在睡眠中是很需要安全感的,能提供安全感的床铺会有效提升睡眠质量。所以床绝对不适合过大。现行的通用标准都是研究了好多年才摸索出来的。” “喔……过大的床铺吗……”听张璇衡这么说,何朱琪的脑洞控制不住了,进而若有所思的提出:“比如玛丽苏小说里面四十米的大床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温泉(荒野雷击23) “日,四十米的床,你住啊?”一听到她提了玛丽苏小说的例子,张璇衡顿时乐出了声:“不过这种玛丽苏级别还是不够,床至少也得四百米吧?” 床太大的话,就不能叫床了。 正因为它面积有限,你待在上面时才会舒服、有睡在床上的安稳感。 否则就和躺在软地板上是一个感觉了。 “那么大的床,换床垫和床单时该怎么办啊?”何朱琪想入非非,在帮他把两张床分开之时,提出新的畅想:“而且要怎么洗才能洗干净呢?” “哎,这都是小问题。”自信十足的表示无需担心,张璇衡得意的予以宣布:“你想想啊,四百米的床肯定不可能是整个的床垫,一定是拼接的。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 “那如果长宽各四百米,需要多少个双人床床垫拼接啊?”何朱琪再次来了兴致,提出了这个很有讨论价值的问题。 然而场面瞬间就冷下来了。 完全变成数学问题了。 尝试开始解方程的话,就会感觉自己为毛这么无聊,关心这种没意义的破事。 重新分开两张床后,张璇衡迅速连上了wifi密码,进而收整好行李,准备与何朱琪一起去泡温泉。 更衣室里面就有一次性毛巾用,所以什么都不必准备,就可以去了。 如果想用好一点的毛巾,可以去贩卖机买。 至于价格,想必十分酸爽。 大概卖个二三十块都很正常。 不过在他们准备出门之前,何朱琪的手机再度及时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行动。 想必又是那位丢了光碟的职员。 和预料的一样,的确是他。 而他也带来了好消息:光碟没丢,只是被老板拿走了。 他刚回公司,准备出门的老板就告诉他这件事了。 所以结局皆大欢喜。 不过张璇衡换了个角度一想,又觉得这次是他们倒霉了。 根本就没有案件发生,也接不到单子了。 然而再换了个角度二想,又感觉…… 其实并没有损失委托。 因为这种小事肯定都是找警察帮忙的。 不会来找侦探。 他之前不去报警,就是怕别人知道光碟丢了怪罪他。事情暴露后也就没有了保密的必要。 接下来,张璇衡二人分别进了属于自己性别的更衣室。冲洗身体后,出门便是露天、号称纯天然的温泉池。 而池子只有一个,面积比想象中大得多。 奔腾的热气,以白色蒸汽的姿态升腾向天空,对于光着身子、还有点冷的张璇衡来说充斥着诱惑力。 这温泉池的面积,被人工铸造的石墙分成了两部分。 男性的在左面,女性则占据右半部分。 根据他的分析,这栋墙自己努努力是可以爬上去的。 不过不是很敢试。 怕被人当成变态然后打死。 可以听到,何朱琪已经先他一步泡在温泉中了。 还投过石墙开心的朝这边打招呼,问张璇衡在不在。 这让没入池中的张璇衡,产生了新的大胆想法。 如果我爬到墙上向她打招呼,会怎么样呢? 当然想法毕竟是想法,最后还是没这样实践的。 因为他都觉得这很不好意思了,实在很变态。 男部的这边温泉,已经有两个人在泡了。 其中一人的表情无比享受,另一人…… 在玩手机。 也不怕掉到泉水里报废了,是真正的勇士。 打死了也要玩。 从说话声能判断,何朱琪那边也有别人在。 而且她与何朱琪打起了招呼,进而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他没有和别人搭话的意思,也不想靠近那两人。 所以他找了个靠近石墙的角落,开始将毛巾搭在肩上,尝试入水。 因为怕温度太高而试探着一点点探出脚来,最终没在温暖泉水中的张璇衡捧起热水抹了把脸,愉悦至极的闭上双眼,喘出长气,好好放松了一番。 蒸汽包裹着头颅,让紧张的眼睑和头皮都不再死板,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力。 就这样被浮力带来的安心感托着身子,享受着这团温暖液体的张璇衡感觉困意渐浓,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了。 虽然老头子泡澡时睡着了才容易出危险,但自己怎么也得注意点。 要睡回楼上去睡。 因此,他重新捧水摸了摸脸,开始惬意的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从下摩托开始他就发现了,这里的空气无比清新。 在城市呆习惯了的他无法发现自己平日呼吸的空气掺杂了多少废气,只有真正呼吸到新鲜、来自纯粹自然界、没有人工废料掺杂的空气时,才反应过来。 而泡在温泉里呼吸时,这空气中又新增了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味道。 是蒸汽的影响……? 温泉中富含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它们可能影响了这里的气味。 整座温泉庭院的绿化程度非常高。 这里栽了许多木本植物的盆景,还随处可见比广告传单上看起来更为富有诗情画意的怪石。 有些,甚至还覆着青苔。 能看到,一片片精致修真的竹林和松柏。 这些都是水墨画中的常客,也备受诗人的喜爱。 就差个梅花,岁寒三友便齐了。 松竹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画家挥洒笔墨,在宣纸上刻画着它们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思考冬季来临时这里又该是怎样的景观。 大雪无法冻结温泉,却会让周围的一切变得白雪皑皑。 来这里泡温泉的客人,先是哆嗦着身子逃也似的没入水中,进而更加深切的体会到温泉的美好,乃至不愿意离开。 这种对比形成的冲突正是强化一样事物美好的有利刻画。 冬季来临时,这里的园林石景上都是冰雪冻结、穿上银装。而盆景的植物,想必会有很多被搬到室内去了。 不惧严寒的竹林与松柏,则仍然坚定的屹立于此,随着寒风微微摇摆,将树冠悬挂的雪和着风吹入温泉,撒到享受温暖的客人身上。 可以看着晶莹剔透的雪花逐渐在水中溶解,将手伸到雪花之下,也感觉不到温暖的泉水因此产生任何一丝冰冷。 到底多少雪花坠入温泉后,能带来一丝寒意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园林(荒野雷击24) 想象着冬天泡在这温泉中的场景,张璇衡不由得再度心生感叹。 到时候,露在温泉以上的部位享受着天寒地冻,泡在温泉里的躯体却会觉得温暖至极。 人们在那种情况下为了尽可能多享受温暖的感觉,会把身子同样尽可能多的没入水中、只留下脑袋露在外面。所以一些身高对于这个温泉深度过高的人会显得比较吃力。 甚至可能摆出一些看着都难受的姿势。 由于温泉的存在,在三九天泡室外温泉,身体也不会失温。就是有可能一冷一热的,增加患上感冒的风险。伤寒期间患者和体质差的人不适合这么玩。 要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人才适合体验。 无论如何,两种看似冲突感受实实在在的聚集于自己身上时,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妙体会。 那种体验是似真似假、半梦半醒一般。 这个时候,就要尤其注意别泡着温泉睡过去了。 你的头可是还暴露在冷空气中呢,这么睡着了肯定出事。 对于冰天雪地泡温泉这种事,还是要咨询一下日本北海道那儿的猴子们,看看它们有什么心得。 这些猴子就特别喜欢在冬天泡温泉,甚至会头上堆满了雪也不知清扫、坚持泡澡,看上去颇为让人惊奇。 不过人就不要学猴子了,没它们那么多毛。 谁头上积了那么多雪还没反应过来,那怕是早就冻傻了。 闭着眼睛充分享受温泉,张璇衡开始思考起各种各样的事。 越想脑洞越大。 比如……如果泡温泉的时候发现水里出现一条鲨鱼,该怎么办? 这个温泉的深度好像没深到足以容纳鲨鱼生活吧…… 张璇衡刚要开始异想天开,便被心底提出的质疑声给击败了。 要是鳄鱼还差不多。 想着想着,他开始思考起更多比较特别的脑洞来。 例如…… 如果龙卷风卷过这个温泉,会发生什么? 这个可有点挑战他的物理知识了。 张璇衡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 是啊,会发生什么?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龙卷风可能会把水卷起来…… 然后在所经之处制造降雨。 但是这真的可行吗? 张璇衡没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如果仅考虑龙卷风的转速,是可以做到这种事的。 人们时常看到龙卷风是水龙卷,就有这种原因。 有学者分析,中华民族古代的龙图腾,里面龙形象的原型,就是龙卷风。 或者说,水龙卷。 当时华夏以黄河流域为主的一代平原盛行龙卷风。 这种自然灾害并不仅仅会带来灾难而已,事实上,它更大程度上再发挥降雨、肥沃土地的作用。 人们看到天边出现这种螺旋状——也就是龙卷状的东西,无法理解这个现象,便开始发挥他们充分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创造出了第一条龙的造型。 同时还将水龙卷的诸多特效一并加到了这神话生物上面。 比如龙卷风的呼啸声,被人们想象成是龙的叫声。 龙卷风在天边游荡、在海上席卷,被人们认为是龙在天空翱翔、在海洋驰骋,上天入海,无所不能。同时还在后来和海神联系在一起,奠定了四海龙王们的初始设定。传说里认为龙可以在海中栖息、沉睡,便有这方面的原因。 同理,龙卷风的强大破坏力,被大家认为是龙的神力超群,力量极为强大。 而水龙卷带来的充分降水,被大家认为龙有保佑一方吉祥的能力,可以呼风唤雨。这同时也和后来龙王的职责所对上了。通常人们祈雨时求的不是别的神,就是龙王。龙可以降雨的能力,早已深入人心。 龙的形象具体何时成型,早已无从得知。 它陆续开始出现在汉民族的图腾上,已是数千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后,龙的形象深入人心、有了许多艺术创作。可它们的形象都有着较为统一的标准,所以尽可能找到最古老的龙图腾,就是中华考古界一直在行动的一件事。 头两年,有个教授提出,龙的样子最早其实就是像龙卷风一样模糊不清的。 至于为何开始有了明确的样貌描绘,大概是因为由此水龙卷出现在天边,因为光线折射和云层、雾气的遮蔽而让它隐约之间仿佛有了些五官和肢体,所以大家便记住了它的样子,开始将这个形象广为流传。 对于这种一家之辞,有不少人都表示反对。 这些人从民族文化的角度分析,觉得龙从一开始就是种图腾,是一种文化的象征。 对它的灵感也许是来自龙卷风,可真正成型靠的不是“看错”。 许多国外的文明中,也都出现了拼接生物。 只不过它们的样貌不是龙这样就是了。 比较著名的拼接生物之一便是奇美拉。 龙看起来更有整体性,可你不能说它就不是拼接的了。 既然如此,有些人就进一步提出了新的说法。 那就是,龙这种图腾生物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可能正是在影射我们的文化。 华夏民族从一开始就是许多部族结合到一起,才变得强大、一直延续下去的。 这过程中也养成了文化包容性强、同化力强等特点。 龙之所以是拼接的造型,也许就是在证明这一点? 民族图腾,大多都是动物造型的。 选择什么动物,一定程度上就体现了这个民族的文化内核。 最开始创造龙的这批祖先,也许是以它的样貌,作为精神图腾。 它的拼接造型也许正是为了彰显民族的文化内核而诞生的。 这种说法得到了许多学者的同意。 可还有人进一步提出新的疑问,说如果是按这个思路考虑,还是不能解释外国神话里怎么也有那么多拼接的神话生物。 为此,他们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理论。 那就是……每个民族会创造出拼接生物,都是十分自然的。 古人的想象中,很容易会将各种现实中存在的生物的特征取走一部分,然后再和其他生物拼在一起,造成怪诞、甚至恐怖的样子。 古人们对于力量的概念,也很容易变成这种思路——把三种致命猛兽的特征合在一起,它就同时具有了这些猛兽的威胁,是远比它们强大的生物。 第三百五十三章:突然降雨(荒野雷击25) 惬意的浸泡在温泉中后,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变慢了。 他可以尽情享受这种舒畅感,感到身体内的血管都开始变得活跃、充满生机。 平时泡不了多久热水澡的人,似乎也能在这里多坚持一会儿。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但他真的感觉,在天然温泉泡一泡能让身心都变得放松。 比一般的澡堂舒服多了。 想着想着,他开始幻想以后买房子时要买个多大的浴室了。 无论如何,大小必须得放得下浴缸才行。 对于温泉水让人放松的特殊味道,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在自家的浴缸中实现。 也就是运用沐浴盐——通常呈小包的粉末状态。泡澡时往热水里加入一到两包即可。 沐浴盐也是有多种配方的,选不好的话可能味道会比较奇怪。 据说多泡温泉不仅能放松,还可以养生、美容养颜。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科学原理就不清楚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女孩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多泡泡。 在张璇衡小时候,家附近总有一批老人会在某些日子天不亮前便集合,然后浩浩荡荡的坐公交车去泡温泉。 他们一天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拿了保温杯泡茶,在温泉一泡一整天。 ……当然话是这么说,可应该不会一直泡在里面的。 否则皮怕是都要泡皱了。 其实张璇衡还想再多泡一阵子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闭眼享受的状态被“哗啦”的声响和头皮突然收到的冰凉冲击瞬间打断,整个人都陷入了懵逼状态。 在眼皮又差点被水珠砸到后,晕乎乎的张璇衡才意识到,下雨了。 而且按照水珠在温泉池掀起越发巨大的波澜来看,这场雨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有个哥们才刚刚从更衣室走出就被浇了满头,从表情来看,他显然是十分悲痛的。 但他痛定思痛,仍然像个勇士一样,冒着雨坚持跃入温泉,宁愿淋雨也要泡上一会儿。 但已经体验过温泉美好的张璇衡并不想也当这样的勇士,所以和那两位之前就在这里泡的人一样,迅速选择了撤退。 这雨着实很扫兴。 他还远没有泡够,就被大雨撵回了房间。 因此望着窗外那愈下愈大的倾盆大雨郁闷至极。 天色这会儿才开始阴下来。 属于毫无征兆的瞬间降雨——明明回更衣室前天还晴朗得很。 何朱琪看起来也十分扫兴,甚至眼巴巴的望着窗外,仿佛在祈求老天快点停雨一般。 张璇衡只得安慰她,这种雨势扩大迅速的急降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想必一会儿就能停下了。 ……不过停雨也应该维持不了多久。 断断续续的一直这么下进去,可能导致他们没泡上多少温泉,白白浪费了门票钱。 老板肯定也是不能给退费的……吧。 其实只要想想自己不是最惨的,就能一定程度上心理平衡些。 刚刚那位才打算去泡温泉的兄弟才是最倒霉的。 雨就这么下上一整夜的话,他可能直到退房都享受不了温泉。 冒着大雨强行泡澡,一点都不舒服。 这跟冒雪可完全不一样。 雪不会带来潮湿感。至少在它融化前,是干燥的。 可雨点子却实打实的都是液体,会让你满头湿透。发个高烧也绝非不可能。 “早知道今天下雨就不来了……”失望透顶的看了看手机,何朱琪失落的抱怨道:“明明就没说有雨嘛!” “昨天咱们也看新闻联播了,的确根本没提会有降雨……”同样表示了困惑,张璇衡沉默片刻,不得不发出另一条无奈至极的话来:“说今天是晴天来着。” 突发性降雨,在这个季节还是挺常见的。 潜影市的夏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掉雨点。 所以出门时常备着雨伞是好习惯。 虽然下了雨,但张璇衡觉得也不能就傻呆在屋里了。 他感觉这里的景色很不错,而且附近还有一大片有小溪和水潭的野生竹林,应该去散散步为好。 雨天、打着纸油伞在溪边散步……实在太有意境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纸油伞。 ……或者说,连伞都没有。 完全没料到会下雨、也没有带伞习惯的他们,此时显得十分被动。 吃瘪得很。 附近有这等景色,怎能按耐住不出门呢? 传单上就写了,这里的雨景非常好,很适合在雨中欣赏。 那也就是说,这是它的卖点之一啊! 赶上下雨,或许不能算运气太差。 这也是运气好的一种体现形式。 所以,这某种程度上的天赐良机,一定要去散散步才好。 哪有人会到这里旅行还在屋里玩手机的! ……当然,前提是还没去散过步。 如果是散步回来的话,他不介意玩玩手机。 能看到,有和二人一样想法的人,已经撑着伞独自往林里去了。 张璇衡心痒难耐,决定立即行动,不甘落于人后。 “但是我们没伞啊?”何朱琪也很想去,可注意到已经准备出门的张璇衡,赶忙奇怪的提问道:“该怎么办?” “没事,仔细想想……我觉得这家店应该——不,一定有出租或出借雨伞的服务。”张璇衡对此并不担心,自信十足的给出回复:“你想想啊,传单上不就说了吗?这里雨景非常好,是重要卖点。那么就会遇到顾客在这里想去雨中散步,可没带伞具的情况吧?毕竟总有忘记带伞的,或者在这里住宿时意外碰上下雨的人。不会每个人都特意为了看雨准备了雨伞来的。” “喔……的确啊!是这么回事。有需求就有服务嘛!”听他这么一说,何朱琪也泛起了信心,兴致冲冲的拉上纱窗,冲到了他的身边:“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在下楼的过程中,可以看到还有一对年轻情侣也从他们的房间走出——那是个有双人床的双人房,就在一楼楼梯附近。 这不由得让张璇衡在心底泛起一丝感慨,还有那么点羡慕。 人家的床就是双人床。 我这个是拼到一起后又分开的。 睡不睡一张床,区别很大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借雨伞(荒野雷击26) 相比之下,睡一间房就不能代表什么了。 从大一开始,张璇衡二人出去住宿时就经常住一间房来省钱。 可要说住一张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不是彼此介不介意的问题。 而是个态度问题。 根据张璇衡猜测,这两位情侣和他们的目标一样,都是要散步却发现没带雨伞,想看看前台租不租。 而且两位先于他们抵达了柜台,开口问向老板娘。 不过张璇衡只猜对了一半。 他们确实是想去散步。 然而他们并不是想租伞。 两人想租的……是雨衣。 对此,老板很遗憾的表示没有。 同时指了指一个角落里的柜子,说里面有伞,是免费借给顾客用的,不收押金。用完之后记得归还即可。 张璇衡听了,表示十分感动。 这年头愿意借给客人用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少了。 因为大家都怕有喜欢小偷小摸、占便宜的客人拿了雨伞就不还,所以往往要对雨伞施以租金。 可以看到,这对无时无刻在秀恩爱的夫妻又彼此你侬我侬了一番,围着角落的小柜子仔细挑选了一番。 挑得张璇衡都想骂娘了:你们够了吧!雨伞而已,至于挑那么久吗? 挑得再久,一会儿不还是要送回来! 耐心等着他们挑完的这段时间里,张璇衡不由得又在心底产生了新的吐槽。 那就是……你们既然要挑这么半天的话,不如就让我们先拿啊!现在这种情况,还要让我们等你,实在让人等得心烦。 终于,两人是选完了。 能听到转过头来的两人,彼此又私下耳语了一番。那个男生还不好意思的朝张璇衡笑了笑,似乎是也知道女朋友挑得太久耽误别人时间了。 既然他们都表示友好了,那张璇衡也就没再有什么意见了。 还能怎么做呢?原谅他! 然而,这小子在和女友快走到门口时,却又再次回头,悄悄的盯着何朱琪看了一下。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对漂亮女生的…… 该叫赞叹还是什么? 反正就是那种感觉。 这让就在一旁看的张璇衡稍微有点不爽。 不过觉得他应该只是普通的看了一眼罢了,便也没多想。 人类嘛,总是对美的东西愿意多投入点目光。这没什么。 他很清楚何朱琪的长相很容易吸引目光。 自己在不在旁边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他在的时候没人赶上来搭讪就是了。 上一个尝试当着张璇衡面强兴撩她的大兄弟,走得很安详。 今年坟头草应该都三尺高了。(误) 嗯,以上只是艺术的修饰手法罢了。 真实情况是何朱琪鸟都没鸟他,反而是笑嘻嘻的挽住张璇衡的胳膊拉他离开了。 然而那小子就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大概是受到了成吨的暴击伤害。 或者是遭到了石化效果。 总之挺惨的。 经验告诉我们,不要明看着妹子身边有男人还过去撩她。 无论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老哥还是弟弟都是一样。 要知道,即便是小老弟也可能护姐的。 虽然是个弟弟,可你一去惹,可能就会变成弟中弟。 和王中王是类似的思路。不过人家是很屌,你是辣鸡中的辣鸡。 然而,此时的张璇衡回过头来望向何朱琪后,才愣了一下,进而明白那男生为何要盯着她看了。发现自己刚刚实在是想太多。 因为何朱琪正趴在一张茶几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茶几的高度,大家都懂的。 是那种搭配沙发坐的,高度十分不理想。 就这样还被坐在沙发上的何朱琪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着实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远不是上课睡觉那种低端操作所能比拟的。 想要在这种相对水平高度的搭配睡觉,需要摆出一副极其要求身体柔韧性、而且腰必须好的高难度姿势。 身子完全到那种程度只为了休息一会儿,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刚刚那位小兄弟,想必就是因为她那令人称奇的睡姿,才投射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的。 但也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因为何朱琪的睡姿太可爱才这样做。 ……反正在张璇衡眼里挺可爱的。 不知道外人看来是什么造型。 不管怎么说,你都没法否认它的难度吧…… 哪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操作? 起码张璇衡就能确认自己做不到。 看起来她已经睡熟了。 绝不仅仅是眯一会儿来养精蓄锐那么简单。 不过张璇衡可以理解。 刚泡完温泉,她想必早已困意十足了——泡温泉会让人变困,是谁都能有所体会的。 张璇衡其实就有点困,只不过因为要去散步才这么精神起来。 若不是等他们选雨伞选了好久,何朱琪也不至于想要就地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的。 压不住困意的何朱琪,本意肯定是想着要在茶几上歇会儿,好让困倦不影响待会儿的活动。 将眼神从何朱琪移开,张璇衡不得不泛起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这两人选了那么半天的雨伞,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图案,值得他们苦苦挑选许久呢? 仔细看去,只有那女生手里握着把塑料雨伞。男生似乎没挑。 上面画了海绵宝宝。 …… 嗯,是挺好看的。 张璇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很喜欢海绵宝宝。 伞柜里是不是还有派大星? 或许还要章鱼哥、蟹老板等等。 这样的话,就真的需要好好挑一挑了。 毕竟这是人家的伞,还是借的,就不好说“我全都要”了。 小孩子才什么都要。 大人都懂得做选择。 可以听到,女生在拿着海绵宝宝雨伞迈向玄关时,娇滴滴的跟男朋友说这雨和风还不算太大,这会儿工夫一把伞也够用了。这样两人共用一把伞,显得更有情调一些。 嗯……有道理…… 除了海绵宝宝可能会破坏情调外,都有道理。 真的,什么场合下只要这玩意儿一出现,那就只剩下搞笑了,气氛全无。 张璇衡觉得她说的太对了,因此陷入了一阵沉思。 我跟何朱琪是不是也要共用一把雨伞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电闪雷鸣(荒野雷击27) 当然,何朱琪还想不想去玩,还是另一回事。 她这么累了,是不是送她回房间休息比较好? 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可能更合她的心意。 总之绝对不能在这儿睡。 何朱琪现在的睡姿实在很难让人觉得不搞笑。太喜感了。 不能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要及时把她扛走才行! 于是,他尝试像扛尸体一样把她托起抗在肩上,刚要上楼梯就把她弄醒了。 很不好意思的下来后,何朱琪有些脸红,奇怪的表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是不是被下药了。 少女你的脑洞很大。 但刚刚那么有难度的睡姿,不是被下药、无意识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告诉她你一定是因为泡温泉泡困了才这样的,张璇衡进一步提出,不然还是回房休息吧。 然而何朱琪听了却表示否决。她义正言辞的这样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是想趁我睡着了自己偷偷去外面玩吧?真是太阴险了!这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什么脑回路,居然只在担心这种事吗?! 不是很清楚应不应该配合她的表演,张璇衡沉思片刻,不知道下一步说些什么比较好。 因此,他干脆直接提议去拿伞,同时进一步说明了刚刚那两位情侣只用一把伞的故事,问何朱琪觉不觉得这样很浪漫。 然而何朱琪听了,显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吐槽说两个人打一把伞,是无论如何都会弄湿点身子的。能有两把伞用,干吗要只撑一把呢? 她说的也好有道理。 张璇衡瞬间就不觉得那样浪漫了,还是实用点比较好。 而且两个人打一把伞,拘束性太大了。 他们的行动步调不能差太大,还无法自如移动。基本上打着伞的人去哪,另一人就要赶快跟上。 虽说这种能让两个人靠得很近、通过制造增加肉体接触、减少彼此物理距离的行为可能同样会拉近两人心灵的距离,可大概只对彼此还没有太熟悉的恋人才有效。 张璇衡与何朱琪对彼此可是够熟悉了,还来这一套能取得多大效果可不好说。 为此,两人来到伞柜前挑选了一番,而发现的结果让张璇衡虎躯一震。 还真的有派大星雨伞! 那还用多说吗? 他立刻就拿了那把派大星的伞,并转头望向何朱琪…… 印着小蜗(海绵宝宝养的蜗牛)的伞。 这家老板是买了一套海绵宝宝的周边伞具吗?! 为什么这么齐全! 这让张璇衡不得不放弃压抑好奇心,开始寻找起有没有蟹王堡的伞来。 结果……理所当然的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 谁会把汉堡印在伞上啊! ……那些全球连锁的快餐店例外。 这期间,又有顾客下楼了。 正是那位刚去泡澡就下雨的倒霉哥们。 不过,他不是来借伞的。 看他那一脸疲倦,张璇衡已经大概猜出他的来因了! 没错,就是…… 生病了。 挑战冒雨泡温泉,然后成功的得了病。 “老板,你家卖药吗?” 那哥们病怏怏的凑近柜台,语气中都透露着他的弱小。 哦不,是虚弱。 “我好像感冒了。”打了个喷嚏,那生病的哥们似乎更加困倦了,一副马上就要归西的样子:“再不吃药感觉有点撑不住……” 所以说不作死不会死啊! 而且你感个冒,至于嘛!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 这语气……简直跟被人捅了一刀快不行了一样。 感冒了吃药也意义不大的,只能减轻症状。这种病还是得靠免疫系统解决。 有效的措施就是保暖+多喝热水。 老板娘看他这个样子,是有些紧张的。 她建议客人回房休息,一会儿。自己一个人走不动的话,可以让服务员帮忙。 待会儿会给他送热水和药上去,不用钱的。 嗯,是个好人啊…… 看着被服务员搀扶上去的那位客人,张璇衡沉思片刻,不禁感慨这哥们体质是有多差。 不至于吧,淋个雨就病成这样! 那我这些天光是破案时淋的雨都不知有多少了,也没像他这个样子。 感冒这种病,发作速度有那么快、症状这么强烈的吗? 才淋雨没一会儿就这个状态了…… 怕不是本来就感冒、一下子加重了吧。 或者说已经开始发烧了…… 甚至可能,只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为此,张璇衡开始思考,万一何朱琪发烧了,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这么想很不吉利,可保险起见必须提前做出考虑才是。 直接坐摩托迅速回家? 不,这样可能一淋雨,让病情变得更重…… 那,在这里养到病好? 比较合理。多住个一两晚,等她病情比较稳定了再走就是。 至于多出来的那点房费,都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刚要出门时,张璇衡开始猛然注意到另一个问题。 外面的雨,好像又比刚刚大了? …… 不,不对。这是错觉。 带给他这种错觉的,应该就是阴暗下来的天空和显著增强的大风。 外面的场面开始有点可怕了,不过仍然在可接受范围内。 竹林的诗情画意并不会因此消失。 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外面的大雨,张璇衡一下子想起了那位有着恐雨症的女孩,进而心情瞬时变得沉重起来。 这也带来了另一个结果,就是很想去上厕所。 老天都下雨了,也让人很想撒尿。 可以尽情脑补自己的尿液是如何泼洒而下,化为另一个世界的雨水的。 或许天上下雨,只是老天爷撒了泡尿呢? 这么想着实很恶心,可张璇衡匆匆前往卫生间后,便止不住的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可是上完厕所后,他就将这个脑洞抛在脑后了。 毕竟不是什么很高雅的设想,还是不要仔细考虑为好。 这下万事举报,他们总算得以出门了。 然后,才到了真正倒霉的时候。 “轰隆”一声,天空传来炸裂的雷鸣。 这阻止了二人的脚步——他们有些犹豫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就不仅仅是打雷了。 天边还劈下一道闪电,炸在了原野尽头。 第三百五十六章:雷击(荒野雷击28) “喔……打闪电了啊……”望着那道在阴暗天空划出璀璨光辉、残影也迅速消失的闪电,何朱琪显得十分无奈:“没办法。这种天气不适合出去啊。” “等不打雷了再说吧。”点头同意,张璇衡呆呆的盯着雨势着实在瞬间显著增强的灰色天空,忍不住有所庆幸:“还好我上了个厕所拖延下时间,不然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外面了。” “这怎么能都归功于你呢?”何朱琪听他这么说,立即表示不满:“要不是我也睡了会儿,咱们现在也早就出去了!” 张璇衡对此刚想表示反驳,便瞬间意识到吵这种事好像没什么意义。 简直是抢着把锅往身上背。 既然都下楼来了,张璇衡觉得干脆就在门口的屋檐下站会儿,欣赏欣赏雨景比较好。 不时有闪电劈在这片荒野上,不过也有一次十分惊险的劈在了竹林边缘。 这里似乎是雷击多发地带。 可能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这家店周围为何没有其他的住户。 除了那片竹林,就都是荒野了。 雷击的威力,着实恐怖得让人心悸。 如果被闪电击中,那你可不会变成闪电侠。 唯一会发生的,只是被直接烧成焦炭罢了。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 还真的出现过一次雷击生还的案例——有个男孩被闪电劈中,可是没死。 严重烧伤,但还是被抢救回来了。 这样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能老天是要选择这名勇士拯救世界的,先来了道闪电考验考验。 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在渡雷劫。 一般的修仙者都挺不过这道坎,可这个小男孩挺过去了,前世存下来的修为怕是就此大有长进,可以突破一番然后得到飞升了。 就在张璇衡看着那些危险、致命却又带有着一丝妖艳无比的魅力的闪电时,他不禁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那就是……闪电劈在树上引发森林大火的话,怎么办? 这种自然火灾,护林员会处理吗? 消防队应该还是会来管的。 不管是不是人为引起的火灾,应该都会处理的。 不过放火烧山的这次是老天,没法让他牢底坐穿了。 自然火灾是地球历史上多次遇到的。 在许久以前的远古时期,地球含氧量一度非常之高,高到了随便一个火星都可能引发森林大火的地步。 那时候的森林火灾一旦烧起来,就不知要多久才能熄灭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自然循环的体现。 森林火灾可以消耗空气中的含氧量,破坏掉大片林地,维持生态系统的稳定。 否则林地越多,气温越低,含氧量就越高。这样下去太不均衡。大火就是自然界自我调节的手段之一。 有些人提议别管自然引发的火灾,就是觉得这是自然界的自我循环,人类不好去干涉。 然而这也要分情况。有些森林大火非常严重,许久也不会熄灭。 这种的必须管。 那种局部燃烧、预计影响不大的森林火灾,是有可能不作处理的。 而且,现在已经不可能放任地球自己调节环境了。 人类的发展本就损害了生态环境。 再不去人为的加以保护,遭殃的只会是人类自己。 我们是需要这些森林好好存在下去、参与自然循环、净化空气提供氧气的。 同时还需要保护那儿的生态链,防止珍贵的自然环境消失导致一些物种走上灭绝之路。 其实前些年总有人宣传说要保护地球,是张璇衡听在耳里觉得很不舒服的。 地球哪需要人的保护? 这颗古老的星球可不需要保护。它一开始甚至都不是蓝色的。 刚诞生之初,这里遍地岩浆。就是这么恶劣的环境,都能一步步演变、发展成适合多细胞碳基生物生存的美好环境。 所以这个口号太虚伪了,是人类应该要保护自己、拯救自己才对。 以前地球上曾经经历过各种气候。不适应气候的生物都灭绝了而已。 寒武纪、白垩纪……这些都是考古学带来的有力证据。 地球因为人类的破坏行为而转变生态,只会灭绝人类,让人类成为下一轮不适应气候的生物。 它自己是不会毁灭掉的,只会不适合人类生活而已。 既然如此怎么就不面对现实、放下身为“万物主宰”的人类的傲慢呢? 承认一系列生态保护措施都是在拯救自己,应该没那么难才是。 但好多人就是沉迷于这个口号,就仿佛他们成为了地球的救世主一般,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切的主宰,不知道身为人的渺小。 被人类的傲慢创造出的幻象蒙蔽了双眼,然后发自真心的觉得自己征服了一切。 越来越多的人提出“征服地球”的口吻,殊不知在地球这儿,人类和虫子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叛逆期的孩子,知道了点东西就不成熟了、什么都一切感觉良好。 等人类再发展一些,丧失了科技发展刚刚给自己带来的不可一世的感觉后,就能意识到这一点了。 之前,我国某座岛屿上立着一座上面刻有“人定胜天”的石碑。 大家看着它都觉得很自豪,认为这充分说明了人类科技的进步对自然的征服。 大概是老天爷看大家这么膨胀,有点看不下去了,决定给他们点教训,让大家知道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 然后卷了一场飓风,把石碑卷走了。 卷走了…… 走了…… 都不像一般飓风一样只吧石碑刮到。 直接顺着风吹飞了,至今没有找到石碑的残骸。 大概是掉进海里了。 这个事实可以说十分打脸了。 充分证明了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毛都不算。 也许某一天人类用科技武装自己,得以冲出太阳系进行宇宙航行了。 可到时候他们又会在更高一阶的自然力量前更深刻的意识到人类是何等渺小与无力。 宇宙之大,人类那个大小以及不能算是沧海一粟了。 可能连微生物都算不上。 正在思考与感慨的这期间,张璇衡还注意到陆续有两人借了伞出门,直冲那家竹林而去。 这样不怕被电到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雷雨(荒野雷击29) 落雷不一定会劈到哪。 虽然可以用不靠近树木、水源并不暴露金属物体的方式避免被引导电荷而招致雷击,但仍然有风险。 安全起见,张璇衡没有和他们一样出去散步。 他想等闪电什么时候比较停息了再出门。 其实雷雨天在外散步,也有独特的浪漫气息。 注意以上细节,就不容易成为闪电的目标。 就这样在屋檐下呼吸着雨水带来的湿润空气,张璇衡二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起来,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开始静止。 好像就这样闲聊下去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出去玩。 这期间,陆续有两个人回到了旅馆。 其中一位是之前和男朋友出去玩的女生。何朱琪还朝她打了招呼。 之前在温泉里与何朱琪聊天的就是这个人。 她不好意思的应声,同时在老板娘那“你男朋友去哪了”的困惑询问中,回答说雨太大了,两个人打一把伞回来肯定会弄湿身子。所以她先让男朋友待在树下躲躲雨,自己打伞回来为他再拿一把伞和擦身子的毛巾。 嗯,都不用说两个人打一把伞了。 她自己打伞回来,都淋湿了不少。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会湿透的。 盯着外面那似乎变得更大、有成为暴雨趋势的雨水,张璇衡皱起眉头。 雨小的时候,还可以说有诗意。 大成这样……就没有美感了。 现在站在那足够宽的屋檐下,都有水花不时溅在身上。 看来不适合再靠室外那么近了,上楼好了。 看到这个结果,张璇衡感慨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 如果真把身子淋了一通雨水,可能他们也有感冒风险了。 此外弄得这么湿,一点都不浪漫。 原本张璇衡以为,这个女生要去自动贩卖机买一条毛巾的。 但她拿完伞径直回了一楼的房间,片刻后抓着条毛巾出来,显然是那种用了后没丢掉的一次性毛巾了。 这种毛巾其实挺鸡肋的。 张璇衡试过把它留着回家当抹布,结果失望的发现不怎么吸水。 毕竟一次性用品,不保证质量的。 这玩意儿能擦干身子都是奇迹。 很快,女孩打着伞,便匆匆的去接了男朋友。 这次二人是并肩回归的了。 还有另一位也被大雨逼回来的顾客,与他们结伴而行。都是半路碰到的。 闪电,这会儿变得更激烈了。 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最近的一记雷击,似乎就劈在店门口不远处,让张璇衡的心中都猛的一颤。 他不是被闪电吓到的。 ……而是怕自己的摩托车报废掉。 他对这陪伴二人许久的机车很有感情,而且没上保险。 一旦被闪电劈坏,损失全是自己的。 摩托车可是金属物体。 天然就具有吸引雷击的特性。 看样子,这场雷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啊…… 就这样望着愁云惨雨的室外,张璇衡陷入沉思,在心底发出了一丝哀叹。 散了吧,回屋休息。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很希望老天爷能打他的脸,立马停雨。 可这次老天居然出气的给面子。 至少直到吃了那每人一餐盘、饭可以再添、两荤两素的晚餐并开始玩掌机一直玩到睡觉为止都是这样的。 就在何朱琪在梦中回味晚餐的炖鱼味道何其鲜美的途中……大雨十分无聊的下了一整夜。 于是,第二天一早。 还没睡醒的张璇衡,就听到楼下开始喧闹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翻了个身接着睡。 直到他听到了某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为止。 ……余大叔的嗓音。 带着残存的困意微微睁开眼睛,张璇衡看着正搂团子(又放在包里带过来了)睡觉的何朱琪,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梦里不至于梦到这么真实的景象吧! 余政兴在这儿干吗? 坐起身来揉了揉脑门,张璇衡微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妙。 难道……又出事了? 为此,他迅速推醒何朱琪,向她说明了事态。 于是二人匆匆穿衣洗漱,下楼而去。 没有错了。 刚下楼梯,就能听见余政兴满脸严肃的和老板娘说着什么。 注意到有人下楼时,余政兴本能的瞥了一眼过来,顿时露出了一丝无奈笑容。 “你们俩……果然在啊。” “额。”不知道这时候该打招呼还是怎么着,张璇衡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就掏出昨天已经几乎要喝完的柠檬汁姑且灌了一口压压惊,才单刀直入的提问道:“大叔你……肯定不是来看我们的对吧?” 废话,当然不是。 他都有点后悔问这句话了,觉得这有损自己的形象,会让自己显得十分之蠢。 余政兴身边可是站着那个总是负责内围警戒的年轻刑警黄振哲和总是给他开车的司机雷书航的。 这个架势,百分之百是旅馆出事了。 而且恐怕还是命案! 而事实上,余政兴也愁眉苦脸的,告诉他们确实有命案发生。 不过赶在余政兴抱怨说你俩走到哪都出命案之前,张璇衡就立即提醒他,这次是你给我们带来传单的,这个锅得你背。 成功堵住了大叔即将脱口而出的台词。 黄振哲很友好的朝二人悄悄招了招手。 上次和他一起在海滩破除下毒案时,张璇衡发现这个刑警很有潜力。 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呆,可脑子反应挺快的。 如果能得到余政兴重点培养的话,应该会成为破案的主力。 至少在执行力上,他是很有优势的。 ……这可能也跟资历浅有关系。 混的时间长了,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如果真按照那种剧本走,会非常可惜。 事实上,绝大多数警察刚入行的时候都是干劲十足、对岗位充满热爱和使命感的。 时间长了,就越发没有干劲,失去了最初的冲动。 张璇衡不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得对破案没有干劲。 他希望不会。 至于雷书航,没对二人做出什么太特别的反应。 反倒是用一种看灾星的表情看张璇衡。 …… 显然是觉得总在凶杀现场遇到这家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人又不是老子杀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焦尸(荒野雷击30) 没办法。 这次温泉之旅,简直是糟透了。 一如既往的,破坏了旅游度假的兴致。 没法好好的为这趟旅程画上完美句号。 莫名其妙撞上案件,让他们因为没看上雨景也没泡够温泉而本来就有些失落的心情一落千丈。 就好像先把这个心情举高高,然后使劲往地上一砸一样。 摔得稀巴烂。 要多惨有多惨。 没办法。 遇都遇上了,怎能不帮忙呢? 于是,二人提出协助,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娘看着警察和两人打招呼,本就有些奇怪了。 听他们说要协助,就更是困惑,因此问起张璇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得知两位是侦探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进而表示这下太好了,又有人能帮忙了。 出了这种事,他们只想赶快解决案件,否则会耽误营业。 出了人命的案子,影响太恶劣了。 案情解决前,他们只能闭门等候调查结束。这会造成许多损失。 整个案情,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凶杀还是意外死亡。 因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刑警直接按凶杀开始调查了。 死者是薛方龙。 他昨天出去看雨后,许久未归。晚餐也没回来吃,在前台留的电话也打不通。 老板他们很担心,猜测客人可能出事了。 所以在第二天雨势稍小、天不亮的时候,就带着几位服务员出去找了。 这一找,他们吓了一跳。 竹林附近的荒野中,躺着一具焦尸。 想必是被雷击了,已经烧灼得完全看不出身份。 和烤得太过头的肉一样,完全变成了碳人。 一把同样糊掉的雨伞就盖在这具不幸的尸体身上。 尸体被烤成这个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是否是失踪的那位薛方龙了。 不过既然只有这位客人外出未归,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有外人呢? 死者身上带的物品,他们试着翻过了,想找找有没有能确认身份的东西。 可无论什么东西都变成了焦炭,根本找不到有能证明身份价值的物品。 老板他们其实觉得这是意外的,所以直接报警说明了情况——“有个客人被发现死在荒野上,应该是被闪电击中了。” 他们感觉,要么是客人走在外面很倒霉的被雷击中,要么是因为疾病导致晕倒在地,然后被雷击中……总之应该就是这样的。 可余政兴他们到场听取情况后,觉得很可能是凶杀。 其依据,张璇衡已经在心底默默得出答案了。 就是那把伞的位置。 老板他们说,那把伞是倚在死者身上的。 这个状态太古怪了,一点都不自然。 死者生前肯定是手里举着伞的。 那么大的雨,他不可能不开伞。 这种状态下被雷击中,他躺着倒下时雨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盖在身上的。 肯定会倒在一边或干脆被风吹走。 即便是因为疾病原因倒下、在昏迷状态被雷击,如今雨伞的状态也是十分奇怪的。 它绝不应该能覆盖在死者身上。 所以,这把伞的状态,很可能是被谁故意设置成这样的。 其目的,似乎也十分明显了。 死者遭到了雷击。 要想在雷雨天让倒在荒野地上的人被闪电击中,把金属雨伞放置在他身上就是个绝好的办法。 雷雨天气下不要携带外置金属品,就是这个原因。 越是在周遭高耸建筑物稀缺的情况下,越要注意这一点。 尤其要注意,不能用金属伞尖的雨伞。 金属伞是非常容易在四周毫无高大建筑物的荒野地形为你吸引火力的。 明知打闪电还要在平坦区域撑金属伞,就是作死。 死者这个状态,不难猜测凶手都对他做了什么。 先是用某种办法把他弄晕——下药、砸晕、掐晕……等等做法都有可能。 然后,再把他拖到平坦区域。绝不能放在树林中。否则你不知道雷电会劈到哪一棵树。人们常说不要在打雷的树下躲雨,但如果这棵树周围还有很多棵高度与之差不多、或者比它高的树木,那么危险性就并不太大。 树木作为突起的障碍物,是很容易引雷的。低矮建筑同理。他们没有安全引导电荷流到地面的能力,很容易造成雷击。 所以凶手更保险的做法是把他拖到荒野中某棵势单力薄、单独耸立的树下,这样被雷击的几率更高一些。然而凶手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一眼望去,这附近的荒原中不存在只有一棵树单独耸立的情况。四周基本都是荒地。因此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里有一大片树林,要么都是草地。 这样一来,凶手若是想让死者遭到雷击,就必然要靠金属雨伞。 凶手弄晕死者的地点不明,总之他或许是特意移动其到了比较理想的位置,然后才往他身上覆盖了一把有金属伞尖的雨伞。 这把雨伞的底部要用尸体的手臂和衣物来压住、或者说夹住。以此来避免风力对雨伞造成位移,破坏计划。 以上动作做完后,已经很容易在不断落雷的雷雨期间,让他成为绝好的靶子了。 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预谋已久…… 反正这是他杀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了。认为这是意外的话,将无法解释那么多不自然的地方。 对此,余政兴已经问过老板娘了。 死者在这里好像没什么认识的人。 他出门时也是单独出去的。 这次来这儿的客人,也没有什么常客。 这基本能排除谋杀的可能性了。 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在旅馆见面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产生杀意的机会才是吧? 临时见到仇人的可能性也太低了点。 接下来,张璇衡问出了他无比关心的这一问题。 死者身上的雨伞,是不是从伞柜那儿借的? 老板娘摇摇头,说肯定不是。 虽然雨伞被烧焦、已经看不出外形了,但仍然可以确定它绝不是旅馆的伞。 原因就出在伞尖上。 因为这里时常有落雷,所以老板准备、让客人随时借用的伞都是不引雷的塑料伞间,没有一柄是金属伞。 所以这害死他的雨伞定然是外人带来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金属伞(荒野雷击31) 原来如此…… 思考片刻,张璇衡缓缓喝了口蜂蜜柠檬汁,再次思考起事态。 凶手之所以要用雷击杀死死者,是不是想要掩饰什么? 伪造成意外吗……还是怕自己亲自动手会留下点证据? 还是说,想要靠烧灼遮掩尸体身上的某些特征与伤口? 一切暂时不得已而知。 还是先去看看尸体,再做打算为好。 外面依旧下着毛毛细雨。 这正是最适合在竹林漫步的天气,可他们要做的却是去调查死相凄惨的尸体。 他的样貌之惨烈,张璇衡要硬着头皮才能看下去。 即便他死了已经有一阵子了,尸首的焦灼恶臭也没有消散。 依然清晰可闻,径直钻入鼻孔。 如果这时候喝一口柠檬汁,大概嘴里都是焦尸的味道。 恶心得要命。 原本还想要拿出笔记记载一下尸体细节的,张璇衡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其实没有多少细节有必要记载。疑点真的就只有雨伞罢了。 这柄雨伞属于谁,想必就是案件的关键。 当然,真正导致他没有拿出笔记本的直接原因,还是在下雨。 这种天气下打开笔记本,肯定会被淋湿的。 这个问题他要想办法解决一下。 用手机记载信息还是不大方便查阅,笔记本仍是最优选择。 那么他就需要能防水的笔记本才行。成本还不能太高。 似乎没什么好选择。 这就非常尴尬了。科技仍需进步。 本来按照常规说,他们应该开始验尸了。 但无论是法医还是张璇衡二人,都望着尸体一脸为难。 这人都烤糊了,怎么验啊? 死亡时间只能靠老板等人的证词来推断了,无法靠尸检得出。 至少……无法在没有仪器的情况下做到。 所以来检测下死因吧? “初步判断,死者死于雷击。”那位穿警服的法医蹲在尸体旁检查了半天,终于无比严肃的得出了这个似乎没什么异议的结论。 废话,还要你说! 尸体都糊成这样了,还能是什么死因! 但是转念一想,张璇衡开始觉得不对了。 死者真的是像看起来一样死于雷击吗? 这会不会正是凶手的目的,以雷击作为幌子呢? 法医或许也有相同的顾虑,才仔细检查后得出这种结论。 但这说不定只是自己想多了?法医可能只是例行检查宣布死因而已? 他打算直接自行调查得出结论,而不是询问。 因此拿出了自己腰间别的法医小手电,照亮尸首,微微蹲伏身子,忍着恶臭开始仔细尸检。 此刻的张璇衡,无比后悔将口罩忘在房间。 不然戴上它的话,就不用忍耐这么恶心的味道了。 尸检的过程,远比设想的困难。 他在大学时实践过很多次尸检,可从来没对烧焦成这样的尸体进行过检定。 雷击过的尸首,很多原本可能造成过伤势的地方都会无法检测出来。 强烈的烧灼作用足以损毁诸多外伤痕迹。 很简单的例子就是针眼。 正常的尸体,他若是被注射过药物,那么很容易就可以被法医找到针眼的存在。 即便尸体已经腐烂,也有迹可循。 然而一旦他被灼烧过,就很难看得出来。 这样在进行解剖时也会受到阻碍,无法有针对性思维的去调查。 很容易就能错过这个线索。 这就是张璇衡之前考虑的,死者可能遭到雷击的原因之一……掩饰他的真正死因或导致他陷入昏厥的原因。 死因一旦能被确认是雷击,就能说明死者之前是失去意识、被凶手制造雷击案的。 然而性质还是没有改变。仍旧是杀人案。 …… 但是,凶手真的知道这一点吗? 会不会可能是,凶手并不知道死者已经死亡,所以才大费周章进行掩饰的呢? 那凶手的心态可能就是这种情况了:一不小心把他弄晕了,误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亡。害怕他的死让自己蹲监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制造这起雷击,希望人们觉得他是意外身亡的。 然而伪造技巧不到位,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 或者,还有可能是……他一开始弄晕死者,然后害怕事后遭到报复和指控,便心生杀意,利用闪电进行谋害,然后假装事不关己。 把他放到那儿的心态除了灭口和摆脱嫌疑,可能还有这么种想法:听天由命,让老天爷决定他的生死。能活下来说明你命大,死了说明你运气不好。这都是老天做出的决断,我可没亲手杀你,这和我无关! 这种试图减轻心理压力的想法,是一部分非间接杀人的凶手都会持有的。 坦白来说,这么阴暗、想卸下心理包袱的思路着实很恐怖。 而且他们也并不能真正的放下心理压力。 往往还比较容易在审讯中招架不住。 凶手怎么想的都有可能。 但最可能的肯定还是,在杀对方的过程中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害怕因此被追查到自身,便用闪电尝试毁灭证据。 比如……凶手或许在死者身上留下了指纹、dna等物。 这些东西他想一次性清理掉,便利用起雷电。 可张璇衡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更妥善的做法是清理掉这些可能比较危险的东西。雷电只能灼烧尸体,可不保证能清除这些证据。 尤其是dna。 比如凶手的皮肤被死者抓破过、有些人体皮肤组织的碎屑留在死者指甲缝中——这种情况下,闪电的烧灼是无法将其消除的。dna鉴定里还是能查出凶手的dna,意义不大。 至于指纹这种东西,就更好处理了。擦擦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把那样东西拿走处理掉,不是比指望闪电更靠得住吗? 闪电能不能劈到死者身上都是一回事呢。 真有想要杀人并逃脱罪行的坚定决心的话,断然不会采用这种比较看运气的方式。 想脱罪的凶手必然要用些更能被人力左右的手段才好。 从这点上看来,凶手应该不是什么谋杀者。 他多半儿是临时和死者冲突,激情杀人。 甚至是过失杀人都有可能——只想推他一下却把人推死的例子,比比皆是。 第三百六十章:凶手的心态(荒野雷击32) 对刑罚的恐惧,会极大影响一个人的行为。 为了脱罪、避免现有的生活崩溃,人们可能为此做出许多过激的举动。 即便这个犯人本没有杀死死者的意愿,但在他下手的那一刻起,杀人的罪名就已经毫无争议的顶在他头上了。 根据现场状况,张璇衡对凶手心态稍作推测,随即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思路或许就是正确的。 它符合凶手应该和死者此前没有过交集的推测。 结束尸检后,张璇衡稍微陷入沉默,想要搞清楚事态。 尸体的损毁状态让他看不出死者是否还受过什么外伤。至少骨骼上的损害是看不见的,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这样一来,他如果在被雷击前是陷入昏迷,那大概率被勒晕或被袭击头颅造成昏厥。 一失手直接把他打死了也不无可能。 目前只能认为致命原因是雷击,保险起见才得出这个结论。 不排除做出其他看法的可能性。一切嫌疑都没有排除。 很多人都意识不到头颅有多脆弱。 能把人打晕的攻击,都很有概率将人杀死。 如果攻击者并没有受到过衡量下手轻重的训练,那么受到袭击的此人是死是活,往往都要看造化。 凶手就在旅馆的这些人之中。 而且……持有一把自带的金属伞。 并在那场雷雨中,出去赏过雨。 会是谁呢? 张璇衡皱了皱眉,放弃揣度凶手的动机。 这种事是很难一下子找出结果的。还是顺藤摸瓜,从仅有的几条线索入手追查为好——也就是上面提到的那几点。 首先,用监控录像和证人证词来圈定凶手范围——旅馆里入住的客人加服务员一共就那么多,所有人算在内,昨天下雨时出过门的就更少。这样很方便将嫌疑锁定在几个人内。 然后,再查出这些人里谁自带了金属雨伞。 由于昨天天气预报并未公布说可能有雨,所以游客们对于这场突发降雨基本都是没有防范的。 除了习惯在潜影市这个多雨季节带伞出门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应该是没带伞的。 那么就好办了。 门口是有摄像头在的。 即便没人承认,看看录像也能发现谁打着铁伞离开。 以上两步就应该足以找出凶手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真正展开调查后,张璇衡发现了无比棘手的问题。 的确很顺利的找出了打伞出门过的人。 可这其中找不出任何一个自带雨伞的角色。 无论是查找监控还是叫他们问话,都是如此。 大家都是打着从旅馆这儿借的伞出去的。 因此所有雨间外出过的人,都不得不被列入怀疑名单。 目前涉案人员如下。除了死者外都是嫌疑人。 —————————— 男性 —————————— 薛方龙(死者) 纪子轩(沈雪文的丈夫) 王宇晗(张敬元的朋友) 段崇俊(刘雅迪的男朋友) 张敬元(王宇晗的朋友) —————————— 女性 —————————— 沈雪文(纪子轩的妻子) 刘雅迪(段崇俊的女朋友) 严思晨 —————————— 嫌疑人有七位。 其中,王宇晗、张敬元和严思晨都住单人房。 作为情侣的段崇俊和刘雅迪,以及作为已婚夫妻的纪子轩和沈雪文住双人房。 …… 这次拿出了笔记,张璇衡记载下这些情况,皱了皱眉。 如果按照这些人出门与回归的时间顺序排序,会不会让人更有思路一些? 因此,他迅速再度动笔,根据监控录像的显示,列出了如下的时间顺序。 —————————— 外出时间顺序表 —————————— 纪子轩(沈雪文的丈夫)、沈雪文(纪子轩的妻子):他们去得比较早,张璇衡二人没在卧室和楼下看到过他们离开。监控中可以看到他们在伞柜挑选片刻,然后各打着一把伞离开。 薛方龙(死者):张璇衡在楼上看到的去散步的那人就是他。监控中能看到他拿了伞柜的雨伞出门。 段崇俊(刘雅迪的男朋友)、刘雅迪(段崇俊的女朋友):在张璇衡二人下楼时看到了他们。亲眼目睹二位在伞柜拿了伞。由于觉得共打一把伞比较浪漫的原因,他们只从伞柜拿了一把伞出门。 王宇晗(张敬元的朋友):张璇衡二人在门口观赏雨景时看到他打着雨伞出门。虽然没亲眼看到,不过监控录像证明了他是从伞柜拿的塑料雨伞。 张敬元(王宇晗的朋友):在王宇晗离开片刻后便下楼而来。何朱琪看到他在伞柜挑了把黑色塑料雨伞出门。之所以对他拿的雨伞印象和海绵宝宝一样深刻,就是因为黑漆漆的颜色太无趣了。 严思晨:直到张璇衡他们已经回房途中才遇到她。没看到她拿雨伞,但是监控证明伞柜前的确出现了她的身影,打着塑料伞离开。 —————————— 回归时间顺序表 纪子轩(沈雪文的丈夫)、沈雪文(纪子轩的妻子):这对夫妻是最早出去的,也是最早回来的。张璇衡二人看到他们归还了两把塑料雨伞。 王宇晗(张敬元的朋友)、张敬元(王宇晗的朋友):他们出去玩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大概是觉得天气不怎么样吧。张敬元还摔了一跤,裤子弄脏了,满脸气馁。不一会儿,便能看到他换了衣服,拿染上泥巴的裤子去了洗衣房。何朱琪目睹两人归还了他们借来的两把塑料雨伞。 段崇俊(刘雅迪的男朋友)、刘雅迪(段崇俊的女朋友):这对情侣之前共打一把伞的时候,显然因为这个“浪漫”弄湿了不少身子。即便刘雅迪回去为他拿了毛巾擦身子,段崇俊也仍然湿透了大半边身子。张璇衡二人目睹他们归还了借去的两把塑料雨伞。 严思晨:开饭后才回来,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在饭桌边擦拭照相机。想必是个摄影爱好者吧,或者干脆就是摄影师?从监控录像中,能看到她归还了借去的雨伞。 —————————— 嗯…… 看着笔记,张璇衡将圆珠笔插在笔记本上,拿起腰壶灌了口蜂蜜柠檬汁,陷入沉思。 没有谁拿出去过金属伞。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如果他们拿了出去,也一定绕开了监控…… 怎么做? 第三百六十一章:四把雨伞(荒野雷击33) 如果说谁下手作案最简单,那一定是严思晨。 她最后一个出的门,也最晚回来。没有跟其他人撞上的风险。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最不容易和死者撞上。 死者想和她在外面碰面,需要在其他人纷纷离开时也不回屋才行。这种概率怎么想都会很低。 金属雨伞可不可能被藏在某人身上? 张璇衡想着想着,开始将注意力放到这种可能性上。 偷偷带出去,所以监控才没发现有人打着金属伞出去…… 可既然凶手很可能是临时和死者起冲突才引发案件,那么刚开始出门时刻意隐藏金属伞又有什么必要呢? 既然没有谋杀的可能,那么他们出去赏雨时就不该带着金属雨伞——除非他们先杀死死者或让他失去意识,然后才回来拿了把金属伞。 会是这样吗? 看着监控录像,张璇衡陷入思考,突然想起一个最可疑的人物。 之前,那叫刘雅迪的女生中途独自回过旅馆。 没记错的话,她说雨变得太大了,两个人打一把伞会弄湿身子。所以自己先回来了一趟,去伞柜给男友拿了把伞,还回房拿了毛巾。 这……会不会是借口? 察觉到这一点的张璇衡迅速展开思路,认为这个思考方向没有错。 也就是说,刘雅迪借口给她男朋友段崇俊拿伞和毛巾,其实真实目的是去拿金属伞。 拿伞是个幌子,为了不让大家怀疑她回来的原因。 拿毛巾是另一个烟雾弹,为的是让大家不怀疑她回房的举动…… 否则你只说拿伞,拿了伞却还要回屋,岂不是容易被人怀疑? 恐怕,之所以刘雅迪当时会主动与此前在温泉聊过天的何朱琪说话,就是为了留下证词,让大家觉得她的行动更加自然…… 金属伞当时想必是在他们二人房里的。 刘雅迪带着从伞柜新拿的那把塑料伞回房,然后将伞套里的雨伞交换,让别人以为伞套中装的还是她刚刚拿走的塑料伞。结合后来张璇衡二人看到他们归还了两把塑料伞的情况来看,还有另一个疑点出现。 此时刘雅迪二人其实一共持有过三把伞了。两把借来的塑料伞,一把自带的金属伞。 可她出门时,身上只带着两把伞。 一把她本来用的塑料伞——也是出门时接着使用的。 另一把,是让大家以为是从伞柜拿的塑料伞——可这个其实已经在回房后被换成了金属伞。 被换掉的那把塑料伞,应该还留在他们房间才对。 为何能确定刘雅迪出门时带着两把伞,而非藏起了第三把? 经过录像确认后,张璇衡才能确认这一点的。 原因就是她没带包,所穿的衣服也不是很宽松的款式,所以是无法不暴露突起状态就藏住一柄雨伞的。 然而张璇衡他们,却又看到刘雅迪二人回来时打着两把塑料雨伞。 这多出的一把伞从何而来? 灌了口柠檬汁稍作思索后,张璇衡皱了皱眉,产生了新的假设。 那把多出来的塑料伞,会不会是死者的? 凶手费这么大力气演这出戏,可能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死者是意外遭雷击身亡的。 所以就有必要处理掉塑料伞。随便处理还是可能会被找到,所以不如还回伞柜。 否则大家发现死者生前是借的伞后,就会对他为何尸体边有金属伞起疑,进而怀疑是他杀。 如果凶手真是这么想的,那他可就忽略了这个问题——旅馆是有监控的。 这个大厅靠近伞柜和门口的摄像头很隐秘,普通人不注意可能都看不出来。 他们以为这个位置没有摄像头都很正常。 死者出门前带的到底是塑料伞还是金属伞,监控都记载下来了。 虽然凶手换掉了伞套里的伞、无法得知这把伞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也仅仅是那对情侣回旅馆时监控拍到伞的样子没用了而已。看监控把这对情侣回归时和死者出门前带的伞样式对比一下,也能知道死者的伞是不是到了凶手手里。 如果说这作为证据还不够合格的话,那还可以有其他证据佐证这番猜想的可行性。 凶手现在接触过的伞,有四把了。 两把借来的,一把自己的,一把是死者的。 自己的那把金属伞,一开始没带出去、而是去伞柜借,或许是因为害怕可能会打雷,不敢用。 这把伞被刘雅迪偷梁换柱后,用来变成了引雷装置,让闪电烧焦了死者。 他们最开始借去的那把伞和死者的那把伞,被还回了自动烘干的伞柜。 而后来借的那把伞,还待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去他们卧室找,或许能找到? 思索片刻,张璇衡觉得这不大可能了。 他们肯定知道这雨伞是个危险物品,必须处理掉才行。 所以肯定会将雨伞送到别的地方——至少不能在房间里继续留着。 会藏到哪儿去? 张璇衡品着柠檬汁,回忆起目前的推论中凶手都做了哪些行动。 这让他重新将目光着眼于一个目标:伞柜。 死者的伞,应该是被凶手还回了伞柜中。 按照凶手的思路,他很可能如法炮制,对第二把伞也这样做。 但是这次还伞,就要小心些了。 必须选个他们自认为比较安全的时间行动才可以。 要偷偷摸摸的干,不能被人抓个现行。 要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借了两把伞、还了三把伞的情况? 肯定会让人起疑的。事后发现尸首后,也容易马上怀疑到你们头上。 自然,他们如果没注意防范伞柜附近的摄像头,那就很容易留下录像证据了。 在张璇衡的提议下,警方将伞柜附近摄像头的录像时间调到半夜之后,就能看到前台没有服务员在了。 而凌晨两点左右的时间,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环视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打开伞柜——正是段崇俊。 他将一把塑料雨伞放了进去,立即转身离开。 这把伞,想必就是他们第二次借的了。 真相大白,警方立即抓捕了这对情侣。 可两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突然来电(荒野雷击34) 段崇俊和刘雅迪,一开始还想辩解。 可在警方给他们看了那些监控证据后,就没法继续坚持,终于还是坦白了。 这背后的理由,让张璇衡听了很不是滋味。 原来,死者薛方龙是喝了酒出门的。而且从他对凶手二人所说的话(如果是真的的话)来看,不久前他刚刚失恋。此次前来温泉旅馆就是因为这里曾是他与前女友相遇的地方。 大约是触景生情,才让他喝得醉醺醺的、思路已经混乱不堪的待在外面时,将可能与前女友有几分相似的刘雅迪看成了前者。 见到她与段崇俊在一起,薛方龙气不打一处来,认定就是女友为了和这个第三者在一起才甩掉自己的,是段崇俊抢走了自己的女人。段崇俊二人怎么解释都说不清,反倒让薛方龙越发愤怒,认为他们在戏弄自己。 终于,薛方龙忍无可忍,冲了上来与段崇俊扭打起来。对于这耍酒疯的疯子,段崇俊就快要招架不住被推翻在地的同时,刘雅迪情急之下抄起一块石头,往薛方龙的后脑一砸…… …… 听到这里,张璇衡心里一凉。 就和自己想的一样……死者的确是脑后遭到重击死亡的。 或者说,他们以为薛方龙死了,其实只是昏厥。 无论如何,按照他们的供述,两人都是当场吓傻了,试图叫醒薛方龙。 可无论怎么摇他都没反应。也感觉不到鼻息。 这种时候,人依然可能只是在昏迷。昏厥的人鼻息时常无比微弱,没受过培训的人是几乎感应不到的。 所以,此时的死者真的可能只是“死者”。 他也许还活着…… 谁知道呢? 这种事没有“如果”的,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证词都由两位凶手提供。 总之,他们意识到刘雅迪杀了人后,无比恐惧。 她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问段崇俊怎么办。可她男朋友的头脑里也像刚经历了一场爆炸一样,满是轰鸣,什么都没法思考了。 想要逃跑的念头,终于还是被理智压倒。这种时候就算逃也解决不了什么。 两人先将死者拉到了隐秘的草丛边,然后再做打算。否则刚好有人路过这里发现尸体的话,情况就会非常棘手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辩解自己是正当防卫。 可致命伤是后脑的撞击,怎么让人相信你是受到生命威胁时进行反击将其误杀的? 而且……还是在没被攻击的另一个人动手的情况下? 警方肯定会问你干吗不直接把他拉开,非要用石头砸头——还说不是故意杀人? 正当防卫的认证是十分苛刻的,鲜有案例能被认为是正当防卫。一般都要最少蹲上几年牢。 杀人这么严重的罪行,判决会上升到多么严重的程度,他们心里是完全没底的。 由于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后会出现什么事,两人便当即决定想办法藏住这个秘密,最好能让人以为这是个意外。 然而死者后脑被石头砸出的伤痕可是清清白白的,这要如何掩饰呢? 段崇俊紧张之余,耳边响起闪电的轰鸣。 他突然联想到,自己是为什么没把自带的金属雨伞带出门来了。 闪电足以让尸体烧成焦炭。 这样能够掩饰住石头的伤痕,伪造成不幸的雷击事故。 但是要让人去取雨伞又不能被怀疑,就必须找点借口。 后面他找到的方法,就是上面张璇衡推测的那些了。 而整个案件如何定性,着实不好说。 毫无疑问,根据口供来看,过失杀死薛方龙的人是刘雅迪。 那么之后他们让死者被雷击,要如何定性呢? 没有证据证明是那次对头颅的攻击杀死了薛方龙,但是闪电一定能做到。 所以,很可能两人会都被定义为故意杀人。 ……这只是张璇衡的猜测。 真正的宣判过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可以预见到的是,法官会面临不小的挑战。 犯罪行为的定性,将直接决定他们的结局。 但放在认为他们供认的犯罪经历是事实的前提下来看,死刑应当是判不了的。 大概率会是无期徒刑。段崇俊可能会判的轻一点。 这起事件结束后,张璇衡二人也没什么心情接着泡温泉了。干脆和警车一起,回了市区。 骑着摩托车跟在警车边上,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自己也变成警察了的错觉。 原本,没带雨衣的他们在雨中骑行,是要湿透的。 还好警车上有备用的雨衣,就给他们用了。 由于跟在警车后面行驶,张璇衡二人可以看到坐在后面的那两位情侣。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们都坐在后排,不过被彼此隔开,分别坐在一辆警车上。 段崇俊发呆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满脸都浮现着茫然。 而刘雅迪则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张璇衡甚至不忍心去想她现在的心情。 本来,一对情侣高高兴兴的出来旅游,应该非常开心的。 可遇上这种倒霉事,一下子让自己成了杀人犯…… 原本的幸福,刹那间被撕裂。 见过的案子越多,张璇衡就越觉得人生远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要容易破碎。 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永远失去自己原本的生活。 ……抑或是某个至亲之人。 他只希望自己不会像失去妹妹一样失去何朱琪。 一个小小的举动能造成多大的后果,这个案子已经体现得很明显了。 在用石头将薛方龙打死的一刻起,原本平稳安定的生活就已经离他们而去。之后的命运之路注定坎坷难走,充满艰辛和挫折。 即便最终判断你为正当防卫,可能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判个过失杀人,就要在监狱蹲上好几年。 在张璇衡看来,这个案子里过错最大的,便是死者本人。 失恋后回到伤心之地,又喝多了将别人的女朋友认成自己的前女友…… 这所作所为实在过于恶劣。 可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伤害。 出手攻击别人前,就必须想好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正当张璇衡心不在焉的跟着车行驶时,他的手机传来了响声。 为此,张璇衡不得不把摩托停在一旁,才接起电话。如果聊得比较长,可能就跟不上警车了——不过不要紧,直接朝旧城区的刑侦局开就行。 电话另一头,是秋海升警官那熟悉的声音。 面具杀手昨晚再度出现了——就在东城区。 而他按照约定来通知璇琪事务所。 第三百六十三章:白色风车塔(风车庄园01) 那是位于东城区郊区的一座欧式别墅。 白色与淡棕色为主,搭配得无比养眼,绝对出自技艺精湛的设计师之手。 它建在青草满布的原野上,院内伫立着白色的风车塔。 余政兴的女儿便以它为素材,画出了精美的油画。 而现在,张璇衡就站在这风车塔顶部。 ……用放大镜观察着露台栏杆上不起眼的一道细微划痕。 面具杀手昨夜入侵了这栋别墅。 或者说,今天凌晨三点钟。 庄园的主人被杀死在自己处于三楼的卧室,可房门却是反锁的。 唯一开启的,是一扇正对风车塔的窗户。 凶手被怀疑就是从这里入内。 杀死庄园主后,面具杀手从屋中拿走了档案袋模样的一件物品,冲出宅邸翻墙而走。 过程中,打晕了一位半夜起夜的园丁。根据清醒过来的他指认,自己看到了一眼凶手的模样——戴着金属面具,穿着风衣、身姿娇小……显然就是面具杀手的样子。 那么这就奇怪了。 死者卧室门口的监控录像中,看不到面具杀手入内,却拍到了她从里面出来。 那凶手是怎么进屋的? 根据秋海升、胡子铭(秋海升手下那位话特别多的法医)他们的尸检结果,死者被一刀刺中胸口,当场毙命。同时,颈椎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有所折断。 尸体倒在床边,靠近窗户。 看起来又为凶手从窗子进入的论据提供了几分支持。 可他究竟是怎么受到那么大的冲击力、甚至都把脖子都折断了呢? 绝不可能是正常体术所为。 且不说她是身姿娇小、力气天然较弱的女生,就算是魁梧的巨汉,能徒手让脖子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也很不容易。 死者身上可没什么被钝器攻击过的痕迹。 就只有那么两处伤痕。 事实上,死者死亡的卧室,情况可以算作是个密室。 虽然存在窗子这个入口,可根据张璇衡对现场情况的考察,这里基本是进不去的。不影响它作为密室的情况。 有几点原因。 第一,死者卧室的高度很高。 他住在别墅三楼。离地高度约有十五米左右。 而且墙面没有什么突起部位可供攀爬。 那么想靠从地面用点工具来爬进去,就是不现实的。 第二,风车距离窗子很远。 这个问题很关键。 死者卧室里唯一一扇开启的窗户,是正对风车的。 所以有人可能觉得,从风车那里跳进去,或者栓根绳子摆荡过去,可不可行呢? 答案是不可行的。 至少目前看起来不可行。 这座风车塔,高三十米左右。死者卧室距离地面的高度,则仅有十五米。 而水平距离,却足有五十米左右。 这样的距离,要怎么从风车塔到死者卧室? 太不现实了。 整个风车塔,足够人出入的地方就只有底部和顶部的露台。 没有能水平让人抵达卧室的窗子。 即便有,又该怎么做呢? 没有什么好办法连接五十米这么远的水平距离。 在死者卧室的调查,没有查出什么结论。 秋海升警官本以为这里可能也存在像上一个案子里那样的地道,可他们找了许久,却还是一无所获。 只能认为应该是不存在什么暗道的。 问家里的其他人,也没人清楚——这间房子除了死者自己,就只有佣人们在了。死者妻子早已病逝,儿子在国外念书。留在身边的亲人,一个也没有。 现在他的儿子听说老爹出事了,正坐飞机往回赶。想想都觉得心酸。 秋海升同时还希望,从面具杀手偷走的东西下手调查。 失物被形容为是“一个档案袋模样的物品”,所以里面搞不好有很多机密文件。 为此,他们翻了死者的许多物品。 其中不少档案袋,装载了信件、医疗记录、早年做生意的各式文档等等。 由于没有编号归类过,根本不清楚丢失了哪一部。 凶手可能会偷走什么,警方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 死者是个商人。 因为经商,一辈子积攒了大量财富,如今只是坐在家里,都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入账。 这样的人,会被偷走什么东西?又是否就因为那份文件而丧了命? 他们无从而知。 或许是商业机密。 可一旦想想是面具杀手偷走了那份文件,就会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位杀手会偷那种东西干吗?追求金钱吗? 回想她的所作所为,张璇衡给出了否定答案。 她偷的这份文件,应当更有价值。 而且不是金钱上的。 原因就在于,死者卧室里的大量金钱珠宝,她一文未动。 看上去真的只是杀了人,拿了东西就走。而且对那位不幸看到她的起夜园丁也只是勒晕而已,没有将他也杀死,免除后患。 不是这位杀手真的很有原则,就是因为她实际上并不害怕泄露自己来过这儿的消息。 或许……是故意泄露的也说不定? 不清楚面具杀手杀他究竟是因为这就是任务的一部分,还是临时下了杀手。 有可能她就是为了杀死他并夺取文件而来,也有可能只想拿到文件而已,杀死他只是顺势而为。 若是能知道失窃的档案袋装着什么内容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顺着那个方向去查。 死者房间里剩下的那些文件,似乎都没什么重要的。 有可能机密文件都被她取走、装在那个档案袋拿出去了。 这背后可能还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面具杀手至今为止的种种行为,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警方看不出她的目标之间究竟有多少联系。 这让警察们越来越觉得,面具杀手本人并没有什么目标和暗杀规律可循了。她只是拿钱办事,雇主让她杀谁,她就杀谁。 至于她的目标曾经被谁盯上过,都不是太重要。 因为这中间肯定存在一个“中间人”的角色,负责接受来自各方的暗杀委托。最终一些任务就这样分派到面具杀手手上。 然而张璇衡的想法正好相反。 他反而越来越觉得,面具杀手是依照自己想法行动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面具杀手的目标(风车庄园02) 面具杀手是个很有个性的罪犯。 截至目前为止,她一个无辜的目击者都没杀过。 一般来说,杀手都有灭口的概念。 杀死一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证人,在这行里很正常。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面具杀手戴着面具,足够隐藏身份吧。 让人知道这件事是面具杀手干的,可能问题不大。没人知道面具杀手是谁。 毕竟她的面具没掉过,没人知道面具后面那张脸被无辜者看见时,她还会不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然而张璇衡真正困惑的,是她在潜影山区袭击人贩子的那次事件。 杀光了在场的十几个人贩,然后救出了受困的女孩——这种行为能带来经济利益吗? 既然说她是拿钱办事,那这种事很难想象会有谁雇她去做。 就算是某人真的因为抢贩卖人口的市场等原因要和那么多人贩子开战,那也不会只雇一个杀手去做的。 正确做法是拉上一堆人火拼。 杀手擅长的是暗杀,可不是正面作战。 而且她丝毫不担心女孩们看到自己,很不像个要时刻保持低调、靠暗杀为生的职业杀手会做的事。 面具杀手闯入办公大楼的时候也是如此。丝毫不介意会被保安发现。 在丝雨花露大剧院广场朝周淞开枪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状况,不怕张璇衡二人看见自己。 但众所周知,职业杀手怕的就是别人发现自己、引起警方关注。 一切行动都要求隐秘。不能让几起暗杀事件被警方联想到一起、算在他头上。 目前为止从她所做的种种事件来看,面具杀手是有意让自己的出现在一定范围内为人所知。 就好像她希望自己在做的这些事被某些人知道一样…… 这些人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 警方做了何种调查,他们也有所知晓。 值得注意的是…… 面具杀手频繁的出现在东城区。 目前为止有目击记录的事件中,她只有一次出现在了潜影山区。 剩下的几次,几乎都在东城区。 只有被怀疑是面具杀手杀死的埋葬者,死在了中心区。 是不是能证明,她就住在东城区呢? 或者说,她针对的目标就在东城区。采取的一系列行为都在传达某种信号? …… 怎么想都有道理,却又都能带来新的疑问。 但凡与面具杀手联系起来的案件,如今警方都是非常重视、要详细调查死者社会背景的。 如果能找出死者某些比较可疑的经历,或许就能顺藤摸瓜,进而查出背后牵扯到的利益链条。 可是张璇衡越想就越觉得担心。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面具杀手的行动似乎变得更频繁了。 这样下去,受害者只会不断增加。而我们迟迟抓不到她。 如同幽灵一般。 她能很轻易的甩开跟踪者,让我们找不到她的下落。 大概唯一能逮住她的方式,就是预先找到她的下一个目标,然后在此处设下埋伏。 面具杀手很可能是为自己杀人。 那么她的杀人动机,可能就是复仇。死在楼顶的那名死者,尸体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呈现着泄愤留下的数处伤口。每道刀痕都暴露了凶手对其的恨意。 人贩子那件事或许是个例外。 也许面具杀手还会对那些她看不惯的人下手……谁知道呢? 没人了解她选择目标的基准。 但复仇的设想成立的话,应该迟早能找出她杀的人背后有什么联系。 也许他们都一起对面具杀手做过某事? 或者……对她无比看重的亲朋好友做过什么,她所做的一切是为其复仇? 总之应该有共同点。 比如他们都曾经去过某个地方、和某人见过面等等。 面具杀手如果真的杀了那个埋葬者,那她甚至可能还仇恨埋葬者这个组织。这方面,张璇衡和她有微妙的认同感。 敢对这种组织的人出手,她的勇气已经不是用“可佳”能够形容的了。 想必面具杀手十分自信不会被他们查出身份——亦或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被他们所知。 她掌握了如此之多的情报,背后可能有另一个组织在撑腰。 也许这个词比较老套了,但张璇衡想不出比它更能描绘潜影市目前状态的词汇了——暗潮涌动。 看似平静,实则暗地里的局势早已汹涌澎湃。 他有种预感……这些小动作不会一直只在地下偷偷摸摸的运转。 这座城市迟早会因此迎来一场大危机。 无法确定会是谁引发的。 但都和面具杀手脱不了干系。 难以想象,她究竟和多少个组织有所交集。 这场杀戮又要持续多久。 如果排除单纯为了满足杀戮欲望、心理扭曲、已经不能被正常人所理解的那部分连环杀手,那么仇恨和金钱几乎是驱使所有连环杀手作案的动机。鲜有被胁迫等特殊原因。毕竟能做到连环谋杀的都不是普通人,能威胁得了他们的人物可真得担心下自己能活多久。 没意外的话,面具杀手就应该属于前者。基于复仇欲望而行动。 只能希望,她可以一直有明确目标、无比理智的复仇,不牵连无辜者。 守住这最后的原则和底线,就不会有额外的牺牲出现。 这样至少可以让混乱被压制在最小的限度内。 张璇衡一直在怀疑悬镜木偶剧团。 在舞台上进行谋杀的周淞,逃到广场被何朱琪打晕后,死于面具杀手之手。 而后来何朱琪被绑架时,某个精通易容的角色和人贩子与另一个未知角色碰面时,假扮成的正是剧团总道具师雷志锋。 这个“假雷志锋”,是谁?他又是否就是张璇衡二人在湖边小屋里遇到的那个假算命师? 如果是的话,这个不明身份的角色虽不起眼,却可能比面具杀手还要危险。 他才是真正隐藏于黑暗之中,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身份,背地里酝酿了不知多少阴谋。 悬镜剧团背后藏的秘密可能远超他现在的想象。 张璇衡怀疑,团长等人其实是知道周淞被刺杀的原因的。 也明白为何他选择假扮成雷志锋。 ……甚至,双方都有暗中合作也说不定。 第三百六十五章:高空刺杀(风车庄园03) 面具杀手的潜入路线不明。 摄像头只拍到了她怎样离开别墅。逃到院子后,她就没再被发现过了。 但张璇衡在现场四处调查后,最终还是得出这一结论——面具杀手应当是想办法翻过围墙,然后爬上风车塔,从这里进了死者卧室。 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进不去的。 风车塔露台无论水平距离还是垂直距离,都离死者卧室相距甚远。 似乎没什么办法能进去。 然而张璇衡坚持这种想法,是有重要原因的。 ……那就是死者断裂的颈椎。 没有钝器击打的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体术折断颈椎的。 面具杀手该如何造成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按常规手段,是一定做不到的。 可这座风车塔的存在,提供了一丝可能性。 如果用重力势能转化而成的动能,就足以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击力。 从风车塔露台通过某种办法落到死者的卧室,就可以借着这股力量折断他的颈椎,并刺下胸口的那一刀。 死者是死在床边的,正好靠近窗子。因此他发现有异常情况后起身查看,然后被瞬间杀死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此外,还有一点小细节可以注意到。 昨晚潜影市又是局部降雨。 东城区、新海区等区域都没有降水,只有旧城区、潜影山区、中心区等位置下了雨。 那么这就可以解释死者为何开着窗户了。 开窗能通风降温,让这个炎热夏季的夜晚变得舒适起来。 不必担心窗外的雨水洒入室内。 能看出,他的卧室没安纱窗。 而这里的屋子大部分都有安装这种能有效阻止蚊虫入内的屏障。 根据死者的女仆所说,死者很喜欢眺望窗外那座美丽的白风车,而纱窗会妨碍自己的视野。因此没有安装它。 那么,这样就更方便凶手入内了。 毫无阻碍,完全可以畅通无阻的落进去。 其实这里没下雨,张璇衡还真的很遗憾。 因为雨天是很容易留下凶手的脚印的。 既然死者的卧室容易进入,重力势能转化而成的动能也只能从风车塔连接卧室抵达…… 那面具杀手会怎么做? 这一切看上去都太不可思议了。 仿佛不可能做到一般。 如果要从这种距离和高度差的位置从一头到另一头,那势必要借助绳索一类物品连接两端。 不可能直接跳过去的。太远了。 根据张璇衡的设想,面具杀手用了某种办法把风车塔顶的露台与死者卧室连为一体,接着从上而下滑落,并在落地前砸在死者身上,将其颈椎扭断,当场杀死。 而且这个连接过程,还要能弄出点奇怪的动静,让死者听到后来到窗前查看,进而迈入死亡。 但死者的死亡事件是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深度睡眠之中。更别提这个步入中年、已经没有年轻时经历的老人了。 女仆们的证词,也证明了他的确会在十二点前就入睡,不可能熬夜到三点的。 死者生活很规律,不可能突然改变。 此外,睡觉比较晚的女仆们也并没有看到他卧室还亮着灯。 面具杀手究竟怎么做到的? 张璇衡怎么想都无比困惑,转而开始站在露台,以这个角度掏出望远镜,盯向死者卧室。 那儿依然开着窗户。 能看到何朱琪和警察还在里面调查,试图找出点新的蛛丝马迹来。 要说有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在露台还的确找到了点。 一道无比微弱的细划痕。 经过用放大镜观察,他确定这道印痕还很新,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内留下的。 很可能就是面具杀手制造的。 如果说一道栏杆上的划痕还说明不了什么,那它上面的这样细节,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它的朝向,正对死者卧室。 而且略微向下倾斜,探向栏杆外侧。 根据观察新鲜木屑被划破的角度,还能发现这道划痕是被什么重物压迫过的。 划痕正是基于重物施以力的方向呈现出如今的内部创口。 ……而且这种形状的划痕,显然不是刀印。 张璇衡认为它是某种无比坚韧的细线所残留。类似钢琴线,但肯定不是它。 钢琴线这种材质的柔韧性是不适合作为牵引材料的。 假设,就是这种坚韧、可以承载重物的细线连接了露台和卧室会如何呢? 凶手会是通过它滑到死者卧室的吗? 面具杀手的体重,不到九十斤。 能够负担这个重量的细线,不在少数。工业领域有许多可以承担重任的材料。作为专业的杀手,面具杀手没道理会选不出适合的载体。 问题在于,凶手如何固定这两段来保持支点的稳定,又如何滑到那边去? 用手触碰细线利用高度滑下去吗? 不可能的。那样会死得很惨。 细线的切割作用是很强的,拿手一划都可能割裂手掌。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想借助它滑下去,怕是手都别想要了。 而且,细线也不好握持。 发现何朱琪正在朝着自己开心的招手,张璇衡微微放下单筒望远镜,也微笑着摆了摆手回礼。 然后,接着陷入思考:何朱琪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好像就跟死者身前站的差不多啊…… 床边、靠近窗子…… 死者尸体的朝向,是头冲床头柜,脚冲墙的。 右手边靠近窗子,左手边靠床。 当然,这种尸体的朝向,不能代表死者生前受袭击时的状态。 他被面具杀手攻击时,有可能是另一种姿态的。死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者说,肯定不能代表他生前的状态。 因为根据尸检结果,能得知死者颈椎断裂的受力方向。 他是脖子正前方受到攻击而颈椎断裂的。 骨头碎裂之后,颈椎歪斜扭曲。但仍然可以依靠触碰碎骨感知到它们断裂的方位,进而推断出他是哪侧受到了攻击、脖子突然向哪边歪斜才造成一击毙命。 当然,如果死者就这么倒下,那么尸体的状态就跟推论的情况有所不符。 也就是说,当时大概发生了这种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滑道(风车庄园04) 在脑海开始模拟凶案现场的情况,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将单筒望远镜微微拿离眼前,陷入沉思。 蜂蜜柠檬汁的清爽,和吹来的一阵凉风一样,让大脑开始冷静,加速着运转。 面具杀手用某种方法使用牢固的细线制造了一道稳定性极强的“空中索道”,两端分别连接着高处的风车塔露台和低处的死者卧室。 然后再用某种办法滑下去。 这时候,被她做这一系列步骤中发出的某种声音惊醒,死者来到窗口查看,被砸个正着——或许可以说,是被踹个正着。 窗口的大小有限,凶手想进去必须是顺着滑道在最后关头放手飞踢而入。 这样一来,死者可能是被这记有动能加持的飞踢击中咽喉而死的。 当然,凶手可没这么算了。 将死者踢倒后,她又朝其胸口刺了一刀,确保其死亡。 死者尸体很可能就是在这时候转换朝向的——面具杀手将其朝侧方拉拽、按倒在地,刺下一刀。整个动作恐怕无比连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也许将其踢倒后直接就刺下了那一击都说不定。 能确定的就只是,死者被攻击时面朝窗子。 那么凶手是怎么搭起这道滑索的? 这其中有好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要能在水平和垂直高度都差得很远的风车塔露台和死者卧室窗口之间连起绳索,必须足够牢固,至少能承受一个约为九十斤的女生的体重。 第二,根据划痕判断,这道绳索要非常细。要在这么细的绳索上滑动而不割伤自己,必须有别的配套工具才行。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死者是听到什么了才起床到床边观看的? …… 又用望远镜看了看卧室内的布局,张璇衡怎么想也想不通。 第一第三点都好说。 有一种专门用来制造攀爬绳索的绳枪,将它装上丝线瞄准某处,尽头的钩爪就会勾住范围内可供抓取的障碍物——最好是环状。 这样射到那件物体上进行固定后,再将另一段的丝线切下,固定在栏杆上即可。至于那声音,可能就是绳索勾住障碍物后发出的声响吧。 第二点,张璇衡怎么都想不通。 无论用何种工具,要在那么细的丝线上滑行,似乎都不显示。 戴那种厚重的防割手套说不定可行? …… 也不行。 观察了一下露台和目的地的倾斜程度,张璇衡暗自在心底叹气,否决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这个角度是比较陡,没错。 可戴上防割手套后,摩擦力就会显著增大。 到时候,更有可能发生的是整个人被悬在空中,无法成功滑下去。 由于要打结,这种丝线的延展性必须很强。按照划痕来说,这种过细的高延展性丝线产生形变的程度会更大。真的没法顺利滑下去。 或者说,想要用不受伤的姿势滑下去,是不可能的。 不如先找找看那绳枪——或者说,类似的东西,在固定卧室里某个物体时留下的痕迹好了。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那么面具杀手在这里射出绳索时,能瞄准的物体是有限度的。 她必须在这里选一个勾得住丝线、足够牢靠的物品。 可以圈定在目前张璇衡所看的视野范围内。 其实目前张璇衡看到的东西里,好像勾住何朱琪是最靠谱的。 毕竟生物具有稳定性(误)。 但因为要把活人排除在外,所以她很遗憾的出局了。 剩下的东西嘛…… 这个地方能看见卧室里的物品是真的不多。 只有靠近窗子的床、床头柜、衣架和花瓶。 很显然,花瓶是不可能当做固定点的。 表面那么光滑无棱角,完全勾不住。 床头柜也不可行。 因为床头柜比较靠近角落,要从露台的视角射出绳索,只能看到它的上半部分。也无比光滑,无法成功勾住。 那么剩下的就是床铺和衣架了。 衣架也可以就此排除嫌疑。 原因在于,它没有稳定性。 衣架有圆柱体的柱身,很适合用来钩住。 但这种很容易倒的东西,完全没有足够的稳固效果来维持住面具杀手的滑行。 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面具杀手刚开始往下滑,衣架就倒了。 钩子失去支撑点,让丝线瞬间脱落。 这样她岂不是要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掉下去摔死? 所以只能是床铺了。 勾住床,然后弄醒了死者……这样想是非常自然的。 人对床发出的声音是十分敏感的。 尤其是床下的噪音。 你睡得再沉,床底下出现点奇怪的动静,怕是也没法再淡定的睡下去了。 大脑会强制将你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弄醒,让你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危险了。 床会让人下意识的将其与安全联系在一起。这个本能给你安全感的东西一旦出现异样,就会迅速剥夺你的这份安心并将其演变成恐惧。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鬼片里都会在床下搞点文章的原因了。 它会让人本能的感到恐惧。 毕竟关灯睡觉后,在黑暗的床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你无从而知。 它离你那么近,随时都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对你下手。 很多人小的时候,睡觉时可能都害怕过。 儿童的想象力是丰富的。 这也带来了诸多童年阴影。 光鲜亮丽的童年背后,往往潜藏着许多大人无法理解的黑暗。 可他们偏偏在儿时也经历过这种恐惧,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忘却了而已。 这些恐惧伴随着你成长。有些最终悄无声息的消散,有些则一直留存了下来,并在长大后埋藏在心底,终有一天会喷涌而出。 你以为自己不再怕了,可那种恐惧始终还在,并在你回想起它时愈发显得强烈。 在孩子们眼里,这个世界是无比奇妙的。 他们不会很明确的分辨出什么存在,什么不存在。 一些大人们习以为常的现象,在孩子们想象力的渲染下,都似乎变得可怕至极。 最典型的,便是怕黑了。 人类的天性,就怕黑。 而儿童,会不自觉的认为这片黑暗中潜藏着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第三百六十七章:刮痕(风车庄园05) 想到现在,张璇衡觉得大概能理清头绪了。 这张床,是底部有空隙、以床脚为支撑点的。足以为钩锁提供支点。 如果绳索一断是固定在床脚上的,那么稳固性绝对值得信赖。相应的,也应该在那儿留下可能十分不起眼的痕迹。进行调查或许会有所收获。 为此,张璇衡将望远镜重新放在眼前,先行做了一番调查。 不过比较尴尬的情况发生了。 戴着手套的何朱琪正好就挡在一个床脚前,蹲下身子检查着地板上的什么东西。 他想去看另一个床脚,却发现那里被秋海升警官挡住了。 为此,他尝试扯起嗓子,喊他们让开些。 可离得有点远,再加上风有些大,声音的传播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那他只好打手机了。能听到何朱琪在接电话后,跑到了窗边和他再次招手。 这一会儿工夫,好像都是第二次挥手了。 但她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的样子,所以张璇衡耐心的予以配合——可这样窗子就又被挡上,什么都看不清了。 不得已,他只得让何朱琪帮忙调查下床腿有没有什么擦痕。 毕竟用望远镜观察,还是没有实地调查来得真切。 无法使用放大镜,也无法触碰床腿——同时,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还要受制于光线。 经过何朱琪的一番调查,说床的四条腿都没出现什么刮痕。 金属材质的床腿,轻易不会被挂出痕迹的。 不过张璇衡可不这么觉得。 挂钩必然和床腿会发生激烈的摩擦,否则不足以保持这道绳索的牢固性。 他提出要用何朱琪随身携带的战术手电打高光上去,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些。如果实在不确定,就用手摸摸看。只要够仔细,就足以突破手套对触感带来的隔阂。 这次,有了收获。 何朱琪在靠近床头柜的那只床脚底部,发现了细微的弧形摩擦痕迹。 暴露的金属氧化并不充分,显然是新露出来的。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正和张璇衡的心意。 根据风车塔露台栏杆上留下的丝线刮痕方向来看,它是能够与那只床脚连出一道直线的。 假设面具杀手用的是绳枪,射出钩子让它抵达床脚周围后,只要往回一拉便能让它勾住床脚,成为牢固的支点。 现在想想,就剩下一个无比棘手的问题了。 ……凶手怎么滑到那边去的? 不知道。 他着实想不明白。 搞不清楚这一点,就不可能揭开真相。 无论从任何角度考虑,都是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人毫发无伤从这个一开始滑动便无比危险的索道滑下去的。 越想越头痛。 张璇衡站在这美丽的风车之上,一时间陷入踌躇。 或许……换个思考方式? 意识到一昧的考虑如何滑下去而不受伤会让思维陷入死胡同,张璇衡皱着眉头,开始将问题改成了这样:一般来说,用滑索滑动有几种方法? 最简单的,用手。 但这样会磨破皮肤的。摩擦力无比恐怖。 而且换成细线,直接把你手割得见骨都有可能。 还可以用工具滑行。 比如手斧、登山镐、战术匕首等等都可以横过来压在上面,自由下滑。 这里的案例中,线太细,无法实现。想这么做必须有足够粗的横截面才行。 还有一种方法……就稍微复杂点了。 那就是用专门的滑轮。 装设滑轮,然后顺着滑下去。 这样就不必担心伤到自己,就是麻烦点。而线多细也不要紧。 会是这种方法吗? 张璇衡有些不知所措,但感觉似乎终于有点思路了。 这同时还能解决另一个问题。 就是那根线,为何被死者拆掉回收了。 面具杀手肯定不是担心被人发现她怎么进屋子的,所以这道“绳索”其实没什么回收价值的。 然而上面装着滑轮,就不一样了。这种专业的即时拆卸滑轮要点钱的,所以工具随手扔掉太浪费,还是拿回来比较好。 …… 嗯?还是不对…… 张璇衡想到这,突然心底又是一愣。 怎么想都有问题。 很好,我解释了她可能为了省钱或对装备的喜爱所以收回滑轮。 同时也拿走了丝线尽头的钩子。 ……可那道线去哪了? 不至于把这种怎么想都是一次性使用的线也拆掉拿走吧? 太离谱了点! 她进到卧室后,线的另一头可还拴在风车塔上呢。 这就意味着她想回收丝线,就必须在拿了文件出门后打晕半夜上厕所的倒霉园丁,然后再回风车塔的露台进行拆卸。 还不止如此,拆卸过程也想必麻烦得很。你打结容易,解开可没那么简单。此外,解开后你得把阳台那边的线往回拉吧?这么细的线,解结加拉拽回收的过程中,不仅很花时间,还很容易把手划破。越想越觉得麻烦加危险。 麻烦就是指字面意思……很累人,很花时间。 而危险……是说一旦把手划破,就可能在现场留下血液样本。 那面具杀手到时候可就倒霉了。取得罪犯的血液样本后,就可以进行dna鉴定。她的身份将有因此暴露的危险。 所以越想越觉得不现实。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张璇衡困惑万分的思索着,感觉自己无论怎么想好像都有漏洞。 不对……绝对不对。 我还是有什么地方看漏了……或者干脆被误导了。 不应该存在这么多矛盾点的。 绝不能牵强的解释说,她就想回收那段丝线,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怎么进的卧室吧?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意义何在啊! 她回收丝线的设想很不对劲。 觉得不对劲,就说明这可能并非事情的真相。甚至相去甚远。 …… 毫无疑问,她是在这儿搭起过绳索的。 目前现场的种种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是目的呢? 或许面具杀手的目的,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她应该的确回收过丝线,但必然是出于什么重要原因。 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也就是说,她认为一旦被我们发现丝线的连接方式,就会有麻烦。 …… 会是这样吗? 第三百六十八章:丝线的连接方式(风车庄园06) 秉承着这个思路,张璇衡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之前做出过的判断了。 如果面具杀手不想让人知道丝线究竟是如何连接的,那么自己之前想到的、单纯的两点一线连接法就显然有问题。 她的连接方式想必更复杂。这其中还可能隐藏着秘密。 某种一旦被人得知是如何连接,就可能对整个案情理解产生转变的连接方式。 到底是怎么回事……? 灌了又一口柠檬汁,张璇衡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大脑发昏。 脑袋里像灌了浆糊一样。 是我想太多了吗? 可这一切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实在搞不懂丝线的连接方式有何异样……不如再次换个角度,这样理解? 想想看,丝线有几种其他方式连接到死者卧室。 两点一线的构思,应该是没错的。 只不过,这两点不一定是目前我们发现的这两点。 这一端的丝线,应该位置变化不大,还是在这个留下过缺口的地方。 然而另一段的,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了。 没错,床脚的确有刮痕。 但可不可能,是那个刮痕存在造假情况呢? 刻意留下这处刮痕,然后误导我们的调查…… …… 也不对…… 凶手干吗这么做?或者说,就算误导了我们的调查,能有什么意义? 而且,如果不是勾在床腿上,还能勾在哪呢? 不合理啊! 这两点应该还是没变化的。毕竟我真的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变更。 既然点没问题,那总不能是连接方式有问题吧? 还能怎么个连法…… 就是两点一线吧? 莫非中间还能拐个弯不成? 他不是没想过拐弯,是完全想不出拐个弯能对局势有什么影响。 拐了弯,丝线最终起到的作用不还是让人从这头到另一头? 而且,中途拐弯应该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你可以在ab两点之间连起一条绳索,可你如何在ab之间再加个c然后连接? 没有其他的有效支点了,面具杀手只能在这两个地方连接丝线。 而且第三点的作用,目前看来完全不存在。 总感觉思维又钻进死胡同了,张璇衡摇了摇头,皱起眉来。 这一会儿工夫里,他的思路已经波折了好几回。 到底是什么问题? 不对……都不对…… 目前的想法都不对! 想得实在困扰无比,张璇衡咬了咬牙,决定自行实践一番。 实践出真知。 要想明白凶手的意思,就必须还原一下她当初的行动,设身处地的去观察。 这样也许就能体会到凶手的用意了。 不过,自己再复制一次她的操作,想必是无比困难的。 就不说我们没有她那套设备了,整个过程对精准度的要求也非常高。 没受过训练的人不可能把绳枪一类的绳索抛掷装置用得那么炉火纯青。 张璇衡打算做的,是绘画。 缩小并维持两栋建筑之间距离的比例,模拟这两点连起来后会发生什么,进而尝试找出面具杀手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 为此,他尽快爬下了那风叶正在悠然旋转的风车塔,一直跑到距离风车和别墅都比较远的位置,才开始下笔绘画。 然而,看着这么美的场景,张璇衡不由得微微停笔,抑制不住的心痒难耐。 那不紧不慢转动的白色风车,实在是太美了。 他很理解这位庄园主为何连纱窗都不舍得装的原因。 也许很多人不装纱窗,就是和他一个想法的——舍不得窗外的景色。 纱窗遮挡了视线,会带走这种窗边静望的美好。 余政兴的女儿画油画时,大概是在这座庄园南边的山坡上画的。 在那儿能看到风车的正面。 看着这美到让人窒息的白风车,张璇衡着实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想画上一副的想法。 他不会画油画,素描一下写个生倒是毫无压力。 可是目前时间紧张,没工夫做这种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抓紧动手,开始按照两座建筑的相应比例在笔记本上做出了简单而仔细的速写。 不用画出别墅的全部造型,画到死者卧室的位置即可。 风车塔顶露台,离地面积约为三十米。 死者卧室距离地面的高度,则约为十五米。 两者之间的水平距离,约为五十米。 用圆珠笔身上自带的直尺按照一毫米等于一米的比例尺缩放一番后,他画出了两栋建筑和其中的间距,并将风车塔顶有线痕位置的栏杆设为a点,死者卧室被勾住的部位设为b点。 死者的卧室处,他特意画了扇窗户。因此其实这栋别墅的最高点是窗户露出来的上半部分。 为了更严谨一些,张璇衡还特意将窗户的中间点放在了b点上。 原因在于,b点几乎贴在了死者卧室的地面。从这个地方计算,到地面才是十五米。 而窗户是显然比地面高的。 接下来,便是连线了。 a点和b点之间,是必须要连上一条线的。如果没画歪,那么这条线还必须能通过窗户。 值得注意,b点的位置,是离窗户比较近的。毕竟面具杀手的绳索尽头就勾在卧室的床腿上。 所以窗户其实在图上看来是悬空在建筑外的——为了方便理解,只能这么设计了,没办法。 整个建筑在抽象画设计时,是以b点为左上方边缘点的。 所以不了解张璇衡思路的人,可能会看着这张图一脸懵逼。 有点像考试时准备的小抄一样,只有本人才看得明白其中藏有什么玄机。 张璇衡固然是没怎么用过小抄的,不过他身边的同学总有人善于此道,因此他也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有些人为了用尽可能小的区域写下尽可能多的小抄,会尽力将内容进行简化,用信息技术的话来讲,就是缩略字符数量。 就好像追求程序运行效率的程序员会用尽浑身解数优化冗余代码,将很短的代码发挥出很强大的功效。 小抄的内容可以简化到仅用那么寥寥几字,就足以提示你想起某个难以记住的知识点。 只不过张璇衡一直很费解……既然都费那么大力气设计小抄加强联想能力了,那干吗不一开始就背下这些知识点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高空刺杀(风车庄园07) 用圆珠笔身事先比划了一下,张璇衡连接了ab点,在让它通过窗户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样画出的线,好像无法顺利通过窗子。 …… 也不能说就过不去。 只不过,线距离窗子的垂直距离太少了。 这样,顺着它滑下去是很难成功落在室内的。滑行者会被卡在外面,只能再撑着窗子边缘爬上去。 可死者的确遭到过猛烈撞击才导致颈椎断裂的啊? 看着图片,张璇衡皱起眉头。 他拿出望远镜,再度仔细观察了两栋建筑一番,然后展开新的一页,尝试再重画一遍,看看是否是作画失误。 然而第二遍的尝试,仍然得出了同样的结果。 这道绳索依旧无法让人直接滑行入窗内。面具杀手会被挡在窗外,必须自行做出翻越动作才能进得了窗子。 这让张璇衡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意识到为什么会这样。 好像……我明白了…… 终于知道面具杀手干吗要回收丝线了!就是为了不想让人一眼看出这一点来啊! 我没画错。 从两栋建筑与绳索形成的三角形来看,这个角度就是没法让人滑行进去的。 凶手连接ab两点后,无法借助动能直接冲入室内做出那记致命的飞踢。 也就是说…… 死者是不可能在屋内被那种攻击击中的。 那他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重新将目光挪向了风车塔,张璇衡咬了咬牙。 他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卧室或许并非第一现场。 死者可能是在外面遭到袭击的。 尸体则被挂在绳索上运了回去…… 这样就可以解释刚刚这处矛盾点了! 那么,这样就有些细节需要注意了。 比如……死者是为什么会瞒着庄园里其他人出门? 由于未留下死者出门的录像,所以他出门时应该是走的窗户,干吗非要背着人做这种事? 如果说他出来是要见某个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人,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面具杀手? 面具杀手又是怎样使其颈椎断裂的? 那个档案袋,到底是死者给她拿出来的,还是面具杀手将其尸体运回后自己拿的? 死者出门时应该好好穿了衣服吧?那尸体上为何只穿着内衣呢? ……这里面有些问题还是可以被大致确定的。 档案袋,应该是面具杀手将其尸体运回去、并自己也进入室内后翻找的。死者卧室的文件明显有被仓促翻找过的痕迹。 死者的衣服,可能是被面具杀手脱掉后挂回衣架的。为的就是让人发现不了死者尸首的异样。大半夜穿着外衣死在卧室,谁都会怀疑这里并非第一现场的。 至于死者是不是习惯睡觉时只穿内衣,就不知道了。 而且张璇衡很怀疑那些家政人员们也不是很清楚。 用这种方式运回尸体,大概是面具杀手早就计划好的。 比起其他会被监控或某人发现的方式,这种运尸体的方法是最有隐秘性和混淆性的了。 死者不知道为何要偷偷去见面具杀手。 他可能是靠软梯、绳索等东西从三楼下来,然后与面具杀手见面的。但这不代表他就知道自己要见的是谁。 没准他只知道有个不得不秘密见面的人在等他,却对此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呢? 那攀爬工具,可能就被面具杀手收起,藏在了卧室某处。 或许仔细找找是能找出来的。 死者颈椎的断裂,只要是正面的高空坠落攻击,都可能做到。 因此,他觉得死者与凶手见面的地点,可能就在那处似乎可以泳风力发电为庄园提供许多电力的风车塔中。 这里作为秘密见面地点,有好几个优点。 第一,它是这座风车庄园的标志地点。很好找,读信的人不可能会错意弄混见面位置。 第二,它有隐蔽性——虽然风车很醒目,但进入塔内后,门是可以关上的。半夜也没人会来风车塔里面,绝对是足够安全了。在这儿做点什么偷偷摸摸的事,非常方便。 第三,它足够高。风车塔有几十米高,而且内部的楼梯是沿着边缘螺旋形上升的。这提供了足够的高低差来让凶手实施坠落刺杀,将死者的脖子折断。 第四,它足够近。死者的卧室窗户对面就是风车塔,从这里抵达塔中路程很短,不需要绕弯子。 第五,附近没有监控。这一大片区域都是监控摄像头的盲区,做点什么都不会留下影像证据。 第六,有丝线刮痕、作为绳索连接点之一的露台就在风车塔顶。在这里将死者杀死,然后将其尸体扛上天台,顺着索道运到屋里是比较容易的。这个地点因索道的存在,本身嫌疑就最大。 还有一些比较细节的地方,需要注意一下。 比如那一刀是在什么地方刺中的——死者胸口被匕首刺穿,这将造成流血。现场的地面上,就有许多血液痕迹存在。 但假如第一现场是在风车塔,那么这一刀的情况就有点微妙了。 不大可能是死者被弄断颈椎后挨上的这刀了。 因为这样一来,血迹就会被留在风车塔。张璇衡一进门就会发现这一点。 想让人觉得死者就是死在卧室的话,就必须将其尸体运回卧室,把他放在地上再刺下那刀。 这样警方就会觉得,死者周围的血迹和目前尸体的位置很吻合,是初次迸射血液时的地点。不会从技术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这不代表蛛丝马迹就不存在。 张璇衡现在就能想到,这一系列行动中哪里可能出现漏洞。 不是别的,就是衣服。 死者不可能只穿着这套内衣就去和面具杀手见面。 他必须是好好穿了衣服的。 那么,凶手在刺杀过程中,肯定会让死者摔在地上,多多少少弄脏点衣服。 可以以这个角度作为调查的切入点。 ……总之,可能面具杀手毁灭索道的证据并进行诸多掩饰手法,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死者和自己约好要见面过、怕被从中找出点什么情报来吧? 死者肯定不知道她很危险,也有被她冒用名号约出来的可能性。 第三百七十章:脏衣服(风车庄园08) 死者究竟都干过什么,真的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张璇衡敢打赌,这个家伙一定不干净。 他可能是被面具杀手要挟了。 ……用他某些见不得光、甚至极度危险、会让其身败名裂乃至进监狱的经历。 天知道面具杀手还持有多少人的把柄? 而这些把柄,又是从哪来的? 想想都可怕。 面具杀手也许和张璇衡目前遇到过的两起从暗网买情报的案件有关。 ……或者说,提供给她情报的那些人,与这些案件有关。 总之多半儿有问题。 想明白这些之后,张璇衡迅速往风车塔去,并给何朱琪他们打了个电话,提示他们调查死者房内的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沾上灰渍的。再找找看有没有软梯一类的物品。 那可能就是死者昨晚穿过的衣物。 同时,他自己也没闲着。张璇衡收起笔记,火速来到风车塔一楼,开始检查这里可不可能残留什么犯罪痕迹。 如果推理没错,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那会有什么自己之前看漏的东西吗? 张璇衡上次步入风车塔时,并没有考虑到这里可能发生过凶杀。 丝毫没有想到卧室可能不是第一现场。 因此,没有仔细观察四周。会看漏什么关键细节都很有可能。 如果不是昨晚这里没下过雨,他觉得自己对周边的洞悉会更细致一些,时刻留意所有细节。 因为若是凶手在下雨时抵达此处,那么这种潮湿将可能留下许多印记。 脚印、泥渍……等等。 不过很遗憾。 即便拿出战术手电用紫光灯照射地面,也无法照射出血液等痕迹。 想想觉得,也挺正常的。 死者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外伤,所以他被折断颈椎的过程中,可能没有头皮擦到地面一类的情况。 不然能够留下点头皮碎屑,或许能作为案件的证据之一。 既然这方面没什么遗留的线索能利用,张璇衡就决定模拟一下,面具杀手想要空中刺杀得站在什么位置才行? 当然,肯定不能过高。 虽然跳来下的过程中能靠落在死者身上制造一部分缓冲,可高度也必须被限制在十米之内。再怎么受过训练的人,超过这个高度都几乎百分百受伤。 然而,高度还不能太低。 过低的高度,无法制造足以折断颈椎的强大冲击力。 想要造成这个效果,起码也要五米以上。 也就是说…… 有效高空刺杀的区间,差不多是垂直高度五到十米。 因此,张璇衡边看着塔底边朝上移动,很快便挪到了目测越五米高的位置。 从这里往下望去,张璇衡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往下跳会是什么感觉,进而觉得有些紧张了。 不考虑跳到人身上进行谋杀——这个高度让他跳,他虽然有点恐高,但还是有把握用大学学过的跑酷技巧无伤落地的。 然而五米的距离,已经很容易受伤了。无缓冲状态再增加高度,就没把握能平安落地。 没法确定面具杀手在什么高度跳的。 总之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 万一敌人躲开或自己落地点没瞄准在谋杀目标身上,她就要进行翻滚卸力。一旦没卸好,断条腿可就太正常了。 许多跑酷的人把自己搞伤就是因为挑战了无法驾驭的高度。 更有甚者,摔了个残疾乃至不幸去世。 ……高危运动,就是这样。 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期间,张璇衡踱步于旋转楼梯上,爬得越高,越感觉往下看时有些眼晕。 尤其在考虑到这里曾发生过高空刺杀的案件时,潜意识里便已经在暗示此处的危险了。 面具杀手背着一具尸体爬这么高,不知会有多吃力。 那还是个力气与体力普遍弱上一截的女生。 但是杀人都那么熟练了,这点小事,人家大概也完全不放在眼里吧? 思来想去,张璇衡着实觉得这风车塔该加个电梯。 否则哪天谁想去塔顶平台上观观光,光是爬这么长一串楼梯都要累死。一想到会这么累,很多人可能就没那个兴致爬了吧。 这绝对会降低风车的利用率的……导致没多少人会时常到那上面去。 不知道庄园主人是什么想法。 这么喜欢这座风车塔的他,会不会不嫌费力,总是到这上面来呢? ……可他却被杀死在自己如此看重的塔中。不得不让人觉得悲哀和同情。 仔细想想…… 这座塔想装电梯,可能不太好设计构造吧……根本就没那么多空间留给电梯井。 螺旋楼梯和露台的设计就导致电梯无法在不损害美观的情况下制造出来。 外部电梯是个解决方案。可这个设计还可能存在“没有它会更美”的情况。 实际上,这座风车塔除了用来装饰和观景,还有另一个任务在。那就是发电。 风力充足的天气里,它能源源不断的制造电能,产生无比环保的清洁能源。没风或风不够大的日子里,就静静的伫立于此,不失为一幅美景。 当然……这风车到底能转化出多少电,张璇衡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不是专门用来发电、被架设得很高、被放在风力最充足的风电场的风车,只是在保证外形美观的前提下附带了发电功能而已,所以想必效率不会很高。 不过它的存在无疑能为庄园每年节省下许多电费——最理想的是,发的电可以被大规模存起来留待以后使用,不至于今天风大电多得没处用,明天风太小又只能花电费。 ……如果谈经济利益的话,就不知道这点电费够不够风车发电功能的维护费了。 大概是不会有太多结余的。 至于单纯想靠电费赚回本钱的想法,就更是不要有。 造个风车不为观赏而单纯指望省电费,简直是脑子有洞。 你让它转个几十年都不一定收得回本钱。 ……其中的维护费另说。 重新爬到露台后,张璇衡收到了何朱琪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兴奋,说的确发现了衣服架上死者的大衣和裤子留有尘土。 之前警官对此没怎么在意,可按照张璇衡提供的思路,才发现这条线索或许正是关键——负责给死者洗衣服的老奶奶给出证词,说死者的衣服明明她昨晚才洗过烘干,怎么会又脏成这样。 同时,也在一个工具箱内找到了一头有套环的粗绳。 或许死者就是用它爬下了窗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纸条(侵蚀01) 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张璇衡的表情无比茫然。 他并不仅仅在火车的轰鸣声中发呆。 这是他当侦探以来,头一次到外市去探案。 风车庄园杀人案带着诸多悬念落幕后,他回到璇琪事务所,却发现有张纸条被塞在门缝中,一开门便飘落于地。 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宁关市上安区思雨街41栋2号。 下面附带一句话:那儿有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宁关市吗…… 那是在潜影市北方的小城市。 归云清省管。 并未和潜影市直接接壤,所以算是云清省里面经济比较差的城市。 这次在潜影市坐火车,要坐八个小时左右才能穿过一个个城市,抵达宁关市。 其实坐高铁会更省时间的。 不过比较花钱,他们还是选择了坐火车。 万幸的是,来得及买到座。 否则一下子站那么久,累都累死了。 这封信的笔迹,在他看来莫名有些眼熟,可仔细回忆后,却又觉得印象十分模糊。 我见过这个笔迹吗……? …… 不清楚。但应该没那么巧的。 大概是错觉吧。 张璇衡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带着何朱琪来一探究竟。 因为他没法看着这张纸条,然后将其当成恶作剧处理简单了事。 上面写的东西实在过于简略,没什么信服力。 可上面的信息却又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阵不安,不亲自去一趟实在难以安心。 就算是恶作剧,也认了。 ……会是什么? 它说,那儿有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难道是跟埋葬者有关的消息? 但……写纸条的人又会是谁呢? …… 搞不懂…… 最近搞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望着窗外,感到头颅都在发胀。 恐怕纸条真的不是开玩笑…… 而我被卷进的麻烦,可能才刚刚开始。 写它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 让我去那儿干吗? 他想起风车庄园主被杀死的方式,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阴霾。 会是面具杀手吗? 用同样的方式引出我,然后尝试把我干掉…… 会是这样吗? …… 不大可能。 面具杀手的行动,是以复仇为动机的。 我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会让人报复的事。 如果说面具杀手是觉得我们阻碍她的复仇行动了所以要下手呢? ……好像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她目前展示出的性格是很理性的。 应该对我们没多少杀意。 而且…… 我们说实在的,也对她还没多大威胁。 的确我们调查过她,不断出现在她的犯案现场。 可我们掌握的东西并不比警方多。 那还有什么杀我们的动机呢? 张璇衡不倾向于认为面具杀手要引出他们加以杀害,但却依然对寄纸条的人可不可能是面具杀手保留意见。 不安。 他的心头不断萦绕着这两个字。 强烈的不安感。 突然收到这种纸条,让张璇衡的心底不断泛起层层困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显得无比诡异。 事务所没安装监控摄像头。 经过此事,他意识到有必要在门口安上一个了。 现在出了这种事,完全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到了那儿后,会碰到谁…… 可能会有危险。 也可能这纯粹是个陷阱。 但大老远让他们跑到宁关市,是怎么回事呢? 张璇衡绞尽脑汁,尝试思考出自己对宁关市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回忆。 但是没有。 印象里,他从来就没去过那儿。 自己从小就在潜影市长大、上学、工作……只有旅游才会到外地去。 就算去,也不会去宁关市这种三线小城市的。 这儿根本没什么值得一去的景点,是座没什么吸引力的城市。 所以可想而知,那儿人员流失可能会比较严重。小城市留不住人才,甚至会缺乏劳动力。 周边许多经济实力雄厚的城市在,宁关市的年轻人都可能会跑到那儿去打工、创业——尤其是潜影市这种一线城市,更是对他们有天然的吸引力。 假如,我到了那儿后,真的得到了埋葬者的线索…… 我该怎么做? 张璇衡不知第几次想起了这个问题,而且越想心底越沉重。 他说不清那从心底缓缓升起的感受究竟更多的是兴奋,还是恐惧。 如果放这张纸条的人真的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应该是埋葬者的线索了。 难道不是吗? 到了那儿,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但愿这不是戏弄人的把戏。 尽管由于紧张而在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些事,但他终究还是放弃无谓的思考了。 再想更多也得不出什么新结论,还不如放松一下,养精蓄锐。 昨天收到纸条后,他们晚上便定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 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面对面坐了好几个小时,到了大晌午。 车厢空间并不是很紧张,所以身边没有坐什么其他人。 否则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分享本就不多的空间,只会让人觉得疲惫罢了。 现在的张璇衡,听着火车不时发出的轰鸣声,居然能感到一丝别样的惬意,闭上双目凝神。 而何朱琪则用手机聚精会神看着视频,不时还发出一丝忍俊不禁的轻笑。 大概是什么很搞笑的节目。 闲着也是闲着,张璇衡凝神了片刻就觉得无聊到爆炸了。 于是,他翻了翻包,掏出一本推理小说,决定活动下脑筋。 虽然他看过这本书不止三遍了,可其中仍有许多值得反复观摩玩味的细节。 比起张璇衡对此行无比担忧的态度,何朱琪要显得更乐观些。 她觉得虽然是奇怪了点,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 可张璇衡真没觉得自己哪里想多了。 这整件事就是很诡异。 但他也承认,让他感觉诡异的,大概不止是纸条本身。 还有那种莫名其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熟悉感。 字条的笔迹,真的很熟悉。 他感觉自己绝对是在哪见过它,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写的。 而且,越是开始接近宁关市,他就越觉得内心涌起古怪躁动。 我应该没去过宁关市…… 但为什么总感觉对这个地方……有点难以形容的怀念? 第三百七十二章:盒饭(侵蚀02) 正当张璇衡陷入沉思的时候,远远的便闻见了盒饭的香味。 ……嗯,其实不怎么香的。 但正好在饭点上,那味道闻起来着实诱人至极。 张璇衡的肠道也不争气的开始蠕动,提醒他该吃饭了。 买一份吧…… 推着手推车叫卖餐饮的售货员已经开始逼近,张璇衡决定买份盒饭来吃:“何朱琪,你吃盒饭吗?” “喔……喔。”何朱琪忙着看视频,似乎并没有十分在意他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声。 意思应该是吃。 不过,我记得火车上的盒饭是很难吃的……不仅难吃还贵。 翻出了钱包准备付款,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开开胃的同时,心里不禁产生一丝疑惑: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买盒饭吃得更踏实一些。 总没必要为了省几个钱饿到下车才吃。 他们虽然在包里带了饼干,可那东西就是个零食,不管饱的,不是什么正经饭。 至于买什么……反正泡面的话,他是断然不想吃的。 一桶泡面自己根本吃不饱,要买就得自己买两桶,或者搭配别的东西。总之是感觉不大畅快。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在有得选的情况下,实在实在不想吃泡面了。 泡面什么的,着实吃腻了。 何朱琪来一起住之前,张璇衡不会做饭又想省钱,就成天上顿下顿、没日没夜的吃泡面。 要是何朱琪没在他身边,那他还能忍。 可一旦重新吃上了何朱琪做的饭菜,他就忽视掉泡面这个选项了。 吃着太无趣了。 不过何朱琪本来就坚决反对他吃这么没营养的东西,所以张璇衡倒是不用担心活在泡面的阴影下。 她绝对是那种好多人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 ……就是在吃饭的问题上可能管得有点多,不是谁都能适应。 你想挑食,不存在的。 她会想尽办法软硬兼施的“劝”你吃下去。 嗯,或许这个“劝”字改成“逼”会更好? ……可能也有点有失偏颇吧。 现在光是闻着车厢里飘来的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张璇衡就想起了那段成天缩在办公室孤零零一个人吃泡面的苦逼时光,不由自主的有点反胃。 关键是,还不只是几个人在吃。 是一堆人在吃! 真的,一大堆。 探出头去看看推车经过的地方,就能看到有许多人已经泡上面,准备用餐了。 在推车买了方便面后,可以直接让她用暖壶里的开水给你泡上。 还有些人,显然是从餐车回来的。拿着盒饭的人显然少于手捧方便面的乘客。 有的乘客一个人买了好几人份的饭。 盒饭还好说,可以一个接一个,叠罗汉般的摞起来。 而已经加过水的方便面就比较惨了,没法一桶接一桶依次摞在上面。一下拿两个还好说,一下拿许多桶,就只能环抱着挪动身子。 看着感觉心惊胆战的。 就怕他一个没拿稳,洒出滚烫的面汤来,烫伤自己和别人。 难道不能多个人陪他去拿吗? 不是很懂。 可以料想到,现在餐车里人是很多的。 很多人都是喜欢在餐车买饭然后直接在那儿吃的。方便快捷,无需额外穿越车厢拿着食物走那么多路。而且,吃完的东西可以直接处理掉,不用犯愁扔垃圾的问题。收垃圾的人只会在卖完饭过一阵子后来一次的,错过了他还想处理垃圾,就有些麻烦了。 而且,餐车的桌子比较大。一般的火车座位是四个人用一张桌子,实际上那张桌子两个人使用都稍嫌拥挤。想象一下三、四个人一同在那儿吃饭是什么感觉? 肯定放不下的。盒饭自不必说,四桶面倒是勉强可以放下——但吃起来特别尴尬。 总不能大家都只捧着吃吧? 吃得不够快、垃圾不能及时处理掉的话,就更麻烦了。火车上的垃圾桶并没有充裕到四处可见。 此外,你在餐车吃饭,想再来点什么还能再点。比较方便。 ……虽然说火车上食品的价格,你应该是不怎么满意就对了。 外面两元一瓶的矿泉水,这里三元。 外面三块五一桶的红烧牛肉面,这里就要七块。整整翻一倍。 用餐舒适度和用餐环境上,餐车还有许多额外的优势。 比如这个泡面吧。 周围那么多人吃泡面,味道很大。 像张璇衡这种泡面吃得想吐的人,边闻着泡面边吃饭,就会有些难受。 就好像嘴里的盒饭也成了泡面一般。 变得没什么食欲。 以及,餐车可以很方便的洗手。 餐前洗手有助健康,被面汤、菜汤弄脏手后,也可以不用去那经常需要排队的厕所忍了半天再除掉手上发粘发油的恶心触感。 还有,就是餐车比较安静。 即便用餐时间会喧哗一些,也还是比外面的普通车厢安静多了。 大概是因为餐车里能容纳的人怎么也比较少吧,而且工作人员比较多,好多人不好意思大声喧哗。 此外,餐车规定了要保持安静、别打扰别人用餐的。 但是大家都懂的,这种规定实际上执行效率并不太高。 在餐车吃饭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自己的座位可能会被占吧。 单人坐火车,就别想着去餐车了。还是老老实实在手推车买饭比较合适。甚至去上个厕所,都可能要特意嘱托旁边人帮你看一下位子,否则再回来时,空座上可能就坐了个你见都没见过的角色了。 到时候免不了一番争执。 因为你要知道,有脸皮占座的人,都不是什么能讲道理的善茬。 这也是有些人去餐车买了东西,一拿拿好几份的原因所在。 ……然而话说回来,留一个人占座不就得了?干吗就让他一个人去啊! 这个操作……看不懂。 总之,虽然座位现在不是很紧张,但人们依然会怕有人占自己座。 毕竟有些人买的票,座位不是很理想。 譬如,大家都喜欢靠窗的位子。 你位子靠窗的话,人一走就可能有不道德的家伙来霸占你的好座位。等你回来,还会理直气壮的要求让座。 就问你气不气? 第三百七十三章:火车餐(侵蚀03) 最蛋疼的情况就是,你靠窗的座位被坐你旁边的家伙给占了。 等你回来时,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绝口不提换掉座位的事,就看你能不能默默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容忍他的行为。 人至贱则无敌。 前提是你没好好坚持原则。 找乘务员,他必然会让霸座者让开的。毕竟你有购票凭证,证明你买了那个座位。 有兴趣的话,甚至还能录个视频让他丢丢脸,争取上个微博头条。 张璇衡他们现在不想离开这么清净、没别人一起座的座位,因此是绝对不会朝餐车去的。 ……虽然去这么晚了,那儿大概也已没位置就是了。 随着手推车越发接近,张璇衡跃跃欲试,做好了点单的准备。 然而叫卖食品的服务员真正把它推到周围时,张璇衡却显得有些困惑了。 拿着准备好的钱,陷入沉思。 都是二十五块价位的。 看起来菜色非常普通,味道似乎也完全不能期待。 实在有点贵。 火车上的盒饭,在饭点卖时是最贵的。 都卖二十五元。 这样的价格,能在外面买两盒比这个菜好得多的盒饭。 等饭点过了、大部分人都吃完了,还有没卖出去的盒饭,再降价处理。 这时候一般要打折到二十块。 毕竟再卖不出去,铁路也是赔本。 还不如折价出售了。 所以,会有些人专门等打折了再买饭。 不过不是谁都会等这么久的。 知道这种事的人不多,而且盒饭不一定会剩。你不快点买,哪知道会不会有留下来的。 就算有,可能也没有你爱吃的口味了。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东西。 不新鲜倒是不至于。 可是肯定不热乎了。 那么张璇衡为什么陷入了沉思呢? 其实就是盒饭卖到他这儿,已经没有他喜欢的口味了。 他们的车厢离餐车非常远。 一路推车过来,已经卖出了大部分货物。 所剩无几的几盒饭,大部分都是很糟糕的搭配。 每盒饭都是一荤二素的。 比如,现在在他面前就有一盒饭,是这样搭配的:米饭、炒菜花、胡萝卜炒白菜、炒鸡骨架。 …… ??? 这个菜也太寒酸了吧! 鸡骨架这么低成本、吃起来完全没几块肉还巨麻烦的东西,居然就成了盒饭里唯一的荤腥担当,糟糕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可以感受下,这个东西卖二十五块钱。 显然,应该有其他盒饭内含不这么敷衍的肉食。 比如他刚刚就有看到捧着装有溜肉段(粉面子好像太多)、红烧肉(太肥)、土豆烧牛肉(虽然没几块牛肉就是了)等肉食的盒饭路过。 显然无论如何也要比鸡骨架强上太多了。 鸡骨架盒饭这么反社会反人类还卖二十五块的玩意儿,必然是用来凑数的! 做它的人绝对是想着敷衍了事、节约成本才搞出这种怪胎。一荤二素没一个能打的,low穿地心。 一盒的成本怕是三块钱都不到。 难怪它剩下这么多。 傻子才买它而不是别的同价位盒饭呢! 做出这么多鸡骨架盒饭,是不是就为了凸显其他盒饭的优秀,促进人们的购买欲望? 还是说,指望着其他盒饭卖光后只有这个能选,大家就会勉强接受这个设定买下它凑活着吃吃? 无论怎么想都很卧槽。 张璇衡的心底,已经只能用抢钱来形容这个盒饭的质量了。 为此,他不得不满脸愁苦,转头向何朱琪提出去餐车买饭吃。 那儿的盒饭应该还剩下点比较正经的。 何朱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决定就在手推车那儿买一盒吃。 成堆的鸡骨架盒饭外,只剩下三四盒炸鱼的盒饭,和一盒鸡腿盒饭。 说是鸡腿,但可不能想得太好了。只不过是炸的小鸡腿罢了。 批发买上一大袋子才要一点点钱,跟白送似的。 其余两个素菜,则是烧茄子和干豆腐。 似乎怎么也比炒菜花和胡萝卜炒白菜更有吸引力些。 ……至少对张璇衡来说是这样的。 炒菜花和胡萝卜炒白菜都不是他喜欢的食物。 如果把前者换成西兰花,那这份盒饭说不定还能让他有那么点下咽的可能性。 ……除非没得选,否则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从百分之一变成百分之二这样子。 何朱琪选的就是那盒鸡腿盒饭。这样张璇衡就可以自己去餐车选自己喜欢的盒饭吃了,不用操心何朱琪这份。 至于炸鱼盒饭为什么也剩那么多,张璇衡觉得是因为……要操心刺的问题吧。 用的是很劣质、消瘦的带鱼,就算裹面粉炸完了也还是有很多刺要担心。就算炸酥了也是如此。 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吃个盒饭还这么麻烦,就不怎么愿意买它。 被刺扎到多不好?这可是火车上,万一出点事救都救不回来。 而且摘刺很麻烦的。那些刺究竟该放在哪,也是个很让人烦恼的问题。 盒饭就应该以方便易进食为主,这个带鱼有些违背这个原则。 何朱琪运气不错,居然还能买到仅剩的这盒鸡腿盒饭。 而且还好付钱比较快,否则就被旁边那些也想买的人抢走了。 看到何朱琪拿走最后一盒炸鸡盒饭,显然有人露出了无比失望的表情。 毕竟剩下那些无人问津的鸡骨架盒饭,打折到二十块钱也完全不值。不会有什么人有购买欲望。 至于买了的人,有个词汇很适合形容他们——冤大头。 餐车的方向,大概是朝左手边一直走就能找到了。 拿着盒饭的客人都是从那边来的。 之前就不断有乘客往那个方向走,现在想来应当都是去买饭的。 张璇衡没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他们都是去上厕所的。 现在想想,觉得想得太单纯了,甚至有点羞耻。 哪会有那么多人去上厕所,半天还不回来嘛! 当时就该看看手表,意识到快要到吃饭时间了。 然后抢先跟他们一样,去餐车排队买饭。这样想吃什么口味的盒饭都买得到。 他理想中的盒饭,是最好能有宫保鸡丁和梅菜扣肉这些菜的。 都是火车25块价位的盒饭里比较常出现的熟客。 第三百七十四章:消失的城区(侵蚀04) 但是张璇衡又想多了。 这班车坑爹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到了餐车后,居然被告知25元的盒饭已经售罄。 现在再要吃,只能买40元的。 售货员十分热心的加以忽悠,趁热打铁告诉他40元盒饭很棒哦?菜色非常好,一定十分超值的! 可是怎么听都感觉,你他娘的在骗我。 25元的售罄? 真的假的? 难道……刚刚那些买盒饭的人,其实都是买的40元档位? 张璇衡不由得产生这种怀疑,并进一步感觉这其中必有阴谋。 最开始来餐车买盒饭的人,恐怕就被告知25元档数量有限、全在推车上了。 这样,他们要么去买25元的,要么在这里买40元的吃。 …… 这也太坑人了吧! 还以为只有高铁盒饭能这么坑人,没想到普通的火车也有玩这套的? 虽然是被藏起来、不告诉你有,但高铁好歹还有15元盒饭吃呢! 这里最低价位怎么就25块了? 类似的套路,这里说不定还有。 比如他们只有十元的矿泉水,和两元的纯净水。 你说想买瓶矿泉水,他们就说只有十块钱的。 任凭你反复确认,就是只说有十块钱的。 有些人可能没辙了,就买了。 但这其实是套路! 他们偷换概念,就是不承认有两块钱矿泉水卖,说它是纯净水。 然而中国的语言习惯里,纯净水、天然水、矿泉水、矿物质水等等饮用水都叫做矿泉水。 比如农夫山泉,就是天然水,可你看有多少人把它叫天然水而不是矿泉水的? 铁路售货进行这种欺诈行为,事后还可以狡辩说纯净水和矿泉水本来就不是一个东西。 某种程度上没错。 可问题是大家说矿泉水都说习惯了,你这是故意钻空子啊! 毕竟正常来说哪有光卖十块钱矿泉水和两块钱纯净水的?没微量元素、对身体不好的纯净水比起天然饮用水的品牌可少太多了,就没几家卖的,故意不设置其他大家默认为矿泉水的天然水、而只用和矿泉水在根本意义上有区别的纯净水,还不就是故意为之、准备绕规则空子嘛! 否则他也有农夫山泉这种水的话,就不得不回答有低价矿泉水了。 感觉很不爽,张璇衡看了一下四周。 发现这里在用餐的乘客,居然都吃的40元盒饭。 这让他想吐槽,又强行压了回去。 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吃40块的,自己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太不知趣了。 而且,就算能说,他又要说些什么呢? 难道就说你们盒饭价格不合理,还半强制的消费40元盒饭吗? 可这些话一说出口,似乎只会让人觉得你吃不起盒饭就无理取闹。 人家会把你当傻子和穷逼看待,“请”你出去。 虽然是请,但真正的意思其实是“爱买买,不买滚”。 毕竟谁也没逼你买不是? 虽然跟他们说什么,都只会变成无理取闹。 还不如识点趣,一开始就闭嘴呢。 纵然有多不爽,他也只得决定在此购买40元档次的盒饭。 也终于在这儿,看到了稍微像点样子的菜色。 这多出的十五元,被加在什么地方了呢?档次究竟是否像售货员说的,提升巨大、物超所值? 反正……你要说他物超所值,张璇衡是绝对没看出来的。 40块买这么破一盒饭还能算物超所值的话,那他去学校门口卖盒饭岂不是性价比要高到炸裂了。 总不能说原本坏人天天抢你一百块打你两拳,今天抢一百五十块改打一拳了,就说他今天变好了吧? 并没有啊! 他还是在揍你。 这个本质是没有丝毫变化的。 你还多掏了钱。 相当于为少挨的这点打付费。 说提升巨大…… emmm…… 不能说它完全在撒谎吧。 但也看你跟什么比了。 要知道,次品就算在它的阶级内提升档次,也还是次品。 是上升不到优良品的级别的。 就拿他一眼望过去的这盒饭来说吧——四十元的盒饭,同样内含一荤两素。分别是土豆炖牛肉、烧茄子和麻婆豆腐。 原来……这土豆炖牛肉还是四十元盒饭专享的! 难不成刚刚那推车上也有四十块盒饭的?只不过因为二十五元的太辣鸡,导致它们都被抢光了? 越想越觉得坑爹。 顿时产生了被全世界针对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非常悲伤了。 哦对了,还可以买紫菜蛋花汤。 十块钱一小盒,粗略估计几大口就能干掉。里面漂浮着零星的蛋花和可怜的一小团紫菜和几乎要潜行于其中的小虾米。 为了照顾大众口味,似乎连香菜都没放的。有些人一吃香菜就觉得这东西满是肥皂味。 这卖十块钱的破汤一看就觉得没什么喝头。 初步判断味道会类似于刷锅水。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刷锅水是什么味。 比喻而已。 他那难吃的高中食堂,里面提供汤时,就基本都是紫菜蛋花汤。 难喝得要死。除了稍微有点腥和咸以外,一点味道都没有。至于蛋花……他很怀疑一百人份的汤里面,只放了五个鸡蛋。 大家体会一下这个汤的感觉。 真的很恶心,很像刷锅水。 但因为免费的,所以也不好说什么。食堂给就比不给好,少说两句吧。 他也的确目睹过有家境困难的穷学生,就着馒头喝免费汤填饱肚子。 …… 嗯,也可能不是穷学生。 而是瞒着父母把伙食费省下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傻孩子。 这么做真的不好。太傻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折腾自己会营养不足的。 就算仗着年轻身体好做这种事,等长大了也迟早会后悔。 发育不良带来的严重后果会影响你一辈子的。 总之…… 也不知道餐车上给蛋花汤开价开的十块钱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连五块都不值的好吧? 坑死你不偿命。 正在四处参观餐车的菜品时,张璇衡突然听到周围吃茶叶蛋的两个大叔聊天,提到了让他心里一惊的内容。 他们在聊,上次到这座城市做生意,都是好多年前了。 其中一位甚至感慨说,没想到他们以前住过一阵子的上安区,居然消失掉了。 …… 什么? 消失掉……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七十五章:难以言状的诡异(侵蚀05) 那张纸条上让他们去的地址,就是上安区。 宁关市上安区思雨街41栋2号。 为此,他感到心里一阵发慌,不由得聚精会神的倾听起来。 然而和他期待的不一样,那两人并没有接着聊下去。话题很快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开始谈论接下来这笔生意如果弄好了可不可能赚他一个亿了。 于是,张璇衡只得硬着头皮凑过去,不好意思的搭话询问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刚刚你们说上安区消失了,是怎么回事呢?” “嗯?哦——看来你老家也不是宁关啊。”被他突然一问,对方还是有些惊奇的,想了想怎么回答来整理语言后,才接着这样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几年前了,宁关市已经不存在什么上安区了。这个区早就已经在城市重新划分的时候被分成三部分,分别融入了另外三个城区。所以说它消失掉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 张璇衡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然而背后已经汗毛倒立。 上安区,消失好多年了。 可给我寄来的纸条上,为什么还写着上安区这个已经消失的地址? 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难道另有什么隐情? 无论如何,他的心脏都因这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情况开始狂跳起来。围绕在心头的不安因此变得更加浓郁。 在问及这个思雨街还存不存在时,对方摇摇头,都表示不清楚了。 他们对这条街印象不是很深,不清楚城区重组后还存不存在。 谢过对方之后,张璇衡也没什么心情好好选盒饭了。 他随便拿了一盒土豆炖牛肉的饭,掏出五十元结了账便走。 甚至差点忘了拿找零的十块钱,还是乘务员叫了一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的。 回去跟何朱琪说明情况后,她也显得有些惊异,甚至变得无比担心。 这纸条显然是最近才写完的,既然让张璇衡去那个地点见面,怎么能不提前确认下地址是否还有效呢? 可以肯定,那地址是故意写错的。 写纸条的人一定知道城区早在多年前便已重组的情况。现在还这么写多半暗藏寓意。 也许,它是个暗号。 可张璇衡至少在目前看来,读得毫无头绪。 他只能感到不安。 ……还有巨大的茫然感。 我还能找到那个地址吗? 忍住不去想那些让他毛骨悚然、却又无法说清楚是什么的阴暗想法,张璇衡咬了咬牙,默默在心里想道。 去看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要继续瞎猜了。 只要我们还能找到地址就好。 ……当地人可能会有认路的。 他们也许还记得当年这条街、这栋楼在哪。 越来越感觉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这促使他坚定了想法——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此行绝对不能一无所获的结束。 他回来的时候,何朱琪的盒饭居然还没吃。 一直没开封,就在等他。 看张璇衡拿的是高档盒饭,还吐槽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张璇衡居然开小灶。 解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何朱琪啧啧称奇,表示这盒40块盒饭水分有点多过头了。 说好的土豆烧牛肉,满打满算才不过三块肉而已。 这让张璇衡想起,他以前与何朱琪去旅行时,在火车客运站街边小窗口看到的牛肉面了。 牛肉面,一份20块钱。 这种小窗口卖的东西,都是要打包走去别的地方吃的。地租宝贵,店家不提供吃饭的桌椅。 大家都懂的,车站边的餐饮,一个比一个坑。又贵又难以下咽。 只有肯德基麦当劳这些连锁快餐品牌才不会涨价,一般来说去那儿吃是比较明智、省钱的,还不会很难吃。 不过张璇衡当时就是很想吃牛肉面,因此被他家吸引了眼球。 20块,感觉车站边这个价格还不错。就算肉几乎没有,作为以低性价比为显著特征的火车站食品,它的价格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了。 因此,当时腹中无比饥饿的张璇衡便带着何朱琪凑上前去,准备买上两碗回候车大厅吃。 然而,看到老板是用什么食材做的以后,他顿时没了兴趣,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甚至无比懊悔。 然而已经给钱下单了!没法反悔了! 至于为什么说没了兴趣? 你绝对猜不到这牛肉面是怎么做的…… 是用方便面! 具体来说,就是把一包市价两块五人民币的红烧牛肉面从袋子里拿出来,煮熟了给你就收二十!甚至都不额外加肉和蛋! 坑人坑出新高度的店家。 让张璇衡见识到了没脸没皮的最高境界。 脸是个好东西,可偏偏有人不要。 张璇衡当时很生气,说老板这是欺诈。 然而老板一脸坦荡荡的表情,说自己哪里有诈骗——他指了指菜单,上面写的就是红烧牛肉面,二十元一碗。 嗯,某种程度上还真的没骗你。 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嘛! 也是红烧牛肉面对吧?! 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知道曾经多少被套路的人看着面前这碗方便面傻了眼。 火车站的餐饮店,都是暴利骗新客的。 能骗一个是一个,反正不做回头买卖。 客流量大得很,永远有没被套路过的新人会中招。 所以只能认栽了。 当然,张璇衡是不甘心就这么接受这种价格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开口提问,这一碗破泡面怎么就值二十块呢? 结果老板非常屌的回复他,出门在外东西当然贵一点,嫌贵你别买啊。 ??? 你这东西贵跟出门在外有必然联系吗?你要卖的真是牛肉面我当然不会问,可这是方便面啊! 我不知道这是方便面才买的,结果你现在跟我说嫌贵别买? 当时张璇衡很想把他的脑袋从窗口拽出来,把丫脸都打肿。 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觉得把这家伙打了自己还要赔钱,太不值了。 现在这年头,打架输了进医院,赢了进局子。 赢的反而还要倒贴钱。 真是不合算。 不符合经济学的客观规律。 第三百七十六章:老地图(侵蚀06) 这方面的问题,就要咨询我们的“骑猪大姐”了。(这个外号真的不敢说,被何朱琪听到了怕不是要凉) 拥有资深斗殴经历。 怎么打能不赔医药费,她是很清楚的。 自从上次在火车站买红烧牛肉面被套路后,张璇衡养成了一个后遗症。 那就是在火车站买面前,一定问清楚了这种东西具体是什么面。 而且还真的被他识破过想用同样套路坑他的人。 有一次,他们来到一个火车站小窗口,看到卖25块钱一碗的牛肉面,顿时掀起警惕心理。 泡面的袋子那时候都是被藏起来的,你光看窗口没有任何问题。否则看到泡面必然起疑心。 而且他坚持要你先交钱。想要先拿到面再给钱是完全不可能的。有效杜绝了客人反悔的可能性。 老板直接问他们要几碗。 而张璇衡则戒心十足、单刀直入的提出了这一问题:你卖的是什么面? “牛肉面啊?” 老板继续装傻,这样含糊其辞的尝试蒙混过关。 一听就是有事。 张璇衡并不想跟他废话,于是坚持以这么直接的方式问话,想看看他的套路能否应付住这种询问:“老板,我知道你卖的是牛肉面。但是自家做的吗?” “废话嘛,我给你做的,当然是自家的。”能听出老板的语气已经有点虚了,不过仍然试图装傻。 “老板你家卖的不是方便面吧?我就遇到过那种人,缺德缺的全家都死光啦!” “……”老板好像不知道怎么搭话了,就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买不买?” “先告诉我你这面是不是方便面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板好像并不想让全家死光,所以不卖给他们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他家更黑。 两块五成本的方便面能翻十倍卖出25的天价。 不得不让人佩服。 比那个只卖20块的老板牛逼多了。 他并没有被方便面本身的价格限制了想象力,而是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发掘了泡面本身的潜在价值! 是的,没错! 这已经不是一包泡面了! 它已经成为了中华铁道饮食界引领潮流的旗帜! 变成了…… 额…… 泡面。 一包红烧牛肉泡面,你煮出花来也不值二十五块啊! 当然,非要有杠精说在里面放一大堆牛肉就值了……那你很棒棒哦。 我还可以说这包辣条里面如果有鲍鱼龙虾那它就值钱了呢! 难道这能说明辣条就很值钱吗? 难以想象这些卖方便面骗人、让人只想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家伙为什么一直没人管。 大概是因为他们钻法律空子,不方便监管? 就告诉你是红烧牛肉面,不告诉你是红烧牛肉味方便面煮的。 反正你也不算不知情。被骗就当交学费了。 相比之下,同样是卖方便面,有些同样是窗口售货的小贩卖的就实在多了。 他们非常坦诚,完全不讲套路。卖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无脑吹嘘——就在窗口上写上方便面,完全没想骗你。可以说是非常让人感动了,简直是奸商堆里的一股清流。 一份煮方便面六块钱,还给你加个蛋。 考虑到这是人家给你做的,能加鸡蛋,这六块钱就一点都不贵了。真正的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如果他用的是打蛋,那还是非常坑。这种蛋都不干净,全是破掉、坏掉的鸡蛋流出蛋液后被收集在塑料袋里低价处理给商贩的。 哦对,张璇衡还见过套路更多的。 那家小贩,卖两种面。 泡面和牛肉面。 普通的方便面,就是红烧牛肉味和香辣牛肉味的。卖五块一碗,不自带荷包蛋。要吃的话一个两块钱给你加。火腿肠三块。 牛肉面的话,提供红烧和香辣两种味道。 当然,大家都懂的。都是套路。其实就是红烧牛肉味和香辣牛肉味的泡面。二十一碗,不带蛋。加菜价格同上。然而……他里面多了薄如蝉翼、让人不禁咂舌、要惊呼“师傅好刀工”的牛肉片。 真想知道店家为了省点牛肉钱是花了多大工夫练习刀工啊!着实让人感动得想一板砖拍死他。 那牛肉片,对光看都能透明。 就因为加了那么点成本连一块都没到的可怜牛肉片,他就可以冠冕堂皇的说这碗面只是用泡面做的而已,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红烧牛肉面。 不信你们看?有肉吧?这些肉就值那十五块钱了! 这种套路防不胜防的地方,不止在上面说的这诡辩上。 还在让你觉得牛肉面并不是方便面做的上面。 你一看,他们既然有五块钱的方便面了,那就很容易自然而然的觉得他家店里二十块的牛肉面是真的牛肉面,从而放下戒心! 不可不说老板的阴险狡诈真是普通人难以应对的。 没上过当的人大概率中招。 现在,距离午饭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即将到站的张璇衡就想看看,宁安市的车站会不会有这种小贩在。 同时思考起如何找到纸条上的地址——他们用了百度地图,没找到思雨街。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对目的地的大致位置都一无所知。 如果买到一张当年城区重组前的老地图……或许就能知道这地址在哪? 张璇衡在认真的考虑这种做法,并略微感觉有些棘手。 好多年前的本市老地图——这种东西,现在几乎找不到了吧。 早已过时的地图,毫无使用价值。没什么人会留下这种废物的。 ……但他知道有两个地方,可能找到这类东西。 分别是市立图书馆,和旧书店。 前者会保存绝版文献。作为市立图书馆,很可能会在档案库保留能够记载本市城区规划变迁的老地图。 缺点是,这种绝版地图文献应该都借不走的。拍照也不方便和现在的地图对比、查阅。 如果去旧书店的话……就能把它买下来,方便仔细观看。 会保存旧地图的书店,恐怕真的不多。 这种东西本来就不会有多少人买的,店主很可能早就把它们处理掉、或是忘在某个库房的角落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图书馆(侵蚀07) 伴随并不十分熙攘的人群下车后,张璇衡二人很快来到了火车站附近餐馆、餐饮小贩聚集的区域,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那种坑人的牛肉面在。 结果……找到了! 不过,他家的套路不一样,让人有些看不懂。 虽然也卖二十块,非常坑爹。然而透过透明的窗子,居然能发现有一大堆方便面正摆在那儿。 ……还是桶装的。 这也太耿直了点! 连象征性的煮一煮装作有烹饪过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就拿桶装面泡了给你吃啊! 真不知道该说他“诚实”还是什么。 某种程度上有点愿者上钩的即视感。 在这里买东西,是显然要被宰的。 还是去别的地方吃吃饭比较好。 对于老地图去哪找,两人经过一番商讨,决定还是去图书馆比较好。只要将老地图和现在的电子地图对比一下、找出他们要去的位置在哪即可。然后就可以按照电子地图上标示的位置找到那条街。 虽然对比的过程会比较麻烦,但总体来说是十分方便的。 ……当然,麻烦还在后面。 地图上想必是不会标注楼的栋号的。 这样我怎么找到它呢? 此外,这栋楼可能早就被拆毁了。 这样,这个地址就永远不可能被人找到。 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 想太多也没用。 还是赶快填饱肚子,然后去图书馆比较好。 市立图书馆的位置很容易就能用导航找到,离这里是有点距离的。 打车应该要好多钱,所以他很想坐地铁。 可情况有点尴尬…… 因为这个三线城市并没有地铁。 这样的话,只能坐公交车了。 由于都没来过这里,两人只得靠导航提示才找到一个个公交站点。看着那上面写的一个个从未乘坐的公车编号与貌似有些复杂的换乘路线,张璇衡满头黑线。 车程预估一个半小时。途中换乘一次。 不知道是否会这么顺利……应该不会的吧。 人生地不熟的,途中等车、找路等等都会大大增加时间。 在找到第一个要搭乘的站牌后,张璇衡二人去吃了饭来解决…… 嗯……下午饭? 一旦出门旅行——额,办公——吃饭的规律就会变得乱七八糟。 东一顿西一顿,没有固定时间。 感觉接下来比较忙,就提前把饭吃了。 正好那个公车候车站对面有家李先生(美国加州牛肉面),所以他们就进去吃了——这个绝对不是方便面泡的。 李先生这家店,定价也是十分迷的。 你看它全国各地都有,是个连锁店。可是价格却不能像肯德基麦当劳等洋快餐那般统一。 同一个城市,哪怕仅仅隔了一条街,牛肉面的价格都可能完全不同。 差上十块钱都有可能。 着实让人很费解。 这种全国连锁店,在张璇衡心里价格应该是统一的才对。不应该在繁华地段就额外收取那么多费用。 最不济,也应该让每个城市的定价被控制住。丝毫不受管控只能让人觉得混乱不堪、不正规、没有信任感。而且,用餐时会时常有被宰客的感觉。 所以说定价统一真的很重要。 寻找图书馆的过程,要比他们事先以为的困难许多。 主要问题出在改站上——电子地图上面提示的公车路线是错误的。 张璇衡发现这一点,是因为坐第一班车一直到了终点也没听到电子地图上面显示要下的站。 他甚至怀疑是坐过站了,于是下车看了看站牌。 没有! 站牌上根本没有那一站! 此时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进而怀疑是自己坐错车了,抑或是记错站点。 但是车,是真的没错。站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那路车的编号。 再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站点也没记错。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他去问了周围刚刚下车的路人,想知道那站点是不是以前存在过。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两个月前这路车就改站了。 但是这电子地图并没有及时更新公交路线!都两个月了还在用以前的老线路! 这效率也太低了点吧?! 真是不能太相信导航! 受到这种打击,张璇衡顿时无比沮丧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重新规划路线了。 而且,由于偏离了原本预设的轨道,决定再给导航一次机会的张璇衡,边喝柠檬汁压惊边蛋疼的发现,要从这儿到美术馆还是要倒两班车。 基本相当于刚才那班车白坐了。 又浪费时间又折腾人。 因此,他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打车!不就是几十块钱吗?! 我可不费那个力气坐公交了,万一线路还是错的怎么办? 此事大大影响了他对导航软件的印象。 尽管很多人都吐槽过这些导航太坑、根本不好用,但他没真正自己碰上过以前,不能准确理解为什么它们很坑。 说真的,两个月…… 这时间应该怎么都够了吧? 还不更新导航,也太不负责了! 何况,他们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导航软件……这种体量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也许是因为这种城市比较小吧,所以做这家电子地图的公司就觉得无所谓,没什么心思更新抑或是压根没注意到? 无论如何,这么办事都有点说不过去。 公交车的终点站旁,就有许多出租车已经在等候中了。 他们很快就上了其中一辆,说明目的地。 司机大哥很喜欢聊天。 听他们说要去图书馆,便在娴熟的咔咔挂挡声中,爽朗的笑了起来:“啊……图书馆!是去参加活动的?” “不是。”何朱琪笑嘻嘻的应声,但是接下来的话稍有停顿才继续说了下去:“是去借书的。” 嗯,没有说地图。 因为你这样回答的话,可能让对方觉得有些奇怪。 “呦?居然是去图书馆看书的啊!”似乎颇为惊奇,司机边抽烟边打着方向盘,语气变得更为感慨了:“哎呀……真难得。年轻人现在都没几个愿意看纸书的了。像你们这岁数的小孩,去图书馆基本都是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的,全是借场地举办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三百七十八章:鬼宅(侵蚀08) 图书馆没年轻人去吗…… 嗯,也挺正常的。 实际上,好多东西都是不用去图书馆,就能在网上查到的。 要看书,也可以直接在书店或网上买。 借书太麻烦了,要去图书馆办卡,才能把它借回去xx周。 看完要及时归还,逾期要罚款。 借来的书要赶紧看,还不能乱动。 一般一次性只能借一到四本书。 看得快的话,总要去换书很麻烦的。 你想看的书,图书馆还不一定有。 而且那儿的书通常都比较老旧。观看体验不一定多好。 总而言之,去图书馆借书是很费力的。借来也终归只是借罢了,不能成为你自己的藏书。 有些人觉得,书非借不能读也。 的确是有这样的人,借书的时间限制会让他们更加专注的抓紧读完这本书。 但在张璇衡看来,他们这种表现还是不够喜欢看书。 真的爱看书,难道会因为没有时间限制逼你就不看了吗? 不可能的。 张璇衡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就是那种从小喜欢看书,又很乐于把喜欢的小说在想看的时候拿出来重新阅读的人。 家里基本每本值得一看的好书,他都看过两遍以上。 总体来说,想看书的人一般还是会选择买书的。借书不仅容易借不到喜欢的书籍,还无法将它们留在家里,长期细细品味,想看的时候随时翻出来看。 当然,以上说法仅适用于中国大陆地区。 其他国家和地区是什么情况,张璇衡不是很清楚。 但至少在欧美的大多数国家,书籍的价格都极其昂贵。 他们把具有教育价值的课本、教辅等资料随随便便就能卖出200美元的天价,而这只是一本罢了。 小说这类娱乐书籍的价格同样不菲。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书卖的那么贵。 这一定程度促进了图书馆在他们那儿的发展。 很多人没法那么土豪的去买下所有许多的参考资料,只得去图书馆学习来省钱。毕竟在高中学习和在大学里的许多专业时,你需要很多本教辅、练习册来提升自己。他们卖得死贵,你一本接一本买是受不了的。 中国的学生往往没有这种习惯,因为直接去书店买你需要的辅导书就是了。想刷题,掏一百块钱就能买上一大袋子。性价比超高。 张璇衡大学时之所以经常在图书馆学习,是因为那是刑侦大学的校立图书馆。 学生住在校内,学习时去图书馆也非常正常。寝室的环境往往是没有图书馆那么安静到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的。 而且里面有很多专业书籍和校内独家的文献、资料,许多东西你有钱都基本买不到。在那儿学习的效率极高,是最能提升自己,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侦探的。 不少知名大学的学生,都喜欢去图书馆学习。 这点似乎国内外都是一样的。 毕竟那种学校图书馆是专门为学习特化的,针对你专业的文献在那儿要多少有多少。能学到什么程度就全靠自觉了。 名校的学习氛围往往是很棒的。 即便有些学生比较偷懒,看到大家都纷纷去图书馆自习,那么他们也会不好意思摸鱼,也变得勤奋起来。 而且好学校的图书馆,也会为了给学生们提供更舒适的学习环境,做出诸多努力。 就比如张璇衡就读的潜影市刑侦大学——图书馆里每一层都免费提供咖啡和热水的,想喝的时候去咖啡机和饮水机那儿接就行了。不过咖啡每天供应量有限,有时候人一多就要被早早喝光了。 据说以前咖啡不是免费的,要投币。一块钱一杯。后来校方取消了这种做法,改为免费供应咖啡。咖啡机还是那个咖啡机,投币口也还在。不过只是改成了免费饮用的设定罢了。就像街机可以被设定成不投币也能free·play一样。 ……顺便一提,咖啡机边特意贴了纸条,提醒大家接了咖啡就喝,不要带到书旁边。违者罚款并记过处分、扣除学分。 这是怕咖啡被打翻,洒到书本上。纸质文献是很怕被液体弄湿的,尤其怕这种有色饮料浸染——很多图书馆都不让带有色饮料进去。 总之,校方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次性纸杯和一次性塑料杯这两种杯子。 虽然基本一直在喝自己调的蜂蜜柠檬汁,但偶尔也会喝点咖啡提神的张璇衡觉得后者不是太好用。 因为滚烫的咖啡倒在里面,捏起来有些烫手。 而且…… 大概是错觉吧,闻着总有种热水浇在塑料上发出的古怪塑料味。 ……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多数廉价矿泉水瓶子一装开水就要变味、产生毒素。但这种塑料杯既然摆在咖啡杯旁边,就应该是耐高温的吧。 否则这样不是坑人么,没什么意义。 他们的大学还挺好的,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坑学生。 何况坑了也没钱赚,跟卖方便面不一样。 出租车没过半小时,就带他们来到了市立图书馆。 车费四十余元,跟张璇衡预计的差不太多。 仅仅入内看书而不借书,是不需要办卡的。咨询了是否存在旧地图后,工作人员很快便热心的带路,将二人领到了专门的地图角,拿出一本轻薄的本市地图给他们看。 就跟他们想象的一样,地图并未标设每座建筑的楼栋号。 这样下去,即使按照电子地图比对地形找到当年这条街的位置,也没法找到纸条上指定的那栋楼。 为此,张璇衡十分犯难。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了那条街,然后再找当地居民问问。说不定就有些人还记得这个地址呢? 只不过,这难度……怕是有点高。 会有人记得某条早就改名的街在哪,可想当然的,并没有人记得曾经在这儿的某栋楼是几号。 现在多少人都不记得自己家住在几号楼呢,能指望他记得几年前的事吗? 这么多年了,楼号也很可能更改过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楼号来找以前的楼,怕是会一无所获。 因此,他们不得不直接向这位看起来年过半百的图书管理员展示那张纸条上的地址,想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 然而对方看着那个地址,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那是个鬼宅啊!你们去那干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闹鬼的传闻(侵蚀09) “鬼宅?” 张璇衡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此时,何朱琪也显得有些紧张了——因为她感觉管理员没在开玩笑。 “哎,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去吗?多亏我提醒了一下。”摇摇头,管理员的语气充满无奈,进而如此说明道:“没办法,你们都是外地人,不清楚。上安区思雨街41栋2号……这就是个在我们当地很著名的鬼宅。你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他就算记不住地址也能知道你说的房子闹鬼。” “怎么个闹鬼法?”听说那儿闹鬼,张璇衡的心理霎时紧张起来。 倒不是怕真有鬼,而是对于选择有这种传言的地方见面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感觉不安。 听说那儿闹鬼,他第一反应不是可能真有鬼。 而是…… 究竟什么人制造出了闹鬼的假象,目的又何在?是不是为了让他人远离此处所以故意营造了恐怖氛围? 现在听到闹鬼的传闻,他都瞬间习惯性的开始往这方面想。 作为侦探的他,听说过不少这类案例的。 许多所谓的闹鬼,都是人为。 只不过是有的能找到证据,有的死无对证罢了。 问及管理员这个问题后,他叹了口气,声称张璇衡他们可是问对人了。 因为他以前就住在那栋闹鬼的房子附近。 那间房子闹鬼,也是他们这些周边住户先发现的。 当时,他为了给书籍编号,从图书馆下班时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开车回到自己家附近时,更是已经十一点多。 那一带复式建筑很多,所以住户比较稀疏。 一到大晚上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正因为习惯了这种安静,所以他那天穿过此处时突然听到钢琴声,才会无比好奇的朝那栋房子瞧了一眼。 那栋楼,住着两户人家。 住2单元的那家人,不知为何将所有窗户都用无比厚重的黑色窗帘遮住——只有二楼面朝后院的那间窗子,才非常特殊的用了白色窗帘。 似乎同样厚重,可并不吸光。能看到有个小孩坐在窗边弹琴的影子。 似乎是个小女孩。因为照影子来看,留着长头发。 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这样回去了。甚至还觉得钢琴弹得很好听,十分赏心悦目。 在那之后,偶尔他在深夜路过此处,都很容易听到那钢琴声。 据说,她每天都会演奏这首曲子。有时是黄昏,有时是深夜。 只不过不知为何,她演奏的曲子一直都是同一首。 在问及她总是演奏的同一首曲子是什么时,店主毫不犹豫、无比肯定的表示就是《天空之城》没错了。他自己就很喜欢听纯音乐,所以对这首知名曲目无比熟悉。 …… 什么?天空之城?! 听到这个曲名,张璇衡心里一惊。 这是他最喜欢的钢琴曲,连手机铃声都是用的它。 从他第一次听开始,就喜欢上了。 它的旋律,总能给自己一种……怀念感。 然而,张璇衡摇摇头甩开了这种想法,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肯定只是巧合而已,不会有什么关联的。 喜欢天空之城的人多得很,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它的曲调本身就是那么柔和、容易勾起人的回忆,所以自己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听到这里,其实这个故事还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然而在管理员接着讲下去后,张璇衡只觉得大脑猛然一阵轰鸣,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这座房子之所以被认为是闹鬼,是因为在一个傍晚,那女孩坐在床边演奏钢琴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钢琴声就此中断,昏暗屋中的灯光也瞬时消失。 灯光再次亮起时,窗帘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女孩被捆着双手、单腿倒吊起来的影子。那身影在不断抽搐,并最终停止了颤抖。 据当时在附近的人称,有另一个人影被隐约照在了窗帘上,手里似乎拿着利器,朝女孩的肚子割去。 接着,灯光再度熄灭。 再也没见过女孩出现。 有惊恐的目击者觉得大事不好,拨打了报警电话。 由于敲门没有回应又联系不上房主,警察强行闯入了屋中,目睹了里面的惨状。 二楼那个房间里面,满是鲜血。中央单腿倒挂着一具小女孩的尸体,被剖开了胸膛,内脏流得满地都是。另一条腿被砍断,没有找到那条腿的下落。 管理员一脸紧张,说到这里时语气明显有些畏缩、打颤了。 他说,这间房子的主人和凶手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小女孩究竟是否独自居住。自那以后,房屋便被封锁了起来,至今没人再进去过。可在这桩谋杀案发生后,依旧时不时有人声称看到那女孩在窗口弹钢琴的身影——也确实有钢琴声传出。 这位管理员就亲自听到过。 大家变得越发恐惧,甚至没什么人再愿意住在鬼宅旁,纷纷逃离了居所。 如今,那儿变得更加荒凉、没有人烟了。 以闹鬼的建筑为中心的方圆几百米,真正成为了“鬼街”。 那栋建筑的位置,管理员清楚得很。他在何朱琪的手机上找到了那个地址如今应该叫的位置,设下了地标。 同时,还关切的询问张璇衡:“小伙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虚弱的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张璇衡呆呆的如此应声,头上直冒虚汗。 他在强行控制自己的双腿保持站立,不要瘫软下来。 恐惧。 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就这样钻入他的心底,开始侵蚀那仅有的理智。 妹妹张雯鑫的死法……怎么和她一样?! 那女孩既然被谋杀,之后屋子里为何还会传出钢琴声?! 记忆开始混乱,张璇衡颤抖着探向腰间,尝试抓起腰壶喝点柠檬汁冷静冷静。 然而手指却像不听使唤似的,说什么也没法抓住它。 他只感到头疼欲裂。 无数的词汇,开始随着脑海内妹妹死亡的血腥场景迸溅而出,并撞碎为一滩滩血迹。 天空之城。 钢琴。 谋杀。 血。 开膛破肚。 缺失的那条大腿。 血。 埋葬者。 张雯鑫。 父母。 地牢。 潜影市。 面具。 她。 兜帽。 血。 处刑室。 血。 黑塔。 血。 诅咒岛。 我…… 我为什么想起这些?! 第三百八十章:旧日的倒影(侵蚀10) 这是一栋灰蒙蒙、有些破败的复式建筑。 它的面积不足以称为别墅,院子也不是很大,否则就叫它双拼别墅了。 这栋楼有两个单元,能住两户人家。 他们的目的地,传说中的鬼宅——就是2单元的。 因为闹鬼,所以逼得邻居都卖掉房子逃走了。 接盘的新住户发现闹鬼后更是无比郁闷,也不愿意住在这儿。 消息越传越广,自然再也没人会来买房了。 现在这里人走楼空,凄凉万分。 院落和街边的石缝里长满了杂草,无人照看。 没有什么在营业的店铺,街上也没有行人。 就仿佛所有人在这儿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张璇衡盯着这栋房子,心情复杂。 自从他听完那些传闻后,便陷入了剧烈的焦躁之中。 他感到头疼欲裂,即便何朱琪带他去买了点去痛片吃,也没有什么好转。 脑海深处暗藏的什么东西正躁动不安的想要破壳而出。 心底仿佛有什么象征着阴暗和遗忘已久的惶恐的东西要弥漫开来一般,侵蚀他的整个神智。 我到底想起了什么? 刚刚在脑海里浮现的那些词汇、妹妹被杀的场景……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脑海深处,张雯鑫死亡的血腥现场不时会产生波动。 偶尔,他会回想起一座笼罩在黑暗与迷雾中、被称作诅咒岛的孤岛。 还会想起不知位于何处、黑漆漆的螺旋塔。 我去过那种地方……? 他没有见过那些诡异场景的印象,可却不知为何,似乎没有自信确认这一点。 向何朱琪确认,她也只是感到奇怪,说张璇衡没把这些跟她说过。 她完全不清楚诅咒岛和螺旋塔是个什么东西,甚至还以为后者是美国芝加哥那个很有名的螺旋塔。 至于为什么这座鬼宅里会出现和他妹妹一样的杀人案,何朱琪也心里紧张万分,不知该如何解释比较好。 但她显然开始在意些张璇衡没有注意到的事了,满脸充斥着犹豫,几番做出想要开口的样子,却最终没有吭声。 注意到她这样子的张璇衡,在疲惫之余开口提问,想知道她到底想到些什么了。 显然何朱琪还没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因此面对他突然的提问,几番踌躇,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低声说道:“那个……你有没有感觉,杀死张雯鑫和那个弹钢琴的女孩的,是同一个人呢?” “……有。应该都是埋葬者所为。”深吸了一口气,张璇衡恶狠狠的灌下一大口柠檬汁,试图压下顿时剧烈燃烧起来的怒火:“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下手对象居然都是小女孩……怎么能做到这么残忍?” “那……你觉得可不可能……”话说到这,何朱琪好像语气又胆怯了起来,看了看房子,又看了看张璇衡,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唔,我还是不说了吧。” 别啊!继续啊?!话哪有说一半就完了的?! 听着很难受的啊! 因此,张璇衡赶忙追问起来,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何朱琪再度陷入犹豫,但看他都这么追着问了,就说出了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你觉得,你妹妹和这个女孩,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一个原因被杀的?寄纸条的人,会不会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呢?它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妹妹的死因啊!” “同一个……原因?”张璇衡愣了一下,进而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并非没这么想过。 她们被同样的手法杀死,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共同点。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同一个埋葬者做的。 尽管没有证据,但若是图书管理员说的句句属实,那么两人不仅死法、尸体姿势相同,连同样失踪一条腿的情况都相同——尽管张璇衡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她们的腿。 而且还都是只砍掉一条。 这个残忍、让人作呕的行为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某种暗号……? 某种仪式……? 还是病态爱好? 自从得知了此地发生过的事、不只有几分可信度的传言后,张璇衡已经明白了纸条上写的“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无疑,就是和张雯鑫的死有关的线索。 ……而这线索,也许跟埋葬者关系不大。 然而,张璇衡还是没搞清何朱琪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在何朱琪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后,他才明白何朱琪之前干吗那么犹豫是否开口。 因为这个想法非常恐怖。 她指出,让张璇衡妹妹和这位弹钢琴的女孩遇害的,可能是她们的长相。 她们也许长得很像,像到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被同一个人盯上,用同一种办法陆续杀害了。 不能知道两人死亡时间具体差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遇害的。 至于为什么埋葬者会因为长相杀死她们——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某个暗杀目标就长这个样子,所以一旦发现与其长相极为相似的人,便会下手。 不仅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想冒放过目标的风险,还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除掉所有长这个样子的女孩。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张璇衡有点心悸,但还是硬撑着强挤出一丝微笑,发出自己的疑问:“不对吧!哪会这么巧?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不,这句话你前些天就说过一次了。可这次情况有点不一样了不是吗?我会这么想是因为……”语气充满着认真和不安,何朱琪匆匆如此回应,进而稍有停顿,整理了一下语气才接着试探性说道:“那个,还记得有个在国外失踪的年轻女侦探吗?叫画熙音……” “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张璇衡被她越说越慌,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 “可是,她真和你长得很像,对吧?也许张雯鑫长大后也和她差不多。”何朱琪的表情越发显得担忧:“张雯鑫比你小三岁,而画熙音今年20,同样正好比你小三岁,和你妹妹一个年纪。如果她在国外失踪是遇害了,会不会凶手下手的原因就是基于她的长相?” 第三百八十一章:钢琴曲(侵蚀11) “……” 张璇衡听她这么说,沉默不已。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越发强烈。 我可以接着说这些是巧合。 可……万一不是呢? 我不敢仔细去想,因为只要细想就会觉得背后藏着太多恐怖的真相。 我到底是谁? 他不禁开始质疑起这个答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那我小时候发烧时果然看到的不是幻觉? 那不是张雯鑫,也不是幻觉,更不是幽灵…… 而是另一个“妹妹”?! 他之前便有所察觉,可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和张雯鑫长相相似的女孩? 如果画熙音和张雯鑫的年龄和长相确实相同……那她们会不会在同一天出生,是双胞胎? …… 不,还有这位弹钢琴的女孩…… 如果她的年龄和相貌都相同,那就可能是三胞胎的一份子。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他越发觉得恐惧从骨髓中开始渗透而出。 刚刚回忆起的那些场景、词汇……都是怎么回事? 我的记忆莫非是虚假的? 他努力去思索,进而意识到一件从前就有所察觉、却一直没太在意的事。 自己上初中前的记忆,都模糊不清。 没细想的时候,会觉得这些事都记在脑海里,有着完整的童年。 然而真的仔细去思索当时生活的细节时,却又无比模糊,无法前后串联起来。 他能记得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件。 但也仅限于此。 他能记得,自己读的是哪个小学。 课上讲的内容和与同学相处的经历却一概不清楚。 就连从家到学校的那段路是怎么走,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倒是和妹妹在一起玩的记忆完好无损的保留下了许多。 回想自己说发烧时见到了妹妹时,父母那种莫名紧张的表情……张璇衡的心跳疯狂加速起来。 绝对不对劲。 他当时就知道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我的记忆……出了什么毛病? 它们真的可信吗? 还是说,只是有人想让我那么以为而已? 我爸妈究竟知道多少? 他越想越觉得,父母向他隐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包括他的身份。 仔细一想,自己不是和爸妈长得不像、唯独和妹妹像吗? 以前只是没多想,现在看来,会不会……我们都是抱养的? 他们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事,也一直说我是他们亲生的! 究竟为何一直隐瞒下去?! 他们可能知道,张雯鑫为什么被杀…… 也知道在我发烧时来过的人是谁…… 可自始至终闭口不谈。 为什么? 他的大脑内轰然嗡鸣,霎时觉得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不仅对父母因此产生了异样的距离感,更是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相信。 “我”是谁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变得难以回答。 “我”是“张璇衡”……可“张璇衡”又是谁? 他真的不是另一个人,或是他们想让我成为的那个人吗? 难道我的记忆、身世、难道姓名,都是假的?! 他难以接受,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往这方面想。 唯一可信的办法,就是回去问他们——如果他们仍然装傻,就私下搜集他们的毛发、指甲,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张璇衡只感觉,自己心中埋藏的一切疑虑,都在刚刚爆发了。 他抑制不住那种强烈的虚脱感,仿佛对这个世界的形象构建都在心中崩塌。 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的他,觉得什么都显得如此虚假,而自己的身份又是何等悲哀。 ……唯有面前的何朱琪,才无比真实。 与她度过的幸福时光,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一丝虚假。 张璇衡上大学后才认识了这个给他莫大精神支持的女孩。 与其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毫无伪装与掩饰的干涉。 想到这里,他才觉得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何朱琪无论何时都会支持自己的,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就如同自己的精神支柱一般,总能让人平静下来。 想到这一点,他便意识到,无论真相如何惨淡、冷酷,自己都能坚持面对,挺得下来。 届时,自己不仅会早有心理准备接受巨大的落差,还有何朱琪站在身旁,握着她的手。 …… 嗯?我什么时候握住她的手的?! 回过神来,张璇衡因手心里柔滑温暖的触感而突然一惊——何朱琪那纤细洁白的小手,就捏在自己手里。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在对面无比关切、带着温柔的微笑望着自己。 “我看你在发呆,好像非常心烦的样子。”微微将头凑近,她的神情显得稍有羞涩,却又带着一丝让人充满温暖与安全感的笑意:“这样能好点了吗?” “啊……嗯。”颇为感激的如此应声,张璇衡觉得一切恐惧和茫然仿佛都在刹那间荡然无存:“我们进去吧。” 院子锁着铁门,禁止进入。 也许因为常年没人使用,导致它锈蚀得十分严重。 因为可以很方便的翻墙过去,所以张璇衡戴上手套一跃而过,放弃了原本撬锁的计划。 正门就不大好办了。 这里理所当然的也被锁上了。 四处转了一圈,也能发现所有窗子都关得牢牢的。 整个房子还保持着当时的原样-四处可见的窗户后面,都是吸光效果良好的厚重黑色窗帘。 似乎没什么入口在。 从后院重新绕回了正门,张璇衡觉得只能撬锁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写纸条要我来,那人就应该准备了开锁办法吧? 总不至于就留着这么道锁,把我拦在外面…… 万一我不会撬锁,岂不是进不去屋子了? 而且撬锁这种非常规突破手段,实在不应该被纳入常规选项之一。 就在他正思考着这些问题之时,他突然听到了《天空之城》的旋律,着实吓了一跳,进而索然无味。 还以为是从鬼宅传出来的,差点都要让他绕回后院看看有没有幽灵少女在弹钢琴了。 结果居然是从兜里发出的声音! 他的手机响了。 铃声就是久石让演奏的《天空之城》。 第三百八十二章:影像(侵蚀12)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电话。 客人打来的,说有案件想咨询,问二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然,今天是肯定回不去的。今晚要住宿在这儿,明天才能重新坐八个小时火车往回赶。 所以张璇衡给出的回复十分保守——明天晚上。 对方的语气好像有些扫兴了,说他再看看吧。 一般这种台词也就意味着不打算来他们这儿咨询了。 其实要是不忙,张璇衡会再问问他打算咨询什么案件,做到心里有数的。没准只是些小事,能直接处理掉这个问题。 但现在自己完全没心情理会那些事,所以选择了默不作声。 他现在完全不想处理别的案子,也不想跟别人说话。 只想尽快发掘出这栋鬼宅的秘密。 为此他甚至想把手机开启飞行模式拒接电话。 但以防万一,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万一有人真的找他有急事呢? 大家往往都会这么想,所以造成关手机的人越来越少了。 在手机刚开始普及那阵子,人们会在晚上睡觉时关掉它来保护电池,当个宝贝一样呵护。 而现在,大多数人就这么常年待机,直到忘记充电导致关机或电池不堪重负为止。 一般来说,在电池过于老旧无力继续负担工作之前,都会做出各种提醒,让你知道它大限将至了。 具体提醒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可待机时间越来越短、莫名其妙的自动关机或重启等。 也可能非常刚猛的直接爆炸来给你点颜色看看,不过这往往是发生在特定机型上的小概率时间而已。 “这儿的某处应该会藏有钥匙让我们进去。不可能要我们撬锁砸窗户的。”根据之前的分析,张璇衡琢磨了片刻,开口如此提出:“找找看哪可能藏东西就行了。” “我还是觉得砸窗户比较好哦?”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何朱琪咧出一副搞事的笑容,跃跃欲试,似乎已经准备好暴力突破了:“动手吗小老弟?” “动什么手啊!拿板砖什么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张璇衡觉得不行,当即表示要砸也要用点高级的货色:“还是用我们专业人士的专业武器比较好。” “喔——你是说这个吧!”心领神会,何朱琪笑嘻嘻的“梆当”一声丢掉板砖,从腰带上随手抽出战术手电,抛向空中耍了一圈才麻利的接住——它前后两段皆有攻击头,可以很轻易的砸碎玻璃。 “嗯,这下专业多了——等等!”发现何朱琪兴致勃勃的挪到一扇窗子面前、貌似真要动手砸的样子,张璇衡赶忙制止了她的行为:“都说了不要砸了!” 何朱琪顿时显得很扫兴的样子。 看样子是真的很想破窗而入。 但那样太low了。 不仅low,还违法。 虽然他们是收到邀请而来的,但打破窗子进去,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是私闯民宅。 被警察抓进局子的话,可就说不清了。 即便出示那张纸条,也可能只会换来一句“你觉得我们警方会相信吗?”。 …… 对了,那张纸条…… 想到纸条,张璇衡又回忆起了另一件让他感到不解、又细思恐极的事。 从看到纸条第一眼起,他就觉得纸条上的笔迹有些莫名眼熟。然而怎么也想不起笔迹主人可能是谁。 现在想想…… 它似乎和妹妹的笔迹有些相似! 整件事情,越想越诡异。 也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的? 这个笔迹和妹妹的那么相似,莫非只是我的幻觉? …… 不,不对。 我对她的字太熟悉了,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妹妹还活着? 这种想法从脑海冒出的瞬间,张璇衡便匆匆灌了口柠檬汁,将其压下。 不可能! 她确确实实的死了……尸体就在我的面前。 这段记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错。父母、警察……他们都看到了! 连余政兴都说他对这起骇人的凶杀案有所耳闻! 连埋葬者的那张卡片,至今都被我保留着。 这件事绝不可能有假! …… 那是因为什么? 如果这不是我的错觉,那这件事要如何解释? 难道……写信者和张雯鑫有着相同的笔迹?还是在刻意模仿? …… 可笔迹有什么必要模仿得和我妹妹一样?! 也就是说,写信者很可能原本就和我妹妹笔迹相同…… 莫非长得……也是一样? 越想越觉得瘆人,张璇衡咬了咬牙。 这已经不能说是长得像了吧?! 完全就是复制的同一个人啊! 即便是同卵姐妹,长得一样可以理解,但书写习惯这种后天形成的东西是怎么做到一样的?! 莫非是从小就被刻意培养成相同的模板?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越发疯狂了,可目前这么多个“妹妹”的出现,只能让他往这种可怕的方向猜测。 …… 到底什么人会这么做,又干吗要让她们变成同一个人…… 张璇衡越是怀疑自己童年的记忆,越觉得他印象中妹妹小时候的生活经历,可能也在那仿佛被精心制造的虚假回忆影响下曲解了。 长得一样、笔迹也一样……天知道还有什么一样! ……对了,死法也一样…… 等等,这写纸条的人,难不成是画熙音? 张璇衡脑海中突然冒出这种怀疑。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画熙音长得真的和张雯鑫很像。 如果是的话,画熙音可能知道很多事,而且目前还活着。 所谓失踪的新闻,可能都是因为她在掩饰行踪、甚至是逃避追杀。 想想到这一点,张璇衡匆匆打开侦探协会的官网,搜索“画熙音”,想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报道。 然而,最近的一则报道还是三天前。标题是《失踪女侦探画熙音仍然杳无音讯》。 在这则报道里,内含一则视频。 根据文章内的文字介绍,它是画熙音失踪前在微博发布的最后一段视频。 有关切此事的细心网友指出,这则影像可能隐藏着什么线索。 因为视频内容不明所以,且搭配视频的文字也十分诡异。 搭配起来后,甚至有些惊悚。 第三百八十三章:让人不安的录像(侵蚀13) 这则微博的文字内容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视频只有短短的几秒。 视频呈现的背景在一处破旧地下室中。 全程手机拍摄,其中横向挪动了两次镜头。 但……她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则视频上什么特别的都没有。 就只是普通的地下室罢了。除了灯泡因为老旧而一闪一闪的略有诡异,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貌似没什么。 完全不知道画熙音是哪里觉得不对劲了。 然而,这则微博透露出的消息,却没法让他安心。 毕竟她本人就是在发完这则微博后不久失踪的。 侦探协会的这篇文章,对此进行了分析。 文章作者将这段视频逐帧提取画面,并未发现有古怪的影像掺杂其中。 也就是说,实景拍摄的这段视频应该并未经过人为修改。 他进一步觉得,这段令人不安的录像中,可能闪烁的灯泡是重点。 画熙音觉得不对劲,大概是在每次灯泡熄灭的瞬间,有看到什么现场才容易发现的异样场景。 为此,文章作者极大调高了视频的亮度,终于发现些许玄机。 高亮度状态下,视频前三秒能看到地下室深处一个拐角处有人影在。 但是在下一次灯泡闪烁之后,人影便消失了。 最后一个已知的疑点,便是声音。 在从画面上找不到什么新异样后,文章作者转而开始寻找视频的声音是否有疑点了。 他提取了视频的所有声音,将它们放大、除噪,终于听到某处传来微弱的摩擦声——也许是衣物擦过墙壁发出的细微声响。 从传播方向来看,似乎就来自那个拐角。 ……什么人躲在那儿。 结合画熙音之后的失踪来看,这个人可能就是凶手。 但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还远不止这点东西。 为什么画熙音要发这条微博? 根据文章作者收集的信息表示,她不是那种刷微博上瘾、干点什么都想发一条动态的人。 会在灯光闪烁的地下室特意录制视频发出如此诡异的微博,一定有什么目的。 她或许想要传达什么信息。 …… 搞不懂。 张璇衡特意看了看画熙音的微博头像,就好像眼球被吸引了一般。 是她叼着如棒棒糖一般的塑料棍的真人头像。 真的很像张雯鑫…… 那张脸…… 如果妹妹能活到这么大,大概也会长成这样的吧? …… 嗯……? 棒棒糖? 大脑像被电击一般,他浑身抑制不住的打了个激灵。 我记得…… 那次我发烧、以为自己看见了妹妹的时候,那袋零食里唯独消失的就是一根棒棒糖吧?! 而且她还叫了我“哥”! 她……难道是画熙音吗?! 如果是的话…… 她那天是怎么进家门的,又为什么来看我? 父母在听我说这件事时流露出的紧张神色,难道说明他们知道来者就是画熙音?! …… 现在看来,我和张雯鑫,可能是被父母收养的。 我们姓张,也许不过是因为养父姓张罢了。 画熙音姓画,可能也是因为她被画氏家族收养。 那这位弹钢琴的女孩,又是被谁收养的? 她曾和谁住在一起? 警方完全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谁,也不清楚女孩的下落…… 总感觉越想思维越混乱,张璇衡咬了咬牙。 他发现何朱琪又在担心的歪头望向自己了,便勉强笑了笑,跟她坦白了自己这会儿在担心的事。 何朱琪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安了。 但她轻声安慰张璇衡,说别想太多了。先弄清楚这栋房子里有什么,再去担心别的事。现在想太多只会钻进死胡同——如果你之后有什么想去查的东西,我会陪你的。 ……不行! 实在有点太感动了,简直忍不住要把她一下搂在怀里。 张璇衡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欲望,以免场面变得和青春恋爱电视剧一般。 重新让思路回到正规,他尝试让自己变得更加冷静下来,真正理清思路。 现在应该做的,是找到钥匙进门。 可以从三个思路去找。 第一,这种地方不可能过于显眼,自然也不会过于隐秘。因为藏钥匙的人最终目的是让我们自行找到,而不是让它单纯的安全隐藏下去或必须给予明确线索才能发现。 第二,钥匙必然是近期才被藏进去的。即便不是,也在最近被检查过是否存在。毕竟邀请他们来的人是要精心设计这一点的。 第三,钥匙必然在院内。 按照这种原则,可以想到一些很容易被联想、也十分经典的藏匿处。 例如花盆、门前的地毯下面。 但是刚刚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花盆。 门前也没有什么地毯。 那就必须再仔细观察下了。 会在信箱里吗? 张璇衡将目光投向院外上锁的信箱,但是很快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也不大可能。 因为这样我想拿出钥匙就必须开锁。 就在这样沉思之余,他环视四周,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了某样十分奇怪的东西上。 那就是刚刚何朱琪不知从哪拿出、违和感爆炸的砖头。 …… 说真的,这玩意儿到底哪来的? 好好的院子,不至于出来一块砖吧! 为此,张璇衡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地面,终于在一轮搜索后,找到了何朱琪拿板砖的地方。 那是个地砖松动的位置。 而她拿的这一块,就散落在一旁,不需要自己扣动,直接捡走就行了。 何朱琪想要暴力破窗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它。 好好的院子,怎么会唯独在那儿有地砖松动? 凑过去近距离观察一番后,他才恍然大悟,得知了真相。 它旁边盖着的一块砖,下面明显稍有中空。 只有从这块已经被掀开的砖下斜着看过去,才能发现这一点。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不,这个比喻不恰当,还没有那么惊喜。 改成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店好了。 如同发现了一家做菜很好吃的餐馆一般,张璇衡跃跃欲试,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下撬开了那块下面别有洞天的转头。 从中迅速窜出某物,没等张璇衡反应,便冲上了匕身。 第三百八十四章:单向镜(侵蚀14) 是只蜘蛛! 身体比大脑还要更快意识到这一点的张璇衡,神经闪电反射般的立即抽回手来,匕首都忘了拿了。 着实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还好没让它爬到自己手上。 倒不是说自己有多害怕蜘蛛……可这种东西着实不想触碰。 就是生理上的不适。 人天生就会对一些东西犯恶心。 对于蜘蛛、蜈蚣一类可能有毒的昆虫的恐惧,是根植于人类基因的。 有这段dna的原因,大概是为了让后代能本能的对这些毒物感到不悦,从而避开危险。 算是对自身的一种防卫机制。 就好比密集恐惧症,一定程度上就是害怕细小物体入侵毛孔导致无法清理并造成疾病和肮脏。 而恐高,则是自身保卫机制的体现,让人靠近高处边缘就感觉害怕,从而有效预防坠落——人会尽量不去接近高处边缘,或在接近时非常小心,因为他们知道这很危险。 说了这么多,其实张璇衡就是想表现自己真的不是对这东西很怂。 就是正常反应而已! 嗯,一定是的! 因为,何朱琪就一点都不怕蜘蛛…… 其实张璇衡心里还是清楚的。 自己是怕蜘蛛的。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怕。 对蜘蛛网也觉得本能的厌恶。(蜘蛛侠喷出来的不算) 光是看着蜘蛛的样子,都觉得惊悚。 ……前提是,这些蜘蛛是真实的、近在眼前的。 显示设备上的,或者假蜘蛛,他是不怕的。 无论如何,刀都掉了,还是觉得有些丢脸的。 所以他在瞬间的条件反射后,立即意识到要及时挽回自己一向淡定(并没有)的形象和尊严。 虽然蜘蛛还趴在刀上,但那种刚刚下意识的瞬时反应已经消失了,现在忍着点不适,是可以进行正常操作的。 所以,他非常麻利、装作无所谓的吹出一口气,试图用英俊帅气潇洒迅速的方式让它远离自己的武器,这样大家都可以好过——蜘蛛不用受伤,自己也不用被恶心到。 可是效果并不如意。 蜘蛛的抓地力还挺强的,无比坚挺的趴在匕首上,就是不挪动半步。 也是难为它了,这么光滑的金属表面都能贴得住。 张璇衡为此深表敬意,甚至有些赞叹之情。 于是,用了更大的力气吹去,一下子吹飞了小蜘蛛。 取得了无以伦比的胜利! 终于得以好好看看砖下面是什么了,张璇衡擦了擦刀子,将其插回腰间,发现何朱琪也蹲了过来,一脸好奇。 这副表情的意思,大概就是“哇,我刚刚捡板砖的地方居然藏着这种东西”的样子。 那是个小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毫无怨念的放着把钥匙。马上用其尝试后,轻轻松松的打开了家门。 根据这块被掀开的砖下方泥土的新鲜程度来看,钥匙被埋在这儿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足以说明寄纸条的人是在短期内完成准备工作的。 开门后,室内的场景也和想象中一样荒凉。 家具的样子无比散乱,也许是警方的搜查留下的痕迹。 在那之后,房子就再也没人打理过。 四处都覆盖着灰尘,提醒造访者这里已长期无人居住。 屋中很黑。 ……在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正好赶上没星星没月亮、时处深更半夜的那种黑。 着实让人心理压力巨大。最主要是什么都看不见,这玩个球。 落灰的黑色窗帘,吸走了外界的所有光照。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靠门的地方有些太阳带来的亮光。 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房子里现在有人在,也不打算费那个力气拉开一个个窗帘再事后恢复,于是选择开灯。 然而按开关自然是没反应的。 房子早就没人住了,哪来的电呢? 怕是停电六七年了。 因此,他们只好关上屋门、开手电了。还好两人是侦探,出门习惯性随身携带战术手电筒。 大体搜查过一楼后,他们没注意到什么太特别的东西。 所以,便尽快上楼梯前往二楼——那儿才是本次调查的重点。 上到二楼走廊后,能发现有三个房间在。 一个是厕所,一个是储藏室。都没什么太值得注意的,看了一眼便掠过了。 还有一个,便是真正的重头戏了——那发生过惨烈谋杀案的房间。 它拥有唯一一扇挂着白窗帘的窗子。 门没关,扭着握把一推便打开了。 而就在这时,张璇衡注意到一个细节,特意用手电照亮了握把,验证自己的感触——果不其然,上面的落灰明显少了许多,且并不均匀。 能看出,不久前它还有人使用过。 想必就是邀请他们来的那人握持过。 不是什么很清晰的手印。五指没有明显的分开。而且明显戴着手套。 这么做很精明。可以避免留下指纹这自不必说,但他同样还能避免留下手印大小从而暴露一些细节。 进入房间后,他看着屋中的场景,眉头微皱。 唯一一扇窗户前,笼罩着白色窗帘。一架染血的钢琴伫立其旁。 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残留着大量干涸的黑色血迹,昭示着当年那桩惨案的经过。一张同样溅上血渍的单人床摆在房间一角,和周遭拜访的电视、桌椅、空调、冰箱、衣柜、换气扇一起构成了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内所有的家具。 卧室内置了一个卫浴间。 里面装着洗手台、马桶、浴缸、淋浴……然而距离上次使用时隔多年,已然光鲜不再。 回到卧室,能发现,唯独有一样东西无比显眼。 ……那就是一个略显破旧的手持dv。 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桌面。 里面电量几乎是满的,只内置了五个视频。似乎都是记录惨死于此的女孩生前的生活的。 第一个视频很简单,就只是持续三十五秒、女孩在卫浴间洗脸梳头的录像。全程都是在这个跟他妹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侧面录制的。 然而放完了这第一个视频,张璇衡微皱眉头,捏紧了手中的腰壶,灌下一口柠檬汁。 ……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看视频的过程中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视频结束后,却感觉哪里不大自然。 再度重放之后,他才意识到那诡异的源头来自哪儿。 视频中……女孩有瓶洗面奶放在镜子前。 可洗面奶在镜中的成像却不完整对称。 …… 这……难道是单向镜吗?! 第三百八十五章:监视(侵蚀15) 单向镜,又称双向镜——也就是单面透视玻璃。 在一面看上去是普通的镜子,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而另一面的人却能清楚透过玻璃看清你这边的情况。 常用作监视使用。 公安局的审讯室,墙上那面镜子就有这种效果。 张璇衡之所以能将其在视频认出,就是因为单向镜的成像规律和普通镜子不一样。 单向镜成的像,要更“近”一些。 比如,你用手指贴上玻璃,普通的镜子成镜像是不会零距离贴在你的手指上的。 而单向镜则会让你的指尖和成的像“面对面”,贴在一起。 看起来没有任何距离,就好像在和自己顶手指一般。 “……”皱了皱眉,张璇衡扭过头来,举起手电。 录像中的场景,就是房间内的卫生间。 那块单向镜,就在洗手台上。 这种地方放了块单向镜……真让人越想越不舒服。 很显然,有人躲在后面监视、偷窥。 而且,这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浴室。 女孩是会在这儿赤身裸体洗澡的。 那么这块单向镜的用途究竟为何,稍有思索便会明晰了……稍一细想,便着实让人心生厌恶。 到底多变态的人躲在了这面镜后?! 而且说到底,这个录像究竟是怎么拍出来的?! 从视频这角度来看,录像器材是在女孩梳洗的洗手台侧方。 …… 莫非那儿有摄像头在吗? 也许曾经存在。 可现在,那儿没有丝毫疑似摄像头的物体存在。 这dv中的录像,都摄制于女孩死前。 现在被保留在内的这五段视频,应当都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些许线索——但不可能多于邀请我们来的人希望我们发现的部分。 对着镜子伸出手指,张璇衡眼见其成像贴在了指尖。 为此,他微弱的皱了皱眉,便毫不犹豫的一把抄起手电,用尾部的锥形攻击头猛砸向了镜面。 猛烈的一击下去,镜面迸发出粗犷的裂纹。接连而来的第二、三下攻击,最终让玻璃碎片迸溅而出,碎裂出了巨大的缺口。 何朱琪的手电光,穿过缺口,没被墙壁阻拦。 ……单向镜后面,果然隐藏着暗室。 那是个像办公室一样的小房间,有扇紧闭的铁门在左手边的位置。 ……绝不可能是通往二楼走廊的。 张璇衡看过二楼走廊的布局了,除了这女孩的房间,就只有厕所和储物间在。 没有第四扇门能通往这个暗室。 将玻璃缺口敲得更大,张璇衡跳上梳洗台,翻身而入。尽管动作已经很小心,但还是被玻璃划了一下腿——幸好穿的是长裤,力度也不够大,才没有受伤。 为此,他赶忙拦住也想翻过来的何朱琪,怕她伤到自己——当然,如果有什么非常值得注意的东西要看,就不可能再拦她了。 ……或者说,拦也拦不住。 暗室内,有张椅子正对单面镜。 监视者应该在女孩使用卫生间时,便经常坐在这里偷窥。 现在这一面,对张璇衡来说是完全透明的。 只不过因为长久无人清理,镜子略微有了灰蒙蒙的触感。 除此之外,这间小屋值得注意的东西,就只剩下一台电脑。 因为没有电力,他们无法开机检查里面的内容。不过张璇衡有预感,这里面存着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 因此,他决定卸下主机内的硬盘,回家外接在自己的电脑上,看看里面究竟存了什么内容。 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多功能军刀,张璇衡拍拍手,屏住呼吸在灰尘弥漫中搬开了机箱,用螺丝刀拧下螺丝,卸下了外壳。 让人惊喜的是,硬盘还好好插在里面。 而且未遭到物理损坏。 有可能被格式化过……这都不一定。 但能有收获就是好事。 拔下那块硬盘,张璇衡吹了吹灰,将其从碎玻璃口递出,收入何朱琪的包内。 她还用湿巾擦了擦,然后望着那瞬间从白变黑、沾上厚重一层的它,有些神情复杂。 这机箱,防尘性能真的是太次。 拿走了硬盘后,张璇衡还尝试打开那扇铁门。 可惜,被锁住了。还是那种比较复杂的锁具。他尝试开锁,受到了严重的挫败。 因此,何朱琪终于还是宣布要翻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开锁比张璇衡厉害多了,可以一战。 所以张璇衡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双在短裙下只穿着长筒黑丝袜、毫无保护的腿掠过尖锐的碎玻璃,直到它们平安落地才喘了口气。 感觉自己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于是,三分钟后。 “唔……” 何朱琪有些为难的垂头望着铁门,手里拿着断掉的开锁器,一副想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力气用太大,把开锁器都掰断了! 那东西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用的时候是要非常小心用力的。 “好了,我懂。你不用说了。”知道何朱琪是因为自己也开不了锁而下不去台了,张璇衡立即开口接过话茬,表示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就像之前找钥匙一样,我们也会找到其它办法打开这扇门的。” 不知道小女孩的死,跟住在这里的那人有什么关系? 那间屋子藏得很好,至少让人在普通的搜索中看不出来。 警察没有发现暗室的存在。 那么它的出口可能在哪? 大概只有从内往外走,才能知道。 重新与何朱琪一同翻回浴室,张璇衡抓起dv,开始播放第二个视频。 在这个视频中,女孩坐在桌前,安静的写着什么。 视频很短,仅有十四秒钟。从正面拍摄而来。 鉴于她的正面已经是墙了,所以很显然又是监控摄像头所为。 怎么想都感觉太诡异了,张璇衡不由得尝试查看录像的拍摄日期——然而这努力是徒劳的。日期只显示“不祥”而已。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给他抓住这种把柄呢? 视频里面,就连是早是晚都看不出来。 屋内的黑暗,导致必须长期开灯。早晚的光照程度毫无区别。 视频内,通篇都没出现别的异样,就只是在写字而已。 写的是什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天空之城(侵蚀16) 看上去,是个日记本。 长相几乎与妹妹一模一样的女孩,正用认真、却仿佛带着一丝无聊和苦闷的表情,拿着自动铅笔在一本蓝色笔记本上不紧不慢的书写。 由于摄像头的角度问题,想看清她写的字,要将dv倒过来。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看到一小部分而已。 算上视频过程中写的内容,那些能看清的字迹只有三行半。详情如下。 “今天他们答应我,说很快就不必继续被关在这儿了,会让我得到自由。” “我知道,这是骗人的。只不过是换个相同的地方罢了。” “有时在想,或许还不如从未逃离那座岛。” “昨晚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那副面具。他……” 后面的内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没看到她写的年月日——而之所以能觉得这是日记,就是因为其叙述方式非常接近日记的行文模式。 无比纯粹的,倾述个人情感。 “……”在手电光和dv略显暗淡的光芒照耀下看着这段文字,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来镇定思绪,却依旧压不住那种脊背发寒的阴冷恐惧。 甚至尝试将它们记在笔记本上的动作,都因为手指微微打颤而做的无比艰难。 压力凝聚在脑海,让他的颈椎都变得倍感酸痛。 为此,张璇衡“嘎巴嘎巴”的扭了扭脖子,深吸一口气来放松神经——可这作死的行为,又让他因为空气的发霉而感觉气管如进灰一般产生灼痛,让人控制不住的咳嗽,还把何朱琪吓了一跳,赶忙来拍他的后背。 虽然很想吐槽又不是噎着了拍后背有什么用,但他实在不好意思辜负她的好意,于是只表达了感谢。 即便没有因为长时间不通风和打扫而落灰,这整间屋子的空气,也是十分沉闷的——除非换气扇在正常运作。 窗子都关着,也拉着厚重的窗帘。平时为了囚禁女孩,想必门也是要上锁的。 这样毫无通风的室内空气,就全指望换气扇的存在才能保持新鲜、有流动性、不会二氧化碳浓度过高导致缺氧、头晕。 当然,现在换气扇就算在运作,空气也会一样呛人的。 灰太大了。 他真有点后悔没带口罩来。 无论如何,女孩在日记上写的这段内容,能让人细思极恐的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是笔迹。 没错了……她的笔迹和张雯鑫的一模一样。 不仅长相,连后天形成的书写习惯都如此相似……真的像被复制了一个妹妹般。 然后,就是这些话…… 首先,第一句:“今天他们答应我,说很快就不必继续被关在这儿了,会让我得到自由。” 这个“他们”,是谁? 把她关在这儿、用单向镜和监控摄像监视、偷窥的人吗? 既然是复数的“他们”,那监视者就不止一个。 或者说……至少有别人是和居住于此的监视者一伙。 但这还没有定数。 这个所谓的“他们”,还可能指的是因为某种目的来此看她的人。 这个组织……会和埋葬者有关系吗? 至于跟女孩承诺说很快就不必继续被关在这儿了,会让她得到自由……结合后来女孩遇害的事实来看,这句话仔细想想,很可能有别的血腥含义。 女孩生前被关在这里。 死后,尸体就可以被埋到别的地方了。 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她确实得以脱离这座囚笼了。 不过是以死亡的形式。 所谓的让她自由,可能只是要杀掉她的意思。 而第二句,“我知道,这是骗人的。只不过是换个相同的地方罢了。” 从这句话看来,女孩应该是没往自己可能会被杀死这方面去想的。 或者说,即便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杀掉,也没把“他们”的承诺理解为是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暗示。 不过她倒是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被释放,只会被转移,关到别的地方去。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也对自由不抱有什么太奢侈的期望。 她知道自己在被监视吗?写日记的内容有没有因此刻意做出改变、隐瞒一部分真实想法呢? 无从得知。 张璇衡倾向于认为,她知道一部分。 摄像头她可能是发现了的。至少是一部分摄像头。 而单向镜,有可能是不知道的。 如果知道的话,那真让人觉得心痛…… 她即便清楚有变态在那面镜子后看着自己,依然要装作不在意的去脱衣洗澡…… 如果对这一切都已麻木,真不知是好是坏。 麻木后,就无所谓了。能好受许多。可这种麻木本身,就无比悲哀。 第三句,“有时在想,或许还不如从未逃离那座岛。” 这个,真的让张璇衡头皮发麻。 他在听图书管理员说完这儿发生过的惨案后,脑海里浮现出的混乱记忆中,就有一座被雾气笼罩的阴暗岛屿。 他甚至一瞬间记起了这座岛的名字——诅咒岛。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女孩,以前是从诅咒岛逃出来,之后一直生活在监禁中的? 我会对它有印象,难道也是因为自己曾在那儿生活过……甚至还可能是跟“妹妹们”在一起的? ……我的记忆到底有多少是虚假的? 最后,没写完的半句:“昨晚做梦的时候,又梦到了那副面具。他……” 面具……? 难道是说面具杀手? “他”这个词,到底是说因为不知道性别所以用单立人的“他”指代,还是说她知道面具杀手是个男的? 可面具杀手……明明被警方的足迹专家分析出是女性啊? 或许,这指的不是面具杀手?还是说……面具杀手有另一个人、当年用面具杀手这个身份的人,就是男性? 面具杀手到底和女孩有什么交集……她,或者说他——又和诅咒岛与埋葬者有什么关联? 面具杀手被怀疑杀了个埋葬者的成员…… 至少双方绝不是盟友关系。 咬了咬牙,张璇衡开始播放第三段录像。 那是女孩在弹钢琴的画面——充满了天空之城的优美旋律。 第三百八十七章:音符(侵蚀17) 根据拍摄角度来看,摄像机在她前上方,靠着墙。应该也是监控摄像头所为。 这段弹钢琴的录像……又说明什么? 望着摄像机,他皱起眉头。 好像还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为何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跟我喜欢它的原因,有关联吗……? 前两部视频信息量都如此之大,第三部一定也是如此。 暂且不管它,张璇衡带着疑问,开始播放第四段视频。 在这段开了夜视的视频里,女孩睡在床上,表情无比安详。 从拍摄角度来看,摄像头在床侧面靠墙的位置。 一开始,张璇衡看着视频,还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发现床头柜摆着的东西之外,才理解其中暗藏的异样。 那是张压在信封上的卡片。 虽然没法看得很清楚,不过仍然可以在夜视的画面中发现它是一具被锁链缠绕的棺材。 ……埋葬者的徽记。 为什么他们的卡片会在这儿? 卡片压着的信封里,又装着什么内容? 也许这封信就是埋葬者寄来的……可录像中根本看不到信封里装着什么。 动手去现在的床头柜翻,也是什么都找不到——连书桌里都找不到任何书本。 如果是埋葬者杀了她,那么之前寄来信,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心底固然困惑,可毫无切入点的张璇衡尝试猜测无果,还是只得继续播放下一段视频——第五部,也是最后一部。 这部视频中,女孩坐在桌上,拿着瓶子往手里倒出药丸。接着,又将其放回原处,拿下一个瓶子。 最终,她的小手里捧着三粒药,才轻轻送到嘴里,就着杯子里的水服下。 这则视频的重点难道是…… 药吗? 张璇衡琢磨了片刻,认为应该就是这样了。 知道了她吃的是什么药,应该就能再发现些新东西——比如她患了什么病。 这三个药瓶,只有其中一个的名字被拍了下来。 放大后,能看到标签上写着很复杂的名称。 用搜索引擎查完之后,发现是种抗抑郁药物。 这孩子患有抑郁症吗…… 越想越心酸,张璇衡丝毫不觉得意外。 被整天关在这个黑暗、压抑的屋中,还要忍受偷窥,看不到重得自由的希望…… 换谁都很容易抑郁的吧? 至少要是自己来尝试,根本受不了。 至此,五个视频里,四个他都看出了留下视频者想要告诉他的东西。 只有第三个视频,没看懂暗藏的玄机。 整段视频的内容只是女孩在弹钢琴罢了。 难道它就是想告诉我,女孩很喜欢这首钢琴曲吗? ……不,恐怕不是。 特意保存在录像中,一定另有深意。 为此,张璇衡重新播放第三部视频,努力观察细节。 然而,就算再怎么反复播放、绞尽脑汁,他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何朱琪对此也颇为苦恼,只能提醒张璇衡,想想这首曲子对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觉得,有。 毕竟自己这么喜欢它、每次一听就觉得无比怀念,肯定是有原因的——何况这位疑似自己妹妹的女孩经常在此演奏《天空之城》,更加验证了这不是偶然的想法。 但是真的想不起来究竟和这首曲子有过何种特殊回忆。 苦思冥想之余,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这间房子被认为闹鬼的原因——人走楼空后,仍然偶尔会有天空之城的乐曲从室内传来。有人传闻说,在那白色窗帘前,也看见了女孩的幽灵在将其演奏的身姿。 ……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奇怪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怀疑,那么经过实地考察后的张璇衡,是绝不相信这里真的闹鬼的。 所以这种怪异现象的背后,必然有着合理解释。 这窗帘,为何会是白色? 意识到自己必须搞清楚这一点,他凑近钢琴旁的白色窗帘,盯着它仔细观察起来。 “……” 真的有些不对劲。 从这边看,这白色窗帘吸光效果很强。把屋外的太阳光全部屏蔽掉了。 或者说,反光——白色材质会反射掉大多数光线。 然而既然如此,就很诡异了。 目击报告称,女孩弹钢琴的身影是会显示在窗帘上的。 也就是说,窗帘要很透明才能做到这一点。透光性要很好。 这与女孩身影会显示在外面的情况不符。 所以,结论只可能是两种。 第一,窗帘用了特殊的材质,单面透光。 第二,外人看到女孩身影时,屋内正用高光打在女孩身上,让这吸光性一般的材质可以微微透光,映照出身影。 他倾向于是两种情况混合。 即特殊材质,加上光线投射,以此造成投影的效果。 之所以刻意在此安置白色窗帘,其真实目的,也许就是为了投影——而这投影的内容,怕是也被刻意规定好了。就是女孩坐在上面弹琴。 女孩生前,人们看到的身影应该就是她。 可死后,就不一定了——不应该说,肯定不是了。 那么可以想象,目击者究竟看见、听见的是什么? ……某人坐在被投影灯照射的钢琴前,弹奏《天空之城》。 他们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女孩的身影……或者说,至少不是死掉的那个女孩。 有可能是其他女性。 只不过因为从外面看的模糊效果,再加上凶杀案带给人们的恐慌与谣言传播后迅速发酵变质的属性,让人们传言说就是那女孩坐在窗口。 要知道,从没有人近距离观察过窗口的身影。 这扇窗子,正对着后院。最近的人也要隔着个院子从街上看。倾斜角度和距离的间隔自然会导致看不清人影模样为何——而且那人很可能会吓得不敢细看。 那么到底为何会特意将这窗帘设计得有投影功能、后续还有人特意过来坐在这儿弹《天空之城》呢? 想到这里,张璇衡已经恍然大悟了。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如今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如果坐在这个特定的位置演奏天空之城,同时确保自己的影子有被足够的光线打在窗帘上制造投影,就会在房间里发生点什么。 第三百八十八章:疑虑(侵蚀18) ……这是个机关。 第三个视频,就在提示这一点。 不是很清楚,女孩生前究竟是为了开启机关而反复弹奏《天空之城》的旋律,还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 ……也许正是因为她很喜欢这曲子,才这么设计机关的? 按照张璇衡的判断,这机关如今应该已经失效了。 因为屋子早已停电,识别系统偏偏很可能是用电的。 ……除非它用的是独立供电,有自己的发电机或电池。这个独立供电系统专门为机关提供持久电力,使其独立于房屋供电而存在,不受停电影响,如今也可以正常使用。 它的验证步骤,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识别投影成像,看看究竟有没有人坐在指定位置弹奏钢琴,而不是拿手机放首曲子糊弄了事。 第二部分,是声音识别或按键识别。识别到特定旋律或识别到钢琴上的按键按照预设顺序丝毫不差的敲击过一定次数后,就能触发机关。 其中,第一部分是肯定要电的。 第二部分的话,声音识别需要电力,而按键可以靠机械机关实现,不一定要电。 总之整体来说,缺了电,整套系统不可能正常运转。 虽然前一秒张璇衡还觉得机关应该失效了,但这会儿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他们是被邀请来的,那么邀请者就肯定会确保机关能够正常运作才是。 至于高光,之前这里应该是有聚焦照明设备的。只不过后来卸走了。 之前室内装有的诸多监控摄像头,可能也在要杀死女孩前,便陆续卸掉,防止被警方发现。否则怎么解释这些录像的存在,又如何解释摄像头都全部失踪了呢? 你要说是警方拿走了摄像头也有可能。不过从聚光灯的消失来看,应该不是警方干的。 不然警察发现这里有个聚光灯的话,岂不起疑?如此一来,日后再有人在这里演奏钢琴,警察就很可能会想到这个投影是关键。甚至摸出机关的存在都说不定。 现在,张璇衡他们要验证下自己的推论究竟正不正确。 因此做到这点的第一步,是需要一个像样的聚光灯。光线要密集而足够明亮——这很容易做到。他们的手电筒就有强光功能。 第二步,是找把椅子。 我们需要学习那个女孩的姿势,坐在钢琴前。 原本钢琴前肯定有把椅子的,只是现在不见了。 不过这个也好办。 把女孩桌前那把椅子拖过来不就好了嘛! 于是,只有一个问题了。 真正难办的最后一个问题。 ……该怎么弹钢琴呢? 张璇衡与何朱琪,都是完全不会弹琴的人。 尤其张璇衡,毫无音乐细胞。 让他听还行。 演奏? 不存在的。 给他五线谱都完全看不懂。 但如今为了破解机关,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胡乱扫掉了椅子上的灰尘,张璇衡掏出手机,搜到了天空之城的乐谱,陷入懵逼状态。 完全看不明白! 这玩意儿咋弹啊?! 哪个音符对应哪个键啊? 困惑之余,他想到,无论是靠声音验证还是按键验证,似乎都是可以靠手机来解决问题的。 前者,拿手机放一首天空之城的曲子就能糊弄过去。自己只要坐在钢琴前装作弹奏的样子即可。 后者,可以放个天空之城钢琴独奏的视频。学习演奏者的弹奏顺序便是。 严格按照他按键的顺序来,模仿着弹完曲子即可。反正机关是靠正确按压琴键达成预设组合来判断是否成功演奏的,而且不会太长。 张璇衡考虑再三,决定先用前者试试看。 结果表明,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放天空之城的钢琴曲并没有达到什么良好的效果。 张璇衡傻坐在那被何朱琪用手电照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启动的声响传来。 看来这样果然不行。 于是,他准备使用第二套方案试试了。 既然方案一是错误的,那么对于方案二,他就有了充足的自信。 然而,刚刚准备弹奏,何朱琪便凑了过来,自告奋勇的表示她来尝试效果可能比较好。 给出的理由是,那个小女孩和她性别一样。张璇衡这一米七几的汉子照小女孩的体型也差太多了。 然而张璇衡很想吐槽……你不也和小女孩体型差了不少吗? 这个投影识别是不可能过于精确的,所以我们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距相比小女孩来说都有不少、导致我们之间谁上去弹奏,影响都不大才对。 不知道弹钢琴时,按琴键的节奏会不会有要求。 比如,你按完一个节拍,就要马上按下一个,中间不能有所中断、太过缓慢。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是要会弹钢琴、能够把乐谱不说是行云流水、也至少是弹得接近流利的人,才有可能解开谜题了。 否则就算模仿视频里角色的手部动作弹奏,到时候也照样通不过验证。不知道钢琴怎么弹的人,无法自如的跟上视频里人物动作。 你看人家手摸了哪根琴键,不代表你伸手时就也摸得到。 标准钢琴足有88根琴键。52根白键,36根黑键。 新手怎么可能毫无错误的边看视频边毫不出错的一根根按下去呢? 其实,针对这一点,张璇衡思考了一下,是有想法要尝试用点小手段解决问题的。 比如,在笔记记录每根琴键先后按的顺序。然后让何朱琪看着这个顺序,再一口气按下来。 然而还是很困难。 琴键太多了,要给每根琴键做记号来让新手演奏,着实有些过于困难。 这下怎么办? 张璇衡思考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是按压琴键来编排机关顺序的话,那机关是怎样感应的? 机关是装在钢琴里的吗?总之肯定不可能有线之类的连接到外部。 机关识别成功的话,就发出信号触发机关…… 那钢琴内部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触发装置呢? 仅靠我们两个,应该是没办法弹出曲子了。而此事的隐秘性,还不适合让别人知道。所以没法请人帮忙。 那么…… 假如我直接拆开钢琴,触发里面的机关发送信号……不就可以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机关(侵蚀19) 想拆开钢琴,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手头的工具是不够用的——一把多功能军刀而已,完全卸不下如此沉重的钢琴面板。 为此,张璇衡决定去房子其他部分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具来操作。 可刚想动身,若有所思的何朱琪便拦住他,困惑的提了个问题。 “张璇衡,你感觉真的会这么麻烦吗?叫我们来的人不至于没想到我们可能不会弹琴吧!就和开锁一样,你为什么觉得一定有钥匙?” “因为暴力破坏永远不是巧妙谜题的本意。”张璇衡接过话茬,意识到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稍有迟疑,终究还是决定再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好吧,是该再继续想想……” 那该怎么办? 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使用暴力手段的前提下,触发机关吗? 张璇衡百思不得其解,终于还是将目光重新聚焦于dv。 视频里可能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之前看漏掉的。 这则视频的内容,真的只是女孩在静静的弹琴而已。 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直到何朱琪沉默半晌才突然发出的一句提醒,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音画有点不同步?” 音画不同步?! 张璇衡听她这么说,着实愣了一下,这才赶忙把视频调到最开始,刻意注意起声音和画面的协调。 果然如此。 要看出这个问题,必须将双眼注意力放在女孩弹琴的手指上。 简单来说,这段视频里,所有音符都是略微早于女孩手指的触压而产生的。 你看她好像是按了下去才产生声音的,但其实手指真正产生按压,是在音符迸溅之后。 注意到这一点的张璇衡如同醍醐灌顶,变得兴奋起来。 原来这才是提示! 毫无疑问,这段时间很短的视频里,展现的音乐节奏就是解密的关键了。 机关识别靠的也不是按压机制,而是音符。 只不过,这需要将曲子按照女孩手指的动作,而不是录像的节奏来演奏——否则他们在这儿放了那么多遍录像,早就该触发机关了。 这样一来,就算不会弹钢琴,也能靠播放钢琴曲触发机关! 粗略估计了音画不同步带来的误差,张璇衡认为需要将曲子按照0.75倍速演奏来触发机关。 整体节奏要更缓慢一些。 唯一一点有问题的就是,休止符的误差不知能有多少影响。 若是休止符影响很大,他们就需要将按键过程减速,却不干涉休止符存在的零操作区间。 然而,他决定暂时不去担心这种小事。 休止符若是真的有影响,他就可以现场用手机的音声处理软件编辑一下视频,精准操作哪里要放慢,哪里要加快。 然而事实上,他的担心果然也是多余的。 将该视频在dv的播放速度调为0.75并用强光照射坐在钢琴前的何朱琪身上后,一处隐秘的滑轮滚动声从床下传出,让张璇衡不免得心中传出一阵狂喜。 成功了! 没想到密室居然是在床下面…… 还以为会是个在墙上的密门什么的! 激动无比的张璇衡,立即拿起手电,蹲伏身子朝床底照去。 可以看到,原本闭合的地板如今分裂开正方形的孔洞。而床底的空间,足以容纳人爬行而入。 那儿的灰可不少,也没有谁在最近爬进去过的样子。 邀请他们来这儿的人,看来想到了自己爬行而入可能会破坏落灰的完整性,所以即便检察了机关,也没有让自己爬进床底去。 在兴奋无比的靠近床边查看时,张璇衡二人即便没爬进去,也足以看到暗格里面放着什么了。 一张照片。仅此而已。 然而,在看到它的瞬间,张璇衡便吓得顿时连手电筒都无法握持,让其摔落在地。 照片上,是他与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的合影。 而那三个女孩虽然身着不同穿着,但长相,无一例外的都和张雯鑫一模一样。 ……三个妹妹。 拍照的背景隐约能看出是在某处阴暗建筑物内。 透过铁栅栏的窗子,射入微弱的灯光。 他完全没印象拍过这样的照片,也不记得去过这种阴森的鬼地方…… 更从来没和三个妹妹在一起过! 这照片是不是伪造的?! 剧烈的恐惧与慌乱,让他在情感波动下手足无措。 尽管之前就有所怀疑了……但看到照片这种证据,给张璇衡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过于剧烈了。 这个地方……难道是地牢吗?我在脑海闪烁影像的时候看到的那儿?! 莫非还是诅咒岛上?! 难道我真的有三个三胞胎妹妹……? 但、但她们笔迹为什么会一模一样啊! 不,这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这照片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在诅咒岛上和她们生活过?! 那我的记忆到底虚构了多少出来……我爹妈又瞒了多少东西?! 他们难道就准备这样瞒我一辈子吗?! 而这照片…… 又是谁拍的?! 特意放在这儿等我来拿,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想起那些残破至极的朦胧回忆吗……? 感到自己的牙齿都抑制不住的打颤,那张照片在他眼里变得极为惊悚。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像控制不住手臂一般,在心脏狂跳之余,拼命附身朝照片探去。 这张诡异的照片,让他汗毛倒竖。 可与此同时,他隐约发现还有另一种别样的恐惧萦绕在心底,仿佛侵蚀了整个思维一般,冲击着大脑的神经。 如果一切属实…… 那这上面的女孩——我的三个妹妹…… 已经去世两位了。 张雯鑫,和在这栋房子生活过的那位妹妹,都被埋葬者用同样的方法杀死。 只剩下画熙音了。 我已知的、唯一有血缘关系且还在世的亲人,只有她了。 可画熙音现在生死未卜。 难道…… 也已经惨遭毒手了吗? 对可能失去最后一个妹妹的恐惧,让他想起了张雯鑫死后自己是何等绝望和沮丧。 比那些更为深重的,便是极度的后悔。 后悔自己放学没能早点回家……幻想着动作快点就能救下她…… 难道这种事又要发生第二遍吗? 我还是来不及救我另一位妹妹?! 第三百九十章:秘密(侵蚀20) 那暗格中,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一段时间后就会自动关闭,在张璇衡处于呆滞的这会工夫,床底下又传来了和开启时相差无几的轻响。 我不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我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画熙音! 可怎么做? 她失踪好些天了,杳无音讯,外界完全没她的消息……这让我怎么找得到? 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埋葬者显然是想要杀掉这三胞胎姐妹,甚至可能也包括我。 但是迟迟没对画熙音下手、最近才疑似主导了她的失踪的原因何在? 是找不到她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目的而必须留她一命? 脑海中被大量的困惑填满,张璇衡失落的望着照片,甚至认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熟悉的妹妹…… 她们看起来都完全是张雯鑫的样子。 面对面站在自己面前的话,可能真的分不清楚。 我们的本名到底是什么……亲生父母又是谁? 又为何离开岛后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收养? …… 不,在这里死去的女孩,她不能算是被收养…… 只是被关在这儿罢了。 没意外的话,我们现在用的名字都是被后起的…… 想不起来。 完全想不起来…… 连一点和她们生活的记忆都没有。 不知道画熙音是否记得? 从日记上来看,在这里遇害的那位妹妹是记得在诅咒岛那段日子的。 而至少在我的记忆里,张雯鑫也从来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那么至少……一同被养父母收养的我和张雯鑫,是都失去了那段记忆的。 为什么? …… 还是说…… 其实只要我被蒙在鼓里? 张雯鑫是什么都知道的? 仔细一想,我到底有多少记忆是真实的?真正离开那座岛时,我到底多大? 皱着眉头凝视照片,张璇衡只觉得心底流淌的情绪越发阴冷。 可怕的事实。 照片上的妹妹,是八九岁左右。 而自己比她们大三岁。 所以当年应该是十一二岁上下。 现在自己二十三岁,也就是过去了十一年左右。 ……十一年前,我还在那座诅咒岛上? 张雯鑫,是十四岁那年死的。 也就是我十七岁那年——六年前。 如果我在十一年前离开了那座岛,再截止到六年前…… 那实际上我和妹妹在被收养后一同渡过的生活,就最多只有五年。 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是被伪造的。 …… 咬了咬牙,他闭上眼睛,灌了口柠檬汁试图冷静下来。 眼球都因情绪的冲击而变得发胀。 阴谋。 张璇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置身于某种巨大的阴谋中。 曾经相信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可信任。 那些从前仿佛还很真切的成长记忆,如今如同风化的建筑一般,开始褪色、坍塌,最终化为尘土。 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会不会……照片上的这个男孩,不是我? 会不会也存在另一个和我完全一样的“张璇衡”? 他甚至产生了这种疯狂的想法,又最终自行加以否定。 ……不会的。 照片上那个人,就是我没错的。 否则我为何会想起诅咒岛的回忆? 那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叫这种不祥的名字? 我们又为什么被关在那儿? 在脑海中回荡着这些疑问之余,张璇衡又进一步想到细思极恐的那个关键问题。 ……三个妹妹,笔迹都一样。 同卵姐妹,长得一样很正常。可后天形成的笔迹都一样,是不可能自然做到的。 一定是被刻意引导、把笔迹培养成一样的。儿童时期是最容易被引导行为习惯的,从她们开始认字起就有意教她们照着一个模板写字,很容易成功。 可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让这三个女孩把字都练的一样? 这种细节都要用一个模子刻出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就好像…… 是要让她们变成同一个人一般。 能够彼此替换、甚至不区分身份…… 没有“自我”。 就好像批量生产的人偶一般。 究竟是干什么,才会这样统一塑造人格? 不难想象,埋葬者这种暗杀组织,是很用得上这种能彼此替换身份、混淆视听的三胞胎姐妹的。 至少在收集情报上,会很有用处。 ……如果这种思路成立,那么我们其实曾经在埋葬者的掌控下,甚至原本要被培养成他们的一员? 无论如何,她们被刻意塑造成各种细节都一模一样的样子,背后肯定暗藏什么可怕的目的,就不难理解埋葬者为何要杀掉她们了…… 至少,曾经的她们,任何一人都可以是“张雯鑫”,或是“画熙音”。 除了记忆不一样,什么都可以一样。 每个人都是彼此间完美的替身。 可既然如此…… 当时她们——或者说,我们,又是怎么逃离诅咒岛的? 埋葬者又为何在许久后才杀掉她们? …… 爸妈知道诅咒岛的事吗? 他们……收养我们的原因,会不会也并不单纯? 心情无比复杂,张璇衡感觉眼窝都有些发酸起来。 他很不想怀疑父母,可如今证据确凿,两人的形象突然变得极其陌生。 他想起了自己从小学起,和妹妹一感冒,妈妈就会熬巨难喝的姜汤给他们喝。 妹妹总是很乖的就把一大碗喝下去了,可他会极其不情愿、几乎被老妈强迫着,才能勉强喝下辛辣刺鼻的姜汤。 ……然而照现在的证据来看,这些记忆全是虚构的。 时间根本和照片对不上。 自己上小学的那段回忆都是虚假的。真正的自己,应该和三个妹妹被关在诅咒岛上才是。 这么多温馨的回忆,居然都是假的?! 那我这段人生到底算什么? 彻头彻尾的虚幻,毫无意义…… 能称得上是回忆的童年时光,都是虚假的。 真正的记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就像肥皂泡一样,五彩斑斓,好看得很。 可还来不及用手指戳,就自行破灭了。 我的记忆到底哪去了?! 是有人想让我别想起来,还是我自己不想想起来?! 不经意间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张璇衡翻转了照片。 而就是这个无意间的举动,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三百九十一章:当心亡灵的邀请函(侵蚀21) 照片背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当心亡灵的邀请函。” …… 亡灵的邀请函……? 什么意思? 会有人以某个死者的名义给我发邀请函吗……?会是谁,又会请我到哪去? 这个“当心”又是怎么个当心法? 是叫我不要相信邀请函的内容吗……在劝我不要去? 何朱琪看他一脸奇怪,担忧的凑近过来。 看到背面写着这种警告,她着实无比意外。 留下讯息的人应该就是邀请他们来这儿的人——打开暗格后放入了事先准备的照片。 也就是说,这个人知道还有别的人将要给张璇衡寄这样一张邀请函。张璇衡一旦赴邀,就会十分危险。 他很清楚内幕。 此前,何朱琪一直怀疑邀请他们来的人是面具杀手或者画熙音。 可现在她觉得这两人都嫌疑不大。 尤其后者——张璇衡看到照片后面的笔迹时没什么反应,显然和他妹妹的字迹不同。 接下来,便是唯一一处疑点所在了。 他们调查了所有能调查的地方,却还是没找到开启密室门的钥匙。 从厚度和材质来看,这似乎还是扇防盗门。想要砸开不大现实。 就算有点炸药,都不一样掀得开。 就在第二次尝试开锁仍然失败之后,他们转而来到二楼另外两个房间,尝试在这里找出密门的存在。 可无论是厕所还是储物间,都没看到哪里有疑似机关的东西。 因此,二人终于还是放弃了调查,决定就此回家。 不安感促使他们没有在此住宿。两人连夜坐了卧铺火车离开。 到了晚上,坐火车的人反而比白天多了。 许多人挤在候车大厅里,喧嚷从未停息。 只不过,这种喧哗竟格外的让人安心。 可能的话,他们想买高铁票。这样很快就能回潜影市。 但偏偏这条线的车次没有高铁,只能老老实实坐火车了。 也许是这一天过于疲乏,他坐上卧铺后,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回到了童年时光。 黄昏的黯淡光线下,妹妹坐在秋千上独自默默摆荡,沉默不语。 而自己则站在一旁的石凳,同样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沉默。 只是气氛压抑到一句话都无法开口说出。 四周的环境,看上去像个小公园。 可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无法看到连接公园的街道。 唯独存在的,仅是四周的围墙。 ……以及一道通往某栋建筑的门。 这种地方,毫无疑问。 绝对是在诅咒岛上。 ……一切行为都被至于监视之下。 一直落寂的垂着头,妹妹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可自己抬起头后,只能望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那儿坐着的究竟是谁。 真的是张雯鑫吗? 还是另外两位呢? ……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才让气氛变得那么压抑? 他能感到,这个场景无比熟悉。 甚至熟悉到让胸口都有些发闷。 ……这是真实的记忆。 从前,我就会偶尔做些莫名其妙的梦——与妹妹一起做许多实际上从未做过,却总感觉有些印象的事。 现在看来,它们都不仅仅是梦而已。 梦中的自己,并不受自身控制。 他就那么默默的坐在旁边,听着妹妹荡秋千。 谁也没有开口。 一片死寂。 压抑得让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张璇衡才恍惚无比的从梦中醒来。 火车在轨道行驶中不时传出的轻响,逐渐让混乱的意识变得清晰。 车厢内虽然熄了灯,但并未完全陷入黑暗。 走廊座位下的小灯还微弱的亮着,足以带来一丝光明。 他能看到就睡在自己对面的何朱琪,正搂着不知为什么又塞在包里带来的团子,睡得无比安详。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只要意识到何朱琪还在身边,那么刚刚因那压抑的梦境而无比低落的心情,就霎时间变得好转起来。 ……温暖的安全感。 在这一天中被屡次剥离的心理防线,却都被她修复。 这让张璇衡如此欣慰的望着这位女孩,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甚至还想伸手摸摸她那乌黑亮丽的滑顺长发——不过感觉这样有点趁人家睡觉占便宜的意思,就忍住了没去做。 没她在我身边的话,真不知会怎么样。 我还能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吗? 越发觉得自己这几年来亏欠她太多了,张璇衡感觉愧疚之余,察觉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悄然改变了。 等一切都搞清楚之后,一定要跟何朱琪好好商量下,是否要将关系更进一步了。 ……成为真正的情侣。 这种想法,不知怎么的开始让他心脏狂跳。 只不过和白天那几次不同,这回可不是吓的。 要是何朱琪没这么毫无防备的睡在旁边,他也不至于心跳加速。 只是这车厢就他们两人睡,着实让人控制不住的产生一些比较刺激的想法。 当然,想法终究是想法。稍微想一下就得了。 他这么想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真的动过手。 这正是两人能彼此信任到这般地步的关键之一——有足够的控制力。 在真爱面前,一切诱惑都是暂时的。 即便偶尔会有点想法,张璇衡脑子里占上风的,也永远是怎么和她幸福快乐、白头偕老的度过一生,而不是肤浅短暂、图一时之快的床笫之欢。 那样的爱情是长久不了的。甚至都不能叫爱情。 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三刻。 离到站还早着呢,应该再睡一会儿。 可是大概因为为了让心情不那么烦躁而在睡前那阵子喝了太多的柠檬汁,张璇衡如今感觉有些尿意,便下床前往卫生间。 解手之余,还用凉水洗了把脸,让头脑冷静冷静。 我必须好好制定下回潜影市后的计划…… 张璇衡望着洗手间的镜子,若有所思的同时,露出了一丝疲倦。 回去后,第一时间就要去父母那儿问清楚我的身世,看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他们对一切都死不认账,就想办法拿到他们的体细胞组织,去做dna鉴定。 在那之后,就想办法搜集画熙音的情报,一有蛛丝马迹就过去调查。 ……只要还有希望,我就必须救下这最后一个妹妹。 第三百九十二章:回家(亡灵的邀请函01) 再次回到自己的床铺后,张璇衡很快陷入沉眠,并一直睡到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为止。 原来是快要到站了,何朱琪看自己还没睡醒,忙着叫他。 原本感觉车厢里人不多的。 但是大家都开始准备下车的时候,场面竟一下子嘈杂了许多。 出现了很多颇为令人瞩目的场面。 比如,有个小婴儿尿在了床上,家长正手忙脚乱的给他换纸尿裤,并向一脸悲哀的乘务员道歉。 有个人拎着颇为巨大的一包行李,哼哧哼哧的朝车厢连接处的门前挤,准备下车时占据先机。 还有人一大早的,在吃…… …… 自热火锅。 这个着实让张璇衡感到佩服。 真的,不服不行。 他俨然一副要下车的样子了。 可仍然不紧不慢、无比悠闲的吃着自热火锅。 大兄弟着实是个人才。 这让张璇衡也有点馋了。 毕竟火锅里的丸子看起来很诱人的样子。 火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什么东西在里面烫一烫,好像都能变得很好吃。 比如张璇衡这种不爱吃韭菜的人,都可以吃下火锅里的韭菜。 此时不仅张璇衡对此颇为侧目,有很多人也都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总体来说就是好奇加上羡慕嫉妒恨。 相比之下,吃泡面就显得低端多了。 不能成功拉走任何仇恨。 自热火锅那个香味,那个观感…… 让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这让他决定下车后一定要拉何朱琪去吃个海底捞。 番茄锅和辣锅都要! 其实自热火锅这种东西,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里面的菜都干巴巴的,菜品种类也十分有限。一点都不新鲜,口感还差。 只是在特定场合下会显得比较有吸引力罢了。 可惜,张璇衡下车前还想着要去吃火锅,下车后就改了主意。 一大早天不亮就吃火锅,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谁会大早上吃火锅啊! 当然,作为代替,他们还是要吃其他早餐的。 这次,他们选择了神奇的开封菜。 嗯,没错——就是时常会在火车站旁边见到的kfc。 为什么说它神奇呢? 主要是因为它这几年开始什么都卖了…… 油条、豆浆、皮蛋瘦肉粥…… 通通有的吃。 当然,张璇衡是不会去肯德基只点个油条豆浆的。因为这些东西在早餐店里吃感觉才正宗。 一大早上的不能太油腻,原则来说适合点个帕尼尼(意大利三明治)什么的,然后喝点粥。 于是综合考虑完,他们就点了…… 十翅一桶。 难得又遇到搞活动了,十翅一桶可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有的。遇上了当然要吃。 油腻什么的,吃一吃就适应了! 在这个火车站旁边的肯德基,他们吃过好多次了。 每次旅行完回来,基本都要在这解决午饭。 火车站旁最实惠的,永远都是这些连锁快餐。 上次他们有印象的,是夏天出去玩,然后在这里吃了个四十多块钱的冰淇淋。 准确来说是两个。每个四十多块。一共三种口味可供选择,他们分别选了巧克力和抹茶的。都是冰淇淋的经典口味。 是的,四十多块——而且只有两大口那么多的样子。按照性价比来说,比哈根达斯贵太多了。 据说是什么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原料,成本居高不下,所以才贵。 emmm…… 好吧。也行。 只不过不是很懂究竟哪里有必要进口奶油——因为日本的奶油完全没有哪里特别嘛。 你说抹茶是进口的,还大概能理解。 而且这个冰淇淋除了限定上市时间外,还有比较不一般的属性。 那就是…… 限定地域销售。 只有在一线城市才有卖的。 很迷。 他们知道这个冰淇淋存在,是因为在去旅游的那个二线城市的kfc外,看见了关于它的宣传广告。 鉴于广告上面画的如此诱人(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张璇衡二人当然是想尝尝看了! 于是他们进店去,点餐时指明要点那个巨牛逼的冰淇淋。然而服务员满脸无辜,告诉他们…… 这玩意儿只有一线城市的kfc才卖。 ??? 什么操作?还有这种情况? 我知道你们会因为成本等问题,出现有些东西只在一线城市供应的情况,比如当年复出的四川辣酱…… 可既然你们这儿不卖,就别在店外面贴广告啊! 这是妥妥的误导啊! 谁看了都会觉得你们有卖吧? 总之那个冰淇淋是挺好吃的。 可是吃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知是嘴拙还是真的没什么特殊的。 张璇衡是很喜欢kfc的鸡翅的。 买十翅一桶的时候,算下来每对翅便宜很多。所以每次在饭点时碰巧路过kfc的话,都会考虑买一桶来吃。 不过两人想吃一个翅桶吃饱是肯定做不到的。 连全家桶都吃不饱。 说实话,张璇衡觉得这种桶的名字太莫名其妙了。 明明不够全家吃的,却偏要叫全家桶。就好像它量能有很多一般。 你要说它是鸡的全家吧……也不对。 反正怎么解释都很奇怪。 在用汉堡薯条与炸鸡翅这些高热量垃圾食品(但是很好吃)填饱了肚子后,张璇衡喝了些比较健康的柠檬汁(同样很好喝)缓一缓,进而决定在这里径直前往父母家。 在这附近坐地铁,会比较近。 回旧城区再坐车会比较绕远。 此时,何朱琪试着提出要一起去。 可张璇衡摇了摇头,坚定而缓和的表示这种事只能让他自己来。 毕竟自己将要问的问题太过敏感,不适合让她参与。 何朱琪也明白的,听了后表示很理解。 于是她说自己就先回事务所了。让张璇衡放心去办事,不用操心家里。这期间如果有人上门委托案件,就由她独自解决。 因此,二人便暂时在此处分开。张璇衡打了个电话,跟父母说自己要去看他们,现在有没有空——得到了肯定答复后,便立即开始动身。 事实上,父母的回答还是让他有些难受的。 因为他们听说孩子要回来看他们,明显很高兴。 ……可自己却是去问那么令人难过的问题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父母(亡灵的邀请函02) 几个小时后。 从地铁出来又倒了班公交,终于在老家附近那熟悉的地方下车后,张璇衡望着四周,心情复杂。 这个车站旁边是郁郁葱葱的街道,不远处开着一所小学。 孩子们在上体育课。操场上透过围墙,传来了欢快的打闹声。 ……着实让人怀念。 即便是错觉也好,听着孩子们开心的声音,他不住的回忆起童年时光。 可他那不知掺了多少虚构成分的记忆中,自己的小学不是在这里上的。所以,他朦胧回想起的片段,都是另一所不知名的小学。 ……它在哪? 它真的真实存在过吗? 爸妈说那所学校后来被拆迁、合并了,现在想来,大概都是为了骗我才编造这些谎言。 他的印象里,小学毕业后搬了次家,然后才住到这儿。 原本住的地方,虽然还貌似历历在目,可却没法详细的记起许多空间细节——比如如何从学校走回家。 这种路他本该每天都走的,可却偏偏记得含糊至极。 原本从没怀疑过记忆的他,没能察觉这种模糊。 直到现在,才破除了记忆的浑噩,察觉到这种异样。 这股怀念之情,就像牵引着他的行动一般,让其走向学校的围栏边,朝里面感慨的凝视。 能看到在另一头的围栏边,有几个小孩正往外边递钱,边警惕的四处张望。其中一人甚至专门负责望风。 俨然一副进行秘密非法交易、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 到底在买什么? 张璇衡不用多想,心中便已然有了答案。 肯定是零食、水之类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 附近开零食店的老板抱了个箱子匆匆跑来“接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们买来的都是可乐、辣条之类的玩意儿。 突然间,那个专注于放风的小朋友大叫一声“辅导员来了!”,吓得其他几位小学生拿了零食马上就跑。 从后院边追上来的辅导员阿姨则非常气恼,边拼命追赶边叫嚷着让他们停下。显然,就和张璇衡猜测的是一个情况——买零食是违反校规的。 有个孩子跑着跑着,终于还是不幸被捉住了。眼看着他被拖回去,张璇衡居然不禁感到有些喜感——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虽然那几位小伙伴逃掉了,不过看样子情况也很危险了。 被抓住的小朋友多半儿会遵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老老实实把作案同伙交待出来。 然后被找家长。惨得很。 某些小朋友今晚屁股可能会开花。还可能要作为典型被全校通报批评,好好的批判一番。 又驻足看了一会儿享受片刻的平静,张璇衡才重新迈步,朝着老家走去。 离家越近,他的心情就变得越复杂。真正抵达楼下时,甚至都有些迈不动腿的感觉。 待会儿见了面,我到底该怎么说? 犹豫。 强烈的犹豫,让张璇衡驻足于楼下,迟迟没有进那个无比熟悉、贴着一大堆小广告的楼门洞。 他事先不是没想过要怎么和父母提起自己想问的问题,甚至还预先做了排练。 在心底反复如同背台词一般,将它们背的滚瓜烂熟。 然而,就在真正要去做的时候,却觉得大脑泛空了。 他很紧张——而暗藏于紧张背后的,都是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他恐惧着父母的答案。 张璇衡很清楚的意识到,对于自己的身世,他还是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父母给出的答案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他人的骗局。 ……但这可能吗? 他很明白,那根本不合理。不可能存在那样的真相。 可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听到哪种回答。 ……我在期待什么?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茫然的阴影下滋生了恐惧。 而恐惧又拖拽着茫然,让其坠入无底深渊。 然而,一直站在楼下踌躇不安的他,终于还是被打断了独自茫然的状态。 一声亲切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发呆。 “哎呀!儿子!原来你已经到了啊——怎么在这儿傻等着不上楼啊?” “啊……就是寻思在楼下待会儿。”含糊其辞的把话题混了过去,张璇衡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老妈——她正站在楼门口,惊喜十足的望着张璇衡。 几个月没见,如今看到她还是颇为想念的。 虽然这两天经历了如此大的剧变,但真的再见到妈妈后,那种交夹着失落、怀疑、不忍相信与苦涩的复杂情感,一瞬间变得简单了许多。 即便有些事他们瞒着我,这几年来对我的爱也不会是虚假的。 即便隐瞒了一些东西,或许也是在为我考虑。 ……他们就是我记忆中让家庭充满温暖的父母。 不管这背后隐藏着什么过往,至少这段经历是真实的。 至少,是在我上初中以后。 那部分人生,即便是包裹着精心设计的谎言的糖果,剥掉糖衣后,里面的糖球也没有变质。 “你看你!既然回来了就上楼回家嘛!待在楼底下有什么意思。”老妈走出楼门,非常开心的凑到儿子身边,脸上的表情满是笑意:“怎么就自己回来的?不是说了要你带女朋友回来嘛!” “何朱琪她……今天比较忙,来不了。”尴尬的随便找了个借口混过去,张璇衡觉得现在还不适合说出真实原因。因此,他匆匆转移话题来避免老妈又要问他跟何朱琪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妈你怎么下楼了?” “这不是你回来了吗?要做的菜都买完了,这会儿寻思着买点水果去啊!哪知道你回来这么快,刚好就撞上了。”老妈说到这,便赶忙催他快上去吧:“儿子你快上去歇会儿吧!屋子早就给你收拾好了,今天就在这儿住,别急着回去。你爹请不来假,晚上才能回来。可别走太早了见不着面——啊,带钥匙没?” “带着呢。”下意识摸了摸钱包发现还在,张璇衡无比肯定的给出答复。 老家的钥匙他当然还带着。 “可是家里换锁了。”老妈此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那你还问我带钥匙没干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鉴定(亡灵的邀请函03) 觉得被老妈这个让人窒息的问题套路了,张璇衡只得拿过老妈的钥匙,才往楼门洞走。 然而,老妈居然在后面又如同想起什么重大问题似的抬高嗓音,提出了一个更让他觉得无力吐槽的问题:“儿子,还记得家门在哪不?” 我才三个月没回来! 虽然知道这是开玩笑,可这笑话也太冷了点。 每个大学假期回来,基本都要被开这个玩笑。 经典到张璇衡都要以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了。 以前还有一种套路。 就是提醒他钥匙要往哪个方向转几圈。 这个明明一试就试出来了,而且他也没少用。还特意告诉显然就是在开玩笑了。 原来老爸不在家啊…… 张璇衡边上楼,边在心里暗自思索起来。 好像是个好机会。 趁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搜集点毛发、指甲这些能做dna鉴定的东西。 ……事到如今,他原本想问的东西,现在有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说得出口了。 自己回来一趟,爸妈这么高兴。要问这些问题的话,他有点不太忍心。 说不出口的感觉。 他希望再想办法确认些背后的隐情,然后再来问问父母。 能拿出更多证据证明自己的问题,还可以让话题更有效率,避免争执。 他不想和父母吵,也不想出现自己坚持声称有问题、父母坚持隐瞒的僵局。 那样大家都会很累,还会伤害感情。 他能想到、还没有落实的证据,目前只能从这三个方向入手调查。 第一,偷偷去做亲子鉴定。拿到鉴定书后,不出意外应该写明张璇衡和父母没有血缘关系。这就是他被收养的有力证据。 第二,调查那块自己拿回来的机械硬盘。 他断定硬盘一定是被格式化过了。原主人不是简单人物,绝对会删除数据再离开的,不至于蠢到留下那么多可能有重要意义的信息不管不顾。 所以直接读取是什么都读不出来的。数据早就被清空了。 ……但是,那只是表面上的。 格式化虽然貌似清除得非常干净,实际上仍会有数据残留。 这些数据直接看是绝对看不到的,都是隐藏起来的。必须做数据恢复才能提取出这宝贵的一丁点数据。 成功率不知能有多高。但总归要比物理损害的硬盘好修复多了。 后者真的是个专业技术人员才能做得来的高难度技术活,而且成本很高,成功率还很低。随便拆一下硬盘,外面的收费可能就要千元以上。 也不知恢复的这部分数据能有多少意义……希望是些比较重要的资料。 他准备自己来做这个恢复。 交给别人或许更专业,但他不放心。 这可是无比绝密的资料,怎么能让外人看到? 若是有什么可以信得过、在这领域专精的朋友能代劳,他倒是不介意。否则张璇衡一定要自己来处理。 他不是专业的计算机技术人员,但数据恢复的原理还是清楚的。 大二的时候,他就数据恢复过自己出现坏道的老硬盘,拿走了其中尚存的学习资料。 初次尝试效果不是很完美,但已经足以说明这项技术已经被其掌握并能用来实践了。 思考着这种事,张璇衡着实开始深切体会到,有个精通电脑技术的人员有多重要。 他是业余的,只是自学了一部分专业知识而已。何朱琪就更是只有一般人的水平。 ……让何朱琪研究代码显然是不大现实了。她对这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那么只有我自己来了吗? 璇琪事务所是不大可能再招别人了。 我们想得到这么个计算机技术人员,只能靠我们自己。 现在开始学这个不晚……而且挺有意义的。 侦探会的技能越多越好。计算机技术正是那种特别有用的之一。 可以恢复数据、破解密码、骇入程序、为自己的ip地址做多重跳板避免追踪、拦截黑客攻击…… 好处实在太多了。 不过他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过于高看这门技术的实用性。 比如,对于许多加密数据,想要破解都要花许多时间和精力。 只靠一个人来完成,先不考虑加密会不会过于复杂——就算技术过关能够攻破,其消耗的大量精力和过多时间也可能导致力不从心。亦或是要花太久时间,根本等不及那么久。 自学一系列对破案有帮助的计算机技术,不知会有多困难。 张璇衡只是稍微有点信息安全技术的底子而已,未曾真的去了解、掌握过。 这个学科,一直在进化。多少专业领域的人都在花大量精力去研究——自己半道开始学习,还是有点怂的。 也许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补补课。 索性这种学科是不怎么依赖教材的。 除非是连代码都一点不会的新人,否则书上写的都是死的。去个专业些的程序员论坛,能了解得更多,进步得更快。 对于能学到多少东西,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做好了只能学到点比较浅显的知识的准备。 他也不指望能在这个领域达到多高的高度,能有一般黑客的水平就够了。 实际上,一提起黑客这个名字,很多人总是有误解。 以为他们只会攻击别人的电脑和服务器。 但黑客其实是攻防一体的。他们也分为专门从事破坏行为的黑帽子和致力于维护网络安全的白帽子 每个网络安全工程师都是白帽子黑客。他们正是因为熟悉种种攻击模式,才能有效加以防御、修补漏洞的。 具体到ip地址防护、密码破译、入侵等等对侦探很有用的技术,其实都可以算作黑客技术。 这方面来讲,黑客甚至可以用太极来比拟。 阴阳相生,彼此制衡。 第三,也是张璇衡刚刚在小学边看孩子们上体育课时才想到的。 就是到自己记忆中小时候上过的小学去一趟,看看自己到底去没去过那儿上学,以此验证记忆的真实性。 虽然那座小学被合并、拆迁了,但是老师都到了另一所小学去。现在几年过去了,他们大部分应该还在。 自己印象中的老师们,名字和容貌都模糊不清。 可是到了那儿去,总有办法调查一番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搜集(亡灵的邀请函04) 想要做dna鉴定,需求亲属的体细胞。 不是随便拿几根头发就能行的。必须是带有毛囊细胞组织的毛发才可以。而且量还不能太少。只有一两根,是不足以作为样本的。 为此,他准备去卫生间看看。那儿可能留有老妈梳头掉下来的头发。 开门回到这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家中,他颇为感慨的望向四周,产生一种上个星期还回来过的错觉。 可实际上,他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家了。 踱步至厕所后,他先解了个手,然后才开始靠近水槽搜寻。 搜索的重点,是洗手池与排水口附近。毕竟这些地方容易用来梳洗。 不过很遗憾的,一根头发也没找到。 那么梳子上如何? 将目光投射向一把梳子,张璇衡先是满怀期待,后来又变得无比遗憾。 也没有。 所以……还可能哪些地方找得到我要的头发? 张璇衡踌躇片刻,进而决定去父母卧室碰碰运气。 如果运气好,就能在老妈的床铺和枕头上找到点头发……量不一定够,也不一定会带有毛囊细胞。可有总比没有好。 事实上就像他想的,还真在那儿找到了点头发。 可惜只有寥寥三根而已。也都并没有带上毛囊。 根本不合格。 这下麻烦了,我得想办法找别的东西。 比如……指甲! 嗯,这可是亲子鉴定里面最经典的样本之一。名声不逊于头发。 可是哪有人动不动就剪指甲的? 他来这儿之前刚好有人剪过指甲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找遍了烟灰缸,甚至去翻了翻垃圾桶,也依然一无所获。 这让张璇衡着实感到有些棘手,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怎么办?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这儿一点能用的材料都没有! 就在他陷入困扰之中时,何朱琪打来了电话。 她问那块硬盘想要怎么处理——它已经被接在了机箱上,检查完发现里面是空的。 不出所料,被格式化过。 考虑到何朱琪不会处理数据恢复,张璇衡便叫她不要动了,等自己回去再收拾。 同时,还告诉她今天不能回去住,要在父母家住一晚。 何朱琪毫不意外的应了声,进而压低嗓音,问张璇衡现在方不方便说话。 大概是想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却怕张璇衡父母在附近不方便讨论这个问题。 “没事,他们现在都不在。”一提起此事,张璇衡的语气便无可奈何的失落起来:“我这边有点麻烦了。找不到能用来做亲子鉴定的素材。” 血和皮肤样本之类的就不用想了。真正可能会拿到的,就只有指甲和头发。 “去枕头底下看看?”何朱琪想了想,快速给出提议:“可能藏有头发。” “没有。”张璇衡早就看过这地方了:“床上我搜遍了。” “那,浴室——” “浴室也找过了。” “喔……”何朱琪听他这么说,也有点为难:“好找的地方都去找过啦?这就有点麻烦了。” 那当然了!早就说了有点麻烦了! 我要是没找过这些地方,也不会要你帮忙了啊? “你妈妈戴帽子吗?”何朱琪稍微沉默片刻,仔细想了想,然后提出了这一疑问。 但是并不戴…… 而且就算戴了,上面也应该是沾不上头发的。 “唔……要不你好好在地板上找找?”何朱琪也没辙了,只能给出这种提示了:“尤其地毯和地缝之类的地方仔细看看,很容易藏根头发的。” 怎么感觉好悲哀! 这样找也太难受了吧! 且不说家里是没有地毯的…… 就说那极其微弱的地缝,就算真塞了头发,我又怎么拿出来? “好吧,我再想想办法。”无奈之余只得以这句话结束了对话,张璇衡放下手机,开始盘算以别的方式得到这些素材。 没有现成的素材可供收集,那就创造素材! 想办法自己从父母身上拿到。 头发是不太可能拿到了。因为dna鉴定需求整根脱落的头发,所以他想得到这种材料,只能去从老妈头上整根拔下头发。 可根本没有借口支撑他这么做啊!完全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明自己的行为! 拔头发怎么想都是故意的,而且不仅要求的力气不小,还会很疼。 你总不能拔了根头发然后装傻,或者说就是闹着玩吧? 按照张璇衡曾经看过的套路,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这样处理的。 就是假装跟老妈说她头上有白头发,想给她看看。 实际上你知不知道、看没看到有白头发都不重要,这只是个借口。 老妈让你看的时候,就假装进行一番寻找,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再把白头发拔了,这样样本便轻松到手啦! ……当然,一根是不够的。你得多拔几根才行。 至于没看到白头发或白头发数量不够怎么办? 那也要拔!这种事,就是有最好,没有也能凑合的。 就拔掉正常的黑头发,然后说你看错了即可。 然而……张璇衡细想一下,发觉自己做不到这个操作。 原因很简单。 要是跟老妈说要拔白头发,她肯定不干。自己装傻强行拔,也一定会被抱怨。 老妈一向觉得白头发长着没影响。它长随它长,我自岿然不动。拔了也不会有什么意义的,还疼得很。 此外,她还认为白头发就算拔了,长出来的照样还是白的。甚至还会吸收更多养分,变得更粗、更大。 这种说法在民间一度很流行,不过张璇衡到现在也没懂它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 好多人都有这种想法的。所以说得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重新长出来的白头发会不会变粗大,这个张璇衡不清楚。按理来说,如果它真变粗大了,就说明毛囊受到刺激促进了新头发的生长……可是怎么想都感觉没道理。 毕竟毛囊本身的大小是不会变的啊?不会随便一拔就刺激成那样的。 至于会不会越拔长得越多……这个纯属胡扯了。 毛囊个数是不会变的。也就是新白头发必然是从黑头发演变来的。 可这种演变跟拔头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小学(亡灵的邀请函05) 头发被拽掉是真的很疼。 张璇衡这种头发短的男人,其实一般不会遇到这种痛苦的。毕竟头发太短,想拽都没地方下手。那些女生才是最容易因此痛得要命的人。 可一般不会遇到,不代表他就不懂那种体验。 有的时候,他会因为耳机侧面闭合性不好等各种原因被夹掉几根头发。那种疼痛着实刻骨铭心。 因此,他非常理解女生打架为什么总爱拽头发。 毕竟拽头发很疼啊!被拽的人很容易会失去战斗力,转而哀嚎起来。 此外,长头发作为固定对手行动的道具,实在是太好拽住了。受创面积那么大,抓住它就可以进一步控制对手的动作,让局势尽在你掌控之中。 其实一般情况的小打小闹,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做什么便可以让对方投降。 被拽头发的疼痛感着实很剧烈,你大可以边拽边逼迫对方投降。 不投降? 那就接着拽,用更大的力气。 很快对方就会怂的。 因为拽头发虽然疼的是头皮,可不仅仅是头皮疼而已。 它离大脑这么近,你的攻击可以说毫无阻碍的在刺激大脑神经。 不断发出疼痛与“快投降”的信号。 某种程度上挺像催眠的? 张璇衡高中的时候,就制止过一次校园霸凌。 几个“社会人”将一个哭都不敢出声的女生围在校园墙角,其中一个拽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按。另外几个则对其破口大骂,不时往其脸上扇个巴掌。 这些不好好上学成天“混社会”还以为自己很屌的学生,大家平时都是躲着他们的,不想跟他们有所牵连。整体情绪是又反感又惧怕。 大家都怕他们报复——那些混子都下手没轻没重的,报复心还强得很。惹了他们,不知何时就要被找麻烦。所以能躲就躲,从不正面招惹。 说实话,就连老师都怕这些小混混。 为什么? 还是上面的理由——这帮人下手太没轻没重了,而且非常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 偶尔便能听到消息,说某某学校的老师又被混子打了。甚至还有人被这些不学好的畜生捅死——可原因只是老师劝他跟狐朋狗友们少联系,别学坏而已。 所以老师们只能对不务正业的学生们劝一劝。听得进话的,就再上心帮一帮,严加看管一些。听不进去的,就随他去了,不敢多说什么。 只求你不惹事,别的什么都不管。学不学是你的事,我可不多嘴督促。 大家当老师的也就是混口饭吃,对学生尽应尽的教育义务而已,干吗要拼上命呢?为了这些混蛋把自己命赔上去,也太不值了。 对小混混的态度,张璇衡也是和同学们一样的。 都是绕着走,能离多远离多远。尽量不产生能与之对话的机会。 不过其实他感觉,自己学校的混子已经很少了。 毕竟好歹是个重点高中,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在比较安分的学习。 就算不想学了,也一般不会出去混的。最多在班里上课睡睡觉什么的,不至于影响他人。 当时张璇衡也只是路过那附近而已,大老远的便听到了那几个女混混的叫嚷。 按照他平时对待混混的态度,本来会看都不往声音方向看而直接走掉的,可好奇心促使他往声音来源处瞄了一眼,想看看这几人到底在干吗才闹得这么吵——这一看,他就没法淡定了。 虽然不想惹上混混,但既然自己都看到了正在进行的校园暴力,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身边人的漠视正是助长校园暴力的绝佳土壤,同时也是校园暴力最大的组成因素之一。 人人都为了自保而不愿意去帮助被霸凌者,只会让霸凌越发猖狂、受害者越发无助。 选择沉默的瞬间,你自己就也成为了加害者。 他绝对没法就这么默默走掉,然后备受良心的谴责——张璇衡做不到催眠自己、让自己觉得这么做并没有错的那一套。他很清楚那些都是借口。 你骗谁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一旦某件自己做出的行为需要找借口才能说服自己这是正确的,那就说明你无论理智还是情感上都知道它是错误的。 会向内心强调它是正确的,只不过是因为你想自我安慰和逃避而已。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逻辑。 当时,张璇衡本打算去找教导主任的。 他觉得让老师处理这种事会比较好,因为小混混一般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更不敢说“关你屁事”。 说不定学校还会因此劝退她们,也算是为民除害、净化校园环境了。 然而,张璇衡转念一想,还是没这么做。 等自己回去找了教导主任再过来,那霸凌很可能就已经结束了。 或者说,教导主任来的时候被她们看见,全都一溜烟逃走。结果女生也害怕报复不敢指认施暴者,让她们逍遥法外。 反正就是死无对证。 无论哪种情况,其实都挺尴尬的。 尤其前者,张璇衡可能还必须跟教导主任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在耍他。 他一个都不想选。 被霸凌者希望的,就是旁人能及时伸出援手。 来得太晚的帮助不叫帮助。 那又是另一种冷漠——因为对方又不是全副武装的歹徒,一般人能做的只有报警。对方只是几个危险程度终究有限的混子罢了。 还是危险程度普通更低一点的女混子。 做好了会被报复的准备,张璇衡心一横,干脆原地深呼吸,冲着混子们大吼一声“干什么呢!”,同时板着脸、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快步走来。 那几位女混子被他这么一喊,还吓了一跳,随后转过身,朝他恶狠狠的吼了回去:“关你屁事!” “嗯?!你再说一遍?!欺负人是吧!跟老子试试?!”毫不犹豫,知道混子们最欺软怕硬的张璇衡硬着头皮箭步冲上前去,直接揪起了那冲他吼的女生,把她的脸一把压在石墙上,死死的凝视着周围几个女混子,报以生平能演出的最凶恶的眼神:“我懒得跟你们放屁,数三个数!你们再不滚,我可就——” 嗯,结果一个数都没数上。 她们吓得直接跑了,跟个小学生一样。 第三百九十七章:追忆(亡灵的邀请函06) 小学啊…… 思路很跳跃的想起了小学,张璇衡不禁有些感慨。 我记忆中小时候上的小学,叫什么名字? 张璇衡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依稀想起它的校名:平安小学。 很普通的名字。也许每个省都有叫这个名的。 就跟什么中华小学、阳光小学、幸福小学之类的烂大街名字一样。到处都有重名的。 而且它们还经常喜欢用一样的口号——比如一切为了孩子什么的。 ……不对。好像是一切为了学生? 幼儿园的标语才比较喜欢用一切为了孩子。 他计划找出平安小学被合并到哪了。 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具体的行动思路,不过或许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爸妈。 通过他们的回答,自己也可以从侧面知晓自己那段记忆是否真实。 如果他们的回复都含糊其次,那他就只能按着一点都不靠谱的记忆,去平安小学曾经在的地方问问附近居民。 至于亲子鉴定怎么办,张璇衡已经有了非常全面的思路。 而且绝对靠谱。 不从头发上打主意,自然就要想想怎么拿到指甲。 而他打算的,就是等老妈回来后,借口为其剪指甲。剪完之后再收拾到垃圾箱里,过程中就可以很随意的爱拿多少就拿多少了。 这个计划一定天衣无缝! 只要她别刚剪过指甲就行了…… 思索之余,张璇衡踱步至自己的房间。路过妹妹卧室前时,心里不住有些发塞。 里面的血迹早已被冲洗干净,可每次往那个屋子看时,都会觉得里面仿佛还保留着当时的惨状一般。 当时那血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何朱琪的帮助下,他已经不大会主动想起那可怕的一幕了。 然而失控的梦境之中,一切还是无法顺他心意。 真正的“梦魇”。 他没打开门。 不忍心去看。 这间屋子,已经被用来放杂物了。而张璇衡很少进到里面去。 就算只是看着房门,都足以感到悲伤。 进屋只会让自己更难过罢了。 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发现这里无比干净整洁,还保持着自己最后一次回来时的样子。就连床单也很明显是新换的。 如果不是自己今早才说要回来,按照他熟悉的老妈性格,可能会把窗帘都给换掉。 在老妈没回来前的这段时间,他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起来。 昨天在火车上虽然睡得还不错,可床铺到底也不那么适应,还是没能休息得太好。 现在有时间,干脆就歇一会儿。 于是,他喘了个长气,开始逐渐放松身体的神经。 就这样,意识开始迷迷糊糊起来。直到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为止。 ……会是谁呢? 张璇衡猛然惊醒,进而困惑的抓过手机,瞄了一眼。 老妈。 一接电话,其实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就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带回来。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所以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然而,刚放下手机凝神休息了没一分钟,就又有新的电话打来了。 以为又是老妈忘记问什么问题了,张璇衡无可奈何的重新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发觉居然猜错了。 这次是不认识的电话号。 带着困惑接起后,张璇衡原本以为这会是那些特别烦人的诈骗、推销电话,可对方居然是个客户。 他想咨询案件,所以打了这个号码。 不对吧,那他都能打手机了,怎么不直接进事务所呢?何朱琪明明在啊? 我的电话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吧!最近名片也没给过别人了。 这么一想,他恍然大悟了。 这人不会是看到门前挂着牌子,所以打了我手机吧? 出门之前,他按照惯例在门口挂了“外出探案”的牌子。那上面就写着两人的电话号码。 何朱琪回家时肯定忘了摘牌子,所以顾客看到它以为事务所中没人,就打电话来了! 意识到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张璇衡便问他现在是不是在事务所前。 回答不出所料,果然如此。 因此张璇衡提醒他敲门看看,说有一位跟他一起的侦探已经提前回去了,可能还没来得及摘牌子。有人在的话,就直接问她好了。如果没人就再打回来。 于是,他就没再打回来了。 看来已经被何朱琪安排上了。 不知道会是什么委托? 希望不要太有趣了……不然我参与不了就太可惜了。 …… 何朱琪她一个人没问题的吧? 她还没独自处理过案件,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地方手忙脚乱…… …… 好吧,我其实也只独自处理过齐诗雨这一个案子罢了。没差多少。 实在遇到什么太复杂的案子,也可以等我回来再一起想办法嘛! 反正我明天就会回去了。多等一天,一般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最好不要是那种得出远门的案子…… 这几天我要干的事太多了。亲子鉴定、数据恢复、等那“亡灵的邀请函”、找小学地址…… 外加上,还要想办法找到画熙音。 这是他最没自信达成的任务。手里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可还是要尽力而为。 想着想着,他再次感到深深的疲倦。 的确需要休息下了……家里的床好久没躺,但还真是舒服啊…… 这下总能没人打扰的睡个好觉了吧? 重新困倦的闭上眼睛,张璇衡的意识变得朦朦胧胧。 ……直到片刻后才再度惊醒。 不,这次不是因为电话铃声。 而是因为异样的开门声。 那不是用钥匙插入锁眼后扭动能发出的声响。 也丝毫没有门板的震动声。 那就是细微、躁动,却又谨慎十足、从门锁内部传出的异响。 简直就是…… 撬锁的声音! 没错了,就是用开锁器在开锁的声响! 张璇衡很清楚撬锁时会有什么噪音,而这声响刚好吻合。 这让他立即紧张了起来,困意全无。 是贼? 大白天的就入室盗窃,胆子可不小啊! 决定待会儿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张璇衡默不作声的起床。为了不惊动窃贼,他悄悄踱步至关闭的卧室门前侧耳倾听,准备进行伏击。 第三百九十八章:悠久(亡灵的邀请函07) 不知道这贼踩点多久了? 居然偷我们家,也太没眼光了……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来了也找不到多少值钱东西的! 幸好是我碰上窃贼……万一是老妈遇到,该有多危险? 一想到曾经看到的入室盗窃引发的种种惨剧,张璇衡心里便紧张至极。 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倒霉。 ……还是倒霉的成分更多一些。 倒霉就倒霉在这种家境一般的家庭居然都能被贼光顾。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因为那些高档住宅区防盗措施太好,贼不方便下手? 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窃贼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还没睡着。 不然肯定要丢东西的。想找回来可就有点麻烦了。 门外面很可能还不止一个人……感觉时间都仿佛变慢了,张璇衡紧贴屋门,紧张的听着撬锁微响,皱起眉头:盗窃犯是时常会团伙作案的。一般两三个人的小团队居多。其中一个人留下望风,剩下那一两个负责搜刮。 我有信心干得过好几个人吗? 假设他们有三人,那我最好是在偷袭的时候就放倒一个,然后对付剩下的……然而以一敌多,终究胜算也不是太大。 小毛贼可不一定就不能打。 我又不是何朱琪,随随便便就能同时揍好几个人——上次她一条腿基本都废了、用不上力,不还是正面干掉了两个持枪人贩子吗? 换我来的话,就算腿是好的,都可能被一枪毙掉…… 所以如果对方有三个人,那我最好就先手打晕一个,然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再干掉第二个。这样一对一,就很有信心不输给第三个了。 其实我现在可以出点声,让贼知道屋里有人,把他们吓走的。 但他们再回来怎么办? 张璇衡可不想留着这些窃贼。要是哪天他们又上门拜访可就麻烦了。 现在就抓住他们让他们进局子才是正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这么个道理。 …… 不过,他还是怕贼偷的。 所以前半句不算数。 等父母回来,我真得好好提醒他们家里招贼了,最近要格外小心才是。以防万一,门锁应该换个防盗性能更好的、一般人根本开不了的才行。 …… 啊,这么一说…… 张璇衡突然想起老妈跟他说钥匙换了那档子事了。 三个月前钥匙还没换的! 难道前段时间家里就已经招过贼了?所以才换的锁? 那次贼甚至可能是用家里丢的钥匙进来的! 我说怎么无缘无故就换锁了呢……明明又麻烦又费钱。 如果是因为有小偷,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告诉我呢? 没丢什么东西吧! 脑子越想越乱,张璇衡觉得颇为无奈。 如果我们现在的锁已经是升级过安全性能的了……那么这窃贼就可能捅不开门。 到时候他们要走的话,我岂不是还得开门追上去才能逮住这帮毛贼? 反之,如果他们成功开了门…… 那通知警察同志来领人后,就有必要买一块更难开的锁了。 要那种劝退效果满分、让你再也不想来了的复杂锁芯。 ……不过,不排除有些毛贼开锁水平是宗师级别的,完全不怕你锁做得多复杂。 拿根方便面捅开整个小区的锁虽然只是夸张式的玩笑,但大体意思是没错的。 你把方便面换成铁丝(一般开锁要两根),是不是整个话题就没那么搞笑了? 开锁厉害的贼,是真的有。水平高到出神入化。只要是触压原理的弹子锁芯,拿铁丝探几下就知道深浅,然后花个几秒就能捅开。(铁丝是捅不开十字锁一类的锁芯的。那种必须用专业的开锁器)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张璇衡亲眼见过这种本事。 大学时教他们开锁的老师,以前就是专业的开锁师傅。有公安备案,也经常协助警方开锁。后来刑侦大学需要个开锁专家来给学生讲课,就把他挖过去了——因为此人在业内可是小有名气。 对于这么厉害的老师,大家会时常想看他露一手。 于是在讲课的时候,老师经常会现场演示撬开各种无比复杂精妙的锁具,接着告诉大家其中的要点。 ……不过说了跟没说一样。 毕竟开锁这种事是要靠练的,手也必须灵巧才行。 光是说,没用。听得再明白,手上没实打实的去操作,也不会真正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么高难度的锁,你看专家开着像玩一样,那你要以为也照着专家告诉你的要点去做就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就太天真了。 真上手了立马就会察觉到自己是个辣鸡。 其实……也许都用不着上手吧。 因为专家告诉你的知识点你可能都听不懂。 他会说用开锁器触碰到哪个位置有什么什么样的感觉,然后你接下来要以怎样大概适度的力气,朝某个让你感觉很微妙的方向,再以恰到好处的频率试探…… 总之听着一脸懵逼。 你知道这个人说得好像很厉害,可是听不明白。 包括他给你看锁具剖面图,然后边用教棍指着某个地方边说这里叫什么、要怎样让开锁器触碰哪里的锁道时,大家听得都是很崩溃的。 真的是超难。 不排除有些人听得懂。 反正张璇衡是完全听不明白。 回到用铁丝撬锁的问题——这位教授就现场给大家表演过,如何只用掰直的曲别针三秒内捅开一把很复杂的弹子锁。 真的让人目瞪口呆。 表演完,老师说的另一番话,就更让人汗颜了。 他说,这每天练得不多了,就是反应迟钝啊。要三秒才能开锁了。以前不用这么久的。 这个……着实是装了一手好逼! 先不说这到底是真是假,反正话里话外透露出的王八之气,就足以表示“在座的各位,无一不是垃圾”了。 实际上,开锁业的门槛,这些年是越来越高了。 因为大家安全意识和锁具制造工艺的大幅进步,导致容易开的锁,在市面上变得越发稀少。 第三百九十九章:窃贼(亡灵的邀请函08) 来了! 听到门锁传来解除的轻响,张璇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将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腰间,他拿出战术手电,准备随时破门而出。 自己卧室的门,上方没有半透明塑料。不会因为过于接近而暴露自己的身影。 小偷打开了屋门,并在入内后将其关闭。动作很轻。 从脚步声来判断,对方只有一个人。 居然是单干的? 暗自窃喜,张璇衡觉得这下稳了。 就一个小毛贼,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盘算了一下,张璇衡觉得现在还不能出去。 自己房间离门口有点远,现在出动会惊动窃贼,可能会导致对方逃跑。 一定要在窃贼足够深入、已经开始放心行窃的时候再行动,这样较为稳妥。 刚进门的贼,可都还在警惕之中,随时准备撤退。 要让他们觉得家里确实没人,才会放松警惕。 同时,张璇衡的好奇心也在作祟。 他想知道贼到底想偷什么东西。 小偷的动作同样非常之轻,而且走的可一点都不慢。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张璇衡要想用这个行动速度,可没法做到几乎静音的效果。一定会变得缓慢许多。 能勉强听到,小偷在往客厅来。 稍微在此停步片刻后,转而朝张雯鑫的房间去了。 那间屋子现在是杂物间啊…… 应该没什么值钱东西吧? 边这样想,张璇衡边将手搭在了把手上,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妹妹屋里找不到值钱东西的,所以这家伙一定会再出来,进别的屋子找。妹妹的房间离我这儿这么近,那么下一个光顾的就很可能是这里。如果发现小贼往这儿来,我就藏不住了——只能立即出动将其放倒。 否则还是可以再观察一会儿情况。 然而,事情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他原本以为,张雯鑫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小贼进去看看,就该出来了。 里面都堆着杂物,怎么看都不像值得偷的样子! 然而窃贼进入后,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就仿佛真的在里面仔细翻找什么一般。 …… 觉得有些不对劲,张璇衡皱了皱眉。 说起来…… 这贼的目的性似乎还很明确啊…… 他进了门,径直去的就是张雯鑫卧室。 一般来说,贼都会先从最靠近门的屋子开始找吧? 可我和妹妹的卧室都在大里头啊!父母的屋子才靠近出口。 难道他是专门为了在张雯鑫房间里找东西而来的? 这……不会吧! 什么人会干这种事?! 越想越奇怪,张璇衡只感到嘴唇发干。 就算很奇怪,可自己的感觉没错。 那贼真的在妹妹卧室里找什么。 他想要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张雯鑫住这儿? 和寄给我纸条的那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 张雯鑫房间里,难道放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究竟有什么好拿的? 这人以前莫非就来过吗?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耐心等下去了。 等待会儿他找完东西出来后,自己再把他干掉,然后看看被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这样的忐忑之下,每分每秒仿佛都变得很漫长、煎熬。 终于,妹妹卧室里轻轻的翻找声停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偷走出卧室、仍然轻微却带有了一丝仓促的脚步声。 而且从脚步声前进的朝向来判断,他在径直朝玄关走!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这小偷的目标就是张雯鑫卧室里的什么东西,完全不是冲着财产来的!现在他要的东西肯定已经到手了,所以忙着要逃走——但张璇衡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这时候再不出手,那家伙可就要逃跑了。所以他也不管什么偷袭了,直接猛地拉开屋门,大吼一声“站住!”并箭步窜出。 窃贼戴着兜帽,看起来身材和张璇衡差不多,都是一米七八左右。 完全没想到家里还藏着个人的小偷因此颇为受惊,进而在瞬间的发愣后,慌忙头都不回就冲向大门,试图夺路而逃。 小偷根本没关房门,这样下去能丝毫不受阻碍的冲出。张璇衡此时想的最优先解法,便是将屋门关上,把他困在里面。 可这做不到——跑的再怎么快,也没法冲到已经领先半个客厅的小偷前面! 真要让他冲出去的话,就太尴尬了。 自己是肯定要追的,不可能轻易放过小贼。然而张璇衡穿的是室内拖鞋,用这种鞋子追到外面,速度起不来的。还很容易摔倒。 ……当然,还很low。 low爆了,简直是low穿地心的级别。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 都是惨痛的教训。 哦,还有容易弄脏拖鞋的问题。 不过比起以上几点,似乎这就不足为道了。 眼看着小偷快要冲出门了,张璇衡觉得大事不妙。 这可不行,如果让那家伙逃出去,我就更难追得上了! 必须想点办法拖延住他! 虽然自己刚刚喊了“站住”,可他现在不打算再喊一次。 如果觉得喊话有用、能让人乖乖听从你的要求,那就未免太傻了。 这种话只喊一次,造成敌人最开始那一瞬间的强烈动摇和惊吓就足够了。 说白了,就是个小控。 再用第二次就没什么卵用了,反而还会让对方觉得你是个傻逼。 每次看到电视剧中出现这种追逐戏里有一方不断喊着“站住!”这类台词的时候,张璇衡都觉得十分出戏。 就好像你喊了他能停似的。人家又不是声控的。 所以喊两嗓子意思意思就得了呗?再多喊也没用。反而消耗肺活量,让你体力加速耗尽。 ……同时还会让对方觉得你是个傻逼。 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这样真的很蠢。 你喊的越多,反而越会让人觉得你跟不上了,只能寄希望于虚张声势的大叫大嚷罢了。这让你的地位不自觉的倾向于弱者一边,会给对方更多的自信和动力,属于长他人威风。 当然,以上原则仅限于单人追逐。 有几个人一起抓的话,喊一喊还是很有用的。不仅不傻,还显得很有威慑力。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第四百章:追捕(亡灵的邀请函09) 那么落实到具体问题后,产生了怎样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张璇衡不想当个傻逼。这样会让他的形象变成弱鸡。 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喊什么貌似很有威胁力的口号来装腔作势。 对方显然是个惯偷了,还貌似知道不少事,更不会轻易被自己吓到。 那么没法靠言语让对方停步,又没法追到他前面去,张璇衡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没有过多时间思考——他想到的就是打。 扔点什么砸他一下。最好像太上老君用金刚琢打孙悟空一样,打他个一跌。 这样就能瞬间拉近两人距离。 于是他需要一样远程投掷武器才能胜任此举。 来不及再拿点什么别的东西的他,就干脆扔出了手里的手电筒——喵的是对方的小腿。 想要用这种体积不大的东西把人砸到,要么瞄头,要么瞄小腿。 别的地方都不行。太稳固了。 他是不敢砸头的。 手电扔出去后也有不算小的冲击力,砸到后脑是真可能把人砸死的。 他才不想冒这种风险。 当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在这种时候真的需要自律。着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要砸小腿——命中率不说怎么样,反正投掷难度是比往头上扔要高的。 毕竟一个是平行线,稍微考虑重力带来的下坠即可。 另一个可是朝下扔的斜线。 从容易失手的程度上来看,就是后者占上风。 那么张璇衡的手电筒有没有成功打中对方呢? 非常遗憾,并没有。 对方跑得太快了,手电擦着小腿而过,没有造成有效打击。 这让张璇衡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身上另一件适合投掷的法宝,做最后一搏。 可能你会觉得是那把他随身携带、符合空气动力学、似乎威力巨大的万能军刀? no!当然不是了! 理由和不拿手电扔头一样,他可不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真正要用的,是腰壶。 里面装的柠檬汁已经被喝干了,他还没来得及做新的。 抽出腰壶这么一扔,终于是非常精彩顺利的砸在了小偷腿上。 情况十分惊险。他再差一步可就要够到门把了!不可谓不及时! 力度之大,直接让其失去平衡,脸朝下往前一跌…… 然后并没有摔倒。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小偷反应异常迅速,及时扶住了墙,所以其实只是打了个踉跄而已。 还是张璇衡又给了他一脚,才让计划回到正轨,将其放倒在地。 从兜帽里隐约露出的侧脸可以看到,这家伙是蒙了面的。 非常经典的黑头罩,也自然显得非常没有逼格。 毫无新意,烂大街的劫匪打扮。 帅气度为0。跟面具杀手那种造型比,更是可以直降到负数。 不过实用性是毋庸置疑的。 戴着这种头罩,可以非常有效的隐藏身份,确保没人认出你。 ……但是稍微有点品位的劫匪,可能都会选择其他装备的。 张璇衡决定,待会儿一定要把这家伙的头罩扯下来,看看下面藏着的究竟是谁。 同时还暗自期望他千万戴的别是丝袜。 那就太变态了,简直不忍直视。 现在哪还有劫匪往头上套丝袜啊? 那都已经不仅仅是没有品位的范畴了。人们会觉得你还活在十年前。 戴丝袜什么的,早就不流行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太变态了。 而且戴着真的很难受。 张璇衡很清楚这一点,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曾经,他就因为好奇头戴丝袜到底是什么感觉,跟何朱琪探讨了这个问题。 于是被何朱琪当成变态了。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承认这一想法值得验证。毕竟她也看过不少游戏和影视作品中出现这种行为,所以何朱琪也十分好奇。 为此,她决定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遵循“实践出真知”的哲理,亲自实践一番。 为此,拿出自己的一条丝袜,借给了张璇衡。 实际体验是非常一言难尽的。 丝袜撑在头上,硬生生变形成了脑袋的形状,导致内部空间十分闷热。 呼吸嘛……倒也不是完全不透气,只是很不舒服。如果戴时间长了,可能会憋得很难受。 可能也跟何朱琪给他的那条丝袜是比较厚重的款式有关。 反正试过一次就不想试第二次了。 ……话说想试第二次的人就纯粹只是变态了吧! 好像很多影视作品中,劫匪丝袜套头后,会在眼窝剪个窟窿出来。 但张璇衡亲身试验后,觉得这可能不大靠谱。 因为丝袜本身是靠让你脸部变形来掩饰面容的。 途中丝料自然会抻拉拖拽。 那你要怎么剪洞呢? 事先剪洞,你就无法确定该剪多大,也不知道剪哪里才正好。 先戴上再剪,则会无法操作——除非你不怕剪到自己眼睛。 张璇衡戴的丝袜,因为较厚,所以透明性很差。一戴上去,就感觉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清比较亮的东西。 如果劫匪戴薄丝袜,那么应该就没什么压力了,可以正常看清东西,最多颜色上会有些改变。这样一来,好像就更没有剪洞的意义了。 放倒小偷后,张璇衡在心底吐槽完他这股面罩,随即自然而然的按照计划,抓紧时间去关门。 可事不如愿。就在他飞快绕过小偷时,对方一把拽住了张璇衡的裤腿,然后大力一拉。 这造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情况。 张璇衡毫无防备,被一下拽倒在地。而小偷就这样仓促爬起身来,朝着门口冲刺——然后又一次摔在地上。 原因在于,张璇衡报复心理很强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拉了他的裤腿。 说实话,虽然对方也因此成功趴在了地上,可张璇衡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感觉就像某些女生拽头发打架一下……你拽我我拽你的,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招互相用。 太丢人了。 都只用拽裤腿这么低级的手段打架,赢了也一点意思都没有。 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他索性不指望直接逃走了,直接在嘴里发出厌恶的哼气声,转身猛的一拳,砸向张璇衡的裆部。 第四百零一章:缠斗(亡灵的邀请函10) 居然往裆打! 这可是男人间决斗的禁忌啊! 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然,张璇衡是没有硬接这一招的。否则现在他就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猛的闪躲起身,他一把别住小偷的胳膊,用尽全力,模仿何朱琪的手法一拽。 按照他的预想,这一下应该是能像她一样将小贼的胳膊卸掉的。 然而成效并不理想——别说造成脱臼了,就连疼痛感似乎也没有让对方感觉到多少。 就跟开锁一样…… 你看人家好像耍的得心应手,但这不代表你就能模仿得来! 见这招没用,张璇衡挥臂挡住小偷起身反击的一拳,回以一记膝撞。 可撞在对方腹部的刹那,让他瞬间心里一凉。 哎?怎么回事…… 膝盖上这个硬邦邦的触感……完全不像普通的衣物。 更像是…… ……防弹衣。 这小偷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穿着防弹衣的! 哪弄来这玩意儿的?! 他到底什么人?! 防弹衣吸收了大量缓冲,导致他这一记本应制造大量疼痛、取得优势的膝撞,变得只留下了出招破绽。 在他意想不到的暴露弱点之余,小偷反应迅速,一拳打在张璇衡胸口,将其踉跄击退。进而扭头便跑,撞出门去冲向楼下。 没办法,只能追出去了! 终于还是只得穿拖鞋出门,张璇衡咬着牙一路狂奔而下,追出了楼门洞。 可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再度发生了。 小偷跳上一辆根本就没熄火的摩托,一溜烟的开走了。只剩下张璇衡在原地傻眼。 这可怎么追?! 如果自己是骑摩托来的,那说不定赶快打火发动,努把力还追得上。 他现在的交通工具可只有两条腿啊! 顿时感觉极度的懊恼和气氛,张璇衡失望至极,只得目送他离开。 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拦住窃贼,被他拿走了想要的东西。 这下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偷什么了? 越想越气馁,张璇衡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门。 每走一步,那种后悔和无力就又变得更加深重一分。 他一下子变得无精打采,甚至神经都有些恍惚起来。 ……直到在玄关前踩到某样东西为止。 这什么? 被狠狠的硌了一下,张璇衡皱起眉头,将脚挪到一边,低头望去。 一部对讲机。 他很确信,家里之前没这种东西。 所以肯定就是小偷的东西了。 刚刚的缠斗,让它从贼身上掉落而出。对方忙着逃跑,完全没发现。 总算留下了点蛛丝马迹! 张璇衡刚想伸手去碰他,便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戴手套——得保留小偷的指纹才行。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了。 保留指纹的意义,是让警察有线索。 可这件事背后怎么想都很奇怪,他不是很敢找警察。 一旦报案,对讲机是肯定会被没收的。 那他就没法独自调查了。 而且小偷身份这么不一般,警方应该是抓不到他的。 这样自己一旦报案,就只会白白失去对讲机。 完全得不偿失。 我现在该怎么做? 张璇衡心脏狂跳,拿起了对讲机。 用它呼叫吗……? 这东西应该是能联系到盗贼同伙的。 可我就算呼叫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贸然行动,反而会导致自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 理由很简单——对方会知道对讲机落入别人手里了,从而切断通信。 结合这些考量,张璇衡换了双拖鞋,用抹布擦了擦被踩脏的对讲机,将其揣入兜中,以便之后再做打算。 现在他要做的,是去妹妹房间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被偷了——希望能看得出来。 他实在想不到张雯鑫房里会有什么重要物品值得专程来人偷窃。 莫非是跟我们身世有关的资料和证据……? 会有那样的东西吗?我可从来没发现过! 一路上,他又陆续捡起地上的水壶和手电筒,然后心疼的发现手电边缘在摩擦中稍显有些掉漆了。 不过问题不大。 至少框架没有破损——这东西质量那么好,一般也不会坏的。 镜片都是防爆级别的。 所以这一个手电的造价一点都不低,张璇衡要是把它丢了能心疼死。 不知道开放侦探防身用具的法案树立得如何了? 等法案一通过,我就要立刻买点上面规定可以合法持有的防身武器来用用……这样就不会遇到今天这么被动的情况了。 电击器、辣椒水……这些东西每样来两份预备着。 应该还会让用电棍之类的。能用得上的场景应该不多,没有电击器这么方便使用。不过万一要正面肉搏,就自然是最优选择。 现在他们的武器就一个手电筒。又短又没有足够攻击力。 真不开玩笑。侦探协会的官网就推荐用战术手电筒。 估计主要看中它们在破案时用处比较大了吧……不当作武器的时候也作用十足。而且,整体非常结实,还带有能致盲敌人的爆闪。 ……前提是,对方要正面看你才行。像刚刚那贼一样背对你跑,这爆闪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而且爆闪功能在周边光线充足时,效果也会打折扣。 事实上,真不知道手电筒为什么会在侦探圈这么流行,乃至流行到成为了侦探的标志武器之一。 他们大学的格斗课程里,就专门有一部分是教手电格斗术的。 核心思路就是利用前后端攻击头重击敌人制造疼痛感。以此方便你来使用其他体术将对方制服。还有,就是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近距离开启强光与爆闪干扰对方视线、扰乱注意力,以此创造一击制胜的机会。 想法很美好,但手电筒作为防身武器,有两个最大的问题——它们被训练充分暴露了出来。 那就是,短、不适合招架利刃。 短,大家都懂的。而且由于手电握法的问题,实际有效长度是比不上同长度匕首的。 至于后者,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就是说手电的表面较为光滑,而这种材质一旦有效攻击距离过短,就很容易让利刃砍到上面时打滑,切到自己的手指。 第四百零二章:指甲(亡灵的邀请函11) 说真的,如果对方手持利刃向你挥来,而你准备以手电防御之,那究竟该怎么操作才能不受伤呢? 很尴尬的是,想要握稳手电,你的手就肯定要占据手电筒很大的面积,而且较为居中。 它可不像匕首、折刀那样有专门的刀把给你握持。 你的手占据每一平方毫米的面积,都会导致有效招架面积降低同等级别。 当然这不是说手电就不能格挡利刃攻击了。 能,但是要技巧。没练过的大概率会被滑开的刀刃弄伤。 挺危险的。 手电格斗中,挡刀的关键就在于攻击头——前侧的那个。 也就是六角攻击头。每两角之间都有弧形凹陷部分。 就利用这个攻击头,卡住对方的刀刃,以此实现稳固格挡——所以可不是只伸手挡刀就行了,必须看准对方挥舞方向,主动迎击制造安全招架。 这个攻击头,都是没有锋利度的。完全是钝制金属。 在一些部队的军用手电上,六角攻击头会无比锋利,冲着树一戳,甚至能直接钉在上面。而且攻击头可以伸缩,让利齿达到比张璇衡这种民用手电攻击头长出好几倍的程度。 实乃防身利器。 ……除了好像有点致命以外。 其实只要攻击头没像军用那么锋利就好了——张璇衡非常喜欢它的伸缩功能。 可惜这种规格的手电受到法律管控,民间人士不允许持有。毕竟,太致命了。 军人要用它杀敌的,平民拿着太危险。它甚至比管制刀具都容易造成杀伤。 而且一捅人就是六个窟窿,严重得很。 对于如何用手电格挡刀刃,张璇衡虽然练过,但总体来说还是没多少自信的。毕竟对着钝刀子练的时候,都时常格挡失败。现实中出这种食物,怕不是手指头都要被削下来。 有可能的话,他会更愿意用刀子来挡。这样还能容易些。 没错,就是那把万能折刀。 完全可以一手刀,一手手电。 用刀子防御,手电攻击。 千万不能一时紧张搞混了。 说来有些搞笑。 但手电格斗术上,其实也教了怎么扔手电的。 如何稳准狠的投掷手电,都是有讲究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没有很深入的教学。 因为手电再结实,你用力一扔,也可能震坏点什么的。 那这个损失是算学生的还是学校的呢? 所以干脆说说而已,想练让你们回去私下练了。 张璇衡有听到风声,说以后可能会开放给侦探使用的防身武器中,就有强化版的手电。 具体强化方式还没人说得清。 不过有人分析说,大概就进化在攻击头上面——比如增加伸缩功能、电击功能之类的。 确实,否则还能从哪里进化呢? 最多再让手电结实点。 总不能指望它发射个麻醉弹吧? 说实在的,真要是手电有了电击效果,那就太鼓舞人心了。 甚至不用再买电击器,直接用个手电,一步到位。 只不过,这就存在误操作的可能性了。 万一开手电照明按错键,按成了电击怎么办? 它的保险足够可靠吗? 千万别自己在腰上别着时就走火了! 偶尔用手电筒的时候,张璇衡会看着它的光柱,不由自主的开始脑补。 具体来说就是把它的光柱脑补成光剑。 光柱没涣散的那段距离,都是有效杀伤距离。攻击范围远得很,比四十米大刀什么的厉害多了。甚至可以轻松一挥,将整栋六层居民楼从上到下切成两半。 这甚至让他小心翼翼的将灯光朝下或当举着长剑一样庄严的垂直立于手中,以免引起重大财产损失与人身伤亡。 他从小就这样脑补了,经验丰富——不过不知道他记忆中的小时候到底存不存在就是了。 被何朱琪得知他居然会脑补这种事的时候,还被好好吐槽了一番。 实在太中二了。 张璇衡被她这么吐槽,还是很不甘心的。 他表示不服,不相信何朱琪没做过类似的想象。 但何朱琪就是说没有,同时又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星战看多了。 哈!开玩笑! 老哥我当年这么脑补的时候,可是从来没看过星战的! 纯粹只是脑洞罢了! 再说,星球大战里的光剑哪有那么长的? 能有两米长都是顶天了吧! 把手电和腰壶都插回了腰带上,张璇衡如今无比强烈的想来上一口蜂蜜柠檬汁。 所以,他打开冰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他需要的这两样东西——结果蜂蜜确实有,只是没有柠檬。 厨房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去看过了。 ……算了。 他有些后悔之前没告诉老妈给他带点柠檬回来了。 但现在他又没心情打电话提醒。 或许她会记得买呢? 张璇衡对这东西非常上瘾,在家的时候经常要做。老妈已经习惯了在他从学校回来过假期时不断补充上新鲜柠檬。 所以这次不用自己说,她应该也会记得的。 想到这里,张璇衡便越发感到心里发暖了。 老妈对他这么好,所以一直瞒着他那些事,肯定是为他好吧? 这背后肯定藏着什么非常残忍的事实,而且无比危险。 父母不想让他知道,想保护他远离威胁。所以才一直只字未提。 …… 善意的谎言。 可再美好的欺骗,如今也终究无法继续下去了。 如果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或许会比较好。 但既然察觉到曾经的一切回忆都是“幻觉”,我就必须去找出真相,搞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世和记忆。 ……以及,唯一幸存的血亲下落为何。 我是一定要拿到指甲,去做亲子鉴定的。 这也是给自己一个安心和交代。 然后…… 或许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做了这些。 至少在我知道的够多前不会。 推开张雯鑫的门,张璇衡抬起头来,五味杂陈。 他在看着的,是房间中间的灯。 当时妹妹就被吊在那儿。 现在看过去,还是会依稀产生幻觉——妹妹的尸体如幽魂般闪现在眼前,又瞬间消失。 他不感觉害怕,因为自己很清楚这只是错觉。 ……源自思念、悲伤和当初看到这一切时的恐惧。 第四百零三章:翻找(亡灵的邀请函12) 那贼到底偷的是什么东西? 张璇衡看着并不杂乱的妹妹房间,揉着脑门陷入沉默。 如果让他说贼可能对什么感兴趣,那他真是一无所知。 然而一想到那东西可能就是因为不想被他看见才被偷走,张璇衡就隐约感到这可能是个文件。 ……日记本之类的? 再次联想到那录像中的笔记本,张璇衡皱了皱眉。 应该不会吧。 我印象里,张雯鑫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对了,脚印…… 觉得至少能通过脚印来判断小偷走到什么位置翻找了,张璇衡立即将目光投射向地板。 得到的结果,是很不理想的。 地上的确留下了很多脚印,可它们分别指向不同的位置,杂乱无比。 满地不同朝向的脚印,完全判断不出他最后碰的是什么东西。 这下真是麻烦…… 张璇衡看着四周,有些愁眉苦脸。 他可能碰的东西太多了,这我该怎么找? 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他只得一样样东西找起来,拉开每一个抽屉、打开每一个箱子查看。 直到样样都翻遍、老妈开门回来,张璇衡也没在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发现家里这么多鞋印,老妈当然是吓了一跳的。 她慌忙叫嚷着,想确定儿子在不在家——接下来便是张璇衡匆匆现身,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番解释中,省去了一些细节。 比如那个对讲机,他就没有说出它的存在。 在张璇衡问她知不知道贼可能是谁、为什么要去妹妹房间偷东西、被偷的可能是什么——以及贼以前是不是也来过时,老妈稍有踌躇,最终纷纷加以否认。 总之就是“不知道”。 然而张璇衡看她回答问题的神态,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老妈在说谎了。 她知道。 而且很可能知道的还不少。 为了试探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张璇衡便询问老妈,看她对于应不应该报警是个什么意见。 而果不其然,妈妈说没丢什么财物,还是别报警麻烦警察比较好。不然他们一来又要在家里翻来翻去又要做笔录,费事得很。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样太扫兴了。 ……果然。 这里面有不方便报警的事在。 家里都进贼了,还找这种借口不报警,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尽管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但张璇衡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跟预计一样,他借口为妈妈剪指甲,拿到了亲子鉴定需求的碎指甲。 虽然老妈的指甲并不算太长,但听儿子有这份心,便没拒绝。 到了晚上,老爹回来了。 听说有贼来,他显得比老妈要紧张多了——当然,主要原因是他和张璇衡起了正面冲突。 要做亲子鉴定,自然是同时有父母两人的体细胞样本最好。所以他也收集了爸爸的手指甲——然后全家人度过了愉快的晚餐。 老妈做的都是她印象里张璇衡最爱吃的菜。 而且果然买来了柠檬——这让张璇衡可以调制蜂蜜柠檬汁来佐餐了。 在餐桌上,他提起了跟小学有关的话题,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告诉他,自己印象里的和平小学在哪。 父母对此的回答,和意料的一样含糊。他们说那地方挺远的,搬完家后也没再回去过,没法说得清位置了。只能大致确定是在月海区。 这是张璇衡也清楚的。 可小学的具体位置何在?它又被合并到哪去了? 他们说不清,借口过去太久了所以记不得了,反问张璇衡问这个干吗。 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混过去吧?张璇衡早就料到会受到反问,便借口说怀念儿时时光了,想回小学看看。虽然已经搬走了,但是看看原址附近的变化也为好。同时,还想去看看教他的小学老师在不在。 被他这么说,父母似乎显得有些放心了。 但另一程度上,却又暗藏别样的慌乱。 他们当然没理由阻拦他回去怀念小学时光,只是对于老师的问题上,劝他不要这么做。 他们对此的理由是,你已经很多年没去看过老师了,现在突然回去会很尴尬的。你可能记得他是谁,但他一定记不得你这个学生了,去看他们只会没什么话题可谈,大家都尴尬的要命。 的确是这么回事。但张璇衡又不是为了看老师才想回去的,所以对此没再接过话茬。 再多说下去,父母可能就会起疑了。 这一晚上,他和父母聊了很久。 没再聊那些比较敏感的话题,也没有再试探。 就是单纯的聊聊天而已——父母与孩子之间。 第二天,吃了早饭,他和上班的爸妈一起出门。 他们其实还是想让孩子多留一天的,不过觉得儿子工作忙,不能总离开事务所,就没再挽留。 临走时,老妈说过段时间要去儿子的事务所看看,同时还非常认真、却还略带开玩笑感觉的告诉张璇衡,有空就来看看他们。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可得记得带女朋友。 如果是以前的话,张璇衡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她,何朱琪不是他女朋友。 可现在听到,就干脆默许了。只是笑笑答应下来没多说什么。 等这事办完了,我就要让她真正成为我的女朋友。 至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他首先打电话问了何朱琪,昨天案件处理得怎么样了。 被她洋洋得意、一副“快夸我”语气告知已经处理完了之后,张璇衡无比好奇,进一步询问是怎样的案件。 当然,在那之前,还表扬了她一顿,来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 她接的案子是保险公司委托的。 有个死者被怀疑骗保。在警方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确实骗保的情况下,保险公司派人来找了璇琪事务所,想让他们帮忙查出死者究竟有没有可能死于自杀。 何朱琪一开始以为对方是想让她做假证,帮保险公司省这笔保险费的。所以直接挑明了说话,告诉对方自己只会依照事实做判断,不会帮他们说话的。 而对方则慌忙否认,说他们没那个意思。真的只是请她查出真相的。 第四百零四章:忧虑(亡灵的邀请函13) “结果如何?”张璇衡来了兴趣:“被怀疑骗保,还特意花钱找侦探……死者生前想必买了数额非常大的一笔人身意外险吧?” “对啦!真的好大一笔呢。如果保险公司全额赔付,可要一百六十万上下。”何朱琪津津有味的说着,进而感慨了一番:“一百六十万呐!我们得哪年才能赚到啊?” 只是单纯赚一百六十万,和攒下一百六十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是不考虑各种支出的。 根据何朱琪所说,她经过调查,发现死者的确用了很巧妙的方式将自杀伪装成他杀。 在问及骗保目的时,何朱琪很遗憾的表示不大清楚。 一般来说,能不惜自杀也要骗取保险,肯定是为了什么非常看重的亲人。 而事实上,何朱琪也表示,隐约听警察聊天探讨死者如果骗保应该是为了什么时,提到他欠了很多钱。所以,按照简单的逻辑关系,此举大概是为了还债。 死者生前因为做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可能因此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想一死了之,又怕家人被接着逼债,便试图骗保,好让自己死后家人也没有后顾之忧。 对此,张璇衡唏嘘不已,真不知该做出什么感觉。 到底该说这家伙是懦夫还是有勇气? 大抵并不完全冲突吧。不过前者的成分显然更多些。 他没勇气活着在先,有勇气自杀在后。 骗取保险的行为固然值得唾弃,但其去死前都不忘为家人着想的行为还是部分值得肯定的。 ……当然,不能忽视掉其背后的真实问题就是了。 那就是,家人真的希望他这么做吗? 就算成功骗到保险、让家人不为债务担心甚至还有一笔额外的余存,这样的结局就真的可以了吗? 至少在张璇衡看来,他家人比起不用被债务缠身,还是会更愿意他活着。 自杀是一劳永逸的,一瞬间的勇气可以让你永远摆脱生活的重担。 可真正有勇气的人,会直面这些压力活下去。 背负债务带来的巨大压力活着,并加以偿还,才是最有挑战性的。 那才叫负责任。 被问及这趟委托赚了多少钱时,何朱琪再次显得无比得意了。 她让张璇衡猜猜看。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客气了。 那既然是猜,当然要大手笔一点。不猜白不猜嘛! “一百二十万?”张璇衡清了清嗓子,无比严肃的加以猜测。 “猜对啦!”何朱琪嘿嘿一笑,炫耀起来:“怎么样!很多吧?” “是不少。”发现她居然接着自己的话开始吹牛逼了,张璇衡自然不甘落后,洋洋洒洒的继续加以抬杠:“把我那六十万就放我办公室桌子里吧!” “好嘞!”何朱琪无比爽快的答应下来,又立即打着哈哈说道:“啊哈哈……其实只有两千块来着。” “额,两千块?”感觉瞬间产生了巨大落差,张璇衡有点没反应过来:“啥……这才六百分之一啊!帮他们省了一百二十万保险费,结果就给两千块啊?你没多要点?” “没啊……我就要的这价格。感觉还行啊?”何朱琪听他这么说,有点羞愧了,声音都瞬间变小起来:“我也不知道该要多少钱好啊。怕开口的价格高了,对方不干。” “何朱琪,我们这行是动态价格的。对于这种能直接为对方节省大额经济损失的案件,你自然得提价。”虽然自己经验也并不是很多,但张璇衡好歹还是比较熟悉行规的,便边心疼赚的少了,边硬着头皮为何朱琪解释道:“这么说吧,你证明死者确实是伪装成自杀,那么就免去了保险公司一百二十万的赔偿金。这笔钱相当于是你给他们赚的,对吧?那你要个百分之一一点都不过分。就算不要一万二,一万也总归是非常合理的。刚过五位数而已,他们肯定能给。” “唔……好像是这样哦……”何朱琪越想越亏,手机那头的声音都变得无比失落起来:“有一种丢了一捆钱的感觉……好亏……” 一捆钱…… 哦对,她收的是两千。如果酬劳要的是百分之一,那就是一万二……减去两千后正好是一万块。标准的一捆人民币该有的数目。 此时,何朱琪问张璇衡,接下来打算去做点什么。 他说自己准备去中心城区的亲子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然后去他印象里的平安小学那儿看看。 所以今天还是要分头行动的。但他保证晚上能回家睡。 从何朱琪支支吾吾的声音中,能听出她也是很想一起去的。 但最终她还是表示理解,觉得这些私事张璇衡自己做可能更好一些。而且事务所也确实需要人看着,正常营业。 正在说话期间,可以听到事务所的电话响了。 何朱琪说是余政兴打来的,可能大叔那边有事找他们,说不定是个新案子需要协助调查。于是,她匆匆和张璇衡告别,挂断了手机。 听她说余大叔居然打事务所座机,张璇衡还是感到颇为惊奇的。 直到挂完电话细细一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余政兴在有案子需要协助调查时,要么上门,要么给张璇衡打手机。 如果联系不上张璇衡,就会打给何朱琪。 可刚刚他俩偏偏正好在给彼此打电话,都是占线的。 那余政兴当然就只剩下座机可以打了。 一想到座机,他就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璇琪事务所的名片。 自从印制了新名片,他就没怎么想起来给人——明明它们一直都揣在兜里。 反倒是难看得要死(张璇衡没觉得太难看)、总被人吐槽的老名片,被那段时间还是菜鸟的自己到处塞给别人。 颇有一点专门把自己事务所最差的一面给人看的感觉。 名片是不能随便塞的,那样显得自己很烦人,不懂交际。 但是有机会的时候,还是塞一张比较好。 他察觉到现在自己不积极给人名片的原因,应该是不怎么缺委托了。 不再像自己刚入行、没人光顾那阵子动力那么充足。 第四百零五章:亲子鉴定(亡灵的邀请函14) 寻找亲子鉴定中心的道路,没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主要问题出在这地方搬迁过了。来到旧址后,才被保安告知新地点的位置。 这让张璇衡想到,自己上次被野狗咬、来狂犬病预防治疗中心接种疫苗时,也被告知地址变迁。 据说是老中心里的仪器需要更换什么的…… 不仅路找的很吃力,就连登记过程也很不顺利。 做这个鉴定需求的手续很麻烦,要填一大堆表格。隐私协议、司法机构认证什么的……收费也相当之高,要价接近八千元。 听他们说还有个精度不是那么高的,三千块就能做。档次一下子跌了一倍还要多。差那么多价格,质量恐怕无法保证。张璇衡没法接受那么巨大的误差,因此果断还是选了八千块的档次。 一分钱一分货。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鉴定服务的品质是可以从价格上看出来的。 毕竟两种价位都是同一家鉴定中心提供的,自然表示着高低两档。 检查完指甲样本确定可以用它们化验后,张璇衡被告知鉴定结果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出来。 他还特意问了这个七天到底是按工作日算,还是包含节假日。 结果被告知是后者。 也就从今天开始算,第七天来拿鉴定单。不必扣除其中周末的天数。 交完这八千块走出门来,张璇衡还是着实感到有些肉疼的。 一些私人的鉴定机构收费可要便宜上很多,但那种地方总让人觉得不那么靠谱。 说不定会坑爹到弄混样本,然后得出结论:张璇衡的老爸和老妈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听着似乎挺让人窒息的。 但难保就不会发生。 离开鉴定中心,张璇衡即刻坐地铁,前往月海区。 平安小学的旧址就在那儿。 他只是不清楚具体位置在哪,所以需要到处找人问问。 很幸运的是,一路拦了许多人提出这同一个疑问后,终于有个人给他指出了具体位置。突然得到情报,张璇衡还是非常意外与惊喜的,便问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问才知道,他就曾经是这个小学的学生。回答完问题,此人还提醒张璇衡别去找了,平安小学早就被拆了变疗养院了。后来老师们都被分散到各个小学去了,有一次他想去看小学老师,就因为这档子事才放弃的——各个科目的老师们现在都不在一个地方工作,他完全跑不起。 听到这么扫兴的消息,张璇衡顿时显得有些气馁。 按照他原本预想的情况,这个小学的教师如今都应该聚集在一所学校中,方便调查。 那看来自己也不用费事了。 去原址看看就好。 按照这位路人给出的地址,他很顺利便找到了那座疗养院。 一眼看过去,丝毫没有眼熟的感觉——完全不能认出这以前是座小学。 最主要的是,周边的场景他也丝毫不觉得有多熟悉。 ……但也不能说完全陌生。 学校附近的地形,能勾起他那无比模糊的印象。 自己似乎是来过这儿的……可我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吗? 张璇衡对此充满怀疑。 踱步至附近看看周围的环境,他努力试图想起自己老家住在哪。 可一无所获。 完全想不起来。 如果说他来之前还有点模模糊糊的记忆的话,那如今的他,就连一点点能称得上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一切都昭示着他的童年记忆有多不靠谱。 倚在一棵树前,张璇衡拿出那张照片凝视良久,越发觉得悲哀。 就在几天前,他还没想到自己有三个妹妹。 其中一个甚至已经在多年前便不声不响的死在那栋黑屋中。 自从有印象以来,他就一面也没见过她了。 只有在那几段短暂的录像中,才能依稀望见她生前的面容。 这张照片,如今自己望去时已经不再感觉诡异和恐惧。 怀念、心酸和伤感,取而代之。 望着照片发呆的张璇衡,脑子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只是倚着树干,盯着照片,然后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而已。 这种混沌的状态,只有在刚睡醒、还浑浑噩噩的时候才体验过。 他不想这样——可着实不知道该想什么。 照片上面的内容,就足以让他的大脑短路。 太多他无法理解的状况了。 他试着分辨出这三个女孩里哪个是张雯鑫。 可是,真的太像了。完全认不出。 她们身上又没有什么标志性的记号。 这样混在一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复制人一般。 若不是还没有这项生物技术,他简直都要往这方面想了。 就这样望着照片看了半天,张璇衡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可他还说不清究竟出自何处。 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并非来自于照片。 而是源自……其他的什么地方。 …… 是什么?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的感觉不会有错。 就好像…… …… 被监视一般。 有人在附近盯着我。 张璇衡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头望向照片,可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 他开始细微而迅速的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集中精神倾听任何不对劲的杂音。 我的直觉绝对没错。 尽管可以从环境细节的变化等等方面来解释,但侦探业通常更喜欢用第六感来解释这种“直觉”——而且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人为增强的。 即便没有天赋,但凡受过后天反跟踪训练的人也都更容易察觉到监视者的存在。 所以谁会在这儿监视我?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的,又究竟跟踪了我多久? 这人会和那小偷有关系吗? 带着种种不安,张璇衡不动声色,用眼神余光搜索了视野范围内的目标,没发现谁值得怀疑。 跟踪者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视野盲区吗…… 也就是很可能在我后方。 我得想个办法试探他一下。 比如…… 去个僻静无人的角落,看看他想不想动手。 如果这样能把他逼出来,就说明对方要么想抢张璇衡身上的某样物品,要么想要他的命。 ……或者两样都想要。 第四百零六章:旧址(亡灵的邀请函15) 如果他的目的是我身上某样东西的话……这东西可能会是什么呢? 掏出柠檬汁灌了一小口,张璇衡突然很想笑。 该不会就是这壶蜂蜜柠檬汁吧? 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那算他们识货。但很可惜,我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他们拿走。 这么重要的柠檬汁怎么能拱手送人! 拧上盖子,张璇衡将柠檬汁别回腰间,进而收起照片,开始装作若无其事的,朝一处小路走去。 正经点想的话,我身上除了柠檬汁,他们可能感兴趣、要抢的东西,不外乎下面这几样。 1:自己和三个妹妹的合影照。 2:装有妹妹录像的dv。 3:小偷遗落、自从自己拿到后就一直没使用过的对讲机。 反正不包括钱。 我又不像很有钱的样子,而且身上确实没什么现金、首饰。 哪会有劫匪大白天就这么盯梢我这个穷逼呢? 随着他一步步走入小道,他也能感觉到有人从后方某个位置靠近过来的。 对方非常谨慎,发出的声音很小。目前为止应该还没发现张璇衡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想要再试探试探跟踪者,张璇衡接着匀速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下。 当然,他并没有回头来展示自己已经起疑,怕对方改变计划。而是掏出柠檬汁,又悠闲的灌了一大口。 就算回头看也可能什么都看不到的。 至少看不到直勾勾盯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我在跟踪你”的人存在——跟踪者都是会努力让自己不被看到,或至少不起眼、不那么可疑的。 所以,要靠听的来做判断。被跟踪对象突然原地停步,随时可能回头看。所以跟踪者就需要尽快隐藏自己。这过程中很容易出现急促的脚步声。 事实上,敏锐的听力也就在这刹那为他捕捉到了一丝杂音。 这个不易察觉的细节,也就验证了张璇衡的猜测。 真的有人在跟踪。 而且他打赌,那小子刚刚藏到了某棵树或电线杆后。 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如不躲。原地站着不动,张璇衡可能还会以为是判断失误。 ……但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种情况下自己一回头,那对方就还是要暴露。 所以无论怎么处理,都是一轮心理博弈。 最好的处理方式当然还是躲避。但不能发出声音。 能不能成功,就取决于许多因素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几处关键点:穿的鞋子声音要小、地面不能容易发出声响、自身体重不能太大,以及要熟悉静步的迈步方式。 对方的业务显然还是不够熟练。 虽然跟踪这门课他毕业考试得分很高,但张璇衡也不敢说自己能比他强多少。毕竟都是理论知识比较多,实际应用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现在着实想再走几步,然后突然毫无征兆的猛然回头看一眼。想知道,跟踪者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会怎么处理。会不会反应不过来、躲得还不好,从而一下暴露呢? 可他不会这么做的——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不让对方起疑,毫无波澜的来到无人干涉、似乎很适合犯罪的僻静角落再做打算。 这种突然回头,被称为神经回头——是跟踪方需要致力解决的一大问题。 最怕的就是,遇到那种没什么遮蔽物的长走廊。那么你跟还是不跟呢? 跟的话,过程中对方一回头,你就暴露了。 不跟的话,就可能跟丢。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重新迈动脚步,张璇衡佯装悠闲、不时四处张望一番的一路深入宁静的小路。终于,跟踪者开始有所动作了。 集中精神倾听的张璇衡只察觉到背后突然传来极力掩饰、频率却非常之高、越发接近的碎步声,意识到那人正在迅速靠近自己试图偷袭。因此,在那声音变得极度接近的刹那,他猛然旋身低腰扫腿,瞬间打乱了敌人的阵脚,让他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就在敌人跌倒的瞬间,他看清了来者。 一瞬间的震惊,让他很难说自己到底是意外还是不意外。 是昨天那个贼! 和自己相仿的身高、戴着兜帽和没品位的黑面罩…… 就是他没错了! 居然又找到我了……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都是够厉害的!果然背后有提供情报的路子! 看来他想偷袭我然后拿走的东西就是那个对讲机了——可你做梦!如此拙劣的袭击技巧还想让我吃这一套?! 正好,上回的账还没算明白呢!等我把你打趴下,就要逼你说出到底从我妹屋里偷走了什么! 掏出战术手电的刹那,张璇衡单手格挡住对方猛然挥来的上勾拳,进而后撤步闪开小偷从地上抓起挥洒的尘土,在心里问候他全家祖宗。 又是这种街头打架的下三滥手段!和上次踢裆一样! 刚刚要不是看他往地上摸土所以反应得快提前朝后闪了,这下可要把眼睛迷得够呛! 别看手段为人不齿,但威力可大得很。 这一把土,足以让你失去战斗力。看都看不清,眼睛里还像火烧一样。这时候人家打你,你怎么接招? 事后清除眼中杂物都是个麻烦事。弄不好还要发炎,每天上好几遍那该死的眼药水。 打架就是这么回事。关键时刻,阴招损招,能用的就是好招——而且越阴险的招数往往门槛越低。方便易用又效果拔群。 所以只要能赢,谁管那么多! 话说回来,刚刚张璇衡用那招扫堂腿,其实就有传言说正统用法就是为了让你扫腿时压低身子,有机会快速抓把地上的土的。 因此扫腿只是幌子。能中更好,不能中也无所谓。其真正用意,就是为了抓土来扬对方一脸。 当然这只是传言而已。 如果某个招式在刚开始发明时就被用来限定为只能进行阴险的偷袭,那么在经历了时间考验后,它往往也会被大家改良成不用来偷袭也可以很有效的正规招数。 毕竟不是哪都有土让你抓的,大众普遍也不会接受下三滥手法被摆在明面上的。 第四百零七章:回归(亡灵的邀请函16) 当然,就像之前说扫堂腿的正确用法是用扫腿掩盖撒土的动机一样,对方撒这一把土的真实目的,也不是为了迷他眼睛。 而是为了让他躲避,自己趁机逃跑。 小偷扭头就跑,腿迈得比兔子还快。这让原本还准备好要过招的张璇衡顿时一愣,心里满是mmp。 这龟孙子也太鸡贼了吧,怎么只会跑啊! …… 但好像他本来就是贼来着……这么说他一点都不冤枉。 昨天他拿着赃物呢,只想跑很正常。但今天怎么还这么怂? 张璇衡甚至没来得及开启爆闪试着晃他眼睛,那家伙就已经跑出十米开外了。 丢出去的手电筒虽然砸中了他的后背,但也只让小贼踉跄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他的逃窜。 妈的真倒霉! 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张璇衡悻悻的捡起手电,恼火不已。 又让他逃了! 没能问出他到底偷了什么东西……他也没像上次掉下对讲机一样丢掉点什么东西。 这下可好了! 闹这半天不是白费力气? …… 也许倒是不能说真的就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张璇衡努力回忆着刚刚那人的容貌,进而确定…… 他并没有看到那家伙长什么样。 当然,这句话的意思是,那家伙戴着黑面罩。 跟昨天那个贼有着同样没品位的装扮。 真不知该说意外还是不意外。 兜帽、黑面罩、和张璇衡差不多的身高…… 以及那小得要命的胆子,和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腿。 就是那家伙没错了! 所以,也很容易猜到他目标为何…… 应该就是冲着对讲机来的! 他很想拿回这东西……非常好。 因为这正好说明了这玩意儿有多么重要。 它可显得似乎越来越有价值了。 他的来访虽然没给我带来什么可观的收获,但至少告诉了我这点。 我回去后必须好好研究下这个对讲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但是还能怎么研究? 难道我要用它呼叫另一边的人吗? 太不现实了。 就跟我之前所担忧的一样。 那不仅不会得到什么线索,甚至还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张璇衡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叹着气,往来时的车站走。 一路上,随时警惕着又一次偷袭——事实上,他正希望这种事发生。 这次他发誓要下狠手来撂倒那个混蛋。 目前为止,他觉得至少还能确定另一个情报。 那就是……这个贼绝不会是埋葬者的成员。 这么怂包又不能打,怎么能在杀手组织混? 怕是连给他们拖地板的资格都没有。 一般来说,按照比较玄幻的思路来设想,偏偏就是扫地板的家伙才更深藏不露。扫地僧就是这么回事。 很可惜,他直到坐上车为止,都没人来袭击他。 张璇衡虽然一开始就料到会是这样,但仍然大为扫兴。 生活中总是需要惊喜的。 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可能见到这个贼了。 可如今自己真的有了一种“被贼惦记”的不适感。 他不会偷到事务所里去吧? 最好不要……可如果他来了,那希望何朱琪刚好在家,然后好好揍他一顿。 何朱琪下手可比他狠多了。 比如昨天那场打斗,张璇衡就没能卸掉他的手臂——然而换成何朱琪在那儿的话,小偷胳膊肯定就脱臼了。 这可以直接决定小偷还有没有反抗能力。张璇衡可不认为那么怂的小偷能忍住脱臼的痛苦坚持反抗、逃走。 至少摩托车他肯定是骑不了了——单手能骑的话,也不至于从上车到发动弄得那么快。 昨天张璇衡只要再有两秒时间,便足以扑上前将其从座上拽下。 当然,凡事没有如果。想再多也没用。 事实就是,小偷成功得手。而他“换到”了一个对讲机。 真的,越想越不爽。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敌在暗我在明。 他们知道我被偷了什么,可我只知道他们丢了什么。 后者是小偷也清楚的,前者我作为失主居然连猜都猜不出来。 整件事真是让人极其窝火。 他现在一点优势都没有。就连情报战都全面落后。 因为显然,对方有办法知道他父母家在哪、妹妹房间在哪、里面的目标物品在哪,以及……张璇衡在哪。 越想越憋屈的同时,上了公交车的张璇衡找了个靠窗的独座,开始仔细思考这个事件中的奇怪关键点。 显然这很不对劲。 他这个“不对劲”的感觉,主要针对于“巧合”。 不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吗? 张璇衡自我询问着,尝试找出答案。 凑巧。 过于凑齐了。 过于凑巧到不自然。 那么这种不自然背后,就必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存在什么过于不自然的巧合。 事在人为。 非要解释,只能说它是人为制造、名为“巧合”,实为故意安排出的人为现象。 是被谱写好的剧本。 种种不自然的背后必有矛盾。矛盾的集合体便是主导一切的人。 怎么会刚刚好,就在我回父母家时出现窃贼呢? 而且,那个时候父母都不在,只有我在家? 难道这个贼是故意演戏,就想让我看到他出现的? …… 不对,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觉得一下子思维进了死胡同,张璇衡立即开始纠正思绪。 总是朝阴谋论的方向想太多的话,就会离需要靠理智得出的真相越来越远。 贼那个时候来,觉得家里没人是很正常的。 只要事先踩好点,就会知道我父母本来在那个时候都会去上班的。只不过老妈因为我回来临时请了假而已。 至于我当时在家……他们应该是没想到的。属于突发情况。 而特意选择昨天偷窃——也就是在我前天去了“鬼宅”后的第二天的原因…… 这个就很难说对方不是因我的行动而行动的了。 他们发现我去过那栋房子后,就尽快采取行动,第二天便派人来我父母家,偷走了张文鑫房间里某些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如果这样东西一旦让我看到就会产生很巨大的影响,那它会是什么?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吗? 第四百零八章:邀请函(亡灵的邀请函17) 假设……他们知道我去过那栋房子后,会想要寻找什么呢? 开始以这种思路质问自己,张璇衡望着窗外,感觉越发焦虑。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进而意识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怕是很容易被看穿。 只要某个人够了解张璇衡的过去和那栋房子里隐藏的信息,那么他就很容易知道,张璇衡现在最想得到怎样的资料。 ……就像给他寄纸条的人,不也很明白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吗? “妹妹”。 那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现在他需要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的。 我现在……最想找到什么信息? 很简单……概括来说的话,就这么五大类。 1:一切和自己遗忘的过去有关的资料。 2:诅咒岛的位置。 3:画熙音的下落。 4:埋葬者的底细。 5:面具杀手的身份。 而这几类中,又是哪些可能在妹妹——或者说,张文鑫的卧室里找到呢? 他觉得,只可能是1和2。 其他的东西,几率都不大。尤其是3,根本不可能。 诅咒岛这个地方,我上网查过了。 很多相关结果,不过都是各自跟岛屿有关的传说罢了。太多岛屿都有个“诅咒岛”的外号了。 各种诅咒也五花八门。 有个让他比较印象深刻的是,据说只要有人踏上那座岛,一年之内一定会生病。 张璇衡看到的时候差点一口柠檬汁喷到屏幕上。 对此只想说,“fnndp”。 得病是吧?感冒也算吧! 那你不是废话嘛!一年内一定会感感冒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你又没说肯定是各种可怕的不治之症,所以这种破岛有哪里恐怖? 就跟说一个人肯定活不过两百岁一样,听着很有道理,其实都是废话! 这个诅咒岛,想也知道是无法简单靠搜索引擎找到的。 它甚至可能就是个无名小岛,因为上面发生过的种种恐怖事件而有着诅咒岛的名号——甚至可以说,本来就不存在的名字,导致它的外号已然成为了岛名本身。 我该怎样才能找到它?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自始至终也没得出过什么答案。 这个地方,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具体坐标。 ……比如我父母。 可他现在不怎么愿意与爸妈提起此事。 他也对二人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们不会告诉自己诅咒岛在哪的。 绝对不会。 他们能把秘密不露声色的保守这么多年,肯定是因为他们觉得张璇衡一旦知道这地方的存在就会回去——而回去对他来说无比危险。 dv的录像中,我那失忆后未曾谋面的妹妹在日记上写道,自己是逃离那座岛的。 那么还敢回去岂不是送死?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代表那地方的威胁会对他们有任何一丝的衰退。 埋葬者不也一直存在吗? 连面具杀手也是如此——只不过似乎如今面具下面的,和十年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最起码,连性别都不一样了。 带着种种疑虑,张璇衡终于在大下午回到了璇琪事务所。 门口和他离开前一样挂着“外出探案”的牌子,就好像这两天从没人回去一般。 不过绝对不是因为何朱琪忘记摘了——昨天来客人后她应该就意识到自己操作失误了。 嗯,看来何朱琪不在家…… 掏钥匙开门,张璇衡取下挂牌,暗自思忖起来。 对了,她应该是帮余政兴协助警方探案去了…… 之前我跟她打电话的时候,不就说余大叔给她来电话了吗? 那我就不打扰她了吧,没必要打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相信何朱琪搞得定的。 等她回家时发现我已经到了,还算是个小小的惊喜。 就这样上楼回到自己家里,张璇衡望着周围的一切,颇感欣慰。 虽然只是两天没回来,但感觉就像过了很久一样。 果然还是自己家里最舒服啊! 而且还有何朱琪在。 一回到家中,他便顿感疲惫。 着实想脱掉弄脏的衣服洗个澡,然后回屋好好睡一觉。 可他进行完前两项活动,终于还是抵抗了睡魔的诱惑。 比起放松身心养精蓄锐的睡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这件事已经拖了两天了,不能再拖了。至少在处理完之前,他不能沾枕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今日事今日毕,何况……它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今日事”。 这件事就是,为硬盘恢复数据。 何朱琪说她把硬盘接上usb口查看了,发现里面完全是空的。 格式化——和预想的一样。 他接下来就要尝试进行数据恢复。尽可能多抢救出几个字节的数据。 张璇衡对此不是太有自信。甚至在他的预想里,此举就不会得到多少成果。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了——最差也能给自己积攒下经验不是吗? 因此,他就抱着这种“能恢复最好,恢复不了也就那样”的乐观精神,开始尝试操作。 于是,两小时过去了。 他发现这硬盘的确不止被格过一次。 硬盘所有者肯定非常想销毁所有数据,才会无比谨慎的反复格式化它。 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张璇衡的努力是有成果的。 他的数据恢复并非毫无效果。挽救回了几mb的数据碎片。 但是这就带来了我们的坏消息。 因为…… 被恢复的数据毫无卵用。 嗯,很扫兴。 但它们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又不是那种所有数据都是机密的影碟,这就是个变态偷窥狂的电脑。 里面装的,也当然不会全都是有用的文件了。 就这么点数据,检查完后发现没有任何一字节能对他的调查产生积极影响。 都是垃圾。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水平比较菜,没恢复出有用的数据。于是又花了半小时检查一遍。 当真的检查不出任何额外的数据残渣时,他便意识到这就不是自己菜了。而是真的没剩下什么垃圾之外的东西。 终于放弃在这坨破烂上浪费时间,张璇衡拔掉usb接口,叹了口气。 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码,让他双眼发昏。 因此,张璇衡拉开办公室窗帘朝外望去,突然觉得视线里有哪里不对劲。 ……自家的门口,不知何时起多了个信封。 第四百零九章:黑鸦馆(亡灵的邀请函18) 这一发现,让他顿时心脏狂跳。 因为他三个小时前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封信! 他非常确定这一点——因为上次收到了那种纸条,所以他现在回家时会特别注意四周,以免遗漏这种重要文件。 这难道就是照片背后警告的,亡灵的邀请函? 望着那封信,张璇衡揉了揉眼睛来确定自己没看错。 它还躺在那儿。 看来不是幻觉。 来了吗…… 原本还以为要过多久呢……没想到这就寄到了! 照片背后让我当心…… 这张邀请函本身是不是可能有毒之类的? 不,应该不会……那种意义太肤浅了。 肯定是指邀请我去的那个地方很危险。 究竟该怎么理解这话,我和何朱琪之前对此做过许多讨论了。 到底是不应该赴邀,还是去了那地方后多加小心…… 张璇衡倾向于后者。 也许不去是最明智的,但那只是针对于人身安全来说。 真的不去的话,就会丧失探究真相的机会。 也许好奇心会害死猫,但比起被好奇心与懊悔逼疯,他宁愿当那只满足了好奇心然后死掉的猫。 ……更何况,你只看到了死猫,可背后明明还有着没被害死的。 至少,对于张璇衡来说,这无法仅仅用好奇心来形容的“好奇”,目前只有这封邀请函能满足。 他已然深陷谜团的泥沼中,唯有它能成为这唯一的突破口。 也许称其为救命稻草并不是那么的恰当。 但它确实像希望的火炬一般,点燃了张璇衡的内心。 或许……在那儿能得到我想知道的所有东西! 他恨不得现在就跳楼出去捡信封。 不过对于摔断腿的顾忌,还是阻止了他这么做。 忐忑不安、又心怀顾忌的走出门来,张璇衡俯身捡起信封,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 黑信封。 光是看颜色,都能感觉到一股不详的气息盘踞其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这么做,只不过张璇衡在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的扫视完四周后才退入屋中。 就好像生怕被谁发现一般。 背倚着门拆开信封,他只感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有三样东西。 分别是一张照片、一封信以及一张破旧、泛黄的老地图。 照片上,是一栋无比古老、荒凉、毫无生气的灰黑色调欧式别墅。似乎年久失修。别墅高处的中央位置屹立着一座黑鸦雕塑,看起来无比诡异,更是平添了一丝压抑。 那张老地图,则只画了些山区地形。除了两点外,丝毫没有额外的标注——那两点都被红圈圈起,一个标注“瞭望塔”,一个标着“黑鸦馆”。 很生动形象的名字。 那别墅上面确实有只存在感很足的黑鸦。 而同样略显老旧的信纸上,则只有寥寥数字。 “哥,我被困在这儿了。救我!” 这…… 张璇衡瞪着那张信纸,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有错…… 就是张文鑫的笔迹! ……不,应该说…… 是妹妹们的! 原来如此…… 所谓“亡灵”的邀请函,就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早就去世的妹妹的笔迹,却出现在这上面。还向自己求助,说她被困在黑鸦馆了…… 简直就像灵魂被囚禁于此一样! 亡者寄来了不可能寄出的信……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邀请函,简直像是冥界的邀请书一般! …… 可是,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如今叫做画熙音的妹妹活着。 知道这个秘密的他,如今看着邀请函,第一反应就是……它是画熙音写的。 她被关在黑鸦馆了,这封信是在向自己求助! 不知道她怎么把信寄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只要知道她可能被关在那儿就足够了! 然后,结束了瞬间的兴奋和紧张,张璇衡冷静下来,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这封信到底谁写的? 以及……什么时候写的? 它可能是自己任何一个妹妹写的。 而且可能写于多年以前。 信纸可是有点泛黄了啊! 完全不是什么新写的样子。 ……但也不能就这么确定了。 万一是拿张老纸写的新字呢? 无论如何,它作为诱饵的可能性都更大。 很可能是她们被逼着写下了这封信——或者以前因为其他理由写下了信件,然后如今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冒用了。 无论如何,不是画熙音写的可能性都更大。 ……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还真像是“亡灵”的邀请函。 写它的人,也许早就没命了。 ……就在他那两个妹妹之中。 不知道这封邀请函是谁寄来的,又是抱有着怎样的目的。 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一眼便能看出——光是落有黑鸦的别墅造型就已经足够让人不舒服。 但就算是为了杀我,我也必须去。 明知阴谋的存在,可却无法逃避。 甚至必须迎着它前进。 张璇衡有很多必须亲眼确定的事。 无论那儿究竟有多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他都已经做好了去勇敢直面的准备。 而且…… 即便只是一丝幻想,但他仍然期盼着会在里面找到画熙音的踪迹。 这邀请函,更像是一则挑战书。 而他不计胜算、不愿多考虑后果的决定予以承接。 张璇衡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关于他的身世,和他背后所发生、隐藏在暗处的种种一切。 以及,任何能帮他找到画熙音的线索。 他认定自己一定会在黑鸦馆找到它们。 ……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好。 他很感谢那张照片后面的提示语,让他清晰意识到了这邀请函有多危险。 可如今的自己,没法听取这善意的建议。 ……他没有办法。 名为真相的财宝笼罩在死亡与阴谋的迷雾中,蒙蔽着他的双眼,让他分不清沼泽与陆地的区别。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无法回头的深入。 因为那财宝还有另一个名字。 ……家人。 我是一定要去的……靠这地图与卫星地图比对,应该就能找出这片区域大致在哪。 也许要因为地形的模糊和复杂而很难找到黑鸦馆的具体位置……可我不在乎。 无论这有多么困难,都拦不住我。 我一定要进去黑鸦馆……然后看看邀我来的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 望着这封信,张璇衡的表情渐渐复杂起来。 也许我应该自己去。 太危险了……为什么要拖累她呢? 第四百一十章:地图的提示(黑鸦馆01) 一天后。 潜影山区。 “大概就是这片区域了吧?” 何朱琪坐在副驾驶上,认真的比对着地图与面前的地貌,如此稍有迟疑的说道。 “应该是了。”张璇衡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柠檬汁嘬了一小口:“虽然只是刚刚进入那张老地图的范围……但至少说明我们没走错路。上面画着座瞭望塔,也许我们应该先找到它,再从高处确定黑鸦馆的方位。” “真是的,开了好久的车才到这儿啊!”何朱琪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朝前趴在车窗前,仿佛一只刚开始晒太阳的小猫咪般慵懒:“真难以想象,如果余大叔没借我们车会怎么样。” “大概……会骑摩托骑到累死吧。”越发感谢余政兴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了,张璇衡感动万分的尽情设想了一下:“咱们那摩托骑这种山路得累死……而且坐时间长了身子都会散架的。” “是啊是啊!”在这里尽可能伸了伸腿,何朱琪抻着懒腰,感慨万分:“听说我们要去干什么后,很爽快就借给我们了……反倒搞得我们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时,张璇衡是想去跟大叔借车开的。毕竟这次要去山区找黑鸦馆,路上没汽车会很难走。 结果说完了大致经过,还没等他开口借车,大叔就急忙说你们去那儿没四轮车可不行,所以主动将车子借给了他们——当晚就去停在了他家门口。 还是事先加满油的。 这么帮忙,真的让他们有些愧疚。 然而余政兴反倒还一脸无奈,说要不是自己工作太忙就一起去了——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这两个小子。 在余政兴的眼中看来,这地方绝对危险至极。 所以他十分担心两个年轻人的安全,并告诉他们遇到危险别逞能,最好直接退回来,报了警再和警察一起深入调查。 现在那地方还没什么出警的理由,所以警方不可能帮忙——而且余政兴也很清楚,张璇衡不想让这件事被警方介入。 同时,正因为了解张璇衡对妹妹的感情和对解开身世之谜的追求,所以他也没有阻止两人前往。 ……只是让他们千万小心。 正是这种理解,最为弥足珍贵。 望着身边的何朱琪,张璇衡心里更是泛起一阵被爱包裹的暖意和极其强烈的感激。 他想对她说声谢谢,可终于还是没张开口。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早就不是一句感谢能承担的重量了。 前天,他跟何朱琪说明了黑鸦馆的状况,并说明这里面潜藏的危险之后,刚想开口提议别让她跟着去、那里太危险了、你没必要陪我冒这么大风险的时候,何朱琪毫不犹豫、无比冷静果断的说出了一句话,直接噎住了他的喉咙。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是的,“我们”。 听她说了这句话后,张璇衡下定决心,再也不提什么一个人去了。 他们是一个整体,永不分离的搭档——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就是双方的问题。 因为危险就不想让对方一起去,是在辜负这份信任。 能够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这才叫做一辈子的搭档。 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无需多言的默契。 他很清楚,自己愿意陪何朱琪去做任何事——无论那个地方有多危险。 而反过来,也是完全相同的。 信任。 真正的信任,就是你无论要因为多私人的理由去某个明知危机四伏的地方,都能直接默认她会加入,共同完成这项疯狂的旅程。 你相信她会帮你,也相信她的能力足以照顾自己并无时无刻给你最大的支持。 ……就像你会对她做的一样。 “好啦!我们差不多歇够了吧?”何朱琪从降下玻璃的车窗朝外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又故作深沉的呼了出来。 “等等。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走吧。”张璇衡望见她这样无比夸张的深呼吸了一下,便故意决定逗逗她:“山区的空气怎么样啊?很清新?是不是绿叶子和泥土的味道?” “嗯……我再尝尝。”又重新煞有其事、貌似非常严肃的呼吸了一番,何朱琪沉思片刻,终于得出结论:“我懂了。” “怎么?” “汽油味。” 看她笑嘻嘻的给出这种回答,张璇衡也被逗得发出一阵轻笑。 同时,还注意到汽车引擎没关,所以一直在烧油。因为想停下来吃点东西,便拧钥匙熄了火。 余大叔这辆车确实有点老旧了。 汽油味非常大,是晕车人的噩梦。 虽然比小时候强太多了,可现在张璇衡还是有点晕车。 可好在他是驾驶席,自己开车的人是不容易晕车的。而且,还开着窗子。 清新的山区空气怎么也中和掉了一部分油烟味道。 不过似乎有人就喜欢这种发动机燃烧汽油后发出的气味。 他们就喜欢这种油烟味道大的老车,感觉这车开着才带劲、有感觉。 张璇衡不是很懂。 不过既然连喜欢闻尾气的人都有……那就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嗯……好多啦!”何朱琪在关掉引擎后又朝着窗外深吸一口气,这次做出了陶醉的表情,又笑嘻嘻的说道:“度数低了很多。” “你当这是酒啊!”嘴巴不受控制的就接了句吐槽出去,张璇衡接着从后座拿来双肩背包,惬意的翻找起来:“你吃点什么?” “来碗牛肉面吧。”何朱琪歪头想了想,便笑嘻嘻的点起菜来:“多来点葱花。” “有香辣牛肉面,要不?”掏出一桶泡面,张璇衡表情瞬间充满了神秘的火车站奸商微笑:“不过可惜没开水,所以把调料撒上面啃面饼吧。” “没开水你带它干吗啊!”何朱琪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顿时埋怨起来。 “额……这不重要。”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大概可能也许maybe有那么一丁点小小的脑残,张璇衡适时转移话题,将泡面塞回包里,转而掏出一盒午餐肉:“这个怎么样?” “喔喔!不错哦。”来了兴趣,何朱琪满脸兴奋:“就这个啦!记得帮我煎一下,再配个糖心荷包蛋和番茄汁意面。” “你咋不上天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正当防卫(黑鸦馆02) 最终,他们分别吃了一盒午餐肉罐头,搭配一块压缩饼干。 对于这一点,张璇衡感到十分失策。因为他居然带的是牛肉味的,而不是最喜欢的葱油与花生味。 听起来牛肉貌似挺好的,但做成压缩饼干后可真不怎么样。 我记得有带那两种口味啊? 可事实上,张璇衡翻遍背包,也没找到它们。 压缩饼干和罐头,都是最适合在野外吃的即食食品。 方便面这种需要热水的东西就太不好用了。 而压缩饼干和罐头相比较,前者食用上会更方便。 主要问题在于,后者开罐比较麻烦。 比如他们现在吃的这罐午餐肉吧——设计上有易拉环。然而你真的去伸手拉时……就能很清楚的发现,根本就不“易”。 难拉得要命!一不小心就会掰断那脆弱的易拉环。 然后你可就难受了。 罐头封得死死的,你要怎么打开? 只能再正常用开罐器了。 所以既然这样…… 那你干吗要用易拉环呢? 存在意义不明啊! 以前吃罐头没有开罐器的时候,张璇衡会选择用匕首绕圈划开。 不够小心的话,很容易弄伤手。 后来有了这把万能军刀后,就可以切换成开罐器功能了。方便得很。 吃什么密封食品都可以用它弄开。 罐头、啤酒、红酒……都能轻松解决。 “哎,真是想煎一下啊……”舀完了盒中最后一勺午餐肉,何朱琪不由得感慨起来:“煎完之后的口感真是好上不少啊!” “如果我们带上野炊的平底锅,再生把火,倒是的确能煎一下。” 把腰壶里的柠檬汁重新用保温壶填满,张璇衡深吸一口气,觉得青草的气息着实让人心情愉悦。 够下饭的。 怪不得野餐的时候总控制不住的要吃很多。 ……然后开车时想吐。 真的,千万不要吃得太饱后上车。 否则你难免犯恶心,处于一种想吐又不想吐、最终一直难受下去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是要找那座瞭望塔吗?”何朱琪看着开始探出车窗用望远镜瞭望远方的张璇衡,好奇的询问起来:“你该不会已经看到了吧。” “没呢,我们得尽快找到它,然后在太阳落山前进入黑鸦馆。”调整着单筒望远镜的焦距,张璇衡稍有沉思,进而说道:“总之,我们现在车头朝着西边。按照地图来看,瞭望塔在我们西北方向。接下来我们可能得往高海拔的地方走一走才行……瞭望塔不可能在太矮的地方,那样怎么找得到黑鸦馆?” “我在想啊,瞭望塔有没有可能还有别的用处呢?”收起擦干净的勺子,何朱琪舔了舔嘴唇,提出新的看法:“之前我们觉得,地图上特意标出它就是为了作为标志物,让我们上塔确定黑鸦馆方位的。但或许它不止有这点用处呢?” “或许吧。毕竟这种山里的瞭望塔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都值得怀疑。”对此,张璇衡也同意她的观点:“有可能是给护林员用的?或者观光的?再或者……打猎的?” “这片山区不是景区哦?而且好像也禁猎的。”何朱琪不是很确定自己第二句话,便及时改口补充道:“喔,有可能让用弓打猎。用枪应该是不行。” “能拿枪合法狩猎的地方现在可太少了。这儿也应该不例外。”张璇衡大概看清了接下来要走的地形,便收起望远镜,重新拧起车钥匙打火:“弓肯定行。记得大学有个社团就是弓箭社吗?他们的社长就和好几个社员一起组团去办了狩猎证。有一次还因为周末上山打猎半路车抛锚了,叫拖车拖回去的。周一缺席了大半天。” “喔喔!那件事啊。”何朱琪想起来了,兴致勃勃的补充说明道:“嗯啊,的确呢!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了叫拖车价格这么高。所以千万不能随便抛锚啊。” 拖车价格不高的话难道就能随便抛锚了吗?!价格不是真正的重点吧! 在驱车朝高地行驶的同时,何朱琪开始带着幻想提出,有没有可能在瞭望塔上找到武器。 比如猎人们从前留下的弓箭、土枪什么的…… 刚听她说的时候,张璇衡还下意识认为后者不用想了,不可能存在的。 可真的细细思索一番后,就觉得的确有可能。 土造的枪支,是每年都能被警方在一些落后的小村子里找到、收缴的。 有些村庄的居民热衷于偷偷制造粗糙的枪械,然后去山上捕猎、打野味。这自然是违法的,可因为那里太闭塞,警方的消息时常不及时。 而且无论怎么禁止,都有人会偷偷摸摸的私下来做。 着实让人头疼。 如果在那儿找到武器,那么到了可能十分危险的黑鸦馆后,就能用来防身。 如果对方真想杀他们,那在迫不得以的关头,也只能干掉对方保全自己了。 这是正当防卫……而且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张璇衡想到可能会杀掉某人,便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他需要不断的反复以“这是正当防卫”来说服自己。 从事侦探行业,让他对于杀人的后果更为敏感。这就导致不仅仅是从道德和良心思考,还要从法律的角度上想想此举可能给自己招来怎样的后祸。 张璇衡的道德感和大多数人一样,是绝不想杀人的。即便因防卫杀人在良心上过得去,也会先试着寻找不用夺走性命便能将对方制伏的方法。 而一旦用上弓箭和枪械,就不一定能做到这点, 即便箭矢射得中对方身体的非致命区域,也不能保证他死不了。 箭矢射进人体,通常是无法硬拔出来的。而失血就是个大问题——剧烈运动的失血更是如此。 正规枪械就不用说了。更容易控制不好伤势。 土枪还稍微好说点——那种民间小作坊自己做的破枪和垃圾手工弹,打在人身上的效果怕是还不如搭载了小钢珠的弹弓。 张璇衡还记得怎么用枪,但是很久没实弹射击过了。 何朱琪在这方面的经验更丰富一些——她上次在摆脱人贩子追击时拿抢来的手枪开过火。 第四百一十二章:吊桥(黑鸦馆03) “快看!”在开到坡顶后,一直聚精会神望着窗外的何朱琪突然兴奋的发声,指着一个方向欢呼起来:“那儿不就是瞭望塔吗?!” “哪?”将车速瞬间降到和蜗牛一个等级,张璇衡惊喜十足的顺其望去,发现果然如此:“啊!看到了——果然没开错方向!” 在不远处,有一座高耸的木制瞭望塔正屹立于山顶。 而且,要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开过去,仅需驶上不远处的吊桥即可。 这座目测约有三百米长的吊桥,连接着两座山。没有它的话,就必须开车进入下方的深谷,再绕很远的路上到瞭望塔旁边。 目前,只有一个问题。 这座桥真的可靠吗? 它看起来也十分老旧、破败了。别说有没有人维护过了,就连最近有没有谁使用过都不知道。 这桥真的能开车上去吗? 它的结构着实不知还是否牢固……万一开着开着,突然桥面散开或干脆断掉可怎么办? 摔到谷里可就死定了! 从桥的宽度来看,当初设计时应该是有打算让汽车通过的。 可当初的承重能力,放到现在不一定会适用。 “怎么办?” 把车停在桥前,何朱琪望着那完全看不出究竟结不结实的桥面,满脸犹豫。进而扭头征求起张璇衡的意见。 “额……”他也有点吃不准究竟该怎么处理为好:“要不……安全起见,还是走过去吧。开车过去有个万一怎么办?” “我想也是呢……但如果我们开车过去,就可以在瞭望塔后方的小路朝下直接开走。否则就要再走吊桥回来,然后开车下山,绕好大一个圈子。”何朱琪这样说完,显得更为纠结了:“放着直线不走,要多绕好久啊!那还能在天黑前到黑鸦馆吗?” “……”看了看表发现现在快要一点了,张璇衡也不由得陷入困惑之中。 说实在的,他很想冒一次险。 可就为了省点时间而赌命也未免太傻了。 还是将车子停在这里比较妥当。 因此,他打开车门,告诉何朱琪还是别为了省事犯傻了。一切稳妥起见为好。 开车过桥的这种赌博除了能让他们省点路程以外,一点收益都没有。是彻头彻尾的犯傻行为——很像不要命的疯子才做得出来的。 赌注很简明扼要了。 就是说,你开车过桥,桥没断,能让你少绕一两个小时的路。 如果桥段了,那你…… 也没有什么然后了。 死定了啊! 赌赢了节省绕远时间,赌输了大家死光光。而你除了能早一点到黑鸦馆外,没有任何必须走最短路线的理由。 不节省这点时间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而事实上,踩上桥面的第一脚,就让张璇衡再次有点动心了。 好像……还挺结实的? 用力跺一跺,也没觉得有什么晃动。 这个承重效果……似乎还可以? 为此,他试探着多走出几步,然后用力踩踏、晃动,都感觉吊桥稳得很,丝毫未起波澜。 然而,他终于还是压下了想要开车来的想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片面的错觉。吊桥这种东西,越靠近中心越脆弱、容易断裂。自己还只在几百米桥身的边上,察觉不出什么异样。等再多走一阵子,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而且出问题的时候,想撤退都没办法——太过深入,已经离安全的崖边太远。 所以,他再一次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傻乎乎的回去开车,并逐步尽量放轻脚步的继续前行。果然走出十米开外,便能觉得桥面随着行走开始有轻微摇晃了。 何朱琪就跟在他后面,扶着吊桥护栏,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脸色很不好。 这当然是因为……何朱琪恐高。 当然我也有点恐高啊!所以没法安慰她! 尤其是在这种不知道结不结实、一走一晃、还只有空隙很大的护栏搀扶的高空吊桥上时,更是怂得很! 忍不住想往下看,可一看就感觉更恐怖了…… 所以他一边说服自己不要把目光往那儿瞄,一边就变得更想往桥下看了。 两者成正比例关系。 越是克制,想要打破这种克制的想法就越强烈。 就好像一个盒子放在你面前,你可能对它里面装着什么兴趣一般。 但是盒子上万一贴了个“千万不能打开”,那你保准对它的兴趣就大大增长了。 可能会跃跃欲试的想打开探秘一番。 走在高处,感觉很没安全感。 即便目光平视甚至朝上望去,也会心里跟明镜一般,清楚脚下是百米深谷。 这种威胁如影随形,一直在提醒你它的存在,进而让你愈加束手束脚,甚至心脏狂跳不止。 张璇衡对此再清楚不过。 因为现在他就是这种感觉。 随着走得越来越远,吊桥的摇晃也更为明显了。 虽然仍被控制在很轻微的范围内,但足以让人清晰感知到它的存在——这进一步剥离了本就不多的安全感。 每迈出一步,都会脑补吊桥断掉的惨状。 张璇衡甚至还开始考虑,万一突然来阵大风,把自己从桥上吹掉可怎么办。 这样脑补完,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 这么凶,这阵风怕不是足有九级。 如果只是有些让人发慌,那么走这一趟吊桥,也没有多艰难。算是相当平稳。 但真正让人冒了一头冷汗的事件,终于还是发生了——张璇衡走着走着,突然在又一次迈腿时一下踏断了破败的木板,这一脚直接踩了个空。身子由此向前跌去摔在桥面,右腿更是直接卡在了断裂的桥面之中。 那瞬间的坠落感,让他的心脏都险些短暂停跳。坠入深谷的碎木板,许久不见回声。 ……大抵是高度太高,摔在草地上的声音不足以传到桥面。 还好是一只脚踩上板子时断了。 否则跟着碎木板掉下去的,可就是张璇衡了。 “我的天……”在何朱琪的帮助下被重新拉起,张璇衡惊魂未定,只觉得眼晕:“之前那木板看着可一点问题都没有,突然就断掉了……接下来走路可得注意点!” 第四百一十三章:瞭望塔(黑鸦馆04) “果然,没开车来是对的。”低头面色慌张的望着悬崖深处,何朱琪也一脸后怕的样子:“只是迈步就能踩碎木板了,要是开车的话……” “可不是嘛!”小心翼翼的跨过悬空部位,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强行镇定情绪,深切体会到了突发性心脏病都是怎么被吓出来的:“前面说不定还有木板会这样,千万注意别两脚都踩在同一块板子上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就验证了张璇衡的说法。 他还没走出几米开外,便又踩上了一块发出可怕清脆断裂声的木板——虽然它并没有和之前那块一样断掉,但好像也只是仅差一点而已。 若是再有人踩一下,或者刚刚张璇衡的体重再沉一点,那它铁定就断了。 这种事,在接下来剩下的路途中也反复发生。 直到他们惊险的抵达对岸为止,一共踩坏了三块木板——此外还有五块发出了危险的、濒临断裂的声音。 “我现在有点担心回去时会不会就把它们踩坏了。”总算踩在了结实的地面,张璇衡回身望着遥远的对岸,不禁开始担忧:“真得加倍小心才行。最好让走在后面的人拉住前人的衣服。这样就算桥面突然塌陷,也能及时把他拦住。” “喔……保险啊!”何朱琪心领神会,也开始觉得这么做太有必要了:“就这样吧!回去时我走前面。我体重比你轻多了,你力气也比较大。方便拉住我。不过遇到那种有木板断掉、需要跳过去的情况怎么办啊?” 那就暂时松开呗!还能怎么办? 在他们眼前的瞭望塔,无比高耸。 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四十米之高——约等于爬十三层楼。 因此,何朱琪突然来了灵感,又控制不住的吐槽起来。 她说,如果每个猎人打猎前都要上瞭望塔看一看,那爬塔的工夫都要累死人了。 甚至还提出,在瞭望塔上放箭,要射中目标是不是有点太困难。 谁会那么蠢啊,打猎都在塔上打。 简直强行抬升距离,降低精准度。而且找到猎物尸体都会很困难。 更别提某些有狼的山了。 你打死某只猎物后,下塔去找尸体的关头,就可能有它们先行一步,将其霸占。 其实爬这座木制瞭望塔的过程,张璇衡原本也以为会很凶险的。 毕竟刚刚吊桥的结构都那么让人不省心, 但它居然结实得很,让二人轻松爬到了塔顶。在打开那略有生锈的铁门之前,张璇衡偶然朝旁边一瞥,发觉那是个安在墙外的铁盒。 上面画着警告标志,写有中英双语的介绍。 基本是在讲这个东西是信号弹,使用方法盒内有说明。紧急道具,闲人勿碰什么的。 不过张璇衡倒是来了兴趣。 尤其在掀开盒子后,发现里面真的有把枪后,就更是如此了。 单发信号枪。附有两发备弹。 所以共计三发信号弹。 信号枪啊……这东西可能有用! 瞭望塔废弃这么久了,它就这么孤零零的待在这儿无人问津,也怪浪费的。 何不让我拿走呢? 张璇衡兴奋十足的拿起它,递给何朱琪看。 虽然她觉得拿走这东西不太好,但被张璇衡用“这地方已经废弃了”说服后,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它顺理成章的进了张璇衡裤兜。 本来想别在腰带上的,体验一把佩枪的感觉。 不过腰上已经被各种工具占满了位置,实在放不下一把枪了。 就只好放兜里了。 让它和钱包、手机、手帕纸(没有纸,他是绝对不出门的,就算出了也要尽快买一包)这些出门必带的东西挤在一起。 稍微有点挤。 不过裤兜空间还挺大的,所以问题不大。有着拉链,也足以阻止它莫名其妙的掉出来。 “不会走火吧?”何朱琪看他就直接放兜里了,有些担心:“不是总有那种消息吗?某某男子将手枪揣入裤兜走火,然后打掉了蛋蛋……” 额…… 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着? “你刚刚说什么?” 张璇衡决定验证一遍,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瞎(误)。 “蛋蛋啊。”何朱琪一脸茫然,迅速重复了一遍。 …… 嗯,看来没听错。 真惨,肯定裤裆一摊血。成为了被阉割和写小说没多少字就放弃了的作者们一样的太监。 今后的人生肯定很不性福。 但这哥们,也真的是个人才。 居然一枪打掉了两个蛋蛋?是不是这枪跟它们有仇啊! 这个操作可要点运气的啊! “没问题!有保险。”装作没听见刚刚她那槽点十足、羞耻感爆炸的比喻,张璇衡信心十足的拍了拍大腿,对此颇为满意:“信号枪,虽然说不是什么有威力的常规武器,但快速人燃烧释放的热量还是足以把人烧伤的。只要他知道在地上打滚,就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有闪光和烟雾能用来遮蔽视线,好用得很。更别提还能用来求救了。” “喂,那最后一句话不对劲吧?求救就是它本职功能啊?”何朱琪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信号弹是要往天上打的吧。” “标准用法是啊?可你又不一定要按标准用法用。”张璇衡无比严肃,给她举了个自认为十分恰当的例子:“比如,砖头的标准用法是当建筑材料对吧?但你可以用来拍人,且毫无违和感。” 同理,菜刀也是如此。 标准用法是做菜,但许多人用它做一些不那么文明守法的不和谐行为,甚至威力比专门杀人的军用匕首都可能高。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屌一砖撂倒啊。 他也相信,自己肯定能把信号弹用出上面两者的效果的。 比如一发打出去,直接炸平一栋楼! …… 好像有点困难。 事先准备好一大堆炸药然后再把信号弹打在上面,或许还能试试。 伪装成是信号弹炸掉的岂不美滋滋。 “但,说真的哦。”何朱琪幻想了一下张璇衡的用法,仍然十分担心:“你把朝天发射改成平行发射,不会很危险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十字弓(黑鸦馆05) “不会的。”张璇衡被她这么一问,稍微思索片刻才坚定自己的想法,进而答复到:“只不过平行发射时会下坠得比较快就是了。” 信号枪分为两种。发射的和手执的。 根据枪身的构造来看,这是发射的那种空中信号枪。张璇衡没实际用过,但清楚它的原理。 不过,不是从射击课学到的——他对此的了解来自于荒野求生课程。 “窜天猴平行发射的话,可是会四处乱飞的哦?弹来弹去的,很危险。”何朱琪举出这一例子,让张璇衡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窜天猴怎么能跟信号枪比?完全不是一类东西。前者就是个拴在棍子上的烟花,后者可是特殊弹药啊。”觉得这种比喻完全没有道理,张璇衡迅速加以反驳,并更进一步的作出分析:“信号枪能飞到二百米高空,平射能达到的效果稍微差一点,但也不会差太多。足够用了。” “是哦……”似乎完全没在听,何朱琪将目光转而放在了那盒子里,终于又提出了新的疑问:“是不是瞭望塔都会有把信号枪在啊?” “我觉得不是。”他重新检查了一下那已然空空如也的盒子,试着对此作出解释:“我觉得这里有个信号枪盒子,是为了让在塔上的人方便求救的。比如被困在深山,你知道搜救队靠近了,但不知道怎么让他们注意到你和发送方位,就可以用这个信号枪……雾天和雪天用着效果最好。” “那也有可能是用来防身的吧。”何朱琪仔细想想,开始跃跃欲试了:“用来驱赶野兽什么的!” 本来他想说不大可能的。 但是仔细想想……可能性还真的不小。 野兽怕火、怕光,也怕烟和爆炸声音。 而信号弹正好都能制造这些效果。 那么这里越来越像猎人的据点了。 附近是不是还有狩猎小屋在? 借着高处的视野优势俯瞰四周,张璇衡很确定的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不存在的。 也许猎人们需要过夜的时候,就到这瞭望塔上。 只不过万一带着比较重的猎物,会不太好扛上来。 拧开屋门时,张璇衡一瞬间有些怀疑人生。 不,不是因为那锈蚀的把手晃晃悠悠、俨然要坏掉的样子。 而是因为它上面的锈渣粘在手上,一下子变得黏糊糊的,感觉十分恶心。 不得不抽出张湿巾擦干净。 还好没刮破手。 否则得个破伤风什么的,可就要命了——还得去医院打针,真是麻烦死人。 其实可以戴着手套开门的。 不过他在没有必要的时候都不去戴。比起戴着手套的感觉,他更喜欢让肌肤自然裸露在空气中的触感。 此时,更需要庆幸的,是门没坏掉。 如果只是锁上了,还好说。可以开锁。 万一是门把坏了导致门卡住,那就很难受了。 只能暴力破门了……踹开抑或是撞开,还没自信能成功。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很希望手里有把锤子的。 可惜,当然并没有。 谁会出门带锤子呢?怪沉的。 塔顶的小屋里面,空间不算太大。 大约二十平米的样子。仅仅临时住宿的话,倒也够了。 里面放着两张很简陋的床。除此之外便是桌椅、生火做饭的炉灶这些普通家具。平平无奇。墙角还堆着一篮子煤。 唯有一样物品,让张璇衡感到了兴趣。 那就是放在墙边的小木箱。 这里面可不可能藏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带着无比的期待靠近它,张璇衡跃跃欲试,扭头望向何朱琪。 后者也一脸兴奋十足的表情,并抢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你觉得这里有什么?” 问得好! 这箱子没上锁,里面如果不是空的,那可能有什么? 按照张璇衡的猜测,可能是狩猎工具或生活用品。 但总之不可能是食物或非常值钱的东西。 否则它们早就被人拿走了。 “我猜里面是一把弓!”何朱琪开了口,说出的猜测和她之前所做的一样:“或者一把诸葛连弩!” 前者还行,后面那个…… 少女你真的知道诸葛连弩体积多大吗? 这个箱子根本放不下的啊! 那东西不是单兵武器,古代都是架在城池上放的。一次连发十支重箭,不管你穿什么甲胄都是瞬间把人撕得稀烂。不可谓不是大杀器。 真有个这玩意儿架在瞭望塔上的话,百步之内真是无人敢进啊。 于是,揭晓谜底的时间到了。 他们带着十足的期待打开木箱。在那一瞬间,张璇衡像彩票开奖一般兴奋。 这时候,如果里面真是空的,那真是大煞风景。 好在,它没有让张璇衡失望——里面是一把十字弓。 “哇!”何朱琪双眼放光,抱着十字弓,欣喜万分:“居然还不是弓!是弩啊!” 弩,方便易用上手快捷的同时威力巨大——再加上容易携带和击发迅捷的特点,成为了管制武器。 带弓,没问题。身上带把弩,就有点麻烦了。 肯定会被抓起来。 因此,虽然看到这把十字弓让他很高兴,但带它回去的时候,可得藏好了,不能让人看见。 这东西作为待会儿的防身用品,真是太理想了。 箱里面,除了这把十字弓,就是一袋弩箭。 箭矢数量不多,粗略估计有二十来发。但也足足够用。 不过,实际上,拿走这两样东西后,张璇衡还奇怪的发现,箱底仍然躺着另一样之前被盖住的东西。 是个圆盘状的金属块。 上面画着黑乌鸦的图案。 想必是跟黑鸦馆有关系的物品。 拿上它到那儿一定有用。 为此,张璇衡不由得开始怀疑。 既然这金属圆盘被藏在箱底……那是不是能说明,十字弓也是藏圆盘的人放的? 或者说……那个给他们寄邀请函的人? 他特意在地图上圈出瞭望塔,就是想确保我们会到这儿来、拿到弩和圆盘吗……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放圆盘我可以理解。可能这是开启某个机关需要的东西。 但是十字弓……? 有什么必要送我武器? 第四百一十五章:黑鸦(黑鸦馆06) ……搞不懂。 着实搞不懂。 不过鉴于他最近遇到太多搞不懂的事了,张璇衡便也不再纠结太多。 只不过,他对邀请者的观念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觉得对方貌似不是想要他命。不然干吗提供这种能自卫的远程武器呢? 黑鸦馆也许不那么危险。 当然,一切只是也许。 他并非因此放松多少警惕。 因为,反过来想的话…… 黑鸦馆要是不危险,那他干吗在这里准备一把手弩呢? 让他拿上这个进去,还不是怕他有危险没法应对? …… 但,说不通啊。 如果那儿有谁袭击我,逼我用十字弓反击,那岂不是会造成他们的伤亡? 送我这个敌人武器来伤害自己人,得脑子多有洞才干得出来啊! 实在不明所以。 但既然给了,拿走就是了——这样武器被背在了何朱琪身后。 箭囊挂在腰间。 再仔细搜索一番后,屋里没找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何朱琪捡到的一块钱除外。 她非常惊喜的在地缝里发现卡住的一元硬币,所以把它扣上来,擦净放入钱包。 也算是一大笔意外之财了。这趟真没白来。这一块钱,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十个亿。 因为这里面有烹饪用具,所以何朱琪还很认真的和他探讨了一下能不能在这里煎午餐肉。 他对做饭这种事不是很懂,所以不清楚面前这口大锅能不能煎东西。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目前是不能用的。 至少在洗干净、除掉上面的铁锈与锅渍前,做不到。 这个锅看起来更像是用来炖东西的。 把食材一股脑扔进去加盐加作料即可的那种。 有些人会在野外将罐头、压缩饼干等等扔在一起加水熬成糊糊吃。 张璇衡是听起来没什么食欲的。 感觉都弄烂到一块儿,有够恶心的。 走出屋外,张璇衡掏出单筒望远镜,开始四处环视,观察地形。 果然,刚刚还在那边山顶看不见的黑鸦馆,如今在这里爬上瞭望塔后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灰黑色的一栋大别墅,有着很大一片院落。 即便在那么远的位置看过去,房前露台上那座巨大的黑鸦雕像,也非常清晰、存在感十足。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镜筒扫过高层窗子前,隐约发现那儿有个人影。 但因为定眼一看时人影已然消失,所以张璇衡虽然心有不适,还是没过多在意。 就算有人在也不奇怪啊。 毕竟那个叫我们来的人就很可能躲在里面。 将此事告知何朱琪后,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同时还提出,对方也可能在拿望远镜看我们。 这么一想,就有点毛骨悚然了。 那岂不是我们的行动都被看在眼里了? 该不会从我们过桥开始就已经在监视下了吧! 将从瞭望塔顶部看到的地形作为依据,张璇衡带着那丝忐忑感,用圆珠笔在地图画出一道道路线。 回去把车开下山后,就可以按照这个路线抵达黑鸦馆——中途可千万不能开错方位,否则在地形这么复杂的这片山区很容易迷路。 能看出,如果刚刚把车成功开过桥,那么从瞭望塔后边下山,确实会快不少。 届时地图上需要画的路径会少上一大截。 当然,没有什么如果。 如果刚刚真的开车来,他们怕是就掉到山谷里去了。 接下来,便是让人心生不安的返程。 他们按照设想的方式,让何朱琪走在前面,张璇衡抓着她的衣服。不过有惊无险,几百米的吊桥之路,再未踩坏任何一块木板。 只有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刮来一阵大风让吊桥剧烈摇晃起来时,显得比较吓人。 真有一种马上就要被甩出去的感觉。 如果他刚刚吃完饭,怕是真会忍不住吐出来。 重新回到车上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漫长的驾驶过程。 张璇衡边开车,何朱琪边用地图校对周围地形,适时提醒他下次在哪里转弯、走哪个岔路。 就像他骑摩托时何朱琪坐在后面指路一样自然。 两人的配合,让这件本来有些繁琐复杂的按路驾驶活动变得轻松无比。 张璇衡不必一直费心思将目光从四周和地图反复切换、从驾驶分心。只需要听何朱琪的提示就行了。 有些地方何朱琪要花比较长的时间确定移动方位,那么张璇衡就默不作声的把车停下,等她研究好了说出下一个行驶方向后,再重新开动。 这样有可能慢了点,但非常保险。直到他们花了三个多小时,历经各种曲折难走的道路抵达黑鸦馆为止,都一个方向也没转错。 好歹,是在日落前到了黑鸦馆。 不过也已经时值黄昏,天边血红一片,阳光变得无比阴暗。 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落山。 到时候,在黑鸦馆中探索的他们,就完全是在摸黑了。 ……只能希望里面有电。 这么大且很可能无比危险的别墅,只用手电探索实在太危险、不方便了。 而且不免让人心慌。 “好大啊……”把车停在院外,张璇衡望着眼前的别墅,不由得感慨起来:“风车庄园跟它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是啊!”何朱琪望着这栋房子,也不由得接过话茬:“感觉这院子得有三个风车庄园大了。” “……就是建筑的品位照人家差太多了。”下了车,张璇衡抬头望着面前的栅栏门,心情复杂:“搞什么?到处都是黑鸦的装饰……且不说吉不吉利,看着可是真不舒服。” 面前的院子大门上,就有着黑鸦样式的图案纹理。 黑鸦这种生物的不祥象征,让人光看大门便觉得心理压迫感很强。 “我们快点进去吧。”张璇衡吃力的推开大门,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天越来越黑,别再耽误时间。最好能在彻底黑掉前从这儿出来,然后赶紧开车回去。” “好吧……”跟上他进入院内,何朱琪听张璇衡这么说,有些不安:“但晚上太容易迷路了。这里路很复杂,想不迷路就要反着走地图,原路返回。这样一来晚上没太阳就只能看指南针。开得会很吃力的。” “那无所谓。”张璇衡非常干脆的匆匆回答:“我可不想留在这鬼地方过夜。” 第四百一十六章:圆盘(黑鸦馆07) “唔……我也不想。”对此十分同意张璇衡的看法,何朱琪走在院内,看着周围曾经被精心照料、如今野蛮生长的植被,不由得感到一丝凄凉。 周围那早已干涸、不复往日光辉的喷泉,横梁歪裂的凉亭,点缀青苔并被杂草钻满缝隙的石板路,褪色的长凳…… 一切无不诉说着它曾经的美好模样。 这栋别墅,之前是谁住在这儿? 张璇衡不由得开始幻想。 独自住在与世隔绝、交通如此不易的深山中……是否要遮掩什么? 这附近一户人家都没有,只有这么一栋别墅孤零零的矗立于此。如果要把这里当做隐藏秘密的基地,再合适不过。 没人会来这儿的。 除非像他们一样,受到邀请。 走上台阶到了别墅大门前,张璇衡发现它上了锁。然而锁眼上方,有着一处圆形凹陷,似乎能塞进去什么东西。 已经很明显了——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和他捡到的那枚圆盘相吻合。 没有钥匙的他们,想必是可以靠圆盘来开门的。 就和张璇衡想的一样。掏出上面印有黑鸦的金属圆盘放置于其上时,可以发现它陷入凹槽中,传出一声轻微的机械脆响,被牢牢固定于内。接着,便顺时针旋转了一周。 结束旋转的圆盘,让大门内部引发了新的微弱机械运转声。这声音在圆盘重新升起、以爪座托着探出凹槽时的一瞬间,同时结束了躁动。 伸手拿回圆盘,圆形爪座便重新缩了回去,恢复到放置圆盘前的凹陷状态。这不得不让张璇衡颇为惊叹——如此精妙的工艺技术,真是大开眼界。 “啊,门开了……”从惊异中摆脱开来,何朱琪急忙探向门把,发现这次一下子就把双扇门给推开了:“果然那就是钥匙啊!” “它可能是通用钥匙,在里面还有别的锁需要它开。”将带有金属冰冷触感的圆盘无比谨慎的揣入上衣里怀,张璇衡不得不庆幸他们首先去了瞭望塔,并仔细搜刮了一番:“要是把它丢了,那可就惨了。” “说不定我们在里面找得到钥匙呢。”何朱琪拿起手电筒,一副随时准备防身的样子,开始想入非非:“我赌五毛钱哈,钥匙上面也有乌鸦的标记。” 一楼大厅里,就有着另一座黑鸦雕像。羽毛的质感,似乎都被细腻的雕刻而出,惊为天人。恐怕出自哪个名家之手。 它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有生命的双目死死盯着门前受邀而来的二人。 看起来不是很欢迎他们。 “我也赌五毛,肯定是——所以这家别墅的主人是有多喜欢乌鸦啊?”看到雕像的那一刻,张璇衡便认为何朱琪说的有道理,所以紧随其后做出同样下注:“怕不是还在屋里养了不少乌鸦。” “怕不是他就是乌鸦变的。”她满脸严肃:“乌鸦精什么的!” “不不不,不存在的。”张璇衡摇摇头,也满脸严肃:“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那万一是建国前的老乌鸦呢?” “……有道理。”张璇衡听到这儿,觉得她字字珠玑,自己毫无反驳余地:“那这个老乌鸦精可真有钱,置办得起这么豪华的家产。” “说实在的,你觉得这里这么多乌鸦的装饰,是因为什么?”结束了刚刚那么胡逼的讨论,何朱琪戴上手套,走近雕像,抬头凝视着它,陷入困惑:“排除别墅主只是单纯喜欢它的想法来看,难道黑鸦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或者是某个组织的徽记?” “我暂时印象里还没有什么非法组织是用乌鸦当徽记的。所以大概是前者吧。”张璇衡着实想不通:“但这乌鸦的特殊含义……也肯定不是大众印象里的。也许是某种暗号,只有接触相应情报的人才能懂。” “嗯……还是快点开始探索吧。”何朱琪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进而在抬头发现别墅有四层时有些头疼:“进来前就觉得黑鸦馆很大了,可在里面的时候,感觉就更明显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只能四处探索了。因为其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没明确目的。”张璇衡皱皱眉,在戴上手套后灌了口柠檬汁来冷静冷静:“反正画熙音应该是不在这儿的,我觉得那就是个幌子。咱们从一楼开始找,不要出室外。循序渐进才不会迷路。” “嗯啊——要分头行动吗?”何朱琪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分头找,会比较快。” “别了。”稍有思索便坚定否决,张璇衡觉得还是不要贪图这点省下的时间为好:“分头行动更容易出问题,彼此难以照应。还是待在一起更安全。不然一方出点什么事,另一方找他都困难。” “喔!好吧。”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何朱琪想了想,又进一步补充道:“对啦!你想恐怖电影里面,不就经常有这种情节吗?一队人马到了某个可怕的地方,非要作死,就是要因为各种理由分开行动。然后就一个个送,专杀落单的。最后大家直到死光光都意识不到要待在一起。”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当作自己在这种恐怖电影里面。千万要待在一起,发生任何情况也别自己过去查看。”张璇衡匆匆说完了这些规定,稍有停顿,又做出新的补充发言:“哦,还有——保持警惕,不是只注意有没有人埋伏就行了。按照刚刚圆盘开门时的机关精密程度来看,我怀疑这里面不仅还有许多机关要用到它,还有不少是有杀伤性的。可能存在种种陷阱,每走一步都要非常小心才行。多注意四周,看看有没有压板、绊线、射击口什么的。如果看到了,不要接近。通知我,让我研究下怎么处理。” “了解啦。”何朱琪被他这么一说,点点头,显得更为担忧了:“听你这么一说,有种随便走走就会被陷阱弄死的感觉……”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他无比赞许,再度发出提醒:“一定要谨慎。陷阱之所以叫陷阱,就是专在你不会留意的地方下套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陷阱(黑鸦馆08) 所谓陷阱一词的由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在地上挖坑,然后在上面用一踩就破的树枝树叶、草皮等作为伪装,等行人或骑手路过,便会陷入坑内。 这就是走路不好好看地面、不去有意识识别伪装才会中招的——或者是马匹速度太快,根本无心观察或没法注意到。 对骑兵来说,最危险的陷阱无非就是绊马索和陷马坑了。事实上很多骑兵都并非直接死于弓箭与肉搏,而是中了陷阱后摔死的——不死也没了半条命,然后被打扫战场时干掉。 张璇衡就怕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种室内环境——还是有精妙机关存在的室内环境里,能铺设和高度伪装的陷阱太多了。花样百出,难以察觉。 一旦中招就可能丧命。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要聚精会神的观察四周,不能有丝毫松懈。 对陷阱原理的知识此时盘踞在脑海,让他感慨要是能知道的更多些就好了。 他只在学校和业余时学了点陷阱方面的常识,浅显的研究过而已。并未做深入学习,却也不能算是毫无基础。 事不宜迟,他们立即开始行动。 一楼目前能探索的地方,是左右两边和前方这三个方向。侧方都有走廊可以进入,而前方是一道大门。 有座栅栏门升降电梯在左手边的墙上。张璇衡暂时不准备靠近——还没打算上楼。 隐约能看到,前方那道大门后,是个大客厅,摆着同样相当大的一张餐桌和许多椅子。 也许别墅主人开晚宴时就在那儿会客。 因此,他们选择了先到前面去。好在门没锁,轻轻一扭便打开了。 在这里,张璇衡迫切验证了他的猜想——那就是按下开关,看有没有电。 没什么意外,没有电。 但在他的设想中,这种地处偏远的别墅,多半儿是没被通电的。那么黑鸦馆想用电就需要用汽油或柴油发电机自行发电。 这种东西一般会放在后院或地下室。 这么大的房子,没道理没有地下层的。它应该就在那儿。毕竟发电机放在室外的话噪音很大,还可能被下暴雨等情况弄报废。换燃料要出门,也并不方便。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先找路下到地底去,恢复电力系统呢?往发电机里面补充燃料,再按规定用法启动即可。 现在虽然天还没黑,可室内仍然有些地方光照不行,比较黑暗。 而且距离太阳落山也不远了,就算拖延一阵子还不是要再下楼?还不如现在就立刻去解决。 为此,张璇衡开始四处环视,寻找疑似能通往地下的入口。 终于,正前方的那扇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银白色金属门。 有着和别墅正门一样的设计——锁眼上方,有个圆形凹槽。 显然就是给张璇衡那块金属圆盘准备的。 像上次一样将圆盘放入其中,地下室的门很快便打开了。下面黑漆漆一片,不打电筒是万万看不清东西的。 两人都打开手电,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下石阶。 下到地下室的大厅后,能发现也有两条走廊连接着不同方向,昭示着地下室也有不小的面积。 然而,发电机似乎在很近的位置。 因为离楼梯没多远,便伫立着一道很有存在感的门。 说它有存在感,倒不是因为上面有圆盘凹槽——而是因为这门的厚度一看就很不一般。隔音效果想必极强。 这很可能就是为了阻隔发电机带来的噪音。只要关上它,其它房间就基本听不到那让人心烦的鸣响了。 门没锁,他一扭圆形把手,便将其缓缓推开。可就是目光不经意的那么一扫,便瞬间让他如触电般停手,惊出一身冷汗。 在手电光芒的照耀下,他在推开门的一丝缝隙中窥视道,有根绷得紧紧的细线正拴在门背后的把手上。一旦开门,便会将其扯断。 事实上,张璇衡再晚那么半秒察觉,门就已经会开到足以扯断线的地步了。 是个机关! 危险来得如此突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意外——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可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感觉毛骨悚然。 他抑制不住的去想,如果刚刚自己没能足够警惕,会发生什么事。 是的,线会断掉。 然后呢? 会发生什么? 怎么想都恐怖得要命。 ……这里,果然危机四伏。 何朱琪也一脸后怕的样子站在一旁。 两人谁也没动,也没有出声。空气刹那间如同凝固了一般。 张璇衡甚至不敢放开把手。 他没把握会发生什么。 虽然考虑到门的重量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自行移动,但他还是不敢松手。 这下麻烦了。 这机关是用线牵引触发的。判断机关是否触发的关键,就在于线断没断。 线一断,就会让陷阱生效。 也就是说不能开门。开门必然断线。 ……但不开门,他们就进不去。 很显然,就算拿刀子提前切断线,也会触发机关的。 所以这个机关出于一种无解的状态——想不触发陷阱就进屋,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绊线那种靠拉拽来判断触发的陷阱,可以靠割断线来破解——这陷阱的丝线连接方式,很显然只能靠拉断线来触发。 原理是用一根很紧的线拴着触发装置和内侧把手,让它刚好能在开门时承受不住拉力断掉。触发装置内能勾住那根线,从而靠拉杆、弹簧等元件来感应压力。一旦绷紧的细线被拴在把手上让它开始感应压力进入工作状态,那么一旦压力消除(线断了或被取下来)的刹那,便会激活陷阱,袭击入侵者。 这种陷阱的设置者可以半开门,在把线绑好后关门离开。 原理很简单,却让人很头疼。 看来只能有这一个办法了……张璇衡稍微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让头脑冷静下来,终于还是放开把手,抽出军刀挪步到了敞开的缝隙面前,并将其关得更小,仅留有一丝能让刀刃通过的余地。 他准备切断丝线。 这样的确会触发陷阱,但门已经几乎被关上了。 他们没有暴露在任何可能袭来的火力面前——厚重的屋门会保护他们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发电机(黑鸦馆09) 就算那陷阱是掉下来个手雷,几乎完全关闭的铁门也足以吸收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敞开的一丁点缝隙会导致门被震开并让冲击波倾斜而出,但毕竟不是直接伤害——而且张璇衡很有自信在听到某样有些分量的东西坠地后,便第一时间将何朱琪扑倒在地,压在她身上替其吸收冲击力。 ……就像在丝雨花露大剧院广场上,把她拦在身后尝试挡枪一样。 瞄准丝线,张璇衡将小刀伸入缝隙,尽量快准狠、无比迅速的一刀切下,干脆利落、毫无阻碍的切断了细线。 而就在同一刻,某样东西呼啸而来的尖锐声音从门前屋内传来,并在顷刻之间撞在了铁门上。 机关触发了! 而且听上去,似乎是支箭。 事实上,放心的开门查看时,也发现的确如此。 一支金属箭矢正躺在地上,箭头都在手电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而一把在扳机栓有丝线的弩就被放置在铁架上,弩弓正对门口。 如果刚刚张璇衡没能发现细线、直接拉开门,那按照十字弓的高度,箭矢一定会直接刺入张璇衡的胸口。按照门的宽度与人体宽度对比来看,箭矢飞行路线是不可能靠运气避过的。 中了那箭,基本就死定了。 胸口被动能极强的弩箭刺穿,这要还不死,那肯定是命太硬。 ……而且旁边刚好有医院。 “还好有防备。”捡起那支箭,张璇衡心有余悸,将其递给何朱琪装入箭囊:“你看?何朱琪……多危险。如果没点防备就进去,现在我已经死了。” “不一定哦。”大概是想缓和下气氛,何朱琪同样紧张的笑了笑,说道:“万一中箭后过一会儿才挂掉怎么办?” “反正是凉啦!”觉得话题的走向开始变得很奇怪了,张璇衡及时结束这一讨论,转而走向那把十字弓,将其取下切断扳机上连的机关线,掀开新的话题:“这把弩正好能给我用,人手一把了。可惜没有箭袋。” “往兜里放怎么样?”拍了拍箭囊,何朱琪笑嘻嘻的提议。 你想扎死我啊! 不过,放包里倒是的确可以的。 张璇衡抓了一把箭,将其塞入挎包前面的夹层。这样有固定效果,不至于让它们把包戳破。 由于没有像何朱琪那把一样的背带和挂扣,所以十字弓也被一并塞了进去。里面空间稍微有些拥挤,着实有点担心会把弓臂压坏——但它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弓臂那么容易坏掉的话,弩的使用寿命堪忧。而且杀伤力想必也不怎么样。 这屋子的作用,被张璇衡猜对了。 里面并排放着两个巨大的发电机——一想就知道是柴油。 之前他想过可能是汽油,但如今张璇衡才回忆起这样一个冷门知识,便认为这不可能是汽油驱动了。 不,不是说柴油的比汽油的功率强,也不是说柴油更便宜、损害更慢。 而是柴油发电机,能二十四小时工作。而汽油发电机每天只能工作十小时左右。 对于家庭用电完全依靠发电机的别墅来说,后者是不够看的。哪家人能接受每天只用十小时电,再想用就没有了? 那就必须用个柴油的才行。 分别打开它们的燃油箱塞子,张璇衡用手电朝里照去,发现都没有油了。 考虑到他们一会儿四处探索,都是只开必要位置的灯,那么应该只给一个发电机加油就够。只有别墅里用的电器特别多、可能还掺杂大功率用电器时,才有必要开第二个发电机。 平时应该是两个发电机都在运转的。一般只消耗第一个的柴油,等它的燃料损耗殆尽或者功率不够了,再自动启用第二台发电机。 想到这里,张璇衡觉得还是保险起见好了,把两台发电机都加满油打开。 否则万一有些用电量超高的电器因为只有一台发电机在而无法运作的话,岂不是就太尴尬了。 到时候可能还会误以为这个电器坏掉了,或者再跑回来开发电机。 为了防止这么愚蠢的情况发生,他当然要加满柴油。 用手电扫射了四周一圈,张璇衡在角落找到好几个疑似装有200升柴油的铁皮桶。 然而在过去一个个掀开盖子后,都很让人失望的发现,里面全都空了。 不过里面刺鼻的柴油味证实,它们的确被用来装柴油。 ……至少过去是这样。 夹子上还摆了三个大约30l容量的手提式方形柴油桶。经检查后,发现其中一个同样空空如也,另外两桶一个只在非常可怜的底部存有一点点柴油,另一个还有半桶在。 柴油颜色都是红色——这东西张璇衡见过很多种不同的颜色。绿的、棕的、红的、蓝的、黄的、透明的……全都有。 不同颜色之间,也是有效果差别的。不过不是某种颜色就一定比另一种差——除了透明的柴油以外。 只是据说而已。但透明柴油貌似做功效果显著。 柴油是可以混用的。 不同颜色、牌号的倒在一起,完全没问题。相容性很好。 所以把搜集到的柴油一股脑混在一起是没问题的。 目前来说,张璇衡找到的柴油,只有十五升左右。 第二个桶桶底那点油实在不够看的,所以张璇衡干脆没把它计算在内。 十五升,肯定是不够的。 这点油太少了,完全不知道够支撑多久。只开灯够是够,但万一他们用点大功率电器该怎么办? 必须找点油去。 可以明确的是,把这个屋子翻遍也找不到额外的柴油了。 此时,何朱琪提出地下室其他地方说不定还有油在。 无论如何,他们是需要先恢复电力的,至少要让灯能够运作才行。否则开手电找东西麻烦得很。 所以张璇衡把两个油桶里所有的柴油都一股脑倒入一台发电机的油箱中,拉了三次启动绳后听其传出低沉的机械轰鸣,这才按下开关,让微弱的轰鸣,转为震天的狂怒咆哮。 随着柴油开始燃烧的刹那,粗犷野性的机械轰响,有节奏的响彻耳旁。 第四百一十九章:柴油(黑鸦馆10) “好了!”按下按钮发现头顶的灯泡如预期般亮起,张璇衡欣喜无比,顿时松了口气,关上手电。 只能用手电照明的压抑气息总算消散而去。 “希望真能找到其他柴油就好了。”张璇衡退出门来,带着一丝期望如此说道:“这种东西只可能在地下室有。咱们接着小心点一个个房间找过去。” “不一定哦?”跟着走出房间,何朱琪听他这么说,想了想,突然提议道:“车库里也可能有。” 确实…… 张璇衡被她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别墅建在不方便出入的山区,那屋主就可能有大马力车辆运输补给品。这种车很可能也烧柴油——而且这样会和发电机燃料通用,非常方便彼此进行补充。 刚刚好像有看见疑似车库的建筑在旁边……应该到那儿去看看。 “不如我们分头找吧?”此时,何朱琪再次试探着提出分头行动:“一人在地下室,另一人去车库看看。这样节省时间。” “不行。稳妥起见还是一起行动吧。”觉得那样还是风险太高了,张璇衡如同之前在大厅的说法一样,仍然表示不适合分开:“你也看到了,有那么危险的陷阱在。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安全。否则势单力薄的,一旦落单就可能遇上没法应对的情况。” “好吧……当我没说。”何朱琪明白他说得有理,便认真的点点头,不再坚持:“安全第一嘛。” 于是,接下来他们开始四处调查地下室。 有三间屋子都是摆放各种物品的仓库。其中一间里找到个疑似柴油的塑料桶,可打开后一闻,才发现只是润滑油。 除了那几间仓库,这里还有个放着许多好酒的酒窖——或者说,看上去像好酒。 张璇衡不是很懂酒,所以看不出它们到底什么价位。 对酒的无感,导致他也并没有想要开一瓶验验货的冲动。 只有两瓶酒稍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瓶是产自波兰的九十六度伏特加。 一瓶是来自意大利的柠檬酒。 前者的度数相当吓人,比医用酒精浓度都大。一口闷下去,怕不是会烧掉百分之二十的脑细胞。 后者是柠檬酿的,让人跃跃欲试。 但他仍然没喝。 不仅因为自己本身就不喜欢喝酒——还因为现在是在陷阱遍地的地方中探索,最需要清醒。 显然对地窖的探索是一无所获了。 他们很快便坐电梯回到大厅并将吊灯打开,要去车库一探究竟。然而重新拉开大门的时候,张璇衡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三楼厅走廊真的一闪而过某个人影。 有人在那儿目睹他们出门。 果然吗……有人在这里监视我们。 为此,张璇衡不由得将目光再次一转,这次盯向了角落的球形摄像头。 现在来电了,那人可能会去监控室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吧? 是谁在看戏? 那人动作很快,张璇衡都没来得看清他穿什么衣服。 将这一发现悄悄告知何朱琪后,她显得更为紧张了。 有人在监视的感觉,着实让人变得束手束脚,时刻感觉背后发凉。 有队友在身边照应,的确让人宽心许多。否则会被这种危机感压得喘不过气。 似乎因为通了电,他们来到车库的卷帘门前,它自动就打开了。 大车库里面,并排停着五辆车——两大一小三辆卡车,一辆面包车和一辆四座汽车。 此外,还有两辆摩托,没算在内。 小心翼翼的查遍四周确定没有机关后,他才放心下来,开始四处查看。 然后发现这里有两大桶还有不少量的汽油,以及十桶左右的柴油——但是只有两桶还未开封,其它的都用干了。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用刀子划开塞子即可。 然后用从旁边找到的手提油桶装油,带回去即可。 就在他开塞子的时候,何朱琪从汽油桶上拔掉了输油管。一头插入那新鲜的柴油中,另一头插入手提柴油桶。 按压管子上的抽油开关,即可让柴油吸入管道,流进空提桶中。 不一会儿,两人便抽满了四桶30l的柴油,将它们带回别墅。 120l油,再加上之前那15l已经灌进去的燃料……一共135l。 这些应该足够用了! 实际上,是绰绰有余。 每人拎着两桶回去,可着实不轻松。 柴油的标准密度,是0.86。 也就是说,每人要负担60l的柴油,换算完是51.6公斤。这还没计算油桶本身的重量。 100多斤的重量。 张璇衡拎着都感觉吃力,更别说力气比他小上许多的何朱琪了。看她那副硬撑着却不吭声抱怨的样子,都有些让人心疼。 而且走回地下室这段路不算很近,没法一鼓作气冲到终点。这就导致两人时常需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可大家都懂的。搬运重物这种事,歇的次数越多,你后面能坚持的时间就越短——甚至连再度拿起油桶都觉得吃力。 就好像力气越来越差,非但无法适应重量还变得退化了一般。 因此,把油桶搬到那儿,花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时间。 然后,何朱琪揉着手臂,开始无奈的表示自己明天胳膊肯定要胀得发痛了。 张璇衡也有同感。 胳膊被拉伸得发酸脱力,想把油桶抬起来时发虚得不得了。 有一种“它们不属于自己了”的强烈感触。 两人分别将自己油桶里的柴油倒入两个发电机,于是这个小房间里马上变得无比热闹。 或者说,嘈杂——让人想马上掩耳逃离。 一台发电机的噪音就够恐怖了,两台同时启动,简直是地狱。 不过细细听来,能发现第二台机器的噪音似乎明显比第一台小。 大概是因为它并没有在实质性发电、只是在启动状态待机而已。 这下,准备工作可以说是万全了。 张璇衡二人重返主大厅,前往那个摆有大餐桌的客厅。而就在入门之前,他再次有意识的抬头扫视,希望能看到那个人影再次出现,搞清他的真面貌。 然而什么人都没有。 第四百二十章:石像鬼(黑鸦馆11) “你说,这张桌子最多能坐多少人?” 打开无比奢华的水晶吊灯,何朱琪望着那长长的方桌,不由得惊叹起来。 “大概……五六十人?” 张璇衡迟疑片刻,试着说了个感觉差不离的数字。 它看上去就像某些高档自助餐餐厅里在两边摆上一长条菜的餐桌一般。 也有点像某些有钱人聚餐时摆各种美食让人随意挑选的桌具。 ……不过这好像是废话。 这么大的别墅,拥有者自然是有钱人了! 在这个餐厅,还有四扇门他们没去过。 左右两边分别有两扇门,是通往走廊的。大约会从这里一直连接到主大厅的走廊,形成一个回环。 除此之外的两道门,在他们推开查看后,发现分别是很壮观的大厨房和有好几个蹲位与一长排洗手槽的卫生间。 它原本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多人共用的。这个规格简直和酒店一样。 厨房里面,空荡荡的。 不过所谓的“空荡荡”,指的是没有任何新鲜的食材。罐头、大米等能长期储存、理论保质期无限的食物,他们还在这儿发现了不少、 从罐头的生产日期能看出,最近的一罐还是2017年7月份的。这也说明,至少到去年为止7月为止,这里都还有人生活。 别墅荒废的时间没他们想象中长。可这种深山里的建筑,真的是没人打理很快就会变得破破烂烂了。 因此,何朱琪突发奇想,声称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还没等她真正张口,张璇衡就抢先发言起来:“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又想在这儿煎午餐肉吧?” “不是啊?”何朱琪露出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嘿嘿笑了起来:“我是想说,马上要到晚餐时间了。待会儿我们探索完了,何不在这儿吃点他们的罐头呢?肯定没毒的,而且很浪漫。” 废话,当然没毒。这可是密封性极佳的罐头。想下毒只能留下各种痕迹。 除非你直接伪造一个罐头,从一开始就下毒……但这么杠精的想法也太二了。 然后……并没有感觉到哪里浪漫! 明明很诡异又破败好吧?! “这破地方我可不想多待,算了吧。”张璇衡迅速表示拒绝,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她另一个想法很有参考价值:“不过罐头我们还是搜刮点的。反正也没人要。” 当然,要一切都结束后再来。 现在就装一大堆带在身上,太拖慢行动了。简直强行增加负重。 …… 不过……带走人家这么多罐头,是不是不好啊? 张璇衡说完刚刚那句话没多久,便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宅子已经废弃了,不过它还是属于某个人的。这些罐头不是无主物,且和那被放置在箱内、明显是要送给他们的十字弓不同,它们完全只是自然的堆在厨房,没想送给任何人。 对自己调查没用处的东西还是别拿走为好。 当然,只是借它们两个罐头吃一吃还是问题不大的。不吃白不吃。别浪费、别往家里拿即可。 何朱琪听他这么说,便嬉笑着说张璇衡这人就是太较真。 同时还提出,或许他们可以有机会亲自问问别墅主同不同意他们拿走点罐头。 毕竟那家伙可能就躲在楼上。 张璇衡觉得如果他真是别墅主,可能不大愿意见他们。 不然一直遮遮掩掩的在做什么。 而且,就算真的问了,多半儿也会得到这种答复:“不给,滚”。 嗯,可能具体说的方式不是这样,有些偏差。但大概意思是八九不离十的。 …… 等等,好像也不对! 刹那间,他想法再次转变了。 屋主弄这些机关都想杀我了,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差点就忘了这么关键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张璇衡再次跟何朱琪义正言辞的说了自己的新想法,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发现这个餐厅有两枚监控摄像头在。都是圆球形的。 视野宽阔的区域,圆球形比枪型摄像头要有优势得多。 不知道摄像头对面有没有人在看? 为此,他突然想做个很沙雕的动作,但最后还是顾及形象,没有去做。 那就是……朝着摄像头招手。 说真的,太智障了。 他想一想都觉得羞耻。 对面要是真有人在看,说不定心里有多mmp呢。 之前没开灯,比较昏暗。他们都没注意到客厅角落里有座很美丽的雕像。 雕的是一樽石像鬼。 其实这个“美丽”,理解成生动、精致更好。 因为这东西的脸还是很有个性的。至少不会被大众的审美用美丽、漂亮这些来形容凤凰等华丽生物的词汇来形容。 至于它长得吓人吗?倒是不怎么吓人。 雕像刻意没被设计成十分狰狞的面孔。 所以看上去只能觉得它栩栩如生,甚至细看还有点帅。 石像鬼是具有守护用意的西方传说生物。可以保护宅子。属于守护魔兽。(当然只是原始设定而已,后人可以对其进行各种形象加工,让它变得邪恶也不是问题) 当时许多大户人家会在屋檐放置一樽石像鬼,用它排水、装饰与驱邪——抑或单纯只为了后两者。 所以看着石像鬼,何朱琪又开脑洞了。 她说,这个东西会不会也是机关,可以活起来袭击我们呢? 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就太魔幻了。张璇衡都懒得吐槽。 不过,要说这东西能不能是机关呢?当然是能的。 从石像鬼嘴里射出子弹或弓箭之类的,不是不可以。 甚至喷火都行。 不过实在意义不大。 雕像就放在角落,干吗安装这种功能呢? 它又没在看守什么。 既然有厕所在,那张璇衡就去上了个厕所,然后接着调查。 很让人高兴的是,水龙头还能拧出自来水。应该是这里的供水系统连接着地下水。不出意外的话,后院应该还有口井。 这种自来水没经过自来水厂那严格到苛刻的一整套净化工序,所以卫生程度不会太高。 只用作生活用水还是没问题的,别直接喝就是了。刷牙漱口什么的进嘴里点问题也不大。一般这种深山的地下水还是比较干净没污染的,允许少量摄入。 有些村庄的水质就非常好,当地人可以直接喝井水。 ……但时不时就有喝自然生水得寄生虫病的消息,所以不想出事还是烧开了为好。 第四百二十一章:铁锤(黑鸦馆12) 既然餐厅已经没什么可调查的,他们转而进入左手边的门,前往走廊之中。 墙边每隔几步便挂着一副画或相片,非常有艺术气息。两侧还不时有矮柜、墙架、盆栽等物品加以装饰。尽管整体布局看起来十分舒适,但唯有一件事十分让人遗憾:盆栽都枯萎了。 想来也是。差不多一年无人打理的话,怕是连仙人掌都要蔫掉了。这可是室内,汲取不到自然水分的。 瞄了下沿途的相框。能发现几乎都是静物与风景的内容。 其中一张照片便拍得是刚刚那座石像鬼。 从最近的房间开始,他们一个个寻找起来。 直到走廊开始拐弯为止的这三个房间都是卧室。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有一扇大门通往后院,但他们决定还不需要出去,所以看了一眼便关上了。 在拐弯后开始,最近的一间屋子,又是厕所。 而在她旁边的,则是大浴室——设立了男女。进去后,能发现里面有鹅卵石与大理石铺设的室内浴池(当然是没放水的)、正对浴池的大电视、直立花洒、能让人坐着冲澡刮胡子梳头的石台、搓澡床等等。每个浴室还内设一个专门的小房间用来按摩。一切设施一应俱全,颇为豪华。着实让他有些羡慕起来:自己家浴室连个浴缸都放不下。 何朱琪看得更是羡慕不已了,表示以后一定要买个跟这私人浴场一样大的房子。 …… 嗯,好像哪里有槽点,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对。 这个问题现实到让人窒息。 感受到了生活的毒打——还是不要跟太有钱的人比为好。 人比要死,物比得扔。 其实冷静的想想,就会发现……就算自己有这么大的浴室,真的有用吗? 他们两个人而已,就算一起洗,也完全用不上这么大的私人浴场。 太大了浪费,在里面洗也会显得孤寂。很没意思的。 还是大小差不多的浴室比较好。然后里面要有那种圆形的大浴缸。 他不大确定跟何朱琪交往后,她会不会愿意一起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愿意。想象此事时便已然感觉无比羞涩的他只知道,大多数情侣都对一起洗澡感到别扭,无法适应。那么自己可能也会有相同感触。 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设想罢了。他们别提一起洗澡了,连交往都没开始呢。 看完了浴室,他们便开始调查另一侧的房间。 这里又有两间卧室,不过面积都比之前看到的大许多。除了卧室外,这里剩下的另一间屋子,便是棋牌娱乐室了。 话虽这么说,但里面不止有麻将桌这类东西。 还有杂志架、台球桌、乒乓球台、冰球台等等。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围棋、象棋、军旗……总之各种棋,包括大富翁都有。很让人兴奋的是,张璇衡还在这儿找到了一样让他意想不到的物品——街机机台。 一共有四架,都不在启动状态。但从外壳来看,这是个人为改装的模拟器机台,不是用街机基板的。就是说,这台机器可以切换几百上千种游戏。四台机器也可以联机游玩。 这种机器有很大一个弊端,也就是无法投币。 模拟器运行,无法识别投币,所以机器干脆没有投币口。 这让街机失去了它最大的魅力之一。投币是很有快感的,这一点体验过街机厅游玩的人都能达成共识。 当然,有人会觉得,反正也是免费续币的,那这个投币口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了! 意义就在于扔币进去的爽快感啊! 一般用基板的街机,也都可以调成免费游玩。这种情况下,按续关按钮即可续币。和模拟器框体一样。然而即便想要享受投币的快感,也不意味着就不能免费玩了。明明完全可以采用代币免费提供、需要的时候往里投的方式啊? ……当然,那样会有点麻烦就是了。 “来一把?”打开了一台街机,何朱琪拉了把椅子过来,跃跃欲试。 “算了吧。”强行忍住这般诱惑力,张璇衡清了清嗓子,灌了口柠檬汁,开口拒绝:“我们可没时间在街机上浪费。” 于是,他们接下来又拐了个弯,来到了连接主大厅的那侧走廊。 在这里,一面都是窗子,只有靠里的这一侧才有房间。第一扇门连接的是棋牌室——不,应该叫娱乐室——而第二扇门,里面是个酒吧。 柜台、一柜柜不同口味与品牌的酒、很有后现代主义金属风格的简约桌椅……似乎是个很适合静静享受酒品的静吧,想必不会很喧哗。 到目前为止都还好,没遇到新的陷阱,十分和平。 张璇衡甚至都要有些放松警惕了——而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即警告自己,这么想就输了。 会产生这种松懈的思想,就是被陷阱阴到的开始! 这儿的第三扇门里,乍一看也是个小卧室。 可开灯仔细进去看了一轮后,便立刻发现它有点不太一般。 里面摆设着许多工具,甚至还有个蓄电池和不知道是什么、有许多齿轮和链条组合而成的东西被摆在工作台上。 在它旁边的是扳手、锤子、螺丝、矬子、线圈、断链条……等等。 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都昭示着屋主的身份。 机械师——至少也是个维修人员、技术工种。负责维护黑鸦馆内许多复杂的设备。 他甚至可能还参与了各种机关的设计。 这让张璇衡不得不萌生好奇心,想找找这里有没有可能藏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比如……钥匙? 设计图?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看到设计图了又有什么用,但就是莫名有好奇心。 真要说眼下设计图对他有什么意义的话,那或许就是让他知道大概什么东西可能有机关。 然后在看到它时多加注意。 然而这样的东西并没有被发现。 他只找到了一样比较感兴趣的东西,并毫不放过机会的将其揣入挎包。 ……一柄铁锤。 是的,带着铁锤会增加些重量。可这是有价值的代价。 再遇到什么门锁打不开,就能用它强行砸开。 第四百二十二章:电梯(黑鸦馆13) “四十!四十!” 看着张璇衡将手锤揣入包里,何朱琪不失时机的开始起哄,开心的叫嚷起来。 “哇,好老的梗!”还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何朱琪在喊什么,张璇衡差点也笑出声:“这玩意儿可不仅仅是用来扣缝的,还能……” “砸碎人的脑袋?”何朱琪非常自然而积极的接过了话茬。 话题突然变得血腥起来,张璇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为好。 不过被何朱琪这么一提醒,他倒真的想起某桩案件了。 悬镜木偶剧团的案子,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真正想起的,是大学学过的一个案例。 在那个案例中,凶手是一名愉悦犯。这三个字直接预示着他的行为无比可怕、难以追查:他只是为了快乐才杀人的,并非有什么明确、有目的性的作案动机,跟人无冤无仇。对目标的挑选上也没有遵循什么严谨规律。 这位丧心病狂的犯人,会在半夜敲门。问他是谁,就说找你有事——然而如果你开了门,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他会毫无任何废话的抡起大铁锤,朝你脑门砸去。绝大部分受害者都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当场倒地毙命。 脑壳被砸得稀烂,脑浆遍地皆是。惨状骇人到让警察看了都想吐。 有人奇怪了,那么多受害者为什么不从猫眼看看他手里拿着什么呢? 话说的轻巧,可实际上你因为楼道的黑暗,事先根本无法看到他持有这件凶器。 感应灯是不会亮的。是生是死,全看你开没看门。 一念之差轻信了这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你就完蛋了。 那么说到猫眼,张璇衡就又想到另一个案子了。 同样丧心病狂。 这起案件的凶手,同样是愉悦犯。 不过他用的不是锤子。 此人会去敲门,然后故意不说自己来历,并诱导屋主自己通过猫眼确认他的身份。过程中,还继续用言语诱导,问屋主有没有在看——于是确认对方真的有在观看后,他便露出袖口隐藏的微型手枪,朝着猫眼开火。 后果可想而知。 微型枪虽小,破坏力可不低。这种武器属于暗杀枪械,持有他们的罪名比持有普通手枪都更为严重。即便在欧美那些允许持枪的国家中,此等微型枪支也是严厉禁止。 暗杀效果太好了,简直方便过头。 你允许持有这种东西,那枪杀案会变得更不好破。 这个杀人狂用这把小手枪射出的子弹,能轻而易举的击碎、穿透猫眼,打入受害者的眼球。 然后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子弹又不会打坏眼球然后就不动了。它仍然会朝里钻,刺入大脑。 然后就死定了。 他前后用这个方法杀了九个人。 就在杀第九位时,此人拜反应速度所赐,发现他露出手枪的刹那便朝后吓得瘫倒在地,正好错开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 子弹从其头上掠过,装在墙面。 因为没能杀得了他,此人报警后,警察很快便将杀人魔抓住了。 刚好附近就有警车巡逻,凶手逃出楼洞连一百米都没跑出,便被警方用辣椒水喷了一脸,按倒在地。 这亡命之徒,在被制服前还试图开枪袭警。 好在警方的辣椒水速度更快,直接让他呛的睁不开眼浑身发软,失去战斗力。 这家伙最可气的在于,毫无悔过之意。 审讯过程中仍然一副心安理得、毫无愧疚的表情,对于杀了他们并不后悔。此人唯一悔恨的,便是没能一枪崩了报警的小子,又没从警察手上逃掉。 问他为什么干这种事,他只说因为想找点乐子。 嗯,就是“找乐子”而已。 为此杀掉那么多无辜人士,他不在乎的。 顺藤摸瓜,警察也找到了卖给他枪的人。 最终两人的结果,凶手死刑,那个无期。 判无期的枪贩子硬是不服判决,说他们这是冤枉好人。强行声称自己卖的只是模型,根本不是真枪。 简直一派胡言。 谁家模型枪有完整的击发系统,能发射配套微型子弹的? 再说,如果是模型枪,那它应该是等比例缩小的。扳机会很小,且和正常枪一样有扳机环防止勿碰,根本无法正常探入手指操作。 可他这把模型枪,可是扳机刻意做得非常大、没有扳机环、易于击发的。没有任何一把正常枪械有这种比例的扳机。 这不是在做暗杀枪,是做什么? 何况他的威力大家也都看到了,就跟普通枪没差多少了。 钢笔枪、口红枪这些东西的子弹还不是很小,杀伤力也没见不够杀人的啊? 其实,除了这把锤子,张璇衡还考虑过要不要带走一把扳手。 但想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螺丝需要拧,就没去拿。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事就有点微妙了。 张璇衡二人离开房间,准备去一楼另一边的走廊时,突然发觉有异样。 这是张璇衡注意到的——他习惯性在走到主大厅的黑鸦雕像旁时环视四周。这一扫,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此前,一楼的电梯栅栏门后就是电梯。 而现在,栅栏门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有人把电梯升降到别的楼层去了。 为此,张璇衡特意凑近,打开手电朝上望去,发现电梯如今正停在四楼。 也就是说…… 某人从四楼,把它叫了上去。 抑或是在别的楼层将其升起,然后上到了四楼。 …… 张璇衡越想越不对劲,感觉很是奇怪。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把电梯升到四楼……然后呢? 要干什么? 他做这种事总该有点目的吧! 就让它傻呵呵的停在四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 第二种情况的话……也够奇怪的。 张璇衡他们看到那人是在楼上。既然如此,特意再叫电梯,等待它上来,然后再进去到四楼……不觉得麻烦? 走楼梯,马上就能到了好不好?而且此人一直很低调,鬼鬼祟祟的监视,却不想让我们发现他……怎么会特意叫电梯来引起我们的注意? 想到这里,张璇衡不得不做出一个结论。 在他们之后,又来了某人——然后他从一楼坐电梯,直达四楼。 第四百二十三章:摩托(黑鸦馆14) 这人可能是谁? 张璇衡充满困惑的与何朱琪分享了自己的想法,从而被她提议到外面去看看。 来者肯定也有交通工具的,否则无法抵达这么偏僻的黑鸦馆。 同意了他的看法,张璇衡拉门而出,迅速环视院落——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们开来的那辆汽车,别无他物。 “去车库看看如何?”何朱琪稍有迟疑,如此提议道:“他可能不想让自己的交通工具暴露的太明显。” “我觉得不对劲。”摇摇头,张璇衡否决了这一思路,立即进一步提出:“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他也不至于用电梯。这样还是会暴露自己来过,被我们立即察觉。所以我倾向于认为他没掩饰什么,只不过刚好把交通工具停在了我们目前看不到的地方。比如……” 转过身,张璇衡盯向被别墅阻拦了大部分视线的后花园。 “你是说,他把车停在那儿了,然后从后门进来吗?”何朱琪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刚刚就看到通往后院的门了。通往后院这种地方如果只有单边门会很不协调,所以按照左右对称的原则,应该在右边走廊那儿也有入口吧。要回去调查时顺便看看后院有什么吗?” “我们不如直接绕过去看看吧。看一眼确定有没有交通工具,然后回黑鸦馆里。”张璇衡觉得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非得进屋走后门了。因而发出这种提议。 而事实上,他目睹的情况也着实让心里一凉。 后院,停着一辆灰黑色摩托车。 很新,只沾着一些形似狂奔时飞溅而上的泥点。不像长时间不保养、丢在这里风吹日晒的样子。 因为考虑到它可能是躲在楼上那家伙骑来的,张璇衡决定近距离验证一番。因此,他小心翼翼的拉短距离,进而将手凑至排气管周边,感受着温度:还很烫。 那情况就显而易见了。 它刚刚被长时间使用过,如今才停在后院没多久! 可以想象,车主一路骑到后院这里,停车从右侧走廊后门入内。然后,坐电梯直奔四楼…… 这人是谁?! 就在何朱琪困惑的望着它沉思时,张璇衡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她注意到这点后,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可又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你注意到什么了?是不是见过这辆车?” “……不能确定。只是大致能猜到这辆车属于谁。”张璇衡越看越眼熟,语气几乎已经无比确定了:“没错,就是那家伙……偷了我妹妹屋里东西的那个贼!” 他当时就骑着这辆摩托,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又是他?这几天里,你们都要第三次见面了吧?”何朱琪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根本就没法相信:“你确定没看错吗?” “我不会说它化成灰我都认得,但现在好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压压惊,狠狠捏着水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费解万分:“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我就奇怪他怎么追踪到我的!” “邀请函的事,或许他也知道?”何朱琪也怎么想都不明白,只能试着这样提出:“你之前也说了,这人知道的情报很多……” “是吧,也许这次是这样——可上一次怎么说都说不通。”张璇衡越想越诡异,开始重新审视上次的跟踪情况:“第一次,你可以说是他来偷东西刚好被我撞见。第三次,可以说他知道了邀请函的事,所以也来干点什么。只有第二次,莫名其妙。你要说他们知道我要去平安小学旧址,所以在那儿埋伏,倒也行。可他们怎么知道的?除非监听电话,否则怎么到那儿去?” “而且,我的手机不可能被监听。”说到这里,张璇衡语气稍微顿了一下,进一步强调道:“除非是执法部门对嫌疑人调查,否则普通人能用的靠谱监听效果是要植入晶片的。我的手机这两天可没被别人拿到过。在外都是随时带在身上。那能知道我位置的方式,就只有……” “……” 话说到最后,张璇衡突然愣住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伴随着警醒感涌上心头。 对啊…… 我怎么没早想到? 何朱琪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因此也显得有些惊呆。 “跟踪器”。 它一直在发出讯号,让张璇衡随时被gps定位。 这东西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的?! 安在哪了?! ……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我这些天,拿到了什么外来物品,又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是什么东西,在那小偷第二次找上来前,新增于我身上? 张璇衡将手探向挎包,神情凝重的摸向一块长方形物体。 对讲机。 从那小偷身上掉下来的对讲机。 追踪器就在这上面!他是靠这个一次次找到我位置的! 不知这上面本来就有追踪装置方便团伙作案定位和防止遗失,还是特意设计好要让我捡到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丢掉对讲机,岂不是也纯属演戏? 甚至可以说,当时来偷东西时,就知道我在家了。故意选那个时间段来,就是为了和我起冲突,再假装不经意丢掉它! 按照这思路继续考虑,还能得出进一步的推断…… 小偷会在小学遗址附近袭击我,目的就不是夺回对讲机,而是我身上的某样物品——照片?dv? 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他的动机变得越来越复杂! 细思极恐,张璇衡深吸一口气,翻转了对讲机。 抠下那电池盖、并将电池掀起的刹那,他的神情稍有复杂,死死的凝视起它。 目光交汇之处,躺着一块小指甲盖大小、极薄的半透明芯片。 它被焊在上面,纹丝不动。和电池连接的同时,便会自动充电。稳固的结构导致如何晃动对讲机也不会被人发现。 追踪芯片——无时无刻在发送信号。 他们只要带着对讲机到处走,就可以一直暴露他们的位置。 看着这东西,张璇衡默不作声。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第四百二十四章:书架(黑鸦馆15) “要怎么处理这东西?”何朱琪盯着对讲机,忧心忡忡:“砸了吗?继续留着的话,我们还会被跟踪的……” “不,暂时留着。”犹豫稍许,张璇衡死死攥着对讲机,还是暂时决定不动它:“现在砸了也没用,只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发现追踪器了。而且,咱们在这儿的情况,追踪者早就清楚。如今情况倒转,是敌在暗我在明。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这玩意儿的秘密。还不如就先装傻下去,然后找个机会利用信息不对称阴他们一手。” “可是,万一这芯片有监听功能呢?”何朱琪听了觉得有道理,可仍然无法放心:“那我们说的不就全被他们听到了?讨论什么秘密消息都要瞒着它……” “不可能。手机信号能被植入芯片监听,可对讲机不会。它们通话的原理不同。越智能的东西,越容易被这些不起眼的高科技玩意儿制住手脚。”非常确信这芯片是没有监听功能的,张璇衡盖上后盖,语气稍有停顿:“不过……难保里面的元件没有问题。我们得把它打开看看。” 虽然想回黑鸦馆那个工作间再拆机,但张璇衡觉得有点麻烦,没那个必要。因此,这项工作就在草地上完成了。 他抽出万能军刀,然后使用螺丝刀功能,拧开了固定在对讲机四角的螺丝。 对其内部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他便迅速结束了这番“开膛手术”,宣布患者没有听力上的疾病。 至于为什么检查耳朵要开膛,就比较神秘了。 “好了,现在我可算知道,屋里至少有两人在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小偷,一个屋主。私闯民宅的大戏。我再叫个警察来得了。”张璇衡神情复杂的将对讲机重新揣入包中,进而大惑不解的提出新的质疑:“还是感觉不对劲……那小偷把摩托停在这儿,不就明摆着他是知道后门位置的吗?那他可能来过黑鸦馆……至少也知道它的不少情报。” “所以他应该不容易被陷阱阴死咯?”此时,何朱琪也有点搞不清现状:“我们如果知道他是跟踪我们来的,还是发现我们要来这儿所以后赶过来的就好了。” 的确如此。 两者乍一听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差距相当之大——至少在动机上来说。 前者的意思是,张璇衡二人来黑鸦馆的路上,就被他跟踪了。一开始他们不知道二人来的是这里,总之无论去哪都会照常跟过来的。 后者则目的性很明确。他们发现跟踪器的路径是朝着黑鸦馆去的,觉得有必要看看两人在这儿搞什么,才派人骑摩托追上来。 ……所以那个贼跟黑鸦馆主人有什么关系? 还需要注意的是,这个贼手里要么有圆盘,要么有钥匙。 不然他开不了后门。 越想越头疼,张璇衡只得用圆盘开启后门重新回屋,开始检查起右侧走廊。 右侧的走廊,一圈走下来,只有这样三个房间。 一个厕所、一间大书房外加一个茶水间。 这期间,没有遇到任何陷阱。而真正值得注意的,就是在探索书房时发生的情况。 里面有许多书架,搭载着种类与数量繁多的书籍。其中有几本相当老版的推理小说格外吸引他的眼球。这让张璇衡暗自惊叹,觉得馆主也是个有品位的人。 就在这书海的环绕之中,张璇衡一路走到尽头。就在这里,某样奇怪的细节映入眼帘。 刚刚看到的所有书架,要么每排放满了书,要么是书一本挨着一本紧凑排布,然后在尽头有空位。这样一来,尽头的书要么失去平衡倾斜着向旁边倒下,要么被书立拦住,笔直挺拔的紧贴同胞。 可只有这尽头的书架,出现了无比违和的场面——周遭的书架中,有其中四座分别在某一排书的中间位置空出了一个书位。而旁边直立的书却没有朝中央倒下。 这怎么看都太奇怪了,不符合物理学原理。 因此张璇衡伸手去探,才发现它的奥妙。 乍一看,这个空位是完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其实它的边缘有层完全透明的薄玻璃在。 正是这层阻挡,留住了这个空位,阻止两边的书挤过来。 也就是说明,它被刻意设计成这样,成为了某种机关。 而这个机关显然要放入它指定的某本书才能触发。四个都要。 当然,想也知道,每个机关可以识别的书籍,也必然是事先规定好的。是特定的某本书。 你不可能随便拿本薄厚相同的书就往里塞。只识别薄厚的设计太蠢了,没人会那么二的。 这种机关,基本都是两种识别机制。 首先,塞进去的书本必须薄厚一分不差。这是开启识别的先决条件。 该条件满足后,就轮到那两种识别机制了。有可能应用其中一个,也可能全都用上。 一:识别书本外表。由于不存在摄像头,所以这个识别通常是靠声波、射线扫描等其他手段来实现的。它要求书本上存在某些便于录入识别系统、独一无二不易仿制或误判的特征。同时考虑到要增加识别精准度,这个特征往往是不与书本在同一平面、有所突起的。 二:识别重量。这个重量务必非常精准、精准到克才行,而且书本会为此特意避开一些经常容易在这个厚度的书本出现的重量。以此作到进一步降低误判率。 结合识别机制一,那么比较适合的方式就是让书做得重一些。书页用的材质也要不容易受潮。这个不难做到,很多印刷质量考究的书籍都可以保障这一点。 看着这机关,张璇衡来了兴趣。 他意识到,特意做这个机关来保护的东西,肯定很有意义。 必须解开这个谜题,一探究竟。 究竟是哪四本书,应该并非毫无提示的。 我也许能推理出来。 为此,他一排排看去,试图从每排书的内容类型推理缺了哪本书。有机关在的那一行,其他书也应该不是乱放的。 当然,它们都不是什么系列书籍。否则按顺序排下来,少了哪本一看便知。 第四百二十五章:四本书的谜题(黑鸦馆16) 四排书的情况,分别如下。 第一排:空位左面是讲述英国历史与神话的书籍,以中世纪英格兰地域为原型的小说。右面是花卉养殖技术、花语解析、花园艺术设计的一系列跟“花”有关的书籍。 第二排:空位左边是尼采、柏拉图、培根、康德、苏格拉底、笛卡尔、卢梭等西方哲学家的著作,右边则是一大堆像《窗边的小豆豆》等以小女孩为主角的书本。 第三排:空位左边是《孙子兵法》、《二战史》、《论持久战》等书籍,右边是讲述国际形势如何保持平衡、怎样推动经济全球化、走近联合国等专业性很强的书。 第四排:空位左方放置着《南北战争》、《汤姆叔叔的小屋》、《白鲸》等乍一看没什么关联的书本,右边则是各种讲述荒野求生技巧和经历的书。 将这些情况记在了笔记上,张璇衡转着圆珠笔,陷入沉思。 显然,它们就是线索了。 而在没少看书的他看来,想解答它们并不困难。只要稍微的考虑一会儿即可——虽然他最喜欢的是推理小说,但在张雯鑫死后,拼命上进的张璇衡就开始广泛涉猎各种书籍了。 看得多了,自然很容易察觉这谜题分别暗示哪本作品。 而且都是唯一解,答案明确。 先说结论——就是如下几本书。 第一排:《玫瑰(蔷薇)战争》(或其他讲述玫瑰(蔷薇)战争的书籍,要在标题上体现出来) 第二排:《苏菲的世界》 第三排:《战争与和平》 第四排:《鲁宾逊漂流记》 这是如何推断出来的呢? 第一排,左面的书都跟古代英格兰的历史、地域有关。右面都跟花有关。那么很显然,把两者的关键词连在一起想,指的就是英国史上著名的玫瑰(蔷薇)战争。 玫瑰属于花卉,这就是右面书籍的提示,让你能确定这指的就是这个历史事件。 那么玫瑰战争是什么? 这是1455年─1485年,英王爱德华三世的两支后裔: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的支持者为了争夺英格兰王位而发生断续的内战。 当时,该战争还未被称作玫瑰战争。 直到16世纪时,莎士比亚在历史剧《亨利六世》中以两朵玫瑰被拔标志战争的开始后才成为普遍用语。此名称源于两个家族所选的家徽。 不过,其实两个家族的家徽图案是蔷薇。蔷薇和玫瑰还是有所不同的,只是后人在谈起这玫瑰战争时,经常混为一谈。叫的人多了,玫瑰战争的叫法反而比蔷薇战争更普遍了。 兰开斯特家族,家徽为红蔷薇。 约克家族,家徽为白蔷薇。 但最终结果,是两家和解,通婚结束内战了。所以皇室徽记改为了红白蔷薇。 这场自始至终其实打得也并不是很惨烈的英格兰内战——玫瑰战争,就此落幕。 这便是第一排书籍的谜题答案是《玫瑰(蔷薇)战争》的原因了。不能确定这本书叫这个,但是书名一定包含这些关键词,同样是唯一解。 第二排,左面都是赫赫有名的西方哲学家,右面的书,张璇衡翻过一遍发现主角都是小女生。 这个暗示就是,作为谜底的这本书要同时具备两种元素——主要讲述西方哲学,以及主角是小女孩。 同时符合这些条件、很有名的作品就是一本书了。至少,张璇衡只在这种题材里见过它。而它在长久以来一直很受大家青睐。 《苏菲的世界》。挪威作家乔斯坦·贾德所著。 这本书是以小女孩苏菲为主角,从她的视角展开的哲学入门佳作。 以小说的形式,通过一名哲学导师向一个叫苏菲的女孩传授哲学知识的经过,揭示了西方哲学史发展的历程。 阅读体验十分奇妙——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苏菲时常会收到一封信,向她提出某个哲学问题,从而引发思考。许多高深的哲学问题在这里都变得浅显易懂,非常适合引起对哲学的兴趣。 当然,能在这里学到的,自然只是如何入门。不过能用如此轻松诙谐的方式让人对哲学起兴趣,已经是颇为让人惊叹了。 第三排,左面都是兵法、战争史、战争指导思路等和军事、战争有关的书籍。而右边讲的都是现今和平社会如何进行国际交往、维护世界和平和地区稳定的道理。 一边战争,一边和平。 如此鲜明的对比,只有一本书适合——自然就是《战争与和平》了。 第四排,左面的书,乍看彼此之间不是同一类型,其实不然。 《南北战争》,是讲述美国南北内战的历史。这其中,牵扯到黑奴贸易的历史问题。南方种植园奴隶主大量奴役黑人奴隶。虽然南北战争不是为了消灭奴隶制而发起的,可最终演变为了这个目的。 《汤姆叔叔的小屋》,也和黑奴问题息息相关。文中的“汤姆叔叔”,便是主角家里的黑奴。 《白鲸》,以鲸船披谷德号水手以实玛利的视角展开故事。船长埃哈伯航行全世界,一心要杀死咬掉自己一条腿、凶残狡诈的白鲸莫比·迪克。终于相遇后,全船水手和白鲸同归于尽,只有主角侥幸存活下来。 两本书讲的是黑奴贸易带来的社会问题,一本书讲的是航海故事。 而众所周知,黑奴贸易本身就是通过航海从非洲将奴隶运到美洲的。 右边的书,讲的都是荒野求生技术。 再把它和黑奴、黑奴贸易、航海结合起来,自然能够知道,本谜题的答案是《鲁滨逊漂流记》。 首先,鲁滨逊之所以出海,就是因为他想去贩黑奴赚钱的。他的资产便是种植园,和当年美国南方那些奴隶主们经营着同样的产业。 然后,船出了事,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在荒岛开始求生。 许多年后,到了书的后期,他还在岛上救下一位黑奴为伴。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星期五”了。 这一切都和这些书本的内容有关。 因此,四个谜题,就此全部解开! 第四百二十六章:致命雕像(黑鸦馆17)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他们分头在这已经确认安全的书房里找起书来。 最终,花了不到十五分钟,有明确目标的他们就在书海中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那本知道是讲玫瑰战争、却不知道标题究竟叫什么的书,现在大家知道了。 《玫瑰战争简史》。 四本书的确和张璇衡预测的一样,封面有着突起的装饰。 而且拿在手上还都很有分量。 它们被藏入书架,伪装得毫无破绽。 解不开谜题,想必是无法一个个翻下来,暴力破译的。 每本书对应四个谜题中的一个,可能的组合有那么多。 全试下来,可能地球都早就毁灭了。 四本书依次放入它们应有的位置。前三本塞入空洞时,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第四本也回到它量身定做的家中,房间深处、墙壁尽头的书架才传来轰响,朝旁边平移而去,露出了藏在背后的暗门。 里面是一间在四周装饰有许多黑鸦雕像的圆形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石台。而石台的正前方,又伫立着和餐厅那座长相一模一样的石像鬼。只不过海拔变得更高了,蹲在一个底座上。此外,它的手里多了一把巨斧,正以双手握持着。 看起来相当威严和有威慑性。 伸手触碰,能发现石斧锋利得很。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砍人或许跟切韭菜一样轻松。 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张璇衡对此倒是颇为震惊。 一般来说,石雕上如果有利刃存在,那么它必然不会开刃的。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有刃的雕像可能伤人。而且无论从艺术还是实用角度来说,它开这个刃都毫无必要。 那它究竟为何把刃开得这么锋利? ……为了另一种实用吗? 想到它可能是为了提高杀伤力才这么做,张璇衡不得不警惕起来。 这雕像就摆在石台面前,实在太可疑了…… 而且瘆人的斧头离台子还那么近。再从高度来看……简直就像随时准备砍掉石台前那人的脑袋一样。 张璇衡这个身高,会被它正正好好的砍中脖子。 被那么有威慑力的斧子来上一下,场面想必会非常血腥。 到时候就可以知道那个非常有讨论热度、却没有人能以亲身体验回答的问题究竟答案如何了。 “被砍头的一瞬间,到底是头觉得身体倒了,还是身子觉得脑袋掉了。” 真是很有深度的问题啊! 不过无论大家怎样貌似有理有据的分析,都没能得出什么让人信服的答案。 毕竟你又没掉过脑袋,你怎么确定自己是正确的?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所以掉脑袋什么感觉的这种事真是无法好好验证。 整间密室,没有任何其它值得注意的东西。 就只有那本石台上的书无比惹眼。 “……” 觉得这东西宛若宝物一般,张璇衡神情复杂、颇为感到诱惑的望去,却又无比在意那樽石像。 这石像鬼看起来杀气腾腾,满是威胁。 总感觉…… 我一碰那本书,斧子就会劈过来呢? 书面上,画着黑鸦馆的标志——一只黑鸦。 很显然,它和这栋别墅的关系巨大。是个很关键的物品。否则也不至于被放置在密室中保护了。 希望里面的内容能足够丰富…… 蹲下身子,张璇衡尝试只用手往上探来摸下书本。可这完全做不到。 书是被放在空隙并不多的凹槽中的。容量丝毫没比书大多少。只是稍微多了那么一小圈而已。 必须挺起身子,用手抠才能把它弄出来。 好像只要把身子压低,就算站着也砍不到的……无可奈何,张璇衡试着压低身子,在斧头前面比划了一下,以此尝试验证这样做到底安不安全。而就在这时,何朱琪自告奋勇,说她来拿比较适合。 确实,我178cm高,何朱琪只有164。 她这个身高,压低身子去碰触最为安全。 为此,何朱琪来到书前。如临大敌的先顶着斧子望了一眼,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压下身子,双手探向书本。 待在安全距离外,张璇衡紧张到喉咙都开始发干。 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但是,不如人意。 问题终归还是出现了。 何朱琪拿起那黑鸦书籍的一刹那,原本静静伫立的石像鬼突然“复活”,带着关节移动的齿轮摩擦声,横向飞快的抡起巨斧,直接掠过何朱琪头顶,让她惊到表情都有些僵硬。 虽然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如此锋利的夺命凶器真的擦过头颅上空时,还是会感觉惊悚万分。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几根头发甚至都被石斧挥动造成的气流在刹那间吹了起来。 然而,这根本不算什么。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 真正让他瞬间心凉了半截的是,石像鬼挥空第一击,居然立刻将武器归位,并同时开始变矮。 它踩着的底座沉了下去!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张璇衡慌忙出声提醒何朱琪。 然而底座下降的过程只是一瞬间结束。石像鬼就在同时,第二次挥舞起巨斧。 这记劈砍直冲着何朱琪的腰肢砍去,一旦击中就会把她拦腰切成两截! 如果是听了张璇衡的提醒才开始反应,那她肯定来不及躲闪的。完全超出了人类的反应速度。好在,何朱琪反应速度要比旁观的张璇衡迅捷,直接双手撑着底座,一下子将身子弹起,刚好在闪避的同时,踩在抡至自己原本腰身位置的巨斧上,进而以其为支点,在它归位前短暂停留的微弱时间内朝后跃去,平安落到了地面。 终于安全了! 张璇衡望着脱险的何朱琪,可算松了口气,并由衷的在心底表示佩服。 可接下来,石像鬼的表现就很让人咂舌了。 第二下攻击还没算完。 它的武器归位瞬间,便又降低身位砍出了第三斧——然而这一斧并非直接朝着正面挥去。石像鬼直接在挥出武器的同时原地飞速旋转了一整周,又开始边上升,边飞速旋转出第二、第三圈。 如此阴险的机关,不得不让人脊背一寒——如果刚刚何朱琪是往侧面翻滚或躲到石像后自以为安全,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被砍断双腿,就是腰斩和斩首。 第四百二十七章:抛尸(黑鸦馆18) “我的妈耶……”难以相信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发现石像鬼总算平静了下来,张璇衡呆了半天,才吐出刚刚这四个字来。 这也太凶残了! 何朱琪也看傻了。 刚刚那么惊险的死里逃生,已经足以让心脏狂跳不止。现在一想到此前的一念之差可能造成什么完全不一样的毁灭性后果,她就感到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恐慌。 张璇衡不得不感觉,这石像鬼以前就杀过人了。 何朱琪那种反应速度都差点就没命,换成一般人怕不是…… ……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赶紧看看里面有什么。”何朱琪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打开书本。张璇衡期待万分的凑过来观看,进而大失所望。 ……空的。 一眼望去,满是空白。 里面怎么没字? 何朱琪也是失望至极的样子,因而加快翻动速度,几页几页的朝前拨动书页,试图找出什么有字的东西来——终于,她猛然停住了手指。 这本书中央是空的。有个匕首形状的空位。 而塞在里面的,是把镌刻得无比华丽的银匕首。刀鞘与刀柄上赫然呈现着黑鸦的徽记。 抽出匕刃,能发现它有着奇异弧度的锯齿刃。这牢牢吸引了张璇衡的注意力,并让他情不自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不是把当作武器用的匕首。 否则干吗把它藏在书里,特意放入这有谜题和机关保护的密室? 那它锯刃为何形状这么特殊,就很容易得出答案了。 ……这是把钥匙。 锯齿的形状,是按照特定锁孔而设计的。它起到的作用就和钥匙齿纹一样。 只要将其插入对应的锁眼,就可以转动刀柄将其开启。 感到这东西重要至极,张璇衡谨慎的将其拿起,递给何朱琪。 这么重要的东西,根本不放心塞在挎包里。还是贴身放置最安全,随时知道它丢了没有。 张璇衡腰带上已经没有能挂东西的地方了,匕首这种东西又不适合放在兜里。所以交给何朱琪最适合。 虽然她腰间也没什么空位,但她右腿套了个腿环。把腿环上的万用军刀换成这把匕首,就没问题了。 可尴尬的情况再度发生了。 转过头去,二人才发现密室入口已经封闭。 刚刚太紧张,他们都没注意书架移动的声音。 想必入口封锁的原因,就是书被拿出台座了。 这种建在滑道上的重书架,想用武力破坏可以说是想都别想。 唯一能解决封锁的方式就是重新把书放回去。 好在,何朱琪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把它放回底座时,没有再受到石像鬼攻击。 而且也无需将匕首归还,便打开了密门。 离开图书室,二人匆匆前往大厅,准备抓紧时间开始对二楼的探索。同时,还满怀期待的交谈着,讨论这匕首可能用在什么地方。 但就在他们刚踏上台阶的一刹那,某样东西从高处坠下的模糊画面从眼角一闪而过,让两人心里一沉。 随即在大厅中央,传来了肉体与地面的沉重撞击声。 是谁掉下来了! 大吃一惊的二人匆匆透过栏杆朝下望去,进而发现一个身穿黑色兜帽外衣、戴着黑头罩的人仰面躺在大厅右方,摔得七窍流血,脑浆迸裂。 脑门正中央有着不起眼的一个小洞,还在朝外微微淌血。 这不是那个跟踪我的小偷吗?! 他被谁杀了,然后扔下楼?! 等等,这个伤口…… 小口径枪伤、额头中心精准命中…… 这枪杀风格怎么看都是…… 面具杀手! 愣了一下,张璇衡心中感到一阵恶寒。 他毛骨悚然的抬头,发现另一个身穿黑色兜帽、却戴着银白色金属面具的人站在四楼,拎着把消音手枪。而身子正对他们,静静的俯瞰而下。 那凝视的眼神,似乎刚好和自己对上。让他脊背发凉。 这个距离,按照她的枪法…… 只要愿意的话,抬手就能爆了张璇衡的头。 可她没这么做——只是和丝雨花露大剧院上枪杀周淞后一样,静静的望着他们。 她只是不想杀我。 为什么?! 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了那小偷? ……她什么时候来的? 难道…… 她就是寄这个邀请函的人?本来就在这儿? 何朱琪发现张璇衡抬头死死盯着某个地方,便也赶忙一并望去。注意到面具杀手在那儿之后,同样紧张得不敢乱动。 她不清楚到底应不应该出声和那假面杀人魔交流。但目前看来,至少对方没什么想要说话的意思。 头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张璇衡盯着对方,嘴唇发干。 真的是个女生。 体型很纤细,栏杆下露出的鞋子尺码也很小。 而且比一米六四的何朱琪矮上一些——足迹专家说她大约160高,应该不假。 难以想象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体格,居然把死者尸体越过栏杆,扔出了一小段距离——从尸体目前坠落的方位看,她可不是把人压在上面推下去的。 必然是用手拎起来抛掷。 所以……她来这儿到底干吗? 冲着我们来的……? 这种困惑开始伴随血液充斥头脑,他觉得脑神经都在一跳一跳的发胀。 终于,在短暂的死寂后,还是对方打破了这段沉默。 被变声器扭曲、变得阴森恐怖的声音响起,如同被重击心脏一般让张璇衡心底狂跳不已:“离开黑鸦馆,这是为你们好。” “你这算什么意思?”张璇衡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大声反问:“威胁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重申一次,这是为你们着想。”拎着枪,面具杀手的语气就如刚刚一般平静:“看来你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现在,不许再往上走。给我下楼梯。” “你凭什么——” 话还说了一半不到,一枚子弹便“嗖”的高速打在张璇衡脚前,让他瞬间感觉心脏如同停跳一般。 他甚至能感到子弹擦过鞋尖的灼热和冲击。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面具杀手举着枪,瞬间压低了嗓音:“给我下楼梯。” 第四百二十八章:坐标(黑鸦馆19) 没办法,对方在玩真的。 刚刚警告性射击已经精准命中了他的脚前。如果再不照办,下一枪可就要冲脑袋去了。 毫无选择权,张璇衡二人只得老老实实退下楼梯。 面具杀手就这样目睹他们行动,并在二人重新回到大厅地面时再度开口。 “我知道你们为了什么才来这儿,所以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带上它,扔掉圆盘。然后立刻闭嘴转身离开黑鸦馆,记得把门关上。” 说话间,她真的扔出一个扁铁盒。 那东西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鸣响。 “哦,还有你……别耍什么花招。”发现何朱琪在偷偷摸腰上的十字弓,面具杀手发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将枪口调转向她:“你不会想知道那玩意儿比枪速度慢多少的。” 显然何朱琪还是心里有数的。 被敌人一言点破后,她立即不敢再动。 张璇衡也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千万别犯傻。 不过显然这也是多余的。何朱琪还没蠢到用没上弦、仍然挂在腰上的十字弓和已经瞄准她的手枪对射。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武器。 ……看来她知道我有圆盘,否则是进不来的。 出去的时候不需要开锁,可从外面往里进,要么有圆盘要么得有钥匙。 让我丢下圆盘,显然就是要确保我没法再回到黑鸦馆。 妈的,倒了血霉! 怎么就被她拿住了?! 可她说会给我想要的东西…… 莫非那个铁盒里装着画熙音的下落? 想到这里,张璇衡不由得抱起了一丝期望。 如果她真的直接给了我们线索,那我们就此离开也不算毫无收获。 虽然当然还是十分不甘心,但张璇衡只能按她说的做。 他将何朱琪留在原地,自己前去捡那个铁盒,并掏出乌鸦徽记铭刻的金属圆盘,丢在脚下。 回去的时候,张璇衡试图走近尸体看看他面罩下的脸庞。此举立即被面具杀手警告,要求他别做多余的动作,就直接走出门去。 她会一直看着他们,直到大门被关上为止。 就这样,两人无奈的走出别墅,转身拉上大门,直至它传来重新锁住的齿轮声响、面具杀手彻底消失于视线为止。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恼火和气愤。 张璇衡想试试那把匕首是否就能当作钥匙开这把锁,结果连锁眼都捅不进去。 匕首的尺寸对于锁孔来说过大了。和圆盘有相同功能的钥匙应当就和正常大号钥匙一个尺寸。 面具杀手是什么时候来的?! 总之,肯定就在他们上次出门后。 因为一辆新的银灰色摩托车正停在附近,显然属于面具杀手。 他们进了黑鸦馆后,先后来了两个骑摩托的。 ……而且后来的那位,把先来那位干掉了。 不过再怎么恼火也没用。事实就是,他们回不去黑鸦馆了。 一楼各处门都上着锁,窗户全装有护栏。 唯一能期待的,便是面具杀手没骗他们了。不然真是血亏。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扁铁盒,张璇衡屏住了呼吸。 那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里面要是空的就一头撞死”的感想。 但里面不是空的。 一个字迹明显由机器打印而成的小卡片躺在里面,上面写着两行很多位的长数字。 分别以北纬和东经开头。 显然就是经纬度了——地理坐标! 有了它,便可以用罗盘抵达这个具体位置。 翻转过来发现背面是空白一片,张璇衡紧紧捏着它,内心控制不安的燥热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坐标,但如果面具杀手没骗他们,真的知道二人此行目的…… 那画熙音肯定在这儿! 她就被困在这个位置等我们! 这地方在哪?! 张璇衡匆匆打开手机经纬度查询地图,输入了这串数字。 由于过于激动手指发抖,甚至还输错了好几位。 最终,反复确认没有打错经纬度后,他们发现这个地点在太平洋公海。位于中国东南方位。 ……地图上看来只是片海,然而画熙音不可能待在海里。 那么它必然是座岛。 …… 诅咒岛? 是它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张璇衡咬了咬牙。 他不知此时翻腾于脑海的这种情感究竟为何。 终于知道诅咒岛的位置了。 也有机会救出画熙音——我唯一还活着的妹妹。 可同时,一种恐惧和不安,也如癌症扩散般侵蚀起内心。对它朦朦胧胧的片段回忆让他深感不适。 他知道自己害怕那座阴森的岛屿。 也害怕面对那些遗忘的回忆。 他想知道自己是谁,可又害怕无法面对可能无比残酷的事实。 毫无疑问,要去诅咒岛也是没法请求警方协助的。 他无法证明失踪许久的画熙音真的在这个坐标。而且,那儿地处公海。若是没有非常明确的证据和求救信号证明那儿的确有中国公民遇到危险,那么警方是不可能出动的。 领土范围内,还有可能会说服警方去看看失踪者在不在。 但诅咒岛这个位置绝对没戏。 一想起自己怎么才能到那儿去,张璇衡便无比为难。 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那就必须租一条船。 可他们两人没一个会开船的。 ……那就必须雇个人帮他们开了。让船夫停在海边,他们两个上岛。等救了画熙音回来,就一起赶快离开。 租船加雇人,再加上一路需要的物资…… 肯定要不少钱。 这个岛距离可不算近。再加上是去公海一个不知名小岛,有一定危险性…… ……不想了,豁出去了! 无论多少钱,我都必须过去! 剩下的问题只是怎么联系到愿意跑这趟船的人…… 联系私人租船行?不知道这种去公海的小活,他们能不能满足。 这种事越早开始准备越好。晚一天,画熙音就会再多待在岛上一天。 我应该马上回家去做准备!余大叔可能会给点建议……说不定他就有朋友有门路呢? 想到这里,张璇衡便急着要出发了。 但何朱琪匆匆拉住他,指了指后院:“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后院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第四百二十九章:霰弹枪(黑鸦馆20) 的确…… 差点一激动忘了这事。 张璇衡无比谨慎的将那张坐标纸放入钱包内格,开始向后院动身。 别墅是进不去了,也吃不上罐头了(虽然并不重要)。但我还可以去后院看看。 那儿还有两个小房子在呢,都还没看。这就走的话,不知会遗落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这一路上,两人试图研究出面具杀手为什么非但没杀他们,还帮他们忙,给了画熙音的坐标——那儿很可能就是诅咒岛。 而面具杀手,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找这个情报的?她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了那个小偷? 怎么想都想不清楚。 现在再想想她刚刚的态度,张璇衡开始觉得面具杀手好像真的是在保护他们。 黑鸦馆上层,或者说四楼里,肯定藏着这个坐标的。面具杀手提前一步找到它,将其交给了张璇衡。 ……或者说她本来就知道这个坐标,提前准备好带来了这儿。 她不让张璇衡们再上楼,说这是为他们好,应该是怕陷阱让二人丧命吧? 黑鸦馆的陷阱,他们虽然只在地下室和一楼分别见到了一个,但已经深知它们的厉害。 再往上走,肯定只会遇到更难破解的。 但事实上,按照这个逻辑分析之后,张璇衡仍然觉得不对劲。 不太像是因为陷阱担心他们的样子。 总觉得那也未免太简单了。 面具杀手的原话是,“看来你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没有论据给他们证明,可张璇衡真的觉得,这是在指黑鸦馆楼上藏着什么不能让他们看到的秘密。一旦看到,可能会让两人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这个危险到底是他们知道后会去主动作死还是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 也可能是这个秘密一旦被他们得知,两人就会知道的太多,然后被盯上。 还好她没收走那把别在何朱琪腿上的匕首…… 真不知是她没注意到,还是觉得这东西让我们拿着也无所谓? 她知道我们有圆盘,可能是通过情报得知的。 但她可没法提前得知我们拿到了匕首。实际上,咱们刚得到它返回大厅,就被面具杀手拦住了。 …… 或许她也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吧。 可能看到匕首了,却根本没认出它是什么来历。 如果是这样,那面具杀手对这座别墅所知也有限。 她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这匕首存在——同时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密室。 那面具杀手到底和别墅主什么关系? 或者说……之前躲在楼上那人? 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别墅主。 至少,寄邀请函让我们来的人肯定和面具杀手不是一路人。甚至是敌对关系。 前者想让我们犯险,后者不想:甚至还特意来这里逼走我们。 面具杀手如今在里面和那神秘人物起没起冲突?见她放走了我们,对方肯定不会开心的。 如下几个人,身份不明。 分别是别墅主、两次被张璇衡看见个身影的监视者、寄邀请函的人。 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也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不同的人。甚至目的都可能不同。 脑子越想越乱,他需要冷静冷静。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狠狠灌下一大口柠檬汁,同时希望它要是冰凉的就好了。 效果很好,一如既往的能让他放松脑细胞。 这让张璇衡开始担忧,一旦出海,自己能不能准备足够多的柠檬汁。 如果我带上去一大壶,这东西不会变质吧?应该没问题。 维生素c可和航海息息相关。不想得坏血病的水手,都要保持摄入。 富含维生素c丰富的柠檬,还具有防变质作用。以前有些国家的海军船上储存淡水就靠往里加柠檬汁来保鲜。否则水不要两天就会变臭,甚至长出绿藻。 后院的两个小房,其中一间似乎是仓库加保安的住房。里面到处都是各种杂物。 由于是独立仓库,它里面的杂物规模可比地下室的要大得多。甚至还有水泥袋、沙子、木材等建筑原料堆在里面。 其老旧程度都让张璇衡怀疑是黑鸦馆刚建成时剩下的建筑废料。 保安室内,他们找到了一样非常让人感兴趣的物品。 不过也仅仅是感兴趣罢了,并没有拿走的欲望。 ……那就是一盒霰弹枪子弹。 内含20发弹药。霰弹枪子弹那圆筒状的造型他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看到。 拿在手里掂量一番,感觉着实十分惊奇。 比想象中的要轻。 他敢打赌,霰弹枪这种近距离大杀器,在黑鸦馆没衰败前,绝对不止一把。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目前一把还没看到。 没错,看到了子弹。 成盒的。 可枪在哪呢? 保安室被他们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把大杀器。 张璇衡自然是不敢把枪装车里带回去的。枪械被严格管控,他不想惹麻烦。而且,这种一枪下去几乎百分百能把有效射程内敌人打得稀巴烂的杀伤性武器,他也着实不怎么敢用。 …… 不,不是不怎么敢用。 而是根本不敢用! 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实在不想浪费了这个好机会。 禁枪国家的普通人一辈子有几次摸霰弹枪的机会? 别说霰弹枪了,就是真枪,也未必摸的上几次! 大部分工作中不接触枪的人,这辈子唯一一次摸枪,可能就是在大学军训时。 甚至有些人大学军训时都没进过靶场! 结果现在居然有机会亲手接触霰弹枪? 真是天赐良机!运气好得不得了! 这要不好好体验一下,还是人吗? 带不回去没关系,我在这儿打几发霰弹好好感受下威力不也不错吗?倒不如说,带回去反而束手束脚,就在这里用掉最好。 可它在哪? 张璇衡非常确信自己已经将保安室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因此显得十分无奈。 看来这把枪已经被人拿走了。 子弹还留在这儿,大概是忘了取走——或者走得匆忙。 因此,他只得遗憾的离开仓库,前往另一座建筑探秘。 第四百三十章:石棺法阵(黑鸦馆21) 这第二间房子,就很是奇怪了。 走到里面,发现是朝地下去的。沿途石阶每隔几步远便有一束未点燃的火把,走五六十步下到尽头后,发现厚重石门上上着锁。 看着锁眼的大小与形状,张璇衡愣了一下,意识到它与那把密室中的匕首一模一样,便赶忙叫何朱琪把它抽出来,插进锁眼试试。 和刚刚在大门前的尝试不同。这一捅,它轻而易举的深入了锁洞,并在尝试左右旋转后,找到了正确的施力方向。 顺时针旋转一周半,便能听到石门传来阵阵轰鸣,朝地下降去。急忙拔出仍然插在门中、同步下降的匕首,何朱琪退后几步,开始吐槽这个设计有多不人性化。 “应该拔出匕首再往下降啊!不然降到下面不是会把钥匙都折断吗?到时候想拔也拔不出来了啊!” 确实,这设计够脑残的。 张璇衡也很想吐槽。 这种设计缺陷,真可能导致钥匙卡住,没法及时拔出的。 而且也会顺带着堵住门。 一般升降式密门,都是把钥匙插在别的地方的。没谁会把锁安在门上。 就算安了也会做成拔走钥匙才启动的模式。不过技术难度会比较大,还不如直接把锁位分离。 想到这里,张璇衡开始极其关心匕首的质量。 这玩意儿若是不结实可就完蛋了。 暂且不提可能断在锁眼里把它堵住的情况——光说它稍微坏掉某个锯齿、有所磨损都可能产生灾难性后果,导致无法和锁孔匹配,没法再开锁。 所以这把匕首平时是万万不能用的,只是个仪式匕首,不可用来实战。 倒不是说它没有杀伤力,而是怕它被弄坏。 用来刺什么柔软的东西当然没问题。然而万一撞上坚硬的物体,岂不是可能损毁? 实战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不能冒这个险。 它可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以无坚不摧。 打开石门,里面同样黑暗不已。 而且就和台阶通道一样,这里是没有电力供应的。想照明,要么点燃墙边的火炬,要么用手电筒。 过了这一道门,还有第二道。 石门后面是一小截通道,然后就是又一道被粗重链条锁住的铁门。 和之前地下室那扇隔音门似乎是一个材质和厚度。 这扇门,没法用刚刚那把匕首钥匙打开。 张璇衡推测它是要通过有圆盘的那种门的别墅钥匙才能开启——或者就是独立钥匙。 那么没钥匙怎么办呢? 很简单,这种大锁,一看就适合敲! 张璇衡庆幸的从包中摸出铁锤,觉得是时候让它派上用场了。 若不是从工作台拿走了这样宝贝,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 用尽全力抡起价值40元的一锤,张璇衡将其结结实实的砸在锁上,震得地道内都产生回音。 但这还不够。 锁显然被震得元件动荡,但它长得无比粗大,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坏的。 为此,张璇衡又拼尽全力,迅速而猛烈的一锤接一锤砸下,终于在震得手臂发麻、数不清抡了几下后才把铁锁震开,带着铁链坠落于地。 这下,后面没有第三道门了。终于得以安心。 而在将灯光朝里照去后,张璇衡一开始还有些费解、搞不清这里是什么场所。走入其中四处探查后,过了良久,才恍然大悟。 ……这是个祭坛。 他们目前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内。 地板铭刻着复杂的法阵,而法阵主要的纹理,由两个五角星交错叠加而成。 两个五角星上,每个角尽头都有一樽石像压在上面。其中一个全是石像鬼,另一个都是黑鸦。 石像鬼分别拿着不同的武器:盾剑、巨斧、长枪、三叉戟、盾枪。 而黑鸦,乍看相同,但体态、神情和头颅朝向都稍有差异。 法阵中心放着的,是一口棺材。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近观看,能发现上面刻着一个总觉得有些眼熟的徽记:黑色螺旋塔。 …… 这什么东西? 张璇衡突然想起在图书馆听说鬼宅的事时,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场景,就有座跟这一模一样的黑色螺旋塔。 远比诅咒岛要模糊的记忆。他原本甚至没太当回事。之前跟何朱琪提起此事时,甚至还被对方误以为是美国芝加哥那座螺旋塔了。 ……直到在这棺材上看见螺旋塔的图案,他才惊愕的意识到那段记忆可能并无虚假。 自己真的在哪看过它。 …… 可是在哪呢? 诅咒岛吗? 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情报。 总感觉不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 我明明对这些黑鸦和石像鬼都没什么印象,为什么对这座黑漆漆的螺旋塔印象这么深……甚至还记得它叫黑塔。 这个名字倒是非常贴切了。 因为是黑的。 …… 等等,所以黑鸦与它有关系,也是因为黑咯? 那石像鬼也没有很黑啊,怎么跟它扯上关系的? 我刚刚就在黑鸦馆里看到很多石像鬼和黑鸦雕像,现在这里又分别用来压阵脚,说明它们和螺旋塔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不把它们和某个势力挂钩,就可以单纯将其看作是守护兽。 那么这个螺旋塔,又是象征着什么……某个暗中运作的组织? …… 这法阵,越看越诡异了。 阵心的棺材里装着什么东西? 既然放着一具石棺,那它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整个法阵就是为它而生。 显然这里在进行某种仪式——或者说,曾经进行过。 尽管张璇衡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通常来说无论中外,以棺材为阵心的仪式,无非镇邪、祝福、超度、封印、祈福。还有…… 复活。 这个法阵真的太邪门了,越看周围越觉得瘆人。 张璇衡鼓起胆子,在一番剧烈的思想纠结后,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试着推开棺材板一探究竟。然而石棺盖子实在太重,两人一同拼尽全力去推,它也是纹丝不动。最终,张璇衡只得放弃。 可回程的路上,终归还是出了问题。 之前那道用匕首开的石门,已经悄然闭合了。 朝里的一面根本没有锁眼。 换言之,二人被困在这儿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暂时离开(黑鸦馆22) “怎么办?出不去了啊!”何朱琪见没有锁孔,紧紧捏着匕首,显得有些慌张:“居然只能单面打开?” “不对!仔细找,肯定有开关,只不过被藏起来而已。”张璇衡虽然也有些慌乱,但很快还是镇定下来,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里面没有其他出口,所以这儿不可能是单面通行。否则有人在里面举行秘密仪式,结果出不去怎么办?他们的目的只是困住我们这种私闯者而已。” “意思是……为了防止外人拿到匕首闯入,所以藏起里面的石门开关。这样不知道破解方法的外人就只能进不能出……”何朱琪这么一听,情绪不知该庆幸还是悲观了:“所以,这个开关一定足够隐秘,却又十分容易触及到。不然知道它在哪的人若是很难启动,就太麻烦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按照这个思路来搜寻,开关其实就应该在附近。”张璇衡拿着手电四处张望,皱了皱眉:“准确来说,应该就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门之间这段通道里。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任何显眼的东西。” “唔……”何朱琪把手电光指向头顶,困惑万分的嘟囔了起来:“还真有。” “在哪?” 喜出望外的抬头看去,张璇衡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一下溜进谷底。 只是蜘蛛网而已。 然而在抱怨着说出此话后,何朱琪一本正经的纠正了他的说法——那不仅仅是蜘蛛网。 还有蜘蛛。 个头相当之大的花脚蜘蛛正悠闲的趴在网上,看起来相当瘆人。 张璇衡因此本能的感到恶心不适,因此赶忙挪开了视线。 其实这种蜘蛛是没毒的,而且生性胆小怕人。 但这并不妨碍它让人很不舒服的能力。 不知怎的,看到蜘蛛后,张璇衡就开始胡思乱想,担心他们能在这里有多少找开关的时间。 缺氧而死倒是不必担心的。通道有通风。 否则他们刚开两扇门没多久就进来,应该明显感觉缺氧。但他们除了觉得灰有点大、空气污浊以外,没有很明显的窒息感。 所以不必担心死的太快,至少还能活好几天。 …… 越想越悲哀了! “可能有哪块砖可以按下去。” 此时,在脑海中抛弃一切悲观想法、有充足自信能逃走的张璇衡盘算了片刻,如此提出分析。 秘密开关经常会被做成这种造型。隐蔽效果良好。 而且应该在墙壁上。这样才方便按压。 想着也许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机关的,张璇衡开始试着在身体正常身位的高度之内一块块砖按下去。 一人负责一边,一直按到第二扇门前。 …… 依然没效果。 完全没有哪块砖非常配合的凹陷下去。 石门也静静伫立在那儿,仍然纹丝不动。 这让张璇衡着实开始怀念那盒霰弹枪子弹了。 ……或者说,那把可能存在的霰弹枪。 不知道它真实威力如何,可不可能轰开石门? ……应该是不至于那么给力的。 既然石砖似乎没问题,那张璇衡只得调转视角。 还有什么可能当做暗门开关呢? 某个……足够不引人注目、却又很容易碰到的东西? 会是什么? 在排除掉石砖后,张璇衡的注意力放在了除此之外唯一的一样东西上。 ……火把。 通道周围的墙上,每隔几步便是一把熄灭的火把。 左右两边的墙上,交叉放置。 这让张璇衡沉默的直视片刻,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火把是不是能扳动呢? 它们看似都插在火把台上,但其中或许有某个是伪装——真实用途是当作拉杆开关! 这想法让张璇衡兴奋不已,觉得这种思路肯定没错了。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刚将手探到最靠近石门的火把往下一压,便使其扳倒,让石门缓缓降下。 这火把是连在墙上的,甚至没法把它从火把台上拿起来! 赶忙出了石门,张璇衡回过身来,准备看看石门究竟是何时关上的。 从开门起计算,差不多过了二十秒,才轻轻升起。 声音着实不大。离得远点自然就听不见了。 出了地道,张璇衡越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越是纳闷。 刚刚那法阵之诡异,甚至让他忘了拍张照片——还好何朱琪记得此事。 棺材里的到底是谁? 他感觉,如果仅凭人力来推,那石棺盖子需要十个人才推得动。 换句话说,完全没办法得知棺材里有什么。 他上哪去找另外八个帮手呢?这么机密的事,不可能告诉外人的。 如果想要用台起重机吊棺材板,那似乎就更不靠谱了。 开都开不进去。 近在眼前的东西却看不到内容,让人心痒难耐。 走回车子准备就此离开,张璇衡无奈的望着面具杀手的摩托,开始猜测她还在里面做些什么。 这让他想到另一个同样让人心情复杂的未知问题:那把十字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明明和圆盘放在一个箱子里,不可能是意外的。留下它的人一定觉得张璇衡会在黑鸦馆里用到这东西——而且是那种不用弓弩就无法应对的情况。 现在看来,大概是某种在二楼以上才会出现的谜题机关……? 无论如何,他们是没机会知道了。 ……至少这次是这样。 张璇衡之所以这么想,是决定从诅咒岛回来后,再来黑鸦馆一次。 那次应该没人会阻碍他们了,一定要搞清楚二楼开始都有什么东西。 这种用圆盘能开启的门极其复杂,想必是不会被开锁器撬开的。而我们也没有正常能用来开门的圆盘和钥匙。所以下次来时,要想点别的手段进去…… 比如带个切割器。 锯掉防盗护栏,然后砸碎窗子入内。 手段可能是暴力了点,但能进去才是最关键的。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别的方法进入这种封锁到如此地步的别墅。 十字弓是违禁品,肯定要留在这儿。正好下一次探险时,他们就有望用到。 他准备回去时将其顺路放在瞭望塔里。 “张璇衡,你想好怎么处理那对讲机了吗?” 何朱琪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让张璇衡仔细想了想。 “带上诅咒岛。” 第四百三十二章:雇船(诅咒岛01) 他们返程后稍作歇息,便立即开始准备前往岛上。 余政兴的确不认识什么在干私人航海运输业的朋友,但是答应帮他们问问。 而他问到的人,居然还和张璇衡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人就是朱明新。 潜影市刑侦局旧城区支队刑侦科九组组长。 那次在龙溟村的案子,到场警官就是他。璇琪事务所与之合作,找出了凶手和背后的隐情。 朱明新认识个老朋友,以前干过这种业务。 现在那老朋友虽然转行倒卖海产了,可还有些这方面的人脉。或许他知道这座岛谁愿意去。 第二,事实证明就和张璇衡想的一样。的确没几个人愿意带客户去公海的。 跑一趟太危险,而且赚的钱比起风险来说也并不算多。 一口价,带他们俩往返一趟两万五千块。 这是对方收到坐标和要求后开出的价码,拒绝任何讲价。 他说这价格已经很给面子了,是看在朋友介绍上才给便宜的。 不能再低了,否则爱谁干谁干。 当然,事实上便没便宜谁也不知道。 他们都不清楚这一行的行情,对方说多少是多少。 就这样吧——张璇衡拿着电话没多想。迅速、爽快的接受了报价。 有人愿意去已经非常不错了。 于是,电话那头的人给了他港口地址,并开始约定出发时间。尽管张璇衡很想今晚就立刻动身、一刻也不愿耽搁;但对方果断回绝,说今天他做不完准备工作,最迟也要后天才行。 “搞什么?今天你弄不完,那明天是怎么回事?” 心急如焚,张璇衡很是恼火,觉得对方在故意耍他。 “你实在弄不完的话,就是明天晚点出发也可以啊?能不多等一天吗?我这边赶时间!” “你再赶时间也不行。明天晚上你要去的那片海域刮暴风雨,天气那么恶劣根本出不了航。就算早上走,你觉得可能在它刮起来之前到吗?”对方的语气相当懒散,不紧不慢的,很是让人火大:“如果后天还有可能刮暴风,那我们就还是不能走。只能往后延。直到适合出海了我再告诉你。” “我后天一早就给你打电话。”张璇衡压住火气,忍着不体现出不悦:“怎么付定金?” 没想到,对方给他的回答居然是没有定金! 他要求张璇衡一次付清全款。否则不出海。 这真是让他沉不住气了,觉得船夫看他着急便趁火打劫、仗势欺人。说不定,还漫天要价,实际上这趟活根本不值两万五。 他这是没有担保的私人航运,还是要先让他们下船去岛上探索,回来时在一起走的模式——谁敢一次性付清来回船费? 都给你清账了,到时候扔下我们自己走人怎么办? 只给定金就是个保障,要确保你会把我们接回去!这样就算只是为了这笔尾款,你也别想起什么歪心思! 于是,张璇衡坚持拒绝一次付清。他只能接受先付百分之四十——也就是一万元。 对方不干,说你不把钱给清那我就不开船。还说他这趟出海也是冒着风险的,张璇衡不付清钱的话,赖账怎么办。 对此,张璇衡反问他说难道你没签过合同,不知道上面可以写清楚要付多少尾款?还是说不知道去哪打官司?你非不讲理要全款,那可以。你这破船爱开不开,老子找别人。 见张璇衡把话说到这地步,对方有点哑口无言,好像没想到霸王条款没谈成。 于是只得急忙让步,同意张璇衡只付一万定金,并问他什么方式给。 谨慎起见,张璇衡告诉他别急,咱们先去港口见上一面再说。看了船,再考虑钱的事。 没办法,船夫告诉他现在就可以来他之前给的那个地址。 于是二人挂断电话出动,前往那个嘈杂的码头,见到了这位精瘦的年轻船夫和那艘比想象中要小些的小艇。 虽然小了点,船舱却也足够睡五六个人了。 远程航海,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开船。必须轮班替换。 所以船夫必须有两位以上。鉴于这种船是专门载客的小艇,所以只可能有两个驾驶员。 两个船夫,加上张璇衡与何朱琪,再加画熙音——五个人,位置刚刚好。 他们今天没见到副驾驶。那位出海时才会与他们见面。 看了船的情况,张璇衡放下心来。 约好了出海当天再签合同付定金,张璇衡回了家去——其实对方本来拦住他想让他们现在就付钱的,但张璇衡仔细一想,断然拒绝。 原因很简单,他怕这家伙懒散的拖延时间。总说今天天气差出不了海,要再等一天。他可经不起这种“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等待。 画熙音仍在危险之中,越早出发越好! 如果告诉他是出海时候才付定金,那他就会积极调查天气。一旦满足出海要求,就立即通知他们。 张璇衡要的就是这种能调动积极性的效果。因为他经过之前的对话与摩擦,此时完全信不过这家伙。 只有靠这些手段来防着对方一下了。 他问了船夫,这一趟来回要多长时间。 得到的答案是五天左右。 五天吗…… 比想象中长一些。 张璇衡琢磨了一下,感觉在海上肯定没信号。 这段时间肯定很枯燥,必须干点什么来娱乐娱乐。 带些小说路上看应该还是可行的。 他不知道自己晕不晕船。 希望不晕,不然可就难受了。 这种小船是最颠簸的。 出完海后,亲子鉴定的结果就会出来了。 不过大概的结论,他心里都有数。 一想到回来时会带着妹妹,他便激动不已。 画熙音处境危险,如果真的跟我们回来,会打算怎么办呢? 我有什么能帮她的吗? 一切尚且不得而知。 等待着出海的这两天,他完全没心情接别的案子,所以将门前挂的牌子换成了“暂停营业”。 有时候,会望着那张自己和三个妹妹合影的照片出神。 终于,在两天后的清晨,他们接到电话,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远航。 让他们有空的话就赶快过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出海(诅咒岛02) 这消息让张璇衡兴奋不已,当即关闭家里的水电、关严门窗,离开家门叫了辆出租直奔港口。 这次在那艘船边,不仅有船主,还有那位一同出航的副驾驶。 张璇衡准备支付宝付定金给他,可船主摇摇头,声称只要现金。 虽然很想抱怨说怎么屁事那么多,但他不想在马上要出发的节骨眼和人起冲突,只好去附近atm机取了款拿给他。 这家伙当面一张张点清,点完后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够妥当,又当面点了第二遍,这才确认没少了一张。 看得张璇衡很是窝火,很想开口告诉他没人稀罕少他那一两张钱。不过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他告诫着自己别节外生枝。接下来几天大家都要住一块儿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接下来,二人上船,船只很快驶离了港口。 舱内有一个做饭的炉灶,储藏室中则装着成箱的泡面、挂面、一大袋米、一堆堆洋葱、土豆、茄子、腊肉腊肠、鱼干等容易储存的食物。 看来这就是接下来五天他们要吃的东西了。 张璇衡带了柠檬和蜂蜜,准备在船上现做蜂蜜柠檬汁。 原本想的是做好了带过来,但后来因为觉得这样太麻烦还会不新鲜,就带原材料来了。 船舱里,有个巨大的储水罐。 里面都是出于阴凉中的淡水。古代航海中水会变质的问题,在现代人发明的专业储水器中,变得不值一提。 这个水罐的水,主要用来烧水、做饭和擦身子用。 直接喝的水基本都是成箱准备的矿泉水。毕竟储水罐说是很大,容量也很有限。这种小艇所谓的“大”,只是相对而言。 至于住的问题,由于船空间有限,只有两个很小、仅能容纳一张床的房间对立分布在两侧。 如果一张床正常睡一个人,只能有两个人同时在屋里睡觉。 其他人想休息,就要打地铺。 何朱琪是船上唯一的女生,肯定要睡一个房间的。 张璇衡作为花了钱的雇主,肯定也要睡另一个。 若是画熙音跟我们一起回来,就自然要让出这个房间去打地铺。 毕竟女性直接睡船舱里,张璇衡实在不放心。 那两个船夫可还在呢,即便只是多看几眼,影响也很不好。 重新给船夫看了诅咒岛坐标后,船夫在地图标记了位置,逐渐离海港越来越远。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张璇衡灌了口此前从家里带来一部分的柠檬汁暗自期望千万不要晕船,进而问他们接下来几天天气怎么样。 船夫说,按气象图来看,那片海域这一周内天气都应该不错。可能会刮风下雨,但应该不至于遇上风暴。 真要遇上了,会怎么样呢? 张璇衡不得不担心的提问。 对方听他这么问,只得无奈之下摇了摇头,声称真遇上了也没办法。到时候再说。 张璇衡只对此知道个大概——在外航行,难免遇上几次风暴。到时候除了看运气,就只能靠技巧把船的朝向调整成受风暴影响最小的状态,并驶离风暴中心。 不过具体怎么做,完全不晓得。 这艘船不大,也很老旧。对风暴的抵抗力很弱。 真出点什么事情甚至可能直接解体。 那就惨了。 沉在大海里,人多半儿是要凉。 两位船夫坐在驾驶室,就那么边望着前方海面,边研究这个路线怎么走、哪里可能有暗礁。都是些很技术性的言谈,外人根本听不懂。 张璇衡本来也并不想和他们多交谈,便打开门,到了室外甲板去——何朱琪正双手把在栏杆上看海景。 清晨的海面,朦朦胧胧的。远方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吹将来的一阵阵海风也稍有寒意。 “不冷吗?”站在何朱琪旁边,张璇衡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边,回忆起印象里诅咒岛的天气。 他那有限的记忆片段中,天色也是这般阴暗不已。 不可能每天都阴天的——只不过自己仅存的一丝记忆里,那一天的岛屿无比灰暗。 他准备等何朱琪说冷的时候,就…… 回去给她拿外套。 嗯。 自己的外套脱了也会冷的。 “还行吧。”何朱琪看着大海,神色略有茫然:“我就是在想啊……” “嗯?” 张璇衡吭了个声,等她接着说下去。 不过何朱琪的话却没了下文。 话只说一半,确实有把人逼疯的效果。 所以他有些懵逼的主动开口,追问她到底想说什么来着。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在想有没有可能在海上被跟踪。 原来如此,是在担心这个吗…… 张璇衡将对讲机带上了船。 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始终在被跟踪。 这可和手机信号不一样,即便在海上也能正常追踪的。 “也许吧。想在海上跟踪却不被发现,就需要保持相当远的距离才行。”张璇衡望着海平线以外,显得无比轻松:“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对我们暂时没什么影响。我可不大担心。如果这帮人真跟上了岛。那我就刚好能知道他们究竟想干吗了。” “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把他当诱饵吗……就像你之前说的。”何朱琪语气稍微顿了顿,仍然有点不安:“你觉得,岛上会不会有……埋葬者?” 她这话说得很轻。经过海风的扰乱,传到张璇衡耳朵里时差点听不清内容。 “……”张璇衡低下头来,没吭声。 很可能有。 埋葬者这帮人如此危险,张璇衡很难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在那儿,自己该如何应对。 他什么可靠的武器都没有。 但埋葬者的人数不可能多。 他们都是精锐杀手,哪可能在岛上有那么多人? 张璇衡唯一不愿去想的,便是画熙音现在可能怎么样了。 因为真正出海后,对她的担心而产生的焦虑开始越来越浓重。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画熙音的尸体。 只要不是这个画面,哪怕在那儿一无所获他都愿意。 “……你感不感觉……” 何朱琪神色凝重的盯着海面,良久才再度开口。 “面具杀手也在那座岛上。” 第四百三十四章:至今为止的案情推论(诅咒岛03) “……嗯。”张璇衡也有同感,心同样沉下来。 这个坐标就是她给的。 如果她来黑鸦馆是为了阻止张璇衡二人…… 那她可能也会来诅咒岛的。 面具杀手,是迄今为止张璇衡最搞不懂的人。 完全不知道她的动机为何。 只能看出一个很诡异的关键点…… 那就是,她似乎和目前为止跟张璇衡妹妹有关的所有组织都是敌对关系。 简直是“全民公敌”的级别。 杀死过埋葬者。 杀死跟踪张璇衡的小偷。 和叫张璇衡二人来黑鸦馆的不知名势力对着干。 又给他画熙音的坐标,让他从不知是哪方势力的绑匪救人。 …… 真想让人知道同时得罪所有势力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从来都是一副独行侠的样子。 没见谁出面帮过她。 这种情况下她真的会到岛上来? 即便来了,也应该是暗中行动吧……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抓住画熙音的人之一? …… 好像不大可能…… 如果是那样,就没必要给我们坐标了不是吗? 静下心来仔细思索起整个事态,张璇衡望着大海,表情若有所思。 想着想着,在开始回忆面具杀手按照目击时间排序的事件经过时,把思路理到人贩子一案的他突然心里一塞,觉得好像终于看清了之前的某些疑点。 “面具杀手……真的似乎在有意帮我们。” 压低嗓音,心脏狂跳的张璇衡如此跟何朱琪耳语道。 “我刚刚才想清楚,不止是黑鸦馆这件事。还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 “你是指……”何朱琪大致明白了张璇衡的意思,陷入沉默。 “嗯,就是人贩子那件事。”张璇衡点点头,进而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回想一下吧。当时我们就搞不清为什么她要突然杀进去血洗人贩子大本营。如果说是单纯看不惯这种行为而进行私法制裁,那怎么没见她曾经,或在之后干过这种事呢?你不觉得如果将这些都归纳为偶然,就有些太过凑巧了吗?” “确实……呢。”何朱琪承认这一点,进而变得细思极恐:“不说别的。丝雨花露大剧院外面是她第一次被目击,潜影山区人贩子那次就是第二次……怎么那么凑巧,都和我们有关?如果说是为了帮我们,那在我们面前杀了周淞又是因为什么……那家伙知道太多了吗?” “周淞死了,现在一切不可而知。所以我说,现在看来,面具杀手那时候之所以会去袭击人贩子,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她就是冲着你去的。为了将你从人贩子那儿救出来。只不过她不知道你已经逃走了。但,事后还是正常释放了其他所有的女孩。后来我和警方到场一看,谁也不可能把事情联系到你身上,就只觉得面具杀手是为了救她们才来。” 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扭头瞥了眼周围确认那两个船夫都没过来后,才接着将头凑近何朱琪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那么话说到这里,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劲?” “有。”何朱琪越想,就越觉得事态无比恐怖:“面具杀手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你看,这就是关键了。”咬了咬牙,张璇衡再度开口时,大脑的血管都抑制不住的发胀:“当时你在展览馆外被袭击,然后被人贩子塞入后备箱,拉到潜影山区。事发突然,无预谋性。警方已经在我推理协助下最快速度追过去了,面具杀手又是怎么先行知道一步的呢?就是情报搜集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反应迅速成这样吧!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根本不用搜集。现场有人目睹了一切,并告诉她。面具杀手是明确知道人贩子老巢在哪的,也知道你一定会带到那儿去。所以得到消息后,直接朝他们基地去了。” “现场有目击者……”何朱琪听得惶恐不安,却又不得不承认张璇衡说的确实有道理:“你说是谁呢?” “那个易容成雷志锋的人。”斩钉截铁的下达定论,张璇衡皱起眉头,一副自己之前也没能想到的复杂神态:“他告诉面具杀手的。只有在展馆参与会面的人才清楚内幕,明确知道你最终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可是,参与会面的有三个人啊?一个假扮成雷志锋,一个人贩子,还有一个中间人……不知道是谁。”何朱琪满脸大写着“茫然”二字:“为什么不能是那个身份不明的中介?他明明才是最奇怪的啊?” “因为那个易容者我们似乎在诅咒相片一案里,在湖边小屋也见到过。当时他假扮成风水大师。就如同面具杀手一样,他因为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偶然’被我们撞见两次,也太奇怪了点。第一次可以说是真正的偶然,第二次就不大正常了。硬要解释成也是偶然当然可以,只是那样不容易说得通,概率也太小。因为我们那次是真的偶然才因为探案来到那儿的,怎么刚好就凑巧撞见他呢?咱们明明不是为了探寻什么私事来的对吧?” 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才深吸一口气接着提出:“如果认为那些极低概率的随机事件背后其实都有一套潜在逻辑,那你可以想象,诅咒假面和易容者是有某种程度的合作关系的。杀光人贩子的目的之一,可能就是为了封口,防止知道与易容者谈话内容的核心成员泄露秘密。那位易容者通过搜集情报得知我们要去找老骗子问话,怕那风水师见了我们说些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所以才赶过去把他灭了口。若不是我们来的比他想象中快,他肯定会易容得天衣无缝的。当时他只是穿上了死者那套气味难闻的衣服,临时用人皮帖一类的东西弄了张比较老的脸,就来应付我们了。后来尸检时不是发现了两人长相其实并不相同吗?” “可我们去找那死者只是为了问案子的事啊!诅咒照片的案件是别人委托的,跟我们自己无关。”何朱琪瞪大眼睛,越发显得费解:“他干吗要杀人灭口?” 第四百三十五章:方便面(诅咒岛04) “问得好——为什么呢?”张璇衡正头疼的就是这地方:“我感觉这背后藏得事远远超出我们原本的预料了……现在我怀疑的是,这位风水师以前见过我。” “见过你?”何朱琪被吓了一跳:“啊——你说的是你失忆前?” “……正是这样。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风水师被灭口,就是因为他那时候——或者说,他和面具杀手那时候,想瞒住这个秘密不让我知道。他们可能觉得时候未到,太早让我知道会破坏计划。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料到后来会有人给我寄信让我去另一个妹妹死的地方,得知这一切。”张璇衡讲到这里,又深吸一口气,尝试让思维保持镇静:“所以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怕风水师认出我,与我搭话。这么多年过去还担心他认出我,那我从前肯定不是只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么简单。” “……”似乎神色越发显得担忧了,何朱琪默默望着海面。良久以后,才再次开口。 “所以,这么想的确能解释他们经常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因了……可那两人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不清楚。但可能跟我身世的秘密有关。”犹豫片刻,张璇衡终于说出了下一句推论:“可能某个组织让他们盯着我……只是不知道会是谁。” “事情是从两个月内开始不对劲的。就在面具杀手出现以后。”张璇衡深吸一口气,又以放慢的语速继续说下去:“就像我之前说的,悬镜剧团绝对有问题。那起案件是个导火索。在那之后,这些暗中活动的势力就全冒了出来……好像只要我们身处局里,却像个局外人。” “之前真的从没想过面具杀手会和那易容师联手。”何朱琪摇摇头,闷闷不乐:“你得想好啊,张璇衡……如果岛上找不到画熙音,你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呗。”虽然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但张璇衡将此话脱口而出后的刹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啊,我懂了——你是说,如果找不到人,又不能确定她不在岛上怎么办吧?” “嗯。”何朱琪给出了轻声的肯定答复,充满无奈的问道:“我感觉这地方可能就是个诱饵……要么很危险,要么干脆是空的。到时候如果找不到她,我怕你接受不了,不愿意空手回去。所以要提前跟你说明白了。” 张璇衡对此沉默半天,终于还是没吭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怎样,也不敢做任何保证。 而何朱琪见他这样,虽然十分无奈,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紧紧倚在护栏上,望着刚刚开始日出的大海,一言不发。 他看过很多次大海日出了。 可没有一次是在船上看到的。 身处大海之上,望着太阳从海平线尽头升起,着实让他感觉心中的一丝躁动就此渐渐熄灭。 上次计划和何朱琪看日出,就因为两人谁都没起来而泡汤了。 一般是不会起这么早的。 像这样在海上看着日出,有一种太阳都变近了的错觉。 也着实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东方的鱼肚白”。 …… 提到鱼肚,张璇衡不由得感觉腹中饥饿。 还没吃早饭。 可能的话,他想拿船尾那些钓具弄点鲜鱼。刚捞上来的海鲜直接下锅做熟,味道肯定好得不得了。不怎么爱吃鱼的张璇衡,此时也很感兴趣。 不过显然是不行的。船还在开,根本钓不到鱼。 要钓鱼就只能停船——无论他还是船夫都不愿意耽误工夫。 原因很简单。害怕风暴。 那片海域的风暴昨晚才停。现在应该快点开船,渡过可能复发暴风的区域。 钓鱼是很花时间的。可不是停个三五分钟能解决的问题。 他们承受不起那种长期停留的风险。 所以要吃鱼的话,只能吃到那种鱼干。 臭烘烘的——不过这么形容好像有失偏颇。 应该叫腥味才对。这样较为中肯。 鱼干的特殊味道,想怎么形容都行。只要它没变质,就是很自然的。 渔夫们早上也没吃过饭。 走得急,一看能出发就马上通知他们了。 所以做了饭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吃。 至于做什么,就随便二人了。他们跟着吃一口就行。 那么做什么? 张璇衡打开储藏室,看着有限的食材,陷入沉思。 这一行为的后果就是被何朱琪拉到一边歇着去了,让他先去准备餐具。 大概是怕碰坏,船上的几个餐具都是清一色的铁制品。 先清理完铁锅,他又拿了四套餐具去蓄水罐清理干净,此后发现何朱琪抱着成吨的方便面走了过来。 加起来,大约有八袋——按照一人两袋的标准弄的。 还以为她要拿土豆洋葱什么的做饭,张璇衡看着这场面,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好歹是早上,这样一想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大早上吃太多也吃不下。 还不如来点方便面凑活凑活。 尽管张璇衡实在吃腻了泡面,且何朱琪平时都不怎么想让它吃这东西。可在海上,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方便就好。 烧好水后,按这个锅的大小,八包方便面满满当当的塞了进去,一加水险些溢出来。 需要有个人一直开船,所以吃饭就和睡觉一样,需要轮换——所以副手先过来跟二人一起吃。 张璇衡本以为船夫饭量会很大,可没想到对方只是盛了一碗匆匆吞下而已便去替班,并没吃下太多。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普通的小碗,连一包泡面都装不下。 他只吃这么点,能饱吗? 所以,张璇衡便奇怪的出声问他——不是没吃饭吗?怎么看你好像不饿? 那副驾驶只是摆摆手,说一大早确实感觉不怎么饿,等中午能多吃些。 与他相比,大摇大摆坐过来的船长胃口可就好多了。 他自己把副驾驶那份也基本吃光了——干掉五六碗的样子。 吃完之后,还没忘记热心的帮忙收拾碗筷,去甲板捞水刷洗锅底。 就在这期间,他扭头望向张璇衡,问他听没听说过在海上洗碗有什么禁忌。 第四百三十六章:海盗(诅咒岛05) “额……不能只用海水洗,应该洗完用淡水擦一遍?”张璇衡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发懵。 “我不是说这个。用之前擦一下就行了。”船夫咧了咧嘴,这才揭露谜底:“其实就是说别用洗洁精。这种有毒化学品会污染海水。洗涤品要用就用小苏打。” “啊,碳酸氢钠吗?的确。”明白了他的意思,张璇衡当即感叹道:“够环保……这是行业内普遍有的意识吗?” “呵,你说运输业?那不是。”船夫啧了一声,开始说起自己以前的光荣经历来:“不过打渔的是。至少我认识的那批人是这样。以前我还不是干这行的。那时候没自己的船,跟人跑船打渔。一出海就可能十来天。他们那帮人就都遵守这一套,不往海里扔洗洁精一类的玩意儿。网上来的鱼是卖给人吃的,万一吃了这些东西不就有毒了?” 够有环保意识的! 对船夫的好感度顿时提高了,张璇衡感觉这家伙在他心里的印象已经可以从“完全不行”提升到“还算可以”了。 接下来,船夫开始和他们饭后闲谈。先是聊他自己以前在渔船上度过的种种有趣时光,后来又开始聊到自己怎么转行当了私人航行的船夫。 据他所说,是因为跑船去一次时间太久了,还太累。赚的不够多,连休息时间都很不自由。待着没什么意思。攒够钱买了现在这艘二手小艇后,便开始接那些私人客运的单子。 这行就轻松多了,工作时间可以按自己心思来,收入也变高许多。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危险。 独自航行,最怕遇上海盗。还好他一直不去那些海盗出没的高发地,所以至今没事。 不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碰上了,对方可能也不感兴趣。 看着这么平凡的小船,人家可能都懒得劫。 体积小容易逃跑是一回事,费力气抓人后能有多少收益又是另一回事。 听他这么说,何朱琪来了兴趣,问他:“那照这么说,你以前在渔船上遇到过海盗咯?” 很遗憾,也没有。 大船确实可能被劫持,容易被盯上。可前提也得是你在公海上啊! 他说以前他们捕鱼不会离开中国领海的,从根本上杜绝了海盗可能接近的隐患。整片海域到处都是巡逻的海监船甚至海军舰艇,哪会有不要命的海盗敢进来呢? 只有那些没人管的公海才可能有海盗。 ……比如他们现在要去的坐标。 船夫估计,还是遇不到海盗的。那儿很少有海盗劫持情况发生。 他们这些内行都清楚哪里危险,而哪里又打死也不能去。 那张璇衡就问了,真的什么情况都不去吗? 得到了船夫的肯定答复——很危险的地方,绝对不去。说什么也不行。 你确定? 张璇衡立即追问,如果给钱很多呢? “那考虑考虑。” 船夫毫不犹豫的接过话茬,看起来完全不像有过纠结的样子。 还考虑什么啊!怎么看都像是要去的样子! 如果考虑完还是不想去的话,就说明给的钱还不够多! 报酬足够可观,再危险的活也有人铤而走险。 这正是“掉脑袋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的道理。 ……前提是这个活只是有几率掉脑袋,不会犯法。 一牵扯到犯法,张璇衡相信绝大多数老实人都不会去做的——无论他有多喜欢铤而走险的赌命。 由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张璇衡将这个话题发展起来,进而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更刺激的问题。 “你认没认识被海盗袭击过的人?” 还真的认识。 他以前在渔船干活时,就听到过好几次这种传闻。 某某人的某某朋友在某某海被某某海盗抓住,索要了一笔何等数额的赎金。 据他所说,这帮人最后都平安无事了。 要么被海警解救,要么是老实交了赎金。 一般海盗都不愿意杀人的。 倒不是说他们不忍心杀人,而是杀人会有很多麻烦事。 收了赎金又撕票,会显得你信誉不好,被人看不起。没收赎金直接杀,又有损绑架能带来的经济利益。而且万一随便杀人,那消息传出去以后有武器的船只被劫持了,船员也不会投降和老实交赎金——反正合不合作你都要杀我,我干吗不拼了? 以劫掠为生的海盗们只想要钱,而不是又没钱又赌命的杀戮。他们想给自己创造良好的信誉,让航海圈的人都知道遇上他们只要破财就能消灾。这样做生意多痛快? 听他这么说,张璇衡还着实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劫船的海盗们做的是掉脑袋生意,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脑袋别裤腰带上完全不要命的。攻上船时,真不知要死多少人。说不定为了威慑力,还会一登甲板就杀掉大部分船员。 可再继续和船夫交谈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印象也没什么错。 只是角度上太笼统。 一般海盗的确会杀掉那些敢还手的人,以此起到下马威的地步,让大家清楚认识到:别存侥幸心态,我们没开玩笑,是真敢下手的。 然后让剩下的人向家里人要赎金。一般敢还手的人家里钱都不多,所以不是很担心杀掉了有价值的肉票。 不过,这只是通常来说的海盗。 属于还有那么点职业规矩的做派。 有些臭名昭著的海盗,就毫无原则。他们杀人根本没什么规矩的。 不合作,杀。心情不好,杀。你没用了,还是杀。 总之落他们手里就是倒了血霉。 能不能活基本看运气。 据此人声称,那些让海盗的名声变得越发恐怖的,是索马里海盗。 那儿的海盗劫船经常会引起血腥的杀戮。犯事最严重那阵子,甚至军舰都要护送商船才能平安抵达目的地。 而胆大包天的海贼船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望着,可想而知一旦离开军队的保护,商船会是个什么下场。 里面的人被直接杀光都有可能。 一般来说海盗是不敢对军舰出手的。 但的确有过不要命的蠢货这么过。 结果大家都懂的。 那破船在军舰的炮火下跟纸一样脆。 第四百三十七章:赎金(诅咒岛06) 这个事,说来还真是够气。 你明知道它是海盗船,但根据国际法,它在公海上没有攻击你国家船只的情况下,海军护卫舰就是不能率先向其开火。 只能护送商船离开,等海盗先动手了再反击。 当然,也不是说对方不动手你就只能一直吃瘪了。 海盗船离你很近的时候,你可以警告它立即离开,保持安全距离。 不听从的话,就可以揍它了。警告的流程是必须有的,让他有贼心没贼胆。 嗯,前提是你这艘军舰看起来够有威严,让人不敢在作死边缘试探。 如果看起来破破烂烂弱不禁风,说不定海盗就不把你当回事、想骑你头上欺负呢。 那么,张璇衡就又开始好奇另一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就问得十分精髓——赎金大约多少呢? 他们怎么知道哪个人家境好,哪个家境差,并以此将利益最大化? 对于有钱人,你不多要点钱,浪费了多捞一笔的机会。 对于小老百姓,你漫天要价人家凑不出赎金,你反而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情况很尴尬。 这个问题,船夫声称他听到过相关的说法。好像是看你随身物品和船上私人财产大概是什么价位的,以此确定你的收入等级,心里有一个大概的预估价为。然后还会分别对每个人审讯,让他们供出其他人的财产情况。一来二去,就也大概弄清谁没什么油水,谁才是摇钱树。 说到这里,船夫还乐了一下,提起一个民间传闻。 不是海盗,可也是干这种绑票生意的——那就是山贼。 据说当年的山贼如果捉到一个看不出穷富的倒霉蛋,想摸摸他的家底,又没有足够多的人让他们彼此指认,那怎么确定他家境究竟如何呢? 给他吃鱼。 端上一条有头有尾、完整的鱼来。最好是鲤鱼、草鱼等头部吃着有滋味的鱼。 然后躲起来暗中观察,看他先动筷吃哪个部位。 如果先吃鱼肉,那么此人大抵家境一般。赎金要个差不多的价格意思意思就行了,再高了人家付不起。 要是奔着鱼头去,而且一下子先挖眼睛,那么这多半儿就是个有钱人了。可算捞着票大的,赎金必须狠狠的敲! 放在古代,不敢说这招百分百准确,却也大概是屡试不爽,鲜有差错。 ……除非他们住在渔产丰富的地方,穷人也可以以鱼为食。那自另当别论。 因为古代穷人哪像现代人一样能随随便便花钱买条鱼吃呢? 尤其在鱼少的那些山里更是如此了。 要是哪个傻子在现代还用鱼来测试肉票有没有钱,怕是脑子被虫蛀了。 话说回来——海盗对每个肉票开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 会根据你的经济情况定价。跟你要的可能是五万,跟另一位就可能是十万了。这不一定。 一般来说,海盗们也是需要有语言方面的人才在的。同时拥有会翻译英文、中文、西班牙语、法语和俄语的翻译在,就几乎可以跟任何一个船员沟通。 不知道家属不付赎金会是怎样的下场,但应该不死也比死了都难受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落到这般田地。 有些人会声称自己没有家人,也没有愿意为他付赎金的朋友在。 那么海盗自然第一时间怀疑你丫在骗我们,却又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属实。 于是就肯定要想办法试探一下了……怎么做呢? 吓一吓就好了。 把他关在单独的房间,告诉他我们不信你这鬼话。给你点时间让你想清楚,到时候如果还不老实招出来,就把你弄死。 一般人都挺不住多久,很快就吓得招认了——即使他的确没有家人了,也会随便找个感觉可能会在乎他姓名的人,求对方帮忙垫付赎金救他一命,回去后会还给他。 而被求助的人也要么付钱,要么报警。后者的情况,就看海军能不能在对方撕票前到场了。 偶尔真的有头铁的,就是忍到最后也要继续伪装下去。那么海盗在约好的时间耗尽后就会把他拉出来,装作要把他处死的样子,最后试探一次。 几乎所有人都会心里防线崩溃、意识到再不招认就没命了。所以往往会挣扎着表示自己愿意找人付钱,只求饶他一命。 那么若是某人到最后关头都不招,就宁愿等死,海盗才会自认倒霉,觉得他的确找不到人付赎金了。这种情况要么杀要么放——自然,会拿走他所有值钱的东西才放走。 即便听说过类似经历可以让自己不付赎金,但没人敢真的照此行动。 你敢赌海盗觉得你没用了、没钱拿了之后不会直接宰了你泄恨吗? 谁也不敢。 据那位船夫所说,他目前为止听过朋友们给赎金的价格,要多高有多高,要多低有多低。 最高的,直接被勒索一百万——当然,海盗没那么货币通吃。他们不接受人民币,只要美金。 所以这一百万其实是美元。 按照当今汇率来看,赎金就是……六百九十万人民币左右。 真是一笔巨款,都够在潜影市买套不错的房了! 所以,这个人质,是真的很有钱。 他是个大老板,海盗光看他身上那些一套十几万的名牌服饰和奢华的名表,就立马知道他身份有多不一般了。 再经过大家的指认,自然将其作为首要勒索目标,让其享受了vip豪华待遇。 对,海盗怕人出点什么事就拿不到钱了,所以把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关在最好的包间里,就等钱到账放人,成全一桩好生意。 营造出一种“下次再来”的欢乐气场。 最低的,要了多少钱呢? 嗯,那人是在船上做工的,穿着工作服,看着特别贫穷。只是出海打工而已,屋里当然也没什么值钱物品。 家境虽然一般,不过被海盗的翻译问到家境如何时,自然也要装穷来保护自己了,就说他家里穷的要命,有老婆和上学的孩子等着养。自己出来跑船拼死拼活赚点钱,家里实在一点积蓄都没有。 海盗听了表示同情,甚至还告诉他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容易。便没难为他,没要赎金。 只是拿走了他钱包里所有的钱。 ……所以,果然海盗就是海盗。 说得那么感动,你倒是别抢光钱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岛(诅咒岛07) 那么,包里到底多少钱呢? 张璇衡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不由得关切的问道。 500块。 “啊,那也是将近3500人民币呐!不少了!” “不,是人民币。” …… 听了这个回答,张璇衡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思考。 我该说海盗这么点钱也抢呢,还是只抢这么点钱就算了还有点人性好呢? 抢钱的大前提就是错的,可对于那些嫌钱少就撕票的海盗来说,好像这帮劫匪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良心? 接下来,张璇衡还问了商船有没有保安。 有肯定是有,但是没枪。所以对海盗来说构不成威胁。被枪指着脑袋,保安肯定第一时间投降的。他们那些近战武器根本敌不过热兵器。 我国商船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如果有需要,可以申报后由军舰在危险海域护卫。效果要比你自己用武器好多了。 对于海盗的问题,在又进行了几番讨论后,暂时结束了。船夫转而开始谈起这趟旅程相关的事情。 他问张璇衡说要去的那个岛上会有什么特产卖吗?有的话可以买一批,回去给它添油加醋说得稀奇一些,转手卖个好价钱。 张璇衡只得回应说自己也没去过那座岛,不清楚有没有这种东西。不过大概希望不大。 “没事去那种地方干吗?”老板听了,很是纳闷:“你只说有人叫你去……你朋友吗?” “算是吧。”含含糊糊的给出这种回复,张璇衡不愿意跟他多提及此事:“我也不清楚详情,所以不太方便跟你谈。” 听他这么说,船夫哀叹一声,表示理解。 他说自己也经手过许多客人了。不愿意吐露秘密的也不是没见过。 私人航运,就是容易遇到这种动机不明的客户。把他们拉到某个偏僻的小岛上,然后再等他们回来。 客人走多久,他就在船上等多久。不会去窥视他们的秘密。 听他特意提到这一点,张璇衡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船夫是在暗示他放心,不必担心自己在岛上做点什么时被他跟踪看到秘密。 在带着目的、身份不明的客人前往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时,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是生存的第一先决条件。 压根不去岛上乱逛,显然是无比明智的。 否则你怎么知道,顾客发现他那不想泄露的秘密被你发现后会做出什么? 杀你灭口完全不意外。 接下来,船夫又问了张璇衡,这目的地真的不危险吗?会不会有人袭击我们? 张璇衡是答不上来的,只得含糊其辞的说应该没问题。 得到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船夫心里变得更没底了。所以只得对他说,万一上岛之后遇到危险,他们会先将船驶离停泊处,过段时间觉得安全了再回来。很可能会趁着夜色。所以到时候要是看见船没了,可别怪他们。 没办法,人家说得够诚恳了。真出了危险,他们只要不直接返航就好。 所以张璇衡与之结下约定,并暗自希望不要出这种事。 就一路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甚至都想祈求点神明的保佑,可又觉得求了也没什么用。 张璇衡对于神是否存在半信半疑,但他觉得神即便真的存在,你去求一求他也不会起作用的。 因为神根本就不care。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这么个道理。 这句话很多人看字面意思以为是在说天地不仁义,是在贬斥。但真正的意思是天地对万物是平等的,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区别。也就是众生平等了。 那你求它有什么用呢?事终究还是在人为。 结束了这番交谈后,船夫便回到驾驶室,继续工作了。 无聊之下,张璇衡就与何朱琪打起了大富翁。一直玩到中午,帮她做了一锅热气腾腾、远比早上那些泡面有诱惑力的炖菜。 加入土豆块、洋葱、腊肉和储存量不多的胡萝卜炖煮,便能散发出美妙的香气。同时,可以用电饭锅焖饭——船只要开着发动机,便能源源不断的直接消耗燃料提供电力。 这炖菜哪都好,就是很遗憾船上没酱油。所以调味全靠盐和味精。 接下来两天的航海,就是不断从这几件事循环的。 吃饭、睡觉、玩棋牌游戏、看海、聊天和看书来消磨时间、洗漱…… 感觉在海上,人都变得嗜睡了。大约是无聊,觉特别多。 张璇衡确实也感到晕船——尤其在浪大的时候。 可他忍一忍(吐了一次),还是挺过去了。在平稳海面的眩晕感并不太大,体验要比他想象中好。 这两日的生活,说单调也着实单调得很。但好歹没遇上暴风和海盗,万幸平安。 终于,到了最后的半天航程。 他们离诅咒岛越来越近,也能看到那片海域的天空无比阴郁。 据船夫说,这个地方的气候导致阴天特别多,有可能三天里两天都没有太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璇衡听在耳朵里可是不安得很。 我印象里的诅咒岛就都是阴天…… 看来原因就是那儿阴天时候特别多吗? 那记忆果然是真实的! 吃完早饭前,他们还看不到远方有任何岛屿出现。 在喝完何朱琪煮的粥、去刷洗餐具的时候,便从甲板上看到,正对航向的远方出现了一丝疑似陆地的色彩。 掏出望远镜把放大倍率调到最高后紧张不已的对准它望去,张璇衡不经意的咬紧牙关。 一座岛赫然笼罩在他的视野中。 没有错了……坐标没问题! 诅咒岛就在那儿! 由于离得还太远,他暂时无法看出这座岛到底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很眼熟。 但张璇衡很清楚,面对一切的这一刻终于来了——那种复杂的情感再度变得无比强烈。 我会在上面找到什么? 画熙音究竟在不在那儿? 上了岛后,我究竟能否再想起些什么? 会有多少危险等着我们? 这一切问题,他都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了。期待感让他坐立不安,心中如同乱麻。 很快就能上岛了。 这些问题,我会亲自得出答案。 第四百三十九章:登陆海滩(诅咒岛08) 离那座阴森的石岛越来越近,张璇衡二人打点装备,做好了下船准备。 船只接近后,绕着海边开了一公里远,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浅滩停泊。 船夫目送二人下船,提醒他们小心些,同时还问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来。 张璇衡也不知道这去一趟要多久,没法给出保证,只是告诉他们在此等候即可。他们尽快回来。 而船夫也和之前说好的一样告诉他,如果船有危险,他们会开走。但是尽力回到这个位置。 双方都“尽力”,但也都不敢保证什么。 踏入潮水冲刷的岩石地面,张璇衡数天来第一次踩上实地,居然反倒有些眼晕。 不知是之前在船上颠簸习惯了、在地上不摇晃反而不适应了,还是太过激动所致。 总之,喝了口柠檬汁压一压,便感觉好多了。 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是看不清岛的地形的。必须往高处走一走才是。 顺着一条稍有陡峭的石坡爬到高处来到平均海拔,张璇衡二人这才稍微解放视野,得以环视周遭。 大片大片的森林。 郁郁葱葱的林地,在阴暗的天气下显得稍有恐怖。不过张璇衡更愿意将这种恐惧感归咎为他对此地的可怕印象——以及那个不祥的名字“诅咒岛”。 按照张璇衡的记忆,这里肯定有座很大的建筑物在。但就目前的视野来看,空无一物。 它应该在岛的其他位置。只不过被自然环境掩盖住了。 现在两人所处的区域,其实正前方是有陡峭山壁遮挡视野的。 他们得翻过去才行。现在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 直接走,是肯定走不了的。 山抖得很。没有足够缓的坡道给他们爬。 就在这种情形下,眼尖的何朱琪发现西方有条被密林掩盖的小河。顺着河道一路往北走,就能绕过那座山。 何朱琪的判断原本没什么问题。 可真正顺着河道走后,他们便发现这行不通了。 朝北走到头后,发现河流是从岩缝流出来的。没办法再走了。那岩缝的空隙上下高度过窄,根本钻不过去。 再看周围,发现都是环形山壁。这条路是没法走了。 只能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出路。实在不行就要回到船上,让他们停在比较方便的其他位置。 这座岛应该有个港口在。否则人员要出入怎么办? 无论是天然港口还是人造的,都应该存在这么个地方才是。而这里又势必方便出入。 这里的一大片岩石浅滩,就非常适合船只靠岸。 然而这里一丝人造物品的痕迹都没有,森林也如此茂密、没有明显的道路。显然没被当成过口岸——否则怎么运输物资? 肯定有其他口岸在……他们应该从那儿上路,才比较方便行动。 想到这里,张璇衡决定回船上去了。让船夫绕着岛开船,直到发现有人为使用痕迹的岸边再停下。 可还没回身走几步,一声枪响便响彻云霄,让张璇衡心中猛然一惊——它是从浅滩传来的! 就在我们船旁边! 接下来,手枪声又陆续响了好几下。与此同时还能听见船夫们惊恐的呼喊和引擎的轰鸣。在张璇衡二人边用树林当掩体边匆匆跑回去时,船已经逃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了空荡荡的石滩。 有人开枪攻击船夫,把他们赶走了! 这下糟了,诅咒岛果然很危险……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脑子霎时一片空白,进而被危机意识填满。张璇衡迅速冷静下来,微微将头探出掩体望去,想要看清开枪者还在不在附近。 那儿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他们跑回来这段时间,足够让船彻底消失在浅滩所见视野中。自然更允许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 他在哪儿开的枪?! 张璇衡谨慎起见,还是没有傻乎乎的走出掩体。他告诉何朱琪不要露头,自己继续微侧身躯以有限的视野向外窥视,寻找着能证明枪手方位的线索。 弹壳。 仔细的扫视后,他将着眼点落在了这样东西上。 石滩上掉落着几枚弹壳。按照落地点来看,其中一枚单独坠落,剩下有三枚大致落在一起,另外四枚则又分散开来,一个比一个朝西南向海边推进。 可以判断出凶手一共开了几枪,这几枪又分别是怎么开的。 他先打出一枚子弹,这造就了他们最初听到的那声枪响。 然后朝前挪动几步,又一口气打出三发。 这时候船夫们开船逃跑了,引擎声从这时候传来。 开枪者见状,便一边开枪一边跑着追上去,一共打了四发。所以子弹成一条线的排布,直指海滩。 自然,他没法再追到海里去。所以就此返程——这人可能还不知道仍有两个外来者在岛上,否则可能会在附近徘徊追查! 糟了,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头冒冷汗,张璇衡觉得大事不妙。 这岛上的家伙,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看见生人,不由分说直接开枪打死。不要想着跟他们交涉。 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会藏在哪。我们跟有枪的家伙打,毫无胜算。 处境可比想象的都危险! 而且,那两个船夫被这么一吓,不知道还能不能信守承诺,重新冒险把船开回来…… 如果不敢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回去?就算有船给我们开,都不会啊!也完全不懂在海上如何定位! 他们就算敢回来了,会不会因为害怕和觉得我们死在岛上了而很快就开船逃走,也是一回事…… 而且,即便那些都不是问题,也还有最后一个麻烦在。 跟船夫约好了在下船地点会面。 那我们绕过山壁去了岛的其它部位探险,想走时就必须重新绕回到这儿。 这段路可能不会很好走,而且路程不短。万一救出画熙音后她行动不便,我们该怎么回来这儿?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最麻烦的…… 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此登陆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增援来此把守。 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俩上了岛,此处不就会被严防死守,甚至来个瓮中捉鳖? 第四百四十章:哨站(诅咒岛09) gg了啊! 感觉一开头就已经血崩了,张璇衡的心态瞬间爆炸。 这还玩个屁! 本来如果岛上很危险的话,这个登陆浅滩还是很理想的。 因为偏僻、冷清,无人驻扎。谁也不注意这里。 所以他们可以很隐秘的行动。溜进去调查,救了人回来。做的够好,就可以半路让敌人跟丢,然后逃回这个有天然屏障遮蔽的港口,立刻上船逃走。 万一去个很引人注目的码头,那可能马上就被人发现,然后他们就别想上船了。 这艘船必然给你看得死死的,从一开始就断绝了逃出去的希望。 所以,冷静! 张璇衡调整了一下爆炸的心态,试图说服自己其实现在形势对他有利。 然而说服效果并不是很好。 毕竟我们还是被秒发现了啊! 骗自己是没用的啊! 如果说现在是最坏的结果里面最好的一个,那也不能忽视它仍然是坏结果的事实啊?! 现在怎么办? 调查肯定是要继续的……但怎么做才能不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 在一暴露就会被射击的前提下搜索,就只有潜入调查这一个办法。而且绝不允许任何失败。 已经被发现有生人来岛了,岛上这些敌人肯定已经警觉起来了!不能再让他们知道已经有人上岸! 只能希望他们没有太多人了。最好只是零星有人放哨,那他们可能还有的应付。 张璇衡又紧张的观察了四周许久,才终于能确认没人潜伏在四周。 在此之后的行动务必谨慎,绕开任何一个守卫。 能像幽灵一样溜过去,就绝不能动手。要动手,也必须在对方有机会发警报前把他打晕——最好在潜行状态下从后方无声的靠近偷袭,用擒拿技术一击毙命。 ……啊,不对——一击致晕。 将接下来的行动思路告知何朱琪,张璇衡显得无比紧张。 之后的探索行为必然受阻重重。要做好心理准备,绝不能有任何松懈。 被发现就完蛋了,实在有不干掉守卫就过不去的地方,要事先制定计策,然后快速将其解决,不能留有反应机会。 遇到突发事件,就只能临场判断了。 重新开始找起路来,张璇衡花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林中摸索到了一处隐秘入口。 是个山崖的天然缝隙。最宽处可以三人并肩而行,最窄之处仅足以让两人并排通过。 岩缝之间能感觉略有湿润,显然此地气候较为潮湿。在小心避免衣物蹭到石壁的同时,张璇衡还与一只静静趴在上面的壁虎擦肩而过,感觉颇为稀奇。 好大一只!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只壁虎。灰溜溜的,一动不动很像在装死。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蜘蛛趴在上面会是什么场面。 简直稍微尝试脑补就觉得够恶心人的。 还好他们过的这缝隙不小。 否则那种只能容一人通过的裂缝若是还有蜘蛛,那就刺激过头了。 通过这条裂缝后,又是一片树林。 听到林中突然传来跑动声,还着实吓了张璇衡一条——还好,一眼望去发现只是只兔子。 现在精神高度紧张的他,着实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可能吓得不轻。 其实看到兔子的一瞬间,他心里除了“还好不是人”以外,便都是“mmp”的吐槽。 甚至想把这种肥兔子烤来吃。 这让他又想起一个著名台词来。 “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大概因为…… 挺好吃的? 其实,在张璇衡的观察经历来看,一般来说养兔子的人都不吃兔肉。 不养的,虽然可能觉得它挺可爱的,但该吃还是要吃。 这个情况和狗不一样。好像许多人是自己不养狗,也不吃狗肉。 大概还是和狗比较通人气有关系吧。 兔子和人情感的共鸣比起狗还是差了几十倍那么远。 往前走不远,便有一条小河。 似乎与之前在岩壁另一头看见的一样。 如果朝西南一路走,想必可以一直走到刚刚过不去的矮缝那儿。 刚刚从山缝里过来,张璇衡已经明白刚刚的港口为什么没人用了。 因为不方便运货。 似乎只有这一条路能到岛的其他部分,那么如此拥挤的裂缝,根本不适合从船上运补给品进去。两人并肩行走而已的宽度,连辆推车都过不去。 所以这片区域就显得十分鸡肋了。没有开发价值。 小河上,还搭了座简单的木桥。 有青蛙趴在里面,似乎悠然自得。 这一会儿,天色变得更加阴暗了。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下雨。 这种荒岛上的倾盆大雨颇为可怕,而他们根本没带雨具。 刚要过桥,张璇衡这才想起一件事。 那开枪的凶手会去哪呢? 刚刚他开完枪,就此离开。 只有这一条裂缝能让他回到岛那边,所以他也肯定走了这条路。 …… 那他可不可能仍然隐藏在附近? 张璇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他们过了桥没几步远,便发现一栋树林掩护下的木屋隐藏在一块巨岩旁,刚刚过桥前望去正好会被遮蔽视线。而木屋的视野却好得很,只要坐在窗口朝外一望,整条道路尽在掌控之下。 似乎是个监察站,专门监视这条裂缝入口周遭情况。 这让他们立即警觉,以周遭草丛为隐蔽,缓缓移动到尽可能近、又觉得不致暴露的地方,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 窗子关着,暂时没看到窗口前有坐人。 哨站里没人? ……总之如果有的话,之前开枪声他肯定是听到了。就算听不到,他同伙也会告诉他的。 或者,干脆就是那个哨卫去开的枪。 张璇衡不由得开始在心底泛起嘀咕,同时仍然丝毫不敢大意。 他决定凑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为此偷偷绕到了石头后面,又极力放慢步伐走向后门。 走着走着,他突然猛然停步,望着差一脚就要踩中的东西,心里直叫“好险”。 那是个黑漆漆的捕兽夹。 要是一脚踩上去,这会儿他脚脖子就已经被强有力的铁齿咬住了。 锋利的铁齿,让人胆寒。 第四百四十一章:糖分(诅咒岛10) 被捕兽夹夹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会疼的要命,而且撬开时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它力量大点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夹断腿。 就算没那么严重,也会让这条腿在一段时间内跟残疾了没什么两样。走路都很困难。 会严重阻碍行动。 好险……找根树枝一捅将其触发,张璇衡望着直接被咬断的枝条断面,心惊不已:差点就踩上了!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双眼时常往地上瞄,看仔细了才行。 看这夹子没生什么锈,显然不是很久以前被放在这儿的。 放得离木屋这么近,也不像是抓野兽的…… 所以只能将其解释为防御道具了!是专门用来阴我们这种外来者的! 这家伙…… 就不怕上厕所时不小心自己踩了吗?! 仔细朝旁边望去,张璇衡皱了皱眉。 不算看不清的草丛部分,目前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三个启动中的捕兽夹。 一想到自己刚刚是从草丛过来的,顿时无比后怕。 显然那种地方也会有陷阱,只不过刚刚走的部分没放置罢了。 将目光所及的陷阱一个个捅掉,张璇衡接近后门,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声响。 ……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没人在? 张璇衡试着轻轻扭动门把,没有受到阻碍便将其拉开。 屋内空无一人。这让他可算歇了口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张璇衡察觉到,桌上还有杯茶水在。虽然是凉茶,但从没有凝茶釉(漂浮在茶表面的一层薄膜)来看,显然它还没被放置太久。 不久前才有人倒了这杯茶。这哨站并未被遗弃。 他暂时离开去干吗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人跟之前开枪那位是同一个吗? 就在思考之余,他突然透过窗子看见石头后的何朱琪拼命向他摇摆手臂指着一个方向,神色充满慌张。 一下子警惕起来,张璇衡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个红发外国人正从林中走来,神色悠然自得,还叼着根香烟。他现在的角度还看不到窗前,而且似乎一点都没在警戒。 这家伙应该就是守卫之一了……现在正要回木屋来。 刚刚大概是跑林子里偷懒休息去了?或者上了个厕所? 还好我和何朱琪一直都把声音控制得很好,不然就要被他发现了! 想到刚刚何朱琪提醒自己时一点声音都没敢出,张璇衡再次由衷感到了危机四伏。 稍微没注意四周就会错过这提示了! 那么,我怎么办? 逃掉吗? ……不大现实。 我现在出门,无论走前门还是后门都容易被他发现。毕竟不能确定他要从哪边过来。 而且,万一让他再坐到窗前开始监视,我们的行动不就又要受限了? 得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想要免除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他打晕。 在屋中伏击如何? 张璇衡飞快的扫视周遭,将目光最终凝结在了一个立柜上。 我可以站着藏进去,等守卫坐在窗前后就突然跳出,打他个措手不及! 立柜的位置在窗前桌椅的后方,非常适合偷袭。 而张璇衡也匆匆藏了进去,不敢再露头观察——守卫越来越近了,再探头看很可能被发现。 这岛上,可能哪国人都有啊……看来是个国际犯罪组织。 回忆着那守卫一头红发、标准西方脸颊的长相,张璇衡透过立柜的缝隙朝外望去,暗自思忖着:我要不要把他控制住,然后问点话来呢? 只要能确保他没法呼叫同伴就好了。那种情况下不立刻打晕他也不至于很危险。 不知道此人懂不懂英语和中文? 不懂的话,日语就更不可能会了。只有这三门语言他有信心进行正常沟通。 这家伙要是讲俄语,我也能勉强聊上几句…… 但张璇衡的俄语只会一点点,完全不足以支撑正常交流。 …… 英语和中文,他肯定懂一个。 张璇衡暗自考虑着,下了定论。 这个组织既然有各国成员,那为了维持运作就必须有一个通用语让他们讲。 他们在中国的活动似乎较多,所以很可能是中文。 又因为中文难度很高并在使用地区上没有英文普及,所以这门通用语更可能是英语。 也就是说我一定有机会问出情报,只看对方愿不愿意说了! 不愿说的话,我就逼他说出来! 张璇衡很清楚自己要问什么。 言简意赅——画熙音在哪? 熙音的英文名,差不多是“heein”这样的发音。 他肯定听得懂的。 听不懂或不知道她的名字,就问他你们抓的中国女孩在哪。 仍然听不懂,就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们抓来人后都可能关在什么地方? 还不说,就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打晕,自己去找。 没时间跟他磨叽。 就在思考之余,他听到前门传来了“嘎啦”的开启声。 那人貌似心情无比愉快的叼着烟,一屁股坐上椅子,又给自己杯里填满了热红茶,然后抓起旁边一个显然是装糖的铁瓶,往里撒了好几下,又用小勺轻快的搅拌均匀,这才掸了掸烟,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 然后又倒满茶杯,接着重复上述操作,玩命加糖。 这杯茶让我喝,怕是要甜的齁死! 张璇衡看着如此惊悚的场面,不由得感叹起来——他这每杯茶都要加这么多糖,三杯下去就超过人一天推荐糖分的摄入量了吧? 那糖都堆得冒尖了,然后一点点融下去,直到消失于红茶中,再也看不见踪迹……怕不是要加糖加到饱和? 这么喝,简直就是在喝糖水……很多、很多糖的那种。 虽然这家伙是敌人,但张璇衡作为有着国际主义精神的有志青年,还是为他的身体状况捏了一把汗。 兄弟,你听说过糖尿病吗? 这么吃糖,会让你胰岛爆炸的啊! 第二杯下去,他添第三杯的过程中,发现糖罐里的砂糖耗尽了。 于是起身来到一个柜子前,去取那儿的大罐砂糖——就在这时候,张璇衡不失时机的跳出柜子,一拳打懵了这个红发男人,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成功阻止了对方继续摄入糖分。 第四百四十二章:逼问(诅咒岛11) 这一拳让那完全没防备的家伙吓得连烟都掉在地上,如果张璇衡能读心的话,现在就已经能听到他脑海里全都复读着同样几句话:这人谁?!干吗打我?!从哪出来的?!卧槽老子烟掉了!疼疼疼疼疼! 当然,那瞬间的懵逼结束后,这个红毛男人便充分意识到自己被面前这个阻止他吃糖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揍了一拳的事实,便摆出架势挥出左拳,右手趁着这个空档抽出腰间的电击器,试图在佯攻的掩护下一击制胜。 但是张璇衡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中招呢?他发现对方因为被阻止吃糖而气急败坏后,便已经盯上了那把电击器,早就下定注意要“借用”一番。 这种高效非致命武器,早就想要一个了! 有了这东西,也不用把人勒晕那么费力气了,直接掏出来一电就行,这多方便? 当然,对于这家伙,他不能那么做。还有情报需要问出来才行!先让他的电击器脱手,然后就控制他的关节,让他没机会再掏别的武器! 这家伙身上,还有把手枪。 制住他的时候,可不能让他碰得到枪械! 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拿到手枪后到底会怎么做。 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不杀人,是他的原则。而原则得以维持的前提是身处受法律保护的文明世界。简单来说,你可以将犯人制伏,然后叫警察来抓走他。你知道警方会来依法处理他,而你不会因此惹上任何麻烦——不然你就算问心无愧的杀死对方,公安机构分析案情认为你有防卫过当的嫌疑该怎么办?即便最终证明无罪,你可也要在看守所蹲上好久的。根本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啊! 但这里是孤岛。 公海的孤岛。 没有任何法律管束的地区。 在这里干什么都不会有警方知道。 犯罪变得零成本,也不存在什么“防卫过当”了。 这种情况下,我拿到枪后究竟会做什么? 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在不担心枪声暴露踪迹的情况下肆无忌惮的开杀戒呢? 一想到这种情形,张璇衡便心里发怵。 没了底线,就会失去自制力,堕落得和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样。 枪我肯定是要拿上的。 但拿上后一定要提醒自己,不是必要关头不能开枪。 半蹲身子闪过拳击,张璇衡看准那闪着火花的电击器攻击路径,朝旁边侧闪,正好擦身而过。借着这躲闪时的摇摆,他猛然扭转下盘力量,一脚踢在对方膝盖,让守卫失衡刹那,轮动手肘砸去。 这一招是瞄准了敌人拿电击器的那只手腕而去的,直接打得他握不稳武器,将其摔落于地。 架住红发男人用不知名语言骂着街接连挥来的沉重两击,张璇衡逮住机会,先是一记把下巴打出骨骼碰撞声的上勾拳,进而几乎在敌人头颅刚朝后摆动的同时,就一下掐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摔在桌上,发出剧烈的轰鸣。 红茶都被掀翻,喷了守卫一身。玻璃杯摔在地上,炸得粉碎。 他朝着面门回敬又一记重拳,将对手打得眼冒金星,短暂昏厥过去。 就趁着这个机会,张璇衡将没来得及拔出的手枪缴械,扔到了一旁。而此时何朱琪听闻打斗声也匆匆赶来,刚好目睹审问开始的那一刻。 为了让自己的提问听起来更有威慑力,张璇衡先是大声用英语讲了一遍“画熙音在哪?”的问题,进而立即撞了他一头槌,把对方揍得眼前发黑,却又不至于昏厥——可用英语挣扎着吼出的回答,却充满各种不服。翻译成中文大概意思就是“吔屎去吧,傻逼!” 呦?也不看看现在是谁被揍翻在桌上啊,还敢嘴硬! 被强行挑衅了一番,张璇衡顿时变得更加不爽起来。 大哥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还强行装逼? 为此,张璇衡又狠狠朝他胸口揍了一拳,重新用英语问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次,画熙音在哪?!” “我tm要宰了你!” 很好,你丫逼我的! 被对方又咬牙忍着痛骂了一通,张璇衡只感觉越来越恼怒了。 他先是用手肘猛击敌人腹部,进而用另一只手抽出腰带上的战术手电,用背面攻击头以尽量克制的力度撞向对方下体,瞬时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 张璇衡从来没听过这么凄惨的叫声,甚至让他下身都猛地一凉,仿佛产生了同样的幻肢痛一般。 惨,真的太惨了。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正直善良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实在听不下去那种哀嚎了!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所以他忍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开始善意的安慰起对方:“疼不疼?嗯?!刚刚那下可没用力。如果你接下来的回答不是很让人满意,那……” 张璇衡晃了晃前后皆有攻击头的手电,投去关切友善的目光。 大概是被他的国际主义精神打动了,资本主义小青年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哭号着立马表示自己什么都说,别再下死手了。 真不容易,双方终于达成了共识! 于是,很高兴能够进行这样一番亲切友好合作的张璇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愿意合作了。 “有个被你们抓的女孩,叫画熙音。她人在哪?”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啊啊啊啊!别!这是真的!” 红发男性见张璇衡又作势要打,便慌忙含着泪水求饶,说自己真的不清楚,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 于是,张璇衡暂且存疑,改口问他你们抓的中国女孩在哪。 这下,他先是愣了一下,又说不知道那是不是中国人,不过确实抓了个黑头发的年轻妹子,亚洲人长相。 就是她了! 张璇衡欣喜无比,不耐烦的逼问她下落如何,不要废话。 那男人痛得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说在那儿有个监狱,她被关在底下。 西北方向吗……那建筑应该挺显眼的。 还应该能问出更多情报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电击器(诅咒岛12) 张璇衡试图问清监狱在哪,可这家伙满脸痛苦,绝望的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女孩似乎身份特殊,关她的牢房位置只有少数人清楚。不过据他的了解来说,要么在一处地牢里,要么在某个高塔中。 这两个地方是连通的。不从地牢当入口是进不了高塔的。它位处封闭谷地,周遭有山峦做屏障,甚至无法在外部用肉眼确认位置。而地牢入口,他却怎么也无法用语言说清,只是强调张璇衡不可能进得去。因为入口在重兵把守的基地内部。 在问及他们有多少人、是什么身份后,得到的答案是——三十多人,都是雇佣兵。 雇佣兵? 张璇衡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确认了一遍疑问,得知确实除了那女孩全员都是雇佣兵外,他不由得开始困惑不已。 怎么回事……居然是个中立势力? 被花钱雇来的?谁? 激动的用英文问他们雇主是谁、在不在岛上,对方居然又嘴硬起来,说雇佣兵最讲究信誉,这打死也不能说。 于是,张璇衡便再度威胁他必须说出是谁指使他们的,否则今天就让他当太监。 当然,太监这个词他一时没想起来怎么用英文说(eunuch,直译为阉人),所以其实说的是砸烂他的好兄弟,让他不能再做男人。 对方绝望的求饶,同时告诉他,你问出来也没用。干这种活,雇主都不会留真名的。老板只说他是黑鸦家族的代表,以此签订契约。真不知道他实际上是谁。那家伙只在几天前带人来视察过一次,见了中国女孩后就回去了。 …… 黑鸦吗? 张璇衡啧了一声,盯着那雇佣兵看,试图看出他说没说谎。 以对方那种生不如死的状态来说,似乎已经没有说谎的余力了。至少看起来不像。 虽然他反对在战斗中攻击男人的下身,觉得这种下三滥手段太无耻,但并不反对拷问时用用——效果太好了! 拷问时和战斗不一样,很方便控制力道。各种拷问技巧本来就是个顶个的阴险,也无所谓什么下三滥了。 因为好像问不出多余的情报了,张璇衡必须处理掉他、动身行动。 拿他怎么办? 张璇衡扭头忘了何朱琪一眼,与其交换眼神——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对他用用电击器。 效果真的是很不错。 张璇衡接过它把电流调成中高档位,往对方蛋蛋上一按,顿时电得敌人浑身发颤,一声没吭的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哇,这么快! 发现他只剩下了几下神经反射的抽搐,张璇衡无比吃惊。 失去意识的速度如此之大,而且不会发出叫声,简直是潜入偷袭的绝佳武器。 用它可以轻易放倒守卫,还不至于放出声音让自己被发现。 等等,这家伙没死吧? 张璇衡匆匆探起鼻息,发现依然有气。 这下放心了。 这个默认强度的电流刚刚好。 要注意不能电击心脏部位。 否则某些承受力弱的人可能会直接因此死亡。 翻了翻“尸体”,张璇衡只找到了两个弹匣比较有用。 虽然找到了钱包,却没敢拿走——怕里面的美元被跟踪。 而且比较尴尬的情况是,这两个弹匣,有一个完全是空的。 想必打光后忘了填充子弹。 因此,他将空的那个随手丢到了“死者”的蛋蛋上,将满的那个递给何朱琪。枪械在只有一把的情况下,还是交给何朱琪使用为好。打靶的成绩一直都是她比较优秀。 至于这个电击器,就揣在张璇衡兜里了。此等神器,他希望很快就又能捡到一个,让两人都武装起来。 它是目前为止最优的非致命武器。安全快捷,省去一切麻烦。 最好还能捡到泰瑟枪——它没有子弹,可以射出两枚金属绳标,用上面的倒刺勾住嫌疑人衣服,接着放电。以此制造休克。 这算个中程武器了,同样威力无穷。足够让对方一击倒地。 前提是这东西别打在防弹衣上就行。 嗯……防弹衣…… 张璇衡翻了翻这昏厥的敌人,没找到这样物品。 很可惜。穿上它能给自己提供很多生存机会的。 最起码来说,安全感会高上很多。 上次那个戴黑头罩的小偷,就穿着防弹衣…… 可惜他遇上的对手是面具杀手。对方直接冲着头打,一枪毙命。防弹衣一点作用都没起。 “好了,我们快走吧……”转过身来,张璇衡发现何朱琪在检查弹匣,凑过去观看:“多少发?” “九发的。一共十八发子弹。”将弹匣重新塞回枪身,何朱琪启动保险,将枪套也从敌人身上拿下,拴在了腰带:“应该够用了……就怕遇到需要开枪掩护的局面。时间稍微一长,这点弹药就捉襟见肘。” “这里每个佣兵身上应该都有配枪。我们从他们身上抢就是了。”张璇衡刚刚准备走,便将目光落在了敌人的对讲机上,突然有些犹豫:“嗯……好像还有点问题需要处理。” “你是说,万一他们接到对讲机消息却没法回复,会导致指挥部起疑是吗?”何朱琪明白了他的意思,显得无可奈何:“但我们没什么好办法呀?阻止不了的。失去意识的人越多,无人接听的对讲机就越多。这样直到有人呼叫他们而露馅的几率就越大。每多干掉一个人,就多一丝风险……” “荒岛上要长期用对讲机,肯定有信号器。否则在一些遮蔽物较多的区域,信号会变得很弱、有杂音。你甚至可能都不会知道对讲机接没接通。”张璇衡沉思片刻,提出一个大胆想法:“我们找到信号扩散装置,毁了它。尽量做得隐秘点,这样就能破坏他们的通信网络,还让他们搞不清人员损失了。当然,昏厥的人我们得藏好了——像这样。” 将这个红发男人拖入立柜关上门,张璇衡表示这只是个示范——玻璃渣子还在地上,不用工具很难弄干净,这会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异样。而且,这个立柜隐蔽效果不够好,很容易被四处翻找的敌人注意。 第四百四十四章:子弹(诅咒岛13) “可是,我们去哪找信号器呢?”何朱琪显得尤为困惑:“只知道这种东西基本都在高处。” “没关系,我们找下个人问问就好。”张璇衡深吸一口气,希望今后的行动也能像放倒第一个人一样顺利:“希望下次能有更好的地方藏人。” 一想到自己即将抵达那座让自己有支离破碎记忆、曾长久被囚禁于此的建筑,张璇衡心底便有些发颤。 这座岛为什么叫诅咒岛呢?我三个妹妹又为何连字迹都被培养得一模一样? 我的记忆去哪了?又为什么被现在的父母收养? 这些恐惧与疑虑一瞬而过,留下的只有更为坚定的意志:已经确定画熙音在那儿了!在救出她前,什么多余的东西都别考虑! 离开小屋,两人躲在一旁的林中,沿着路走。不久,小道分成了左右两条岔路,而且似乎相去甚远。想到刚刚那人说监狱在西北方位,张璇衡就看了看表,确认方向——他记得正前方是北,所以应该走左面那条。 带指南针功能的腕表确实也是这么显示的。 在这条路上走出几百米远,便又看到了一个哨站。 与上一处不同,这个要稍微大一些。而且从木屋升级到了铁皮屋。一位哨兵正坐在里面玩switch,不时抬头朝窗外瞄上两眼。一把手枪放在桌面,随手可拿。 这位可不好接近……觉得有点麻烦了,张璇衡暗中观察,皱了皱眉:虽然也有摸鱼吧,但还算在很认真的放哨。 他的哨站背靠岩壁,我们没法从后面摸过去。现在我们一出树林,就在他视野范围内,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危险。 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开!前面没有这么密集的树林让我们躲了! 吸引注意力然后将其放倒,或者干脆潜行过去…… 丝毫没有容错率。 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吗? 张璇衡看着正门位置,开始陷入沉思。 铁皮门。 被砸的话,声音会很大。 如果我在门上丢个东西,引他出来观看……那在对方转身回窗前的这段短暂时间,不就制造了偷袭机会? 为此,张璇衡开始扫视四周,试图找到一块石头用来投掷。 明白他意思的何朱琪在她那边抓了一块圆石,将其递予张璇衡。掂了掂重量觉得正好,张璇衡抡起胳膊,朝着铁门便是一扔。 在他的脑补中,这块石头俨然已经成为一枚手雷——可是撞在门上后,并没有把它炸个稀巴烂。 只不过发出了很难说到底是清脆还是沉闷的金属震动声,并让坐在窗口那人惊得一愣,连忙朝窗口望去,想看看是谁在恶作剧。 仅从窗口那个角度,是看不清楚的。所以这个东亚长相的守卫看了一眼,便起身出门,四处扭头观望。 什么都没看到的他,开口分别用英语和中文问了一遍:“谁扔的石头?!”没得到回应,便狐疑的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终于转身回屋。 看来是个中国人吧……可以用中文审问了! 张璇衡迅速动身,心里窃喜。他在屋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便蹲着身子冲刺而上,开门飞脚踢翻了刚打算坐下的守卫,抽掉了他腰间那把手枪——和刚刚那人的武器型号一样,想必是佣兵团统一发放的制式武器。 对手很快反应过来,翻身而起,便想拿对讲机。然而刚举起来的刹那,就被张璇衡一拳打落。这导致敌人不得不抽出匕首,直朝他咽喉刺来。 侧身闪过致命一击,刀子翻了个面,转为横砍。试图别住敌人手腕来夺械失败,张璇衡后撤步又闪过敌人连砍带刺的三次连击,猛然抽出手电自下而上砸开又一记竖批,迅速撞向敌人的脑门。 攻击头砸在头盖骨上,震得敌人眼冒金星。刀子也握不住了,应声落地。但仍然一副想反击的样子。在何朱琪赶来用枪指着敌人让其不许动后,对方才终于举起手来,不敢再反击。 张璇衡把之前问红毛守卫的话也基本一致的都问了这家伙一遍,得到了更好的对话体验。 对方确实是中国人,或者至少曾经是——所以现在应该叫他华人。 加入这个佣兵团后,他们就放弃了原本的国籍,四处漂泊。 想想也是。 他们这种犯罪组织,除非完整的伪装一套身份,怎么可能敢回国。 怕不是在海关就被拦下了。 不少雇佣兵都是想攒一大笔钱,然后弄个伪造身份,过上富裕的生活。 有多少人能如愿就不清楚了。 这个佣兵给他们的回答,和上一个差不多。 他知道有个中国女孩被抓,时间就是几周前。但不知道她叫不叫画熙音,也不知道牢房的具体位置。 至于在美国抓人的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女孩是直接被雇主送来岛上交给他们的。佣兵们只是被要求在这儿看管她。之前还有另外几个人被关在这,但都陆续被带走了。 问他信号发射器在哪,也没得到什么有意义的答复。他说自己又不管这个,完全没注意过。听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希望有抓住技术员拷问的机会。 嗯,果然用枪指着人,对方就会变得十分好说话…… 电晕了这家伙,张璇衡不由得开始思考,到底是用枪威胁的效果好,还是拷问效果好了。 得出结论是,后者更厉害一些。 你可能不怕死,或者不信我会爆了你的头。 ……但是你一定怕疼。 一拳不够就再来一拳。 实在不愿交代还可以往下身打,不怕你不说。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新情报啊……真愁人。 将他那把枪拴在自己特意空出位置来的腰带上,张璇衡搜了搜“尸体”,发现这家伙身上没备用弹匣。 这不科学啊,肯定有! 事实上,就如同设想的一般。 拉开窗前桌子的抽屉,便能发现一盒子弹赫然躺在里面。 没有直接换装的备用弹匣,但确实有备弹。 一盒手枪子弹,24发。 直接相当于两个弹匣! 那么,里面有多少呢? 欣喜的将其打开,张璇衡瞬间有些扫兴。 只有三颗。 第四百四十五章:藏身处(诅咒岛14) 虽然很想吐槽“实物与包装不符”,但张璇衡还是忍了下来。 想了想,他干脆把这三颗子弹揣进里怀,准备随时取用。 一颗颗上子弹,要比直接换弹匣麻烦多了。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这么久没碰枪,还能不能做好这个操作。 这下两人都有枪了。 但这位佣兵身上没电击武器,很遗憾。或许这就不是佣兵团发的武器,而是他们自己买的。 因为两个佣兵身上都有同样规格的手枪和匕首。 唯独之前那位多了把电击器。 这屋子被二人翻了个遍,想找找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最终,张璇衡从小书架上发现一本书里面夹着东西,将其拿下,赫然呈现一张地图。 莫非是诅咒岛的地图?! 张璇衡霎时兴奋起来,急忙仔细观察起来。然而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 上面没写这是什么地图。 但是怎么看都不是诅咒岛。它没有标注浅滩,也没有高塔所在的封闭谷地。 更像是…… …… 张璇衡盯着地图,皱起眉头。 有点眼熟……可又认不出来。 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看看?”凑过来一起观摩,何朱琪好奇的凝视地图,过了好一会儿才“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啊——这地图好像是潜影山区的!” 真的是这样。 被她这么一说,张璇衡才意识到为什么会感觉它如此熟悉。 潜影山区一部分的地图。 上面用黑笔标记出了几个地点。 为什么他会在这本书里夹上这地图? 张璇衡很想亲口问问他。可惜这雇佣兵已经昏过去了。 这让他很后悔没有事先翻找一下,但也知道此事无可避免。 谁会放着让他出声呼救的威胁不管,先到处翻东西啊? 而且这家伙还是随时可能突然攻击我们,危险至极! 他试图仔细观摩这张地图,想看出上面画的地点究竟是什么。 张璇衡本以为上面可能会画着黑鸦馆的位置,但在找到和黑鸦馆地图相同的地形后,发现那儿并未存在任何标记。 也就是说这地图跟黑鸦馆势力应该没什么关系。 将关注重点全放在那些有标记的区域,张璇衡看着看着,再度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准确来说,是一个记号附近的区域。 总感觉这片区域的地形很眼熟…… …… 怎么回事? 我来过这儿? “啊,这个地方……” 终于,何朱琪沉默半晌,开了口。语气中也不失惊讶。 “你也有印象是不是?” 张璇衡听她好像知道些什么,赶忙追问。 “啊对,我感觉……这很像我之前被抓去的那个人贩子基地呢。”何朱琪指着那附近的某段山路,神情复杂:“你看,就这里……有连续好几个大弯。排布规律都跟我开车时看到的一样。” “居然是那?!”愣了一下,张璇衡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这儿看起来眼熟了:“那你开车逃跑时有一段路和我们走的一样。那个连环弯我印象也很深。开在前面的武警防爆车把速度放得非常慢,还用对讲机提醒我们那辆警车的司机要开慢点。”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在这标上人贩子基地的位置呢?”何朱琪看着地图,越发觉得古怪了:“这些人和人贩子莫非有往来?可能还干脆是一伙的……难道所有标记都是人贩子老巢吗?” “这……有可能。”迟疑的点点头,张璇衡啧了一声,想起他听余政兴说的消息来:“余大叔说过,潜影山区被怀疑藏匿了大量人贩子。那片地区无人区太多,很适合藏人和交易。也有好多次疑似人贩子驾驶的目标车辆最后一次出现在摄像头前时都是在靠近潜影山区的郊区。” “毕竟那个基地的人贩子已经都被剿灭了,所以希望地图没过期太久。如果上面的标记确实都是人贩子老巢,那它带回去就有用处了。”张璇衡谨慎的将地图收起,塞入包中:“回去拿给警察,让他们去查查看,保不准就能逮住犯罪团伙。” “感觉它不太信得过呢……”何朱琪觉得希望不大,不抱什么期待:“那个地区的人贩子肯定在有基地被袭击后就纷纷转移了吧?他们都应该知道那儿有同行暴露、不安全了。” “的确。应该会有几个搬走的。但总有人觉得自己的基地藏得特别好吧?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越是危机关头反而越不会动。毕竟别的地方很可能没有这里安全。”张璇衡如此分析了一般,稍有沉思,提出新的看法:“不过,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性。这几个标记地点会不会是藏身处呢?一旦某个地方有暴露的风险,他们就去别的地方藏匿。” “如果是这样,那人贩子们不是都死光了吗?”何朱琪听他这么说,显得十分扫兴了:“也用不上藏身处了啊。” “不,我意思是,可能这藏身处跟人贩子本来没什么关系,他们是临时住进去的。认不认识画这个地图的人都不一定。”摇摇头,张璇衡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继续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就是说,这里标记的都是些废弃建筑。拿到地图的人能知道它们在哪,从而去暂住或与人碰面。” “那它们都是谁建的呢?”何朱琪懂了他的意思,却仍然搞不清这一问题:“之前我们就讨论过了,人贩子不可能在那儿自己建个基地出来,肯定只能借用荒废的房子。” “……我怀疑这些房子和黑鸦家族有关系,毕竟黑鸦馆也在潜影山区。总之不可能是佣兵团的,他们又不是总在中国活动,没必要在那儿盖房。”对于她的提问,张璇衡也没什么太好的思路回应,只得这样说道:“这些佣兵就是黑鸦家族雇来的,如果房子是黑鸦的,那么给他们这种地图也很正常。大概是为了以后让他们去潜影山区执行任务时能有地方待。” “但,好像还是很不对劲……”何朱琪完全想不通,因此语气越来越困惑:“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它会被随便夹在书里还放进哨站吗?或者说,有必要也给这种普通的佣兵一份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打猎(诅咒岛15) “你这么一说……”被何朱琪这样提醒后,张璇衡也陷入了纠结。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如此重要的藏身处地图,万一落到外人手上可就坏事了——比如我们。 它怎么能被轻易交给一个小角色呢? 这东西必须被严加保管才对啊?不说锁在保险柜中,至少也该待在某个高层手里。 “我们得好好重新看看这张地图。”觉得不大对劲,张璇衡重新将其拿出,铺开在桌上:“它能发给普通佣兵,必然不会带有什么太重要的意义。这个秘密应该是不怕外人知道的。非特定人士,看了只会像我们刚才一样想歪。” “那会是什么秘密啊?”望着地图,何朱琪已然显得一头雾水:“难道图上还藏了什么吗?” “应该没有。只是这几个点的意思我们可能误解了。”觉得重点就在这点上了,张璇衡看着它,稍微琢磨了两分钟,方才开口:“这几个地方,理解成目标点可能更好些。或者说,里面某些是参照物。我可以认为是佣兵们以前就去过潜影山区执行任务,地图是那时候的东西。或者说,是这位佣兵以前自己去过——比如他一开始不是这个佣兵组织的成员,原本隶属于其他组织之类。” “好像的确有可能……”何朱琪听了,感觉有些道理:“他就是中国人嘛!这样讲得通。黑鸦馆是去年荒废的,所以他之前可不可能在为黑鸦家族工作呢?” “不知道。这种亡命之徒跳槽不奇怪。”张璇衡说到这里,语气带上了一丝困惑:“我只是不理解,黑鸦馆因为什么荒废的?黑鸦家族的人明明还在啊,甚至几周前才雇了这批佣兵来诅咒岛。还有那地下祭坛里的棺材,上面画着个螺旋塔……到现在为止,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种符号。” “刚刚这人说,除了画熙音外还有另外几个人也被关在这座岛上呢……”何朱琪提起此事,语气满载不安:“不知道他们是谁,又怎么样了。但是唯独画熙音还一直留在这儿,前几天才有黑鸦家族的人来见她……为什么只对她这么特殊呢?” “大概因为她从小在这座岛长大吧。而且我那两个妹妹都被杀了,唯独留下她,这方面就肯定有些额外的目的……”说到这里,张璇衡显得有点缺乏自信:“埋葬者不知跟这事到底牵扯到多深?这些佣兵可能还只是比较危险而已,我们近身还应付得了。可万一对上埋葬者那些顶尖的杀手,真感觉胜算不大……” “他们不是说岛上只有三十几个佣兵,没有外人吗?”何朱琪对于这个名号,也有些忌惮:“埋葬者都是暗杀人员,应该是一直暗中行动,不会随便露面的。驻扎在岛上和外人接触不像他们的风格啊?哪有成天出现在光天化日下的暗杀者啊。” “长期来说确实。他们的工作不方便伪装成佣兵。经常要出动,哪能留在一个地方那么久。”张璇衡对这个问题持谨慎态度,不敢掉以轻心:“短期来说,真不一定。可能已经有个埋葬者上岛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而已。张雯鑫她们的死既然都跟埋葬者有关,画熙音被抓也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有预感,很快就要和埋葬者面对面了…… 只是这话,张璇衡着实说不出口。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见到埋葬者。 如果能见到那位杀死他妹妹的凶手,那张璇衡很乐意。 可是能够如愿吗? 我见到他后,又究竟能否控制住自己,只想杀他解恨? 他希望自己能控制住,避免私法制裁——对这个词的理解上,侦探业界普遍认为不杀人、非法监禁、性侵犯或造成伤残就不在词义范围内。 无论作为侦探这个职业还是个人的立场上,他都反对私刑主义。前者是职业道德需求,后者是尊重法律的权威、不想让自己堕落。 如果真的碰上埋葬者,我们有胜算吗? 张璇衡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一问题,也拿出来跟何朱琪讨论过。 他们都没什么信心。 离开这个哨站前,他们将昏厥过去的守卫同样塞入柜子,再度出发。 继续躲在林中顺着路前进不远,他们便听到一声枪响从不远的山上响起,惊得二人立即驻足,就地匍匐以免被发现。掏出望远镜,张璇衡将其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试图找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子弹没落在他们身边,肯定不是冲着二人来的。现在还没暴露,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会是因为什么缘故开枪……可别是那两位船夫被抓到枪毙了吧?! 越想越不安,他调整着望远镜的倍率,试图看清目标地点的情况。 可很不走运的是,这个角度看不到枪响的位置——枪声是在左边这座山上响起的。他们匍匐在山下,最多只能看见山边的一点点区域。 好在,不久后,传来了引擎与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一辆吉普卡车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缓缓开下山坡。 赶忙用望远镜对准车辆,随着它的角度越来越能展现出车斗内容,张璇衡这才放下心来,明白了枪响的缘由。 车斗里,装着一头鹿的尸体。 枪伤处的血洞还温润着,微微流血。显然就死于刚刚那枪。 这帮人是在山上打猎! 这座岛上原来有野生的鹿啊……能打野味解闷又解馋,大概这帮佣兵经常这样去做。 因为没吃过鹿肉所以自行脑补了一下,张璇衡对佣兵的行为很是理解,只不过有些担心岛上的鹿够不够他们吃的。 总感觉这帮人会见一只杀一只,直到把鹿猎光,杀得一个不剩。 然后,这些大概从远古时期板块漂移开始就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儿的鹿,就要灭绝了吧…… 但是等等! 张璇衡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开始警惕起来。 有鹿,就肯定有狼之类能吃它们控制数量的捕食者在。 否则它们没有天敌就会无限量繁衍,那这座岛的生态环境不就完蛋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狼(诅咒岛16) 从鹿没有灭绝、这座岛上植被状况还很良好来看,应该存在食肉动物的。 生态环境必然需要这种制衡。 没有天敌的结果只能是自己也遭殃。 鹿的数量没有控制,发展到最后破坏草场,让它们也没有食物,最终纷纷饿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狼还是在救它们。 以前就出现过人把一片地区的狼杀光,导致山羊数量暴涨、破坏草场的情况。人怎么杀也控制不住数量。最终解决办法还是自己打脸,重新引入狼群才算完。 那吉普卡车越开越近,两人不得不捏了一把汗。张璇衡更是放下望远镜,尽量将身子在草里压得更低。 可别看见我们! 这么想着,张璇衡又开始捏了一把汗。 这辆车是往哪开的? 如果开到我们刚刚走的那条路上,发现哨站里没人可怎么办? 那两间房子都没有什么藏人比较隐蔽的地方,所以只能用立柜把他们塞进去……让他们看窗口前没人、进去查看的话,万一仔细点掀开立柜查找不就完了? 没法起身查看的张璇衡,只得听引擎和车轮声来判断车辆的行驶方向。而很幸运的,它一路驶往另一个岔路口,没有朝张璇衡他们这边来。 这辆车是朝之前我们没去的那条岔道开的啊…… 张璇衡聆听着引擎声,在其越发遥远后松了口气。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应该趁现在快点行动! 为此,他们即刻动身,终于在绕过前面的弯道后,看见了雇佣兵那在阴天之下显得更为阴森的基地。 这让张璇衡内心不安起来。 ……没错了。 那栋黑灰色的建筑,和他破碎记忆的片段一模一样。 没进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高耸的大门、围墙。 围墙上有着尖刺栅栏,阻止了任何意图翻越的行为。 而大门上方、左右两边各一座的瞭望台上,分别坐着一位雇佣兵,正心不在焉的放哨。 不过,他们看起来再懒散,对张璇衡二人的危险也无比巨大。只要试图靠近,是一定会被发现的。高处带给他们绝佳的视野,下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被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从正面肯定进不去,必须找其它入口才行。 只是贸然靠近正门都非常危险——因此张璇衡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爬到高处去看看。 先用望远镜找出守备薄弱的地区,然后制定潜入计划。 附近的这座山上植被茂密,掩护效果很好。 他率先爬了上去,蹲伏至悬崖边缘掏出望远镜。但刚刚准备开始观察基地附近地形之时,他便猛然停住了手腕,皱起眉头。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步履飞快轻微的接近这里,和草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张璇衡回过头来,谨慎的环视四周。何朱琪好像也察觉到了那种异样感,抽出手枪,打开了保险。 从声音来看,绝对不是人。应当是某种野兽。而且……只有一只。 …… 是狼吗? 张璇衡想起此前自己的推断,捏了把汗。 肯定是某种动作迅捷的食肉动物,而且正在往这边来。 “何朱琪,不能开枪。”压低声音,张璇衡放下望远镜,一手握住战术手电,另一手抽出了电击器:“我们没消音器。这地方开枪,会被哨兵听到。到时候我们可就暴露了。” “那怎么办?”何朱琪看他拿起这两样武器,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 还没等她话说完,那生物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便突然消失,打断了何朱琪继续开口的意愿。刹那间,某样东西以快到仿佛成了一团残影的速度从十步外的草丛飞跃而出,一刹那便跃到何朱琪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直咬向她的咽喉。 好在,何朱琪反应迅速,直接朝侧方翻滚,让那生物扑了个空。就是在这个关头,张璇衡看清了它的身份:而那确实是一匹灰狼。 扑空了一下,它旋即扭过身子,又扑向刚想起身的何朱琪,躲过张璇衡电击器的同时将她压倒在地,朝着脖子便咬。 拼命横过手枪拦住锋利的狼牙,金属被挂出锐利的鸣响,更加深了野狼的狂怒。拼尽全力试图推开它,何朱琪痛苦的喘息着,发觉自己的力气对狼来说差距无比巨大。 幸好,张璇衡低腰寸步冲来,一手电砸在狼头,将它打得短暂停止撕咬、脑袋都朝受力相反方向摆去。而何朱琪也正靠着这一机会,抡起手枪猛击狼头,把对方彻底打翻在地。被激怒的灰狼飞快爬起,还没等再发起一记飞扑,便被张璇衡对准狼眼开启手电爆闪,瞬间将其致盲,开始慌乱的瞬步后退、边拍动双爪边左右转身。 看到这是个好机会,何朱琪飞腿踹翻野狼,张璇衡则紧随其后,抡动手电重击野兽脊背,让它一瞬间痛得发出些许哀鸣、无法立刻翻身。终于可以安全使用电击器了——在一阵劈啪作响的火花之后,它悄无声息的昏了过去,四腿僵硬的最后蹬了一下,便不再有反应。 “呼……好险……”将电击器从狼身上拿开,张璇衡望着正因紧张而大喘气的何朱琪,心有余悸:“你没事吧?” “除了被吓到之外……暂时还活着。”很是恐慌的望着这匹狼,何朱琪抽出湿巾擦了擦被狼口水弄脏的手枪,语气担心不已:“它不会再醒过来吧?” “应该不会。但我们还是快点勘测完地形,赶紧走比较好。”掏出柠檬汁压了压惊,张璇衡保险起见,又掏出电击器电了狼一下,这才勉强放心:“可能还有狼在附近,要是它们围过来就惨了。” “我负责警戒好了,你用望远镜。”何朱琪仍然没法放心,拿出电击器,扑打着短裙沾染的沙尘,这样表示道:“两人都侦查的话可能就注意不到有狼偷袭了。” “那好。”心里暗暗期盼着千万别再有狼来了,张璇衡很干脆的重新捡起望远镜,匆匆将镜头再度对准了围墙。 第四百四十八章:潜入(诅咒岛17) 从山顶看过去,能看到正门前院的情况。基地其他部分仍然看不到结构,但足以让人察觉到它的庞大。 前院里有个敞着门的大车库。里面能看见停着好几辆车。不算在瞭望塔站岗的两人,视野内就只有三位雇佣兵在。 其中一位坐在车库旁无所事事,不时拿起满是德语的啤酒瓶吹上两口。 一位坐在围墙正门前的保安室里,似乎在看墙上的电视,偶尔从一碟花生米中抓起几枚,朝嘴里放。 另一位坐在基地楼正门前,一手扶着冲锋枪,一手玩手机。 在这里手机是有信号的——张璇衡特意检查了一下,倒也没有很惊讶。 毕竟他们需要与外界联系。 情况非常棘手。 目前他只看到大门能够出入院落。周边完全没有小门在。 或许绕到围墙其它部位去,能看到别的出口? 张璇衡觉得情况不妙,皱起眉头。 这时候,处于沉思中的他又听到了熟悉的车辆行驶声,这让他心里一颤,意识到又是那辆吉普卡车。 听声音,是在朝这边来的。显然他们是又准备在这里打猎。 这让张璇衡灵机一动,想出一计。 这辆车最后肯定是要回基地的吧? 因为是自己人的车辆,他们肯定也不会里里外外仔细检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混进去? 趁他们打猎时伺机溜上车,悄无声息的被专车带入围墙…… 越想越觉得靠谱,张璇衡兴奋的将这个主意告知了何朱琪。 她听了以后也显得十分赞同,说只要打猎的雇佣兵不坐后面,他们就可以趴在后排座位下。想要这么干,就得趁那帮人带猎物回来前就潜伏进去。 这个良机务必抓住,否则可能就没什么不走正门还进得去的方法了! 暂且收整装备朝传来车轮声的方向在草丛中隐秘前行一番,张璇衡在车辆出现于视野后,停止移动,静待对方行动。 从车上下来两个手持步枪的佣兵,有说有笑的看了看四周情况,开始朝张璇衡他们东边的方向走去——主要交谈的内容,就是用英语吹牛逼说下一个猎物肯定是自己拿下,而且这一枪要打得如何如何精准。听他们吹牛逼,着实有一种让人想笑的冲动。 因为其中一个大胡子、看起来还有点醉醺醺的佣兵是这么吹牛的:他说他一枪能打进鹿的眼睛,然后再让子弹从**里飞出来。 张璇衡居然还认真脑补了一下猎物该以何种姿势被怎样牛逼的弹道击中才能造成这种效果,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 完全不存在的好吗? 大佬你这么牛逼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这俩人走了没多远,还在道边尿了泡尿。互相比较了一下谁尿的更远、更有实力、前列腺更加强大,越听越觉得妈的智障。在他们逐渐走得没影后,张璇衡二人才趁机出动,飞快拉开车门,趴在了后座下。 空间有些挤,这样凑在一块儿很闷、很难受。但他们不确定那两人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回来,所以还是要现在就藏在车里比较稳妥。 再不舒服也只能忍一忍了。 好在,他们等了没多久,那两人便回来了。其中一声枪响都没有。 大约是没找到猎物,所以他们的对话都扫兴无比。 从二人的交谈中,能听出他们本来以为会再猎到一头山羊或鹿的。 不料一无所获。 他们谈着谈着,开始讨论接下来要去哪在找找猎物了。其中一人还提起了一样叫做“麋鹿口哨”的东西。 这个东西在许多专门打麋鹿的猎人手里都有。只要吹响哨子,就会发出跟麋鹿叫声一样的声响。这个声音会吸引麋鹿同样发出叫声回应,让你得知猎物的位置。 鹿哨也有特殊的用法。 时间仅限鹿的发情期。用专门模仿成公鹿叫声的哨子吹响,就可以吸引两种性别的鹿纷纷赶来——母鹿想要交配,公鹿想要争夺配偶。 它们统统进入了猎人的包围圈。因此此法又叫做“叫鹿围”。 其实够缺德的。 这一个圈套设下来,能杀好多只鹿。 人类不愧是地球上最邪恶的生物之一。 这两个雇佣兵谈着这种口哨,对它的实际效果差生了疑问。 提起这个哨子的人,觉得它效果不可能有传闻的那么好。鹿又不是听到同伴的叫声就一定会回应的。 另一人有同感,但觉得有这玩意儿肯定比没有好。还说下次有机会要弄一个来玩玩,只是不知道吹它要不要什么技巧。 这东西我记得不是普通的哨子,含着就能吹……感受着汽车底盘的颠簸,趴在后排的张璇衡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暗自思索着:制作工艺似乎够麻烦的,好像有点类似口哨糖的结构。不是谁都会吹的。 他含着那种圆形口哨糖时就从来没吹出过响声。 有的人一含上马上就会了,或者稍微练习即可发出响声。 但张璇衡怎么试都只能制造丢人的吹气声。 能很明显感觉到,车子现在在朝下坡走。 张璇衡很庆幸这两人没发现那头昏厥的狼。否则他们可能会奇怪这头狼怎么会倒在这儿的。 它被他们看见的话,可能结局也只有被杀死然后装上车了。 狼肉也是能吃的,不知道味道如何……大概和狗肉十分接近吧。 狼皮才是重点。有些衣料需要用它。 车辆不时的颠簸,会导致趴在座底的张璇衡二人产生位移。所以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们需要牢牢抓住座椅,整个过程不仅难受,还变得颇为疲惫。 他甚至都忍不住脑补如果被发现他们在后座会怎么样。 能不能及时解决下车查看的两人已经不重要了。 重点问题在于,这样他们必然暴露,从根本上就已经输了。 总不可能他们自己上去开车吧? 怕不是刚开到门口就被突突突了! 开着开着,能感觉车子已经到了平稳的地面。 而且是开在有铺设的路上那种平稳人造路,并非普通的平地。 看来马上要到大门前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暗港(诅咒岛18) 和张璇衡设想的一样。车子又开了一会儿便徐徐停下,到了基地门口。 能听到驾驶员和保安室的佣兵打起招呼,后者问他这一趟收获如何。 司机对此显得十分得意,宣布抓到了一头鹿,今晚可以烤肉吃了。而且还声称这完全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抓到一头只不过是因为只碰到了一头而已。要是能见到另一头鹿,就能把它也猎回来,让大家吃个够。 一头鹿肯定够三十多人吃了啊……张璇衡听在耳里,着实为这些鹿担心了:看来在这座岛上生活真的不易。成天有猎人想要它们的命。 感觉这帮家伙每天闲着没事就要开车到处跑,看到鹿就打死。 此前一直在岛上生活的人想必没对它们这么赶尽杀绝过。 否则这些鹿也不至于还能繁衍到现在了。 这座岛上原本住着谁? 张璇衡越发怀疑这个问题的答案与黑鸦家族脱不了干系。 而岛屿的用途,也是让人看不清的。 这座岛既然有专门的监狱区,那当然是用来关押囚犯的。 与世隔绝的环海小岛可以确保逃犯无处可走。 ……尤其是连停船的码头都不知道在哪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了。 我刚刚在山上时,也没看见海边有什么码头在…… 张璇衡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疑虑。 我是从岛东南边过来的。 登陆点过了岩缝和第一个哨站后,就分化出东西两条路来。我走的是西边那条,一路来到了基地前。走到后来,东西两条路都重新交汇,并作一条。这条路按照基地的方向来说,是南边那条。 到基地的路,还有另一条。那条路用望远镜看去,是一直连接到海边的。还有个雇佣兵穿着背心短裤、身旁放着水桶在那儿钓鱼。 那海边显然也是没有码头的。 所以……这座岛的港口在哪呢? 肯定有船需要运人、送补给品吧?他们前院车库里就停着卡车,必然是往返码头运货用的。那么应该有条路连接正门和港口,方便运输才是…… 所以港口的位置,应该在我没去的东边岔路。不应该在岛的另一边。 但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张璇衡记得很清楚,他们来岛上时小艇的行驶路径就是绕着岛一路朝西开的,这才找到了那片浅滩登陆。 按照地形排布来看,那片岔路周围如果有港口,早就应该被他们发现了。 无论是船只路过时还是张璇衡在山顶观望时都是如此。 那那儿的港口是怎么回事? 张璇衡细细思量一番,只能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岔路口上的确有个港口入口。 可那是暗港。 位于洞穴之中。 船只从外部某个隐秘入口驶入,在洞中一步步深入,最终抵达深处的港口,在那儿停泊卸货。 这种暗港隐秘性良好,且能阻止风暴侵袭。是十分安全的避风港湾。 想到这里,张璇衡恍然大悟。 他心中无比困惑的一个谜题就此解开,并暗自后悔之前没走右面那条路。 他哪想到两条岔路看似相离甚远,最后却还是汇聚到一起了呢? 如果走右面那条路,说不定还能去港口探秘一下。 …… 但好像也不太实际。 港口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有人把守,且对我有用的信息不会很多。 那么出于稳妥起见,我就很可能不会去冒险入内。 这样一来真正能做的也就是去亲眼确认下这个猜测正不正确了。或者说……如果那儿真的有港口,那我直接就知道了,也不至于刚刚才猜出来。 其实,这则消息本还能有非常重要的一层含义的。 只不过张璇衡用不上。 那就是……撤退点。 码头必然停泊着佣兵团的船只。 这里可以作为逃离诅咒岛时的重要备用路径。他们能开佣兵们的船逃走。 想法非常好,只有一个问题。 ……他们不会开船。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开小船不是和开车差不多吗?怎么差不多呢? 但其实真的差很多。 他怀疑自己开船的话,很容易就撞上点什么东西了。 更别说后面要是还有人追的话,就更刺激了。 新手开船,不可能脱离老手的追击。 你要么开不快,要么无法正常转向、躲不了子弹。要么…… 就像之前说的,撞上点什么。 很可能连水洞都出不去。 能听到保安室的佣兵终于结束喧哗,按下了大门的开关。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吉普车也再度缓慢的朝前行驶。可没开两步,便在保安突然发出的叫喊声中霎时停下:“等会儿!” 糟了! 原本还松了口气、以为终于成功入内的张璇衡听他突然这么一喊,心中不由得一慌。 难道发现我了? 但是何朱琪一点也不慌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慌,我们还没暴露。 现在进行时的那种。 而果不其然,保安说的话也确实跟他们无关。 他叫住两人,是想告诉他们下车后把鹿拿厨房去,帮忙收拾收拾。不要跟上次一样就把它扔车斗里不管。 这两位佣兵听了还是很郁闷的。他们说既然鹿是他们打的,那没必要还让他们准备食材吧?就不能让功臣歇歇吗? 那保安对此则表示,fnndp!你俩去打猎还不是因为就喜欢这个刺激感,也爱吃鹿肉?可没人求你们去打猎,又不是没饭吃!拿回死鹿了丢在一边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吃饭,怎么想也不够地道。 差不多就是说应该善始善终的意思。 不然都交给厨师太麻烦了。 那么两位佣兵就不服了,说你心疼厨子,你丫怎么不去帮忙?! 保安室的佣兵听了理直气壮,说不是他不想,是的确走不开。他有重要任务在身,当然不能离开岗位了。否则万一来了外人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被副驾驶的佣兵立即讥讽了一番,说那你tm的任务还真是重要啊,就舒舒服服坐屋里边看电视边吃花生米。 “你也没好哪去!”保安很是不屑,啧了一声,进而飞快回敬了一句:“你个通讯兵就成天去山上射鹿?!” 第四百五十章:基地楼(诅咒岛19) 嗯……? 张璇衡听在耳里,顿时来了精神。 通讯兵? 这个技术兵种是维护各种通讯器材、保持通讯信号稳定的啊! 那他肯定知道信号器在哪…… 待会儿必须抓他审问一番! 车子慢慢开入院中,能听到他们又和那在车库前喝酒的佣兵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调整车身方位,慢慢倒入车库。 终于把车身停稳后,他们关掉引擎,转而来到车斗,开始让车身发出非常严重的摇晃。从对话上来看,两个佣兵正忙着将鹿拉到推车上送去厨房。 途中,那位正喝酒的佣兵也来帮忙。三人很快就带着推车,进了基地楼大门。 好机会! 张璇衡悄悄打开车门,翻身而下,稍有不安的环视四周。 大门口仍然有个守卫在。他们肯定不能从正门进基地楼。 但是既然已经在院内,就好办了——完全可以绕侧门进去! 就算侧门也有守卫,他们的视野也不会比正门更广阔。肯定更好处理一些。 想到要审问副驾驶,张璇衡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单独接近他:这一过程中必须在某个不会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才方便动手。 借着车库和电线杆当掩护,张璇衡二人很快便绕到了建筑右侧。正前方有着遮蔽视线、分割空间的围墙,无法看到基地前院以外场所的样子。在这侧翼有着一座仓库,正对面便是通往基地楼的侧门,无人把守。 但是仓库里面有没有人在? 绕到仓库侧方集中精力倾听,张璇衡试着找出答案。 能听到有人在里面用笔记本电脑打游戏。 边打还边发出不爽的叫嚷声,似乎游戏体验极差。 很好,他在背对我们这边…… 张璇衡探头悄悄窥视,发觉这家伙还戴着耳机,打着彩虹六号不断和队友争吵。 似乎刚刚他被某人误杀了,让此人很是不满,才吵起来的。 总之玩得那么专注,应该一时半会儿是注意不到身后有人的。 张璇衡盯着仓库内的枪型摄像头,决定不要靠近为好。 要袭击他,风险太大了。 万一这家伙在跟其他雇佣兵一起开黑怎么办?发现他突然在语音里声音变得挣扎起来、角色也开始挂机,那不就发现异样了? 这样让指挥部知道的话,一调录像不就什么都露馅了。 只能绕过他,悄悄从侧面进屋——越是深入基地,潜入就会越为困难。 尽量无声的打开侧门闪身而入,张璇衡分辨着推车声传来的方向,开始蹲伏着凑近,时刻用走廊的各种物体作为遮蔽,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冒出的佣兵。 在他们足够靠近推车的声响时,能听到它最终进了一间屋子。并在又一番嘈杂的交谈后,开始了鹿被剥皮、分割的响声。 这期间,他们一直躲在那间屋子——也就是厨房外的锅炉室中,伺机待发。在约有一刻钟后,一位佣兵现行从中离开,最终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位是坐在仓库外喝酒的佣兵。来这儿帮忙的。他显然是回岗位去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走出了另一个人。 何朱琪一副很想动手的样子,但张璇衡拍拍她的肩膀,无声摇了摇头。 不行。 这位是那辆吉普卡车上的主驾驶。不是那个通讯兵。 我们不能轻易动手,应该安静等副驾驶出来。 而事实上,似乎不需要再等了。 副驾驶马上就走了出来——就在主驾驶刚出门十几秒后。 前面那家伙还没过走廊拐角呢! 偏偏副驾驶还是朝相同方向去的。 如果再不动手,让他离主驾驶距离缩短的话,那以后也没有伏击机会了! 主驾驶会发现身后那人不见了的! 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种危机,张璇衡迅速意识到绝不能有所迟疑,必须立即无声的将其劫持,拖到锅炉房来。 已经没什么太多时间考虑,他将手指立起,放在嘴前对何朱琪做了个“嘘”的姿势,进而悄无声息的箭步窜出,一下捂住了副驾驶的嘴。 似乎以为是谁在跟他闹着玩,所以那家伙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一脸戏谑。可看到张璇衡后的刹那,便傻了眼。 当然,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做些什么的。 张璇衡盘上去的手臂猛然发力、勒得他瞬间无法呼吸,自然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这样,他踉跄的被一步步拖入锅炉房。何朱琪则不失时机的关上屋门,创造了安全的封闭空间。 并未有任何人察觉这出惨剧。两位侦探此时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为了确保他不会突然大声呼救,张璇衡低声耳语告诉他敢呼救你就死定了,同时一直用胳膊勒着他的脖子——只不过稍微放松了点力气,以免此人昏厥。 这段时间里,何朱琪卸掉了佣兵的武器,掏出手枪从侧面指着此人的脑袋,无需再多言语便已充满了威胁。 佣兵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冷静的压低声音说他会配合,你们尽管问。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识趣,张璇衡立即询问了画熙音的下落,得到了与之前两人差不多的回答。 只不过此人能够描述监狱的位置了——从基地楼后门出去,左手边有个地下入口。从那儿进去就是监狱。 在问及信号器在哪时,此人说就在这基地楼顶。 接下来的两个问题,张璇衡分别问了是谁雇佣你们,以及此地为何叫诅咒岛——张璇衡突然想起询问的问题。 前者得到的回答跟预料中没什么两样。都说是黑鸦家族的人雇佣,具体是谁不清楚。 后者就很奇怪了。 他表示完全没懂张璇衡的意思,张璇衡的说法让他很困惑。 他没听说过这座岛叫诅咒岛。 这里在他们口中就是个无名岛。谁也不知道这座岛有什么名号,就连雇主也从没提过。 所以……这帮佣兵都不知道岛叫什么?而且从来没听过“诅咒岛”这个名字? 张璇衡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进而发现自己确实没听别人提起过“诅咒岛”这一名号。 只在我的记忆里,记得它叫“诅咒岛”…… 第四百五十一章:厕所(诅咒岛20) 莫非这本就不是它的名字? 只是我自己给它起名为诅咒岛而已? …… 不,也不能就此确定…… 万一它以前确实被叫这个名字、只是现在大家不用了呢? 那佣兵们刚来没多久,不知道也正常啊! …… 算了,不考虑。 这下知道监狱在哪了,很好…… 但在去那儿之前,还是要先上楼顶一趟,破坏掉信号器。 因为问完了想问的东西,张璇衡猛然加大了手臂的力度,压迫佣兵的颈动脉。片刻后,便将开始拼命挣扎的敌人勒晕,放倒在地。 保险起见,又电了他一下,才放下心来。 这样能确保他在足够长的时间内醒不过来。 这位佣兵身上背着把步枪。腰间带着制式手枪和战斗匕首。 因为两人已经分别有了把手枪,所以张璇衡只是将其弹匣拿走,并搜刮了敌人身上其余的弹药:两个步枪弹匣,没有其他的了。 三十发一匣——所以这让将步枪背到背后的何朱琪一下有了将近九十发的步枪子弹。 火力瞬间变得十分充足。但要是用作射击掩护,还是很容易就会打空了。 检查了一下刚刚拿到的手枪弹匣,张璇衡发现里面根本没满。 本该有12发子弹,但现在里面只有五枚。 想到枪膛里可能之前已经被上弹了一枚,张璇衡特意拉动枪膛查看,发现果然不出所料。 将它拿在手里,他摸出之前从子弹盒搜到的三发弹药,把它们一并装填了回去。 这样弹匣里就一共有九枚子弹了。 基地楼一共五层。他们接下来首要任务就是到楼顶去,破坏掉信号稳定器,为之后的行动打好基础。 把它解决了,那敌人万一用无线电呼叫某个昏迷的佣兵,就不会马上意识到此人已经被袭击。 混乱的信号会让他无法正常呼叫,引起疑惑和困惑。 为了隐秘起见,他们虽然在此前见过了电梯,但决定还是爬楼梯上去。 锅炉房里有很多地方可以藏匿昏倒的佣兵,比如一处上了锁的杂物间。 何朱琪轻松撬开了锁,让张璇衡将其扛了进去。不过,只是将门关上而已,并没有上锁。 路过厨房,可以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剁肉响声。光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出沉重的碎骨刀是如何一下下砍在鹿的各个骨架上了。 这让他控制不住的开始设想这些鹿肉将要被怎样料理:烧烤?还是炖了? 怎么想都诱惑力十足。 在朝楼上行进的过程中,直到四楼都没遇到什么阻碍。 在往五楼去的过程中,却能听到有人正朝这边来,如果维持原本路线,马上就要和两人正面撞上。因此张璇衡二人迅速撤回四楼,躲在附近的一个厕所中,倾听他的动向。 脚步声高度越来越低,很快便下到了四楼的位置。然而此人并未接着朝下层走,而是踱步至厕所前,伸手便拉。 自然,张璇衡怎么可能让他拉开?他发现情况不对劲后,便锁上了厕所门,营造一种里面有人在上的错觉。 外面的佣兵用力一拉,没开。于是就敲了敲门,问里面还要多久,他快憋不住了! 张璇衡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纠结。 这问题我究竟回不回答比较好?! 尽量快的在脑海权衡一番利弊后,张璇衡最终还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回答。 说话可能露馅,但不说话更容易让人起疑! 如果一声不吭,外面的佣兵岂不是会奇怪门为什么锁上了?反而会让厕所显得可疑! 为此,他故意让嗓音听起来粗犷一些,用英文说自己便秘了,一时半会儿弄不完。 好在,对方也没听出这是个外人,便抱怨着匆匆离开,去了楼下。显然是十分内急,却没急到真的完全忍不住的份上。 因为……根据张璇衡的经验,就在憋不住的边缘徘徊时,人是很难快速移动的。 越是加大步伐,越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完全控制不住…… 那种想要快点走却又为了控制住排泄欲而不得不将步伐控制在非常小的范围内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可怕! 每个憋过大小便的人,都很清楚这种痛苦…… 实为一大折磨,让人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有三急”。 很好,他走了……松了口气,张璇衡聆听着那渐行渐远的步伐,谨慎的拧开把手,朝外瞄了几眼。确定确实没人在周围,才重新出来,转而回身招呼何朱琪跟上。 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探头出来,说自己也想上个厕所了。让他先在外面等等,自己马上解决。 但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节外生枝。 上厕所那家伙回来得比张璇衡想象的要快,一下子便传来了朝楼上蔓延的脚步声,让他心中一惊。 他想要躲到厕所对面的屋子去,可那儿上着锁。情急之下,他只得再次朝厕所冲去,想要在这个目前为止最隐秘的地方藏匿。然而一想到何朱琪现在应该正在小便,张璇衡就有些不好意思朝里进。 我现在躲回去多尴尬? 只能往楼上走了!在那儿找地方躲一下! 但好在,解完手的何朱琪也听到了有人在往上走,所以匆匆开门,招手示意正往楼上跑的张璇衡回来躲藏。感觉一下子重获新生,张璇衡慌忙钻入门中,可算松了一口气。 五楼靠近楼梯的位置应该没有能用的卫生间,否则这佣兵来四楼上什么厕所? 那我上了楼,可就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藏了! 当然,这显然又是个大好机会。 张璇衡意识到可以靠对方折返这条路搞出点名堂来,把他也就此撂倒。 于是,跟何朱琪悄声交流了待会儿如何行动的作战思路后,张璇衡等对方越发靠近,便突然以和之前一样粗壮的嗓音用英语开口,说自己厕所没纸了,你能不能帮我送点过来? 这佣兵听了,很是爽快。说让他稍等。自己身上现在没有,马上就能去楼下厕所取来。 从脚步声来看,他真的去了。径直转身返往楼下。 第四百五十二章:信号器(诅咒岛21) 很快,脚步声又朝楼上来了。 佣兵拿了厕纸回来,“咚咚”的敲响屋门,嚷嚷着说下回拉屎前可别再忘了。 当然,张璇衡对于如此热情友善的行动,做出了深切的感谢。 他猛然推开屋门,一下子将佣兵砸得昏倒在地,手纸衰落一旁,整个人不省人事。 没料到门板砸头的威力这么强,张璇衡因为无法审问而顿感无趣。和上个人一样,他保险起见又用电击器安排了佣兵一下,才将其找了个附近的杂物间,扔进了塑料箱。 从这家伙身上缴获了一个手枪弹匣,和一腰带的霰弹枪子弹——将它们一个个取下塞到自己包里,张璇衡有点困惑为什么霰弹枪不在他手上。 被放在哪儿了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杂物间时,外面又传来了其他佣兵的走动声。 此人径直穿过走廊,开门进了其他房间。仔细倾听良久、确认他不会再出来后,张璇衡二人才抓紧时间立即出门,上到了五楼。 通往楼顶的路很好找。只需要再顺着楼梯走到最上面即可。楼梯间顶部有扇封锁的大门,可以从那儿到天台。 但就跟大多数通往楼顶的安全门一样,它是上锁的。 好在,用开锁器将它捅开并不困难。 成功来到楼顶,他很快便发现了三个安置在地面边缘的建筑,彼此相隔甚远。分别用望远镜确认了一下型号,张璇衡认出它们分别是无线电、网络和电话信号的稳固增强装置。考虑片刻,他决定只破坏无线电和电话信号的装置。 它们具有适应作战要求、且一旦呼出马上就能让对方察觉的即时通信功能,不像网络通信,对方很可能注意不到。这些东西坏掉后,佣兵很可能察觉不到它的损坏,只会以为信号目前比较差劲。而网络一断,敌人可是立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的——比如那位在跟人联网打游戏的佣兵,就会发现游戏掉线。 所以网络信号绝不能断。 那么,怎样破坏装置? 最简单的无非是给它们来上一枪了。 可枪声马上就会被敌人听到,暴露有外人在的事实。 而且枪击痕迹过于明显,太容易被事后来检查的人发现。 要动点不那么容易被看穿的手脚才行。 凑近仔细观察一番,张璇衡抽出了万能军刀,决定将外壳拆开,对里面的元件操作一番。 这里面有好几条线。 理论上切除正确的那条,就可以让它信号紊乱却不至于彻底失效。然而张璇衡颇为谨慎,仔细观摩一番,放弃了这种简单做法。 原因在于……担心触电。 刀子是金属材质,导电性良好。 若电线内部电流剧烈,那张璇衡一刀子下去,可能就享受到电疗了。 太刺激了,接受不了。只能想点稍微有些麻烦的主意。 比如…… 拆开内部的电盒,拔掉正确的电线。 打开电盒并不难,难的是分辨哪根线应该拔断。 这需要有相关专业的知识,依靠识别元件的功能来找出正确的那一根。 此时张璇衡的感觉,就有点像炸药剪线一般。 只不过他面对的情况里没有剪错线就会炸这一条罢了。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确定了一条线的嫌疑,将其从尽头拔掉,重新拧起电盒的螺丝。 “成功了吗?” 何朱琪无比期待的凑过来,似乎希望得到肯定答复。 但张璇衡偏偏没法明确给她交代。因为他自己都没法确定。 剪断线后又不会有什么明确反应提醒他们成功了,所以自己做出的判断究竟是否正确,只有留待以后才能验证。待会儿处理电话信号的稳定装置后,倒是可以彼此间呼叫一下来试验效果。 但他们离得太近了,能不能体现出信号衰弱还值得怀疑。 将无线电信号器那些拧掉的螺丝装回原处,张璇衡很快开始处理另一个。 这里面的线不多,但是有很多按钮在。当心着触电威胁,他小心翼翼的拆卸开来,最终有惊无险的将其从固定孔上拔断。 然后便是实验时间了。 张璇衡掏出手机,拨打了何朱琪的号码。 发现勉强能接通,只不过通话过程中声音无比模糊,还带着电流杂音。 效果还不错。 现在是因为离信号器近所以还能接通,若是离得比较远再呼叫,就可能直接无法接通了。 解决完这件大事,张璇衡当即看了看基地楼后方的情况,发现只有一个后院在。 只有通过基地楼这一个入口、被围墙分割的后院看起来是个后花园。因为有佣兵们的打理,所以没有长满杂草。水潭、砖路看起来都还状态良好。唯有树木无人修剪,所以变得乱糟糟一片。 确实,指望佣兵们还会园艺技术,可能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看来从地下入口进去后,再回到地面的部分在这儿都看不到……发现视野都被周围的山体遮掩了,张璇衡觉得看不到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便决定尽快下楼前往后门。 后院目前还没有佣兵在,正是我们通过的绝佳时机! 一路平安无事的回到一楼,张璇衡听到有人嚷嚷着某某怎么不见了,还是一时间稍有紧张的。 这个人大约就是在楼内放倒的两个人之一。 还好这佣兵只是叫两嗓子而已,没做更多的后续行动。 否则情况一时间就会有些危险了——他觉得两人已经被藏得够好,但没自信能让他们完全不被发现。 真要挨个屋子搜,恐怕还是会露馅的。 同样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有人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那人了。 但得到的结果却非常让人放心。 信号很差劲,佣兵尝试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同时还扭头跟同伴说,这家伙大概又去偷懒了,打扑克不带他了。 原来是要打牌嘛! 张璇衡听在耳里,暗自希望这帮人都去打扑克才好。 没人四处走动,就不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 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上,能看到有个佣兵正坐在那儿拿着PAD看美剧。 偏偏他的视野笼罩了整个大厅,从其面前经过一定会被发现。 第四百五十三章:诱饵(诅咒岛22) 麻烦了…… 分别躲在大厅的柱子和水池后,两人望着守卫,觉得不大好办。 那家伙卡了个好位置,我们根本过不去。 想要潜行从身边绕去,简直天方夜谭。想都别想。 而且……那儿还有个警报器。 将目光放在这位佣兵身旁墙上的一个红色按钮上,张璇衡皱起眉头。 这个看起来手感貌似很好的按钮,一按下去就会响起警报。 警铃大作后,到时候可就GG了。大概率被四处包围来的佣兵打成筛子。 这栋楼里保守来说都有十几个人。 他们在大厅很容易就会被包围。 我们没多少时间拖下去…… 目前大厅还只有他一个敌人,但接着拖延一会儿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随着其他人入场,躲避会变得越发困难。 现在他们最怕的就是正门突然来人。那个角度能一下子看到躲在掩体后的张璇衡与何朱琪。 思考作战思路的张璇衡,最先想到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那就是……潜行过去,能走多远走多远。在对方发现的刹那,箭步冲刺,用电击器将其制服。 风险真的太大了。 你没法保证敌人不会第一时间喊出来,或一拳砸在那个按钮上。 警报开关离他实在太近了,近到即便只是昏厥时朝旁边一倒,都可能将它触发。 要引诱他离开那个按钮才是。 怎么做? 陷入沉思,张璇衡想起了上回往哨站门上扔石头的计划,觉得在这里应该不大好用。 这儿不是野外环境,哪来的石头给你扔? 而且这可是室内,一切物品坠地的声响都显然是人为的。不存在将刮风、动物制造的声响错听成人造声音的情况。 那我怎么做? 张璇衡想的很是头疼。此时,发现何朱琪在朝自己招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两人需要保持安静,所以无法用言语交流。 只见她指了指附近的一扇门,又指了指自己。 接着一副“你懂我意思吧?”的表情,关切的望向张璇衡。 虽然实际上不是很懂,但张璇衡还是点点头,就好像完全了解了整个计划一般。 何朱琪因此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立即开始动身。 她应该是要自己进门去做点什么……我不应该跟上去。 回忆着刚刚何朱琪那单单只指了她自己的动作,张璇衡判断自己现在应该按兵不动,让何朱琪自己处理。 看她逐渐接近门口,伸手探向门时回头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张璇衡迅速思考了一番,朝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这下他明白什么意思了。 何朱琪是想在进门时弄出点动静来,惹得敌人前来查看。 我就趁这个机会绕到佣兵身后偷袭他! 这是何朱琪自己办不到的,需要合作——所以才不断给我眼神暗示。 就和张璇衡想的一样,她靠近门口,悄悄推开,却在关门时刻意放出了“嘎吱”一声的响动,惊得佣兵猛然抬头,将pad上播放的视频暂停,开口问道:“JAMES?你回来了?” 里面没有JAMES,倒是有个何朱琪…… 张璇衡暗自揣测这个“JAMES”是谁,同时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佣兵和他预想的一样开始起身靠近屋门,而张璇衡也绕到了掩体柱子的另一边,缓缓将手伸向电击器。 非常惊险的,敌人到了门前,还神经回头,看了看大厅周遭环境。如果张璇衡刚刚没换掩体方位,那现在就暴露了。 有的时候敌人回头跟抽风一样快,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他甚至可能都不是因为警觉而回头的!只是单纯想回个头而已也完全不奇怪。 所以躲避这种事,想稳妥点真的只能靠预判。 回过头后,他伸手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张璇衡抓住时机大步窜出,赶在敌人再次匆忙回头的瞬间,便已将电击器撞在对方脖颈,电得佣兵一阵抽搐,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慌忙开门帮他将人拖进屋里,两人拿走了佣兵身上的**枪和备用弹药,丝毫不浪费时间的赶忙离开后门。背着**枪的张璇衡此时心里安全感十足,更是激动不已——上次在黑鸦馆里就没摸到**枪,这次总算有机会了! 如果开枪不会被发现的话,他现在可真想来上两发。不过显然这是想太多。 本来按照楼顶他们看到的情况,后院是没有人的。所以可以尽情放开脚步,直冲往地下入口。 但刚出门,他们就看到了紧急情况,不得不慌忙躲到树后,微微探头小心观察。 有位佣兵正在院子里散步。 大概就是刚刚他们下楼这段时间里从基地楼出去的人。 这家伙不断的来回踱步,惬意无比。视野方向也因此不断切换,无法预估他接下来头会朝哪边望去。 也就是没法预估出安全的行动轨迹。 勘察了一下地形,张璇衡认为可以靠树篱作为掩体,安全移动到比较靠近地下入口的地方。 在那之后的一段路不算太近,没法冒险冲过去。因此仍然有必要将敌人引开。 在这里不适合击倒他。藏匿“尸体”会比较麻烦。 虽然张璇衡在这儿没找到石头,但他捡起了一根粗树枝,觉得也可以一用。 踱步至入口附近,他再次仔细观察起周遭,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一小滩池塘上,决定将树枝抛出其中,制造出足以吸引人注意的落水声。 树枝的重量足够,可以抛得出去。又不至于因为像石头一样沉而发出过于明显是人为形成的声音。 掂量了一下树枝的重量,张璇衡预估着投掷距离以调整瞄准角度,最终猛然一掷,让树枝在空中回旋着,留下了无比美妙的轨迹,最终才轻轻的“噗通”一声,坠入池塘。 他很庆幸自己刚刚投掷树枝的过程没被看见,因为佣兵突然听到这声音后立即举起枪瞄向那个方向,满脸的警惕。 一步步靠近池塘的样子,简直如临大敌。 可想而知,如果被他看见树枝在空中飞行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怕是神经反射一般,马上掏出枪朝着树枝飞来的方向突突突吧。 第四百五十四章:封闭的房间(诅咒岛23) 在对方回过头查看后,张璇衡抓住这个机会,趁佣兵开始低头查看池塘之时,带着何朱琪冲入了地下入口。 里面开着灯,可见性好得很。走台阶一路下到最深处,能发现一道厚重的铁门挡在面前——很轻易便拉开了,并没有上锁。 谨慎的透过门缝看去,他们确认没人在,才放心的走入其中。 门后是一个空间狭小的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一道封闭的防爆门。 而正对门口的,是一间保安室。中央有着防弹玻璃和铁栅栏保护的窗口。透过窗口望去,能发现保安室后方还有一道门,通往其他区域。 他们试着进入保安室,却发现锁得死死的,而且锁的难度完全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两边的防爆门倒是都能打开——左右两边的走廊都开着灯,想必平时有人在此驻扎。 按照他们的想象,这种建筑两边的走廊最后肯定都要汇聚在一起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先去了右边的门,然后一路走到尽头,就回到了左面那扇门入口。当然,中途还走了岔路。 走廊不是只有口字型那种一圈的简单结构的。大概是在日字形基础上,在边缘又进行了些许延伸。 途中没有发现敌人——倒也不是说没人在。他们能听到一间屋子里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显然有人在睡觉。 这一层的屋子,好多都上着根本打不开的复杂门锁。比如那保安室的后门就和前门一样固若金汤。不过仅从他们走这一圈看到的情况,也足以判断这地下一层大概都有什么房间:给工作人员睡觉的屋子、保安室、厕所、餐厅、会客间…… 以及靶场。 是的,这里有个靶场在。门上是这么写的。 张璇衡很想进去看看,再顺便拿点好枪。可门锁着不让进,完全没有办法。 他们在这一层,还找到了两处楼梯。 一处在正西方长直线走廊的尽头。只能往上走。看上去和他们下来时那种通往地面的阶梯很像。 另一个是在北方的旋转楼梯间。只可以往下走。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决定先看完地下监狱再出去。而张璇衡此时变得激动不已。 画熙音很可能就在这下面不是吗?! 这么一想,他好像突然就明白刚刚保安室里为什么没坐人了。 这地方不可能没守卫的。没人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那家伙去地上的后花园散步了。 所以之前他们在楼上没看到有人,后来出去时才突然碰见这么个家伙!那佣兵很可能本并不在基地楼! 进入楼梯间来到下层,轻轻打开铁门后,除了和地下一层十分相似的保安室外,两侧走廊中映入眼帘的便都是一间间牢房了。 屋门上方有个栅栏窗,可以在这儿方便狱卒看到房间内的情况。而底部有着活动板门,看上去似乎是用来送饭的。 保安室里面确实坐着个人,不过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两人轻松绕过,没费什么力气。 他们激动万分,开始一间间房找画熙音的踪迹。不过所有牢房都是空的。这一层比起地下一层大得很,着实难以想象这里最多能关上多少人。 现在只剩下西北方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可以上去——或者去东北方的那个。 后者分别可以往上或往下走。而他们继续深入,朝下前去。 在靠近这里时,张璇衡猛然伫立,望着那入口,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 直到刚刚为止,看着那些牢房,他都没什么感觉,没有想起任何回忆。 偏偏到了这里,那似曾相识的恐慌才在心底飞速蔓延,攫住了他的咽喉。 他仍然没想起什么,但知道自己莫名的害怕这地下入口。 这里面发生过什么? 这种心慌感又是从何而来? 我到底曾经在里面目击了什么东西? 张璇衡忍住恐惧,靠近了那扇门。 此时他的心脏狂跳,握向门把的手都有些发抖。 我果然在这地方生活过…… 而且很清楚这里面有多恐怖的东西。 即便记忆已经消失,但这种恐慌还一直潜藏在心底。 那种不安仿佛在拼命阻止他进入。但张璇衡很清楚,自己不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不会安心的。 扭动门把,他发现上了锁。 而且显然也不是那种能轻易打开的锁孔——复杂得很。 但在仔细看了看锁眼后,张璇衡突然觉得它有点眼熟。 这个孔洞的形状非常特别。 简直就像…… “何朱琪。”扭过头来,张璇衡望着她的大腿,兴奋无比:“我们好像开得了这扇门。” “啊!你是说……”注意到张璇衡在盯着自己大腿看,何朱琪愣了一下,进而察觉到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那把从黑鸦馆密室拿到、有着黑鸭徽记和精密镌刻的银匕首就别在腿环上。 “对啊!就是它!”张璇衡惊喜的看着它,兴奋万分:“果然黑鸦馆和诅咒岛关系不小!幸好我们是拿着匕首来的,否则可就看不到后面的东西了。” 事不宜迟,何朱琪立即抽出匕首插入锁眼,开始小心翼翼的扭动。 门锁被顺利解开,后方漆黑一片。 也许佣兵们都因为它上了特制锁而一直都没进去过。 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机关,张璇衡打开手电,心脏狂跳着朝里照明。 而看到的东西,让他心里一寒,整个人都傻站在门前,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变得像麻痹一般。 脊背的汗毛倒竖,大脑如被攥成团一般开始发拧、抽动。 他明白了自己的恐惧源于何处。 这是个刑房与祭坛的结合体。 放眼望去,大量残忍血腥的刑具纷纷摆设在各处。地板上更是到处都有排血槽,用来将血液汇聚到中央凹陷、中心有小孔的祭坛中。 这里的刑具绝不仅仅是用来拷问与折磨的。 有些刑具,一旦被使用,只能带来死亡这一种结局。 即便如此,那光看外形便已经知道使用效果、让人惊悚至极的刑具,也不可能带来迅速“仁慈”的死。 因为死去已然成为了一种解脱。 第四百五十五章:训练场(诅咒岛24) 我是因为知道这间屋子被用作刑房,才如此恐惧…… 所以自己是否还在这儿目睹了行刑过程,留下了心理阴影? 张璇衡灌了口柠檬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脚步稍有颤抖的接近那曾因为经历过大量鲜血长期浸泡、如今暗红不已的祭坛,分辨着上面的徽记。 是个魔法阵。形状和黑鸦馆里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中央画着螺旋塔的标记,对应着黑鸦馆那具棺材。 这里……是在血祭? 死死盯着祭坛,他感觉无比瘆人,甚至还有些反胃。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简直能闻到石坛内传出的浓重血腥味。 为什么要这样献祭……这祭坛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多少无辜者的血就这样从血槽流入祭坛?它拿暗红色泽究竟有多少人的鲜血浸染过? 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让他浑身难受,空气中隐约可闻的血腥气息更是让人反胃。 已经完全无法忍受再待下去,他逃也似的转身冲出刑房,来让那股恐惧不至于将自己压倒。 这整座地牢,莫非就是为了献祭和处刑而建? 里面这么多囚犯,莫非最终都死在这里? 这儿到底死过多少人?!尸体又去哪了?! 感觉呼吸都因为恐惧而急促万分,他弯腰捂着胸口,面色发白。 如果我是在这儿长大的……那他们让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等时候到了,就也会把我和妹妹们送到这儿来杀掉? 我们就为此而生?! 可是……这说不通啊?! 怎么解释三个妹妹字迹相同这一点? 只是为了最终在刑房杀掉的话,根本没必要培养这种让她们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的细节吧? 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这种事! 这地方……到底是干吗的?! 显然,张璇衡的那种恐慌和不安已经完完全全的都体现在了脸上。 何朱琪发现了他的不安,也大概明白张璇衡曾经因这一场所留下了恐怖的回忆,因此出声试着安慰他,让他不要再去想了。 摇摇头,张璇衡强挺着,说自己没事,并带头走上了楼梯:“我们快点走吧,去这楼梯上面看看。” 尽管还有些担心,但何朱琪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张璇衡能振作起来就好。 顺着楼梯一路走到出口,他们有些惊异的发现,这里俨然一副训练场的样子。 这个在围墙笼罩下的庞大户外区域,被搭建出了房屋、围墙、小巷、街道、高台、滑索、地道……鉴于它们都是可拆卸材质搭建而成,这显然是个用来模拟战斗的场所。 看着这个地方,张璇衡再度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尤其在盯着一根滑索时,那感觉更是尤为强烈。 他产生了一丝不知是否该被称为错觉的感受。 总感觉……自己从那上面摔下来过。 而且是狠狠的摔下来。 这种依稀的感受,甚至让后背都隐隐作痛起来。 …… 不,不会是错觉。 他没法忽视那种记忆中的朦胧感。 我曾经从那儿摔下来,而且差点要了命…… 滑索的高度足有十米,幸好关键时刻护住了头。 对这个训练场的记忆,他只能回想起这么多。 看其它部位时,虽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始终没法记起什么太明确的经历。 既然这里是个训练场,而我有印象从滑索上摔下来过…… 那岂不是说明我以前在此训练? …… 这种地方…… 怎么看都是为战斗人员准备的。 我那时候还小,居然就在这里练习吗? 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越来越搞不清这座监狱究竟为何而建、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了,张璇衡一头雾水,感觉大脑都在发胀。 他们难道想培养我成为一个战斗人员? 这里面不会关的都是小孩吧? 让我们在这儿训练,然后将不合格的拉到地下室杀掉…… …… 不,不大可能。 紧张的回想着地下室的刑具尺寸,张璇衡觉得这思路绝对有问题。 刑房里许多刑具的尺寸都是小孩体型没法正常用的。 它应该起码是为十几岁以上孩子准备的。 只为了等孩子们长大了、被淘汰时再使用,利用效率太低了。 功能那么完善、还能用来献祭的处刑室,显然应该能被经常启动才对。 但是这就让张璇衡变得更为费解了。 他越试图想清楚这背后的逻辑,便越发看不透监狱的设计。 我小时候是怎么到这座岛上来的? 又怎么逃得出去? 该不会我就出生在这儿吧? …… 那我父母又是谁? 至少在生完我三年后,才生下了我三个妹妹…… 如果我被他们培养成战斗人员,那张雯鑫她们呢? 也被安排了同样的命运吗? 上一代面具杀手又跟这件事有多少联系? 那位弹钢琴的妹妹,在日记里写到了一个人……此人和面具杀手极为相似。 只不过在她的描绘里,那是个男性。 恐怕面具杀手不止一代——张璇衡起过这种念头。 现在这个毫无疑问是个女孩。他已经在黑鸦馆亲眼确认过了。 她会帮忙给诅咒岛坐标的行为,张璇衡着实无法理解。 她一直以来暗中保护的行为绝非毫无原因。 应该是背后有什么无法吐露的秘密……或者干脆有人请她保护我们。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想,都只能想到四个嫌疑比较大的人员。 分别是亲生父母、养父母、初代面具杀手以及……画熙音。 他不知道亲生父母是否在世、如果在的话又为何不露面。但毫无疑问,他们有这个保护孩子的动机,且必然知道许多秘密。顺带着保护何朱琪,则是因为她与张璇衡走得非常近,成为了他的心灵支柱。 养父母的伪装能力之强,是张璇衡只要稍有思考便能意识到的——而他难以想象两人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同样,有动机保护自己的孩子和儿子喜欢的女生。 初代面具杀手的话,就很奇怪了,但着实也存在嫌疑。他曾经和张璇衡一个妹妹有过接触,也许会成为保护她哥哥的契机——或许背后还有什么有必要让张璇衡活着的秘密。 而对于画熙音的猜测,就是之前从未想过的重点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高塔(诅咒岛25) 画熙音显然是没像我一样失忆的。 张璇衡能够确认这点,就是因为小时候她来看望过发烧的自己。 那么既然没失忆,就可能因为知道要出点什么事,委托面具杀手来保护我。 但……这个想法还是有致命的缺陷在。 如果画熙音是主导者,那自己被抓了,面具杀手怎么不去救她? 无论如何,继续在这里思考也已于事无补。 他们返回地牢,准备去西北方走廊尽头的旋转楼梯看看。而就在刚下旋转楼梯的刹那,好死不死的撞见一个正往上走的佣兵,搞得双方都徒然一愣。 尽管两方都惊呆了,但张璇衡与何朱琪惊讶的是突然撞见个佣兵。而对方惊讶的居然是…… “好骚的漂亮妹子!” 用英语叫出这句话,那雇佣兵饥渴的盯着何朱琪看,眼睛似乎都黏在她身上了。 看来已经在想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了——为了防止他继续想下去,比张璇衡反应更快一步的何朱琪飞跃而下,直接先将敌人的脑袋往墙上撞得“咕咚”一声,后是裸绞锁死敌人脖颈,几秒就让其瞪着眼睛,昏迷过去。 再多裸绞个三秒,这人就死定了! 面对何朱琪这如此凶狠的连招技术,张璇衡都看傻眼了。 检查了一下脉搏发现他确实还没凉,这才补上一记电击,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这种旋转楼梯,在上方的人有绝对的战术优势,依靠从高处跳落而附加的冲击力更是有一击制胜的效果。 现在张璇衡只担心刚刚佣兵这叫声与为时不长的打斗场面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事实上,还真的有。 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有个就在附近的佣兵听到了这些声响,奇怪的大声喊了一嗓子,问“兄弟你没事吧?看片看傻了?!” 因为张璇衡他们屏息静气、正在努力将“尸体”拖到训练场去,所以这呼唤并未得到回应。 敌人又这样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回复。所以开始感到有些奇怪了。这导致他呼叫了对讲机——死者腰上传来阵阵震动,惊得张璇衡心里一颤。 但他临危不乱,并没有接响。不大一会儿,便听到敌人开始抱怨信号怎么这么差,破仪器该检修了。 然后,也没听到他朝这边走过来检查。成功蒙混过关。 总算喘了口气,张璇衡越来越庆幸当时没省时间去干扰了信号器。 否则之前在基地楼和这次在地牢遇到这种局面都不好应对了。 搜刮一番后,从此人身上缴获了一把霰弹枪弹药,以及两个手枪弹匣。 很让人瞩目的是,还找到一根便携式注射针——张璇衡原本很欣喜的以为那会是强心针等保命药品,但仔细分辨了色泽后,最终很遗憾的发现只是一剂胰岛素罢了。对他们没有用处。 看样子这家伙还是个糖尿病人。 把“尸体”藏到训练场板房中,他们再度重回地下二层。 在潜行遛过一位在走廊四处乱逛的无聊佣兵、二人成功上了另一边的楼梯。打开那未上锁的防爆门,张璇衡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在片刻的发愣后,感慨万分。 那是在火车上睡觉时,在梦中身处的小公园——当然,只是看上去像而已。这种私人场所应该叫庭院。 户外走廊连接着有多种运动器材的广场,一架与印象中分外相近的秋千伫立于深处。 梦中,自己和妹妹坐在秋千上,一言不发。氛围无比压抑。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在我旁边的又到底是哪位妹妹? 呆呆的盯着秋千,他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张璇衡觉得,已经没什么时间再思考这些了。他还有要紧事要做——已经能知道画熙音的位置就在塔上了,自己应该快点去救她。 一路重返地下一层,在又一次差点被发现后,他们终于到了那条尽头有斜梯的走廊前。 谨慎的窥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后,他们才逐渐走上阶梯,靠近了出口。 但在刚想推门出去的刹那,张璇衡便猛然停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 门后有声音! 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 两位雇佣兵在用某种不知名语言交流。从音节排布来说,似乎是西欧的某个小语种。 而且从声音方位来看,就在不远处,一左一右。 “怎么办?”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声,何朱琪压低声音,不安的扭头望向张璇衡,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两个人。我们肯定没法第一时间解决掉。就算敲门吸引他们过来,也只会来一个人而已。剩下那个该怎么处理?”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地牢,张璇衡稍有沉默。 没有其他路可以绕。这是能够肯定的。 想要过去,必须走这扇门。也就意味着不存在不惊动敌人的办法。 此前,他们已经切断了敌人的通讯设备。那么只要不让佣兵通过喊叫呼救,应该就没法引起援军的注意。 …… 也不对。 就算他们喊出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只要动作快点,出去后马上关上身后这扇门的话,他们的叫声应该就传不到地牢了。 这样就算有人从塔里出来援助,数量也有限。他们应该应对得了。 因此,张璇衡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正面突破。 他灌了口柠檬汁最后冷静一下,扭头跟何朱琪说明了作战策略。 冲出去后,张璇衡对付左面那个,何朱琪对付右面的。 “他们第一时间朝我们开枪怎么办?” 何朱琪提出了这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当然,一切都在张璇衡的计划之内。 “我们可以这样做。”张璇衡决定速战速决,因此提出了个“快速解决你的敌人”的单次适用方案:“我们冲出去,第一时间开启手电爆闪,晃瞎他们的狗眼。门开了,他们肯定要往这边看的。免不了失明几秒,慌得一逼。这时候我们抓住机会,就朝敌人……” “我知道。”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何朱琪明白了他的意思:“冲过去干掉是吗?” “不不不。那太危险。”摇摇头,张璇衡表示她完全没懂。 第四百五十七章:兄妹(诅咒岛26) “我们要先给他们远距离来一下,最好能直接打晕。这样冲过去时才安全。”张璇衡说到这里,严肃的掂了掂手电:“把这东西朝他们脑袋上扔。只要不打太阳穴,攻击额头肯定砸不死人。” “喔……”觉得是个好主意,何朱琪紧紧握住手电聚精会神的盯着屋门,又扭头跟他确认了一下:“我们得同步出动吧?什么时候动手?” “马上。我数三个数,一开门咱们就立刻冲出去。记住了,我收拾左边的,你干掉右边的。”将手放在门把上,张璇衡压低声音,稍有停顿,开始倒数。 “一……” “二……” “三!” “bang”的一声,他扭动把手,一脚踹开了铁门。 外面两个坐在高塔前的人因此吓了一跳,立即抓起身旁的步枪,并下意识的朝入口望来。 这导致他们结结实实的中了这记爆闪,一人哀嚎着捂住眼睛,另一人则神色痛苦万分的闭着眼睛踉跄朝后跌去,撞在了墙面。 接下来,便是按计划投掷手电了——张璇衡顺利击中目标,而何朱琪投掷之时遭到了对方闪躲,让它结结实实的砸在墙面。 还好,何朱琪临场反应够快,直接抄出手枪作为替代品,旋转着飞了出去。带着金属与骨骼激烈碰撞的闷响,它一下砸翻了刚举枪准备开火的佣兵。 嗯,效果似乎比张璇衡扔的手电还好。 看来旋转真的可以有效增加投掷物动能! 由于头部受创,他们来不及立即开火还手。这导致张璇衡朝敌人胡乱抡动步枪的手臂发动电击,直接电翻了一个家伙。在攻击被何朱琪踹到墙上的另一人时,他瞄准空档直击胸口,想在顷刻间结束战斗。 可剧本跟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电击器爆着火花撞在佣兵胸前,敌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丝毫没有出现该有的踌躇。 难道…… 发现电击器不起作用,张璇衡感受着武器压在敌人身上的手感,顿时一愣。 这家伙穿着防弹衣! 刚刚那人可能也一样,只不过被电到了没保护的手臂而已! 就因为这刹那间的发愣,视力恢复的佣兵一枪托抡向张璇衡,逼其退后的刹那,又飞脚踢向意图靠近的何朱琪。但后者不仅轻松闪开,还虚晃一圈骗敌手挥动枪械砸了个空,迅速拽过敌人的手臂一别。 手臂脱臼的痛苦让他霎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冒起虚汗,极度痛苦的张开大嘴,再度撞在墙上,然后被何朱琪重重摔落于地,陷入昏迷。 和之前的处理方式一样,张璇衡对于晕过去的敌人都施以电击来确保安全。 这家伙真的只是脱臼了吗? 总觉得……刚刚听到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对于这次打晕的两个人,他们观察四周,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地方能躲藏了。 唯一似乎能藏人的草丛,草也根本不够高。所以没必要把他们拖过去。 洗劫了一番弹药并分别穿好他们的防弹衣,张璇衡推开塔门,心里咚咚直跳起来。 有两个人守着这座谷地中的高塔…… 这座建筑地位何其重要,已经很明显了。 画熙音必然在这里面,而他们就是专门看守她的! 一路顺着螺旋楼梯冲到最上面,张璇衡心跳越发激烈,甚至感觉呼吸都因紧张而开始躁动不安。 马上要见到妹妹了…… 就要能把她救出来了! 几乎是一路狂奔至顶层,张璇衡险些摔倒了好几次,却依然丝毫不想放慢速度。 而呈现在面前的,是一间被铁栅栏围起的牢房。 里面有个左脚戴着圆柱形足枷、一头由铁链拴在地面铁环、身穿连衣裙的黑发女孩,正望着窗外发呆。 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塑料棍还不断因为牙齿的咬合而上下摆动。她的表情看上去无聊至极,神色写满了孤单和失落。 注意到有人来了,她微微垂下头,面无表情的朝门口看来。这一瞬间兄妹对视,两人的表情都刹时凝住。 张璇衡不知道此时画熙音在想什么。 可他激动到一时连呼吸都仿佛忘却一般——那的确是画熙音的脸。 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张雯鑫能活到这么大,一定就也是长这样。 活生生的妹妹能再次站在他身前,让张璇衡意识稍有恍惚。 “……哥?” 画熙音终于用颤抖的语气打破了这片宁静。 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 画熙音是没失忆的。 “……”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咽喉发胀,最终什么都讲不出来。 哽塞的喉咙跟火烧一般,他顷刻间如同失声。 直到察觉视野都开始模糊了,张璇衡才发现眼眶中已经填满泪水。 深吸一口气,抹掉了那承载复杂情感的泪水,他对着似乎也有些想哭的画熙音挤出一个微笑,尝试在这么美好的场合下表现得更开心一些:“我……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等着!很快就把你弄出来……然后我们就走……” “……嗯!”画熙音激动的凑近门前,脚上的锁链都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为什么……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而且我以为你早就忘掉我了……” “等逃出去后再慢慢跟你解释。”对于这些问题,张璇衡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只好这样暂且避开话题,望着栅栏后的妹妹,心疼的如同刀割一般:“抱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还有其他妹妹在世的……否则早就去找你了——对、对了,现在我叫张璇衡——我是说,以前我肯定不叫这个名字吧?而这位是何朱琪,我的……” 因为有点难以介绍这种关系,所以本就说话开始慌张到语无伦次的张璇衡直接被噎住了。 换做以前,他会说是搭档、队友,亦或是挚友、朋友等词汇。 可张璇衡出于两种心态,导致这话没能成功说出口。 第一,面前的是首次相见的妹妹画熙音——可她与和自己朝夕相处、最终惨死于埋葬者手下的张雯鑫长得一模一样,实在让人没法不痛心。 第二,他早已不想再维持现状、仅仅将何朱琪视为那些关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穷途末路(诅咒岛27) “喔……”画熙音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何朱琪,一脸心领神会、“你们不用再说了,我全都懂”的表情。 好像我大概猜到她是怎么理解的了…… “怪不得你们住在一块儿呢。” …… 被她这句话弄得短暂一愣,已经开始拿出开锁器尝试撬锁的张璇衡过了片刻才意识到画熙音是什么意思。 也对,她其实一直知道我下落的。也很清楚现在我们是合租。 “你在这儿关了很久吗?”何朱琪关切的望着画熙音,语气很是不安:“没把你怎么样吧?” “啊哈哈……用了点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就习惯了。我也不知道关多久了……反正多一天少一天就那样吧?一直在等死。”在说这些时,画熙音苦涩的强颜欢笑,明显表现出沉重的疲倦:“这把锁你们想撬开是不大现实的。” “……看出来了。”发现里面的结构异常复杂,张璇衡心急如焚:“画熙音,你既然一直在这个牢房,那知不知道钥匙在谁手里?” “地牢和那些只能通过地牢进入的区域,只有少数几个看守在。大部分佣兵是不被允许进入的。钥匙就在其中一人手上。”咬着棒棒糖棍,画熙音显然陷入沉思:“你们能进来,肯定是处理掉塔下面那两人了对吧?那过程中也一定收拾了其他几人,而且没翻到钥匙。里面剩余的佣兵为数不多,也许你们回去找找就……” “不行。”摇摇头,张璇衡觉得妹妹这想法不现实:“地牢里有人是待在保安室内的,门都上着锁,我们也没法撬开。所以只能用枪轰坏锁眼。那还不如我直接在这儿开枪呢?而且……” “哦,这个……啊。”发现张璇衡在用担忧的眼神盯着自己左脚上栓的足枷,画熙音无奈的笑了笑,垂下头:“……嗯,是锁死的,没有钥匙。开了门我也出不去呢。” “行了,它再结实,也顶不住子弹。”判断这种锁无法被手枪弹摧毁,张璇衡抽出步枪对准锁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站得离锁孔远点,别伤到你。” 画熙音朝旁边轻轻退去,脚上禁锢的枷锁似乎并没有影响移动。 我肯定是没法打开枷锁的,朝它开枪会伤到画熙音的腿。只能逃走后再处理。镣环看上去不沉,所以一旦切断锁链,她就应该能正常行动。 谨慎的贴近锁眼,他打开枪支保险、上膛,最终一枪开去,发出了相当巨大的响声。 锁已然稍有变形,但根本没开。只开一枪是不够的。 必须再多倾泻一些火力。 因此,他接连朝锁开了将近一个弹匣,才终于把它打烂,成功把门拉开。 冲入那有浴室厕所、适合长期监禁的牢房,他又开始朝着铁链开枪。没料到,它远比那锁还结实,足足打空了三个步枪弹匣才将其击断。 为了保证安全以防她的腿部被跳弹击伤,张璇衡特意脱下防弹衣罩在她的左腿,且尽量将枪口压在锁链开火——而断裂的位置,也出自安全考虑,不敢离镣环太近。 这导致切断的锁链仍会有一部分连在枷锁上,但已经无伤大雅,足以不妨碍行动的让她逃出这座岛屿。 可麻烦事,随之而来。 他们开枪的声音实在太过巨大,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如果说只是偶尔一枪也就罢了,可能会被人以为是开着玩了。但接连不断的开出上百发子弹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怎么想都不是开玩笑的。 因此,已经能听到远方基地楼中响起警报,有人用大喇叭以英语发布指令,要求所有人员前往地下监狱准备战斗,枪声从监塔传来,因此靠近监塔的单位先行前去侦查。看到那女孩的话留他活口,其他人能活捉就活捉,反抗激烈允许击毙。 糟了,他们都往这儿来了! 如果再不出去,我们会被堵死在这儿!高塔这边是谷地,完全没有出口的啊! 想到这里,张璇衡将防弹衣套在妹妹身上,慌忙表示必须快点离开了。他们要尽快逃到浅滩才行,希望船夫们已经回来了。 而何朱琪也是匆匆帮她穿完鞋子,牵着画熙音更为纤细的小手,冲了下去。 直到冲入地牢为止,他们都还没碰到敌人。 然而在朝出口冲刺之时,已然能听到大队人马冲入前方走廊拐角,至少有七八个人。直到一旦被发现就完蛋了,无法承受正面冲突的他们禁忌调转方向,往另一个走廊奔去,希望能等这些人都从哪个方向离开出口后,就偷溜出去。 事实证明,这么想也太天真了。 另一队佣兵开始奔往这条走廊,显然会和他们撞个面对面。而且从他们大吼着下的命令看来,想进房间藏匿也是自寻死路:他们将要仔细搜查每个房间。 实在别无选择,张璇衡不得不紧急冲往左手边的旋转楼梯,并刹那间产生犹豫:我该往下还是往上走? 没时间过多犹豫,再有几秒敌人就会冲到这走廊来。因此他只是稍有迟疑,便慌张无比的遵循本能,去训练场避避风头。 他实在不敢靠近那刑房——从画熙音那稍有显露的恐惧看来,她也是一样。 仅仅靠近这里就觉得心慌不安。 尽管三人的速度已经够快,但还是有人从侧方冲来,看到了何朱琪冲上台阶的一瞬。 “他们朝训练场逃了!快,快!集合!” 这一声叫喊,惊得张璇衡如心脏窒息一般。 但已经毫无办法,他们唯一能尝试的,便是冲上台阶后封死铁门,断掉这唯一的入口。 他很清楚,这撑不了太久的。被困在这儿已经穷途末路。 但张璇衡还没打算放弃——好不容易救出了妹妹,怎么可能这就认命? 还有希望冲出去!如今唯一一条路便是开枪反击,到了不得不杀人的地步。 先在这里防守一阵子,能多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然后再伺机突围! 将步枪塞给画熙音,张璇衡焦虑的开口发问:“会用吗?” “我用得太多了。”苦笑着接过武器,画熙音打量着四周,眼神写满了怀念。 第四百五十九章:直升机(诅咒岛28) 果然,我们以前经常在这里训练吗…… 那看来我对枪械的使用技巧,也着实随着时间流逝而丧失殆尽了啊……长期没再碰枪,连肉体记忆也已所剩无几。 对自己的开枪精准度实在没什么自信,张璇衡短暂思考了一下这些问题,进而听到佣兵们已经离旋转楼梯越发接近了,焦虑的四处观察,试图找出能卡住门的东西。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根钢管上。可惜它死死插在地上,无法拔出。情急之下,张璇衡快速思考一番,抽出霰弹枪,一下将其连腰轰断,从地面拾起,狠狠别在了把手间。 这样能让敌人推不开门,多少支撑一阵……就算打坏锁芯也没法进来! 果不其然,敌人很快便冲了上来,尝试推门无果后,开始骂骂咧咧的尝试撞门。 但防爆门相当坚固,不是撞个几下就能弄开的。 已经能听到有人用霰弹枪开火无果,开始叫嚷着要人拿炸药来。这让张璇衡心脏狂跳不止,意识到已经没法再挡太久。马上就要开战了。 虽说这是防爆门,但终究防爆破效果也有限。高能定向炸药给足,还是可以轻松破掉防御的。 再不济,他们也可以上电气切割枪和圆盘锯。不可能再挡住更多时间。 他们想活捉画熙音,因此应该不会随便往训练场扔大规模爆破物。 待在她身旁,应该也能阻止敌人投掷手榴弹、发射枪榴弹一类的物品。可这并不意味着三个人应该待在一起才比较安全——万一佣兵扔催泪弹、闪光震撼弹一类的非致命投掷物,岂不是会被一锅端? 最好选择那种地势较高、不容易被随便扔入投掷品的地方…… 训练场掩体众多,哪里才最适合? 张璇衡边把武器填满弹药,边焦虑的四处张望。 要视野好,防御性强…… 就在花了一会儿工夫确定好三个分散、却又能彼此照应的掩体位置并分别前往后,张璇衡突然听到某种声音,让他大脑发麻。 西北方的天边,传来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这些佣兵把直升机都用上了?! 我们才三个人,犯得上用这种武器对付我们吗?! 这让他慌忙爬向最近的一处瞭望台,抽出望远镜望向旋翼方向。然而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山崖的遮蔽,导致那个方位视野有限。 他只能大概凭声音判断,直升机已经只有将近十公里远了,正在越发靠近。 这下真的麻烦了…… 无论那是不是武装直升机,空中火力都是我们难以应对的。 而且一旦有鲜有死角的高空打击出现,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躲到室内建筑才行……而头顶没有遮蔽的场所实在太多了! 似乎,直升机还不止一架。 尽管很模糊,但能依稀听到,天边有两架并列行驶的直升机。 意识到这一点,张璇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直升机……是谁的? 如果它属于佣兵团,那只有一架飞机从岛那么远的另一边飞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同时有两架? 不可能把两架飞机都停在离基地那么远的地方吧?太不合理了! 这不可能是佣兵的飞机……必然是外部势力! 那……会是谁? 尽管越想越觉得混乱,但张璇衡大概明白了这样一件事。 这飞机有目的的前来,多半儿是佣兵们的敌对势力。而且可能有武装力量。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引起它注意,让它朝这儿来? 它说不定还能帮我们脱离这困境! 下定主意要赌一把,张璇衡深吸一口气,伸进了斜挎包。 他掏出了上次在潜影山区瞭望塔拿到的信号枪,知道是该让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要呼救吗?”明白张璇衡是怎么考虑的,但何朱琪仍然止不住的不安:“万一过来的直升机和佣兵是一伙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们早就暴露了。如果他们是一伙的,这信号弹也毫无影响。敌人早就知道我们在哪。”张璇衡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来到开阔区域,将信号弹笔直打向天空。 一个发光发热的球体带着微弱的响声飞向天空,最终炸裂开来,在空中泛起大量的红色光烟。 它能持续一分钟左右,足以被直升机发现了。 将剩余的两发备弹之一填入枪膛,张璇衡能听到直升机旋翼声明显节奏变得更快了。 它们对信号作出回应,所以开始加速朝这儿前进。 如果全速前进,那直升机要不了多久就能飞完这十公里的路程。 稍微一算就明白了。 目前直升飞机最高平均时速约为四百公里每小时。 四百除以十,等于四十。 再用六十除四十,得出1.5。 如果全速前进,用不上一分半,直升机就会到了! 当然,这不大可能——它们肯定还需要留意周围情况,看看有没有敌情。不可能真的飞那么快。 当然,在那之前,佣兵们的速度要更快一筹。 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吼着已经装设黏弹,所有人都离门远一点了。同时还有人喊着说指挥部要我们小心直升机,派人去拿火箭筒。 听着这些交谈,张璇衡三人因此不由得陷入极度的警惕与紧张,握紧了手里的枪械,对准那扇马上要消失不见的铁门。 接下来,是刹那的沉默。 而剧烈、震撼到人心脏发颤的爆炸声无情将其打碎,让铁门被轰飞出了五六米远。 随时可能有人探头,他们会第一时间找掩体并开火。 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比他们快。 早已瞄准出口做好了谁冲出来就开枪的准备,张璇衡握着手枪,觉得手指都开始发僵。 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有一种现在就想扣下扳机、缓解掉这种巨大压力,甚至是歇斯底里大吼出来的冲动。 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 与之相反,扔出了一个圆柱形投掷物,砸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开始放出灰色的浓烟。 这种情况下完全看不清里面躲着谁! 他们相当谨慎,先扔了个烟雾弹,才开始推进。 而且最先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穿着厚重的装甲板防弹衣,双手举着巨大的全身防爆盾,抗住了三人听声音打出的第一轮齐射。 子弹炸在高强度防爆盾上,连一丝弹痕都没留下。 第四百六十章:火力压制(诅咒岛29) 直到这位盾兵冲出烟雾,三人才看清他的模样。 而跟在他身后冲出的两位佣兵,已经开始手持步枪朝几人的位置开火,强迫他们低头缩回掩体——就是趁着这个时机,约有二十位手持各色武器的佣兵都边掩护射击边冲出通道,除了盾兵都分别找到掩体,蹲伏于其后。 步枪、霰弹枪、冲锋枪、轻机枪……没法数清他们的数量。只有最开始那位盾兵拿的是双手盾,剩下五个持盾佣兵都是单手持半身盾,另一手或拿手枪、单手冲锋枪,或拿防暴棍。 之所以有这么多盾兵,大概就是为了活捉他们——不说别人,按照广播来判断,画熙音是必然要活捉的。 在无线电失效的现在,广播就是他们远程传递命令的最好途径。 手持霰弹枪的四位佣兵,有其中一位从最开始便紧跟在那位全身盾佣兵身后,两人配合无间,有序的同步行动、防御,枪兵不时在一些盾兵为了保护他而调转方向暴露防御死角的区域,朝张璇衡与何朱琪的方向开火,来确保盾兵背后的安全。 另三位虽然一开始躲在掩体后不时开上两枪,但一趁张璇衡等人被火力压制、不露头的机会,便开始冲出掩体,跑到能拉近与张璇衡或何朱琪中某一人的位置相近的另一处掩体后躲避,意图冲锋至他们附近,甚至绕到后方。 这种武器在近程杀伤力巨大,他们自然要不断逼近才能制造越来越大的压制能力。 霰弹枪佣兵和盾兵不同,他们自身并没有防爆盾这种可靠防护,只能趁火力间歇时间突击,极其依赖掩体。因此事实上推进力强悍的盾兵可以走在没有掩护的危险位置,造成两方人员完全不走同一条路线。 这种战术分散了佣兵的目标,让张璇衡一人更难还击。 最大的问题已经不在于能不能打得中敌人了。 问题在,他们现在不敢露头。 张璇衡躲避的窗旁不断有子弹倾斜而入,轻机枪只要没打空弹药就一直在对着窗口疯狂开火。 还好这片铁皮房足够结实,否则就按照子弹砸在上面发出的金属躁动声来看,他怕是早就被穿孔而死了。 这样的火力压制,导致连稍微把头抬起来一点凑过去看都不可能。甚至流弹穿过大腿,都将他稍有擦伤,如火烧般灼痛。 他只能根据声音大致判断敌人在哪个方向,将武器从边缘斜着探出、不露身子的盲射一番,造成聊胜于无的对对方的压制。 对画熙音那边的攻击,稍微弱了一些,但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火力压制,确保她不敢能看清的还手。 他们很清楚画熙音不敢露头的,也就是死不了。这就够了。 糟了,他们靠的越来越近了……紧绷着神经稍微从床边朝外瞄了一眼并立即在子弹扫射而来的半秒前飞速缩回,张璇衡发现盾兵与霰弹兵已经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心急如焚:阻止不了他们逼近……这样不是死定了? 而且,还不止盾兵与霰弹兵。 连那些手持步枪和冲锋枪的佣兵都有部分开始突进了,躲到了其他掩体处,似乎要缓慢逼近。唯有那两挺轻机枪一直没动位置。 想换掩体都没法换……我被憋死在这儿了! 佣兵们训练有素,集体战术配合的这么好,想和他们对抗果然是天方夜谭! 如果人少一点还好,偏偏对方人太多了,根本连反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紧绷着神经,张璇衡咬着牙,突然觉得视线里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不大对劲。 像被蛇咬了般立即猛然转身望去,赫然看到混在子弹中射入窗内的,是一枚圆滚滚的绿色破片手雷。 完蛋了!!! 来不及多想,他慌忙扑过去抓起手榴弹,看也不看的甩手扔向窗外。 仅仅那么一秒后,剧烈的爆破声便从窗外传来。有个佣兵痛苦的哀嚎、哭喊着,还听到他们发出了愤怒、激动的叫嚷——大概意思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骂街,简单翻译成:你TM死定了! 第二种是命令。告诉大家不要再扔手雷了,那混蛋可能把手雷再扔回来。 第三种是说来个人把他拖回去,只是断了条胳膊腿,应该还有救。 额…… 这听起来超严重的啊! 真的还有救吗?! 你们医疗兵不会就在下面吧! 感觉掩体下肯定场面非常血腥。 刚刚差点就原地升天,张璇衡心惊胆战,不由得大声提醒何朱琪一点要小心投掷品。 虽然这些佣兵经历了刚刚的减员应该不敢再扔一次,但还是由不得一丝大意。 手再慢一秒,它可就真的炸了! 枪械开火的声音尤为剧烈,但在这响声中,还能依稀听到敌人奔跑发出的声音。 仔细分辨着脚步声,他发现似乎有个敌人已经绕到自己所处建筑的楼梯下了,让他灌了口柠檬汁镇定神经,倚着墙面,掏出霰弹枪随时准备迎敌。 此时,张璇衡清晰的意识到另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他的弹药不足——而且不光是他自己。所有同伴的弹药都捉襟见肘。 此前,他们就一共只有两把步枪、两把手枪和一把霰弹枪——如果信号弹也算的话,那么再加上两发信号枪。装备则是两件防弹衣。 匕首、手电这些不算在内。 武器装备的分配如下。 张璇衡:霰弹枪、手枪、两发信号枪。 何朱琪:步枪、手枪。防弹衣。 画熙音:步枪。防弹衣。 之前他们的弹药本就不多,为了解救画熙音,更是一下便消耗了上百发步枪弹。 开战前,何朱琪那里只有两个备用弹匣的步枪弹,手枪弹匣有多少不清楚,但不可能很多,最多也就三四个那样子。 张璇衡把步枪给画熙音的时候,也给了她所有备用弹匣。他记得很清楚,一共也只有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还不是满的。这可能也是这会儿没怎么听见画熙音开枪的原因。大概已经打空了。 张璇衡自己在开战前有五个手枪弹匣、一盒相当于两个弹匣的子弹,以及三十多发霰弹。 但那都是开战前的数字。 第四百六十一章:绝境反击(诅咒岛30) 现在还有多少? 张璇衡经过之前的发射消耗,目前只剩下四个备用手枪弹匣。相当于消耗掉一个弹匣,外加等同于两个弹匣的子弹盒。 为了最大效率利用时间,他之前打空子弹,都是用子弹盒里的弹药一发发快速装填上的。这样可以避免直接消耗弹匣,导致之后需要快速换弹时陷入危机。 霰弹,还有不到三十发。 死死盯着入口,他端着霰弹枪,绷紧神经。 很快,同样手持霰弹的佣兵侧身窥视室内,让张璇衡猛然扣下扳机。 大量的弹丸从枪口迸溅而出,而敌人就在同一刹那朝前就地翻滚,极限躲过。第二发开出的霰弹则在对手起身低腰突进的过程中被大部分规避,只有少量钢珠砸在防弹衣上,震得敌人微微打乱了步调。 在敌方朝自己开枪之时,张璇衡看准时机扑向侧方地面,躲过致命一击。同时,弧形冲刺连躲两枪,一个箭步跃至敌人面前,抡动枪身,砸偏了敌人的枪口。 这导致又一发对手喷出的霰弹就从张璇衡脖颈侧方飞出,他甚至能感到气流火辣辣擦过皮肤的凛冽感。 横过枪身格住佣兵怒吼着砸来的霰弹枪并将其奋力弹开,张璇衡咬着牙低头闪过对方在瞬间又开出的另一枪,让弹药掠过毛发,径直砸在墙面。斜向抡动枪托,他虚晃一招骗敌人侧身躲避,进而猛然箭步朝上,把枪身朝上一抡,正好震在敌人下巴上,传来了清脆的骨骼碰撞声——这一记打得他晕头转向,双目发黑。 而就抓住这关键时刻,肾上腺素飙升、仿佛一切思考与行动都变得极为迅捷的张璇衡一脚踢开佣兵,将枪口对准敌人头颅,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它瞬间就被喷射而出的钢珠击碎。敌人晃了晃身子,便无力的朝后瘫倒在地。 大口喘息着,张璇衡望着面前血腥的场面,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但很快,便用它们去开始卸下敌人的防弹衣,穿在自己身上、搜刮尸体上所有能用的弹药。 没错,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亲手杀了第一个人。 但他又意外又不意外的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都到了这种境地了,不还手还能怎么样? 正当防卫,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这让他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还是有心理负担的。 否则不需要把这些理由在心底一遍遍反复强调。 对敌人的搜刮,并没有顺利完成。 在将手枪弹药麻利拿光、刚准备将手伸向霰弹子弹的张璇衡,便察觉有个盾兵已经冲到楼梯下,正斜过盾牌开始瞄准自己。 防弹衣救了他一命——在张璇衡快速朝旁边滚去的同时间,敌人便已然连开两枪,都打在防弹衣上,被完美吸收了杀伤力。 子弹震在身体,让他仍然能感觉到微弱的冲击。这记翻滚后,他甚至还被从窗口不断倾斜来的弹药压着无法起身,只能在躺在地上滚到比较靠门的位置,才敢微微撑起身子。 此时,目光所及之处,能发现有个被缴械的佣兵被从何朱琪掩体窗口上丢下。在摔到地上前,他的身体便已被压制火力的弹幕打碎,场面一度不忍让人直视。 起码上个被手雷炸的哥们还大概活着,这家伙可是死得不能再透了。 大概是被何朱琪缴械后过肩摔扔出去的? 希望她们都能没事…… 好了,现在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我要怎么干掉这个盾兵?! 侧身站在门边,张璇衡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情绪冷静下来。 麻烦了。 他只要蹲着走路,那整个身子就会被盾牌笼罩。目前从盾牌发出的鸣响看来,显然敌人也正是这样做的。 盾兵开盾射击之时,只会暴露出头部和手臂。若不开盾射击,就只有手会笼罩在外面。从射击精准度的方向考虑,自然前者更优秀,但出于安全起见,大多数盾兵都会在近距离接敌后只用后者的方式开枪——当然也可以用防爆盾砸人。 想要打中敌人的手,实在太困难了。 他可以随时改变盾兵的防御方位,并逐渐向我逼近。 而且我的闪避方向也因为一旁的弹幕变得很有限——直接冲上去近战,又很难敌得过有盾牌防护的对手。 怎么办? 听着防爆盾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张璇衡大脑一片焦灼。 这种战斗,生死只在一瞬间。 他不想冒险跟防爆盾肉搏。因为那大概率会是他吃瘪。 直接被敌人一盾推到火力覆盖区域都是十分正常的。 如果自己有足够周旋空间还好,现在明显没那个条件,必须想点出其不意的招数一击制胜…… 怎么做? 张璇衡想到这里,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电。 靠爆闪一瞬间打乱敌人的阵脚,然后出奇制胜吗? 但在闪到他之后,该怎么做? …… 有了! 飞速运转着大脑,张璇衡在紧张的思考中,终于找出了比较合适的思路。 而就在此时,佣兵已经逼近了入口,马上就要进来了。 张璇衡缓缓将霰弹枪放在地面,抽出了万能军刀。 就在敌人出现在视野中的顷刻间,张璇衡猛然旋身而出,第一时间开启爆闪,晃得盾兵匆匆闭上眼睛,开始朝张璇衡大致方向胡乱开枪。但他唯独没料到的是,张璇衡低腰冲锋闪过上方子弹轨迹,先是一手电砸飞佣兵的手枪,后是把匕首朝下一插,刺穿了佣兵的脚掌。 鲜血从伤口流出,佣兵痛得大声哀鸣,整个人都向后踉跄跌去。就看准这个时机,他先是一脚踩向军刀制造更剧烈的疼痛,后是将身子朝敌人猛撞,打开了盾牌的防御缺口——就趁着这个关头,掏出手枪,一枪打败了佣兵的眼珠,让他无力的摔倒在地,当场死亡。 拿下防爆盾抗在面前,张璇衡用其作为掩护挡住了冲至附近的步枪手打来的一串子弹,匆匆收回了军刀并回收弹药,再度试图撤回屋内。 然而,他惊恐的察觉,自己脸上突然冒出一个红点。 有位手持狙击枪的佣兵爬上正北方狙击台,已经用镭射瞄准器定在了盾牌上的防爆玻璃观察孔——那种口径足以一枪打穿盾牌。 第四百六十三章:阿姆雷亚(诅咒岛32) “你……开枪这么准啊?” 张璇衡躲入安全的室内,不由得对妹妹发出由衷称赞。 “还好吧……练的比较多。以前在这儿就没少训练过呢。”画熙音抚摸着步枪,无比怀念的望着张璇衡说道:“哥你大概不记得了。可你以前射击技术比我们都要强哦?” “额……啊?”听她这么一说,张璇衡着实一愣,有些难以相信:“不会吧。” 完全无法想象! 他明白自己以前一定时常在此训练,可完全想不到会有那么好的射击技巧。 但看画熙音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张璇衡只能认为此话当真了。 听画熙音的说法,她从小在这里训练,但离开诅咒岛后也没少练习过。所以如今射击技术才如此高超。 张璇衡失忆后就只在大学靶场里开过枪,只靠那么一点肉体记忆显然是无法弥补大脑记忆的缺失与长期的疏于练习。 尽管明白现在没什么时间说闲话,但张璇衡觉得反正也要喘口气,便喝了口柠檬汁压压惊,向画熙音问出了让他心里一直发痒的疑惑:“这个地方为什么叫诅咒岛?佣兵们都说他们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有些复杂。”画熙音听他问了这个问题,顿时显得颇为为难:“我们回去后再谈,好吗?” “跟那个地下刑房有关吗?我进去看过了。”他实在太好奇,完全忍不住自己的疑问,便试探着提问道:“我一靠近那儿就觉得莫名的可怕……” “……嗯。”画熙音垂头望着枷锁拷住的脚踝,神情有些复杂,好像迟疑该怎么向他解释。但至少,见张璇衡已经去过地牢,她似乎觉得这样容易交流多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你应该……看到那地方中央有个献祭台了吧?” “被血染红的祭坛,中央刻着黑色的螺旋塔。”点点头,张璇衡的语气抑制不住的紧张:“那是什么?简单说说就好。” “那是阿姆雷亚邪教的符号,认识的人很少。祭坛是用来血祭邪神的。之所以做成刑房,就是因为教徒们觉得活祭越痛苦,流出的血就越能让神满意。”说到这里,再度犹豫片刻,画熙音叹了口气:“而且这座岛……其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建筑都是后来建起来的,盖在一个地下古代遗迹上。在我们还没来这座岛的时候,遗迹就因为未知原因关闭了。在原地盖起这些房子,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能稳定献祭的场所。所谓的诅咒,据说就和那场封闭遗迹的事故有关。我们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们详情,但怎么想都是里面出了什么恐怖的变故,导致不得不将其关闭,并在上面设立祭坛,不断血祭邪神。” 所以……这地牢再往深处,是个古代遗迹? 之前我们到过最深的地方就是地下刑房了,而遗迹还在更下面的话…… 那会不会刑房就连接着它? 一下子想起那个祭坛的模样,张璇衡心脏狂跳。 那个祭坛的设计……会把房间内的鲜血都导入凹陷的祭坛。 然而,祭坛中央却有着不起眼的小孔。 之前就觉得奇怪了,现在想想…… 那不就是要让血再往地下流、流到遗迹去吗? 有个管道,一直连到地下去…… 不是的话,干吗要这么设计? 听得心慌不已,他进一步询问,他们兄妹四个是怎么到岛上来的,谁主导了这些事。埋葬者等人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果然,又跟黑鸦家族有关。张璇衡被抓上岛时只有三岁,其他三个妹妹刚刚出生没多久。所以这些事其实都是后来被教徒告诉他们的,有可能并不准确。 黑鸦家族信奉阿姆雷亚邪教,根据他们所谓的“神谕”,需要找三个一模一样、在指定年月出生的女孩成为教徒,并在时机成熟之后让她们成为祭品,解除诅咒重开遗迹。于是根据情报搜索,黑鸦家族就盯上了张璇衡(画熙音不知道他们原本叫什么,在岛上他们也只被允许叫代号,而她不想提起它们)一家,杀掉了他们的父母,带走了四个孩子,对他们从小洗脑教育,让兄妹四人作为教徒长大。 这一过程中,由于神谕很模糊,所以祭司虽然觉得三胞胎姐妹已经足够符合“一模一样”的说法,但还是决定在各个地方都要让她们更加相像一些。因此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书写习惯甚至名字都完全相同。 直到后来他们又收到了新的神谕,具体内容不清楚。 总之在那之后,教团对她们三人不再有了要“完全一样”的要求,转而开始对四人培养战斗技巧,希望他们成为教团的刺客来干一些脏活。这期间,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埋葬者。这个杀手组织和阿姆雷亚邪教关系密切,他们派了人来帮忙训练包括四人在内的几个预备教团刺客,在他们逐渐掌握了这些技巧后,教会就开始让他们接触一些更核心的秘密和日后工作的重点之一了。 也就是那个刑房的用途。 刚开始,他们被要求在那里看,记住该怎样更有效率的制造痛苦又不至于让人很快死掉。 为了验证他们的信仰并锻炼心智,所有人不仅都是无辜被绑架至此,更是精挑细选了他们的样貌。受害者全是像他们一样的小孩,甚至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那场面可怕至极,但所有人都被强制看完折磨每个人的全过程,后来还让他们自己上手处刑。而张璇衡几人实在下不去手,惹得教团很不高兴。 那之后,他们不断被带到处刑室,要求对新的囚犯下手。可几人仍然没法做到。最终,祭司对他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兄妹四人杀掉这次的祭品,否则就拿他们血祭,以此作为对胆敢忤逆者的警告。 可他们最终还是对面前的婴儿下不了手,所以被大怒的祭司关进牢房,成为了下次血祭的祭品。 第四百六十四章:命中注定的死亡(诅咒岛33) 这时候那位一路教导他们、隶属埋葬者、一向非常关心兄妹四人的杀手出现了,跟祭司求情,说几个孩子不懂事,能不能放他们一马。干不了杀手可以去干别的啊?他可以给钱,可以帮他免费暗杀目标,怎么都可以。 但是觉得自己威严被冒犯的祭司很是生气,说必须拿这四人血祭,给别人敲个警钟。而且那三个女孩来岛上本来就是要死的,之前给他们机会已经分外开恩了,居然还不领情。 怎么说都说不动祭司,早就看不惯他和邪教做派、一直在强加忍耐的这位杀手忍无可忍,心一横,开枪毙了他,然后杀出一条血路,救走了兄妹四人。这种背叛行为自然让他无法再继续作为埋葬者的成员,因此他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转而戴上金属面具成为了诅咒假面。 兄妹四人被他送到了从前的一个老朋友那,让他想办法帮几人安顿一下,让他们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找家庭认领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这一句。 他们受邪教洗脑太深,也没和正常社会接触过,童年更是在血腥与阴暗中度过,完全无法适应正常社会。 因此,他将几人送到一个地下医院,在那里进行药物和催眠结合的遗忘疗法,尝试清除与替换掉他们的记忆。不幸只有张璇衡和其中一个妹妹成功了,而他们被送到了现在张璇衡的养父母家——他们有勇气接受两个孩子,冒了巨大的风险。 剩下两个妹妹,只是在心理辅导下减轻了对曾经被邪教洗脑一事的心理负担,思维上大概脱离了影响,然而阴影犹在。最终,两个孩子也被找到了归宿——潜影市在暗中非常有势力的画氏家族愿意收养她们。 可就在画氏家族来接人的那天,阿姆雷亚教徒袭击了车辆,抢走了其中一个妹妹。画熙音运气好,被护卫拼死阻拦,才没也被抓走。 在那之后,妹妹的下落就不清楚了——直到她在那座“鬼屋”被杀为止。 张雯鑫和她先后被杀,原因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灭口和报复。连杀戮方式的统一,都是因为这原本是她们要被献祭时事先被设计好的姿势。砍掉一条腿也是仪式的要求,这条腿本应该在接下来被教徒烹食,以此获得神的祝福。原本接下来画熙音与张璇衡也应该会被杀的,且前者必然死法与另两个妹妹相同。但画氏家族及时发挥了影响力暗中运作,阻止他们继续对女儿和张璇衡下手,这才保住两人的命。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连原本对他们恩重如山的诅咒假面也下落不明了。换成了一个女生戴起那副缔造无数传奇的面具,似乎是老诅咒假面的养女。 如今,阿姆雷亚教团去向不明。但似乎抛弃了诅咒岛,变得销声匿迹。黑鸦家族甚至连黑鸦馆都已抛弃,画熙音一度以为他们完蛋了,直到听到他们又在美国活动的消息,才去那边边表面上承接案件,边暗中调查,最终被埋葬者抓住,带回了诅咒岛——自从在那个地下室感觉有什么人刻意躲在拐角里,她就有预感可能会被抓。因此为了留下点信息,她特意拍视频发了那条微博,想让画氏家族明白她的暗示,知道她一定是落在敌人手里了。 明知危险还要深入的原因,就是因为敌人假冒老诅咒假面,引诱她进入地下室——虽然很清楚这可能是陷阱,但她太想当面再跟救命恩人说声谢谢了,顾不得太多,还是冲了过去。 于是就这样中了埋伏。 但张璇衡这就搞不通了——画氏家族为什么没来救她? 这种提问,让画熙音凄凉的笑了笑,告诉她,原本收养她的就是爸爸,力排众议将她留下来、一直保护到最后的就是他。可爸爸一年多以前已经去世了,大家族里只剩下叔叔和奶奶还很心疼她。剩下所有人都看她很不顺眼。因此实际上出国探案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逃避这种悲伤和被家里人排挤的压抑感。 她原本是寄希望于叔叔和奶奶能说服家人来救她的,但看来是失败了。刚开始还带有一丝希望与幻想的她,后来只是每天在牢里发呆等死。 家里人已经放弃她了。放任她这个领养的外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默默死去,从此消失在他们的家族与生活,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画熙音以为没人会再来救她,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注定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无法逃避。 黑鸦家族的人前几天来那一趟就是宣布她死期的。这个监狱再过一周就要正式重新开始启用,届时她会作为第一位祭品,放干鲜血来滋润祭坛。 算下来,如果张璇衡再晚来两三天,他们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她会死在处刑室里,就像十年前本该有的结局一样。 “对啦,哥你知道吗?我的死法也会跟另两个姐妹一样的哦?”画熙音微微挪动左脚,指了指上面拴着的枷锁,露出无可奈何,却又有些强颜欢笑般的申请:“你看,从我被关进去第一天开始,镣铐就是锁死的。可能是想让我认命吧——提醒我反正都要死了,就没必要能解开之类的。她们两个被砍掉的都是左腿,所以我被拷住的就也是左面……到时候把锁链从另一头解下来,带我去祭坛处刑的时候直接砍断左腿,足枷什么的根本不碍事嘛……” 听完这尽可能简单倾述的一切,张璇衡哑口无言。 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对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无法理解,更有些真相让他的情感着实无法接受。 这甚至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短路一般。 同时还开始一阵后怕。 我要是晚来几天,岂不是连画熙音的尸体都可能看不到? …… 不,就算能的话,他也不想看。 那种凄惨的死状,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如果看到第三个妹妹也以同一种方式被残忍杀害,他真的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场崩溃。 即便有何朱琪在身边,可能也没法再支撑他那早已裂纹满布的心灵。 第四百六十五章:巷战(诅咒岛34) 无论如何,看着平安无事的画熙音,他终究还是被安心感压过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 他觉得要详谈还是回去再继续为好,现在应该是时候重新振作起来,一起从战场活下去再说。 “何朱琪大概还困在那掩体里面……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接她?”张璇衡调整着身心状态,忙着为唯一剩下的手枪装填子弹,不安的微微透过门洞朝外窥视。 他看到有火箭弹飞向直升机,而不断在空中飞行躲避的后者依靠向侧方短暂的倾斜俯冲轻松躲过。 颠簸的飞机上,狙击手刘永行和机枪手不断开火,进行着火力压制。目光所及之处,甚至能看到无人机发射微型定向爆弹,一下射入刚从直梯爬上房顶的敌方狙击手胸膛,将内部器官炸得粉碎。 那种定向爆弹,看起来和霰弹枪弹药差不多大。 打中人体后,会先钻入体内,然后因停止作用留在人体,接着引发爆炸。 爆炸范围很小,所以通常只能用来攻击人类。 就在此时,这无人机被敌军用步枪扫射而下。与此同时,直升机中很快飞出了第二架无人机,再次加入战场。 “我不建议这么做。她目前在掩体里要更安全,跟你我情况不同。”画熙音端着步枪,提醒张璇衡注意战场形势:“之前我是因为被包围逃出来,那时候飞机还没来。你是因为建筑被炸毁,必须转移。她能撑到现在,局势已经比较平稳了。再这样下去,佣兵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撤退。” 确实,空中火力实在优势太大了。 但若是佣兵们都集中火力攻击直升机,难保它们不会被击落、上面的友军不会牺牲。两人不该继续躲藏,应该出去战斗给敌人制造压力、分散火力才行。 他的想法与画熙音不谋而合,而她建议接下来一起行动,和佣兵们打巷战,从最近的敌人开始,歼灭每个看得见的佣兵。 张璇衡有防爆盾,适合冲在前面,而画熙音负责看好后方。 在他准备从门口冲出去时,她还拉住张璇衡,建议走后门为好。就在此时,从天边传来了不一样的直升机螺旋桨声。从救援直升机快速攀升、开始调整角度的做法看来,它属于敌军。 佣兵们也有直升机在?! 能看到,直升机上的刘永行接过队友递给他的新枪,打开支架由蹲姿改为趴在了座舱上。 鉴于直升机的出现,这把被新换上的狙击步枪很明显是反器材狙击。 已经没时间多看,张璇衡冲出建筑回归小巷,很快便找到了正躲在一间房子二楼露台后的佣兵作为目标。敌人正专注于用步枪朝天上的直升机疯狂开火,似乎丝毫没注意到死亡已然悄悄逼近。 这个角度,两人打不中他。需要绕到他后面,从一楼爬楼梯上去。就在绕到另一侧的入口时,张璇衡不安的又瞥了天上一眼——三架直升机不断在上空盘旋、空战。 佣兵的那架直升机也装设着机载重机枪,正尝试将另外两架直升机扫射而下。对于在空中如此高速移动的对手,想要不被机枪打中的成功狙击显然有些困难,因此他无比谨慎的一直瞄准,迟迟没有开火。 反器材狙击枪,想打下直升机,最好瞄准螺旋桨或发动机。 靠近另一侧入口之余,能发现有个步枪手正躲在小巷中观察这边。 一发现两人的踪迹,他便立即深入小巷,显然开始转移阵地——张璇衡拿着防爆盾,强迫对方改变作战思路,不敢正面对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张璇衡匆匆扭头与画熙音确认了一下眼神,结果她点点头,先是指了指楼上,又独自冲入了小巷里。 让我去搞定楼上那佣兵、她去小巷里对付另一个吗…… 刚刚动身前往室内,他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大口径狙击枪开火声。 如此剧烈的响声,必然是那把反器材步枪——伴随其而来的,还有直升机失去控制、向天边坠毁的殷勤哀鸣。 刘永行把敌军飞机打下来了! 心里越发兴奋,张璇衡意识到照这个步调进行下去,训练场的佣兵离溃散就没有多远了。 尽可能安静、不让防爆盾发出声音的走上二楼平台,张璇衡刚要开始瞄准,便终于还是被敌人发现,于是前三枪都因为敌人的就地扑倒打了个空。对方反击了几发子弹,都震在防爆盾上,被完美拦截。就趁着这个关头,佣兵翻过护栏跳楼而逃,头也不回的朝楼里冲。 急忙又打出几枪,只有一发子弹撞在佣兵后背,却显然被防弹衣吸收了动能,弹到一旁。眼看着佣兵冲入一楼,张璇衡意识到敌人很快就要从后面包抄过来,进而转身撤回楼下,果然刚一露头便遭到了步枪扫射。强烈的冲击力导致他必须原地驻足才能防住这种攻击。 趁着敌人躲在柱子后换弹匣的工夫,张璇衡举盾边开枪边冲锋,逼迫敌人翻滚到另一处掩体后躲藏。可这过程中小腿中弹跌倒在地,强撑着试图爬起之时,被盾牌碾压而过,撞飞到一旁,折断了脖颈。 抢走他的步枪和弹药,张璇衡冲入小巷,正看见画熙音躲在一具刚被击毙的佣兵尸体旁、蹲伏于路障掩体后,将步枪探出头顶,朝敌人开火的方向盲射、试图将敌方逼退。 慌忙躲到了附近另一个路障后,张璇衡借着防爆盾作掩护,稍稍探出身子望去,想要看清敌军的部署。 五个……不,三个人在。这条错综复杂、岔路众多的巷子走到头就很接近何朱琪那边了,因此此前不少敌兵突进到了这附近。 其中一个人被重新换成普通狙击枪的刘永行击穿心脏,另一个则被机载重机枪打碎成两截。 剩下三人的掩体位置低矮、周遭遮蔽物众多。空中火力很难打击到。而且他们依然在遭遇火箭筒和机枪的袭击,只能不断在上空高速移动。因此有必要让张璇衡二人解决掉他们。但他看着敌人的部署,觉得情况很棘手。 这几位佣兵形成了交叉火力,而且都是步枪和冲锋枪。自己一面盾牌肯定突围不过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空降(诅咒岛35) 无论以何种方式移动,盾牌都只能掩护住一面身子。让他挡住一道火力,暴露在另两道上。 如果火力交叉没有如此分散、广阔,那他还是可以想到解决方法的。边移动边让画熙音朝暴露一侧的敌军位置开火即可。但现在显然做不到。 自己用手枪开火构不成有效的火力压制,所以不可能一人去压制一个。 理论上对方现在也陷入僵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想要在这儿干掉其中一个敌人不大现实。这个僵局再保持一会儿,可能造成的结果就是要么敌军从后方绕来包抄二人,要么救援者扫空了持有高威胁对载具武器的敌军,导致敌军无法再承受战损,开始朝地下监狱撤退。 后者可能性极大。佣兵们现在已经明显成颓势了。所以其实被困在小巷的是他们。 他们如果想逃走,就只能突围出街道,冲向入口。所以张璇衡与画熙音交谈一番,最终决定原地不动,等他们按捺不住了再出掩体将逃兵干掉。 但是想的很好,真正情况的发展就是另一码事了。 远处拐角的房顶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这个脑袋在张璇衡眼里无比熟悉。如果她不是被外星人假冒的,那应该就是何朱琪没错了。 对了,那不就是她躲藏的建筑吗?居然能上到楼顶去啊! 张璇衡望着何朱琪,心脏狂跳。看到对方举着步枪朝自己兴奋的招了招手,他意识到何朱琪已经看到他们了。 有了高地优势,她可以很方便的攻击到其中一位佣兵。而在迅速瞄准动手之时,尽管前半梭子都打了个空,但终究有一枚子弹打折了敌人的手臂,让其大量失血,惨叫着消失在了何朱琪也无法攻击到的掩体后。 从那个出血量看来,即便包扎及时没死成,也是没什么战斗力了。基本相当于成功减员。 发现自己后方有人在攻击后,佣兵们显得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转换掩体位置。不过僵局已经打破,张璇衡可以放心出动了——他飞跃而出,朝着其中一个敌人掩体边开枪边冲锋,大叫着让队友掩护他。枪林弹雨之下,敌人只能探出武器盲射还击,而这完全阻止不了张璇衡靠近他们的位置。 近距离接敌的刹那,他便横过盾牌格住对手朝他手腕戳来的刺刀,进而猛然发力,“bang”的一声拍在佣兵头颅,下意识的准备扣动扳机。 但似乎意义已经不大了。看着对手那被自己刺刀穿透的脖颈,张璇衡摇了摇头,无奈的换了个弹匣。 刚刚那格挡后立即猛击的一盾,打偏了刺刀和手臂的轨迹,让尖刀刺入了他的咽喉。 这种死法憋屈的要命。别说对方了,就连张璇衡都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再次冲出掩体想逼近另一个佣兵,张璇衡却已经惊讶的发现画熙音正蹲在胸口冒险的敌人身上搜刮弹药了。 刚刚何朱琪开枪掩护,让她大胆的冲了过去,抢在敌人反应过来前开火,近距离一发点射直接打穿了佣兵的防弹衣。 近距离时,防弹衣是无法防御步枪弹的。因此保持距离至关重要。 似乎,在这段关头里,能对载具造成显著威胁的敌人已经不多了。因此刘永行的直升机依然在上空肃清剩余佣兵,而装有机载机枪的直升机开始朝着何朱琪身旁平稳降落,从上面跳下四位全副武装的救援者,其中三位蹲伏在楼边围墙前作为掩体,不断向某个方向射击。另一位则指着直升机跟何朱琪说着什么,还伸手去接她那把枪,似乎是让她交出武器,上飞机准备撤离。 何朱琪显得十分着急,将枪塞到身后,退后几步摇摇头指了指张璇衡他们,大概意思就是我要跟你们去救人,现在不能走。 然而救援者态度坚决,继续靠近,又朝她说了些话,这才让何朱琪不情愿的又朝张璇衡这边看了看,交出所有枪械,上了直升机。 大概是不想让平民再冒险吧……这种守护精神着实让他有些感动。 在那以后,这位救援者很快带了两个人,冲下了建筑,显然是在朝这边来营救二人。附近的建筑顶层都不适合直升机着陆,因此步行营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肯定会从前面这条街来。因此过去汇合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如今战场上剩余的佣兵已经数量不多,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张璇衡带着画熙音朝前冲了没多久,便突然发现拐角闪身而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张璇衡刚想开枪便是一愣。 是那个拿着全身盾的佣兵。 准确来说,还有他身上那个霰弹枪兵。而此人猛然从盾后闪出,先是朝立即下蹲防御的张璇衡打了一霰弹,后是立即扔出某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至他身后。 手榴弹! 从画熙音闪电反射般将其从张璇衡脚后跟拾起丢出,并在顷刻间爆炸的情况看来,这颗手雷提前拉好弦好几秒了。为的就是投掷出后能立即产生爆炸。张璇衡的心脏一瞬间都险些停跳,意识到如果自己身后没躲着妹妹,那他现在就已经炸得稀巴烂了。 这颗手榴弹被丢回后,正好炸在盾兵面前。然而坚固的盾牌只是因冲击力剧烈的摇晃了一番,并未让他们伤到。否则他们就要成为第二、三个被自己人丢的手雷炸死的倒霉蛋了。 显然,这种时候,他们也顾不上不杀画熙音的命令了。 自保都困难的现在,敌人当然是见一个杀一个——何况画熙音还是三个人里面杀人最多的一个。 现在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尴尬。 霰弹佣兵躲在全身盾佣兵后,边靠近边朝这边开火。张璇衡只能蹲伏着后退,双手举着防爆盾,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冲击。 而画熙音则背身在一根电线杆后躲避,等待着开火时机。 知道电线杆后躲着人,佣兵们似乎想调转角度,从另一个方向朝其突击,先解决掉没有盾牌的画熙音。张璇衡见情况危急,内心焦虑至极。 抬头望去,能发现刘永行的舱门正朝着另一边。 他忙着狙击机枪兵,没注意到这边。 第四百六十七章:撤离(诅咒岛36) 那些下到地面的救援人员还有一阵子才会到这儿…… 不能指望他们,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必须快点解决掉这两个家伙……该怎么做? 张璇衡大脑飞速思考了一阵,很清楚普通的枪械是击不穿那么厚重的高强度防爆护盾的。 连大口径狙击枪都做不到。 所以想伤到它后面的敌人,就必须绕开盾牌攻击。 我手头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吗? …… 突然想起还真的有样东西能试试,张璇衡牢牢的抵着盾牌,抽出一只手飞快翻找挎包,最终抽出了一把不算武器的武器。 信号枪。 这东西是靠剧烈燃烧发出光芒的。虽然燃烧范围和强度不大,但足以打到盾牌侧面时烧着敌人的衣物。这过程中产生的烟雾也会蒙蔽他们的视线,给我创造绕开他们防护的机会。 我还有两发弹药,足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想到这里,张璇衡立即抽出信号枪,一枪打到了敌人的盾牌侧面。 红色的光烟立刻爆裂、扩散开来,同时两位佣兵因突然爆发的灼热感痛得显然无法自控,尽管强忍着不喊出来,但显然表情也已非常难看,且被呛得咳嗽连天。 他们尽力试图朝前冲锋脱离燃烧点,可在那之前,便已被蔓延的火势吞没全身,最终烧得盾兵痛苦的放下武器,开始在地上狼狈无比的打滚。而张璇衡二人当然迅速抓住这个机会,一人一枪分别送他们上路,化解了这起危险的遭遇战。 喘了口气,张璇衡二人继续尽可能快的朝前突围。过程中,又看到有个躲在一扇门后的佣兵突然踹门而出,想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画熙音动作快得很,立即在他来得及扣下第一发扳机前就打爆了他的头。 拐过拐角,能看到此地已有三位佣兵在各个建筑的二楼埋伏。其中一人甚至还手持狙击枪,险些就打穿护盾杀死了张璇衡——好在他发现有狙击手后就立刻躲在了就近的告示牌后。 这场战斗,已经不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了——能听到那三位救援队员从东侧小巷冲来,刚露面便一轮齐射,毙掉了其中一名佣兵。三人都躲在周遭就近能找到的掩体后,朝张璇衡二人用英文喊话,告诉他们不要离开当前位置,也不要露头。接下来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没过几秒,另一位佣兵试图露头还击时,便被救援者集火打死。 而那位狙击手,被无人机抄了后路,用定向爆弹击杀,如沙袋一般摔下了高台。 警惕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新的敌人出现,救援队向二人招手,让他们快点过来。随后他们跟着救援队,一路冲回直升机停泊的建筑,仅遭遇了最后一名躲在铁皮箱后偷袭敌人——走在前面的救援者反应迅速,直接一拳缴械了他的手枪,用霰弹将其轰飞。尸体血肉模糊,几乎炸得粉碎。 在二人也被没收武器上了直升机后,它很快就快速攀升起来。一名救援者坐在舱门前的机载重机枪上又朝下空压制射击了一会儿,才关上舱门,开始直线加速。 能看到刘永行那架直升机也在飞行员用无线电联系后紧随其后,同步飞走。无人机飞回舱门的刹那,刘永行朝下开了最后一枪,终于关上舱门,结束了狙击任务。 此时,救援者开始一脸严肃的问他们有没有受伤。在慌忙表示没事并感谢帮助后,张璇衡提出了那个让他困惑不堪的疑问:你们是专程来岛上救我的?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儿? 而救援者的答复让他恍然大悟,又心里后怕不已。 他们的国际救援组织收到了一个女孩的电话,说她知道那位失踪女侦探画熙音的下落。画熙音被势力强大的雇佣兵绑架在某座太平洋的小岛上。而且还有叫张璇衡与何朱琪的另两人受到绑匪威胁,要他们独自去岛上赎走朋友。绑匪很可能撕票,三人都有生命危险,想让他们去帮忙救人。 虽然救援组织一开始还犹豫是否该相信,但问她这座岛在哪时,对方给出的答复确实让他们察觉到了危机感。 她说,张璇衡二人身上的某件物品被她事先安装了跟踪器,你们用我放在XX地点藏匿处的仪器就能追踪到。 询问此人是谁、又哪来的跟踪器时,她什么也没说,便挂断了电话。 国际救援组织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派人来侦查一下。坐标显示他们在这座小岛上,而顺着仪器追来,也真的管用。 救援者说完这些,还一副无奈的叹着气,说你们没死简直是命大,还好我们来得早。遇到这种事不求助,自己真听信绑匪的威胁过来,傻不傻啊? 嗯,是挺傻的。 点头承认错误,张璇衡心中惊愕万分,却又感觉无比温暖。 他明白,报警的是面具杀手——不,应该说,诅咒假面。 她不知怎么拿到了信号追踪器,追踪到了那个对讲机中的芯片。随身把它带上岛,果然是个正确决定。若是没拿的话,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诅咒假面跟他们撒的谎也是够圆的。 成功隐瞒了他们上岛背后种种不便与对方解释的问题。 当然,他们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解释这女孩是谁。 干脆就说不知道是谁好了……否则对方万一要和她见面就糟了。 此外,张璇衡还对另两件事有些担心。他问救援者,这些剩下的佣兵该怎么办?肯定还有些在岛上。而且,栽他们来的船夫之前被敌人袭击,吓得开着船跑了。他说会在之前登陆的海滩等他们,想让飞机过去看看。 对于第一个问题,救援人员指了指下空让他看,发现已经有驱逐舰靠岸。许多友军已然登陆,准备清剿与抓获剩余的敌军。 张璇衡猜测,他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些人只是佣兵,不清楚张璇衡与画熙音的过去——这段黑暗的经历他们都不想告诉别人,不想让自己再和过去的身份牵扯上关系。 而第二个问题,俯瞰下岛屿也能明白了。 哪有什么船靠在那片岸边? 第四百六十八章:家(诅咒岛37) 在回家后,他们和警方解释了很久,说明了两人为什么去的那座岛,又如何受到自称绑匪的神秘人胁迫。连到岛上后和神秘人说法不一样、佣兵们翻脸不认人要把三人赶尽杀绝的细节都补充了一下,让这个瞎话被编得看起来真实可信。 当然,一切描述都篡改和省略了大量的细节,大体上是按着诅咒假面给的思路来的。 鉴于警方已经很奇怪他们干吗为了画熙音这么拼命,张璇衡只得坦白与画熙音的血缘关系,说她婴儿时就与自己分开,没人知道她还活着。这样的说法才让警方理解,并声称之前就看他们长得很像了,只是一直没问出口而已。 对于报警者的疑问,也是勉勉强强混了过去。警方明显起了疑,但最终还是放弃追问,没再说什么。 他们的身份大概帮了个忙。 要知道,侦探业非法使用跟踪器的情况很多,所以张璇衡他们的对讲机(警察被误导后以为这东西是张璇衡二人的通讯器材)被安了这东西也不奇怪——无论是朋友还是亦敌亦友的竞争对手干的。 鉴于有在场救援人员作证,三人正当防卫的事实成立,因此没过多久,便被释放。在那之前,张璇衡掏出在岛上找到、上面有许多标记的潜影山区地图,告诉警方说看到了这东西就顺手拿来了,觉得警察可能有用。 警方收下后表示会去调查的。在他们切割掉画熙音的脚镣并出门前,能听到警方已经开始联系美国警局,告诉他们失踪的画熙音已经找到了,可以停止搜索了。 在打电话给余政兴报平安后,张璇衡想了想,觉得自己与何朱琪既然都怕父母担心而没告诉他们这件事,那也不用在电话里跟他们说说妹妹的情况了。过两天可以直接带妹妹与何朱琪上门给他们解释情况。 此时,画熙音暂时与他们分别,说要回家一趟。毕竟再怎么不想回去那个已经不再欢迎她的家,那儿还是有关心她的人,必须去报个平安。 而回过画氏家后,她就不打算、也没必要再回美国了。她希望能暂时去哥哥家住,因此带着征求的眼神望向何朱琪,怕她对于突然来个女孩打破二人世界不能接受。即使此人是张璇衡妹妹,可能也会有些不适。 还好,何朱琪很宽容的表示欢迎,这才让她松了口气。然而,何朱琪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才让本已感激不已的张璇衡心脏猛的一颤,眼窝都有些发酸。 “我一直希望他的妹妹能回来、彻底让他摆脱阴影哦?怎么会不欢迎呢!” 脑子一热,他当场抱住了何朱琪,惊得后者“呀!”了一下。可随即便露出一阵微笑,也用臂弯温柔的搂住了他。 在那之后,张璇衡很快知道了船夫们到底怎么样了。 真相让他又气又笑——又被那个易容者摆了一道。 他得知,船夫这几天都是被锁在切断、没收了通讯措施和电话、从外面钉上窗户、有足够的食物和水的家里的。所以这几天在船上陪伴他们的两个船夫,都是冒牌的。 船长是易容而成的,无论言谈举止还是那副易容本身他们都完全没看出来。 副船长则是那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副手,所以随便找个同伙顶替即可。 其实想想看,第一天他们就发现了点细节,但完全没往他们被冒充这方面想。 就是那个副手饭量很小、完全不是跑船的人该有的食量这一点——他都没张璇衡能吃! 而在岛上他们所谓的被袭击,也显然是假的了。 自己开枪、惊呼,伪装成被攻击,然后逃跑。一切为的就是把他们留在岛上去救画熙音,自己及时独自脱身。 毕竟如果跟他们回去被警方盘问可就麻烦了。 那这易容者做的一切就很有意思了。 和诅咒假面唱了出绝好的双簧啊! 哦对,他还收了我一万块钱——而那个真船夫吵着要我陪他。 对此张璇衡只想说FNNDP。 定金老子给完了,我管给的是谁呢? 尾款?更是做梦呢! 亲子鉴定的报告结果,第二天便出了。他们好好睡了一大觉,一早上便发现门口的信箱中多了这样一封报告书塞在信封中。 就和张璇衡猜测、画熙音跟他说的真相一样,现在的父母是养父母。 可现在看着报告,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对他们的感激。 收养身份危险的我和张雯鑫,还一直对所有事情都守口如瓶,只是为了给我安全和一个美好、健全的成长经历——即便后者有一半都是编造的也无妨。 为此,他撕毁了这份报告,心情变得无比明朗。 是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得了什么? 他们现在就是我唯一的父母,且无比关心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虽然回了家,但他需要点时间好好清净一下,享受刚刚经历了如此惊险、令人疲惫的旅程后的片刻安宁。 为此,他们将门口的牌子从“有事外出”换成了“休息中”,享受起心安理得的假期。 如此宝贵的假期,要干什么呢? 其实他有太多事想干了。 但那些都要等画熙音回来后才行。 就在这一天晚上,画熙音从家回来了。她根据GPS找到璇琪事务所,按响门铃。 她看上去本来有点难过的样子,但开门见到张璇衡二人后,显得再次泛起有些心酸的笑容。 手里还拉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据她所说,这就是她从家里带走的所有东西了——家人都以为她死了,将她房间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拿了个光。她回屋时,只能带走些生活用品和喜欢的小物件。过几天还会有她在美国的行李托运过来。 以后再也不回去那个家了。 家人看到她活着回来,几乎都显得很不开心。有些人的眼神甚至无比憎恨。 她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们是憎恨这个捡来的孩子分走了她爸爸的遗产,巴不得她快点死,然后再把这些钱拿回来。 原本养父的遗嘱上,就有她的名字。这些遗产分配是写得清清楚楚,可依然有亲戚不满,甚至起诉了她。 法院判画熙音胜诉,终于还是得到了那笔七千万元的遗产。 第四百六十九章:团聚(诅咒岛38) “……多少?” 听到这个数字,张璇衡手里的柠檬汁都差点掉地上。 七千万人民币…… 其实原本画熙音没说有多少钱的,就是张璇衡好奇问了一下,想看看她那些亲戚会因为多少钱泡汤而恼怒至此。 然而真的问完后,吓了她一跳。 不知道她爹的遗产分成了几份,又给了他一向心爱的女儿多少。 不过无论如何,那是个亿万富翁没跑了。 画熙音这笔钱完全没动过。 虽然在去美国时花了些,但按照破案的收入来看,早就赚回来了。 当天,张璇衡带着妹妹和何朱琪,回了趟父母家。 看到画熙音的父母显然无比震惊,可要解释发生了什么,并没有想象中困难——他们看到和当年领养回来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已经明白孩子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张璇衡不能理解他们的隐瞒,但在孩子表示理解与感谢后,终于放下心来。最终,父母认了画熙音当女儿,整个家庭的气氛似乎从没这么温馨过——自从张雯鑫死后就没有过了。 回到事务所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住宿问题了。 他们用来居住的事务所二楼只有两个卧室。原本正好,但现在要住三个人。 当然,要么何朱琪与张璇衡睡一个屋,要么何朱琪与画熙音睡在一起。因为前者还感觉有点太早了,所以最终选了后者的方案。 那么就要处理下床的问题了。 何朱琪屋里是张单人床,睡不下两个人。于是他们将床拉到办公室(书房),买了张双人床安装在里面。 画熙音两人对新生活还是非常开心的,同时表示可以暂时先在这儿住一阵子,以后看好哪间房子她就买下来,让大家搬过去。这样就可以不用睡一个屋了。 这个土豪发言听起来还蛮真实的……让深感财产差距的张璇衡受到了严重打击。 两天后,张璇衡向余政兴打听警方对那张地图和岛屿的探索如何了。他表示地图那些地点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许早就过期了。至于诅咒岛,他们搜查了一番,逮捕了几个佣兵,正在与美国警方联合审讯。内容绝密,外人是无法得知的。 那座岛暂时驻扎了一些警力,还在继续深入调查。教团们一时半会儿可是回不去了。 地下遗迹的存在,佣兵们应该是不清楚的。 很难说警方到底能得知什么程度的情报。 这几天中,三人好好放松了一番,彼此熟悉、增进了感情。一起去看电影、去海边、去野生动物园、划船、爬山、打游戏、吃自助餐、玩网球…… 张璇衡兴奋的感觉,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天。 就像失去过的才懂得珍惜一般。 他解开了一直疑惑的许多疑问与心结,知道了张雯鑫的死因,又让最后一位妹妹重回到身边…… 长久以来留存、如巨石般压在心头的复仇欲望,此刻已经随着心结的消散被一同卸下。 他也将画熙音介绍给了余政兴认识。大叔仔细看了看他们,还一下乐出了声。 “果然长得很像啊。” 画熙音真的很爱吃棒棒糖。 就跟张璇衡喜欢喝蜂蜜柠檬汁一样,她经常要叼着根棒棒糖吃。嘴里含着塑料棍,看起来可爱得很。 因此,张璇衡吐槽她小时候来偷偷看自己时居然只拿走了根棒棒糖时,画熙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咬着的棍子都上下撬动起来。 璇琪事务所,就此迎来了第三位侦探。 张璇衡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画熙音的两字名字中选一个加进去,但最终经过几人的讨论,还是放弃了这一思路。 无论把哪个字加进去好像都很奇怪。 璇琪已经十分合适了,强行加个“熙”或者“音”会显得十分拗口。 有一种画蛇添足之感。 愉快的几天过去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 但在重新开张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解决完它,便可以彻底抛下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生活了。 那就是重回黑鸦馆。看看诅咒假面不让他们上去的楼上到底藏着什么。 为了进入建筑,需要准备好圆盘锯。他们已经进不去大门了。 然而,听他们这么说,画熙音连忙加以阻拦,告诉他们不要再冒险回去了。既然那里跟黑鸦家族和阿姆雷亚邪教有关,就最好不要再靠近。现在好不容易才家人团聚过上安稳生活,就这样忘了它吧。 而且,她也能大概猜到诅咒假面为什么拦住他们。当时顶楼应该有教团一类的人埋伏,想要抓住张璇衡。诅咒假面因为张璇衡记忆丧失、对这些事情丝毫无法理解,所以不想跟他废话,三言两语随便就把他支走了。 说白了,黑鸦馆这个地方的人因为跟邪教关系密切,情况特殊,很可能叫张璇衡来这儿本身就是个陷阱。他们知道画熙音的下落,以此为诱饵,吸引他落入包围。楼上根本就没什么坐标,只有机关或人员的埋伏。 诅咒假面的情报让她知道了这一计划,所以赶过来帮忙——这样看来,就是老诅咒假面在察觉到邪教复苏后,拜托她照顾两人的。 想了想,张璇衡觉得有道理。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清楚。 那把十字弓该怎么解释? 听他这么说,画熙音颇为困惑。 听二人说完后,她才明白,指的是和圆盘一起放在瞭望塔箱子里的那把十字弓。 这让她也有些困惑不堪,觉得需要换种思路想想了。 寄信者很可能真的不是教团势力。是另一个搅局者。 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太多,根本想不清。 为了确认一下,她询问二人,那把十字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得到否定答复、甚至看到何朱琪拍摄的照片后,她盯着看了半天,神色渐渐有些很怀念的样子。 它不是仪式匕首那种能开锁的特别武器,十字弓本身看上去平淡无奇。 然而画熙音却指着它,告诉张璇衡——这把十字弓本来是你的东西。 终章:陌生人(诅咒岛39) “我的……十字弓?” 听她这么说,张璇衡完全没料到这一点,显得霎时有些惊愕。 但画熙音点点头,非常肯定的说没错。张璇衡以前在诅咒岛训练时特别喜欢用十字弓,于是这把弩被作为奖励,送给了他,成为专用武器。 这把十字弓的样子,画熙音简直太熟悉了。她一眼就能认出来,不会有错。 看来,放这把十字弓的人,想把这武器带着善意送还给他。这让张璇衡越发好奇此人的身份,心痒难耐。 这家伙到底是谁? 无论如何,既然知道了它这么重要,张璇衡一时间产生了再去一趟,把它拿回来的想法——显然何朱琪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犹豫片刻思考了一番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那把弓就在那儿放着好了。 不仅是因为张璇衡已经决定和那段阴暗童年脱离联系,更是因为他失去了那段记忆,对它毫无哪怕一点复杂与留恋的感情。 现在把它拿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跟它是违禁品无关。只要想的话,藏一把十字弓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张璇衡不再去想它了。现在的自己,对那把可能曾经确实爱不释手的武器毫无留恋。 它就和其他的任何一把十字弓一点区别都没有,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换句话说,就真的只是“不在乎”。 决定不再回潜影山区的瞭望塔去,张璇衡一时间觉得更轻松了。 他觉得,最近以来一直悬在心头的所有事情终于都被处理掉了。事务所也该准备就此重新开业。在那之前,还得稍微考虑下如何更改办公室的布局。 画熙音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已经从美国运回来了,需要有个桌子放。 然而书房内的办公桌,原本就是呈面对面放置的。张璇衡与何朱琪各坐一张。现在要改布局,显得有些麻烦——没有那么多空间再容纳另一张桌子了。 让画熙音坐在侧面,又显得不怎么舒服。腿会没地方放的。 所以画熙音干脆坐到刚搬来的那张床上,提议买张小桌摆在前面,就有办公的地方了。 虽然觉得这么搞好像坐着有点不太舒服,但见画熙音都无所谓,张璇衡便去了家具城,不久就带回了小桌,放在屋中。当然,这一过程里,他还接到画熙音的电话,让他再带点别的东西回来。 也就是……棒棒糖。 觉得她既然这么爱吃,那干脆拿一大桶回去。张璇衡就近找了个小卖部,包下了上面插有许多棒棒糖的塑料桶,回家放在了书桌上——各种口味,任君选择。不必担心她有什么口味不爱吃这类问题,张璇衡都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来回折腾了大半天,总算也是做好了开业准备。趁着两人在厨房开始准备火锅食材之时,张璇衡颇为兴奋的走出屋去,将门口的牌子拿掉,正式重新开业。 没挂牌子,就是营业中!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接到一个案子,然后与画熙音三人一起去侦破了。 妹妹也是专业侦探,这样三个人一起出动,实在太完美了。 他认为,画熙音的侦探水平可能比他们都要高。这样在破案中就会更得心应手,少走弯路。 画熙音的国际知名度也远比他们高。靠着这些名声,或许能为他们带来些更有价值和挑战性的委托。 人一多,也方便分头行动。日后他们可以试着分头处理案件,一次性每人一件,就可以同时解决三起委托。 长期调查的话,还可以两个人在外,另一个人在家经营事务所。 怎么想都比只有两人方便太多! 画熙音已经准备长期留下来,而他非常渴望能有个够让人难忘的案件出现,开个好头。 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来……希望不要花的时间太长。 他非常迫切的需要这样一个案子来磨合这个新团队,并进一步增进他们的感情。 即便从单纯的仪式感来说,这也有助于增加画熙音的身份认同,让她有一种真正融入新家庭的感觉。 ……张璇衡自己,也需要。 和妹妹那么久都没见过,也失去了以前共同生活的回忆,他自然对画熙音的熟悉感没有对方对他的强。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以前与张璇衡度过的点点滴滴,可每次试着提起一些细节时,张璇衡却都忘个精光。这让他很是无奈和满怀歉意,而画熙音却看得非常开,表示既然他真的全不记得了,那她就尽量少提。 完全不提是不大现实的。 因为毕竟他们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就只有在岛上的时光,类似的话题总是会无可避免的触碰到。只能尽力避免,但该提的时候,也没必要过分敏感。 所以,事实上,张璇衡对画熙音的了解还不多。很需要重新在记忆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身份认同和情感共鸣。 ……而这让他颇为期待。 (诡秘事件簿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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